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我给东厂当侦探TXT下载我给东厂当侦探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给东厂当侦探全文阅读

作者:冬灭春至     我给东厂当侦探txt下载     我给东厂当侦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二章 遇险

    “景明,我想去会会于金山。”陆惜之提出自己的想法。

    “我也正有此意。”

    于金山此时正呆若木鸡的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一阵脚步声惊醒了他,叹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整理好官帽,他起身迎接。

    “于县令,以你的资历,早该回京述职,皇上多次看过洪县近几年的成绩,对你很是满意,而且李尚书也一直器重你,只要回京,升官是肯定的事,可是于县令都谢绝了。”袁晏溪抿口茶,“本督查过你的户籍,你也不是洪县人,但似乎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

    “承蒙皇上看重,还有恩师的厚爱,本以为用上几年就能把水患治理好,可…一年又一年,直到十几年,仍没有彻底解决,下官羞愧啊。”

    袁晏溪略一沉吟,一时分辨不出这话真假,便顺着话头接着说:“辛月河水患,前朝几任皇帝想了许多办法都无人化解,可自从于县令上任以来,却已经把损失减至五成,倒也不用妄自菲薄,皇上也有打算,陆续将百姓迁徙他地,你也可以心安。”

    于金山面上有了变化,眼神中透着不甘和坚决,“可是,一想到洪县的百姓们世世代代在这里繁衍,若让他们背井离乡,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故土,下官这心里就……”他喉咙哽咽着,坚定的说:“最近几年,我与一些个天文术数之人才多番研究讨论和测试,已有了一个解决方案,若再给下官一些时间,洪水治理便可解决。”

    陆惜之听完有些动容,于金山…

    “于大人,洪县自古以来,就叫这个名字吗?”

    一说起洪县,于金山如同打开了话匣子般,开始口若悬河的说起来:

    其实,洪县以前叫金蝉村,据前朝史料记载,村里祖祖辈辈都是靠采集鸣蝉为生,本来那个村以前还算富裕,可在五十多年前突然发生一场持续近一年的水灾,导致那个村子的蝉蛹绝收,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引起了瘟疫,一个村子的人在一夜之间死了差不多一半,三天之内尸横遍野,五百多人,仅仅只是五天时间,死得一个没剩。

    听完这个故事,陆惜之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原来这村子发生过这么大的事情。

    紧接着,于金山又说:“之后的三十多年里,进入村子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直到太和帝登基,兴许是福星高照,又兴许是瘟疫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消失,陆陆续续有人搬迁至这里安家,成了如今的景象。”

    “于大人一心为民,本督甚佩服,想必皇上也是欣慰的。”

    袁晏溪转到正题:“大人对贾大富和魏主薄的死,有何看法?毕竟发生在大人的管辖范围内,应该能可以提供给我们不少有用的线索。”

    “这……”于金山犯了难。

    倒不是他有事瞒着,实在是……

    他每日早出晚归,视察工程,体恤民情,对于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派系斗争是能躲多远躲多远,贾大富的事他多少听说过,只不过他这小小的县令根本也不值得他们拉拢,自然也轮不到他管。

    但,魏千舟…

    作为掌握着整个洪县金银流通和税收的主理人,他的死,让于金山感到一双无形大手把洪县推上浪尖,岌岌可危。

    “袁厂督请随我来。”

    于金山领着两人,来到隔壁房间。

    “这是存放洪县各种公文以及财政税收的书房,贾大富近五年发家的税收问题,都可以查到,袁厂督请随意,至于魏主薄的私下往来,下官只听说他夫人许氏在城里有几处商铺,具体位置我这就去写下来。”

    袁晏溪很满意于金山的态度,示意手下跟他去取。

    “景明,我感觉于金山是个轴的,精力全放在了水利工程上,其他事物虽可圈可点,但不像假仁假义之人。”

    “我认同,若魏千舟是假死,那么,加上失踪的吕金枝,贾云,我们或许有了三个证人,他们定于背后黑手有关联,多少是知情人。”

    “我始终认为那片林子有问题,女鬼,消失的稻草人…”陆惜之来回踱着步,看了看天色当即说:“贾大富死了之后,你便让人封锁了进出洪县的要道,吕金枝和贾云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出城,知道有人要杀他们,那么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明天我带人继续搜索树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袁晏溪不放心,本想陪着她一同前去,可陆惜之却说魏千舟是否死亡还没有确定,凶手可能还有其他目标,城里必须有人留守戒备。

    袁晏溪当然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于是安排了东海,北雪,行云,还有几十个黑衣人陪着她第二天一早进山。

    经过一夜的准备,天刚亮,一行人往城郊树林赶去。

    远远就看到雾气还没有消散,蒙蒙亮的天空照不进树林。

    这一路上,有不少村民起早干农活,看见他们要去城郊树林,都劝说着不要去,基本上每个人的说词都一样:“我劝你们最好别去山里,那里面有红衣厉鬼。”

    面对这种迷信的话,几人都只是相视一笑,陆惜之一一道过谢,并不回头。

    王远之考虑得更周到,在得知她第二日要去森林,他将自己带来的几件防护服和面罩都给了陆惜之,还有一些解毒药,就算里面有什么迷失大脑神经的瘴气,他们也不至于被迷晕。

    因为亲眼目睹了稻草人的突然出现和消失,陆惜之也不敢大意,进山之后没多久,发现树林里雾气比较重的时候,就让众人马上把面罩戴上了。

    林子里有唯一一条路,通往山顶,当他们爬上第一座小山头从山头上往下看的时候,发现有个山谷里面被一层浓雾包裹着,什么都看不见。

    湿气很重,望了望遮天蔽日的浓雾,即便现在外面是艳阳高照的大白天,那山谷里面却依然显得很阴暗。

    稍作休息,继续出发。

    沿途陆惜之发现了不少碎骨和衣服碎片,她仔细查看了一下,碎骨应该只是动物,而不是人类的骨头,加之衣服碎片,这里应当有人来过。

    太过于关注路上的细节,以至于等陆惜之发现其他人并没有跟上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北雪!东海!”陆惜之大喊。

    无人回应。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会说不害怕是假的,看着周遭阴暗无光的环境…

    她决定原地停留,不再盲目的往前走。

    大约过去了半小时,还是没有人回应她的呼唤,四周静的出奇。

    这让她想起了前世听说过的,位于四川省的迷魂凼,那是一片沼泽地区,由于地形复杂地质异常,外人一旦进入,便难辨方向,不知进退,茫然间,犹如魂魄丢失,令很多去探险的人,不知不觉失去应有的判断与理智,失踪或者死亡事件在某段时间内时有发生。

    不行,在这里等不是个事,她赶紧朝来时的路上摸索回去,看看他们是不是还在后面,可当她走了十多分钟后,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人,不过倒看见了一条朝两边分开的小岔路,两条岔路上都有一些被刀砍断的树枝和杂草,切口很新,应该是刚刚砍的。

    也许他们就在前面,她快跑两步,喊到:“东海,北雪!”

    她一直又追赶十来分钟,始终没看到人。

    陆惜之告诉自己冷静下来,试探着撩开面罩,呼吸了几口,感觉并无不适,便摘掉面罩,从怀里掏出饭团,吃了起来。

    吃东西,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感觉心跳渐渐平稳后,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所走的这条岔路,好像一直都是沿着山腰直线横着过去的,既没有往上走,也没有往下走。

    她顿时有些纳闷儿,用刀开路的人为什么要一直这么横着走?难道是东海他们发现了什么?

    陆惜之想到这,便赶紧继续往前追。

    终于,半小时后,看见小路突然急转直下,朝山谷下面去了,她在原地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也没有什么不对,便沿着小路朝山谷下面走。

    突然,路边的树上,出现一张黄色的符纸。

    这张符纸大概有三指宽,上面用红色的笔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图案。

    符纸?!

    难道是东海他们留下的?来的人里面,居然还有会法术的人么?陆惜之百思不解。

    她从树枝上把符纸扯下来,发现符纸很湿,上面沾满了露水。

    究竟是谁呢?

    紧接着,她没走几步,看见小路旁边赫然摆着一具白骨。

    这是一具很完整的人体骨架,从头到脚一点都不少,而他的额头上也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安静地靠在小岔路旁的一棵树干上。

    然而,最诡异的是,他的右手架在旁边的一棵小树丫上指着下方的山谷,那样子就好像是在给自己指路一样。

    不!这绝不是东海他们留下的记号,自己被误导了。

    想通这些之后,她不敢再做停留,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当她手脚并用又往回走时,一下愣住了。

    只见自己前方突然出现三口漆黑的棺材,最主要的是,棺材的盖子全都是打开的,前端分别贴着两张黄色的符纸。

    真见鬼了!!

    最吓人的是,棺材上方的房梁上吊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人。

    陆惜之不知那是真人还是尸体,又或者是假人,因为她头发遮住了面孔,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她突然觉得自己周围阴风阵阵的,脊梁骨直冒凉气,说真的,出于潜意识里警察的敏感原因,陆惜之心里很想过去看看那个吊死的人是谁?

    可脚下如同被钉子钉在地上,实在动弹不得,不敢上前。

    “北雪!!”陆惜之的声音已经开始带着凄厉。

    然而不出所料,树林里一点回应都没有。

    陆惜之马上掉头就走。

    快速回到那条小路上,从路边翻找到一块尖锐的石头,在粗壮的树上刻下记号,并留下一句话:“东海,北雪,若见字后,切记在此等我,陆惜之。”

    紧接着,陆惜之便开始独自出发寻找出去的路。

    之后,每隔一段路她都会在树上画一个箭头,指向刚才出发的地方。

    她想着,若找不到出去的路,好歹还可以原路返回,不会再次迷失方向。

    终于下到山谷,她发现很多遭遗弃的破落房子,这也让她想起于金山所说的那个金蝉村。

    她一直顺着小路不停地前行,每隔一段路就能看到一间木房,里面有些零散的尸骨,能想象得到当年那场瘟疫是何其恐怖,也难怪这林子里会有那么厉害的瘴气,这么多的死人,加上周围被山石环绕,空气无法流通,瘴气全都聚集在山谷里无法稀释,久而久之,瘴气越来越重,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贸然来到这里,不疯不死那就真的奇怪了。

    不敢多做逗留,赶紧继续朝山下走去,可就在她转身之际,突然瞥见一侧树林里站着一个瘦骨嶙峋,竖直着身子的红衣女人,正抬头朝她阴笑。

第三十三章 得救

    光是这种阴森森的环境就足以令人不寒而栗,陆惜之从头凉到脚,心里被恐惧占满,头皮发麻,身子发软,腿肚子打颤…

    “你究竟是人是鬼!”陆惜之壮着胆子,但问出的话还是有些结巴。

    然而‘女鬼’并没有回答,还是那一张诡异的脸,诡异的笑容。

    兴许是本能,陆惜之大叫一声,想用声音喝退她,手也顺势抓住旁边一截粗树枝,用力一扯,拿在手中以防随时出击。

    作为群居动物的人类,其实极度害怕孤身奋战,尤其是这种陌生而恐怖的地方。

    透过树林里稀稀疏疏的破碎光线,可以辨别太阳已经高照,陆惜之努力睁开眼朝‘女鬼’方向看去,这下,她总算能看清了她的眼睛,那是怎样骇人的神情!尤其是眼珠赤红,凶狠而恶毒,似乎要活生生地吞噬她般。

    陆惜之被吓得后退一步,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女鬼’突然缓缓从树后走出,她走得很慢,边走边笑,笑声怪异,如乌鸦尖叫,陆惜之听得特别难受,仿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刮着她的耳膜,随即她陡然向陆惜之冲过来。

    陆惜之不敢贸然出手,转身就跑,‘女鬼’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吼叫。

    凛冽的刀风在陆惜之的耳边呼啸而过,但她已然比之前清醒,对方肯定是人!

    但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些尸骨,以及红衣女子的故弄玄虚,所以眼下她害怕还有别的埋伏,脑海里只有一个字——逃!

    你追我赶的紧张气氛不过几十米,另一股更强劲的裂风撕开空气,轰然一下冲到陆惜之和‘女鬼’之间,将她们隔了开来。

    “陆姑娘,去那块大石头后面。”

    是北雪!

    “她不是鬼,小心有诈。”陆惜之并没有再继续逃跑,而是与北雪并肩站成一排,又大声提醒道。

    红衣女子看到从天而降的人,眉头微微一皱,诡异的笑容也僵在嘴边,刹住了脚步。

    “你是谁?”陆惜之问她。

    对方歪着头,透过凌乱的发丝,死死盯着她们。

    陆惜之心里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吕金枝?”她小心翼翼的说出这个名字。

    果然,‘女鬼’听到吕金枝三个字,嗖的变了眼神,凌厉狠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震惊和畏缩。

    她倏地甩出一团烟雾,瞬间消失在两人面前。

    居然真的有暗器和防备。

    北雪不放心陆惜之再次一个人,放弃了继续追踪的打算。

    “陆姑娘,你可让我们一顿好找,这林子里有人布下阵法,当我们发现的时候,你已经不知所踪,幸好东海让大家沿着阵法的四条出口分头搜寻,终于找到你了。”

    “抱歉,当时太过于关注周围的线索,什么时候跟丢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北雪连忙摇摇头,“姑娘没事就好,我这就发信号给其他人。”

    “好,让他们到这里来,这里有可能是以前金蝉村的部分遗址,我怀疑刚才那个女子…就是吕金枝,之所以在这里装神弄鬼,应该是为了躲避追杀的人。”

    “是!”北雪寻了一块高地,从怀中掏出一根竹管吹几声,便回到陆惜之身边。

    “我估摸着那女子跑不远,咱们仔细找找。”

    “陆姑娘,布下迷魂阵的人,会点法术,东海他们来之前,我俩最好不要分开,你在前面找,我紧跟着就行。”

    陆惜之也觉得目前还是谨慎些,便同意了她的安排。

    她们走到女鬼呆过的树下,陆惜之埋下头睁大双眼不放过一丝细节,而北雪则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警戒。

    就这样配合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东海他们仍不见踪影,还好此时雾已散尽,密林较之刚才已经亮堂了不少,两人互看一眼顿时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北雪抬头看看日头的位置,估摸着已是午时过半,“陆姑娘,歇一会吧,我这有干粮,咱们先吃点。”

    两人找了快相对干燥的地坐下来,北雪从行囊里拿出两个油饼。

    望着不远处的残垣断瓦,陆惜之问北雪有没有听说过金蝉村。

    “好像听说过,那场瘟疫死了不少人。”

    陆惜之唏嘘道:“刚才这一路走来,看到每间房子里都有白骨,甚至有的屋里还不止一具。”

    北雪说:“起码黄泉路上,也算一家人团聚了。”

    吃完干粮,睡意渐渐涌了上来,陆惜之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地落了下来。

    这一早上的惊恐之旅,带给她太大冲击和精神压力,才一转眼,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就因为寒冷而惊醒,她睡觉时对温度很敏感,也许正因为这种环境,没有睡沉。

    什么时辰了,天色怎么这么暗?

    陆惜之揉揉眼睛,发了一会愣,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慢慢转头看向身旁,寒冷的夜风没头没脑地在耳边呼啸着奔腾。

    北雪呢?

    陆惜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嗯?这薄毯应该是北雪给她盖上的。

    突然,她的手似乎触动到了一截冰冷的东西,类似一条绳子模样的黑影猛地窜了起来,迅窜到了陆惜之的眼前。

    她打了个寒战,心悬了起来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头顶,一钩橘黄色的残月,有气无力地挂在半空中,灰蒙蒙的天空只有几点星光能透过重重云雾闪烁不定。

    但就算这样昏暗的月光,陆惜之依然能分辨出,眼前的确是一条蛇,而且是一条毒蛇。

    这条毒蛇起码有一米多长,蛇体通身呈暗褐色,蛇腹好像有一些黄白相间的横纹,半身竖起,蛇头扁平,吐着猩红的舌信,此刻正阴冷地盯着她。

    天,眼镜蛇!竟然是一条剧毒的眼镜蛇!

    陆惜之知道蛇的视力非常差,它们是靠振动来感觉周遭事物的冷血动物。

    她不敢妄动,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只能尽量保持自己的姿势一动不动,两眼死死地盯着那条毒蛇。

    这林子真特么的太闹心了,今天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全神贯注盯着蛇,想着如果它窜过来攻击,她只能徒手去抓,然后一把甩开,不让它有机会攻击到自己的要害,若是不幸被咬伤,就祈祷老天爷这回让她投胎成为一个绝世大神探。

    幸好这只是条眼镜蛇,因为这种蛇其实不是并不怎么主动攻击人,只是它也能长时间与对手对峙罢了。

    眼镜蛇离陆惜之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嘴里不停发出‘嗤嗤’的声音,企图吓退对方,阴毒的眼睛始终盯着猎物,似乎在考虑进退。

    手心里早已汗水淋淋,背后凉飕飕的,豆大的冷汗一滴滴地从额头上滴落,久不动弹,身体更是难受得要命,有些地方僵硬有些地方麻痒有些地方酸痛。

    还要对峙多久?北雪怎么还不回来?

    不管了!陆惜之咬了咬牙,双手暗暗握住被角,再忍一会,蛇要是还不离开的话,她就要想办法逃跑。

    心中刚做好决定,眼镜蛇先忍不住了,突然张口朝她的方向喷出一股毒液,好在陆惜之眼疾手快,下意识地卷起被子一挡,再也按捺不住尖叫一声:“我和你拼了!!!”

    眼镜蛇被她卷进了被子中,也不知爬出来了没有,她跳上去狠踩了几脚,随后立即跳离原地,狼狈不堪跑向不远处的房子。

    “陆姑娘!”北雪终于赶了回来。

    “小心,被子下面有毒蛇!”陆惜之惊魂未定:“是条眼镜蛇!”

    “姑娘站在那里不要动。”北雪冷静的叮嘱她,自己则朝被子走去。

    用剑挑开薄毯,发现蛇已经咽气,她回头笑着说:“姑娘很厉害。”

    陆惜之赶紧跑过去,一看,可不是么,那蛇已经软趴趴的瘫在草中一动不动了,蛇尾巴后面还喷出一条不可名状的液体的痕迹。

    “我最怕这种软体动物了。”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话,瘫软的蛇身忽然抖动了几下,“噌”的一下竟然弹了起来。

    陆惜之啊的一声大叫,又后退好几步。

    北雪顺手撇了一把树枝,挡在陆惜前面。

    蹦哒几下,死透了。

    陆惜之偷偷从树枝后瞅了一眼,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北雪却开始警觉起来:“刚才我听到附近有动静便过去查看,可等我到了,却什么也没有,然后便听到了姑娘的喊声。”

    “是不是什么野兽之类的?”

    北雪摇了摇头,神色复杂。

    “姑娘有力气了吗?此地不宜久留,东海他们不可能这么久还没到,怕是有人从中作梗。”

    陆惜之被突然的一阵冷风吹得直打哆嗦,黑夜漫长,无边墨色笼罩在沉沉的阴霾中。

    她从地上想把薄毯捡起来披在身上,可刚碰到毯边,身体陡然一震,手下意识地缩回来惊叫一声,啊!

    湿润、滑腻、细长…

    又是蛇,好像还不止一条!

