第一百一十二章瞧不上五姑娘
已是深夜！
陆二娘子钟毓小声问身边的管事嬷嬷，轻声说道：“与孔家老爷通信没有？”
那管事嬷嬷恭谨回道：“已去说过了，孔老爷日夜兼程，说不准明一早就能赶到老夫人这里。”
昏黄的灯光下，陆老夫人艰难的呼吸吐纳，似乎用尽了生命般在努力活着。她伸出手，胡乱地抓住，呢喃着：“老三，等等母亲，带着母亲走。”
陆五姑娘陆亦涵心疼地握着她苍老地手，温柔唤道：“祖母，醒一醒。”拿出手帕，将她额头上地汗珠子擦干，温柔道：“祖母，你这是在做恶梦呢！”
无神的眼睛，没有一丝焦点，陆老夫人轻声说道：“那是美梦呢？梦中，老三牵着我的手，带着我走遍大江南北，老三媳妇孝顺懂事，我与她一起坐在暖阁里唠着家常。我还梦见你爷爷了，你爷爷说我这个婆娘，连家都没有给她守好。不论是好是坏，能再次看到他们可真好。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见到亦雨那丫头，五丫头，你说亦雨是不是在埋怨我这个祖母，连为她伸冤的胆量就没有？”
五姑娘陆亦涵心里酸酸的，若是告诉祖母她就是亦雨，怕是会吓坏祖母的吧，便握着她的手，温柔说道：“说不定，亦雨……早早投生到一户好人家，正悠哉乐哉的过日子。”
陆老夫人浑浊的眼睛似是闪现出光亮，慈爱道：“如此，我也能闭上眼睛了。”
五姑娘陆亦涵擦擦眼泪，温柔说道：“祖母，您累了，赶忙歇歇吧。”
陆老夫人长长叹口气说道：“等到黄土往身上一埋，有的是时候能睡个安稳觉。三丫头和四丫头都已经订了亲，眼下我最放心不下地便是你的婚事，咱们家怕是不入夏赟侯夫人的眼，哪怕被人说成是强买强卖，我也要在这最后关头为你谋得好亲事。”
陆五姑娘陆亦涵心疼说道：“祖母，婚姻之事，还是交给天意吧。”
陆老夫人抓住她的手，坚定说道：“万万不可，若是我两腿一蹬，而你若是还没有定亲，难保你二姐姐会为了固宠，把你推到六王爷身边。我瞧着，六王爷最近是愈发荒唐了，想是看着官家的日子不如一日，而他是最佳的储位人选，便愈加放肆，更怕的是，若你嫁的夫君，不能压制住六王爷，即使你能顺利出嫁，也难保日后你不会被受辱。眼下，江浩坤是你唯一也是你必须的选择，不论前方有多少险阻，为了自己的安全，你也要嫁入江浩坤。”
说到这里，陆老夫人长长叹气说道：“江浩坤能来提亲，很大的可能是看了你三叔父的面子，不然，以咱们家的这些乱遭事，怕是连世家贵族都嫁不进去，更何况是将门侯府。说来也怪，我每每看着你，都恍惚觉得是亦雨回家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陆老夫人握着五姑娘陆亦涵的手，轻声说道：“祖母只能护住你到这里，剩下的路只能靠你自己去走了。”
天刚蒙蒙亮，陆府已是哭声一片。陆大老爷陆本修将二娘子钟毓叫到一边，轻声说道：“太医说，老夫人的身体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得抓紧时间准备身后事。”
陆二娘子没好脸的福身行礼，轻声说道：“还是等孔家老爷入府后再说吧。”
陆大老爷陆本修听到这话，不由火气蹭蹭往上涨，他说道：“我是长子，难不成这点小事还做不了主吗？”
陆二娘子钟毓冷哼，淡淡道：“奉老夫人嘱托，一切身后事都要等到孔家老爷入府商议。老夫人担心，她人还未入土，她手里的家产会被人分的七零八乱。”
陆大老爷陆本修被说得脸一白一白的，语气不免拔高道：“笑话！我可是……六王妃的亲生父亲，还能在乎那点小钱，我……我是担心母亲走得不体面，这府上谁不知道，弟妹跟老夫人关系不佳，若是趁机伤害老夫人可如何是好？”
陆二娘子钟毓狠狠瞪着陆大老爷，冰冷回道：“大哥莫用这些话挤兑我，老夫人身前所有的钱财，都一一记录在册，由叶妈妈锁在小匣子里，大哥实在不用这些话挤兑我。”
陆大老爷陆本修说的脸色讪讪的，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二娘子，江公子来看望老夫人。”身侧的嬷嬷附耳轻声说道。
陆二娘子钟毓轻抬下巴，淡淡说道：“大哥前厅还有的忙，弟妹就不耽误大哥的正事了。”言罢，便福身离开。
江浩坤在门外等了许久，才听叶妈妈在屋内轻唤道：“老夫人醒来了。”
闻言，陆二娘子钟毓这才领着江浩坤公子进了暖阁。
屋内，跪满了女眷，江浩坤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那个小小的人儿，五姑娘陆亦涵许是跪了一夜，身形有些微晃，脸色惨白惨白地，眼睛肿得跟核桃一般，一身素衣，但背却挺得直直的，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孩儿般孤单无依。询哥儿跪在她身边，年幼的身子有些撑不住的往五姑娘陆亦涵身上靠。
往后，这偌大的府院，两姐弟可以依靠的唯有彼此。
陆老夫人今日，连口水都无法再进食了。可一听是江浩坤来拜访，便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江浩坤忙上前制止道：“老夫人，快躺着歇歇吧。如此这般，晚辈如何能承担起。”
陆老夫人张张嘴巴，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浩坤握着老夫人的手，眼神不自觉地望向纱帐外地陆五姑娘陆亦涵，轻声说道：“老夫人的担忧，晚辈统统都知道。晚辈会为询哥儿寻一位好的教书先生，会尽全力将他培养成才，振兴陆府的家业。晚辈向你保证，会尽自己所能，迎娶五姑娘进门，会让母亲接纳她，会善待她。”
陆老夫人轻轻摇头，说道：“夏赟侯夫人的脾气，老身是知道的。她有多看重你，就有多瞧不上涵姐儿，我这里有一封书信，是写给太后娘娘的，请……务必要交到太后娘娘手中。”
第一百一十三章不甘心什么
江浩坤手拿信封，心似千斤重。依老夫人的意思，怕是想寻求太后娘娘的恩典，想以此来对母亲施压。
可母亲，是个越是压迫越有反抗意识的人，如此这番，五姑娘即使嫁过去，也是会受婆婆的嫌弃。
一旁守着的叶妈妈领着江浩坤出门，走到五姑娘陆亦涵跟前，轻声说道：“涵姐儿，江公子特意来看望老夫人，情义深重，你代表二娘子去送送江公子吧。”
询哥儿紧紧抱着五姑娘陆亦涵，如一只小犬般呲着牙，狠狠瞪着江浩坤，好似下一刻江浩坤会将她的姐姐抢走。
五姑娘陆亦涵并没有觉得为难，更没有世家女子的娇柔做作。她的嫡女身份，全靠祖母给她挣来的，若是祖母不在，陆家长房那些见钱眼开的人，会闻着味儿，趴在她的身边，将她与询哥儿一点点打回原形。
不论是为着祖母的殷切期望，还是为了她与询哥的将来做考虑。她都要好好维持与江浩坤的关系。
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五姑娘陆亦涵小声的对着询哥说了些什么，询哥便乖巧地跑去找三姐姐陆亦诗了。
她看着江浩坤，顺从地站起身，再规矩的朝着江浩坤福身行礼。
江浩坤愣愣地看着她，刚刚坐着没发觉，她竟消瘦了那么多。
愣神过后，他规矩的抱拳回礼。
屋内的女眷不时压抑着哭声，低低啜泣起来，这般场景，的确不适合说些其他话。
五姑娘陆亦涵跟在江浩坤后面，亦步亦趋的往前走，她想起很久之前，她与父亲、母亲同坐在桌边吃饭，父亲曾试探地说过，说这江浩坤人品贵重，能力超群，生的也是相貌堂堂，家境也是拔尖的，如此完美的人若是能成为自己的女婿该有多好？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五姑娘陆亦涵望着男人宽厚有力量的背影，那些遥远的记忆她早已记不清了。但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自己是拒绝的。在她的心目中，这个江浩坤是个极其残酷的人，更是个为了仕途通顺而不择手段的人，而她……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人。
如今，重生一次，种种误会也解除了，她还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面冷心热的男人。
但偏偏，前世今生，命运都一次次的将她推向江浩坤。
大门口，悬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迎着寒风，萧瑟地摇曳着，更显得孤独。偶尔，有零丁的几个行人缩着脑袋，急冲冲的往前走。没人会注意到，此刻的陆府是那么的悲伤与无助。
江浩坤背着手，见五姑娘陆亦涵迟迟不肯说话，他轻轻叹口气，终是说道：“五妹妹还是跟以往那般厌烦我吗？”
五姑娘陆亦涵低头，轻轻往后退。她爱的男人，应是温润如玉，文质彬彬，文采斐然的。脑海里，不期然想起孔家哥儿眼中的炽热，可又能怎样呢？向来是奈何缘浅，向来情深。更何况，眼前的男人曾数次不顾危难，救她性命。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报答他。
江浩坤看出她眼中的失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拿着手中的信封，耐着性子轻声说道：“我的确很喜欢你，总觉得你跟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很相似。但我并不想去逼迫你，更不愿拿着救命之恩逼你就范。但如今，老夫人若有个三长两短，你怕是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而我，是你最佳的庇护所，也是唯一的。”见她不说话，江浩坤思忖，是不是那些话让五姑娘陆亦涵有些为难，便继续轻声劝道：“我会好好照顾你与询哥儿，只愿你们能岁月静好的过日子。”
男人温柔的声音一声声敲开了五姑娘陆亦涵的心门，她咬着唇，也忍不住问自己，究竟在不甘心些什么呢？
江浩坤是父亲与祖母共同为她选的夫君，他们难不成还会害自己不成吗？想到这里，她轻轻福身行礼，温柔说道：“能从大火里死里逃生，全仰仗江公子的出手相救。小女子……不胜感激……愿情投意合，结为秦晋之好。”
江浩坤眼里的喜悦在一点点聚集，他双手抱拳，轻声道：“好好照顾自己，我……定会如老夫人所愿，将你三媒六聘的娶进家门。”
孔家老爷得了信儿后，便马不停蹄的往陆府赶。他怕慢一步，便是天人永隔。
陆二娘子钟毓早早的便在门前守着，见孔家老爷过来，便急急的迎上去。管事嬷嬷见他一身风雪，想着他年岁已大，要不要到里屋去喝些热水。可见孔家老爷如此严肃的身影，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孔家老爷走得很急，心里眼里满是病榻上的妹妹。
陆老夫人神志已有些不清，不住问道：“哥哥来了吗？”
叶妈妈守着她，含着眼泪，说道：“就快到了，您在等等。”
陆老夫人摇摇头，轻声道：“我怕是等不了了。”
