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死前聚会
陆惜之战战兢兢尽可能简单的解释了一遍,袁晏溪倒也没有继续再追究,只是说了句离一个月的期限还有二十天,便一甩大麾,面色阴郁的领着人出了门去。
王远之深呼一口气,有些意外,便问:“什么一个月期限?”他回想到刚才景明的表情,“莫非厂督怀疑你了?”
陆惜之望着他,苦笑一下,“你的师父也曾饱受争议,难道除了我们,你还见过如此标新立异,言谈举止古怪的女子吗?”无意识的摩挲着桌子,“袁晏溪那样一个绝顶聪明又深谋远虑的人,怎会让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人跟在自己身边做事呢。”
“想必他很早就怀疑我了。”她看着王远之,“甚至,你的师父。”
有了袁晏溪的出面,凤潘两家再多不情愿也只能同意再做尸检,但是回来后,厂督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
“厂督在担心什么?”陆惜之看出他有顾虑。
袁晏溪沉吟了一下,说道“凤将军性情刚烈,脾气耿直,在朝上与不少官员起过纷争,而在一众新晋升的将士中,凤将军是唯一一位草根出生,提拔前的竞争还是比较激烈的,如果凤舞夕的死和这个有关系的话,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可以说是极其恶劣。而且,凤舞夕死前也是参加公主的宴会,几个曾和凤峻有过矛盾的官员之妻女,都在现场。”他语气带着迟疑:“那些与凤峻有过争执的人,潘尚书就是其中之一,但,潘雨桐也死了。”
“凤舞夕和潘雨桐的尸体会大概什么时候运过来?”王远之问道。
南洋回道:“应该马上就送到。”
袁晏溪转向陆惜之说:“潘雨桐的丫鬟已经带过来了,你负责问问她事发当晚的情况。”
“是。”她不迭的点头,像个小机灵鬼。
厂督眸色一深,去了隔间。
珍珠是个圆头圆脑,眉目喜人,见人先笑的和善样子。
陆惜之开门见山:“珍珠,你觉得你家小姐当晚有什么反常的行为吗?或者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吗?”
珍珠摇了摇头,说“没有,这阵子小姐的心情一直很不好,而那天晚上稍微…”她欲言又止。
陆惜之递给她一杯茶,不动声色的引导说:“那晚稍微怎么样?心情有了转变是吗?”
对面女子眼神躲闪,喝了口茶却没有做声。
“珍珠,你现在也知道,潘雨桐是被人所害,老老实实把所有细节都告诉我们,才能抓住凶手。还有,我们今天的谈话不会传出去,你可以放心说。”
珍珠一闭眼,下定决心般:“是,小姐确实心情变好了。”
“因为凤舞夕一死,她就有希望与二皇子在一起,做宣王妃了是吗?”陆惜之提高音量。
“不,不是的,小姐与宣王是清白的,小姐她…她确实对宣王有意,但二人并无单独接触过。”
“潘雨桐当天都做了什么?”
“小姐当天与诗社的几位小姐在姚小姐家中聚会,用完中膳之后,就回家了。”
“诗社的几位小姐?”
“是,有大小姐,二小姐,尚书府的李小姐,云襄侯家的韦小姐,武安侯家的谢小姐,还有坐东的姚小姐。”
“姚小姐,是姚中晋员外的女儿?”
珍珠点点头。
呵,姚依梦的社交手腕挺不赖,与这么多高官家的小姐来往密切。
“聚会的时候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倒也没什么特别,就是谢小姐与大小姐多喝了两杯,有些醉酒。但大家都很尽兴。”
“看来,凤舞夕的死,倒是没什么人难受。”陆惜之试探的说。
珍珠低下头,毕竟这样的事情,她一个丫头不敢妄自揣测。
总之,根据珍珠的描述,潘雨桐当天,不过是参加了一场再寻常不过的诗社聚会,然后理所当然的喝醉了而已。
陆惜之让珍珠回去,再好好回忆一下,若想起其他的事就马上来找她,并且不要和别人透漏询问的事。
走之前,她让珍珠说出了当日聚会的具体名字,分别是:潘雨桐、潘雨扇两姐妹,李萱儿,韦妙娥,谢曼柔以及姚依梦。
接下来的尸检,进行得非常顺利,凤舞夕和潘雨桐的死因,跟那具沉尸几乎一模一样,现在可以断定,这三人都是死于他杀,也很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出了这样的大案,皇上那里自然是瞒不住,祁天印对大理寺和东厂下达了七日破案的期限要求,以告慰死者在天之灵,还有安抚好两位德高望重的官员的心。
凤峻也从军营赶了回来,看到女儿死后还要被仵作解剖,大发雷霆,直到得知女儿是被人所害,这才缓和一些,但武将出身的他,一身肃杀,让没见过这种场景的陆惜之为之一怔,大将军的气质真猛啊。
“远之,今天你辛苦了,这便回去休息吧。”袁晏溪说。
“凶手的作案手法很奇特,这几天我打算住隔壁,有什么发现也能及时通知你们。”
袁晏溪想了一下:“也好,我让人安排一间房,有任何需要直接找西风。”
王远之点点头。
出门之前,又问:“对了,景明,那位苗神医现在可在这里?”
“苗万火神龙不见尾,但是他的徒弟苗小五一直在此,你可以相信他。”
待陆惜之与袁晏溪讨论过下一步的打算,她决定从明天开始,走访调查几位当天聚会的人,看看有没有新发现。
“厂督对于这几位小姐,有什么建议吗?”
袁晏溪斜眼看她:“东厂每日负责监国,督查官员,忙得不可开交,陆姑娘以为我还有功夫去调查世家小姐不成?”
陆惜之一愣,抬头看向男人,他的眼神闪过一抹恼怒,她赶紧解释:“不不不,我自然知道您日理万机,席不暇暖,只是这几位除了姚依梦,都是高级世家,以民女的身份,怕是不好施展手脚……”
“这你不用担心,给你的牌子足以让你进得了各府大门,只是,陆惜之,这个东厂缉事的身份,你做好准备曝光了吗?女子在咱们这样的地方出入,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袁晏溪从一开始就把她的顾虑看在眼里。
谁知陆惜之想也不想,“大人放心,民女早就知晓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只是碍于家父家母的担忧才有所顾忌。我会对他们说明的。”
袁晏溪笑笑:“你不妨先从谢曼柔开始,武安侯一向与潘尚书交好,加上谢曼柔是诗社的主要发起人之一,社交面广,潘雨桐出了事,她定不会拒绝协助,打开了她的嘴,其他几人也就迎刃而解了。”
“多谢厂督指点,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家了。”陆惜之看了眼天色。
袁晏溪很自然的走到前面,丢下一句:“我送你。”也不管人跟没跟上来,大步流星的走了。
有一段时间没坐这豪华车驾,一上来,陆惜之突然觉得特别舒适和安心,果然从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大厂督的马车搁到现代,那就是奔驰老爷车级别,棒棒的。
“看来这车,你很喜欢。”袁晏溪好笑的看着她。
陆惜之赶紧坐正,规规矩矩的回到:“民女眼界窄,让厂督看笑话了。”
“当然,我这车自然是顶好的,你倒是第一个客人。”男人低头把玩着手上扳指。
陆惜之没有去猜这句话的意思,只回他:“承蒙厂督关照,惜之定会努力做事,争取早日破案。”
袁晏溪冷笑一声,心里暗道:小狐狸。
“你与远之看起来很默契,认识很久了?”
“并没有,就是在廖辰霖那件案子时认识的。”
外面传来南洋的声音,陆府到了。
陆惜之刚想跳下去,却被袁晏溪拦住,他先行跃下,随后伸出手,将她扶下车。
末了,他说:“陆员外的担忧很对,确实有男女大防,以后与远之,保持距离。”丢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方才离开。
哎哟我去!大帅哥好骚啊。
武安侯家住在京城中心地带的繁华地段,环境很好。没想到开门的竟然是武安侯本人谢展白,他看到门外一个打扮漂亮,清丽可人的小姑娘也是一愣。
“姑娘是?”谢展白彬彬有礼。
陆惜之对这位侯爷的印象极好,干净俊朗的中年人,一身正气。
“民女是东厂缉事,是来找谢小姐问几个问题。”
谢展白一听东厂这个名字,声音一沉:“东厂?”他看向女子身后空无一人,又放下戒心:“你来找曼柔?可是为了潘家的事而来。”
“正是,还请侯爷行个方便。”
“东厂什么时候有女职了,这个袁晏溪果真是招摇反骨。”谢展白摇摇头,对身后管家吩咐了几句,掉转头来又对陆惜之说:“曼柔这两日伤心得很,姑娘问完,还请不要过多打扰。”
陆惜之行过礼,客气的回到:“是,侯爷放心,不会耽误谢小姐太长时间。”
谢家的摆设和布置,都显示出主人生活富足、品味良好,可是,进来没几分钟,陆惜之就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个家的毫无生气,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到处一尘不染,但是这么多房间里却鸦雀无声。
女主人谢展白的夫人孙尚香的面孔也透着阴沉呆板,她问明陆惜之的来意,眼神不善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让丫鬟把惜之让到了客厅里,然后一言不发的坐在了对面。
在大厅的墙上,是一张巨幅的山水墨画,落笔苍劲有力,处处透露着作画者的雄心大志,陆惜之感到,自己今天的任务,会很艰巨。
“谢小姐,我今天是想来了解一下,潘雨桐在死之前的白天,与你们聚会时的一些状态,您能配合我一下吗?”