    北雪顿觉不妙,快速用火折子点燃火把,往前面一照!

    周围的草地上,灌木丛里,树枝上……凡是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爬满了数不清的蛇,不仅仅是眼镜蛇,还有个头更大、身体更粗、色彩更艳的眼镜王蛇!

    所有的蛇都竖起了身子,缓缓移动着往两人这边爬来,恶毒地吐着蛇信,阴森寒冷地望着她们,仿佛看到了美味佳肴般,泛着贪婪的眼神。

    两人背对背站着,陆惜之也点燃了一束火把照向前方,发现有更多的蛇正不断的涌向身边。

    “恐怕,这蛇也是有人故意引来的。”陆惜之怒火中烧:“如果让我知道放蛇的人是谁,绝饶不了他!”

    她突然想起王远之给自己的药包,拿出来嗅了嗅,又递给北雪,让她分辨一下是否有解毒药。

    北雪一一闻过,“虽然没有解毒药,但这一包是驱赶蚊虫的草药,姑娘挂在腰间,或许可以拖延些时间。”

    陆惜之赶紧将药包拿在手上,对北雪说:“快,点燃这些干枝,蛇不敢过来。”

    两人开始不停的举着火把灼烧吓退靠近的毒蛇,不一会儿,一股焦香的皮肉味开始弥漫开来,混杂着树枝燃烧的味道,一时间火焰耀眼,她们周围仿佛包裹着一圈火球,熊熊驱赶着不计其数的蛇群。

    咳咳咳,陆惜之吸入不少浓烟,可是却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那些蛇根本不要命一般,完全无视火圈,仍旧前赴后继的想冲进来。

    “是谁!?”北雪突然冲着黑夜中一个方向,怒喝一声。

    陆惜之跟着看过去,只见一个黑色身影一晃而过,手中似乎还有一根竹棍。

    “就是他,就是他用手里那只笛子将蛇引来的!”北雪想要去追,又不放心陆惜之一人在这里对抗蛇群,一时间不知所措,又生怕放走了敌人。

    “陆姑娘,北雪!!”

    “东海!!”陆惜之一喜!救星到了。

    她喜出望外,用力喊着:“我们在这,东海!”

    一眨眼功夫,几十条人影快速飞奔而来,直接飞跃火圈,跳进里面跟她们一同斩蛇。

    “东海来迟,姑娘受惊了。”东海一边砍蛇,一边懊恼的说。

    陆惜之看得出他很焦急,眼下却有更重要的事,“我们没事,快,有人故意将蛇引来,就在那!”

    她手指黑影消失的方向。

    “我这就去!”东海带着三个黑衣人朝黑夜里追去。

    救兵赶来,两人的压力顿时减少一半,加上引蛇人的逃离,蛇群渐渐放慢了速度,也不再往火圈里来,没多久便消失个无影无踪。

    “陆姑娘,你没事吧。”北雪紧张的问她,眼神不错的绕着她仔细检视了一圈,确定她没有被咬也没有沾上毒液,这才松了一大口气,若陆姑娘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别想活。

    “北雪,你们要不要去帮忙?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东海他们也没个准备。”

    “姑娘放心,东海是我们几个里面武功最好的。”北雪安慰她。

    陆惜之点点头,看着一言未发的行云,这个暗卫沉默寡言得很,她有事想问,又怕碰个钉子,心下想着,干脆等东海回来再说。

    “姑娘想问什么?”

    没想到,行云主动开了口。

    “北雪说,你们应该早就能赶来,是不是遇到什么怪事?”

    行云说话很干脆:“确实遇上件怪事。”

第三十四章 设局

    陆惜之盯着手里的三块牌子,看上去有些旧,肯定不是新的。

    东!又是东宫。

    与贾大富死亡现场发现的一模一样,看来,幕后之人也怀疑吕金枝和贾云躲到了林子里。

    “他们来了多少人?”

    “暂时不清楚,我们是分头寻找陆姑娘的,所以,我只看到三具尸体。”

    陆惜之接着问:“派来追杀吕金枝的人武功应该都不弱,是谁这么厉害一下杀了三个。”

    “他们都死于箭伤,中箭的地方两个在胸口,一个在脖子上,均是一箭致命,出手非常干净利落,除了致命伤口之外,身上再没有第二处伤痕,看样子应该是个行家所为。”

    听完行云的叙述,陆惜之陷入沉思,不止他们在找吕金枝和贾云,幕后派来追杀的杀手也追到了这里,现在又出来一个杀了杀手的凶手…这个凶手的目的又是什么?

    东海他们回来时,北雪和行云已经收拾好了战场,满地蛇尸已经不见踪影,除了烧焦的树枝和泥土外,倒也看不出经历了一场恶战。

    “怎么样?”陆惜之问。

    东海摇摇头,沮丧的回:“贼人不知用了什么妖法,我们追来追去都是在原地打转,幸亏有个兄弟略懂一些奇门,这才走了出来。”

    陆惜之其实也不抱太大希望,那人既然能将他们这么多人都耍得团团转,自然不怕被人追击。

    “之前行云在其中一条道上发现了三个死者,他们身上有这块令牌。”陆惜之递给东海,“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东海诧异的接过牌子,又问了其他几人,都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真没想到出师如此不利,抬头看看夜色,时间不早了。

    “东海,北雪,这里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对方肯定有所埋伏,让弟兄们都就地休整一下,明天一早再做打算。”

    “可是厂督他,一定很着急。”东海有些犹豫,以他和北雪,加上其他弟兄们的能力,合力冲出去也不是难事,无非多花些时间就是了。

    “若是我现在放弃,吕金枝和贾云藏不了太久,一定会被抓住杀害的,而我父亲的案子经不起再拖延了,袁厂督那边会理解的。”

    东海和北雪互看一眼,随即点头同意。

    他们找到一处避风的废弃院落,清扫出一块足够的空地,陆惜之清点了一下人数,加上自己一共十八个人,她把人分成三组,一组准备吃的,一组在院落周围十米处做好一圈警戒措施,另一组人则负责巡视。

    她想参与,东海哪里敢同意,只让她在旁休息,粗活让他们来。

    拗不过他,只好坐在树下,望着火光发呆。

    幕后主使(太子?神秘的于公子?)——杀百合——贾家灭门——杀魏千舟-——追杀吕金枝,贾云——杀手反被杀(是保护吕,贾二人还是别的目的。)

    如果是太子所为,不应该如此不谨慎,陷害忠良若是被查出来,连地位都不保,所以,他不太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诬陷太子成功的话,能坐收渔翁之利的无非就是剩下的宣王,瑞王,以及刚封的靖王,那么…三人之中…

    看来,回去后要好好问问袁晏溪,了解皇室内幕。

    至于那个于公子,有可能是化名,查起来就有些费劲了,若推理成立,学生于力的通关文书记录,就是个巧合,可以排除他的嫌疑。

    “陆姑娘,先吃点东西吧。”北雪过来喊她。

    话音刚落,陆惜之恍然一醒,一股浓浓的烤肉味扑鼻而来,整个空气中弥漫着纯纯的肉香味。

    “嗯,真香。”

    接过北雪递过来的肉,她才惊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

    边嚼边问:“是什么肉这么香?”

    东海心直口快:“就地取材,那些蛇肉可别浪费了。”

    什么?!

    “呕…”陆惜之‘腾’的站起来,捂着嘴跑到树背后吐了出来。

    北雪瞪了东海一样眼,拿起水袋和热透的红薯走了过去。

    东海很无辜的吞下一口烤肉,怎么还吐了呢?这些蛇都肥美的很,滋滋香。

    树背后的陆惜之吐了个底朝天,这下可好,连早上吃进去的都吐光了,虚弱的背靠大树,刚才那阵恶心感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她压都压不住。

    “陆姑娘,这有烤红薯,包袱里还有几张干饼,你多少凑合着吃点。”

    “谢谢。”陆惜之感激的接过。

    突然,暗处似乎有什么异响,她的肾上腺素瞬间爆发,一股血冲上脑壳,双脚自然的后退一步。

    北雪也察觉到了异样,拉着陆惜之退到篝火附近,众人立即戒备起来。

    陆惜之大气不敢出,眼睛紧紧盯着那颗树后的灌木。

    “谁?”东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极速冲到灌木前,挥剑一刺。

    他眉头一皱,挑剑一看,只见一截红色布料挂在剑身上,东海立即往前追,不过眨眼功夫,对方就不见半点踪迹,担心这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他没有贸然继续追击,拿着破布回到院子。

    “又是红衣。”行云嘀咕道。

    而此时,陆惜之却提高音量,“好了好了,都是些唬人的把戏,吓吓孩子可以,本姑娘可不怕这些,来,咱们接着吃,赶了一天的路,累坏了,吃完得好好睡上一觉。”

    其余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干将,瞬间领会她的意图,纷纷席地坐下,仿佛没事发生一般,继续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还扯着一些有的没的,大声喧哗起来。

    陆惜之不着痕迹的,小声说与北雪:“告诉大家,今天晚上都提防着点,看起来她会点玄术,特别是轮流警戒的时候,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待他们都接收完指令,陆惜之看看时辰也差不多。

    “大伙辛苦了,咱们明天接着找。”接着首先走到墙角,躺在铺满草甸的地上,倚着墙壁假寐起来。

    东海让其他人收拾收拾,各自找好地方休息,自己则假装小解去了院子后面。

    两刻钟后,整个院子安静下来,只剩下篝火噗嗤噗嗤的火花声。

    夜半的山里,寒气逼人,冷风呼啸带着树叶的沙沙声,犹如暗夜里一头怪兽;惨白的月光下,一丛丛灌木就像一座座坟墓,瘆人恐怖。

    后院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喀拉喀拉,古怪而缓慢。

    陆惜之猛的睁开眼:

    来了!

    晚些二更

第三十五章 现形

    来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在距离院子很近的地方,停住了。

    陆惜之甚至能感觉到来人低沉的呼吸声和思考的眼神。

    北雪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继续安静,保持平稳的呼吸,并且按照刚才的约定,递给她一把锋利的短刀,用唇语提醒她小心,便轻点地面,移动到了门边。

    陆惜之扎紧裤腿和袖口,又紧了紧腰带,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确定不碍事之后,手握短刀猫腰做好了随时对抗的准备。

    一阵令人窒息的寂静,双方都在窥探彼此的动静。

    最终,脚步声又开始移动,肆虐的狂风掩盖了不少声音,陆惜之往外看去,刚刚还在门边的北雪此时已不见踪影,还有东海和行云也都不在自己的位置上了,她顿时放下不少心,她的擒拿格斗,能自保就行了。

    突然,一声闷哼传来,紧接着是一阵压抑的急促的喘息声,似乎很是痛苦,几乎是同时,残缺的房顶上掠过两条人影,直奔后院而去,院子里的黑衣人也早已蓄势待发,周围几棵树上也站了几人,在侦查是否还有敌情。

    陆惜之迅速跑到后院,眼前一幕让她有些愣住了。

    东海和北雪拉起的网子里,只抓住了一个人,他此刻正捂着脚踝,发出痛苦的低吼声。

    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自投罗网。

    此人看上去挺高,身量却很瘦,火把照不清他的脸,但轮廓可以看出是个清秀的男子,他的手指纤长,既不像习武之人,也不像做苦力的人。

    “你是贾云?!”陆惜之攻其不备,直接问道。

    对方一怔,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他好像感觉到众人都在看他似的,突然抬起头对陆惜之微微一笑:“呵呵…”

    当下,终于看见了他的全貌,那是一张…

    充满鲜血的脸,就连嘴边都是血…

    他是被东海或者北雪伤了吗?然而东海和北雪也是满脸诧异,显然不是他们造成的。

    陆惜之刚想问他怎么样了?却发觉,那好像不是血。

    是胎记!

    他的右脸上有一块很大的红色胎记。

    那人也察觉到他们异样的眼神,突然发了狂一般,疯狂撕扯着大网。

    陆惜之看到他别扭的左腿,这才看到一个捕兽夹夹住了他的脚,难怪他一直不断的哀嚎,手不断的想要掰开铁制品。

    那可是东厂专门制造的铁器,岂是普通人能挣脱的。

    “贾云,我劝你最好不要再挣扎乱动,否则脚断了可别怪到我们头上。”

    男子顿时停止了动作,喘着粗气狠狠盯着陆惜之,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

    “贾云,我们不是来杀你的,还有吕金枝,她在哪里?你们现在很危险,知不知道?”陆惜之连续发问,把事情的严重性告诉他。

    男子仍是不说话,但是他没有否认自己不是贾云。

    意识到这一点,陆惜之心里稍微有了数,可撬不开他的嘴也不是办法。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话还真的一点不假。

    天空突然飘起了雨丝,不一会就变成了瓢泼大雨,虽然七手八脚的进了屋子避雨,可还是淋成了落汤鸡。

    一下大雨,山里就起了大雾,气温骤降,黑衣人很快生起几堆篝火,陆惜之才觉得有了点精神气。

    贾云已经在自己眼皮底下,那个假扮红衣女鬼的吕金枝迟早都会找来,陆惜之这会儿倒是不急了。

    让东海领着人去到隔壁,顺便给他卸下捕兽夹,包扎一下,待雨小一些,她要接着审。

    里屋只留下行云和北雪,陆惜之放心的脱下外衣烘干,外面大雨倾盆,雷声阵阵,还时不时的闪过一道耀眼的闪电。

    看着外面的暴雨,她心里一直不停地想着,为何独独吕金枝和贾云逃出了贾家,这二人好像都在保护对方,他们的关系…

    突然,一道惊雷划破夜空,陆惜之看见院里突然多出了一道人影。

    这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穿着一身鲜红色的长裙,一脸惨白,发出骇人诡异的笑声,慢慢朝他们这边走来。

    一看见这个女人,她就想到这就是装身弄鬼的吕金枝。

    陆惜之赶紧从火堆中抽出一截,对着她大声叫道:“吕金枝!站住别动。”

    然而,火把照过去的时候,雨地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什么情况?难道刚才是自己走神,出现幻觉了?

    不对,应该不是幻觉,刚才的感觉那么清晰,怎么会是幻觉?

    听到声音,北雪和行云一前一后冲向院子,然而,一番检查后,真的没有发现任何人。

    “陆姑娘,你看清楚了吗?”北雪问。

    “我看得很清楚,又是那个红衣女子,就站在雨里,冲我怪笑。”

    然而,就在三人说话之际,外面再次划过一道闪电,她又看见了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不过这次那个女人是朝着院子不远处的一侧树林里走去的。

    “别动!”陆惜之又是一声大叫冲进雨幕里,然而,当她一冲出去,火把一照,却又看不见人了。

    “这世上没有鬼,我们去追!”她冲北雪和行云说完,率先朝红衣女人消失的方向冲了过去。

    “陆姑娘,小心!”北雪和行云在后面赶紧追了上来。

    她们在树林里转了很久,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又转了好几圈,始终一无所获,最后北雪为了安全起见,生拉硬拽的带着陆惜之转身回去。

    快走到院落的时候,陆惜之突然回头,站在雨地里冲树林里面放声怒吼道:“气死我了,吕金枝!有种你就出来!出来!!少在那吓唬人,我们是来帮你的,给你一条活路,你要是想死,我们这就带着贾云离开,让你一个人在这林子里自生自灭!连死了都没人替你埋!”

    说完,毫不犹豫的回到屋里,干脆利落的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边对其他人吩咐:“我们连夜出山,再也不找她了,没功夫陪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可她话音未落,却突然看见北雪和行云,还有跑过来的东海不约而同的直勾勾地看着房顶,几人微缩的瞳孔突然看的陆惜之一阵头皮发麻。

    当她顺着他们的目光抬起头的时候,一个红衣女人正攀在那里,死死盯着她。

    写得自己一阵头皮发麻……

    亲,后面没人吧~~

第三十七章 恶战

    日月交替,林中湿气渐散,树木和青草的独特香味窜入鼻中,提神醒脑,令人舒畅。连日来积压在心头的焦虑和烦闷也一扫而空。

    十几个男人轮流背着贾云,轻松的在林子里穿梭,而吕金枝…

    陆惜之回头看向那个仍着一身红衣的女子。

    出发之前,贾云轻轻叫醒了她,原本以为要花些时间进行安抚,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睡醒一觉的吕金枝不复昨夜的痴傻和木讷,待看清身边的人后,更是柔柔的笑了一下,喊了一声:云郎。

    吕金枝这会儿默默的跟着队伍,不紧不慢的走着,时不时的与贾云互看一眼,双方都在给彼此一个安心的眼神和释然的笑容。

    陆惜之转身,也会心一笑。

    在贾云的指引下,一行人不再像无头苍蝇般原地打转,很顺利的走了一个多时辰,沿途也看到了几处之前留下的食物残渣,照这个速度,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出山了。

    “原地休息一会吧,补给一下。”陆惜之提议。

    东海在前面开路,仔细观察了周围之后也同意,队伍暂时停了下来。

    “吕金枝,累了吗?”陆惜之拿着水袋走到她面前,递给她。

    吕金枝出了一层薄汗,透过浓妆,可以看出她是个长相颇为姣美的女子,尤其右眼角下一颗泪痣,更平添一抹风情。这样的长相,竟然会喜欢上贾云,倒不是陆惜之对胎记有歧视,可毕竟,这里是古代,贾云这般情况,应该是到哪都寸步难行。

    女子抬头看了她一眼,轻说了声谢谢,再无二话。

    经过一夜的紧张刺激,这片刻的安逸让陆惜之感到饥肠辘辘,拿着干饼就着凉水也吃得贼香,身边的人看到也是暗暗称奇,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不过,北雪倒是很喜欢她,对于袁晏溪的安排,从刚开始的犹豫,到现在的甘之如饴,这个过程不断让她刷新对陆姑娘的认知。

    突然,东海和其他几个黑衣人猛的站起身,竖着耳朵仔细朝周围巡视着什么,还有几人直接以极快的速度飞向林中。

    “怎么了?”陆惜之扔下吃剩的饼子,跳起来。

    东海皱着眉头:“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们。”

    剩下的人都自动的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陆惜之,贾云和吕金枝圈在中间。

    作为指挥,他的感觉一直很准确,其余人不敢大意,都屏气凝神,仔细盯了一会。

    东海说:“其实,这种感觉,从他们今天一出发的时候就有了,可是他每次回头,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在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意图的情况下,他干脆将计就计,敌不动我不动。”

    冲出去突袭的几人陆续回来,都摇摇头,一切正常。

    示意大家继续出发,只是所有人不再轻松,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着,陆惜之也时刻扭头观察后方,东海的那种感觉也产生在了她的身上。

    确实有视线在紧紧盯着他们。

    北雪走到她身边,小声对她耳语:“姑娘不用太过担心,出发前我们就已经有了准备,若有打斗,行云会贴身保护你。”

    “那贾云和吕金枝呢?”陆惜之着急的说,“他们二人的性命至关重要,不…”

    “姑娘放心,贾云有能力自保,我们会尽全力不让对方有机会靠近你们。”

    陆惜之郑重的嘱咐她:“你们小心。”

    北雪也用力点头回应。

    又走了大约十五分钟,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东海的一个手势,大家四散分开,行云拉着陆惜之蹿到了一颗树下,背靠粗壮的树干,眼睛锐利的扫向前方。

    “有血。”东海猛地蹲下身,地上有几处血迹,却早已经干涸了。

    在他们的仔细查找之下,一共发现了十几滴可疑的血迹,不安感涌上心头。

    东海当机立断,主动先发制人。

    “哪路无胆小儿偷鸡摸狗的不敢现身?”