微弱的声音，带着诸多的牵挂，如一缕幽魂，轻飘飘的离开人间。
满院尽是白色，嚎啕的哭声一声高过一声，站在门框边的孔家老爷指尖微微有些发抖。
一旁的孙儿孔青松担心他的身子，忙上前扶住他不断往下坠的身子。
孔家老爷一步一颤的往里走，越往里走，那哭声就越大。他脑袋嗡嗡的，嘴巴动了又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妈妈跪在他跟前，重重磕了下去，说道：“老爷，老夫人……去了……”
孔家老爷身形微微晃动，似是没听到般，一步一步的往暖屋里走。白色纱帐带着苍凉，一点点吞噬着他的心。他握着陆老夫人的手，喃喃说道：“哥哥带你回家。”
陆五姑娘陆亦涵刚送走江公子，就听到府里的嚎啕大哭。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快步往前走了过去。
白色棉被，掩住了祖母瘦弱的身体。她想起很久很久前，祖母拉着她的手，满怀期待地说：“不论如何，我也得看着我的小孙女美美的出嫁，要看着你的夫君待你极好，看你生儿育女，我这老婆子才能放心闭上眼睛。”
可是祖母啊，前世今生，咱们祖孙二人都差了一点运气……
第一百一十四章抢夺家产
陆老夫人还未入土，陆家长房便闹着要分家产。
大老爷陆本修腆着他油腻腻的大肚子，大言不惭地说道：“身为长子，理应妥善处理母亲的身后事。叶妈妈操劳了一辈子，也该歇歇，还是早早的把老夫人的账薄拿来，余下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叶妈妈瞪着她猩红的眼睛，极尽讽刺般说道：“老夫人病重，平日里未见大老爷在旁尽心伺候，如今可倒好，到分家产时，您跑得比谁都要勤快。”
陆大老爷陆本修被噎了下，见众人都是一脸嫌弃地看着他，面子上不免挂不住，他强撑着自己肥厚的脸颊，极冷淡说道：“叶妈妈劳苦功高，为了这一大家子，既未成婚，也未有孩子，想必是盯着老夫人的身后钱财，特意来分一杯羹吧，好保证自己的晚年生活衣食无忧。”
被陆大老爷如此侮辱，叶妈妈悲愤不已。前来吊唁的人躲在墙角在窃窃私语，她看向房内的灵牌，嘴巴张了又张，依然找不到能为自己开脱的话。
陆大老爷冷冷说道：“叶妈妈若想证明自己从未觊觎过老夫人的钱财，就当众将帐簿公布出来，如此这般，才能保全叶妈妈忠仆的名声！”
叶妈妈忍了半天，苍白的嘴角抖了又抖，狠狠朝着陆大老爷啐了一口，道：“老奴的忠心，苍天为证，老夫人更是心知肚明，不用他人多做解释。”
一旁的陆二姑娘陆亦亭挺着大肚子，扑到灵柩上，哭的那是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她说道：“祖母，你尸骨未寒，可你的管事嬷嬷，仗着你的信任，妄想将所有钱财全部吞为己有。孙女和父亲哪里会在乎这些钱财，可若是被有心之人偷盗走，那该如何是好？”
座下有妇人在抹着眼泪，赞许道：“这二姑娘终究是老夫人养大的，哭的竟这般伤心，也不枉老夫人这般疼爱她。”
言外之意，却是说叶妈妈是个忘恩负义的刁奴，仗着主子的宠爱，竟妄想偷盗宝物。
叶妈妈气的浑身发抖，竟是一句话也不能为自己分辨。她在老夫人心中位置再重，也只是一个管事嬷嬷，一个奴婢妄想参与主子家的事情，说出去就是不自量力！
冰凉的手被人紧紧握住，叶妈妈抬头，看着五姑娘陆亦涵坚定地站在她旁边，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极冷淡说道：“妹妹竟不知，二姐姐如此孝心至上，只是不知您肚子的小皇子几个月大了？”
房内瞬间噤了声，陆三姑娘陆亦诗忐忑地拉住五姑娘陆亦涵的手，没看到二姑娘眼里那吃人的目光吗？你敢拿这事儿做文章，嫌自己的命太长。
陆五姑娘陆亦涵冷着脸色，继续说道：“几日前，明宇轩突发一场大火，二姐姐觉得这事儿是谁做的？”
陆二姑娘陆亦亭梗着一口气，真真是蔫萝卜辣死人，这五姑娘不声不响的，却是刀刀致命，针针见血。
身边的贴身丫鬟墨芯见状，立马就回道：“天干物燥，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陆五姑娘陆亦涵闻言，冷斥道：“主子间说话，哪有你个奴才插嘴的份儿！”她看向气得脸色发白的陆二姑娘陆亦亭继续说道：“祖母身体康健，若没有二姐姐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祖母定能活到百岁，如今二姐姐来展现你六王妃的孝心了，觉得哭一场你就是孝心至上了。祖母的牌位就在这里，可祖母却怎么也不愿意将家产交给大房保管，为什么呢？因为祖母对你们是彻底寒心了！”
“放肆！”陆大老爷陆本修一巴掌打过去，五姑娘陆亦涵脑袋嗡嗡的，还未等五姑娘陆亦涵缓过神，只听他极生气地说道：“成了三房的冒名嫡女，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你记住，你的身上留着我陆本修的血，不论何时，这陆府还轮不到你个小娘养的指手画脚！”
夏小娘在一旁垂泪，却半分也不敢上前护住自己的女儿。
陆二姑娘陆亦亭温柔说道：“父亲莫要生气，想必是五妹妹一时之间不能接受祖母离去的事实，才会口出妄言，稍后着太医认真诊治一番，定能痊愈。”言罢，她甚是难过的垂泪说道：“只是五妹妹身体欠佳，还要照顾三叔父家的家产，怕是会有心无力。”
陆五姑娘陆亦涵瞪着陆二姑娘陆亦亭，即使是这般时刻，二姐姐的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些钱财。也是，分家时，大娘子陈峥嵘为了填补账簿上空洞，元气大伤，等到二姑娘陆亦亭出嫁时，早已是山穷水尽，哪有什么能力备下丰厚的嫁妆？
王府里的开支又那么巨大，怕是早已入不敷出了吧。所以，这父女两人便把这主意打到老夫人和五姑娘这里。
陆大老爷陆本修挑眉看了眼二女儿，都说这女儿精明聪明，他当时还不以为然，如今瞧着这二丫头才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他清清嗓子，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义正言辞说道：“你二姐姐说得对，你年龄还小，还是莫要当那么早的家，以后你还是住在墨言阁，父亲会照顾你到出嫁。”
“我若是不肯呢？”陆五姑娘陆亦涵毫无畏惧地看着大老爷陆本修，她绝不允许祖母所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五妹妹你可要想好，忤逆尊长的罪名你可承担不起！”陆二姑娘陆亦亭故作惊讶地拔高声音，好让在座的每个人都知道五姑娘陆亦涵是个不孝尊长的女子！她倒要看看，这样的女子，夏赟侯嫡子该怎么要开口去娶她！
“有何承担不起的？”苍老醇厚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吵闹。
孔家老爷在孙儿的搀扶下，一步一颤的来到房内，如鹰般的双眸犀利地扫过房内众人。
陆大老爷陆本修收起刚刚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规规矩矩的作揖行礼道：“给舅父请安。”
孔家老爷鼻孔朝下，斜着眼瞧他，冷冷说道：“真不知你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连你嫡母的嫁妆钱都念着，有几个体面的世家贵族，会用女子的嫁妆过活？”
第一百一十五章轮不到你在这里撒野
陆大老爷陆本修被训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可碍于孔家老爷的身份地位，愣是一句话也不敢忤逆。
孔家老爷似是一夜间苍老了许多岁，他一步一步扶着棺柩，心痛的似是在一点点分裂。
他的妹妹，出嫁前是捧在心尖上的大家闺秀，出嫁后却是子嗣不顺，含辛茹苦的将几个庶子抚养长大，却唯有老三可以聊以安慰。苍天无眼，将那么善良、正直、孝顺的孩子早早的收走，也带走妹妹所有的希望。妹妹在这深宅里，青丝变白发，苦熬了一辈子，即使到死，她的庶子还要惦记着她那点贴己的银两。孔家老爷轻轻摩擦着棺柩，温柔说道：“妹妹莫怕，哥哥接你回家。”
陆五姑娘陆亦涵含着泪看着孔家老爷，祖母独自一人撑起整个家族，个中辛苦可想而知。终于，有人能坚强地站在她身后，如大树般伸出厚实地枝干，将她温柔的护在怀里。
孔家老爷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狠狠敲向陆本修，眼里似有一把刀，狠狠砸向陆大老爷那副伪善地脸。陆本修被他敲得踉跄，却还是规规矩矩地跪在旁边，尤在辩解道：“舅父您不知道，这叶妈妈仗着自己是母亲身边的管事嬷嬷，想要私吞主人家的银两！”
叶妈妈掩面哭泣，她为之付出一辈子的主子，竟为了钱财，不惜往她身上不断泼脏水。她跪在灵位前，嚎啕大哭道：“若不是老夫人有所托付，老奴早就一头撞死在主子跟前，也不愿意受人如此攀侮！”
陆五姑娘陆亦涵与陆三姑娘陆亦诗忙把叶妈妈拉起来，轻声在旁安慰着。
孔家老爷气得胡须一抖一抖，他瞪着陆大老爷陆本修，恨恨说道：“那是你母亲自己的体己钱，她就算全部给了叶妈妈，你也没有资格在这里有任何异议！”
“舅父，这不合体统！”陆本修很小声的争论，“我是长子，理应应由我保管。”
“什么是应该？你的嫡母将一辈子都奉献给你们，你们却在灵堂大打出手，那眼里面只剩下家产了是吧！你记住，那些钱你嫡母想给谁就是谁的，谁都不能说个不字。谁若是再敢罗嗦，我会将你们嫡母的嫁妆统统收走！”
陆大老爷陆本修见孔家老爷如此生气，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可那老鼠般的小眼睛却透着一股股的精光！
陆二姑娘陆亦亭温温柔柔行礼，道：“舅爷爷何必动那么大的火气？父亲如此这般，也是为祖母考虑。祖母年龄大了，难免会做出糊涂事情。”
孔家老爷连眼神都不稀地给，冷淡说道：“你祖母是糊涂了！如若不然，你早就被乱棒打死，还轮到你在这里撒野！？”
如此不留情面的说话，让陆二姑娘陆亦亭很是难堪。但她深知，若是在此刻，与孔家老爷多作纠缠，那么吃亏的将会是她。
孔家老爷继续说道：“有些人，不要拿着长辈的那套说辞，欺负下面的孩子，你们陆府的长辈在灵堂里躺着的，你们算什么？如今三房的嫡女嫡子已是涵姐儿与询哥儿，那么今后涵姐儿就能当家作主，把涵姐儿再支到墨言阁作甚！你们母亲前脚刚走，后脚你们便想忤逆嫡母的意思？谁给你们的胆子！”
自孔家老爷坐镇后，陆大老爷陆本修与二姑娘陆亦亭安生了些。像模像样的跟着人群在那里哭天抹泪，狠狠挣了把孝顺的名声。
岚语看着自家的姑娘眼瞪得圆圆的，充满着血丝，却一滴泪水都未留下，见四下无人，便忐忑着提醒道：“姑娘，你倒是哭一声啊，若是一滴泪都没有，别人怕是会说你忘恩负义。”