谢曼柔的脸,是标致的美人脸,丹凤眼含情脉脉,每个毛孔都散发着青春和艳丽,而此刻这张脸却是无限悲伤。
“是谁让你来的?”孙尚香的声音冷冷的。
只犹豫了三秒钟,陆惜之就做出了决定,说实话,这个与孙权妹妹有着相同名字的孙尚香显然是个有见识的精明人,糊弄她只会适得其反,而想办法取得她的共鸣,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陆惜之粗略的叙述了潘雨桐或许死于他杀,也谈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和目的,在这期间,孙尚香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这么说,你们现在怀疑当天参加聚会的人里面有凶手?”
“夫人误会了,找谢小姐了解情况,只是例行公事,并无他意。”陆惜之态度很诚恳。
“我知道的,陆姑娘想问什么,请问吧…”说完这句话,谢曼柔突然陷入了沉默,她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陆惜之发现她眼眶微微发红,她突然明白了,当天在一起相聚甚欢的人,如今阴阳两隔,谢曼柔一定是想起了那时候的场景。
沉默了半响,陆惜之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谢小姐,你们平常与潘雨桐交往,听说过她有心弱之症吗。”
谢曼柔摇了摇头,说道:“雨桐很活泼开朗,她很爱笑,也很聪明,我们从来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弱症。那日,或许我应该拦着她,不要喝那么多酒……”
“潘雨桐生前,有没有和什么人闹过比较大的矛盾?”陆惜之负责的问询。
脸色憔悴的谢曼柔想了想,晦涩的开口说道:“要说矛盾,最近也就是为了宣王和凤家订亲的事,她有些失落和不甘心。”
而这时,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的孙尚香咳嗽了一下,让陆惜之猝不及防的看向她。
其实关于潘雨桐和祁玉恒的这些事,袁晏溪早就侧面调查过了,除了在女子间的玩笑以外,两人并无实质性的男女苟且之事,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除了这个,还有呢?你仔细想一想,这个很重要。”陆惜之追问着。
谢曼柔的脸色开始有点犹豫,半响才说:“去年年底,雨桐和羽扇两姐妹曾经爆发过激烈争吵,似乎…也是为了宣王。”
谢曼柔突然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述说,她毫无意识的向一个陌生人,详细的描述着潘雨桐出事当天的全部过程、每一个细节,她再三强调,如果没有让雨桐喝下最后两杯酒,也许就不会有事了。
陆惜之没有打断她,任她倾述着,她能理解这个女子的感受。
看她如此自责,陆惜之出言安慰,再三告诉她,潘雨桐的死因与饮酒无关,让她无需自责。然而直到离开谢家的时候,谢曼柔的神情还是没有恢复,陆惜之叹口气离开了。
走在回东厂的路上,陆惜之在想,自己今天的行动到底算不算成功呢?
而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不远的街道上,一双阴沉的眼睛,在冷冷的注视着她的背影。
第二十三章 寻找线索
第二家,陆惜之选择了颇有些文武双全的李萱儿,她的爷爷李学文,也是陆仲廉的顶头上司,户部尚书李学文。而他还是母亲李文君的爷爷的亲兄弟,所以来之前,也向母亲做了些打听。
李学文性格孤傲,好追求名利,与家人关系较疏远,哪怕是亲兄弟在平常也不来往,直到李学林去世,他才去到府里吊唁,呆不到半天便离开了。
陆惜之觉得此人生性凉薄,利欲熏心,多少都会影响自己的后辈,所以这又是需要好生对付的一户。
还好,李学文本人并不在家,他儿子,也就是李萱儿的父亲,翰林院掌院学士李鸿辛接待了她,还对于她一介女流做探子的事,发表了一番言辞犀利的废话。
陆惜之翻了个白眼,我上班也不拿你给的工资,将来也不嫁给你儿子,管那么多闲得慌吗?
她语带不耐:“李掌院,民女找李小姐只问当天她们聚会的情况,不会超过两刻钟就走,还请您高抬贵手。”
李鸿辛冷笑一声,心想,果然是粗鄙无知的女子,竟然抛头露面做东厂探子,极没教养,朽木不可雕。
李萱儿终于姗姗来迟,相比之前见过的世家闺秀们,她的外表实在算不上出色,顶多是五官端正,端庄贤淑。
而她给出的说法,与谢曼柔相差无几,那日大家都挺开心,其中潘雨桐和谢曼柔多喝了两杯,被丫鬟扶到客房休息了半个时辰。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陆惜之问,“比如有谁离开过?”
李萱儿想了想,回答到:“羽扇离开过一会儿去客房看她姐姐,依梦因为聚会中打翻了酒瓶,回房换了套衣裳…我和妙娥除了去了两次净房,就这样了。”
“李小姐,我冒昧的问一句,你们与凤舞夕的关系,似乎不太亲近?”陆惜之尽量婉转的措辞。
李萱儿愣了一下,眼神躲闪,稍显尴尬的说:“没有的事,我们…舞儿她只是甚少参加私下的邀约。”
“那么,据你所知,谁会有可能伤害她们两个呢?或者说,她们与谁有过矛盾?”
对方又愣了一下,有些吃惊的望着她,半晌才说:“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陆惜之故作轻松的说:“就是例行的问题,李小姐不必有顾虑。”
李萱儿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姑娘们之间确实会有些小的争执,但,还不会到互相计嫌记仇的地步,所以……我实在想不起来谁会同她们有矛盾。”
哼,李学文两父子都是浸淫官场的老狐狸,作为李家最被寄予厚望的年轻女性来说,细节的东西李萱儿不可能会忽略,无非想把自己撇清,把自己塑造成不沾世俗的白莲花而已。
陆惜之换了个角度,继续打试探:“听说潘雨桐潘雨扇两姐妹关系不太好?”
“不知姑娘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我怎么的不知?诗社里的姑娘们都是家世良好,身份高贵,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从来都是互敬互爱,关系很好。”
看来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必要了,陆惜之也懒得跟她再打太极,浪费时间。
告辞的时候,她故意丢了句:“李小姐最近出门要多加小心,毕竟,死的两位同您一样,都是高级官员家的姑娘,说不好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看到李萱儿明显一怔,眼神闪过一抹恐惧时,她才满意的吹着口哨离开。
陆惜之也没有故意夸张吓唬她,毕竟,这三位死者身份都不低,若凶手继续行凶,很有可能就是这群闺秀,让她提高警惕也是必须的。
接下来对于韦妙娥的询问倒是出奇的顺利,本以为能教出韦不易这个二世祖的家庭会很难打交道,但结果恰恰相反,云襄侯极为通情达理,不仅屏退众人,只留下她们两个人随意对话,期间还准备了好吃的甜品,不得不说真贴心啊。
而韦妙娥也提供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线索,那就是潘雨桐和潘雨扇两姐妹确实关系不好,潘雨桐开朗甜美,而潘雨扇却有些孤僻自傲,始终认为自己比姐姐更有才华,特别在宣王这个男子身上,潘雨扇存了一番心思跟潘雨桐较劲。然而宣王似乎更倾向于潘雨桐这样的明朗女子,所以潘雨扇明里虽不表,但私下却散布过不利于潘雨桐的言论。
陆惜之问她是怎样的言论,韦妙娥很无所谓的说就是些女子间捕风捉影的小事,造成不了多大影响,但也足够让人对潘雨扇喜欢不起来,大家也是看在李萱儿和谢曼柔的情面上才带着她玩。
这次问话,让陆惜之对韦妙娥留下了极好的印象,韦妙娥也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两个小女孩在兴趣相投之后,聊着聊着竟然就聊到了袁大厂督身上。
“之之,我可太羡慕你了,居然可以这么近的接触到袁厂督。”韦妙娥边嚼着葡萄边说道。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他可凶了。”陆惜之不以为然。
韦妙娥却两眼冒出小心心:“哪怕他再凶,我相信咱们大靳国的姑娘们也都是愿意的,毕竟,如果能每天见到这世间最俊美的男子,得有多顺心美好啊,他可是官家女子们最想嫁的第一名呢。”
陆惜之摇摇头,表示不置可否。
从韦家出来,已经过了晌午,摸摸干瘪的肚子,又掂了掂碎银几两,唉…随便买两个大包子果腹好了。
“惜之妹妹?”
谁,谁这么油腻的喊她。
陆惜之回头,就看见许久未见的花孔雀——商仕杰,正招摇的迎面走来,还边招着手。
无奈回他:“商大哥。”
“约过子易好多回,怎的都不见你?”