    无人出现。

    东海继续用吊儿郎当的声调,阴阳怪气的说:“看来是怕你东爷爷我绞了你们的命根子,再拔光了你们的毛儿吧,哈哈哈哈。”

    陆惜之听着这粗话,简直是哭笑不得,这个十八岁的娃娃怎么这么能耐的。

    见还是没有人敢出来迎战,有人也忍不住了,大喊着:“都是那浑身长满屎的怂货,赶紧滚回屎堆里去吧,那才是你们的家。”

    哈哈大笑声此起彼伏。

    突然,一阵树枝断裂的咔嚓声传来,转过身,只见四周冒出好几个跟昨晚相同打扮的黑衣人,他们蒙着脸,手拿利剑,没有办法看清他们的长相。

    乖乖,又是十五人,当这些人出现的时候,昨夜被东海俘虏的贼人也变得暴躁不安起来,极力想挣脱束缚。

    北雪站到陆惜之前面,大家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了。

    “我们只要那两个人,与你们无相干。”领头的大块头不屑的说到。

    话音才落,众人扑哧一笑,东海打了个响指,威风凛凛的说道:“弟兄们,打,给我往冒烟了打!”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人,感觉突然陆续活过来一样,每人都极有默契的各自锁定了目标,挥剑怒吼着奔过去开始浴血奋战。

    平衡在这一瞬间被打破,震撼人心的一幕出现在陆惜之面前。

    武侠电影看过不少,这会儿却是真正的身临其境,刀光剑影,乒铃乓啷响彻山谷,看得陆惜之眼花缭乱,每每有敌人朝她们冲过来,都会被北雪和行云利落的挡走。

    尽管不想坐以待毙给他们增添麻烦,可是…看一眼手中的匕首,又瞅一眼贾云的神态自若…算了,自己还是量力而行吧。

    两军对垒,胜负眼看就要分出,却突然从路前方传来一阵风声,还伴随着若隐若现的笛声?

    对方领头的大块头顿时来了精神,奋力从东海的剑下逃出,欣喜若狂的喊到:“振作点,咱们的救兵到了,守住!大家拼了,抓住那两人,谷主重重有赏!”

    仅剩的几个人也瞬间大受鼓舞,一副发狠的样子:“猛虎说得对,拼了!”

    东海眉头一皱,没想到为了杀这两人,对方竟然派了这么多的杀手。

    避免夜长梦多,他下令速战速决,解决眼前剩下的五个人。

    “啊……”被东海一剑刺中要害的猛虎,疼的浑身打颤,惨叫一声。

    他试图退出去,却又被另一个黑衣人拦住去路,只好一个劲的疲于应付,忍着疼痛,加快脚步,想要快点去跟救兵会合。

    东海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找准时机迅猛再刺出一剑,刹那间一束红色液体随着剑锋喷薄而出,还硬生生带出一大块皮肉,叫猛虎的男子来不及喊冤便呜呼毙命。

    余下四人也顺利的全被解决。

    “来人不少,准备突围!北雪,行云,你二人无论如何也要带着陆姑娘他们冲出去,我们拖住来人。”

    北雪回:“好!你们多加小心!”

    陆惜之深知现在情势紧迫,也顾不得其他,唯有同样一句:千万小心,外头见!

    “贾云,你的脚能走吗?”陆惜之问。

    贾云的脚掌已经止血,并不致命,只是有些虚弱,除了受疼痛折磨,应该是失血过多了。

    来不及多想,趁着敌人还没到,行云快速撕下一条棉布,又给为伤口外多加了一圈包扎,昨晚他们应该用了不少酒给他消毒,贾云身上有一股浓浓的酒味,伤口这么深,酒精浇上去,可想而知有多痛。

    “我没事,能跟上你们,只要保护好金枝,不用管我。”

    “我敬你是条汉子。”陆惜之扶着吕金枝迅速跟上北雪。

    “你们是不是觉得能逃出这里?”一个阴沉冰冷的声音从林子里穿来。

    明明声音这么近,却极是空灵。

    “东掌刑,别来无恙啊?”

    东海一愣,随即在身后,给了北雪一个手势。

    北雪和行云互看一眼,了然于胸,心下已有计算和应对。

    “陆姑娘,一会儿我喊跑,你们就一直往回路跑,不要回头!”

    陆惜之心底一阵不安,对方来头不小:“他是谁?”

    “炼魂谷,炼鬼人的三大徒弟之一,黑尸。”

    尽管她不知道江湖中各种门派或者高人,但是,能让东厂叫出名号的人,一定不可小觑。

    “咱们有几成胜算?”

    “陆姑娘不用管,交给我们,按我说的做就好。”

    一直站在后面的贾云,脸上闪过一丝犹疑,吕金枝捏了捏她的手心。

    “黑尸?看来,你的左手好了?”东海仍是放荡不羁的调调,故意惹人生气的那种。

    ‘砰’的一声,从某处传来山石碎裂滑落的声音。

    生气了。

    “我们只要那对狗男女,其他的井水不犯河水,饶你们不死。”

    “哟,上次清剿炼狱谷,厂督看在三清道人的份上,放你们一条生路,现在看来是太仁慈了。”

    “哼,袁晏溪,他算个屁!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跟他们一起死在这吧。”

    “呸,那就看看到底谁先死!”

    闪瞬间,东海那熊熊怒焰再也无法遏止!也无需遏止!

    “跑!”北雪疾呼。

    陆惜之听到命令,拉着吕金枝的手埋头没命的往下山路跑去,几乎就要连滚带爬。

    然而,他们才往前跑了不到五十米,身后便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就是一阵阵痛苦的低吼声。

    糟糕!出事了。

    她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只见包括东海北雪在内的十几人全都倒在地上,嘴角或多或少都带着血迹,伤的不轻!

    “东海,北雪!”陆惜之松开吕金枝的手,“你们快跑,用之前的办法,躲起来!快走!”随即头也不回的跑回去。

    “陆姑娘,不要过来!快走!”北雪奋力一喊。

    东海和行云已经颤悠悠的站了起来,举起剑要与黑尸决一死战。

    “住手!你们这些卑鄙无耻之徒,竟然用暗器。”陆惜之大肆咆哮。

    密林深处,缓缓走出一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衣,却是一条深蓝色腰带,男子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看起来凶神恶煞,如地狱鬼魅,他手持弯月双刀,信步走来,身后还跟着数十人。

    “呵呵,竟然还有一个姑娘,那就饶你不死,正好等会好好伺候弟兄们,哈哈哈……”

    那令人作呕的脸,说着恶心至极的话,陆惜之想也不想朝他脑袋飞出匕首。

    被轻易弹开。

    又是一阵轰然大笑,趁这个空档,陆惜之走到东海身边,递给他一个药包。

    “这是远之配的强力辣椒粉,会对人眼产生极度刺激,短时间内还会让人产生眩晕感,本是让我护身所用,今天或许能助上一臂之力。”

    那就一起不讲武德吧!

    东海迅速接过,点点头。

    陆惜之退到一边。

    “炼狱谷弟子们,看好了!活捉狗男女,其余杀光!”

    黑尸孔武有力的跑在前面,对着东海正面冲上来。

    “退后!”东海命令到。

    众人听令,默契的往后三步。

    他正要将手中药粉顺风撒去,突然,从侧面袭来一股歪风。

    但见前一刻,还定定的伫立在那里,和吕金枝互相扶持,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贾云此刻正把脚步一掰,身形一转,踏着‘妖娆’的步伐,往这边旋来!

    “禹步,他是道家中人。”行云身后的一人惊呼:“你们看,他一跬一步,一前一后,一阴一阳,初与终同步,置脚横直,互相承如丁字,所以象阴阳之会也,这一兜一转,辗转腾挪之间,便是身法的至高至妙处!”

    “贾云,这里危险,你要干什么。”

    贾云却置若罔闻,嘴里还在念着什么:父母逢之,病不离床,死亡相继;兄弟逢之,无情少义,刑克伤亡……尔等逢之,皆为死门!立阵!

    刚刚还可见太阳的森林,此刻忽然阴云密布,天空暗了下来,雾气弥漫,妖风四起,转瞬就看不清对面的人了。

    “跟我走。”贾云低声说。

    陆惜之来不及惊讶,就被人拉着疾步朝前走去。

    后面传来黑尸咒骂的声音,但已渐渐模糊,几分钟后,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发生了什么?”陆惜之拍案叫绝,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贾云却不多话,没有任何解释,“这阵也只能困住他们一时,走吧,出了林子再说。”

    对,眼下不宜久留,东海看一眼众人,其中两人伤势很重,命人背上后,他强忍伤痛,走在最后,往山林外跑去。

    袁晏溪早就在昨日进山的地方翘首以待,一夜未眠,心中那块石头始终高悬不下,几次想冲进林子寻人,但是多年来的制敌经验告诉他,不可乱了阵脚,更何况派去的都是精兵,若午时再不见人出山,再做定夺。

    “袁厂督!快看,是北雪!”

    过渡也重要,贾云不可小觑

第三十九章 马脚

    黑尸不是为了杀人而来!

    陆惜之泡在大浴桶里,一直想着景明说的这句话。

    难怪黑尸一直说的是活捉他二人。

    回来的路上,她试图从吕金枝那里问出点什么,可她却三缄其口,没有了之前的和善,陆惜之能感觉到,她在隐瞒某些事情。

    算了,不管她的事,只要她和贾云,能给父亲作证,其他的爱咋咋。

    临时安排的住所,隔音效果不好,她能听见隔壁的说话声。

    “你笑个屁,看你这幅德性我就想吐,你要笑对一边笑去,别对着我。”东海没好气地道。

    雷鸣比东海冷静,看事情比较客观:“怎的伤这么重?”

    “炼鬼人这几年没少在暗器方面琢磨,一时不察,着了道。”东海一脸无所谓。

    “嘿嘿…我怎么就没被炸。”南洋作死的声音又响起来。

    一阵摔东西的乒铃乓啷传来。

    “黑尸的头颅已经让人送去炼狱谷,炼鬼人肯定坐不住了。”东海兴致勃勃的说。

    南洋附和道:“他们伤了陆姑娘,厂督这次不会再心慈手软放过他们了吧。”

    雷鸣生就一副面瘫脸,皱着眉,言辞警告:“少胡说。”

    南洋捂住嘴,周围看了一圈,都是自己人:“刚才那一场,真是杀得痛快。”

    听见他那么一说,雷鸣和东海全都用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摇摇头。

    之后他又兴奋的描述了之前的持久大战,雷鸣却突然问了一句:“你确定是你把他们全都干掉了吗?”

    南洋一时没接上话,愣住,半晌才慢悠悠说:“我当然是出了最大力气的那个,不过,动作没有厂督快,杀的多而已~~反正只要进山了的,一个都没跑掉。”

    陆惜之在这边也听得很是激动,没想到景明的功夫这么好,一个打三个都不在话下。

    “哎哟,雷大哥,雷壮士,我闭嘴我闭嘴。”

    雷鸣按住南洋,把他的头夹在咯吱窝下,用力使劲,直到他不停求饶好半天才撒手。

    陆惜之莞尔一笑,这种感觉真好。

    衙门前院

    在衙门的天井里,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和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他正大声地哭着。而那个女人则像个疯婆子一样,头发凌乱,哭着喊着坐在中央不肯起来。

    女人一边哭一边用手拍打地面,泼妇也不过如此,可从穿着上来看,女人的衣服价值不菲,就连那个小男孩的穿着也很是富贵。

    “许凤仙带着儿子一早就来了,要求把魏千舟的尸体领回去,入土为安。”捕快指着他们两个人说道。

    “这像什么样子,还不快把人拉起来!”于金山正陪着袁晏溪去往停尸房,路上看见这情景,让他浑身一震,喉头一紧。

    立即有两名捕快走上前,想要将女人从地上拉起来,但是女人哭得不可开交,根本就不搭理,已经有不少过往百姓被女人的哭嚎吸引了目光,这严重影响了衙门的正常运作,袁晏溪皱着眉头:“先带他们去正堂,正好,我有事问她。”

    捕快马上把话带了过去,他跑到许凤仙面前说明了情况,没想到她立刻像疯了一样站起来,牵着孩子一并走了过来。

    “于大人,我儿想见他父亲,哭着求我,千舟已经这样了,我们不能这样让他孤零零躺在衙门。”

    “呵,既是这样,刚好,让孩子也去辨认一下,免得许夫人认错了,抬回去拜错了人,这不得闹出天大的笑话。”袁晏溪好整以暇的笑着说。

    许凤仙刚想反驳,南洋在他的示意下,强势伸出手,让他们去往停尸房,女人见南洋身强力壮,暂时闭上了嘴,扭扭捏捏的拉着孩子跟着去了。

    等待期间,雷鸣已将魏千舟一家人的身份信息交到了袁晏溪手上。

    当天晚上发生的事,陆惜之已经与他说过,整个过程,魏千舟是自己出的门,家里有些血迹,但没有发生打斗。

    可笑的是,经过魏千舟两个妾室的辨认,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魏千舟,许凤仙撒了谎。

    呵,他倒要看看,许凤仙今天这演的是哪一出。

    突然,停尸房那边,两道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到众人的耳朵里,许凤仙一边哭,一边要往尸体身上扑,要知道,这可是一具无头尸,但是她却一点都不嫌恶心,如果不是她儿子拉着,许凤仙的脸都要贴到尸体上去了。

    “哭够了的话,请出来配合调查吧,魏夫人。”袁晏溪冷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但是他的话却没有得到许凤仙的回应,于金山一身冷汗都快流成河了,他赶紧走到女人面前,指着尸体严肃道:“许氏!这是京城来的袁厂督!魏主薄死的冤,你还不快点配合调查,否则,凶手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许凤仙眼神一谙,哭声这才慢慢变小,但是她却说了一句让大家目瞪口呆的话:“抓到凶手之后,我们能否带着老爷回京城?”

    许凤仙的这句话听起来异常刺耳,她的丈夫尸骨未寒,就躺在偌大的停尸房里,但是,她却提到了回京。

    于金山察觉到了不对劲,回头看一眼东厂那位主子,却见他是一副了然于胸,稳坐泰山的态势,显然料到了她的目的。

    “魏夫人是京城人士?”袁晏溪开了口。

    许凤仙点了点头。

    “据本督所知,魏主薄只是调任到洪县,并非降职,所以,无论何时,魏家上下皆可随意进京,夫人这么一问,倒是把本督给弄糊涂了。”

    女人没答话。

    “魏夫人前一秒钟还哭的死去活来,这会突然提到了回京…”袁晏溪故意拖长声音。

    许凤仙双目红肿,脸上和手上的皮肤发红,她显的有些紧张。

    “你说你丈夫失踪的那晚,你睡得很熟,半夜起身才发现他不见了?”他直接开口问道。

    许凤仙的声音沙哑:“是的。”

    “没有听到别的什么声音?”

    “没有,那几天我身子不舒服,喝了安神药,所以睡得也很死。”

    “你与魏千舟成婚多久了?”

    许凤仙:“快二十年了。”

    她把眼眶里的泪花抹去,叹了口气:“我丈夫人都死了,你们为何还不去追查凶手?”这一刻,许凤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的表情:得意。

    袁晏溪邪魅一笑,说许凤仙和她儿子可以走了。

    许凤仙一愣,似乎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这就可以走了?那尸体呢,我能带走吗,还有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洪县?”

    袁晏溪眯起双眼:“你想什么时候走?”

    许凤仙:“越快越好!”

    袁晏溪突然笑了,嘴角上扬,脸上充满不屑的神情,发出嗤笑:“尸体不能取走,回去等人传话吧。”

    下了逐客令,袁晏溪也不看他们,径直回到后院,来到陆惜之的房间。

    “惜惜,是我。”

    “景明!怎么样?”陆惜之翘首以盼多时。

    “他们坐不住了,今天晚上必然会有动作。”

    “可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许凤仙是关键人物?”

    “这里面说来话长,现在咱们先去一个地方,会会另一个人。”

    “谁?”

    “洪县县丞,常尧。”

    明后两天结尾。

第四十章 结尾之前

    常尧是常重虎外室所生,据说这个外室实际上是常重虎幼年时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可惜对方家道中落,举家搬离了京城,从此失去了联系。

    在一次征战胜利回京途中,竟然在茫茫人海一眼就看到了朝思暮想的她,常重虎说什么都不愿再放手,可那时,他已经娶了太傅许青阳的女儿许凝烟。

    许凝烟是当时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宫里的皇上和皇后也极是疼爱她,本想将她指给太子,却不想许凝烟是个性子倔的,从一而终明里暗里都表示自己早就钟情于威武大将军常重虎,皇后通情达理,更不愿毁她姻缘,便让皇帝询问了常重虎的意思。

    常重虎当时失去挚爱,本是再无心儿女情长,但是,许太傅在大靳的地位让他敬畏和崇尚不已,在得知许凝烟钟情于自己后,当下便表示自己也爱慕许小姐多时,皇帝一听,便做了这个媒人。

    然而,许太傅一眼看出常重虎表里不一,心思深重城府颇深,并不想答应这门亲事,可皇上的心意却不好拒绝,便提出,因答应过逝去的妻子,若将来女儿嫁人,夫婿必须承诺永不纳妾,唯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想借此让常重虎知难而退。

    谁知,常重虎想都没想,当场就在皇上面前立了誓,终身不再纳妾。

    再遇旧爱,他犯了难,但这个为难也不过就那么一个时辰,两人的感情如同干柴遇到烈火,一发不可收拾,耳鬓厮磨一番过后,更是难分难舍。

    他想尽一切办法,让爱人抛夫弃子,随他回到了京城,为了掩人耳目,他一直将女人藏在别院,直到先皇去世,再后来许青阳去世,自己也如愿坐上兵部尚书后,才慢慢公开了这个女人和孩子的存在。许凝烟经过这么多年,也看透了自己的丈夫,加上自己的女儿成了当今皇后,自己不再有所求,便懒得与他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既然常重虎疼爱外室生的孩子,那怎么会把他安排在洪县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个这么小的官?”陆惜之很不解。

    “东厂特别针对每一个皇亲国戚都有深入调查,我很早便知道常尧的背景,但刚开始我也跟你一样很困惑,但就在去年,京城陆续出现多件前朝瑰宝,而这些瑰宝很有可能就是前朝大司马将军失踪时运送的那一批,传说那是前朝皇帝的殉葬遗物,富可敌国,若是被有心人找到,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不止皇上派了一批又一批的能人异士寻找,几个朝中官员私下也在派人搜寻,其中就有常重虎。”

    袁晏溪牵着她的手坐下,又对她解释了炼狱谷的来历,陆惜之这才有些理解,“能请得动炼狱谷的人,一定是非常厉害,还是能给他们某种承诺的人。”

    “对,而所有的调查结果,都指向了洪县附近,我想,常重虎一定比我们更早查到了那批宝物很有可能就在这附近,所以,这就是常尧出现在洪县的原因。”

    陆惜之现在却无心听这些朝堂八卦,“景明,现在有贾云和吕金枝,还有贾大富不认字这些证据,还不足以证明我父亲是冤枉的,那些房契地契的证人,找到了吗?”