陆五姑娘陆亦涵眼睛涩涩的，她很想大哭一场，却如何也哭不出来。眼泪混着血水在五脏六腑里撕裂、翻滚，痛得她肝肠寸断，却如何也哭不出来。她想着祖母那双瘦弱不堪的手，脑海里不断回想着祖母的身不由己。
她一身麻衣，跪坐在灵堂上，身板挺得直直的，不眠不休，似是在对自己进行一场无言的惩罚。
陆三姑娘陆亦诗早已累得在旁边打盹，询哥儿年龄小，也支撑不住的把头枕到地板上。
安儿悄悄的来到陆亦涵身后，掩人耳目般往盆里烧着纸钱，轻声说道：“姑娘，你嘱咐的事情奴婢已经查清楚了。当年，三老爷一家遭受磨难，只因三老爷手中掌握了朝中某一权贵私下结交无忧洞的证据，三老爷不愿同流合污，那人为了斩草除根便让大老爷与大娘子做了刽子手，只是那事情，埋藏的极深，奴婢用尽手段也查不到那背后究竟是谁在操纵？”
五姑娘陆亦涵望着灵堂上的盏盏烛火，想着祖母在世时说的每一句话，“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护住自己的孩子。明知自己的孩子遭受冤屈，却连为他伸冤的勇气都没有！更没有未他报仇的能力，即使是死，我也没脸去见老三一家人。”
五姑娘陆亦涵朝着灵柩拜了三拜，在心中默默念叨着，“祖母莫要忧心，孙女重活一世，定要揪出后面那为非作歹之人，让他们血债血偿。”
五姑娘陆亦涵继续轻声问道：“无忧洞的来历，怕是不简单吧。”
安儿轻声回道：“奴婢曾向当地人打听过，只是当地人一听无忧洞的名号，便躲得老远。奴婢只能东拼凑一点，西拼凑一些的补上。早些年，这无忧洞只是流民盗寇为了混口饭吃，自发组成的民间流派。可如今，这无忧洞的势力越来越大，哪怕夏赟侯嫡子曾去镇压过，也阻挡不了他的发展，他更像是一支有组织、有纪律的军队，只是不知这支军队听从谁的指挥？”
这事儿可就复杂了——
在官家的眼皮底下，竟敢随意发展成军队，说不得这背后之人有谋权篡位的想法。
当朝，又会有谁能有如此大的声望、钱财来组建这支作战精良的军队？
是六王爷？还是太傅大人程铮？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第一百一十六章我们和离吧
陆昭华处理好老夫人的事情，回到太傅大人这里时，已是十天之后。
十天的时间，她经历了分家的风波，送走了爱她疼她的母亲。
一切，好像都变了；可一切，又似乎都没变。
院子里，似是还能听到太傅大人程铮与自己的小妾你侬我侬的调笑声。管家见她回府，尴尬的回身看了眼屋内，忙说道：“主君公务繁忙，夫人还是改日再来比较好。”
是很忙……忙得连吊唁的空闲都没有。
陆昭华自嘲般笑笑，想起这些年在程铮身边活得跟个狗似的。可如此任劳任怨的自己究竟又得到了些什么？她小心翼翼的收起自己大小姐的脾气，贤良淑德地站在程铮身后。到最后，竟连母亲的身后体面都给不了。
这种日子，她过够了！
大力推开房门，房内美貌的小妾见她一眼，也只是轻抬眼皮，眼里带着挑衅，又往程铮怀里靠了靠。
陆昭华看着主位上的男子，想起初遇他时，他一身月白色直襟长袍，墨黑的发规矩的以竹簪束起，温文儒雅。她曾幻想着，能如民间话本里的才子佳人般厮守一生。可没想到，到最后两人只剩下相看生厌。
程铮使了眼色，那小妾满眼哀怨的离开房间。程铮抿了口茶，淡淡问道：“几日未见，夫人憔悴了许多。不回自己房内好好休息，跑到我这里作甚？”他讥笑着，道：“难道夫人是想来这里，寻求一丝丝安慰？若是为了陆老夫人，还是免开尊口。”
“夫君想太多了。”陆昭华神色淡淡的，她终于可以直起自己的腰板，如很多年前的陆府嫡千金那般，仰着下巴骄傲的与他平视。
“哦~”太傅大人程铮拉长音调，不住打量着陆昭华。瘦了不少，身上也是脏兮兮的，可眼里的坚定与光彩让他微微有些晃神，习惯了陆昭华的唯唯诺诺，怎么就忘了，她曾是陆府无法无天的嫡千金。
陆昭华目光沉静，不急不缓说道：“到了妾这个年纪，再说那些情情爱爱，实在是太矫情。但这确是实话，寻求温暖的前提，是妾需要你的爱护。可如今，妾想要及时止损了，不愿意再将余生的一切都赌到……不值得的人身上。”
“哈！”
太傅大人程铮愣了半响，才意识到陆昭华说的话，不免轻声讽刺道：“夫人是在说，自己嫁了个不值得的人？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陆昭华抬头看他，或许是真的不再爱了，她的心绪再也不会跟着他的喜怒哀乐而变化。她轻声说道：“以太傅大人如今的声望，再迎娶一高门大户的年轻女子，生儿育女，子嗣绵延，也是一桩美谈。”
原以为这只是陆昭华在闹脾气，说道两句，她自然会大事化小，可没想到她的态度却是得寸进尺，看来是自己最近对她太过于良善了。
太傅大人程铮背过手去冷淡问道：“夫人想要如何？难道要为我再娶一偏房？”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家事，耗费了我太多的心神。”陆昭华看向太傅大人，红肿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一丝眷恋，她轻轻说道：“官人，我们和离吧……”
太傅大人程铮的嘴皮动了又动，他从未想过那个曾以他为天的妻子，有一天竟敢向他提出和离。干涩的嘴唇动了又动，半响才说道：“和离？”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淡淡说道：“我也正有此意，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犯不着为了报仇雪恨，把我们老程家也搭进去。如此，更好。”
陆昭华福身行礼，轻声说道：“那……劳烦太傅大人写好和离书，我会将自己地行李收拾好，今日便会离开。”
程铮喉咙滑动，半响才对着她的背影说道：“何必如此着急？英姐儿的事情你难道也不好好考虑吗？她也快到及笄的年龄，爹娘若是和离，你就不担心会对她的婚事有什么影响吗？”
站在长廊中，陆昭华遥遥看着她曾爱了半辈子的男人，心中的悲凉在一点点聚集，当初，怎么就看上这般豺狼之心的男人？她淡淡说道：“英姐儿今后嫁人，不看家世，不看学识，只看男子人品。”
程铮大步走过去，紧紧拽着陆昭华的手腕，恨声说道：“你想怎么作践自己，我绝对不多问，但英姐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让她毁在你手里。不看家世、学识，难道你要让她嫁给老实木纳的白丁过一辈子么？”
陆昭华毫不畏惧的直视他的眼睛，一寸寸地掰开她的手，坚定说道：“她是我的女儿，我自会好好斟酌？”
“你一介妇人能怎么斟酌？”程铮冷笑说道，“只因我没有参加岳母的丧事，没给你作为女儿的面子，就吵闹着要和离，如此情绪用事，怎能将女儿的一生交给你做决定？”
“难不成要交给你这般的人？”陆昭华淡淡道：“你与陆亦晴那丫头的事情能说清楚吗？”
太傅大人程铮被噎下，但过后却是义正言辞，他说道：“将四姑娘嫁给我的得意门生，亲上加亲的有何不好？是你们这些夫人心胸狭窄，有事没事的喜欢在房内瞎想。”
“看来，官人是不愿意和离了？”陆昭华讽刺道，她可不觉得程铮是舍不得她离去，或许是更舍不得四姑娘陆亦诗要嫁得八王爷，以及五姑娘陆亦涵要嫁得夏赟侯嫡子江浩坤。
程铮无所谓的把脸扭过去，说道：“本官只是怨恨，自己的妻子竟生有二心，更不顾自己快要及笄的女儿，一头热地想要和离，你也不想想，你和离后，住到哪里呢？你的两个嫂嫂，可都不是什么大方之人，日日瞧着，不膈应的慌吗！”
“往后的事情，就不劳太傅大人操心了。母亲为我与英姐儿备下一处宅子，更有些田产傍身，再加上这些年零零散散攒下的，足够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陆昭华继续说道：“只愿，太傅大人能高抬贵手，将和离书尽快写好，从此，男女婚嫁，各不相欠。”
第一百一十七章没教养
太傅府！
夜里静悄悄的，管家将熬好的米粥放在书桌上，轻声劝道：“老爷，你已经一整天未进食，不论如何也要吃些。”
太傅大人程铮想起曾经的很多次，若是朝上的事情太多，不论多晚，回身去望时，总有一碗热腾腾的汤水在那里等他。可如今，那个将他视为所有的太傅夫人，竟拍拍屁股，带着女儿回了娘家。
管家跟了太傅大人半辈子，那些恩恩怨怨他也是知道些的，便劝道：“老爷若实在不放心夫人，与其在这里生闷气，倒不如回趟陆府将夫人请回来。陆老夫人离世，老奴多少也听到些事实，那陆家长房仗着自己是长子，叫嚣着要分陆老夫人的体己钱，二夫人身为陆老夫人的嫡女，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得。若不是孔老爷坐镇，夫人……夫人不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太傅大人程铮神色微微动容，半响，才说道：“陆老夫人作孽太多，如今家宅不加，子孙不睦也是她的报应。”
管家叹气，继续劝道：“可夫人从始至终，都一心一意为你啊。”
太傅大人程铮挣扎片刻，还是拗不过心里的那道坎，终是问道：“陆本修胆小如鼠，有什么胆子敢当众去叫嚣？”
见太傅大人想听下去，那管家便将自己所知的一股脑捅了过去。他说道：“还不是仗着他二女儿的势吗？原先，大姑娘在世时，还能对自己的父亲有所约束，可等到这二姑娘成了六王妃，这味道就变了。凡是陆大老爷要求的，这二姑娘没有不应的，杀人的、受贿的，事情捅到刑部，都是二姑娘陆亦亭挺着大肚子到刑部要人。刑部担忧会伤到腹中孩子，更担忧得罪了六王爷，也只能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久而久之，这陆大老爷的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左右有他女儿担着，他怕什么！”
太傅大人程铮握着拳头，狠狠砸向桌面，道：“狗仗人势的东西！陆昭华也是个窝里横的，她刚刚都有胆量要与我和离，都没胆量与自己的哥哥争辩吗？一个不成体统的陆本修都解决不了，还能指望她做什么？”
管家弱弱回道：“老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夫人的确没有资格在插手娘家的事情。”
太傅大人程铮憋着口气，淡淡说道：“好歹，陆昭华还是我的妻子，还轮不到别人来作践！”
陆宅！
陆昭华的穿着极其简单，她拉着英姐儿站在大门前。
第一次，她觉得回娘家是如此艰难的事情。
英姐儿拉紧陆昭华的手，小小的年纪却带着不合年龄的老成，英姐轻声说道：“娘亲莫怕，咱们只要在这里忍一晚，明日咱们就能回外祖母的宅子里去，快活的过日子。”
陆昭华心疼地抚摸着女儿的发丝。她在英姐儿这个年龄，只知道买秀坊最美丽的褙子，或是偷溜出府，到街上悠哉乐哉地买糖葫芦。可她的英姐儿，在这般境地，还在安慰她这个不争气的娘亲。
她轻声说道：“孩子，跟着娘亲苦了你了。”