“父亲重新请了一位先生,要求严格,所以…”又信口胡说起来。
“呵呵,惜之妹妹真乖,这是要去哪?”
“饿了,准备去买点吃的。”
商仕杰了解的笑笑,讨好的说:“店里换了新厨子,想不想尝尝稻香红烧肉?”
喜好美食的陆惜之如何能抵抗这样的诱惑,加上还是免费的,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二人前脚刚走进聆书楼,一个黑衣人便自包房窗外一闪而过。
商仕杰没呆多久,便被叫出去招呼客人。
坐在窗边,陆惜之回想着刚才与几位小姐的对话,应该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太多关于凶手的线索。
三名死者的死亡原因都是被扎破了胸肺,这除非是武林高手才能办到吧?否则就算放到现代也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世家小姐,怎么会跟武林人士扯上关系的?
陆惜之百思不得其解。
唯一的解释,有没有可能是雇凶杀人?
“惜之妹妹,快,趁热尝尝。”商仕杰为讨姑娘欢心,亲自端着菜上来。
哇,好香啊!
陆惜之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嗯…浓郁的肉香,黏口的糯甜味充斥整个口腔,让她暂时放下了案子,好好享受起美食来。
商仕杰不愧是巧舌如簧的商人,席间不仅服务得殷勤周到,还时不时的说两个笑话,逗得陆惜之喜笑颜开。
“陆姑娘真是好雅兴。”
第二十四章 黑手
一身便装,英姿勃发,高大威猛的袁大厂督就这样毫无预警的出现在包房门口,陆惜之惊得长大了嘴,筷子掉了都没发现。
商仕杰则眼神一眯,颇有些意外的看着来人,片刻后他先行开口:“惜之妹妹,这位是?”
“啊,这…这是…”陆惜之有些语无伦次,看看袁晏溪狡黠的眼神,再看商仕杰疑惑的样子,横下心:“这是袁厂督,有些事要问我,劳烦商大哥让人上壶好茶。”还不忘补上一句记在她哥哥的账上。
袁晏溪折扇一打,老神在在的在陆惜之旁边。
商仕杰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对小二吩咐一番,刚想开口正式见礼,却听另一个女声说:“厂督与陆姑娘有要事相商,烦请商老板行个方便。”
这是要赶他走呗,商仕杰看着一身劲装的女子,口气中是不容置喙的严厉,他只得退到门外,但是并没有离开。
开玩笑,怎么能放惜之妹妹跟一个男子独处一室?传出去,妹妹的闺誉还要不要了。
咣当!
门却在转瞬间被关上,还差点扇到他的鼻子。
他恶狠狠盯着北雪,却被对方眼里的狠辣吓退一步…哼!君子不与女斗,赶紧想办法通知子易才行。
支开讨人厌的苍蝇,袁晏溪也不说话,学着陆惜之刚才的样子,看向窗外人来人往。
厂督看上去心情很不好,这让人心慌的安静啊…
最终,还是陆惜之先打破这静默。
“袁厂督是有事路过?”
无人回答。
陆惜之不死心,“袁厂督吃过午饭了吗?这红烧肉很不错,您尝尝?”
还是不搭理她。
用力回想自己哪里招惹了他,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自己一大早就开始走访群众,他这是摆的哪门子脸色。
突然,今早被人歧视女性身份的一幕浮上脑海,陆惜之的委屈也上来了,脸上不由自主就带上了我见犹怜的样子,她选择默默的继续填饱肚子。
等她吃好,也过去了三刻钟,而这期间,袁晏溪也并没有打扰她。
“吃好了?”
陆惜之抹抹嘴,微微点头。
“若是喜欢吃五花肉,让东厂厨子给你做就是了,以后少来这聆书楼。”袁晏溪的口气带着不容辩驳的强硬。
“为什么?”下意识就问出口。
袁晏溪优雅的起身:“因为,本督看这不顺眼。”
说完,也不给陆惜之反应的时间,径直出了门去,留下陆惜之在‘风中’凌乱。
“陆姑娘,厂督请你上车,王仵作有新发现。”
陆惜之他们在查案的同时,姚府全家如热锅上的蚂蚁。
尤其是高静怡已经快急疯了,女儿姚依梦这两日在家,整天茶饭不进的,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潘雨桐的死让整个姚府都处在风口浪尖上,已经有传言潘雨桐是被姚依梦下了药,引发心弱症死的。
高静怡虽然是姚中晋的正妻,但是姚中晋最近几年一直沉迷女色,夫妻二人已经许久未曾亲近,婚姻的不幸,使得她最大的安慰,就是女儿姚依梦。
她常常觉得女儿是老天派来弥补她一切不幸的,从小乖巧懂事,聪明,也懂得体谅大人,自己刚和姚中晋闹不快的时候,精神受了很大的打击,依梦始终想方设法的给她鼓劲儿。
姚依梦用自己的手段,如愿的进入了长公主的社交圈,她井井有条的安排自己的一切,刚入诗社,就能让公主和尚书府的小姐对她高看,闲暇时间还苦练古琴,高静怡已经逐渐习惯了让女儿当这个家的主事人,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很佩服女儿。
高静怡在厨房里熬粥,边熬,眼泪却边流了出来,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什么也帮不了女儿,胡乱擦干了眼泪,刚想端粥进去给依梦,却发现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起来了,她无力的靠在厨房的门上,看着自己的母亲。
“依梦,你怎么起来啦,回去躺着吧,娘给你做了粥,你多少吃点吧。”
“母亲……”姚依梦叫了一声,哭着趴倒在了高静怡怀里,痛哭了起来。
潘雨桐猝死的事,姚依梦最开始是和所有的人一样,无比的震惊,加一点点感伤。
可事情发展方向,却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姚依梦感觉到几位小姐对她的态度突然变了,自己去潘家吊唁,感受到处处都有戛然而止的窃窃私语,直到她偷听到李萱儿和潘雨扇的对话,才明白了一切。
有人把潘雨桐的死和凤舞夕联系到了一起,而理所当然的,平时最爱跳出来说她们坏话的姚依梦就被视作了那个传说中的凶手。
开头,姚依梦总以为,以她平时巴结李萱儿和谢曼柔的态度,这些谣言应该很快会平息的,可是没有,一切越演越烈,短短两日,风言风语就传遍了整个世家圈。
一向独立高傲的姚依梦陷入了自己年轻的人生从未经历过的恐慌之中,面对一切,她觉得自己毫无抵抗能力。
听了女儿的话,高静怡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她安慰着女儿,让她别害怕,一切有母亲呢,姚依梦看着和平时有点不一样的母亲,半信半疑的睡觉去了。
某府邸
把屋里的灯灭了,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在看着什么,等到一切都消失了,又站了半天,才转回到屋里。
茶几上,扔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工具,这是今天刚重新整理的,果然,一切顺利,又成功了一个,那些传言,就仿佛是在汇报战果。
举起双手,细细的欣赏着,就是这双手,主宰着自己的一切。
伸手打开小箱子,取出了几样东西,这也是今天刚准备的,是该为下一个开始打点了,不知道会不会用的上,也不知道会给谁用,先准备起来,总是没错的,未雨绸缪吗…
第二天,时间到了。
走进了人群,看似漫不经心的闲逛,可目标却是很明确的,那个人就在前面快几百米的地方,毫无防备的站在那里闲聊,不知道别人说了什么,乐的前仰后合的。
打开荷包,把东西捏在了手心,一步一步的,慢慢向着目标靠近…
第三十章 苗万恩
苗万火在听到苗万恩的名字时,极为诧异和震撼,把脉的手抖了一下,苗小五偷瞄师父一眼,又默默低下头去。
师姑已经消失十二年了,自己那时候还小,师姑刚离开时,他不理解师父每日都借酒消愁,医馆也不开,谁也不见,得亏是自己不怕死不怕脏给他烧水做饭,打理生活。
慢慢的,他长大了,才听懂师父偶尔醉酒后的梦呓。
师姑比师父小五岁,是师祖门下最小的徒弟,师父作为大师兄一直对小师妹关心照顾有加,时间一长,就有了些男女之情。
本以为师父的失意是因为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可从他的只字片语里,师父和师姑二人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可后来,似乎发生了一件大事,师姑被师祖逐出师门,永远不许再踏入‘苗仁堂’。
开始,师父以为师祖只是一时气极,还是会念着师徒一场的情谊,让师姑回来。可没想到,师姑自己却真的一走了之,而且这一走就是十二年杳无音信,连师祖去世也没有出现。
自师祖去世后,师父便沿着当年与师姑说过的大靳国的大好河山一路行医,直到在京城安定下来,却如何也寻不到师姑的半点踪迹。
一晃十几年过去,如今袁大哥查到师姑的去向,师父他老人家一定是高兴的吧?苗小五又抬头看看师父,却还是看不出半点端倪。
“神医,我女儿她怎么样了?”李文君焦急的问道。
“都出去,吵死了!”苗万火的爆脾气一般人承受不住。
陆仲廉跳起来,跑过去刚准备发飙,却被袁晏溪一伸手拦了下来,他并没有多言,只一个眼神对他摇了摇头并轻轻说到:“我们到外面说。”
随后示意北雪留下来,领着陆仲廉夫妇到了隔壁休息等待。
“陆大人,您在户部,想必也多少知道苗万火的情况,若他都救不了,哪怕来十个太医也无用,您务必再相信我一次。”
陆仲廉此刻也冷静下来,想起之前民间也流传过苗万火救人的几个故事,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拱手对袁晏溪说:“老夫爱女心切,刚才失礼了,袁厂督莫怪。”
袁晏溪大手一挥:“陆大人不必拘礼,你们先在此等候,我还有事处理。”
互相见过礼,袁晏溪来到院中,听东海回报:“我们发现苗万恩时,她似乎正在疗伤,所以停留在周庄附近。”
“苗万火当时也在周庄?”