    “你放心,其中一个房牙子已经找到,并且已经带到暗庄,苗万火已经将人救回来了。”

    陆惜之终于松一口气,这真是太好了。

    “幕后之人本就不是要置陆大人于死地,不过是在警告我,若我再阻挠他行事,便要对我的身边人下手。”

    “真是够恶毒的,常重虎莫非想用那些财宝招兵买马,夺权篡位自己当皇帝不成?!”陆惜之站起来义愤填膺。

    袁晏溪好笑的看着她,“天下之大,权势之美妙,自然不少人都在觊觎,不光大靳国内,周边邻邦垂涎的也不少,边境线上几乎每年都有磕磕绊绊的摩擦。”

    “做皇上这么辛苦,居然还有这么多人乐此不疲的去争抢。”

    “皇帝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这个权利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面对这样的诱惑,有几人能忍住。”

    陆惜之突然好奇,“你呢?想当皇帝吗?”

    袁晏溪一愣,突然邪邪一笑,拉她入怀,以吻封缄:“本督现在只想做你的夫君。”

    嗷~~好羞涩。

    是夜

    两个黑色人影一跃而上,在一处宅子的房顶停了下来,其中一人轻轻掀开一块砖瓦,两人一起朝里面看去。

    黑夜来临,街上只有几乎人家门口悬挂的灯笼,昏暗的随风摆动,一道暗色人形谨慎的前后张望,小心翼翼的穿梭着,他不断的向前走,去往那个目的地。

    到了一处房子前,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他一咬牙往里走去,正在建的院子里,地面上到处都是烂泥和水污,脚踩在上面发出黏耳朵的啪嗒啪嗒的声响,在空旷的院里回荡着,四下无人,显得格外清晰。

    他刚刚走到亮着微弱烛光的屋子前,却一脚踩进了泥里,身体前倾,人就倒了下去,地上湿滑,摸爬打滑了好久,黑影终于稳住了重心。

    怎么会有那么多泥和水?

    借着烛光,他好奇的低头看去。

    一大片血肉模糊的东西,正挡在屋前!

    黑影只觉得浑身发麻,手脚冰冷,恐慌到了极致,竟然还鬼使神差的往里看去,不远处,屋子正中,此时一颗死人头正盯着他。

    那血肉模糊的人脑袋,看得他三魂出窍。

    “妈呀,妈呀!…”黑影疯了似的,连滚带爬向外跑去。

    “魏主薄这是想把人都吵醒,来看这颗人头吗?”屋内突然传出一阵似笑非笑,阴森冷漠的男人声音。

    地上的黑影瞬间停下爬动,猛地转身,惊悚的睁大眼睛,看着站在屋门口的男人。

    魏千舟手指颤颤悠悠的指向他:“常…常…常县尉。”

    常尧走上前,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呵呵,这可不像魏大人啊,你亲手斩掉这颗人头的时候,不见你半点害怕,下手也是很狠呐。”

    搞清楚状况后,魏千舟慢慢平缓了情绪,有点难为情的站起身,想抹抹脸上的汗,却发现浑身已经没有一处干净,全是烂泥,只能尴尬的胡乱搓搓手,想要点吃的。

    “常县尉,这可有吃食?”

    常尧鄙夷的斜了他一眼,手上拿着一个纸包,随手甩了出去。

    魏千舟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但眼下顾不了那么多,狼狈的接住纸包,打开就狼吞虎咽起来。

    边吃边口齿不清的问:“那个袁大人什么时候走?”

    “那就要看魏主薄怎么做了。”

    魏千舟停下咀嚼,他都已经是‘死人’了,还能做什么?

    “呵呵,魏主薄还能做不少事呢。”

    明天争取万更结案。

第四十一章 打开突破口

    常尧让魏千舟暂时呆在这里,他已经做好安排,周围不会有人靠近,只要不踏出这间院子半步,自然有办法让他重回‘人世间’。

    待常尧走后,魏千舟惊魂未定的蹲在地上,手里干巴巴的饼子也不香了,还略嫌恶心的往外吐了两口。

    咳咳咳…

    魏千舟快吓死了,他不敢看那间屋子,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已经让他如惊弓之鸟,现在还要跟那颗头共处一室,他不敢想。

    环视一眼,这院子破败不堪,到处都是垃圾,他想找一处干燥的地方睡觉都找不到,还弄得裤腿和鞋子上到处都是泥。

    似乎只有那间还泛着暗光的屋子才能容身,他犹豫不决,可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顾他的抗拒,仍是涌入了鼻子里面,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死在他刀下的男人,他赶忙掐住了鼻子,屏住呼吸,好一会才忍住胃里翻滚的呕吐。

    天空飘起了小雨,不一会就越来越密,很快就密集起来,房顶上,地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这时一阵风猛刮过来,豆大的雨点斜打在淤泥里,激起更多肮脏的泥点。

    魏千舟觉得自己现在,像极了一条蛆虫,佝偻着身体不敢伸直,不敢站在阳光下,只能与黑夜潮湿阴冷为伍。

    常尧那个混账肯定是故意找这么一个地方,初冬的寒气逼人,让他避不可避的只能和人头呆在一起,他似乎料准了自己最终只能进到那间唯一能遮风避雨的屋子。他颤抖着走到屋外,打算就这样整夜闭着眼,凑合一夜,待明日一早离开这。

    可才刚推开门,便被脚下过高的门槛给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倾倒而去,猛烈的磕绊让他张开了眼睛,这一睁眼,顿时要魂飞魄散。

    他的脸色极其的难看,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安静的搁置在一张摇摇欲坠的桌上,脖子上的皮肉已经快掉了,骨头末端露了出来,整张脸皮因为天气的原因已经有些耷拉,包裹的筋膜凸了出来,还有有黄褐色的液体在往外渗,眼珠子似要爆裂脱落出来。

    胃里又开始恶心,赶紧转过身使劲儿的掐了几下大腿,疼痛让他平息了下来,这才发现,连大腿根都冒冷汗了。

    从地上拣起破布,闭上眼将布蒙在头颅上,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再度睁开眼,心里这才好受些。

    曾经的魏千舟也是洪县颇有人缘的年轻书生,生得也算一表人才,那年刚中举人,血气方刚,年轻气盛的,一心扑在学业上,想着继续再接再厉考取功名,然而随着一个陌生男子的到来,他逐渐失去了在父母心中的份量和地位,也渐渐迷失在嫉妒和愤懑的漩涡里。

    眼角余光瞥到头颅,仍忘不了那个炎热的午后,男子来到家中,自称是魏家失散多年的大儿子魏千帆,而在经过族里众亲戚的仔细询问和父母的辨认后,居然真的认定了他就是自己的儿子。父母亲高兴得连办三天宴席,还四处送礼。

    回过头想想,自己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心里发生了变化吧。

    家里给魏千帆单独请了先生,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极其聪明的,学业进步很快,自己用了好几年才学会的课业,魏千帆竟然只用了短短一年便让先生刮目相看。他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不得不更努力学习,试图超越那个大哥。

    可是,突然出现的大哥就像命中注定来克他一样,纵使他比之前更刻苦,仍是眼睁睁看着魏千帆超越了自己,他和其他学生一样,仰望那个优秀的人,一步步从秀才走到进士,而自己,却从他进家门之后,不仅学业一落千丈,就连在家中父母对自己的疼爱都被他抢了去。

    幸亏,那一年眼看着差最后一步便要飞黄腾达的时候,魏千帆一场大病,不仅错过了考试,身体更是一落千丈,落下了心脉气虚的毛病,自此他完美的入仕履历终于停了下来。

    不得不说,得知兄长的病情,自己的内心是一阵狂喜,他以为以后,大家的眼光和关注可以重回自己身上。却没想到,父母心疼大哥,担心他一蹶不振,开始让他接触家族的瓷器产业,魏千帆的精神也没有被现实土崩瓦解,一点就通,反而也激起了他对商业的雄心壮志,开始转战经商。

    魏千舟自嘲的笑笑,魏千帆无论做什么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一帆风顺,众星拱辰般耀眼,可自己呢?明明生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两人的境遇却这么不同。

    眼看他将魏家的砖窑做得更大,父母已经完全放心,遂提议让他这个弟弟也加入,兄弟俩一起把家族的魏窑发扬光大。

    可魏千帆却认为,士农工商,商人最是没有地位,看似风光,实则低下,做很多事处处受限不算,还会被随意打压,魏家还是需要有人入仕,弟弟的学业本就不赖,应该继续考功名。

    就这样,魏千舟像个傀儡木偶,没有任何说话的余地,这让本来对学习满腔热血的他,莫名开始排斥,最终只考到举人,说什么也不愿再考了。

    魏千帆兴许是察觉到了弟弟的变化,也没说什么,花钱托了不少关系,让他做了个主薄,官职不大,却也能知晓朝廷的政策变化,以及洪县各大小事的安排。

    从此,一家人算是各司其职,表面看起来是一团和气。

    可是,平静却在三个月前被打破。

    那便是从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县尉,常尧,突然与他亲近起来,不仅常来家里走动,也邀请他去县尉府喝茶,饮酒吃饭。

    刚开始,他不以为意,只当是同僚之间的寻常走动,可时间一久,其他人不再参加,慢慢的变成只单独邀请自己,他才惊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

    停止回忆,魏千舟阴蛰的盯着那颗脑袋,往日那些憋屈和不甘,还有对父母偏爱的不满,在挥刀砍去的一瞬间,已经得到了宣泄和释放。

    他不后悔,若不是他,此刻自己早应该是京城里,某个高位的官员,而不是区区洪县一个甚至没有官职的主薄。

    待他听从安排,取代魏千帆,一定可以把魏窑做得更好,更壮大。

    此时已经后半夜了,雨势见小,周围格外的寂静,安静下来之后的破烂院落,带着一层特殊阴森诡异的色彩。

    这普通的二层小楼有些年头了,年久失修被毁掉了大部分,月光照进来,就像恶鬼的巢穴。

    魏千舟揉了揉麻痹的双腿,发现楼梯就在右手边,与其跟这晦气的玩意呆在一起,还不如眼不见为净,上楼去睡会。

    可刚踏上二楼的台阶,他被吓了一大跳,原来在楼上的正对面摆放着一个歪倒的雕像,那雕像还真如凶神恶煞一般,雕像前面还摆放着一个香炉,此时居然有香火在燃烧,这不是一个单纯的雕像,而是某种神像,看到燃烧的香火,魏千舟的脚如同被钉在原地一样,他可以肯定,屋子里还有别人。

    顿时,他感到一双无形的手正扼住他的咽喉,好像还听到那一声声怨语: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了一声巨响,是木头断裂的声音。

    魏千舟魂飞魄散的赶紧往楼下跑去,等他到了院子里的时候,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就在这时,他借着昏暗的月光,眼角撇到屋子的外墙,阴影处有一个袋子。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驱使着他走过去,颤抖着双手,打开袋子,却见里面是一片粉白色的东西,有肉筋有肉,还有点点的鲜血。

    魏千舟整个人都愣住了,待看清楚其中一截骨头时,再也受不了的大喊一声:“啊!!!”

    这分明就是人肉!!!

    是哪里来的,是谁的肉!?

    “谁?!是谁?!你出来!”

    魏千舟疯了一样在院里喊着,他挥舞着拳头,转着圈,紧张的扫视四周。

    鬼,有鬼…

    屋顶的其中一个黑衣人,捂着嘴憋着笑意,另一个则无奈的摇摇头,搂紧她的腰,用眼神询问她是否准备好了。

    努力隐忍笑意的那人点点头,双手也圈紧对方的劲腰,因为心情好,还调皮的在他腰间轻轻捏了一下。

    “惜惜,不要惹我。”男子嗓音沙哑,极力憋着一股情绪。

    “鬼…鬼…”

    二人轻巧的落在院子中央,举高临下,鄙夷的看着地上像牲口一样匍匐在地的男人。

    魏千舟慢慢抬起头,看到如同天神一样的二人从天而降。

    他们身上穿着一袭昂贵的,通身带着印花的墨色劲装,什么人?

    惊恐的眼神忽然间起了一丝波澜,他慌忙开口问道:“你们不是鬼,你们是谁?”

    矮个子的那个听到他的话,站在原地,明显一愣,接着明亮的眼神透着一股放肆的笑意:“哈哈哈哈哈…”鲜活的嗓音里蕴含着掩饰不住的嘲笑和藐视。

    “魏千舟,你自以为跟常尧合作除掉魏千帆,就可以取而代之,开始新的人生,就不需要担心有人追究你杀人的责任了吗?你知不知道常尧只是在利用你?”

    魏千舟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们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他们还知道死的是大哥!

    “你现在已经是个名义上被女鬼杀死的死人了,常尧利用完你,重新再杀你一次,也不会被判有罪,更没人知道。”

    死人…对,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其实,常尧也没必要费力气自己动手,只需要把你扔在这,没有新的食物和水,不出几日,就会跟那些流民一样饿死渴死。”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些!!”魏千舟的精神已达崩溃的边缘。

    “我们不过出于好心提醒你,若你还有点人性,最好还是和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以免死了还要变成那傻乎乎的替死鬼,你说呢?”陆惜之的嘴角微微上扬,看得出来她并不太在乎地上此人的生死。

    魏千舟这样的恶人,本就该死,可是,为了陆家,魏千舟现在绝不能死,必须把害死贾大富还有陷害陆仲廉的阴谋交待个清楚。

    一屉香喷喷的小笼包,忽然递到了魏千舟面前,他本来晦涩无神的目光顿时被眼前散发着无穷香味诱惑的油纸包的吸引住了。

    “这是…”他还有些呆滞,嘴唇刚刚张开似乎想问些什么,便被陆惜之的话打断了。

    “不吃么?我刚才听你肚子好像一直在响,或许是我听错了?”

    魏千舟已然瘦削脱相的脸庞忽然有些泛红,原本死水一般寂静的目光开始泛起了微波,目光闪烁起来,可是突然想起什么,伸出去的手,蓦的收了回去:“我不饿。”

    陆惜之冷冷一笑:“既然这样,那这香喷喷的味香楼包子,便拿回去喂看家犬罢了。”

    说着便要把包子揣进怀里。

    “你们想要知道什么?”魏千舟突然急迫出声。

    陆惜之看着有些局促的男人,感觉除了好笑,便是深深的可悲,什么样的心态,能让人变成魔鬼,联合外人,杀了自己的亲兄弟,而且魏千帆对待魏千舟可说是仁至义尽,不仅处处为这个兄弟考虑将来,还把家里的事业打理得井井有条,每年给足他红利,就是这样一个在当地受人爱戴的好商人好大哥,却喂不熟自己的至亲。

    袁晏溪朝暗处做了个手势,顿时院子中又跃入两个黑衣人,他们快速点燃手中火把,不客气的把魏千舟从地上拖进那间唯一的屋子,扔在地上,又有两名黑衣人变戏法似的拿了两张椅子进来。

    整间屋子瞬间亮堂,火光把桌上的一团黑布照得更加刺眼。

    陆惜之把手中的油纸包扔给他,悠然自得的坐下。

    见魏千舟手忙脚乱的接住包子,急不可耐的撕开包装,狼吞虎咽起来。

    “你后悔吗?”陆惜之出其不意的问他。

    魏千舟噎住,咳咳咳…

    眼泪都咳了出来,并且越咳越厉害,直到嚎啕不止,把包子就着流不尽的泪水全数吞进肚子里。

    包子的香味和眼泪的酸涩,混杂着满手泥土的腥味,他感觉自己恍如在梦中,仿佛梦一醒,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自己还是那个虽然不得志,却平平淡淡滋滋润润坐着主薄之位的魏千舟。

    可惜…梦境已然醒来,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自己已犯下滔天罪孽,生活,再也回不去了。

    “你是袁大人,既然你们已经查清楚魏家的事,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还有二更

第四十三章 惜惜恼了(结案)

    常心悦极力否认,赶紧跪下指天发誓,自己从未与庶兄常尧见过面,更别提身为皇后,她绝不会犯下宫中禁忌,若是撒谎,就被天打五雷轰。

    祁天印冷笑,看着跪在地上的常心悦,眉峰轻佻,看上去似在辨别她话里的真假。

    昨日夜里,收到景明的飞鸽传书,信里不仅提及了舞弊案大致的来龙去脉,还有一件更令他震惊的事情,牵扯到常心悦背后的势力,常重虎竟然敢在边境私自招兵买马,招的是蒲甘的兵,买的是蒲甘的马。

    蒲甘国王刚死,将王位传给了二儿子竺多郎,竺多郎也是陪前国王到访大靳最多的儿子,而最开始的储君并不是二儿子,而是大儿子竺多望。但是竺多望并不甘心等待,在国王带着竺多郎出访大靳的时候,竺多望联合自己母后的母族,发动兵变,想趁机夺取王位,却被早已等候多时的皇室军队来了个一网打尽。

    原来竺多望野心勃勃的计划早已被二儿子竺多郎看穿,故意来了个引君入瓮,不仅打败了皇储,更一举削弱了皇后一族掌控了近五十年的兵权。回国后,他更是不厌其烦,谆谆告诫那些被俘虏的叛军,为了蒲甘王朝的将来,他可以既往不咎,并且一视同仁的对待他们的亲人。

    就这样,竺多郎靠着自己的聪明睿智和运筹帷幄,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的储君,现在的新国王。

    而他,与大靳泾渭分明,也懂审时度势,蒲甘经过常年征战,各种资源都已经岌岌可危,现在最需要的是韬光养晦,而不是锋芒毕露的再去开拓疆域。

    对此,祁天印表示欢迎,也愿意与蒲甘友好相处,而现在…常重虎在边境的动作,还有辰儿遇刺时,被抓获的三个蒲甘人…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竺多郎。

    而在他看来,现在绝不是扳倒常家的好时候,常重虎在朝中仍有不少支持者,当年他带兵打仗的部下,如今也在军中手握重兵,在军中有相当一部分的簇拥,这几年自己一直在想办法收回兵权,却找不到适当的时机,自己对常家实在是太过宽厚了,哪怕当年那件事没有发生,也不该将全部的重兵都交于常重虎之手。

    尽管现在凤峻手里的兵也已经壮大齐整,可是,与他常家军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若是他真的与蒲甘合作,凤家军恐怕会很吃力。

    除非…

    祁天印的思绪飘到很久以前,那个奇女子,还有他那个骁勇善战,文武双全的兄长,若是他们还在…不!在的,曾经的萧家军,常年驻守在大靳与大食的边关,他们已经将那里当成了家乡,除了每年一次萧南筑独自回京述职,萧家军都静静的不再闻世事,牢牢的守住大靳国边关的阵地,再无其他。

    若是萧南筑与凤峻联手,那么打击常家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想到这里,祁天印心里便如堵了一块巨石,当年,若不是眼前这个女人!!他的婧安怎么会死!