“哟，小妹拿着这大包小包的行李作甚？！”还未进府，就听到陆大老爷陆本修那阴阳怪气的数落，他剔着牙继续说道：“小妹来得真不是时候，家里早早用过饭，怕是不能再为妹妹做什么饭菜。我们这些庶子自然是比不上小妹这亲生女儿来的重要。老夫人两腿一蹬，却把家产的一大半都拨给了妹妹。还说什么一视同仁，我呸！做给谁看呢？哥哥跟小妹不一样，也没有什么长辈可以拉自己一把，你嫂嫂又疯疯癫癫，为了生计，哥哥还要去王爷府讨要吃的！”
陆昭华气得胸腔一鼓一鼓的，她想捂住女儿的耳朵，想要制止这些市井流言传进女儿英姐的耳朵里。
可陆本修似是不解气，继续大声说道：“妹妹这么晚回来，该不会是与妹夫闹别扭了吧。也是，妹妹那大小姐的脾气，有几个人能受的住，难为妹夫是个好脾气的，这么些年竟没把妹妹休离。”
英姐儿长得极像父亲程铮，生得那是眉清目秀。尤其是生气起来，更带有当朝太傅大人的威严。
英姐极冷淡说道：“舅舅说得这是哪里的话？出嫁后的女子难不成还不能回娘家小住了？您刚刚也说了，母亲是嫡女，而你是庶子。您读圣贤书，那些尊卑礼仪还是要有的，省得惹人笑话！”
竟敢拿嫡庶来取笑长辈！
陆本修怒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没教养！”
英姐儿微微福身行礼继续说道：“父亲唯我一个嫡女，宠爱有加，这些教养方面的事情，都是由父亲亲历亲为的，既然舅舅觉得父亲教养的不佳，倒不如上门亲自讨教一番。”
去找那个阎王太傅程铮？
陆本修自知在言语上没讨到什么便宜，便嘴硬回道：“那英姐儿可要好好抱着自己父亲的大腿，若是有一天你父亲厌弃了你们，可不是回娘家就能解决的。”
“大哥的担忧是多余的，”陆昭华淡淡回道，“我与太傅大人要和离了。从今往后，大哥就尽管好好侍候着六王爷，妹妹期待有日您能坐上国丈的位子。只是太傅大人的心思变幻莫测，若是最后是二哥哥被尊为国丈，您与二房早早便分家，怕是到最后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番话，说得陆本修心惊肉跳，他拉着陆昭华得胳膊，急切问道：“说！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如今，大哥哥慌张了？”陆昭华轻讽道：“妹妹就要与太傅大人和离，怕是再也不能为您鞍前马后了。”
陆昭华握着英姐儿的手，温柔说道：“你二舅母特意给你做了东坡肉，夹在馒头里香极了，咱们可不能让你二舅母等的时间太久。”
这是要做什么！
陆大老爷陆本修瞪着陆昭华远去的背影，心里愈发忐忑。和离？国丈？这些话是不是在警告他些什么？不行，他得好好与六王爷商量一番。
第一百一十八章希望女儿幸福
月凉如水，庭院深深！
陆二娘子钟毓坐在炉子旁，看向身旁发呆的陆昭华，轻声劝道：“你这事儿做得太冲动了！好歹，也要跟家里人商量一番。这世间女子，你瞧着有哪几个和离过，能安生过日子的？还有英姐儿，那些勋贵人家娶媳妇，哪个不看女子的家世背景。你此时是痛快了，可就不担心英姐儿议亲时，会被他人挑来拣去的？那该多受委屈啊。”
陆昭华往手心里哈气，笑得纯真与无奈，她温柔说道：“英姐儿自记事以来，我与太傅大人的关系就不和睦，平日里话都说不上一句。看着我们夫妻貌合神离的过活，英姐儿受的伤害是最苦的，若是这般，倒不如和离搬出去独住。”
她看向陆二娘子钟毓，眼里似有泪珠闪烁，温柔说道：“二嫂也是母亲，定能理解我此时此刻的感受。不求女儿大富大贵，唯求女儿一世幸福平安。”
闻言，陆二娘子钟毓也有些哽咽。三姑娘陆亦诗的婚事她是一百个不乐意，可若是那王爷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对待三姑娘陆亦诗，那么，她也能咬着牙逼迫自己认命。
陆昭华握着陆二娘子钟毓的手，迎着冷风温柔说道：“女子比不得男子，不就守着宅院里的一亩三分地，相夫教子吗？如此，便也是幸福。”
暖阁里，三个姑娘相拥抱在一起睡觉，她们不知自己将来嫁的那个人人品如何，带着宿命的赌博，若是赌赢了，便是家和万事兴；可若是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程府！
管家急冲冲的进屋报信，轻声说道：“夫人已在陆家二房那里歇着了。”
“陆本修那只老狐狸呢？”程铮问。
管家继续恭敬回道：“在大门口与夫人说了两句话，因为隔着距离比较远，咱们的人并不能听清他们说的话，不过从神态来看，两人之间怕是有些争吵。之后不久，陆大老爷陆本修便去了六王府，想必是有些事情要去商量”
程铮冷哼道：“如今陆本修愈发不把太傅府放在眼里，以为有着二姑娘撑腰自己便能平步青云了？就凭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刘阿斗？简直是可笑之极。让他们先开心几日，过后再好好清算。”
“那夫人该怎么办？若是长久在外面漂泊，难免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
管家提醒道。
程铮沉吟片刻，还是说道：“有英姐在她旁边，我并不是很担心她会做什么糊涂事。左右她想使小性子，过几日，你带着几个人过去再好好请回来也就是了。”
她哪里会抛弃放弃太傅府的锦衣玉食，无外乎是觉得自己的夫君未参加母亲的丧事，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而已。
想到这里，程铮又说道：“明日你带着几个小厮去夫人常去的几家店，买些夫人爱吃的吃食，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如此一来，面子里子都有了，也不至于那般闹腾。”
看着程铮眼中的自信满满，管家的眼里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夫人的阵仗哪像闹脾气那么简单？分明是打定主意要和离。
第二日，陆家三房院子里摆满了绫罗绸缎、稀奇古玩。上了年纪的管家陪着笑脸，对昭华夫人笑说道：“夫人，老爷昨日处理朝中事务已经很晚了，最爱的便是您包的那晚馄饨，清晨起床，不见英姐儿在院子里浇花，老爷一个人孤单的狠。”
陆二娘子钟毓在旁贼眉鼠眼，那意思分明就是，闹闹脾气差不多就得了。哪能不依不饶的真去和离？
陆昭华轻声回道：“劳烦您再跑一趟，实在是辛苦。”管家谦恭一笑，只听陆昭华继续说道：“这些物什我便统统收下了。”
陆二娘子钟毓惊喜抬头，她就说嘛！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妹夫堂堂太傅大人能弯下腰赔不是，已是天大的恩赐，哪能让这煮熟的大肥鸭说飞就飞呢？
本是好事，可大冷的天，管家的额头却聚集起密密的汗珠。管家活了大半辈子，早已是人精，话里面的弯弯绕绕，哪里能瞒住他？当初，昭华夫人的眼里心里装满了老爷，若是负气回娘家，听到他说那些劝慰的话，早就冷冷的回绝，会说什么老爷的小妾一箩筐，庶子一大堆，如何才能孤孤单单一个人。
可如今，夫人竟安静地接过，脸上也没有任何的不满。
只听陆昭华继续说道：“太傅大人慷慨，这些珍贵物品，会先替英姐儿妥善保存，待到英姐出嫁时，会当作女儿的嫁妆……”
果然如此！
管家将求救的目光望向陆二娘子钟毓，好歹劝劝夫人也是好的。
陆二娘子钟毓得了信，也温柔说道：“过日子，哪里会没有磕磕碰碰？即使与你二哥哥生活这么多年，想起他办的那些龌龊事，我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可过日子不就这般吗？不看僧面，也要看看英姐儿的面子。”
“可二嫂，母亲的面子又有谁能来照顾呢？”陆昭华轻声问道。
陆二娘子钟毓想着是不是妹夫长久不来吊唁，气住了陆昭华，这才闹那么一出。便温柔说道：“母亲不是那般小心眼的人，做母亲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快乐的？”
陆昭华淡淡笑出声，温柔道：“想毕二嫂心里也诸多埋怨吧，母亲病重都是你忙前忙后的在旁伺候，我虽是亲生女儿，却比不上你的体贴入微。可母亲却将大半家产给了我，心中怕也有许多愤懑吧。”
是有些，但陆二娘子钟毓却并未觉得这是件大事，做子女的做好本职工作，无愧于心便好。可如今，怎的无缘无故的谈到这里。
陆昭华轻轻说道：“母亲将大半家产给我，是为了让我有底气；换言之，母亲希望我在和离后，能随心所欲、幸福自在的过下半生。”
陆二娘子钟毓惊讶地张开嘴巴，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墨守成规的婆婆亲口要自己的女儿和离？
第一百一十九章 能生儿子
太后的懿旨要比想象中来得更早一些，
夏赟侯夫人跪坐在地上，不拒绝不接受。等待的公公白白净净的，他将手里的浮尘放在胳膊弯处，扯着尖细的嗓子提醒道：“夏赟侯夫人，该接旨了。”
江浩坤也在身后提醒道：“母亲，若是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那白净太监甚是宽容说道：“太后娘娘宽厚仁慈，来时特意嘱咐咱家，可以多等等夏赟侯夫人。夫人，莫要着急。”
夏赟侯夫人盯着眼前的路，轻声问道：“太后娘娘此番前来，是想要强扭瓜吗？”
白净太监笑得更加恭敬，回道：“娘娘知道夫人委屈，觉得那陆府是小门小户，如何能配上咱们的江公子？可您前段日子刚刚拒绝了长乐公主这个媒人，那时还好说，可如今这事是连官家也惊动了，您是不同意也要同意。”
看夏赟侯夫人还是倔强的驴脾气，便继续劝道：“太后娘娘可不是乱点鸳鸯谱，咱家去瞧过那姑娘，相貌才情那是没得说。至于家世这一块，太傅夫人陆昭华那是响当当的一品诰命夫人，温柔贤惠；大姑娘与二姑娘前后成了六王爷的王妃，那在京城有口皆碑。若是再加上咱们这一家的亲事，那汴梁城还不要羡慕死！”
“公公这话说的可真漂亮，这黑的都能说成是白的。”夏赟侯夫人崔姒定定说道：“想让我们江家进这趟混水，那就直说，何必打着为我们好的名声，随便就给我儿安排了婚事。”
公公闻言，尖细的嗓子似是快要破音，他翘着那娇柔的兰花指，嗲嗲的声音里有着警告，他说道：“简直是胆大包天，竟敢侮辱当朝太后！”
夏赟侯夫人冷笑道：“哟，这么大顶的帽子就这么扣上来了，公公可真是好口才。那不如公公好好给我解释一番，怎么就让汴梁城羡慕了？陆二姑娘刚嫁到六王府，那肚子就跟球般大小，没等两天，那陆大娘子就疯了。您倒是给我说说，这般家风的如何会是好亲家。”
夏赟侯夫人瞪向自己的儿子，恨声说道：“不过是太后娘娘与陆老夫人是故交，我这好儿子便巴巴的将陆老夫人的书信带到宫里，这才促成了这桩婚事！真真是好极了。”
江浩坤见母亲生气，也只能无奈劝道：“木已成舟，还请母亲能接受。”
夏赟侯夫人许久没上那么大的火了，嘴上虚长了一堆小水泡，密密麻麻的，瞧近了看，甚至能起一身鸡皮疙瘩。身侧的徐妈妈小心翼翼的往棉帕上沾些药膏，一小寸一小寸的涂抹到夏赟侯夫人的嘴上，止不住劝道：“那女子是公子心心念念求来了，你若是在此刻还要处处阻拦，说不得会伤了母子情份。”