“正是,而且苗万恩看起来伤得不轻。”
“江湖传言,苗万恩当年是救了叛国之人,被逐出‘苗仁堂’,十二年了,她现在突然找到苗万火,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袁晏溪深思一番,让东海和南洋亲自去一趟,安全把人带回来。
东海出发之前,袁晏溪想起什么,又问到:“祁玉璋那边有什么动静?”
“咏叹楼自万寿节后一直没有人员走动,属下怀疑,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袁晏溪并不同意:“哼,祁玉璋向来武断专横,夜郎自大,若不是此次凶案牵出了祁玉恒,他到死也猜不到我们已经知晓二人之间的暗度陈仓。”
拍了拍马屁股,他命令:“我怀疑苗万恩受伤与宫里那位有关,继续盯紧他们。”
这一夜,注定所有人都无法入眠,苗万火直到天色微明,才满身疲态的走出医馆,一出门,就被袁晏溪堵住。
“先给碗水吧,老子快成干尸了。”
西风赶紧递上,随后又递给他一张油饼。
“赫,陈记食铺的油饼,哈哈。”苗万火一把抢过,吧唧咬了一口,美滋滋的道。
袁晏溪捏着眉心,不耐的发出啧的一声。
苗万火从没见他这个样子,不禁好奇的问:“这姑娘是谁?”
“苗万火!”袁晏溪一记手刀,旁边的木栏应声而倒。
神医不再卖关子,开始说着:“那姑娘脉象已经稳住了,但因为心肺受损,这马上啊,是醒不来的,得看她自己。听说同样的扎针,已经死了三个,但这个,我可是给你保住了。”
“神医,你的意思是,我女儿醒不过来了?”听到响动的陆仲廉急急忙忙赶过来,却听到这样的噩耗,当下就受不了,来不及安慰泣不成声的妻子,拉住苗万火问道。
“诶诶诶,你是哪个,莫挨到我。”苗万火不喜陌生人碰触,闪电般推开陆仲廉,站到一边。
“那是我的女儿,神医,求求你救救她,她才十五啊。”陆仲廉苦哈哈的说。
“诶,你这人,我又没说她死了,只是现在醒不过来,得需要个几天给她施针喝药。阎王想从我苗万火手里抢人也得看我高兴不高兴。”
夫妻两互看一眼,所以,女儿这是没事了?赶紧千恩万谢,去到房里看陆惜之去了。
苗万火搓搓抓了油饼的手,还是止不住好奇心问:“我说,这女子到底是谁啊?老子从没见你这么紧张过,还守一宿。”
“是我东厂一员得力助手,查案过程中发现了凶手的马脚,不小心遭人暗算。”袁晏溪看了几眼医馆方向,低声说:“她究竟严不严重?”
“放心吧,凶手的针用得虽然高超,但还不够资格与我相提并论。只是……”
袁晏溪看向他。
“这行针手法,很像我‘苗仁堂’的技艺,可我的几个徒弟,除了苗小五尚跟在我身边行医,其他几个都已经改行,而且,就算是他们,也达不到这个水平。”
苗万火有些燥郁,他挠挠头,实在不愿相信…失踪已久的师妹,会是凶手。
可昨夜小侯爷说什么?他们发现了消失十二年的师妹的行踪,怎么就这么巧合?
他不禁想起十二年前那个雨夜,师父将师妹赶出师门,他对徒弟们说医者需有自己的底线,而师妹触犯了门规,需立刻离开。
万恩心地善良,在整个苗仁堂就犹如一盏温暖的烛光,照亮了身边所有人,也温暖了自己。他始终不相信万恩会作出有辱师门的事。
“厂督,苗万恩已经带回来了,但她的状况不太好。”东海连夜将人带回。
苗万火嗖嗖跑过去,却只看到一具形如枯槁,骨瘦如柴的模糊人形躺在厚重的棉被里,那么渺小,那么…没有存在感。
双手颤抖的揭开一角被单,他失声喊到:“万恩!!!”
第三十一章 闯入者
城中某角落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连这么个人都看不好!?”坐在椅子上,一个浑身罩着黑色厚重斗篷,裹得严实的人显然暴跳如雷,高昂的声线显示出此人正在盛怒之中。
“属下一时不察,被他们偷袭……”
“住口!实话告诉你!若是事情败露,你我都得死!”黑斗篷接着说:“是被谁劫走的?”
下首跪着的人:“属下怀疑是东厂的人。”
“又是东厂??”
“是,其中一个像是东掌刑。”
黑斗篷回想这么些年,自己一直小心翼翼,就算令人有所怀疑,但是当年证据尽毁,他们抓不到把柄也是毫无办法。
哼,区区一个东厂,一个小小的厂督想和我斗?就算拿着皇上赐的令牌又能拿我怎么样?
黑斗篷说:“去东厂探探虚实,若有不妥,永绝后患!”
“是!”
东厂大堂
“厂督,您先休息会吧,已经快十二个时辰未合眼了,当心旧疾复发。”东海担忧的道。
然而,门外蹬蹬蹬一阵脚步声急匆匆而来,人未到,声先呛:“小侯爷,万恩中了奇毒,到底是谁…”
跨进厅门,抬头间看到袁晏溪紧皱眉头,额头上一片汗珠,双手颤抖,全身都在隐忍着什么。
“老毛病又犯了?”一个箭步走上去,抬起他胳膊一探脉,恼火中带着不解说:“我的药不可能没效果,你是不是都没吃!!”
袁晏溪没做声,他的头疼得快炸裂开,全身的血都在往一个地方冲撞叫嚣,手抚上脑袋,疯狂想撕扯头发,却被苗万火制止。
他大声喊到:“东海,南洋快过来帮忙。”
二人将袁晏溪奋力带至医馆,安置在陆惜之的隔壁床。
“放开,本督还有要事。”袁晏溪武功高强,以一敌三个东海都不是问题。
东海南洋开始有些吃不消,苗万火眼看着脾气又要上来,东海一个口哨,刷的从门外又进来两个黑衣人。
“狂风,雷鸣,厂督旧疾犯了,神医要施针,赶紧过来帮忙。”
二人互看一眼,稍有迟疑。
“赶紧的!不然又会引发内伤。”
好不容易,终于将快疼疯的袁晏溪制服,而此时,病症也将他折磨得口吐鲜血。
好一会儿,苗万火才让他进入睡眠状态,连在旁守着女儿的陆氏夫妇都看得于心不忍。
“袁厂督,他这是怎么了?”
东海说:“厂督二年前中过剧毒,体内余毒未尽,落下严重的头风之症,每次发作如针扎在脑袋上一样,冷汗直冒,无法入睡和思考。”
“哎呀,这…”陆仲廉受到不小的震动,“真是遭罪啊。”
李文君经历一夜担忧,也感受到袁厂督对属下安危的责任之感,加上神医都说了女儿一时半会醒不来,便轻轻拉了拉陆仲廉:“老爷,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先回去歇会,晚上再来。”
见陆仲廉还想回嘴,就猛地掐了一下他的老腰,对方疼得跳到一边,嘴里还咕哝着妻子下手太重,他想再陪陪陆惜之,却已被习武的李文君给拖走了,只剩哎哟哎哟的声音回荡在操场上空。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余毒未尽本就需要慢慢调理排出,给他安排的药方到底坚持服用了没有,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苗万火边收拾针具,便走到药罐旁拣药,连救三人,声音终于透露出一丝疲惫。
东海抹抹额头上的冷汗,说:“本来一直都有按时按量服用,但…三个月前,事情有了眉目,厂督夜以继日的忙得焦头烂额,确实,有一段日子没有用药了。”
“你们既然知道事情重大,更应该好好提醒叮咛。”回头看一眼躺在床上安静的男子,有丝心疼:“他肩上担子重啊…”
“是,东海知晓了。”
把捡好的药交给苗小五,眼睛转到另一边:“那姑娘是谁?我看这小子挺上心。”
“神医,那是户部员外陆仲廉家的三小姐,陆惜之。”
“听说被凶手伤了,怎么回事。”
“陆姑娘帮着我们查案,想必是查到了什么重要线索,所以凶手想要灭口。”
苗万火停下手中动作,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就是这起跟扎针有关的案子,所以,你们怀疑是苗仁堂的人做的,这才找到了万恩,是吗?”