    这么多年过去,对常家的恨意有增无减,婧安,你再等等,待我灭了常家,便去找你。

    “皇后,你起来吧,兴许是小太监看错了眼。”

    祁天印端起一杯茶,小小的抿了一口。

    “听许太傅说,璋儿的课业出了不少错处,这阵子想必是忙着别的事了。”

    “璋儿确实出去了几日,去了东南山,那里有一位名医专治妾身这种头疾风湿,听说那名医脾气很怪,他专程去请了来替臣妾看看。”

    太和帝冷笑:“既然皇后头疾顽固,身子孱弱,后宫的事也就不必操心烦心,你只管安心养病,一切事务暂时交由惠妃打理。”

    常心悦微垂脑袋,强忍不甘和怒气,头上青筋在她的控制下好不容易停止舞动,她微笑着应是,张口夸赞惠妃:“茹夏之前也执掌宫务多年,仔细周全,从无差错,有她分忧,臣妾尽可安心了。”

    祁天印眸光一闪,心中冷哼一声,随后舒展眉头,嘴角微扬,可见龙心大悦。

    临走前,冷冷留下一句:“景明已经将牵扯陆家的贪腐案查清,这其中有谁的参与,无需朕再多说,可朕奇怪的是,贪腐案出的真是太巧了,至于是哪里巧,常尚书最是清楚不过。”祁天印甩甩袖子,“告诉你的父亲,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若再一意孤行,休怪朕不客气!”

    太和帝一走,坤宁宫好像恢复了往日的安静,不过,安静之中,又透着一丝微不可见的怪异气氛。

    坤宁宫的宫女青黛匆匆回宫:“启禀娘娘,奴婢去永福宫传口谕时,惠妃正和云襄侯说话,请娘娘耐心等上一等。”

    常心悦神色微凉,淡淡道:“无妨,本宫等着便是。”

    青黛:“……”

    青黛碰了个软钉子,心里颇为悻悻,只是,当着一众宫人的面,她不能多言,只得忍了这口闷气,退到一旁,皇后今日怎地这么有耐心?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常心悦今日真是出奇的有耐心,也未午睡,就这么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海棠树,似乎就这么看一辈子,也不厌倦。

    青黛心烦意乱,频频看向天青,她心里有点惴惴不安,大宫女天青表面冷静,其实心里同样浮躁难安。往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自从靖王遇刺之后,情势就有了微妙的变化,其他宫都在传,靖王遇刺与太子有关,娘娘不知道也就罢了,一旦知情,必会横生波折…

    “启禀皇后娘娘,惠妃已进了宫门。”一个宫女恭敬地来禀报。

    常心悦目光一扫:“天青,你去迎一迎。”

    天青顿时打起精神应了。

    到了宫门处,天青冲惠妃礼,低声道:“皇后娘娘今日心情有些不佳,惠妃娘娘说话可得谨慎些,免得惹恼了皇后。”

    韦茹夏斜睨了一眼天青,在心中冷笑,并不答话。

    今日一大早,便得知皇上暂时将这后宫事务交由她掌管,常心悦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好在,她早有应对之策。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韦茹夏神色如常,笑着行了一礼。

    凝视窗外的常心悦既未转头,也没有出声。

    韦茹夏不能起身,只得继续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惠妃的大宫女婉儿目中蹿出一丝火苗,这个常心悦,不过是个常家的傀儡,竟也敢折辱惠妃娘娘!

    惠妃以严厉的目光制止婉儿的异动,仍颔首低眉的行着礼仪。

    天青看着新香燃了半柱,这才轻声提醒:“惠妃给娘娘见礼了。”

    常心悦这才转过头,声音平平地说道:“平身,赐座。”

    韦茹夏笑着谢恩,坐了下来。

    天青冲一众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们鱼贯退出了门外,退出时将门关紧,站在门外数米处,只有自己和青黛留了下来。

    大厅里,常心悦和韦茹夏四目相对。

    “本宫可要恭喜你了。”常心悦面带笑意。

    韦茹夏有备而来,面对皇宫的阴阳怪气,半点不慌,笑着回到:“皇上说姐姐身体欠安,需要静心休养,皇上如此体恤,这可是妾身等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事呢,茹夏虽然是最早进宫的,可是论才谋却不及姐姐的一半,这些日子,只不过是当作学习学习罢了。”

    “况且,现在宫里的传言愈演愈烈,皇上兴许也是被大臣们那些帖子逼得烦了,这才出此下策,皇上有令,茹夏不得不从,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天青和青黛神色一紧,手指都快陷进肉里了,可是哪有她们插嘴的余地。

    “传言?什么传言?”常心悦问。

    韦茹夏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娘娘还不知道?”说着还故意朝天青和青黛看了两眼。

    常心悦心下一震,知道不简单,语气带上了怒意和不安。

    “说。”

    韦茹夏突然跪在地上,“都怪臣妾多嘴,娘娘息怒。”

    常心悦猛的站起来,带着尖护指的手狠狠指向韦茹夏,“说!什么传言。”

    地上的人好似受到惊吓,一下瘫软在地上,被逼无奈才说出宫里都在流传是太子殿下派人刺杀靖王,因为他不甘心靖州被分给了他。

    什么??太子派人行刺?

    而靖州二字更是如同如尖锐的刺,深深刺进常心悦的心底,她的黑眸闪过痛楚,全身无法抑制的轻颤。

    惠妃看在眼里,心里涌起强烈的快意:“娘娘放心,那些都是传言,妾身也罚了几个太监和宫女,太子殿下与恒儿的生辰只相差几个时辰,比起其他孩子,他们二人一直亲如兄弟,有我们在,谁也不会令太子受半分委屈。”

    常心悦目露凶光,“谁敢动本宫最在意的人,本宫豁出这条命,也断然饶不了她!”

    韦茹夏知道,祁玉璋是常心悦的命根子,靖州更是她不能碰触的伤疤,换在平日,她自是不提,但是今日,她也被这坤宁宫的主子和宫女气得狠了,那便戳一戳这道伤疤。

    果然,常心悦如被利刺戳穿胸膛,痛苦难当,那张美丽的脸孔,骤然苍白,失了血色。

    韦茹夏深呼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是,皇后娘娘自然有这个本事的。”

    袁晏溪在第一时间,把贾云、吕金枝还有魏千舟的供词给皇上发了快报,当晚,他们就带着三个人证,整装出发回京。

    “景明,黑煞的话,可信吗?”

    袁晏溪替她裹好披风,将她的手放入怀中,“此人可信,但愚忠愚孝,以后我会和你解释,现在,咱们要打起精神,沿路很有可能不太平。”

    递给她一把新的短匕首:“虽然,你同我说过,在你的时代有擒拿格斗,可是,来人都受过极为残酷的暴戾的训练,他们是杀手,我希望你不要跟他们硬碰硬,只需跟吕金枝他们呆在一起,贾云有防身迷阵,而你,瞅准时机,给予致命一击即可。万不能盲目瞎拼。”

    “知道了,你都说好几遍了。”陆惜之嗔怪的点点他的胸膛。

    “你们也要万事小心,来人的目标肯定是人证,我会和兄弟们一起保护好他们的。”

    他们在期限的最后一日赶回了京城,这期间果然历经险阻,一拨又一拨的杀手前赴后继的搞突然袭击,但幸亏有贾云这个小子在,除了给接近的杀手制造了不小的麻烦,还替陆惜之挡下了致命一剑,导致自己的肩膀被长剑贯穿,幸好未伤及要害,用贾云的话说这是一命换一命,两清了。

    陆惜之没好气的看着他,说他还欠她一个媒人的债,若不是她,他跟吕金枝现在还是见不得光的狗男女呢。

    第二天一大早,袁晏溪和陆惜之如期来到了乾清宫,仔仔细细的说明了整个案件的破获过程,还有那三个证人的证词。

    陆惜之本以为自己的老爹会被风风光光的接回陆家,立即官复原职,可皇上却只是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表扬他们办案神速,结果甚好,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通知大理寺放人,并且让陆仲廉在家静养,等待昭示。

    直到出宫,陆惜之还是有点晕乎乎,怎么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幕后主使不查了吗?就这样放过常尧吗?还有死掉的贾府三十多人,就这么算了?

    “景明,皇上是什么意思。”陆惜之忍不住满心疑问和愤慨。

    “惜惜,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可皇上也有苦衷,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实在复杂,咱们先去接陆大人吧。”

    陆惜之不想现在,在这里跟他大吵,按捺住烦闷,随他去了大理寺。

    第三天,东厂和大理寺同时接到明确指示,陆仲廉贪腐舞弊一案,按照一般的错案,迅速结案,并由皇上亲自派了两位大臣接手这件案子,直接与三名证人接触,其余人不得再跟进此案。

    也是从这天起,在整个京城,陆府被调查带走一事,成为了首要敏感词,不管任何消息,一律不许流传。

    陆惜之连日来,一直回避袁晏溪明里暗里的邀约,她不想见他。

    明明白白的一个冤假错案,怎么就不能宣告天下,陆仲廉是被冤枉的,包括那些污蔑文书,地契,房契,还有造谣父亲养外室,杀人灭口全都是谣言。

    应该让百姓都知道,陆家胸怀坦荡,名门正派,陆仲廉廉洁奉公,光明磊落,而不是就这样寂静无声的回了府,吃个这么大的哑巴亏吧。

    她可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要知道,这个美好的大家庭差点就毁于一旦了。

    “小姐,袁厂督来了,正在主院跟老爷说话呢。”春香跑了进来。

    “说就说,少来烦我。”陆惜之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老爷让我请小姐过去。”

    “不去不去,就说我不舒服。”她不耐烦。

    等了半天。

    嗯?没声了?这就不喊了?

    也好,她就是不想见到那惹人心烦又招人想念的男人。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又往这边来,想着是去而复返的春香,她刚准备从床上跳起来把人赶出去。

    “哎哟…哎哎哎……”

    “你这丫头!!!我倒要看看刚吃了六个生煎包和一大碗绿豆羹的奇女子哪里不舒服。”

    陆仲廉快很准的揪住女儿的耳朵,一拉就将人拉了起来。

    陆惜之刚想回嘴,余光瞥见旁边好像站着一个高大的人,还听到他噗嗤笑了出来。

    “陆姑娘的胃口,真好。”

    !!

    开始新篇章,也是要进入小说的高潮部分了。

    感谢书友的打赏,在后台看到书友的名字是一长串数字……感谢感谢

第一章 提亲?

    陆惜之跳起来,“老爹!你怎么能让男子进女儿的闺房!!”

    陆仲廉狠狠瞪他一眼,碍于袁厂督在屋外不便发作,他拧着女儿的鼻子,警告她:“人家不是没进来吗啊?赶紧给我出来,袁厂督可以咱们陆家的救命恩人。”但陆仲廉说完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底气不足,看着女儿,突然有些感慨,虽然刚开始时袁晏溪出面才让陆家有了机会,可是自家女儿也是功不可没的。

    他低声说:“袁大人一大早就来了,还带来好多昂贵药材和补品,有些是宫里赏给陆家的,外面都没得卖的好东西,还有些是袁厂督本人送的,你每月吃着人十两银子月银,好歹那就是你上峰,别没个轻重的。”

    陆惜之听完脸嗖的红了,心下汗颜,不敢看老爹的眼睛…什么上峰下属的,两人嘴都亲了…她突然觉得背着父母谈恋爱,真是刺激啊。

    “陆惜之,有案子。”袁晏溪突然出声。

    果然。

    “什么案子。”陆惜之来了十二分精神,推开陆仲廉,朝他看去。

    袁晏溪把她带到了护城河边的青秀山上,陆惜之以为又是凶杀案,两人正在去案发现场,然而男人一路都没说话,反而一直想牵她的手,但都被她巧妙避开了,于是,现在更像是慢悠悠的闲逛一样。

    又爬上了一处小山坡,他拉着陆惜之,让她坐下来歇一会儿。

    “现场在哪?别耽误了时辰,远之他们没来吗?”陆惜之装傻,不肯坐下。

    “你先坐下来,我有话要和你说”袁晏溪扯着她不放。

    “什么话啊,边走边说不行吗?”

    “坐下来。”袁晏溪不由分说的,把陆惜之按到了草地上。

    陆惜之龇牙咧嘴的,还要反抗,袁晏溪低声说:“坐着,有话对你说。”

    “我还生气呢,你想说什么。”陆惜之往后退,双手护在胸前,做出一副弱女子的样子。

    袁晏溪没有理她,猛地抓过她的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前,让陆惜之感受他此刻的紧张。

    陆惜之的手心,传来砰砰砰的心跳声,抬头审视袁晏溪的脸,他有心脏病吗?怎么跳那么快。

    男人却像变戏法一样,突然从背后掏出一只漂亮的戒指,他嗓子发紧,诚挚说了一句:“惜惜,我们成亲吧。”说完,向来意气风发,让各个官员谈虎色变的袁大厂督,他英俊的脸涨的通红。

    陆惜之先是吓了一跳,后来看看他的脸红得像猴子屁股,莫名想笑,自己只是在两人私下聊天的时候对她说过几百年后男女结婚时的境况,没想到他却记下来了。

    可笑容还没绽开,心里突然又觉得酸酸的,有人和自己求婚了哎,上辈子,她只唯一谈过的一场恋爱,还是无疾而终的那种。

    她看着那枚漂亮的戒指,一圈黄金戒圈,镶着珍珠和翡翠,富丽耀目。

    不仅有宝石,戒面中间还托嵌着一颗大珍珠,圆润透亮,两边分别嵌一枚雕刻成蝙蝠状的翡翠和红宝石,还蛮像果汁软糖的,看起来很可爱。

    她此刻已经被这惊喜,炸的晕晕乎乎,接过戒指,满足的就这样笑开了怀。

    下山的时候,挽着袁晏溪的臂弯,陆惜之突然问道“陆家的案子,就这样了吗?”

    袁晏溪想了想,“在百姓面前,也许就这样了,但是在百官面前,皇上自然会给陆家一个澄清,只是…我们目前查到的证据,不会被公之于众。”

    看到陆惜之渐渐沉下去的脸色,他揽过她的肩膀,安抚道:“另一个层面上,追查还会继续。”

    大约一个月左右以后,有一股传言在整个京城传播悄悄蔓延开来,大街小巷,通过各种渠道,不断有人在爆料,户部官员陆仲廉遭奸人所害,被污蔑贪腐,纵容自己的家人收受商人贿赂,为一己私利侵吞国土土地。然而皇上早已经查明,陆大人是被彻彻底底冤枉的,还赞扬了陆仲廉为官清廉,两袖清风。这股风,刮的很猛、很强劲,终于有一天,被有名的说书先生编成了段子,在各茶楼流传。

    又过了半个月,由户部李尚书亲自登门,给陆府送去皇上钦赐的匾额,陆仲廉官复原职,正五品金科郎中。

    另外,祁皇还轰轰烈烈的展开了一场全国人口清查,在这次清查中,文武百官莫名其妙的成了首当其冲的调查对象。

    而不久以后,太子突然离开了东宫,前往蒲甘边境,紧接着是宣王,贤王和瑞王纷纷离开了京城回到各属番地,百姓们也都敏感的察觉今年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而陆仲廉贪腐一案,再没有人提及,新的案件,很快又接踵而来了…

    这天,陆惜之从东厂回到家,一走进主院,她就愣住了,厅里聊得热火朝天的,父亲母亲还不时哈哈大笑,她以为今天有什么喜事,赶紧快步走进去。

    她惊呆住。

    那个说自己有事情要先行一步的袁大厂督,此刻正怡然自得坐在自己家主位上,咧着嘴冲她直乐呢。

    陆惜之捂住嘴,难道他跟父亲提亲了?

    餐桌上,满当当的摆满了各色菜肴,红烧猪蹄下埋着香喷喷的五花肉,正热腾腾的冒着香气,还有陆惜之最爱吃的生煎包、百合炒芦笋,一壶上好的酒也放在一旁。

    李文君让丫头端着一盘红烧鱼,两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陆惜之还站在那发呆。

    “傻孩子,怎么了,快进来啊。”李文君轻拍她的脸颊。

    “袁厂督,你一定要尝尝臣妻的这道红烧鱼,之之一个人就能吃半条呢。”

    陆仲廉招呼傻站在一旁的陆惜之:“之之啊,回来啦,赶紧洗洗手,马上开饭了。”

    陆惜之被陆子易拉着去净手,问她:“你傻了?”

    “哥,袁厂督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我也就比你早回来一刻,可能是父亲请他来的,毕竟咱们家遭了这么大的劫难,袁厂督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陆惜之抿唇不语,这才放下心头的紧张。

    她还没做好准备跟父母提这个事,万一…父母不同意怎么办,古代最讲究门当户对,景明是镇远侯的接班人…而她…

    怀着一丝怅然的她,随哥哥走进大厅。

    “快,之之,来,今天啊,你坐你哥哥身边去。”

    待全家人都入座,陆仲廉和李文君笑呵呵的看向主位的袁晏溪。

    “今日袁某多有打扰,多谢陆大人的款待,咱们开席吧。”彬彬有礼,又谦虚温和,袁晏溪的表现可以给满分。

    开饭了,陆仲廉先给袁晏溪倒酒,袁晏溪这下连忙站起来抢过酒壶,开玩笑,未来的岳丈大人,这礼数现在可不能失了。

    “来,我们大家先干一杯,为了我们陆家出了个女英雄,为我的之之。”陆仲廉率先举起了杯盏。

    陆惜之愣了愣,她并没有把自己这次单独受皇上表彰的事情告诉老爹啊,她看了看袁晏溪,他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陆仲廉开心的把杯中酒一干而净,他满脸的红光,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之之啊,今日一早,我刚到衙门,尚书大人就专门把我叫去,他告诉我,说看见皇上招你进宫领赏,父亲太高兴了,这是给你摆庆功宴呢。”

    “尚书大人还说了,现在咱们户部的人啊,经常说起你,都说看不出那个总是迷迷糊糊的陆家小女儿,居然这么厉害,与那花木兰一样,救家人与水火。他们都羡慕我养了个又能干又聪明的女儿,之之啊,为父谢谢你……”

    李文君闻言也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女儿的脸蛋。

    陆惜之鼻子一下子酸了,她先是抓住了父亲的手,又转身握住了母亲的手,眼睛又扫过在座的陆子易,轻声的说道“父亲,母亲,哥哥,还有没来的二位姨娘和姐姐,是我要谢谢你们…”

    一场欢宴,就这样在众人其乐融融的氛围下,圆满结束。

    晚上,陆惜之借口说案情,送袁晏溪出门,在跨出陆府后,袁晏溪快速的一把搂住了陆惜之,把她紧紧的圈在自己的臂弯里,俯下头看着她说:“惜惜,本督等不了了,明日就来提亲可好?”

    “什么?”陆惜之睁大眼睛。

    袁晏溪一脸的认真:“怎么?你不想嫁?那戒指你可是收了的,不容反悔。”她现在的态度,让他有些闷闷不乐。

    “景明,你可是镇远侯的接班人,将来可是要做侯爷的,我们陆家…你这样莽撞提亲,镇远侯和夫人会同意吗?”陆惜之抿着嘴,她也很为难的好吗。

    “我只问你,无须管他人。”

    “那…你想什么时候?”