“那他就不担心，会伤了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再不愿意，我还不是接下了太后娘娘的懿旨？生儿子有什么好，心心念念的就被人家姑娘掳走了。”夏赟侯夫人疼得呲牙咧嘴，越想越生气，她恨恨说道：“那陆府的混水多深啊！瞧瞧这几个姑娘嫁的人，三姑娘也就罢了，她嫁的是八王爷，早晚要成一家人。可那太傅夫人陆昭华，还有六王妃娘娘陆亦亭，那是要参与朝堂之争的。若是一不小心站错了队，说不得便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徐妈妈止不住安慰道：“陆府虽是个混水，可奴婢却记得，当初去陆府送帖子，你可是直夸五姑娘的好，说她举止恬静，性格温和。”
夏赟侯夫人瞪她一眼，训斥道：“瞧着好就要做媳妇了？瞧瞧那股小家子气，看着都来气！”
“姨母要求那么高，那该是怎样天仙般的人能入姨母的眼。”门外传来女子嬉闹声，这般无拘无束的，可不就是开国郡公家的李妍熙么？
“你这丫头，结了婚嫁了人，也不到姨母这里坐坐。”夏赟侯夫人嗔怪道，不由自主地看向妍熙身侧地男子，一身书生装扮，面目清秀，瞧着很是儒雅。
孔青松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规矩行礼道：“晚辈给姨母请安。”
夏赟侯夫人赞许点头，温柔说道：“我说平日里那无法无天地小皮猴，怎的收敛性子学做大家闺秀，敢情是受了孔家哥儿地教导了？”
李妍熙娇羞撇嘴，温柔道：“姨母惯会取笑我。”她看着夏赟侯夫人嘴上地小泡，轻声问道：“听说，江浩坤哥哥马上也要娶亲了，姨母瞧着可还欢喜？”
一听到这话，夏赟侯夫人觉得嘴边地小水泡肿的更加厉害。她叹气道：“若是知道娶的是陆府的姑娘，早些年，就不应该由着你哥哥的性子，早早将婚事定下来多好。也不至于到现在诸多烦扰。”
见夏赟侯夫人如此不掩饰自己对陆府的轻视，孔青松不由皱起眉头。他也是刚刚得知五妹妹要嫁到夏赟侯府，本以为五妹妹这是苦尽甘来，可她上头确有个如此不喜欢她的婆婆，嫁过去之后，日子还能好过吗？
许是看出了孔青松的担忧，李妍熙忍住心中的酸楚，学着世家贵族的千金那般温柔说道：“姨母小气了不是？这五姑娘我可是私下接触过几次的，那是最有发言权的。”
“哦~如何~”
孔青松紧张地看向李妍熙，大婚之日闹得如此不光彩，若是那些风言风语再被夏赟侯夫人知道了，即使有太后娘娘保驾护航，这桩婚事怕是也成不了。
李妍熙轻轻笑道：“五姑娘常年呆在香山寺，实际上与陆府的人相处时间并不长，姨母若是担心五姑娘会拿娘家的事情烦扰浩坤哥哥，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最多，是帮自己的弟弟询哥儿找到一位好的教书先生。至于品德，接触不多，但瞧着是个孝顺温良的女孩子。”她俏皮地捅捅夏赟侯夫人地胳膊，贼眉鼠眼地说道：“最重要的，是盘正条顺，关键是屁股还大，今后一定能生儿子。”
第一百二十章 夫妻和好
夏赟侯夫人崔姒嗔怪地拧着李妍熙的娇俏的小鼻子，很是可惜地说道：“若不是你母亲舍不得你，姨母定要早早的把你娶进家门。”
李妍熙眼神示意身边的孔青松，见他咳嗽一声，甚是尴尬的把头扭向一边。李妍熙撒娇着将头藏进臂弯，温柔说道：“姨母，我家夫君还在旁边呢。”
“是~没想到咱们的泼猴子，也有柔情似水的时刻。”
夏赟侯夫人看向孔家哥儿，见他一脸腼腆，她这个做姨母的也不好多问，只能轻声说道：“成婚也有段时间了，肚子可有什么好消息？”
李妍熙脸色微讪，从成婚过后，她的夫君便是今日有事明日身子不舒服，拒绝与她生儿育女。她大吵过、大闹过，可她的夫君却心静如水，若不是曾看过夫君看五姑娘陆亦涵时，那眼神中的炽热与眷恋，她差一点就认为自己的夫君清淡的要出家当和尚。
索性，这红尘里还是有夫君所深恋的。
当夫君的眼神看向陆五姑娘陆亦涵时，她能深刻的感觉到那眼眸里的星光点点，还有周身洋溢着那甜腻的幸福味道。好歹，她是开国郡公家的嫡女，何至于比不上一个小庶女？
她兴冲冲地跑去兴师问罪，如街上的泼妇般指着五姑娘陆亦涵破口大骂。可五姑娘陆亦涵只要恬静地站到那里，自有人上前护着。
先是陆三姑娘陆亦诗那护犊子般的母鸡模样，而后，得信儿的孔青松也着急忙慌地赶来。成婚那么久，她还没见过夫君忐忑不安过。
第一次，开国郡公家的李姑娘体会到一把软钉子的威力。
五姑娘不费一兵一卒，轻轻松松的便将院子里所有人的心都收归她那里。而她自己呢？失了夫君的疼爱，连以前巴结她的陆二娘子钟毓也对她是爱答不理的。
经此一闹，她李妍熙的名声怕是在陆府废掉了。
想着，再过几日就与孔青松搬到府外居住，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可出发前一日，这五姑娘陆亦涵自己倒送上门来。
“嫂嫂前日里来找妹妹，不想时机不对称，话都没说上几句嫂嫂就回去了。”
对待父亲哥哥们手下的兵，她能大声呵斥。可对于眼前这个娇小姐她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妹妹想着，二姐姐定是对嫂嫂说了许多我的话，嫂嫂有所误会也是应该的。”
李妍熙冷哼道：“堂堂的将门虎女，哪里敢对姑娘说什么重话？若是一不小心，再把妹妹吓住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五姑娘陆亦涵并不生气，轻声说道：“不如嫂嫂先放下对妹妹的成见，好好听妹妹说几句话。当初，祖母的确希望我能有个好归宿，但嫂嫂应该着力看重归宿这两字。可以是李公子，也可以是王公子，只要人品贵重，那就全在祖母的考虑当中。当然，孔家哥儿也在考虑范围之中。”
李姑娘恨道：“许是太长时间没拿鞭子，是不是让妹妹误认为我太好说话了？”
五姑娘陆亦涵福身行礼，轻声说道：“既是结为夫妻，那夫妇便是一体。嫂嫂应当想夫君所想，忧夫君所忧。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揪着过往的事情不放。只是长辈们闲来时说得家常，何至于被有心之人翻来覆去地拿着咀嚼。”她上前握着李妍熙的手，轻声说道：“好嫂嫂，听妹妹一句劝，过好当下的日子，比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要重要的多。”
回去路上，孔青松犹豫许久，还是温柔说道：“没想到，你会帮五妹妹说话，还以为娘子会……”
“会怎样？”李姑娘娇嗔地瞪他一眼，淡淡说道：“把五妹妹贬得一文不值，与你我有什么好处？好歹，也沾些亲。”
见孔青松讪笑，李妍熙傲娇回头，继续说道：“瞧官人那表情，定是会想，我这暴脾气的妻子会不会把那房顶掀起来。在官人心里，我可不就是那么泼辣？”
两人同时想起刚刚成婚的那段日子，一个脾气暴躁、一个冷言冷语，两个还不算熟悉的人就这样结下梁子。
虽不喜欢五姑娘陆亦涵，但她有句话说的却是极对。
李妍熙轻声说道：“官人也不用着替五妹妹道谢。夫妻间客套太狠，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少了些亲近。”
李妍熙脸色一红，瞧着孔青松的脸也是红红的。
过了许久，才听到孔青松满是愧疚说道：“那些时间，是我做的不对，不应该处处难为娘子，更不该使小孩子的脾气，实在有违君子之道。”
轿帘外，万家烟火处冒着袅袅炊烟，带着不一样的烟火气息。
李妍熙轻声说道：“过去的事情，都忘了吧，我们好好过日子。”
墨芯小心翼翼地跪在二姑娘陆亦亭身边，力量适中地按着她浮肿的小腿。
二姑娘陆亦亭问道：“可有王爷的消息？”
墨芯看着她硕大的肚子，想着若是如实禀报，免不了又是一段狂风暴虐的训斥；可若是不说，若是再被哪个嚼舌根地捅到二姑娘这里，那么她便免不了一顿板子要打。
左右权衡，她还是选择对自己危害最小的，便恭敬说道：“王爷这几日都睡在潇湘馆。听说是地方官员为了讨好王爷，特意奉上才貌双绝的名妓供王爷享乐。已经好几天，王爷未出潇湘馆。”
“啪！”
不出所料，桌边最近的茶碗被摔碎一地，王妃娘娘陆亦亭厉声问道：“兰湘侧妃呢？王爷如此荒唐，也不出面管管吗？”
墨芯冷笑着说道：“到底是小门户出来的庶女，哪里会懂得怎样为人妻？瞧着王爷如此荒唐，兰湘侧妃巴不得再去青楼妓院给王爷再找几个女子巴结呢。”
被墨芯如此劝慰，六王妃陆亦亭身心甚是愉悦，她扬起下巴，淡淡说道：“可不就是小户出来的，一股子小家子气，又没有娘家可依，可不就要上赶着巴结王爷。没了王爷，她算个什么东西！”
第一百二十一章 按不住的流言
陆二姑娘陆亦亭收起浮肿的小腿，摆摆手轻声说道：“扶本宫到梳妆台坐会儿。”
菱花镜前，曾经那个明眸善母的女子如今却是胖了一整圈。她淡淡说道：“随六王爷去吧，左右那些勾栏女子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王爷再糊涂，也不会让那些女子怀上子嗣。本宫犯不着与那些低贱货色伤了身子。”
墨芯也赞许点头，轻声说道：“娘娘说得极是，如今当务之急是您肚子里的皇子，等到来年您的身子好些，再好好收拾那些女子。”
陆二姑娘陆亦亭仔细瞧着镜中的自己，她与自己的姐姐还真是相似，也是，同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只是，大姐姐将家族利益看得太重，身子如此沉重，还要为家族最后一搏。
值得吗？陆二姑娘冷冷地笑，轻声说道：“这一世，本宫定要比姐姐、亦雨妹妹活得潇洒自在。”
陆二姑娘陆亦亭轻声问道：“母亲还是疯疯癫癫的？”
墨芯恭敬回道：“自大姑娘离去后，夫人瘦了一大圈，整个人也是没精神的。远远瞧着，头发已是白茫茫一大片。”
陆二姑娘陆亦亭抚上肚子，心里愈发恨了起来，她说道：“曾经，大姐姐做六王妃娘娘时，母亲腰板挺得直直的，逢人就去说，自己的大女儿如何乖巧懂事。可到本宫这里，母亲直接疯疯癫癫，害得本宫受尽他人耻笑，说是本宫的王妃之位名不正言不顺。同是女儿，凭什么要差别对待？难道这陆府的荣耀，本宫一人托不起来吗？！”
墨芯低着头，轻声劝道：“听说，过了年三姑娘要嫁给八王爷，而五姑娘陆亦涵会嫁给……镇北大将军。”
镇北大将军？
见六王妃陆亦亭眼中有着疑惑，便轻声回道：“镇北大将军是官家刚亲封的，受封的是夏赟侯嫡子江浩坤，也是乾淳朝最年轻的将军。”
最年轻的？
五姑娘陆亦涵忍着胃里的酸涩，淡淡道：“如此看来，本宫心心念念的娘家是要与本宫分裂了。瞧瞧，本宫的妹妹嫁的真是称心如意。只是，夏赟侯夫人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她能同意一个半道上冒出的庶女捡漏？”
女子的胸腔一起一伏，即使伪装再好，但还是墨芯发现了。身为王妃娘娘，不关心自己的夫君却对定北大将军江浩坤的婚事反应如此强烈。这事儿若是细品，可真是精彩极了。