东海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苗万火叹了口气,“万恩失踪十二年,我就找了十二年,没想到,遍寻不到的人,你们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合上药柜,他的思绪不禁联想着万恩不仅牵扯凶案,还很可能与晏溪一直在查的事有关,所以她早已在东厂的侦察范围之内了。
万恩究竟经历了什么。
“苗神医,您师妹的情况怎么样?”
“她已经被师父逐出师门,跟苗仁堂没有任何关系,早就不是我的师妹了。”
东海一愣,换了个口气:“苗万恩能活吗?”
苗万火隐忍悲伤,哀恸的说:“她不仅身重剧毒,还有严重的内伤,脉象几乎摸不到…你告诉我,她这几年到底怎样过的。”
“请恕东海不能说,还望神医全力救治。”
‘砰!’的一声响,苗万火一锤落在木柱上,怒火中烧:“这不能说,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万恩的脸是怎么回事吧!啊??!!”
突然,屋外传来西风的大喝声:“你是何人?”
紧接着就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屋内几人瞬间呆了一下,还是东海反应快,吩咐到:“南洋,你们留在这里保护好厂督和陆姑娘,还有苗神医,我出去应对。”
东海一出去,就加入战局。
苗万火看过去,只见对方两名黑衣人身手不凡,连西风和北雪同时迎战也没有占到半分面子,多亏东海及时赶到,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哼,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闯东厂。”东海一个挥剑,就将对方面罩扫下,却是完全陌生的面孔,“今天爷爷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对方也冷哼一声,使出更狠的招数,拿出暗器,嗖的射向三人。
北雪眼尖,用剑一挡,大喊:小心!东海西风听到警告也瞬间弹开,无数爆裂出来的针器散落四周。
东海眼神微眯:暴雨梨花针!
对方见暗器没有伤人分毫,便准备逃跑,三人哪里受得了这个气,随即集中火力主攻其中一人,不一会儿,对方就渐渐落下阵来。
看到同伴情况不妙,刚才使出暗器的男人又扔出一把白色粉尘,瞬间消失无踪。
西风还想再追,却听身后东海怒喝:“撬开他的嘴,不要让他吞药。”
死士!
第三十三章 潘雨扇
尽管没有全程参与,但是袁晏溪还是在最短时间内了解了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及所有关键信息。
苗万火的话,他信。
苗万恩当年为了救那人不惜被逐出师门,所以,不会是杀人的恶徒,往深了说,身处险境的她,有什么理由为了杀几个女子而冒险回京,暴露身份呢?
所以,最有可能的情况,便是她或许曾经收过徒弟,传授过医术。
李萱儿,谢曼柔,韦妙娥,姚依梦?是这四人其中之一吗?
年纪最长的李萱儿,也只有十六岁,其余三人皆十五,小小年纪就能掌握精妙的针灸技艺,袁晏溪表示有些怀疑。
但二十一日遇到她之前,确实只到访过这三家,最有可能成为凶手的也只有这三人。
若是他再度因为此事上门,怕是会打草惊蛇。
“东海。”
等了半晌没有回应,他抬起头,这才想起罚他们操练去了。
“雷鸣!”唤出唯一寸步不离自己的头号暗卫。
“厂督。”矫健的身影随即跳落,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炼鬼人可有下落?”
“探子回报,他最近离巢,确实往京城方向来了。”
“他们不会坐以待毙,定会再次试探,今晚派人,务必全面护好苗万火和他师妹,明日一早送去暗庄!”
城中某处
又是不点蜡烛的黑屋子,泡在热水里,感受着玫瑰花瓣贴在身上的香味,舒服的闭上眼。
回想着今早,她特意雇了辆马车缓缓的停靠在陆府对街,戴上面纱,撩开一半窗帘,从车窗边缘,向外探望着,等着看好戏。
恩?大门竟然紧闭着,这是怎么回事?
想了想,也对,五品小官儿,女儿又不知廉耻的跟男人一样抛头露面,陆家应该是不好意思办葬礼的吧。
看看她们,貌美如花,深得宣王爷钟爱又怎样?婀娜多姿的舞姿迷人又怎么样?妙笔生花,真才实学又怎么样?聪明机智又怎样?还不是都输给了她。
呵呵,现在没人跟她抢了,都死了。
心里突然感觉到非常失落,原来真的会这样,会一次次的,抑制不住的,想回来看看,看看这些贱人后来怎么样了,看看她们的亲戚朋友们会怎样的痛不欲生。
马车停了很久,终于还是白跑一趟地离开了,接下来,要去哪里呢,又是漫长而无聊的一个白天,需要想办法熬过去,为什么,白天比黑夜的时间要长这么多,真的很让人厌烦。
第二日
东海按照袁晏溪的周密安排,带领南洋,西风,北雪护送苗万火师兄妹去往东厂的秘密暗庄。
而袁晏溪正领着人准备敲响潘家大门,既然陆惜之还有事情未完成,一定有她的理由,那么就由他来找线索吧。
进到尚书府,出来迎接的正是潘世昌本人,听说东厂来人调查大女儿的死因,以为抓到凶手了,顿时激动起来,结果一见是令众臣闻风丧胆的袁晏溪,情绪有些抵触。
“袁厂督还没找到凶手?您这还亲自登门调查,这要是传出去,同僚们还以为我与东厂倒是熟得很呢。”
袁晏溪并不在意他的嘲讽,压低了声音,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也不看潘世昌:“潘尚书说笑了,本督今天来,是因为我们怀疑你女儿的死,可能还有其他问题,才来调查的,你懂吗?”
潘世昌怀疑的看着他,半天才说:“你不是来帮着那个姚依梦说话的?”
“姚依梦?呵,潘尚书以为我很闲?不过,看来,最近有人来找你?”
潘世昌暂时打消疑虑,便说起,前日姚依梦自杀,大喊被人冤枉杀了凤舞夕和潘雨桐,唯有一死证明自己的清白。尽管及时被救了回来,却也受到强烈刺激,至今未醒。于是作为诗社的主要负责人,长乐公主亲自登门拜访,让潘世昌不要相信那些流言蜚语,她也是相信姚家不会作出如此恶劣之事的。
但是,据潘世昌说,潘雨桐身体一直特别好,可前几日晚上,就突然心慌憋闷,还厉害,喘不上气,胸痛不止,熬了太医给的药,却也只好了几个时辰,到第二日早上就突然不行了。
“你们说,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从他姚家回来就心肺痛,喘不上气的?还能是怎么回事啊,光是憋闷,能把一个大活人给闹死人吗?”
袁晏溪没吭气,可心里有点惊讶,潘雨桐这症状,确实和陆惜之的症状实在是太接近了,不可能都是巧合吧,他似乎隐隐的看到了一丝希望。
“潘尚书,你女儿生病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事?比如说跟别人吵架。”袁晏溪问道。
“没有,雨桐向来柔顺,从来不跟人大小声,除了那日回来,听丫鬟来回话说是两姐妹闹了些不愉快。唉,羽扇虽是妹妹,却性格强势些,雨桐什么事都让着。”
“她们是为什么事吵起来,能具体讲讲吗?”
潘世昌却有些难言,眼神躲闪:“也没什么大事,女孩子家家的,有些小别扭很正常。”
袁晏溪见他不想多谈,便提出让潘雨扇过来问话。
“让羽扇过来?”潘世昌皱了皱眉头,“袁厂督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自然是有必要的,在没抓到凶手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他顿了顿,“包括亲姐妹!”
趁着下人去请潘雨扇,袁晏溪又问起一个问题:“潘大人,你女儿过世的时候,除了胸闷,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
袁晏溪其实只是问了一个很常规的问题,并没指望潘世昌能提供什么线索,没想到潘大人想了一下,开口说道:“别的也没啥奇怪的,就是听她丫鬟说,雨桐背上,有一块红点,死的前一天就有了,她说是在长乐公主办的花宴那天就肿起来了,还有些痒,雨桐就老去抓,后来还越来越厉害了,她就让珍珠给她抹了点青草药膏止痒。”
“是吗?你能具体描述一下那个红块有多大吗?”袁晏溪有点感兴趣的问。
潘世昌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就叫来潘雨桐的丫鬟珍珠,她用手指比了个特别小的针眼样子。
一切都对上了,可是,潘雨桐的死,却比其他几人快了一些,这是为什么?
“父亲,找我什么事?”
袁晏溪循声望去,来人正是潘雨扇。
而潘雨扇看到袁晏溪,则是一副惊为天人,一见倾心的表情。
“袁厂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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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阴险自私的女儿
娇弱的女声传入袁晏溪耳中,他不耐的皱眉,斜睨着看了一眼。
“你就是潘雨扇?”