    “要我说,当然是越快越好。”袁晏溪牢牢盯着她。

    “你真这么想吗?”陆惜之的眼神也认真了起来。

    “那当然,你还有什么其他想法?”袁晏溪一用力,把陆惜之箍的更紧了,“要不,我们现在说定了,等这次剥皮的案子一破,我们俩就马上成亲,可好?”

    凝视着袁晏溪在月色中闪着亮光的黑眼睛,陆惜之的唇边绽开了一丝笑容,她轻轻的说:“那…要是这个案子破不了呢…”

    陆惜之的话,并没能说完,她的嘴就被另一张嘴轻轻的给堵上了…

    月亮害羞的躲进了云层。

    第二日一大早,陆惜之带着北雪来到了发现女尸的青湖边。

    “赵捕头和齐捕快呢?”

    “他们应该就快到了,是咱们来早了。”北雪递给她一个纸包。

    拿出香喷喷的包子,陆惜之满足的吸上一口,脑海里突然浮现昨晚那强势的一吻,低着头偷偷笑,啊!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啊!

    “陆姑…”赵玄武突然想起,“哈哈,不对,现在应该叫你陆缉事。”

    “赵捕头快别笑话我了。”陆惜之也乐呵呵的跟他打招呼。

    “陆缉事想从哪里先开始?”

    “我昨日听厂督说,五六年前开始,就陆续有剥皮案发生,那就从第一起开始吧。”

    赵玄武开始回忆往事:

    “记得那年我才刚上任没多久,那个时候也还不是捕头,只是个小捕快,就亲眼目睹了第一起年轻女子被剥皮案。

    死者是名十五岁的女性,死亡地点就是在这青湖边,那时,青湖边还有一条街道,属于京城的商业街,但就是这样闹市,竟然发生了如此恐怖残忍的凶杀案,当时就闹得人心惶惶。

    死者的死因是颈部被切开,全身…全身的皮都被扒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恐怖,现场惨不忍睹,但是现场没有其他的血迹,也没有找到任何凶器。

    接下来的第二起、第三起…直到去年的第六起,凶手杀人的手法几乎一模一样,他都选择了年轻的女子下手,全都抛尸在青湖还有护城河边,周围找不到证人,找不到凶器还有案发现场。

    最恐怖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附近百姓开始传言说,偶尔在夜里,湖边会传来女人阴森凄厉的哭声。

    这个凶手,让居住在湖边还有附近的人特别是女性,都闻风丧胆,结合女人的哭声,大家都在说,这起案子不是人做的,而是冤鬼索命。”

    又是鬼?

    陆惜之问:“所以,加上昨天发现的女尸,就是第七起了。”

    “是的,因为案子的影响特别恶劣,所以大理寺也对我们下了死命令,还派了人手下来,必须尽快找到凶手。”

    赵玄武欲言又止,在陆惜之的示意下,又说道:“其实,之前的大理寺前少卿就深入的查了一段时间,可是在那之后,突然递出辞呈,说自己身患重病,时日无多,就这样辞官离开了。”

    “前少卿突然辞官?”

    陆惜之沉思一番后,把油纸扔在地上,用力地踩了踩,问赵捕头:“你相信有鬼吗?”

    赵玄武一愣,犹豫良久之后,他开口说他原本不信,也不想相信,可是大家都说有鬼,案子又这么诡异恐怖,什么样的凶手会拿死者的皮呢?而且现场什么都没有发现,又不止一个人听到了凄厉的哭叫声,不是有鬼,他也想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赵捕头,世间没有鬼,这世上唯一最最恐怖可恨的,就是人!”

第二章 前少卿

    二月的风温柔似水,暖阳泻了满城的春色,杨柳依依,桃花灼灼,春天到了。踩着阳光,陆惜之快步走进王远之在东厂的专属‘办公室’

    近日在青湖边又发现一具女尸,王远之不请自来的在东厂开始整理五年前的卷宗。

    “远之,之前的那六起案子,也都是你验的尸吗?”

    嗯?怎么不理人。

    陆惜之伸手在王远之失焦的眼前晃了晃。

    王远之这才回过神,怔愣一下:“惜之,你来了。”

    “你怎么了?很少见你会发呆。”

    “没什么,兴许昨晚看卷宗太累了。”

    “赵捕头说,自五年前开始就有类似的女子被剥皮的案件发生,你觉得昨日发现的女尸,跟之前几起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吗?”

    “从作案手法来看,确实很相似,她们有很多共同之处,死者全是年轻女性,身上都有一处明显的致命伤口,均在大动脉处,因此很快就被放干了血。不同之处在于,她们有的身上赤裸,有的被割皮后还被套上了衣服,还有每个人被割的部位不一样,从脚到手,从胸部到喉咙,这些都发生过。”

    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凶手?

    陆惜之问他:“你刚才在想什么?”

    男子眉头紧锁,“你还记得几个月前发现的那具青湖沉尸吗?”

    “你说的是那具巨人观?”

    王远之点点头。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有人来认尸了?”

    “我怀疑当初那具女尸右脚掌缺失,不仅仅是因为被水泡胀,或者被绑住重物的原因,而是因为被利器割断所导致的。”

    陆惜之有点难以置信…

    “还有,尽管呈现的是巨人观外貌,可还是能辨别出,女尸面部皮肤被割掉了。”

    “你…你是说,那具女尸也是……?”

    王远之点点头,又摇了摇:“还不确定,但是…”他看了看卷宗,“师父以前也常说,第六感什么的。现在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她很有可能也是死于同一个凶手。”

    “但是你也说了,那具沉尸只有面部皮肤被割掉,身上的并没有吧?”陆惜之提醒他。

    “所以她被沉尸了!”

    嗯?!

    “或许凶手有某种变态心理,喜欢完美无瑕的人皮,而那个女子的身体某处可能有着他无法容忍的瑕疵,所以他只割掉她的脸,余下的便随手沉进了湖里。”

    “……”

    王远之的推测,让她想起前世臭名昭著的十大变态杀人魔之一的爱德华·西奥多·盖恩。他从小因为母亲变态的掌控欲而对外界几乎一无所知,在母亲去世后,他先是把母亲的尸体保留在家中,接着为了满足对女性的欲望而去他人的坟墓掘墓起尸,最初,只是观看她们或触摸她们,但很快,便开始变本加厉,将尸体剥皮,把剥下来的人皮缝制成人偶供自己欣赏或者猥亵。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就太变态了。”陆惜之忍不住作呕。

    “嗯,很变态。”王远之整理桌面的卷宗,“今天去见赵玄武,有什么收获。”

    “跟你说的差不多,但分开前又扭捏的对我说,他当上捕快的这两年,没有再发生什么恶劣的案件,哪曾想,剥皮案又发生了,他婉转的求我,说我破了这么多案子,机智聪明,让我一定要帮他,否则捕快的位置,肯定坐不久了。一家老小就靠着这份差事生活。整得我这心里压力怪大的。”

    “听说大理寺派了两个人协助调查。”

    “说是协助,其实就是监视,他们早就想把这个仅剩的衙门给取缔了,这么难得机会岂会放过。”

    “我与赵捕头,还有齐捕快他们一起合作了十几年,他们拿着最少的月银,干着最琐碎最累的活,上头却连这点款项都不放过。”

    陆惜之冷笑一声,可不是么,曹金岳那条老狐狸可恨。

    “齐捕快他们已经去查找尸源了。远之,你把这起案子的尸检记录,连同之前几起的都给我看看吧,我拿回去琢磨琢磨从哪下手。”

    “真要接这个案子?”王远之把一沓厚厚的纸卷交给她。

    呵,真沉。

    “嗯!我对悬案天生就有一种征服欲,也已经让赵捕头首先摆正心态,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最可怕的是流言蜚语,他是一队之长,他的一言一行,会影响整个队伍。更重要的是,‘剥皮人’的事情,让我想到了这次在洪县经历的事情,查到最后还算不是人在作祟。”

    回到自己常呆的办公桌前,她开始翻阅有些卷边破碎的卷宗,由此可见远之经常拿出来看。

    第一起,护城河边,死者的颈部,被隔开很深的一条口子,血被放干,整个身体从头至脚皆被割皮。第二起,死者的右大腿根被割破放血,全身剥皮;第三起,死者的左大腿根被割破放血,全身剥皮;第四起,死者的腹部被割破放血,全身剥皮;第五起,死者的双脚腕被割破放血,全身剥皮;第六起,死者的双手腕割破放血,全身剥皮;第七起,也就是近日发生的,死者的心脏被戳破,血流而亡,全身剥皮…

    凶手杀人的手法几乎一模一样,可为什么放血的部位各不相同,凶手到底要干什么?

    卷宗材料上只是对当时的现场和案件进行了描述,没有更多有效的证据和线索,陆惜之看了一会,便心烦意乱起来。

    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过往的从容全部都消失了,通过卷宗似乎查不出什么,她站起来,刚到回廊上走走,脑袋里突然像被电流给冲击了一下。

    快速跑回桌子,猛地重新翻开一份份卷宗,瞬间,她好像明白了凶手的目的,颈部,右大腿根,左大腿根,腹部,双脚腕,双手腕,心脏…这些几乎都是人体主动脉或者大血管的主要位置,都没有重复…

    他是在试验!试验从哪里可以最快将血全部放干!

    这个推论让她眼前一亮。

    “陆缉事,有人找你。”北雪轻快的声音传来。

    谁找她?

    赵玄武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陆缉事,之前那几起剥皮案的记录,王仵作说刚刚都给你了,可否让我们也带走一份?大理寺的两个协理问来着。”

    这些都是可以公开的案件记录,给他们倒也无妨。

    陆惜之点头,“是的,我也刚好大致看了一遍,包括尸体的鉴定,现场证人的询问笔录,都完好无损,我让人拿去拓印。”

    赵捕头犹豫一会,问道:“陆缉事,你有多大把握能破这起案子?”

    陆惜之微微一笑,“没有我破不了的案子。”

    正说话的当口,一身红衣,英武的袁大厂督也正好办完事回来了。

    “不是说好交给我的吗?怎么自己又能耐上了。”他不悦的看向到访的赵玄武,转头对陆惜之说。

    赵玄武觉察到自己此刻有些多余,道了声告辞,行过礼便去拿拓印了。

    “怎么了?怎么突然说些有的没的,故意说给赵捕头听啊?”陆惜之嗲怪道。

    眼神示意其他人退出去,将她一把拉过,按在自己大腿上。

    “刚才我去了趟大理寺,曹金岳不在,倒是一个有些资历的寺丞对我说起这么个事,就是原来的秦少卿辞官前对他说过,如果再发生这样的案子,千万不要查下去。”

    陆惜之皱眉,“为什么?”看来那位秦少卿辞职一事,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他还掌握了重要的线索。

    她暗自记下,准备明日就去拜访秦少卿。

    “又在耍什么花样,我说不许就是不许。”袁晏溪刮了一下她的鼻头。

    “那可不行,你也知道我的脾气,非去不可。除非你给我一个不查的理由。”

    袁晏溪扶额,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那位寺丞与秦少卿以前私交甚好,在他辞官之后的一个月,曾去看望过他,因为很关心他突然辞官的缘由。谁知,到了他家,却已是人去楼空,寺丞便猜到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老朋友受到重创才举家不辞而别。

    于是抱着想帮帮他的心情,寺丞花了不少钱托江湖人士找秦少卿。可是过去了一年多,还是杳无音信,便也渐渐放弃了寻找的念头。谁知道,一年前,他突然孤身回到了老宅,原来那座宅子并没有变卖,一直空置着。

    他急忙跑去见他,可是…

    那位秦少卿似乎已经不认得他了,整个人疯疯癫癫的,说话也颠三倒四,稀里糊涂,让人听不懂,而且人也邋里邋遢,像老了几十岁一样。”

    陆惜之噗嗤一声笑出来:“所以,你觉得那位前少卿是因为‘连环剥皮案’才变成这样的?怕我也变得疯疯癫癫或者痴痴傻傻吗?”

    袁晏溪轻弹她漂亮的额头,“淘气。”

    “景明,或许这么说,你又认为我在胡闹,可是查案是我的兴趣,换做以前我会说是我的本分和天职,但都是一个道理,我喜欢破案,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男人一愣,哭笑不得:“陆惜之,你的第一次表白,就是这样的吗?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陆惜之回想一下,也跟着笑起来。

    确实,挺特别的。

    “经过那次洪县的事,我不会让你再这样单独行动了,你想办这个案,可以,但我要同去。”

    “可你公务缠身,就别再操这份心了吧,让北雪,行云…不,你要是不放心她们,就把东海留给我。”

    “谁我都不放心!好了,就这样,明日一早,便去秦家老宅。”

    第二天一大早,陆惜之让春香给她换上锦钰给她新做的墨绿色男装,风卷残云的吃完早饭,让家人今晚不用等她晚膳便匆匆出了门,而袁晏溪也携那架豪华马车,早早在门外等候了。

    车上,袁晏溪又做了一番介绍,原来的少卿叫秦怀石,今年快五十多岁了,听寺丞说,本来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可是回老宅之后,却只见他一人,其他亲人的情况暂且不知。

    马车走了近四十分钟,来到了一条偏僻的乡间小路,道路太窄,马车走不进去,俩人只好下来步行。

    “这里空气可真好,夏天绿树成荫,冬日还有雪满金山,秦家可真会找地方。”陆惜之感叹。

    佳木茏葱,繁花苇叶甚是好看,就是好多的藤蔓植物攀附在参天榕树的躯干上,莫名让人觉得有些慎得慌。

    说着,秦怀石的家到了。

    这老房子一看就是经过岁月的洗礼,墙壁已经刻出一条条深深的‘皱纹’,房顶看上去摇摇欲坠,仿佛一场暴雨便能将它毁于一旦。

    东海敲了敲破旧的木门,门半掩着,没有人回答。

    “什么味?你们闻到了吗?”陆惜之的小鼻子这嗅嗅那闻闻,想用力辨清味道的来源。

    “是焚香。”东海答到。

    陆惜之和袁晏溪对望一眼,直接推门进去了。

    院子很昏暗,这昏暗并不是天气造成的,而是凡有白墙的地方,都已经潮湿不堪,青苔密布,这才有了视觉上的感受。

    那股焚香味越来越浓。、

    四下望去,果然,在院子的每个角落都摆放了香坛,每一个香坛里都插着几根香,正飘着莹莹烟气,坛子底部是一层厚厚的香灰,说明有人不间断的点香。

    而几根大大的顶梁柱上贴着一道道黄符。

    陆惜之突然觉得周身发冷,不自觉的往袁晏溪身边靠了靠。

    “害怕了?”

    “谁,谁害怕啊,就是觉得…挺诡异的,你说谁家里贴这多符,焚这么多香啊?”

    “咱们进去问问就知道了。”袁晏溪牵着陆惜之的手,朝东海点点头。

    东海做了个拱手礼,朝屋内问:“请问这是秦怀石的家吗?”

    意料之中的无人应答。

    袁晏溪让南洋和西风留在外面戒备,其余人鱼贯进入屋中。

    一股霉烂的气味扑面而来,对,就是腐坏发霉的气味,

    “这味…这屋子有多久没人来过了?”陆惜之捂着鼻子叫道。

    袁晏溪吩咐道:“点火。”

    有了火把的照明,屋内稍微有了些温暖,陆惜之咳嗽了两声,便朝四周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惊得一身冷汗!

    “这,这是……”

第三章。秦怀石本人

    “啊!”陆惜之顺着火光,被屋子里的情况给吓到了,发出惊呼:“这是间灵堂!”

    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就能感觉屋子里面阴沉沉的,正对大门的供桌上摆放着两个灵牌位,每个牌位前面都有三株香,而供桌下方的地面上也摆着两个牌位,此刻正袅袅飘着烟气。

    屋子里早就陈旧不堪,看上去非常简陋,除了浓重的烧香味,就是跟院里一样的潮湿霉味了,另外一种臭味来自地上的一滩滩积水,地面早就长满了深色青苔。

    “厂督,你看!”东海把火把靠近墙壁。

    墙壁上贴着密密麻麻的黄符,但是也都已经发了潮,有的甚至还在滴着水。

    太古怪了,这种情况,到底是祭祀亲人还是封住他们的魂魄不得超生…

    东海连续大声地叫了好几声秦怀石的名字,回答他的只有回音。

    而陆惜之问北雪要了火把,开始大胆仔细打量起屋子来。

    这房子着实有点奇怪,除了门,连一个窗户都找不到,这里是一层,天花板上却是干燥的,没有看到漏水,也不知道地上的积水从何而来。

    更怪异的是,墙壁虽然潮湿,也没有浸水,但是贴在砖墙上的黄符却在滴水。

    “厂督,咱们恐怕白来了,那秦怀石不仅不在,这房子都很久没人住了。”

    袁晏溪摇了摇头,指着墙角墙边,还有供桌上摆满的香坛,“这香才烧了一半,还有地上的香灰,分明是有人刚换过,秦怀石也许是出门去了,但他肯定会在这些香火燃尽之前回来。”

    东海听完,更大声地叫了几声,但依旧没有人回答。

    “走近看看。”袁晏溪说。

    四人小心翼翼地走到灵桌前。

    供桌上的两个牌位上的字,显示应该是秦怀石的父母,牌子有些脱色和磨边,摆放在这里的时间最长。

    紧跟着地上摆放的两个牌位分别写着爱妻,爱子…

    “这些是…”陆惜之看完后,身体不禁感到更冷了,因为根据牌位上的死亡日期来看,间隔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秦家就剩秦怀石了?”她问。

    袁晏溪轻叹一声,然后讲道:“寺丞说,秦怀石辞官之后,他的父母,妻子和儿子在一个月内相继去世,他父亲在大街上被失控的马车撞死,紧接着没几天,母亲因为忧思过度,在家人不留神的时候投了井追随而去,而他的妻子那段时间因为忙着两位老人的白事,一天在回家途中,掉进护城河里,溺水而亡,最后,他的儿子足不出户,在母亲去世的几天后,竟然离奇的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

    陆惜之扫了一眼四个牌位,艰难的开口:“秦怀石…也太倒霉了,怎么会这么惨,实在是太邪门了,难怪他会离开京城。”

    “至亲先后死去,真有点不祥。”东海也附和。

    “你怎么看”陆惜之一脸正色地问袁晏溪。

    袁晏溪盯着牌位上的字和香火看了看:“他,应该快回来了。”

    四人暂时退出了阴沉沉的堂屋,回到院子。

    陆惜之抬头看向整座房子,似乎它常年都被一股无形的死亡之气所笼罩。

    “奇怪,你们有没有看到上二楼的楼梯?”北雪有些疑惑。

    东海神头又朝里面看了看,好像确实没看到,摇了摇头。

    陆惜之举起火把,朝供桌的右方照了照,“应该就在那,刚才我注意到那里有几处不起眼的鞋印,好像有块黑灰色门帘,可能太久没有清洗,已经与墙壁一样,集满了湿气和霉斑,不容易看出来。

    看看天气和时辰,她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和疑惑,建议还是先到二楼看看,留人在屋外等秦怀石就好了。

    说完没有等袁晏溪回应,便径直走向了刚才说起的楼梯处,仔细一瞧,果然是一块厚厚的门帘。

    刚准备上楼去,袁晏溪却紧随其后,一把拉住她,他指了指楼道,陆惜之顺着手指往上一看,确实阴森,甚至比一楼更加阴暗,好像还时不时传来滴水的声音。

    她也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危险的气息,刺激着大脑皮层。

    袁晏溪说了句小心点,便让陆惜之跟在他的后面,一步一步朝着楼上走去,若说一楼还能看见点什么,但二楼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东海错开身子,走到了最前面,借着火把微弱的光亮,陆惜之看到他把剑举了出来,房子虽然只有两层,但却很高,楼梯也比普通的房子要长不少。

    据袁晏溪说,秦怀石也快五十的人了,这么高的楼梯,又湿又滑,他真的不怕会摔下来吗?