墨芯恭敬回道：“说是江公子拿着陆老夫人留下的书信，拜托宫中的姑姑笙贵妃娘娘，这才撮合成这桩婚事。”
“也就是说，江公子一直以来想要娶的都是五妹妹陆亦涵。呵呵，难为祖母，都是要死的人，还惦记着自己的孙女，上赶着要把她嫁出去！怎的，是怕本宫加害自己的妹妹吗？”六王妃陆亦亭捂着肚子，心口气得愈发不顺，道：“都看本宫不顺眼，可本宫偏要她们都来巴结本宫！去，将李妍熙请到府上，本宫手里可有孔家哥儿的过往，李妍熙定会喜欢的。”
墨芯拿过毯子，轻柔的放在陆亦亭的膝盖上，轻声说道：“娘娘，怕是来不及了。五姑娘陆亦涵不知对李妍熙说了哪些话，今日在夏赟侯府邸，李妍熙说了不少五姑娘的好话。如今，夫妇两人早已甜甜蜜蜜的回到自己的宅院。或许，要不了多久，孔府就能传来添丁的好消息！”
又是陆五姑娘陆亦涵，她怎么就那么讨厌，处处挡路！当初，就不应该把她从香山寺里接出来，让她一辈子老死在香山寺该有多好！
“五妹妹真真是神通广大，连李妍熙那么难搞的都能被她收服，可真是厉害！但本宫不相信，一个妻子若是深爱自己的丈夫，又怎能允许床榻之上的男人，会想着其他的女子！以李妍熙的性格，怕是会将陆府闹的天翻地覆。”
“娘娘想要如何去做？”墨芯恭敬问道。
陆二姑娘陆亦亭扯着冷笑，肥嘟嘟的脸颊上满是肥肉，哪有曾经的灵秀聪颖。她轻声说道：“找几个可靠的人传出风声，就说江公子夜夜宿在勾栏院，五姑娘陆亦涵伤心不已，意欲悔婚。让流言慢慢发酵，让知道的人越来越多，那可真就是覆水难收。”
心上人若是过得不如意，饶是孔青松再装出一副圣人君子的模样，怕也不能坐视不理吧！若是五姑娘陆亦涵再哭上两声，说不得那痴情的孔家哥儿会抛开地位名望，不管不顾的带着五姑娘陆亦涵远走高飞。
到那时，她就来个瓮中捉鳖，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清晨！
当冬日的一缕阳光斜斜照射进来时，陆五姑娘陆亦涵翻了个身，甚是疲倦地坐起来。
安儿看着她眼圈中的红血丝，心疼道：“人家姑娘出嫁，是兴奋的睡不着觉，您倒好，是忧虑的一宿未睡。奴婢就想不明白了，那江公子可是神仙般的人物，姑娘，您怎么就不愿意呢？”
岚语在旁小声戏谑道：“许是姑娘害羞。在奴婢老家，若是姑娘出嫁，那定是要狠狠哭上一场，说是吉利。”
陆五姑娘陆亦涵眼角一跳一跳的，总感觉今天得有什么不好得的事情会发生。扶着头痛不已的额头，她轻声说道：“岚语刚刚话只说了一半……”她神秘兮兮地瞧着这两个大丫鬟，慢悠悠说道：“人家还说啊，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我呀，得好好物色一番，把你们这两个小丫头也嫁出去。当然，若是你们心中有喜欢的男子，也可以悄悄告诉我，本姑娘好为你们作主。”
主仆三人打闹在一起，岚语与安儿脸颊红红的，心里既是忐忑又是幸福。
一院之隔，陆二娘子钟毓脸色沉重，她看向叶妈妈，轻声问道:“那些下三滥的流言，都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可还查的到。”
叶妈妈无奈摇头，道：“如今汴梁城，都把这事儿当热闹来看，若是再继续查下去，那这流言可就按不住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越乱越好
陆二娘子钟毓焦头烂额，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处理。她看向叶妈妈，问道：“五姑娘可知道这些事情？”
叶妈妈摇头，轻声回道：“恐生出变故，老奴得了信儿便往二娘子这边赶。是以，五姑娘应是不知道的。”
陆二娘子钟毓松口气，轻声说道：“定要瞒住五姑娘。”想到这里，陆二娘子钟毓跺跺脚，道：“真是流年不利，前有陆昭华吵闹着要和离，那事还没消停，今儿个五姑娘的婚事又闹得流言蜚语，他们是打量着我的日子过得舒坦，变着法子给我出难题。”
那叶妈妈轻轻叹口气，有些事情装聋作哑是行不通的，她安抚住二娘子那焦躁的心，轻声道：“这事儿还是莫要瞒住五姑娘。”
陆二娘子钟毓看着叶妈妈，一脸不明白，道：“五姑娘胆子那么小，若是听到那些流言蜚语，一个想不开跳湖自杀那可如何是好？”
叶妈妈继续劝道：“不论是昭华姑奶奶，还是三姑娘与五妹妹，二娘子都不能时时刻刻冲在她们跟前，为她们遮风挡雨。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倒不如早早的让她们学会当家主事。”
“她们还只是孩子~”陆二娘子钟毓心疼劝道，“那夏赟侯夫人知道这等消息，恨不得拿出鞭炮到门外庆祝，说是咱们陆府的姑娘金尊玉贵，瞧不上她们夏赟侯府，正巧，夏赟侯府也没瞧上她。若是此事处理不好，捅到太后娘娘和官家耳朵里，那就大事不妙了。”
叶妈妈想了想，还是说道：“只是流言，哪里会那么严重。夏赟侯夫人怕是心疼自家的儿子，故意那般说的。真闹到太后娘娘那里，与他们脸上也是无光的。咱们现在首要的便是稳住，让五姑娘做好准备，不论是谁闹出流言蜚语，咱们也好有对策。”
不等陆二娘子钟毓这边的人通传，已搬到府外的孔青松便急急地赶到二娘子钟毓这边。
大冷的天，孔青松的脸冻得有些微微发红，身后还跟着同样身着单薄的李妍熙。孔青松上前福身行礼，便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意，他道：“二娘子，万万不能让五妹妹嫁给那般三心二意之人，还未成亲，就流连勾栏场所，今后能善待五妹妹吗？若是未成婚前，就有了子嗣，如何能让五妹妹在婆家立足？”
陆二娘子钟毓一口水差点被喷到孔青松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上。
她艰难地咽下茶水，忐忑地看向孔青松身后的李妍熙，半响才似是找到自己的声音那般，温柔说道：“你这孩子，怎的如此莽撞，瞧瞧你家娘子被冻成什么样子，快到暖阁披上毛毯，好好暖和一番。”
听到这话，孔青松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身后。李妍熙浑身冻得发抖，连牙关都哆哆嗦嗦着，她不再像以往那般挥舞着自己的小鞭子，直性子的告诉别人她的喜怒哀乐。好像与他在一起后，李妍熙要比以往温柔，甚至身上那股戾气也被打磨掉不少。
昨晚，他们夫妻明明已经和好了。
李妍熙失落的跟在叶妈妈身后。她原以为自己只要足够识大体，那么定能将日子过的风生水起，左右不过是男女那些事儿，如今五妹妹也要出嫁了，还能怎么再续前缘。
可如今呢？早上刚得知那些不着路的风言风语，她信赖的好夫君，不辩其中真假，便马不停蹄的要往陆府赶，丝毫不考虑她作为妻子的心。
难不成这一次，她还要继续忍让吗？
待李妍熙进到暖阁，陆二娘子钟毓才恨铁不成钢地拧着孔青松训斥道：“还嫌不够乱吗？当着自己妻子的面维护另一个女孩，那女孩还是与你差点有婚约的女子，你是觉得自家妻子的心是钢筋水泥做的，不会痛不会哭吗？进门就说人家江公子三心二意，也不瞧瞧你自己，你这般又与那些浪荡子有何区别？陆二娘子叹气，继续说道：“你媳妇曾经是有些莽撞，可如今为了你学习女则，学着那些琴棋书画，可你却这般不懂礼，伤了她的心。”
孔青松讷讷的，半响才说道：“当时没想那么多。”
“好歹你也是读圣贤书的，做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陆二娘子钟毓叹气，说道：“你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让外面的人怎么去说，怎么去想？你觉得自己是为五姑娘考虑，殊不知，会将五姑娘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未成婚就与两个男子纠缠不清，这话传出去还有五丫头的活路吗？如今只是没头没脑的传言，你这一来，可不就坐实江公子流速烟火场所，五姑娘心灰意冷，向情郎诉苦的谣言吗！”
那边，夏赟侯府也是一团糟。崔姒甚是生气地坐在椅子上，对儿子说道：“在这汴梁城，我摸瞎娶儿媳妇，都要比陆府的那位要强！为了不嫁人，竟敢诋毁你。她哪只眼睛看到了，这些日子，你要么到官家那里商量事务，要不就回到自己的书房。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竟被人说成是浪荡子，简直是奇耻大辱！”
江浩坤看着自己暴脾气的母亲，心里第一次有了不确定。这场婚事是哄来的、骗来的、强迫来的，哪怕是最后五姑娘的点头，也带着诸多的无可奈何。难不成真的是五姑娘散播流言，就是为了不嫁给他？
夏赟侯夫人气不过，拍案而起，说道：“得去进宫找太后娘娘诉苦去，这场婚事可是人家姑娘不愿意，与夏赟侯府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夏赟侯夫人真的这样说？”六王妃娘娘陆亦亭吃着冰凉脆口的梨子，心里乐开怀，她轻声说道：“江浩坤是她的命根子，被人如此谣传，又被一个瞧不上的庶女拒婚，那心情可不就是吞了只苍蝇般恶心。”
墨芯也笑着说道：“还不止呢！那孔家哥儿得了信儿，便赶到陆府。或许明天，那些风言风语，不用咱们再去搅合，定能乱成一锅粥！”
第一百二十三章是否还愿意
孔青松前脚刚要为五妹妹讨要说法，后脚昭华姑姑便急急赶了过来。见到孔青松也是微微一愣，说道：“这事儿定是有人在谋划，何至于掐着那般准。那永毅伯爵娘子得了信，坐在马车里巴巴的要来看咱们家的笑话。”
孔青松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那背后操纵之人定是利用了他的关心则乱，想往五姑娘的身上泼冷水。他极冷淡说道：“我带着妍熙从后门溜出去。
昭华夫人摇头，轻声说道：“不论是正门还是从后门，怕是被那些长舌妇堵得严严实实，你若是此刻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或许，五姑娘陆亦涵是整个陆府最晚知道这个消息的。
夏小娘抹着眼泪，哭诉道：“好不容易有了这桩好婚事，原想着能享享清福，如今若是江公子信了那些风言风语，不愿再与咱们家结亲，那你父亲还不要呕死？”
陆三姑娘陆亦诗翻着白眼，极尽讽刺说道：“夏小娘不想着自己女儿会遭受怎样的非议，满脑子还在想着怎么为大老爷谋福利？”
夏小娘脸色微红，轻声说道：“三姑娘怎的如此说话，我自然希望女儿能好好的。”
“最好，能再帮帮大老爷。”陆三姑娘抬高音调，半分情面也不愿意留。
五姑娘陆亦涵思忖片刻，她是不想嫁给江浩坤，但也由不得别人在背后如此污蔑我。她轻声问道：“可有江公子的信儿？”
陆二娘子钟毓长长叹口气，道：“出了这档子事儿，怎么捂住还来不及，怎敢再告诉江公子，若是越描越黑可就麻烦了。”