女子还沉浸在对方惊世的英俊容貌中,终于又再见到袁小侯爷了。
二年前小侯爷领兵回京,城里百姓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只为一睹这位年纪轻轻便击退安南军队的少年将军的风采。
潘雨扇自然也是其中一员,她和诗社的小姐妹们坐在鸿顺楼的包间里,听闻军队快要进城,全都一股脑挤到窗边遥遥想望,而她和姐姐,还有萱儿姐姐,柔姐姐却端着架子,不好意思上前。
可当听到整齐划一的铿锵脚步行近,她还是没忍住透过露出的缝隙,向外瞄去。
士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合着骑着战马的骑兵雄赳赳进得城来,他们闪光的盔甲上闪耀着的是作为一名军人的荣耀,被风吹动的袍子有节奏地抖动着,满怀着激荡的豪情。
人群攒动,纷纷想要凑到最前面为他们吆喝喝彩。
慢慢的,队伍离鸿顺楼越来越近,终于近到能模糊看到领头的少年将军。
他身材高壮,举手投足间却有着世家公子的芝兰玉树之感,盔甲穿在他身上却别有一番君子风范。远远就看到他的五官多么像是鬼斧神工的雕刻师用尽心血创作出来的艺术珍品,头上扎着整齐的发髻,散发着无法抗拒的魅力。
待到近处,潘雨扇只看到他身披战袍的勃然英姿,隐约是前庭饱满,如琼枝一树,终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
将军的真容始终藏在盔帽之下,急得众小姐只能害羞的轻喊着:小侯爷。
诗社中,胆子最大又最调皮的钟玲,见状拿出准备好的彩球,准确无误的扔向他。
突来的异物,让警惕的将军猛一抬头,身边的侍卫也在第一时间将彩球精准的接住。
小姐们有些失望,但是小侯爷可能想看清是谁这么大胆敢朝他扔东西,缓缓如她们意般,看向包间窗户。
只见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飞入鬓,鼻子高挺犹如京城最厉害的工匠雕刻而成,好一个俊美儿郎,甚至超越了久负英俊盛名的宣王。而他的神态刚毅自然,沉稳平静,表现出身经百战,临危不惧的大将风度和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的百倍信心。
潘雨扇也在那一刻,将这位小侯爷入了自己的心。
可是,自己从那之后却再一直没有机会再见他一面,除了宫里的宫宴得以远望他面容,这让她十分懊恼和不甘。
如今他真人就近在眼前,令她大喜过望,将爱慕一目了然的摆在脸上,连他在问话都没有反应,直勾勾的盯着他。
没等到答复,袁晏溪手指开始不耐的敲击桌面,啧了一声。
潘世昌看到女儿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脸一黑,眼神示意她的丫鬟,赶紧让这不知廉耻的女儿清醒一点。
丝雨站在潘雨扇身后,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肘。
潘雨扇这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放浪失礼,她赶紧红着脸低下头,又软声细语的说:“臣女正是潘雨扇。”
“潘雨桐去世的前一天,你们在姚家作客,是不是?”
“回厂督,是的,那日还有萱儿姐姐和柔姐姐,还有韦小姐。”
“你和你姐姐因何事吵架?”
潘雨扇一惊,这事厂督缘何会知道的?
她赶紧撇清,生怕男子以为她是个喜欢针锋相对,与人唇枪舌剑的泼妇。
“厂督误会羽扇了,我们并没有吵架,只是…”
她猛然想到,这个事,要怎么说?
说她们因为凤舞夕死了,特意小聚?自己因为舞艺没有了对手而暗自窃喜?而因为嫉妒姐姐潘雨桐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宣王妃而口出恶语?
不,她不能毁掉自己的形象,反正潘雨桐已经死了,推给她,死无对证也不会有什么后患。
“是姐姐,姐姐她…”顾不上父亲恶狠狠的警告眼神,只想眼前男子再多看她几眼,她的容貌也不比姐姐和柔姐姐差。
“姐姐她一直心悦宣王,那日的吟诗作对,也是姐姐先提起的…”
“潘雨扇!你给我住口!”潘世昌恼羞成怒,完全不顾还有外人在场,狠狠给了二女儿一个耳光,那力道之大,直接把潘雨扇掀翻在地。
潘雨扇泪眼汪汪的捂住瞬间肿起的左脸,委屈的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我说的是实话,你们为什么一直不相信姐姐就是一个这样冷心冷情,蛇蝎心肠的女子。”
说完,装作无辜的低下头,不停掉眼泪,悉悉索索的哭泣。
可袁晏溪却眼尖的扑捉到她眼里一闪而逝的恨意。
呵,这种伎俩。
“她是你亲姐姐!!现在人都没了,你居然往她身上泼脏水!你果然处处都要跟雨桐争,从小你就把好东西抢着霸着,我与你母亲好心教导,你却对我们阳奉阴违,亏你姐姐一直让着你,说你年纪小,处处护你。我们潘家没有你这样阴险自私的孩子,一会就给我收拾包袱,滚到庄子上去!”
潘世昌气得不轻,他这房香火不旺,妻子只生了一个儿子,和这两个女儿,剩下庶出的三个也全是女儿。他一直对雨桐羽扇都宝贝得紧,可没想到,嫡出的小女儿却这么嫉恨姐姐,以至于在她死后还要诋毁她的名誉。
袁晏溪让他稍安勿躁,他还有话要问。
“所以,因为你姐姐心悦宣王,而凤舞夕死了,她太高兴就叫上你们庆祝,是吗?”
潘雨扇微微点头。
“照你这么说,你姐姐倒是最有动机杀死凤舞夕。”袁晏溪冷笑道,“可是,最像凶手的人也死了,你认为,谁最有可能杀了她们呢?”
潘雨扇呆愣了一下,茫然抬起头,看向英俊伟岸的男子,“我不明白厂督的意思。”
“潘小姐是个聪明人,三名死者凤舞夕,潘雨桐,钟玲都是诗社的闺秀,每个人都有翘楚的技艺在身,难道,都是巧合吗?”他站起身,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听闻潘二小姐弹得一手好琵琶,甚至连皇后都非常认同,你就不怕自己就是凶手的下个目标?”
这番话,就像投下一枪冷箭,让包括潘世昌在内的众人,都大惊失色。
袁晏溪本就高大,在潘家客厅,如一株壮年劲松一般立在中央,他冷漠的吐出让人无法逃避的事实:“不瞒各位,凶手还会继续杀人,而且目标正是诗社中人。所以,潘小姐,那日潘雨桐喝醉在客房休息时,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而且还是两次?”
潘雨扇明显很意外,惊慌的隐藏因紧张而颤抖的双手,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第三十五章 再次行凶
丫鬟小柳扶着姚依梦,浑浑噩噩的走在街上。
小姐昨晚上就醒了,但是整个人跟木头一样,问她什么只会点头和摇头,始终不说一句话,吓得老爷夫人立马请来郎中,给小姐诊脉。
还好小姐只是因为短时间受到惊吓而有些心胆气虚,开了些安神定志,益气镇惊的药,今早喝了第二副,好了些许。
这才刚好一点,小姐却硬要出门散心,老爷怎么拦都拦不住,而夫人今早应了长乐公主之约,去了公主府,老爷只得千叮咛万嘱咐的让自己还有一个家丁跟着,保护好小姐,若仍有人出言不逊,立刻带小姐回府。
姚依梦眼神失焦的盯着街道,毕竟是长相出众,又见过世面的女子,走在街上不断惹来注目。
路上,一辆外观看上去品质奢华的马车从对面驶来,与姚依梦交错而过时,马车上亮眼的装饰突然吸引了她的目光,但,也只是一瞬,便继续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去。
待姚依梦走远,漂亮的马车缓缓的停靠在了路边,轿厢的窗帘被掀开,有人从里面向外张望,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个笑容浮现在了嘴角,招呼车夫几句,只见马车掉了个头,缓缓行进。
走到‘竹溪园’门口,姚依梦突然停下脚步,自言自语说:“小柳,上次买的纸墨用完了,诗社三日后有茶宴,公主说了要以‘花’为题,交上一首诗,咱们进去看看。”
从‘竹溪园’出来,她好像回魂了一般,又去了五福斋,买了点红豆糕和玫瑰饼,并开始边走边吃。
小柳看时辰不早,出来有一会了,便提醒她,到了跟老爷约好的时辰,该回家了。
姚依梦刚想说自己还想再逛逛,刚才那辆惹眼的马车突然停在了她跟前,车帘掀起一角,露出马车主人的脸庞。
“哎,怎么是你?这么凑巧。”姚依梦认出了车子里坐着的人。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姚依梦不疑有他,领着小柳,拿着东西坐进了车里。
马车缓缓离开,车夫一直把姚依梦和小柳送回了姚府,姚中晋因为担心,已经站在府外好一会儿了,见一架价值不菲的马车停在面前的时候,还愣了愣。
随后见女儿居然从车上下来,再一看马车中坐着的人,赶忙连声道谢,目送着车子消失在傍晚的夜幕中。
第二日一早,姚依梦突然觉得心慌不稳,老有一种憋闷,吐息急促的感觉,姚依梦以前也有过短暂的胸口疼痛的毛病,所以,开始她倒是很熟悉这种感觉,没当一回事,照旧吃完早膳,开始在房里看书。
然而,直到吃过午饭,情况也没有好转,熬过一个午觉的时间,姚依梦终于疼到忍不住了,不止胸闷,头也开始疼了起来,还伴有剧烈的咳嗽,看来,不止是心悸这么简单了。
姚中晋和高静怡听到丫头来回报,连忙跑了过来,一边焦急的问她到底哪里不舒服,一边让门房赶紧去请郎中。
不到两刻钟,郎中就被人领了进来,他仔细摸了摸脉,却只说脉象稍弱,又开了一副安神药和一副止咳药,服下后也并没有好转。
两夫妻急得六神无主,高静怡更是亲自出门去了趟公主府,长乐公主听说了情况,面上一怔,又轮到姚依梦了??难道真如流言所说,诗社因为在青湖办宴,惊扰了怨灵,而要将她们一一杀尽吗?