    终于,踏上了最后一级阶梯,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东海一手持剑,一手捏着鼻子,说了句:“秦怀石不会死在这了吧。”

    陆惜之也强忍着胃里的翻滚,摇头说不是,尸体发臭的味道她太熟悉了,这臭味,明显是垃圾发出的酸臭。

    伴随着酸臭味,还有一阵嗡嗡声,好像是…

    往地上一看,果然,全部是一些食物残渣,都是吃剩了的饭菜,上面爬满了苍蝇和蚊子的幼虫,细看之下,已经有很多孵化出来小小的白色蛆虫。甚至每往前一步,就会飞起一群苍蝇。

    “呕…”除了袁晏溪,其他三人不约而同的发出干呕声。

    东海又喊了一声:“秦怀石!”

    没有人回答,前面太黑,三位有武功在身的人都同时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东海不再贸然前进。

    袁晏溪警惕地让陆惜之先不要说话,而后屏着呼吸,侧耳听了起来,到处都是苍蝇蚊子的声音,还混杂滴答滴答的水声…

    还有,喘气声!

    喘气声在慢慢地移动,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北雪在后面移动着火把,但喘气声移动的速度突然变快了,火把竟然捕捉不到它。

    喘气声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近,袁晏溪将陆惜之拥在身边,更加警惕。

    陆惜之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紧张地握紧腰间的匕首,四处打量起来。

    后面!北雪大叫一声。

    几人同时转身,火光正照在一张苍白瘦削的脸上,这张脸,几乎要贴到北雪身上,北雪被逼得往后退了一步,拿剑挡在身前:“你是何人!”

    “北雪!”袁晏溪及时止住她。

    那张苍白的脸,一动不动,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秦怀石?”袁晏溪低沉的声音,也怕惊扰了这个…老人。

    这就是秦怀石?

    陆惜之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人,等着他回答,北雪和东海手里的剑也没有放下。

    此人脸色苍白,皱纹极深,双目无神,他的眼眶四周,泛着一层浓重的黑眼圈,身材看上去弱不禁风,瘦骨嶙峋,破烂的袍子像破布一样挂在身上。

    袁晏溪又问了一次。

    苍白的脸终于动了,他转过身,往楼下走去,几人对视一眼,跟上了。

    寺丞跟袁晏溪描述过秦怀石,这里又是他的家,所以是本人没错了。

    秦怀石走路摇摇晃晃地,也不扶墙,几次都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东海想要去扶,袁晏溪却咳嗽一声阻止了,陆惜之懂他的意思,秦怀石自己可以搞定。

    折腾了半天,终于到了一层,秦怀石木讷的不知从什么地方搬出了三张小凳子,他自己坐下之后,也没招呼几人坐下,就开始发呆了。

    秦怀石的样子,很不正常,楼上太黑,没能看的太清楚,现在她才发现,他太瘦了,完全是皮包着骨头,身上穿着很脏很脏的黑色粗麻衣服,已经很久没换了,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秦怀石,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东海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但是对方依旧没有反应。

    袁晏溪想了想,叫了一声:“秦少卿。”

    秦怀石眼睛隐隐一顿,抬起了头,看了他一眼,问:“你,你是谁?”

    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喉咙里,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一样。

    陆惜之微微一愣,他说话太不流利了,秦怀石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曾经遇到一起个案,受害人被囚禁了三年之久,脱离了人群,最后几乎都忘记了怎么说话,甚是可怜。

    “秦少卿,你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吧?”陆惜之直言不讳。

    秦怀石耷拉着眼皮,那样子像是在回忆,好半天才回了句:两年,或许是一年,他也忘记了。

    他突然抬起头,两只凹陷的骷髅般的眼睛盯着袁晏溪问他是谁,为什么会认识他。

    “袁晏溪。”

    “这是鼎鼎大名的东厂厂督大人。”东海得瑟的说。

    果然,秦怀石的目光终于慢慢聚集了起来,但随即,他突然喃喃地说了一句,“厂督又怎么样,能破案,能抓人,难道还能除鬼吗?”

    听到这里,陆惜之脸色变了变,看着地上的焚香和墙壁上的黄符,“秦少卿,你看见鬼了吗?

    秦怀石点了点头。

    陆惜之喊了一声:“秦少卿,我们有点事想问你。”

    秦怀石却摆了摆手,自嘲一笑,“早就辞官了,什么秦少卿,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既然他不想提,那就顺着他吧。

    说实话,陆惜之看着面前的老头,心里有些发酸。袁晏溪对她说,秦怀石以前也是颇有抱负的好官,也是是非黑白分明,办过很多疑难大案的神探。

    如今变成现在这样…

    唯有一声叹息吧。

    秦怀石让他们叫他老秦就好。

    开口几句之后,他说话也终于变的比之前流利了。

    陆惜之猜测,秦怀石现在的状态,很像是精神分裂。她给袁晏溪使了个眼色,趁对方现在精神清醒,抓紧时间赶紧问。

    “老秦,其实我们来,是有事想请您帮忙的。”

    秦怀石佝偻着背坐着,他正盯着地上的积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他没有回答。

    陆惜之继续说:“我们想问一下,关于连环剥皮案的情况。”

    听到剥皮案三个字,秦怀石突然就变的激动了,他猛地站起来,佝偻的身体挺得板直,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大门,让他们走,立刻走。

    其实陆惜之也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秦怀石尽然会因为这起案子辞官,其中必有原因,所以对于他现在的反应,很正常。

    陆惜之决定直接下猛药,“剥皮案,又发生了!与之前的案子一模一样。”

    秦怀石疯了一般立刻跑到香坛边上,跪了下去,一个劲地磕着头,那动静太大了。

    “老秦,难道你不想抓住凶手吗?”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秦怀石,吼了一句。

    秦怀石突然停下了动作,随后,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再转过头的时候,他的表情全变了,像变了一个人似得,阴冷地回答说:“你看我这样,难道我有办法破案?”

    还没等陆惜之回答,他又走近几步

    秦怀石面目狰狞,剥皮案谁插手,谁死!

    说完这句话,他就慢慢地走上了楼,陆惜之想追上去,袁晏溪却拉住了她。

    陆惜之却指着那些香炉,毅然决然地说:“我不信这些东西。”

    袁晏溪还是不肯松手,他说:“秦怀石早在十几年前就成名了,他当时也是自信满满,说要破了这件案子,但他最后辞官了,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认为他会轻易说出原因吗?”

    然而,陆惜之刚想说什么,门外面传来一声砰然巨响。

    一个暗色人影重重地砸在了门外的青石板地上。

    不好!

    陆惜之冲向门外,果然是秦怀石。

    他趴在门前,半边脑袋都被砸烂了,红色的血混着白色粘稠的脑浆,流了一地,他的眼球微凸,正死死地盯着众人。

    惨烈。

    秦怀石是故意头冲地砸下来的。

    陆惜之大叫一声,“老秦!”

    秦怀石当场死亡,早就没有了气息,只是他的嘴唇,正诡异地往一边扬起。

    陆惜之抬头,到底有多大的决心,让自己头冲下砸下来!

    “景明,我…我们是不是不该来。”她呆坐在尸体不远处。

    “他早已经是个死人了,入了魔障,回不到人间。不是你的错…”

    “我一定要抓住那个剥皮魔!!”

第四章 铜板?

    一个恰好路过此地的村民,亲眼目睹了突如其来的惨案,被吓得惊叫出声,也立即提醒了袁晏溪等人,陆惜之立刻让东海封锁现场,又让南洋立即回去找几个机灵的助手,并且把王远之带来。

    随即她就想要上楼去看看秦怀石砸下的地方,袁晏溪也跟了上去。

    “北雪,多拿些火把,我要看清楚二楼每个角落。”

    “是!”

    不一会儿,北雪和行云分别将几束火把插在了木板墙上,将整个屋子照的通亮。

    陆惜之捂着鼻子,大致看了一遍,这里跟楼下一样,四面墙壁贴满了黄符,还摆放着很多香坛,本该是熏香的味道,却被满地堆积成山的垃圾味给盖了过去。

    秦怀石的…床上,如果几块木板架在砖块上也能称之为床的话,那上面堆满了包装食物的油纸,还有各种发馊起霉的残渣,一团乌黑泛油的被子上,爬着几只蟑螂。

    她没忍住恶心,干呕了几声,刚缓过劲,身旁的人也跟着呕了几声。

    “秦怀石真是疯了,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北雪厌恶的道。

    房间都是密闭的,秦怀石却从楼上坠下,所以陆惜之断定,这里绝对有地方能通到屋顶去。

    她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几人便开始寻找楼梯或者暗道之类的地方。

    几人找了很久,搬开‘床’,终于在床头的后面,他们发现了一个能供人钻进去的暗道。

    陆惜之想进去看看。

    “慢。”袁晏溪一把拉住她,“你听。”

    她静下来,仔细听过去,悉悉索索,咯咯吱吱……

    陆惜之一愣,不会吧?

    北雪帅气的把火把一甩。

    赫!

    一堆老鼠,这些老鼠好像不怕人,鼠眼跟小灯泡似的盯着面前的几个人类。

    陆惜之顿时浑身发痒,她双手抱肩,缓缓退到北雪身后,不停挠着手臂。

    “怕老鼠?”袁晏溪笑她。

    “就觉得特别恶心,脏。”

    陆惜之一阵头痛,她很敬业,但也不代表不恶心这些东西,无奈之下,只好先退下楼去,等其他人到了再去查。

    “陆缉事。”

    陆惜之刚喘口气,却听见一道熟悉的问候。

    “赵捕头?!”

    赵玄武点点头,跟她打招呼,手扶腰间大刀精神抖擞的走过来。

    “赵捕头,你们怎么在这里?”她瞧见了不远处在跟几个村民说话的齐勇。

    赵玄武尴尬的摸摸嘴角,眼睛微微朝右后方撇了一下。

    陆惜之看过去,只见两个身材魁梧,其貌不扬的男子,正常这边张望,察觉到陆惜之的注视,二人极有默契的避开她的目光,巡视起这座房子,还有地上的尸体。

    “这就是大理寺派来协助的人,一个叫武力,一个叫武强。”赵玄武说。

    看来,这是跟着他们来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袁晏溪走过来,与她并肩而立。

    “袁厂督。”

    袁晏溪点点头。

    武力和武强也赶紧过来见礼。

    “曹大人既然这么有心,那你们就帮着他分担一点吧,秦怀石平常神出鬼没,在这附近好像埋了不少东西,你们去找找。”

    二人不敢有异议,分头朝房子两边走去。

    东厂的人很快来了,袁晏溪迅速吩咐几句,黑衣人便四下散去。

    齐勇这边也没有闲着,陆惜之还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张东和文一鸣。

    他们已经找来了离秦怀石最近的几户邻居,询问相关线索和秦怀石的情况。

    几户村民倒是都很热心,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害得张东和文一鸣几乎忙不过来。

    秦怀石的尸体就那样趴在门前,可是围观的男人们却并不害怕,一边盯着一边在窃窃私语,女性村民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碎掉半边的脑袋,让她们捂着嘴吐了起来。

    陆惜之围着房子走了一圈,小村落的房子很分散,秦家老宅百米附近,除了杂草,就什么都没有了。

    秦家的房子也跟其他房子不一样,不仅要高一些,最重要的是,连一个窗户也没看见,陆惜之仔细看去,发现原来并不是没有窗户,而且被人用砖堵上了。

    她听到齐勇正在询问一位老者,老者似乎对秦家有些了解,陆惜之走近他们。

    “这个秦家小子啊,自从一年多前回来,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明明是个壮年,可是啊看上去比我这把老骨头还老啊,咳咳咳…”

    “老人家,您慢慢说。”陆惜之微笑着说。

    老者心里想,这姑娘真俊啊。

    “秦小子性格愈发古怪,白天不出门,总喜欢晚上的时候,穿着一身黑袍,披头散发的出来吓人,三更半夜啊,还在鬼哭狼嚎的。”

    老者这么一说,周围几个村民就来应和,纷纷都说,晚上的时候都被秦怀石吓到过,他几乎是半个月的样子才在白天出门一次,然后会买很多很多吃食,然后就把自己锁在家里,等到天一天黑,就出来行动了。

    他经常跟在村民的后面,什么也不说,等村民快到家了,他就突然大声鬼叫一下,吓他们,胆子小的女性,被他吓个半死,但如果遇上胆子大的,会把他一顿好打,可下次他还会照旧。

    陆惜之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秦怀石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就像他刚才,趁着大家说话的时候,钻进暗道,上了楼顶,然后跳了下来,跳得那么决绝,那么干脆。

    他到底在怕什么?为何在失踪这么久之后,突然回来?

    可惜秦怀石,已经死了,也再没有其他亲人,已经没有办法证实他是不是真的有精神分裂,陆惜之对精神病了解太少,只能根据秦怀石的反应,推测出来。

    剥皮案的又一个线索断了,反而留下了一个更大的谜团。

    秦怀石几年前究竟发现了什么,会让他会有这样天差地别的改变。

    王远之检查一番后,让黑衣人将尸体带回东厂。

    袁晏溪走过来对她说:“那些老鼠清理走了,已经仔细检查过整间屋子,一些可疑的物件也全都打包好,让他们一同带回去了。咱们去暗道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暗道很窄,只能容纳一人进出,袁晏溪身材高大,明显进不去,现场唯独只有陆惜之算得上娇小,于是,她让他们等在原地,自己上去看看。

    袁晏溪知道她不会死心,只好说:“一有响动,我就命人拆楼,你好生注意安全。”

    陆惜之点点头。

    她慢慢‘走’上去,等到了最高处,接过火把,这才看清顶楼的样子。

    这就是间极小的阁楼,七八平的样子,厚厚的一层灰,跟楼下一样,很久没有打扫过,可是,却相对干净很多,她用火把巡视一周,空无一物,看来,并没有什么玄机,她对楼下的人说明情况,准备下去。

    转身的时候,头发却被什么东西拽住。

    “啊。”她被拽疼了。

    “惜惜!”

    砰!

    这明显是头磕碰到隔板的声音。

    “没事没事,上面太窄,不小心碰了一下。”她赶紧说。

    陆惜之摸索到头顶的发丝,慢慢扯了出来。

    “啪”

    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陆惜之捡起来,铜板?

    这是个圆形铜板,大小是一般铜钱的样子,正反面却印着“永”字。

    这不是铜钱,什么来的?

    “惜惜,快下来。”袁晏溪已经开始着急。

    “啊,来了。”

    把铜钱收好,下楼与他们会合。

    回去的时候,陆惜之听到赵玄武骑着马好像有些低落,跟齐勇他们说着秦怀石以前的英勇。

    陆惜之也轻叹一声,如果他们没有来,或许秦怀石就真的不会死。

    抱歉,今天工作有些多,20点才到家,白天看电脑眼睛看得好累,所以更得少了,明天会补上。

    感谢书友的打赏,感谢追更。

    求票票

第五章 线索一

    秦怀石是什么样的人?

    这是陆惜之在回程路上,问袁晏溪的问题。

    大靳素有五大尊贵姓氏,都是普通人不可企及的在云端的家族。

    包括当今圣上的祁姓,武将世家萧姓,靳南韦姓,靳北袁姓,以及与祁姓同属靳东的李姓,其中韦姓是除了当今祁和萧家之后,最底蕴深厚的家族。

    十年前秦怀石刚升任大理寺少卿,就撞上了一桩大案,竟与韦家有关。

    当时云襄侯正在边关驻守,韦家二儿子韦百里在长安街上当街纵马,撞死了一个人,这件事情,说大自然是大,毕竟是一条人命,可是话又说回来,那死的毕竟只是个卖菜的小贩罢了,韦百里身为云襄侯的嫡子,谁也不认为这两人的命是同等的。

    但是,越想不到的事,最后越是让所有人都惊掉了眼珠。

    死的菜农那家人的女儿,去大理寺击鼓鸣冤,那时候正是秦怀石刚升职的第三天。

    随即,秦少卿带着大理寺一干人,直接去了尚书府,那时韦百里正在某处寻欢作乐,丝毫不知有人找上门来。

    大理寺到了侯府,侯夫人一开始还摆出很傲慢的姿态,不信秦怀石一个少卿敢把他怎么样。

    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已有人把韦百里叫回了家,谁知秦怀石一句话没说,直接让手下狱卒上前,把他死死按在了地上,枷锁一铐,韦百里就懵了。

    等他在地上想起来,开始撕心裂肺地挣扎的时候,已经晚了,侯府的下人哪里是大理寺孔武狱卒的对手,就算是,谁又敢和大理寺直接叫板?

    秦怀石当天官服加身,俨然一副办案的样子,英武逼人,首先别人看见他那一身就已经胆气虚了三分。

    而当大儿子回来,得知了自己弟弟被铐走的事,立马就赶到了大理寺要人。

    可是秦怀石已经闭门谢客,并不打算见任何人,哪怕曹金岳听闻消息后赶来,他也坚决不许放人。

    第二天一大早,秦怀石便一纸案宗递交到了刑部,刑部核验批复以后,他就要把韦百里送上断头台,刑部的人一看这案宗,吓得屁股都坐不住了,这个案卷谁敢批?于是刑部的人当然立刻又飞鸽传书给了云襄侯。

    云襄侯得知儿子所作所为当然也是一惊,怒火冲天过后,又认为秦怀石未免太过认真,顿时更是气怒攻心,直接进宫找祁帝申斥。

    这下就轮到祁皇帝为难了,一面是秦怀石执意要定罪,一面是云襄侯执意要保住儿子。后来连常家都来求情,让祁帝念及云襄侯家香火不旺,希望网开一面处理。

    可是就在这时候,秦怀石带着那个小贩女儿进了宫,让她跪在了祁帝面前。

    小贩的妻子重病,家中只得一个女儿,年逾十八尚未嫁人,正是因为家贫,现在家中唯一的顶梁柱倒了,原本就困境的家庭雪上加霜,等于以后母女二人根本毫无活路。

    祁帝恻隐之心大动,顿时对撞死了小贩的韦百里痛恨至极,加上秦怀石瞅准时机煽风点火,皇帝便在冲动之下下了圣旨,要依大靳律法处死韦百里。

    秦怀石接过这个圣旨,回去就吩咐把韦百里押到法场,准备正法。

    而那边皇帝冲动之下写了圣旨,也是马上就后悔了,但那是圣旨啊,岂能反悔。无奈之下只能立即再追加了一道圣旨,之前的旨意没有写明行刑的时间,追加的这道圣旨上面便写着一个月后再执行。

    可是再怎么拖,也还是要执行的。

    从那时起,秦怀石的名字便家喻户晓,刚上任就要弄死一个侯府的公子,满京城百姓私底下送了个煞星的名号给他。

    “后来呢?处斩了吗?”