五姑娘陆亦涵轻声笑道：“咱们不去说，并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在他跟前嚼舌根。左右不就是那一点事情，找个妥帖之人，请江公子来府上聚聚。”她看向孔青松与李妍熙，温柔说道：“她们越想看笑话，咱们越要高高兴兴、和和美美的。”
与其费力的挨个解释，倒不如让谣言不攻自破。
陆二娘子钟毓灵光一闪，轻声说道：“可不是嘛！这一年忙这忙那，也没找个时间好好聚聚，别只请江公子一人呀，把八王爷也请来，咱们一大家子可要好好热闹一番。”
守在大门口的永毅伯爵娘子，磕着瓜子，慢悠悠说道：“三姑娘被我儿退了婚，转眼间就与八王爷订了婚。这不是当面打我们永毅伯爵府的脸面吗？如今五姑娘的婚事怕是要保不住了，到时候定要好好笑话陆二娘子。”
身边的仆人点头称是，道：“可不是嘛，奴婢可瞧见了，那孔家公子气得脸都白了，急哄哄的去了陆府。”
永毅伯爵娘子说着风凉话，道：“心上人被抢了，可不就着急上火？”
“只是？”那奴仆犹豫，轻声说道：“刚刚陆府的人往夏赟侯府跑去了，许是搬救兵去了。”
“救兵？”永毅伯爵娘子笑出声，道：“虽说这桩婚事是太后娘娘亲定的，但也架不住陆府的姑娘不争气。这世间，有哪个男子能忍受自己未过门的娘子还被人家惦记着？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江浩坤，家世显赫，深受官家喜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巴着一个庶女不放？”
这话，也是江浩坤最想问自己的。
这场戏，是演给京城诸多官眷看的。而他，只是五姑娘陆亦涵为证清白设下的小小陷阱。
以他的骄傲，他不应该去的。
但听着京城里的人对她的种种诬陷，他便坐不住地想要护在她身前。
既是无可奈何，那就配合那只小狐狸演好这场戏，总不能让心怀叵测之人钻了空子。
当天下午，陆府很是热闹。询哥儿跟着八王爷、江浩坤以及孔青松出门打了亮只肥美的野山羊，悠哉乐哉地提溜回府，豆娘早早的把拔霞供所需的铜锅准备好，放上刚刚煮好的鱼汤，点缀上两根大葱、姜片、红枣，麻利的将肥硕的羊肉片成薄片。
陆二娘子也一扫原先的阴霾，舀了一勺子鱼汤，真真是滋味极美。她幸福地砸吧砸吧嘴，开心说道：“在鱼汤里煮羊肉，再沾上王婆家秘制的芝麻酱，那滋味美得狠。”
八王爷如小孩儿般跟在江浩坤身后，不时问着幼稚的问题。明明是相貌堂堂的七尺男儿，却说着比询哥儿还要幼稚的话。
三姑娘陆亦诗失落地坐在一旁，尊贵的八王爷还不知道什么是娶妻生子，在他眼中，她这个准八王妃还不如眼前的羊肉汤足够吸引人。
陆五姑娘陆亦涵坐在她身边，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安慰？她陆三姑娘才不要。吸吸鼻子，她故作轻松般说道：“江公子心里有你的，若是换作旁人，早就被那些流言蜚语给吓跑了，你呀，还是好好过去说说话，宽宽他的心。”
陆五姑娘陆亦涵脸色微红，虽说是重生一次，但这些儿女情长她实在是觉得矫情。
回身拿着豆娘刚刚炸好的油条，正巧与孔青松的目光，触碰在一起。她心下悸动，他怎么敢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直勾勾地看着她。那些流言蜚语重伤了她，也伤害了另一个女子。
忽略掉孔青松眼中的炽热，她拿着刚刚出锅，热腾腾脆生生的油条放到江浩坤跟前。
江浩坤暼他一眼，道：“还以为五姑娘忘记了我这号人，竟还有闲工夫与他人眉目传情？”
陆五姑娘陆亦涵被噎下，暗自腹徘道，这人身后难道有千里眼，她做什么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吗？
她温柔俯身行礼说道：“公子说笑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后会是我的夫君，我是绝不会做出损害公子利益的事情。”
江浩坤冷哼一声，看着她拿着托盘的手有些微微发抖，轻叹口气，还是接了过来。
他说道：“你从来都是这样的，事事都要按着规矩走，哪怕是心也是如此。有时候，我也在想，若是能抛开这些规矩，再让你选一次，你是否还愿意选择嫁入夏赟侯？”
第一百二十四章 自取其辱
男人的目光纯粹而又炽烈，五姑娘陆亦涵微微愣神，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陆二娘子钟毓大嗓门地说道：“哎！那边的两个，长辈们都还在这里坐着呢，眉目传情可不好。”
陆五姑娘陆亦涵脸色微红，尴尬地看向四周，看着江浩坤眼中的阴霾在一点点消散，甚至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表现实在像个怀春的少女。
事态要往好的方向去发展，如果此时她能再加把劲儿，或许连带着孔青松的麻烦事也能一并解决。
她温柔回道：“不论是一千次还是一万次，我只会与你并肩前行。”
孔青松身形微晃，原以为她过得并不如意，可如今瞧着，倒显得他有些多余。李妍熙上前握着他冰凉的手，温柔说道：“冬天吃羊肉最滋补了。早就听说豆娘刀工了得，羊肉片得薄薄的，放进锅里一涮，待肉的颜色微微粉红，蘸上酱汁，别提有多美味了。官人，我们快过去坐吧。”
江浩坤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半响说道：“这次，我又帮了你。”
陆五姑娘陆亦涵很不喜欢自己被他看穿的感觉，会很没有安全感。想到这里，她便也耍赖道道：“你帮我，难道不应该吗？”
江浩坤摩擦着下巴，他早说五姑娘陆亦涵是只披着羊皮的小狐狸，如今瞧着，还是一只喂不熟的小狼崽。
一家人正和和美美地吃着饭，门外传来女人稍带尖锐的声音，她轻声说道：“今儿个聚的那般齐，怎的没人到王府通知本宫来参加家宴呢？”
六王妃娘娘陆亦亭挺着大肚子，一脸孤傲地看着房内的每一个人，最后将目光放在陆二娘子钟毓身上，淡淡说道：“早前母亲当家时，可从来不会厚此薄彼？如今二婶娘当家，做的可真是好，你们在这里吃着羊肉汤，却唯独把本宫排除在外，怎的，本宫就不是陆府的女儿。”
陆三姑娘陆亦诗听到这话，撸起袖子就要干架：“瞧你那德行，跑到娘家来耀武扬威，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陆二娘子钟毓安抚着众人，若是放在以前，管她什么体面，定要上前撕了陆亦亭的嘴。可如今，她是当家主母，别人可以生气、恼怒，唯独她不可以。
她温柔笑笑，说道：“娘娘这是哪里的话，这里不论何时都是你的家。只是如今你有孕在身，担忧你路途辛苦，这才没叫你过来。等忙过了这几天，还说要带着三姑娘和五姑娘过去看看娘娘，看看娘娘还缺什么东西不？”
六王妃娘娘舒坦地坐在软垫上，轻声说道：“如今，这汴梁城最好的物什，都堆积到六王府，用都用不完，婶娘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见她如此不识抬举，陆五姑娘陆亦涵也觉得没必要再对她客气，可她是王妃娘娘，怎么也要极尽温柔些，想到这里，她端着张笑脸，说道：“娘娘自然什么都不缺，那就耽误娘娘养胎。我们这里，才刚刚吃上饭，比不上娘娘屋子里有二十多个女使伺候着，就不留您吃饭了。”
这是要赶人？
陆二姑娘陆亦亭看向江浩坤，见他神色如常地吃饭，心里不禁又得意起来，如此看来，江公子过来解围并不是说有多喜欢五姑娘陆亦涵，怕还是为了夏赟侯府的面子。想到这里，她的胆子似乎又大了起来。
“哟，五妹妹马上就要出嫁了，怎么还如此疾言厉色，好歹是你的嫡姐。说话竟一点分寸都没有！”六王妃娘娘笑笑，装作无意地瞥向孔青松与李妍熙，轻声说道：“李姐姐，真是许久未见你，甚是想念啊。”
李妍熙也微微点头，虽不知她们姐妹之间有什么不愉快，但毕竟她与陆亦亭是自幼的好友，那些家事儿，她无异参合。
六王妃娘娘抿口茶水，轻轻说道：“今儿个，有人告诉我，说是孔家哥儿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说是江公子流连勾栏，作风不正。急地孔家哥儿巴巴的赶到陆府，说是要带五妹妹私奔。”
陆五姑娘陆亦涵冷笑，她就说，那些流言怎能刀刀见血，感情这操纵之人便是六王妃娘娘呀。真的跟祖母说的一样，二姐姐是见不得陆府的姐妹过得比她好。
她极冷淡说道：“娘娘既然知道是空穴来风，又何必再来这里说三道四！难不成，这里还有二姐姐什么事情？”
六王妃娘娘被噎住，但她脸皮如此之厚，自是不在乎这些。她就不相信，一个男人能允许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心里还惦记着别人。
她故作柔弱道：“妹妹怎的如此冤枉姐姐，难不成姐姐会故意陷害自己的妹妹不成？”
陆三姑娘接过话茬，极尽讽刺说道：“娘娘如此无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娘娘心地至善。但是，大姐姐的死、明宇轩的大火，这桩桩件件难道都与娘娘无关吗？还是娘娘做得太多，再也不相信半夜还有鬼敲门。”
六王妃娘娘看着江浩坤已变了脸色，按着情绪说道：“无凭无据，莫要血口喷人。本宫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在嫉妒本宫嫁的好，连三妹妹也是如此，饶是你再怎么聪明，再怎么厉害，也不能改变自己将来的夫婿是个傻子！”
李妍熙拧眉，再是吵架，也不能如此不辨是非。老实说，她还是对这个敢爱敢恨的三姑娘颇有好感，毕竟不是每个人能有勇气能自己的一声做赌注。她制止道：“娘娘，你今天太过了。”
“你是在说本宫？”六王妃娘娘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姑娘，道：“本宫是在为你好啊，你和江浩坤都被那个蛇蝎心肠地女人给骗了，未出嫁前就能与其他男人不清不楚，她能存多少善心？”
“那也比娘娘，未婚就怀上亲姐夫的孩子要好。”一直未说话的江浩坤冷冷地看着六王妃娘娘，那眸光里似有万千利剑，瞬间扎进她的心里。
第一百二十五章 浩坤哥哥又如何
二姑娘陆亦亭如游魂般回到自己的住处。她可以跟所有人为敌，也不在乎其他人会对她有什么看法，可她却不愿在最爱的人心中是个肮脏、不择手段的女人。
绕来绕去，她的心里始终都有江浩坤的影子，或是意气风发，或是潇洒自如。
兰湘侧妃娘娘深夜来访，温柔说道：“娘娘，王爷这几日过得实在是荒唐，咱们可不能听之任之。”
六王爷虽是个荒唐的，但身边的女子倒还有真心为他好的。
她回道：“既是如此，那侧妃娘娘为何还要继续往里面塞小妾呢？”
兰湘侧妃眼神有些慌张，这些路子她早早便在大姑娘陆亦若身上试过，每一次，大姑娘陆亦若都会不厌其烦地跑过去，苦口婆心的劝王爷，要照顾自己的身体。是以，王爷才会说她善解人意，说大姑娘陆亦若是个惹人烦的婆娘。现在，六王爷与那几个小妾在房内已经整整半个多月，长期以往，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可这些小伎俩怎么就在二姑娘陆亦亭这里行不通了呢？