忍住心头的恐慌,声音带着颤抖,吩咐丫鬟拿她的牌子去请张御医,请到了直接去姚府。
张御医快五十的年纪,接到公主的命令,紧赶慢赶的到了姚家,气喘吁吁还没顾上喘口粗气,就被连拱带推的带到了姚依梦的闺房。
定了定心神,一探脉,当下大惊:“姚姑娘怎么气息如此弱,这明显是经气失道,漏气了啊。”张御医担心的看着脸色发白,嘴唇有发紫迹象的姚依梦。
姚中晋虽然听不懂,但从御医的语气中也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失态的猛然抓住老者的胳膊,慌张的求他想办法救救女儿。
一旁的高静怡听完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张御医,也就是说依梦这是肺气不通,引起的喘症,是吗?”
张御医惊讶的看她,“正是,高夫人…懂医?”
高静怡却并未解释,只着急的说:“张御医,请您一定救救我女儿,尽管开药,”
“姚夫人,既然您懂医,自然知道此病极其凶险,姚小姐恐怕……”张御医谨慎的道出实情,希望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高静怡刚才也替女儿把了脉,虽然情况十分不妙,但好在发现得早,现在仍有一线希望:“张御医,您尽管开方子,姚家什么药材都有!我女儿定可闯过此关。”
正说着,剧烈的疼痛让姚依梦从半昏迷中惊醒了过来,她趴在床边一次次的大口吸气吐气,可是却丝毫没有缓解,感到自己的喉咙被扼压,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她想挣扎着坐起来,可背部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刺痛,她拼命挤出几个字:“背,背上疼……”
母亲的警觉性提醒高静怡,她顾不得丈夫和御医两个男子,扯开女儿的中衣,低头寻找着什么,终于,在姚依梦右边的背上,靠近胸肺的地方,有一个红色的小突起。
而这时,姚依梦又开始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一股绞痛从胸口蔓延开来,她大声的呻吟着。
高静怡看着那块红色极细小的针眼,不禁有些怛然失色,这手法,竟于那位曾短暂教授过她的仙婆如出一撤。
“母亲,女…儿…背上,是…不是,有不对?”姚依梦断断续续的问她。
高静怡趁着女儿尚清醒,赶紧追问她是不是知道谁给她下了针。
姚依梦在剧烈的喘息中,已经昏昏沉沉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在一辆豪华的马车里,自己转身让小柳仔细着把东西放在脚下,不要碰碎了糕点,突然,那人抚了抚她的肩,让她不要动,有片树叶落在衣服上,而那时,马车一个不稳,她的背后也传来了一下微微的刺痛……
第三十六章 高静怡和孙尚香
袁晏溪离开潘府,在马车上回想潘雨扇刚才说的一番话,当日一同喝醉的还有谢曼柔,在潘雨扇去看潘雨桐的时候,正碰上谢曼柔手抚着头从姐姐休息的房里出来,她说是起来去净房,丫鬟给她端热水去了,自己回来头晕走错了房间。
谢曼柔?
老武安侯走得早,现在的武安侯谢展白作为长子,袭了爵位。
此人作为武将,略显文质,因此,在朝廷中受到不少非议,倒不如庶子谢展翊来得强硬,但皇上敬重老武安侯,因此,对于他的遗嘱,并未做任何干预和建议。
谢展白带兵虽只是下乘,但是为人谦逊有礼,德行在军中首屈一指,夫人孙尚香虽然为人稍显冷漠疏离,却也持家有道,未曾听闻其家中有任何腌渍。
这样和睦的家庭,儿女自然也是鹤立鸡群,非常出色。
其中谢曼柔由于长相出众,‘京城四美’也有她一席之地,有不少世家公子都曾表示过想娶谢曼柔为妻,就连瑞王也是其中之一。
众所瞩目,又有良好名声的她有什么杀人动机?
这个当口,旁边突然划过两道急促的追逐声。
“静怡,静怡,你等等我,你这是去哪啊?”
一道急刹的女子声音传来:“夫君,你回去照顾依梦,我去趟武安侯府,现在来不及细说。”
“什么?你去武安侯府作甚?我与武安侯可是半分交情也没有。”
“我不找武安侯,我找的是侯夫人,你别管了,赶紧回去照顾女儿!”
敲打了车板,雷鸣停下车,袁晏溪掀起窗帘。
姚中晋?
这个时候去找孙尚香?
“跟着她。”
姚中晋见拦不住妻子,又担心家中的女儿,思前想后一跺脚,回了家。
而高静怡则一路狂奔来到武安侯府求见侯夫人孙尚香。
门房见是一满头大汗稍显狼狈,却打扮得体的陌生妇人,也不敢耽搁,即刻去通传给了夫人。
高静怡?
这许久未有联系,根本就形同陌路的女人来找自己所为何事?真是稀奇了。
个性孤僻冷漠的孙尚香,一贯以来不喜交际,除了必要的宫宴,还有谢展白官场上礼尚往来的社交,她是最不喜生人进门的。
于是,她让门房去忙,自己独自来到门口。
“师姐。”高静怡一看见她,便急匆匆的叫住。
孙尚香毫不避讳的紧皱眉头,冷眼看向来人,淡漠的开口:“姚夫人,虽不知你突然因何事登门,但你需知晓,你我并无同门情谊,还请注意分寸。”
高静怡也是位自恃清高的女人,可跟眼前这位相比,自己简直就是平易近人,她以前就曾领教过眼前女子的冷漠自私,可现在为了女儿,对她的这番冷言冷语也丝毫不敢有怨气。
“侯夫人,那位传授你我医术的仙婆,还记得吗…”她其实完全没有把握来质问孙尚香,但当时一看到女儿背上的针眼,想到仙婆曾嘱咐叮咛提过要特别注意避开此穴位,因为这可杀人于无形,如今自己女儿就受此害,她不能放过各种可能性。
包括眼前这名女子。
自己与她当然无冤无仇,可仙婆说过虽然此穴凶险,但若要一针致命,除非施针者技艺高超,能做到滴水不漏,否则也只会让人痛一下,仅此而已。
她当年并不在意,也从未想过杀人,但是,谁能知道孙尚香的想法呢?她的学艺一直比自己精进,若是她当年暗中修习,也不是不可能。
孙尚香心里此时也是千回百转,这两天她从丈夫嘴里得知,最近的几起凶杀案,很可能是专门针对诗社里的小姐们,潘尚书与他有些交情,还提起潘雨桐死的时候背上有块红肿凸起很是可疑。
她听完心里就咯噔一下,感到背上一阵发凉…
现在听到高静怡提起仙婆,不由从心底再次泛起恐惧,不停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用惯有的生分回答:“那么多年前的事了,记得又怎样。”
高静怡急切上前一步说:“侯夫人,是否替人行过针?或者…或者将针灸之技传授过他人?”
孙尚香对她的靠近很是抗拒,口气有些怒不可遏,“你这女人真是奇怪,提着快十年前的事这样质问我?”
高静怡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可想到女儿现在垂死挣扎,她也顾不上那么多,追问道:“还请侯夫人回答我的问题,您也知道,现在诗社的姑娘们很危险,谢小姐也是其中之一,而我的女儿…现在也…”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了那紧绷的情绪,高静怡痛哭失声。
“母亲,何事这么吵?”
谢曼柔黄莺般的嗓音,正伴随着她婀娜多姿的身姿慢慢走近。
孙尚香一惊,赶紧快走几步,拦住女儿,她绝不想曼柔在这时候露面。
“快回屋去,你们后日不是有茶会,赶紧准备去吧。”
高静怡却瞅准时机,说道:“谢小姐,民妇是姚依梦的母亲,常听依梦提起你,你可知诗社里有谁会害…”
“够了!”孙尚香大声呵斥,她老鹰护小鸡似的摊开双手站在女儿身前:“你这女人真是可恶,我们与你仅是泛泛之交,怎可在这里大放厥词。”她不想让其他几房过来看热闹,招呼旁边的家丁,“来人啊,把她给我赶出去。”
高静怡看她竟然冷漠到完全不顾情面,心中起疑,随即大喊:“谢小姐,我与你母亲十年前曾一起学过针灸,她没跟你提过吗?依梦昨天也被人扎了针,同样是诗社里的姑娘,你现在就不害怕吗?”