    袁晏溪摇摇头,李尚书给祁帝出了个主意,韦家付给受害人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和一套京城的一进院,并下旨把韦百里送回韦家老家,一辈子不得再回阳城,受害人的妻子和女儿接受了这个解决办法,总算圆满解决。

    “秦怀石是个好官。”

    袁晏溪跟着点点头,可惜了。

    到了东厂,陆惜之把赵玄武,齐勇,王远之都叫了过来,而大理寺的两张狗皮膏药,也自动不要脸的跟了过来。

    事情已经发生…她轻轻捏了捏袖中的铜板,案情分析倒是没有隐瞒的必要。

    “好吧,对于秦怀石的死,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赵玄武疑惑的说:“对于这位突然辞官的秦少卿,属下实在知道得不多,唯一了解的也都是他办过的一些震惊京城的大案吧,他的死,实在给不出任何看法。”

    齐勇也摇摇头。

    “既然这样,那赵捕头说说之前发生在秦家的那几起死亡案吧。”

    赵玄武到底是干了这么多年捕快,对于自己经手过的案子,还是记得比较清楚。

    “秦家的案子我们都参与了走访,现在回想起来,那几起案子,结案的时候都多少有点仓促。”

    先说秦母吧,她丈夫被马车撞死后没几天,就投井了,投的还是城里一口早就废弃的废井,我们直到赶到现场才知道那么隐蔽荒凉的地方,竟然有口井。可是仵作验过尸后,认定秦母没有遭受任何外力伤害,是自己跳到井里淹死的。

    “你们在那口井周围,就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和痕迹吗?”

    “没有,所有的证据都显示,秦老夫人是自杀的。”赵玄武接着说:“尽管我们把这些疑点都告诉了大理寺,但,他们并没有重视。”

    接着就是秦夫人,两位老人接连去世,任谁家都是悲痛万分,手忙脚乱的要忙两场丧事,可想可知压力有多大。

    那天下着小雨,秦夫人和丫鬟从风水先生那里回来,路过护城河时,车夫说地面有积水,怕轮子打滑,请她们下车走两上几步,然后再上车。没想到,意外就发生了,秦夫人脚下一滑,掉进河里,可是岸上无人会泅水,眼睁睁开着她就这么没了。

    齐勇插嘴到:“对,我还记得,这个问话是我去做的,那时有个路人,她说看见秦夫人曾在水里泅了几下水,好多人都看见了,那分明就是个会水的人啊,所以都以为不用多久她就会自己上岸。没想到,秦夫人越游越远,直到人渐渐沉下去了。”

    “没人伸出手去拉她吗?”

    “当时是夏天,男人们因为男女大防,都不好走近,女人们又害怕,所以…”

    真是无知和冷漠。

    陆惜之低声问:“他儿子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家里摔死。”

    “兴许是,家中意外连连,父子两都过得浑浑噩噩吧,家中下人说,那日用过午饭,秦少爷回房去休息,其他人都忙着灵堂事宜,待他们听到一声巨响,跑到后院的时候,秦少爷已经坠楼而亡了。”

    陆惜之摇摇头。

    “话说回来,再仔细想想的话,尤其是秦老爷子死的最为蹊跷。”赵玄武和齐勇互看一眼。

    “哦,这话怎么说?”陆惜之问。

    “秦老爷子是教书先生,为人谦逊老实,仵作验过之后,说是喝酒喝醉了之后才被迎面而来的马车给撞死的!可我们走访了很多亲戚和周边的朋友,学生,才得知秦父是根本不喝酒的!”

    “秦老爷子不喝酒?”陆惜之有些意外。

    赵玄武点头应道:“是的,都说秦老爷子非常老实,非但滴酒不沾,而且男人有的各种陋习也是从来不碰。说他喝酒喝醉了,自己钻到马车车轮下,这种情况就算是打死他们也不信!”

    听到这里,袁晏溪沉吟一声讲道:“老爷子死后有没有请仵作验尸?”

    齐勇讳莫如深的说:“秦怀石是大理寺少卿,家里出了事,自然都是请大理寺的仵作验尸,但是,验尸结果,秦老爷子的身体里确实有大量的酒,说他死的时候处于醉酒状态。”

    一个从来不喝酒的人突然间喝醉了,之后就被车给撞死了,这中间确实大有文章。

    陆惜之眉心微紧,问道:“当时有目击证人吗?”

    赵玄武叹了一声说:“除了马车车夫外,没有任何目击证人。我还问过那个车夫,他却说根本不知道秦父是怎么跑到车轮下去的,原本马车和人还有一段距离,可突然间就…就…唉!”

    “秦家的案子,全都是大理寺仵作验的尸?”

    “是!”赵玄武很肯定的点头。

    没什么好再问的了,袁晏溪让他们先回去。

    “秦家的案子太多古怪了。”陆惜之闷闷的喝着茶。

    大理寺少卿也是个四品官员了,家中一个月内发生这么重大的事,居然没人彻查,还把人逼得辞官后,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景明,秦家的事,若说没人刻意为之,我是如何都不会信的。”

    袁晏溪点头,牵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

    “秦家因剥皮案出事,秦怀石在查剥皮案的时候,一定查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所以,嗅到了危险,怕引火烧身才有了辞官的举动,没想到,凶手却不想放过他,这才动了他的家人,秦怀石这次回来,可能与此案也有一定关系,等抓到剥皮凶手,这些事都会迎刃而解。当务之急,咱们得从现有的七起案子找线索。”

    陆惜之也很赞同:“凶手很狡猾,剥皮,将尸体弃尸水中,所有线索都被消灭得干干净净,我现在还没想到从何下手。”

    袁晏溪神秘一笑,“那可未必。”

    说着,他站起身,从身后的壁橱中摸出一个东西,放在手心中,亮给陆惜之看。

    “这是…”陆惜之惊呼,惊讶之下,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是之前第二起案子中,东海在尸体不远处找到的东西。”

    惊讶过后,陆惜之眼珠一转,伸手一摸,也朝袁晏溪亮出来,给他看。

    一对比,同时抬头看向对方。

    两人手中,正是两枚一模一样的铜板!

    上面都刻着一个‘永’字。

第六章 范明

    “我们得谈谈!”陆惜之一脸正色地说。

    袁晏溪低头笑了笑,眼神示意其他人都先出去。

    “既然是在案发现场发现的,你们怎么没有查下去?”

    “你这丫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查?”他拿了一块点心,递进她嘴里:“这是刚让厨房做的,你爱吃的玫瑰糕,里面还特意放了红豆。”

    陆惜之被堵着嘴,习惯性的就嚼了起来,嗯…玫瑰的浓郁香味,合着红豆的甜蜜,每一片味蕾都在欢喜的跳舞。

    “快说说,你肯定查到些什么了。”嚼着糕点,她含糊不清的接着问。

    阳城外约百里地,有一座咏叹楼,实际上是座小岛,岛上有两座山,依山而建它原名栖梧山庄,始建于前朝,数十年前,宣平侯协助缉拿叛国将军萧南笙有功,皇上把这里赐给了他作为修养别院。

    后来老侯爷夫人因嫌弃这里临海,出行不方便,便交给一位远亲打理,这个远亲很有手段,也很有想法,直接将山庄改建成了一座酒楼,专门接待达官贵人,还有富商有钱人。

    实际上,从袁晏溪接手东厂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豪华奢靡的地方,奇怪的是,作为普通人所认知的酒楼来说,岛上戒备却出奇的森严,加上其隐秘性和地理位置,他想查更多的资讯,受到很多限制。

    “以你的身份都不能上岛去吗?”

    “去了。”袁晏溪站起来,走到桌案后,“相比城内的酒楼,那里自然是更昂贵,更精致,除此之外,让我看到的,没有丝毫异样。”

    “但是,岛上却不用金银付账,甚至,还给人…”他抛了抛手上的铜板,“不出意外的话,这两枚铜板,很有可能出自咏叹楼。”

    陆惜之很肯定的说:“你一定有办法偷偷派人上岛去了。”

    袁晏溪点点头。

    咏叹楼是一幢八层小楼,整个外墙全都是白色的,每天车水马龙,非常热闹,更引人注意的是,在咏叹楼进进出出的人大多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官员和排得上名的富豪。在一段时间内,京城内一些官员都以到咏叹楼为一种荣耀、一种身份的象征,你一定很奇怪,那楼里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见多识广的官员流连忘返、趋之若鹜吧。

    “在老鹰的眼里,天下所有的兔子都是它的食物,一只兔子只要是被老鹰盯上了,早晚都要变成它的美味佳肴。”袁晏溪冷冷的说。

    其实,这楼从外表看上去略显土气,可只要推开那扇门,便是一室的纸醉金迷,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一楼是接待柜台,进入咏叹楼的各个楼层全都有专人带路,可笑的是,在大门最显眼处装裱着“鸿运当头”四个大字的书法作品。

    袁晏溪不屑的冷笑:“还是庄顺的真迹。”

    二楼是用饭的地方,老板为了招待他的客人,不但四处搜罗好酒,还从异域花重金请了厨艺精湛的大师傅亲自掌勺,二楼有十二个包间,可同时容纳六十人左右吃饭,每个包间都弄来了不少名人字画,装点气氛,附庸风雅。

    “从这以上,才是真正的私密场所。”

    三楼是专供客人沐浴的澡堂,酒足饭饱之后,他们可以到那放松,老板从各地精心物色了很多年轻貌美的少女为客人提供服务。

    袁晏溪晦涩的看了眼陆惜之:“每个澡堂包间内都有很大的,可容纳多人的木桶,还有仅供两人入座的贵妃椅和一张柔软的床榻,有些客人可直接在沐浴后休息。”

    “真是够恶心下流的。”陆惜之吐吐舌头。

    四楼是专门供客人看舞听歌的地方,不仅有包间,还有一个大大的舞池,歌舞伎们穿最少的布料伺候客人兴歌起舞,尽情欢娱。

    五楼则是客房,那些在楼下按摩洗澡,载歌载舞之后,仍然意犹未尽的客人可以在那些装修考究的客房里享受女人为他们提供的更多服务。

    六楼是上等客房,装修得更加豪华,探子回来说,甚至动用了真金白银打造装饰,这是老板为那些他认为比较重要的,将来用得着的人准备的,还有对于一些不方便抛头露面的客人,老板会把少女们的画像直接交给客人,他们选好后,则会把人直接安排到房里。

    七楼八楼上不去,但是据探子回报,经常看到老板与享受完的客人带着一些本子去到楼上,很可能就是那些权钱交易的证据。

    陆惜之不屑的道:“那老板真不简单,你想啊,一个人如果经历了从一楼到七楼,享受了咏叹楼的一条龙服务,就不可避免地成了老板的俘虏,从此以后,就轮到那些官员为他的不法行为和活动提供服务了。”

    七楼的楼梯间,正是一副老鹰狠狠盯着一只肥美兔子的画作,上面还题写了“天下唯我”四个大字。

    “幕后老板,是宣平侯?”

    “不,宣平侯对此事一无所知,老侯爷就更不用说,完全被蒙在鼓里。”

    “你怎么如此肯定?若那个咏叹楼真像你这么说的这么嚣张,背后肯定是有极大的人做它的保护伞。”

    “宣平侯虽然在袭爵后,没有太惊艳的表现,但是他为人处事低调,我曾派人跟踪他半年,认定此事与他无关。”

    陆惜之垂下头来,心里却想起另一件事。

    “我记得,范明,韦不易,常任新…他们…好像与太子走得很近?”

    袁晏溪眼里含笑,“你的记性很好。”

    “最近的几起案子,与太子之间的联系未免也太频繁了。”陆惜之也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包括陆家的贪腐案,处处留下太子侍卫的令牌,会有这么多巧合吗?”

    一顶蓝色大轿由轿夫抬着,穿过繁华街道快步前行,虽说轿夫的脚程很快,可那轿间却不见颠簸,置身于轿中的是一位翩翩公子,他的皮肤很白,就像那些整天端坐在桌前摇头晃脑背书的文人,一身浅色长袍,头发用一直碧玉簪束起,姿态闲雅,那双眼睛看起来既聪明又骄傲。

    正是与陆惜之有过一面之缘的宣平侯世子,范明。

    虽说瞧着是一副贵公子的打扮,可熟识他的人都知道,范世子是个城府颇深,手段强硬的人。

    宣平侯府在统一大靳的持久战中,与当年的萧将军一起,为国立下汗马功劳,但后来,他也是围剿萧南笙将军的主力大将。

    前几年,宣平侯陆续向祁帝提出想要卸兵权,告老还乡,但是都被祁帝以侯爷德高望重,身体硬朗,还能再多留任些时候为借口拒绝了。对于范征举来说,自己能够位极人臣全是因为先皇对他的知遇之恩,也正因如此,对于祁帝的一再挽留,便退了一步,让儿子先袭了爵位,随后说自己将会培养出几位得力干将,等他们可以独当一面时,自己再将兵权交由祁帝做定夺,今年正是两人约定的最后一年。

    虽说提出了休致,但是并不意味着范征举不闻窗外之事,自从听闻范明与太子走得极近的风言风语开始,他便一直关注着朝堂动荡的消息,不过他并没有阻止孙子的举动,反倒在等着,等着皇上的召见,但是最近,却传出了老侯爷病重的消息。

    范明的轿子路过皇宫,掀开帘子,幽深的目光看向那群宫殿。

    皇城一到天黑之后,进入宫中的各道大门小门一律宫禁,加以紧闭,又大又粗的门杠重重落下,若非皇命不得开门。白日里,有阳光的照耀,静寂威严的宫殿,将朝廷的尊严和皇家的尊贵,表现得淋漓尽致,富丽堂皇的殿堂更是气势逼人。

    可是一旦夜幕降临,就完完全全是另外一番模样,气势恢宏的大殿内没有一盏灯,黑洞洞的,宛如祭祠鬼殿一般。就连那殿前的广场上也没有一盏灯照着,空旷旷、黑沉沉的,给人一种凄凉悲哀之感。

    宫中历来稀奇古怪的传闻甚多,加之这宫中的太监又格外的胆小且多疑,所以,一到入夜之后,宫里便见不到一个人影,白日的天堂,此刻近乎于成了阴间。

    可就是这形似阴间的地方,古往今来不知让多少人心神向往。

    又走了大约一刻钟,引灯的奴才老远便看到带着”范”字的灯笼照着亮,范家的那顶深蓝大轿,停在皇宫东侧的一处。

    “世子,请下轿!”

    在轿帘被奴才掀开的时候,范明神色端凝地从轿中走出来,在下轿的时候,他顺手拿出一块玉佩,并紧紧攒了攒。

    这是一块好玉,雕刻成观音的样子,乃是太子所赠,稀罕玩意总是引人,这块玉佩自从太子赏赐之后,已经随身携带好几年了,仿佛能真能带给他好运一样。所以,只要心里不舒服或者忐忑时,就习惯摸摸它,求它给自己一份安定。

    今天这么晚了,太子违了礼制召见自己,定是哪里出了什么变故,难道是那边出事了?

    想到这,范明的心里”咯噔”一声。

    就在这时东宫宫门已经打开,几个刀枪晃晃的侍卫分立大门两旁,而太子身边的太监早已恭候在门边,见范明已下轿,忙哈着腰迎上。

    “范世子,这么晚了还要请您来,实在辛苦了!”这样的恭维许是从他的嘴里说了不知多少次,大靳的世子不少,可他知道身为太子身边红人的范明,很喜欢这个调调。

    “正是多事之秋,不能不辛苦点。公公,近来身体好吗?”

    范明自然不会因为太子身边宠奴的恭维而趾高气扬,他知道这种奴才最是心眼小,万万不能得罪。

    果然,太监病态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托世子的福,还好还好,倒是世子您,可得注意身体。”

    意有所指的说完,这太监走到范明身旁,走在前面给他照亮。

    “天色暗,世子慢慢走。”太监以一种近于平时对太子说话的口吻关照着他的同时,又对着附近的小太监吩咐道:“没眼力的东西,还不把灯笼点得亮亮的,为世子引路!!”

    数盏宫灯一齐点燃,四盏在前面开路,两盏在后面护卫,中间,太监亲自陪同范明,跨过大门,向着正宫走去,而范家自家带来的奴才、轿夫都被拦在门外。

    一行人走了一刻钟时间,终于来到了东宫,这里的光亮明显亮多了,当范明进入前院时,眼前甚至适应了好一会,才渐渐正常。

    一会儿,太监掀开帘子,对门外的范明说:“世子,太子叫您进去。”

    范明迈进门槛,先是深吸一口气肃立站定,然后跪下,磕了一个响头:“范明叩见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太子轻轻地说了一句,又对着站在门边的太监道:“还不快给世子搬一张凳子来。”

    “谢太子。”范明却还是没有起身。

    “子瑜,今个叫你来有要事,说话的时间可能还要长上一些,你就坐着慢慢说吧!”

    心知今天肯定是碰着难事的范明,快速的想了想…太子果真碰着难事了。

    “子瑜,听说老侯爷这阵子病了,你在旁伺候着,可现在,暂时,不能再让你侍奉左右了。”说话的时候,祁玉璋的言语间尽是愁意,那脸上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太子…指的是剥皮人又再度作案的事吧!”

    祁玉璋点头说道:“那个前任少卿,秦怀石死了。”

    范明眉头一皱,眼角微抬,嘴边不着痕迹的轻扯了一下。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从祁玉璋口中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范明还是吃了一惊。

    “秦怀石死了,还是死在袁晏溪的面前。”祁玉璋喝了口茶,“东厂的人去了秦家老宅,听说还看到几件怪事,现在已经由他们全权负责了。”

    祁玉璋说出这番的话时候,语气看似平淡,可脸上的忧色并不难看出。

    语间忧思,太子道出了他真正担心的地方:“子瑜,此前秦怀石就以查剥皮案的线索一事,给你找了不少麻烦,现在那人渣又开始犯案,偏偏落到了袁晏溪手里,你说,这如何是好呢?”

    每年三月都会去医院做一番体检,颈椎是个大问题。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5897/ 第一时间欣赏我给东厂当侦探最新章节! 作者:冬灭春至所写的《我给东厂当侦探》为转载作品,我给东厂当侦探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给东厂当侦探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给东厂当侦探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给东厂当侦探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给东厂当侦探介绍:
小刑警陆惜之穿到一个员外郎家的庶女身上。
奈何女子不能出仕,一身刑侦本领无处释放,本以为就这样平淡熬完这世,谁曾想意外卷入凶杀案。
从雨夜杀人魔,灭门案,画皮案,到破解千岁爷袁晏溪的身世之谜,陆惜之的目标是成为古代第一女私家侦探!
抓事业,顺便谈个恋爱?
不不不,怎么能对九千岁有非分之想呢!
PS:不是宦妃文,男主不是真太监

作者:品质保障,绝不弃坑,求收藏求票票我给东厂当侦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给东厂当侦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给东厂当侦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