“本宫猜想，”二姑娘陆亦亭慢悠悠说道：“侧妃娘娘定是想要惹怒本宫，最好是像大姐姐那般，伤透了心再也不过问府里的事务。可惜，本宫不是大姐姐，身为正宫娘娘，王爷想要几个女人又有什么的？侧妃娘娘若是看不下去，大可自己过去劝阻，何必拉上本宫当垫背的。”
兰湘侧妃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福身选择离开。
六王妃娘娘陆亦亭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手里还有使人动情的迷香吗？”
墨芯不解，但还是老实说道：“还剩一些。”
六王妃娘娘温柔笑笑说道：“咱们的王爷可是最爱那香味了，你找个手脚干净的，混进茶水之中，想必咱们的王爷会更加兴奋。”
墨芯皱着眉轻声问道：“娘娘这是要……”
她轻柔地摸上自己的肚子，温柔道：“女子若是爱上一个男子，便会关心则乱。曾经的大姐姐便是吃了这上面地亏，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让兰湘侧妃尝尝这滋味。若是赶上咱们的王爷正在兴头上，那可更是精彩。”
五姑娘陆亦涵把江浩坤送到门外，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周围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江浩坤背着手，低着头瞧她，半响他说道：“五妹妹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真是令人恼怒！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江浩坤便抓住一切机会，唤她为五妹妹，带着一股子的取笑味道。不就是孔家哥哥唤了几声五妹妹吗？至于如此小肚鸡肠、念念不忘？
她没好气地福身行礼道：“天冷路滑，江公子路上要多多小心。”
江浩坤摩擦着嘴角，甚是无奈地看着她：“你可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当着人前，又是夹肉又是添汤，殷勤的狠。可背过身，就是这副不情不愿的小狐狸崽子。”
陆五姑娘陆亦涵翻着白眼，道：“江公子张口闭口地说人家是白眼狼，小狐狸崽子，怎么着也要落实这个名分啊，不然多对不起你。”
江浩坤哼一声，他就知道那些贤良淑德、恭谨谦顺都是用来骗人的，他靠近一步，很是痞气说道：“那五妹妹倒不如把未过门的妻子这个名分给落实了。”
陆五姑娘陆亦涵有些不解，听着他下面要说的话。
江浩坤神色有些不自然，他清清嗓子，还是说道：“何必每次都是江公子的说话，倒不如亲近一些，唤一声浩坤哥哥。”
五姑娘陆亦涵微微一愣。记得很久以前，她碍于爹爹的情面，总是无可奈何地唤他浩坤哥哥，如今重生一次，竟又回到了原点。
见她许久未应答，江浩坤有些不自在地挠挠后脑勺，故作轻松说道：“当然，五妹妹若是觉得还是江公子这个称谓叫的顺嘴，怎样都行，那些都是虚的。”
五姑娘陆亦涵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见他神色低落，五姑娘轻声说道：“浩坤哥哥~”
似是久逢干旱遇雨露，江浩坤呲着那口大白牙，恭恭敬敬双手作揖。
待江浩坤走远，五姑娘陆亦涵这才回到自家小院子里，陆三姑娘陆亦诗捅捅她胳膊，酸酸地说道：“瞧瞧，这送罢情郎回来地姑娘就是不一样，脸颊红扑扑的。啧啧，真是让人看了生气。”
五姑娘陆亦涵见她心绪不顺，也只是八王爷的事情让她有些失望。她上前握着三姑娘的手，犹豫半响还是说道：“八王爷……会待你极好的。”
“怎么个好法？”陆三姑娘陆亦诗苦涩一笑，“是给我糖葫芦，还是往衣袖里塞大把糖果。还未出嫁，我已觉得悲哀，怪不得母亲当初那般反对，人生漫漫，若是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那该有多悲哀？”
陆五姑娘陆亦涵拧眉听着她说话，总觉得这八王爷并不如外界所表现的痴傻。
今天喝完汤，三姐姐便唤她到房内拿些解腻的梅子，正巧在路上看到八王爷低头做些什么，安静的庭院里，八王爷那如王者般精明锐利的眼睛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
一个痴傻儿，不会如此专注地看着手上的物什，更不会有那般凌厉的目光。如果，她是在说如果，若是八王爷的痴傻都是伪装的呢？联想到笙贵妃娘娘执意要陆府三姑娘嫁给八王爷的事实，她心里愈发觉得这事不对劲。
夏赟侯府处处瞧不上陆府的姑娘，怎的金尊玉贵的笙贵妃娘娘偏偏就瞧上没心眼的三姐姐呢？或许，他们真是看重了三姑娘的心思单纯。
因为单纯，那自然能省掉许多麻烦事情。
五姑娘陆亦涵看着自家姐姐那甚是失望的表情，不由微微叹气，等到一切水落石出，她的三姐姐怕是要整日里担心怎么得到八王爷的宠爱吧。
她轻轻劝道“老天爷会善待每一个善良的人，妹妹相信，姐姐的人生定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一百二十六章抹去小世子的头衔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贤贵妃娘娘恨声道：“哪有母亲会如此伤害自己的孩子，怕是王妃自己是蛇蝎之人，才会如此猜测其他人！”
六王妃娘娘吃吃笑出声，淡淡说道：“那母亲想要如何，仅凭那贱婢的话，就要定妾身的罪？兰湘侧妃优待下人，那春花又跟了她许多年，冷不丁的送到妾的身边，这动机难道不应该深究吗？还是说，母亲早就厌烦了陆府的女子，借着兰湘侧妃的手斩草除根。”
“放肆！”贤贵妃娘娘大声呵斥道，“你以为你们陆府如今还剩下什么？听说太傅大人马上就要与陆昭华和离，剩下的几个姐妹虽说嫁的不错，但比起天家，还是云泥之别？想要废了你，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你还想拿着鸡毛当令箭。”
“哀家竟不知，贤贵妃竟如此厉害！不分青红皂白，仅凭自己的喜好就能轻而易举的定下儿媳妇的罪名！”太后娘娘一身极轻便的服饰，四周围着层层的太监、女使、侍卫军，虽是七十岁的高龄，但走起路来，却是虎虎生威。而太后娘娘身边站着陆二娘子钟毓及陆三姑娘陆亦诗与五姑娘陆亦涵。
“太后娘娘万福康安！”府里哗哗地跪了一地。
太后娘娘微微摆手，轻声说道：“都平身吧。”
贤贵妃娘娘与六王爷自发站在两边，将主位让给太后娘娘。
“小皇子与小世子同时性命垂危，这是太大的事情，更是一桩丑事，若是被百姓们知道了，那脸面往哪里放。可也不能因为如此，而随意就定了罪，不论如何，也要好好去查查。去，把那个春香地丫鬟提上来。”太后娘娘说道。
六王妃娘娘陆亦亭看向自己的家人，祖母可是说过的，一荣俱荣一耻具耻，她故意让墨芯惨兮兮的回去，如此这般，陆二娘子钟毓势必会慌张，定会想办法护住她。可她却没想到，钟毓竟神通广大的把太后娘娘给请来了。
春香被打得满身血污，是被两个粗壮汉子硬拖着进来的，长长的路上，被拽出一条血水。
贤贵妃娘娘淡淡说道：“春香，如今这事儿已经告到太后娘娘那里，这事关小皇子与小世子地生命，你定要老实回答，若有一句错的，那后果你可要好好掂量！”
春香望着那如神邸般的太后娘娘，满是污垢的眼睛里眨呀眨地看向六王妃娘娘。六王妃娘娘气定神闲，不时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的，光芒是如此慈爱。
“是王妃娘娘，她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要奴婢在皇子与世子的饮食中，放入毒汁，好为自己的孩子腾路。”
陆二娘子钟毓心思一颤，忐忑地看向六王妃娘娘。贤贵妃娘娘也说道：“太后娘娘，若是没有十足地证据妾何必冤枉自己的儿媳，这王妃娘娘本就是心术不正，抢了自己姐姐地位置，又如何能善待这府里地孩子？定要狠狠责罚，还小世子与小皇子一个公道。”
“不~”春香伸着满是血水地手，一点点爬到太后娘娘跟前，轻声道：“娘娘，奴婢只是一介蝼蚁，实在是身不由己。那些话，都是兰湘侧妃叫奴婢这样说的，为了就是要抹黑六王妃娘娘啊。”
“你胡说什么!!”兰湘侧妃尖叫道，忙跪在地上求饶道：“太后娘娘，妾身冤枉啊。”
太后娘娘冷冷拂手，轻声说道：“你好好说话，不论说什么，哀家保证这里没人能伤你性命。”
春香狠狠磕头，说道：“六王妃娘娘自怀孕以来，便安心在府中养胎，平日里连大门也不怎么出去。侧妃娘娘见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便想扰乱他们夫妻感情，先是从勾栏院子里买色艺双绝的名妓勾引王爷，引王爷生气~”
太后娘娘看向一旁的孙儿——六王爷，轻声说道：“哀家竟不知，你竟荒唐至此，连勾栏院子的都不放过。也不嫌失了自己的身份。”
六王爷恭敬作揖，他可不愿意太后娘娘在官家那里告自己的状，说不得又要被关到宫里受那些老夫子的教训！
春香继续哭诉道：“侧妃娘娘见一计不成，便又生了一计。娘娘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便嘱咐奴才放进毒汁，只不过小皇子那里放了大剂量，而小世子那里是一点点。侧妃娘娘说，小世子是她的指望，能绊倒王妃娘娘就好，用不着下那么狠的手。”她再次重重磕头，说道：“奴婢说的话都是真话，若有一句假话奴婢愿意五马分尸！本来，奴婢是不肯的，可兰湘侧妃娘娘那奴婢的家人做威胁，奴婢已经许久未见到母亲，也不知道母亲的身体如何。”
太后娘娘长长叹口气，睿智的眼光扫光每一个人。半响，她将目光射向兰湘侧妃，吓得兰湘侧妃狠狠激灵下，道：“太后娘娘，妾身没有，”她扑到春香身上，“本宫待你亲如姐妹，你就这般对待本宫么？”
“够了！”太后娘娘冷冷发话，“瞅瞅你的样子，成何体统！”
守在门前的太医恭敬上前，说道：“禀太后娘娘，小世子多多休息几日，定能痊愈。只是……只是小皇子……”
太后娘娘喉头一紧，冷冷说道：“说！”
一众太医跪在了地上，脸上都是惧色，为首的太医令犹豫半响，还是说道：“小皇子喝下太多有多的**，怕是……回天乏术！”
“彭！”清脆的东西碎在地上，太后娘娘看向兰湘侧妃，冷冷道：“真是个人物啊！竟连药物的剂量都拿捏的死死的，你是打量着没人敢将事情怀疑到你身上！你以为小皇子死了，你的小世子就是嫡子了！又或者，你能动动手指，把王妃娘娘与小皇子一网打尽，好一个一石二鸟！哀家竟不知，咱们的兰湘侧妃竟是个师爷！从今天开始，抹去小世子的身份，由王妃娘娘亲自照料！另外，兰湘侧妃娘娘实在不配为人母亲，打入宗人府，没哀家的命令，不得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