谢曼柔大吃一惊,问母亲:“母亲,我认识这位夫人,她是姚夫人。”她推开孙尚香,问到:“依梦怎么了?”
“依梦现在奄奄一息,就剩一口气吊着,她是被针扎的,死的那几个姑娘很有可能也是,你可知你母亲会施针?”
孙尚香再也忍不住:“我会针灸又怎样?你休要在这里血口喷人,真是歹毒,居然想污蔑我杀人。”
“仙婆说过,此穴位可救人,亦可杀人,而能用此技杀人的,放眼整个大靳都难找出第三人,我学艺不精,而师姐你!当年是哀求过仙婆传授的,你敢说没有吗?”
“住口!”孙尚香大吼:“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架出去!”
两人还在大闹。
殊不知,这一切早已落入门外来人的耳里。
第三十七章 真凶现行
对于母亲和高静怡的吵闹,谢曼柔早已站在回廊听得一清二楚。
真是没想到啊,母亲居然还有一个师妹,而这人偏巧不巧的居然是姚依梦的母亲。
不过也没关系,刚才她自己不是也说了吗?技不如人啊,所以…她还是救不了自己的女儿,看看她现在丧魂失魄的样子,呵呵呵…真是够滑稽呢。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还伴着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跑步声,两种声音混杂着从街道上飞驰而来,刺耳的马鸣叫似乎停在家门外。
谢曼柔迅速的从回廊走到院子中,侧耳倾听着,心跳,罕见的微微在悸动。
马蹄声逐渐远去了,她冷笑着扭头走回屋里,看了看时辰,该出去仔细见证高静怡的闹剧了,明后两日,自己还要准备一首好诗,到时候她还要好好的放松一下,正好也到了该提前准备过年新衣服的时候了呢。
袁晏溪的马车就停在武安侯府外,令他意外的是高静怡和孙尚香不仅认识,还同为师姐妹,而她们口中的仙婆就是苗万恩。
“雷鸣,让探子马上去姚府一趟,看看姚依梦现在的状况。”他吩咐道。
孙尚香和谢曼柔,谁才是凶手?
“谢展白现在何处?”
“十五里外骑兵营。”
袁晏溪眉一皱,“两兄弟都在?”
“是的。”
“拿着牌子,把谢展白请回来,若是谢展翊有异议,就告诉他我明日亲自说明。”
而一墙之隔的闹剧还在继续。
对于几个家丁碍于高静怡官员妻子的身份有所顾忌,孙尚香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怕再继续闹下去把二房三房的人引来,当下顾不得身份,吩咐自己的奶妈,加上大丫头,三人连推带骂的将人挤到了谢府门外。
末了,让奶妈和丫头先进屋,自己在府外对着女子低声警告:“高静怡,念在你我十年前的相识一场,再胡言乱语就莫怪我不留情面,你丈夫不过一个户部小员外,谢家随意弹弹手指便可让你们滚出京城。”
高静怡死死扯住对方的袖子,咬牙切齿的说:“孙尚香,我也实话告诉你,依梦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豁出这条命,我也要拖着你一起!”
“你这泼妇发什么疯!你女儿死了,管我什么事!?”孙尚香认为她简直不可理喻。
那个‘死’字彻底激怒了高静怡,猛一把将孙尚香推到墙上:“怎么不管你的事!且不说依梦背上被人扎的是死穴,现在诗社里的姑娘们都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怎么就偏偏你女儿跟没事人一样,还说不是你!”
一个炸雷在孙尚香头顶炸开,让她的心也撕开两半。
背上的死穴!
一滴滴冷汗不受控的就这样冒出来,并且很快汇集到一起,往下滴落。
趁着孙尚香愣神,高静怡再度狠狠推了她一把,威胁的说:“仙婆说过,若是发现得早,亦有可能化解,你一定知道,若你救回依梦,我便不会说出去。”
“姚夫人,您可真会说笑话,要救人应该去找医馆,为难我母亲作什么?”谢曼柔款款步出大门,好一位谦谦有礼的伊人。
作为长辈,高静怡并不想与谢曼柔纠缠,稍稍收敛态度,松开孙尚香:“谢小姐,我与你母亲有事相商,你先回家去吧。”
谢曼柔嗤笑,慢慢走到她们二人身边,冷哼一声:“夫人好大口气,你现在私闯侯府,挟持侯爷夫人,是要本小姐立刻报官吗?”
“柔儿!听母亲的话,你先回去。”孙尚香声音愈发颤抖恐慌,急急的对女儿说。
可谢曼柔不仅不听,还泰然自若的踱到高静怡身边,面上现出极其诡异邪恶,又带点兴奋的神色。
高静怡的注意力还都在孙尚香身上,突然,谢曼柔微微靠后退了一步,站到了她身后,右手轻轻抬起,看似好像要拂去对方身上的落叶。
“柔儿!!”孙尚香失声痛呼。
突然,一阵强劲的力道袭来,谢曼柔眉头一皱,还没待她转身,右手就被擒住,动弹不得。
“呵,谢小姐想做什么?”
三人同时抬头看向来人。
袁小侯爷!
孙尚香搂着女儿不停发抖的身体,安抚的说着:“柔儿,别怕。”
谢曼柔的眼神里,却闪着精光:害怕?呵呵呵……
东厂
“厂督,她们已经安排好了,可是侯夫人一直在闹,您看……”
袁晏溪看看日头,算算时辰,谢展白也快到了,派去几名被害人家中的人,也应该通知到相关亲人了。
“不用管她。”
不多时,钟玲的父亲,今年刚升任吏部员外的钟可为第一个到。
袁晏溪首先问过他与谢展白的交情,钟可为回答并不深交,以他的官职,也只是几场宴会中一个点头之交而已。
钟可为:“谢小姐?这…微臣不明白厂督的意思,微臣与武安侯尚只是浅交,更别提他的女儿。只是偶尔听玲儿说起,谢小姐人缘好,对她很友善,那次能得皇后高看,还正是因为谢小姐的引荐。而侯夫人,微臣可不敢多看,连说话也是没有的。”
袁晏溪:“钟玲有没有说过,诗社里面是否有谁和谁闹过矛盾?”
钟可为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玲儿从来没说过谁有矛盾,微臣也不与家人是非官员,从来也不让他们在背后说是非,微臣知道侯爷家世雄厚,与我们是天壤之别。”
“钟大人,想必你也知道东厂是做什么的,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只需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便可。”
钟可为抹了把汗:“玲儿倒是有次提到谢小姐,说她在诗社,还跟几个姑娘一起整了个什么‘云裳会’,有时候会私底下办一些活动和聚会,谢小姐后来让玲儿也加入了,她还非常高兴的跟我说,谢小姐夸她的诗写得好,有文采。前不久,有次我下值回来,还见玲儿从谢小姐车上下来,她们两个在那里叽叽咕咕的又说又笑的,看上去很要好。”
钟可为说完,好像意识到什么,情急的问:“袁厂督,谢小姐,她和我女儿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第三十八章 证词
说话之际,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袁晏溪抬起头,见是东海疾步走来。
东海见有外人在,也是一愣,随即将话止住。
袁晏溪示意旁边黑衣人将钟可为带到隔壁房间。
“什么事?”
“回厂督,我们刚到暗庄,苗万恩就短暂醒了片刻,神医扎针的时候,属下问出她确实收过两个徒弟,却是高静怡和孙尚香。”
“嗯,我已知晓。”
“厂督,苗万恩情况不妙,您看…”
“苗万火会保住她,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其他人呢?”
“北雪,西风还在路上,眼线太多,花了点时间甩开。”
这时派去姚家的探子也回来了,获得指示后,俯身对他耳语了几句。
手指敲着桌板,果然是她。
相关的人陆续都被叫来了。
韦妙娥和李萱儿:什么?你们怀疑曼柔?
韦妙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开什么玩笑,她杀了小夕和雨桐?这不是乱扯吗?谁说的,是不是潘雨扇跟你们说的的,我告诉你们吧,她那是妒忌,她那人不仅妒忌她姐姐,她还嫉妒诗社里每个人,曼柔各方面都特别优秀,漂亮又聪明,就连女学先生都夸她。”
李萱儿:“曼柔还喜欢学医,有次我摔伤了肩膀,每逢雨季就痛得不行,还是她为我做过几次针灸才好的,我们从小就认识,她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曼柔会害人?那纯粹是有人胡说。”
云芳兰:“侯府?我们家老爷确实与侯爷关系不错,两家私下往来也很多,舞儿和柔儿两人关系挺好的,她们俩小时候还养过一只小猫,这小猫啊可宝贝得紧,每天就换着住,今天住咱们家,明天住侯府,后来,这小猫不知怎的,得了病死掉了,两个小姑娘还特意埋在一块风水宝地。你们问我这个做什么?”
潘雨扇:“谢曼柔和我姐姐的关系?”
“哼,谢曼柔这人最是阴险狡诈,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不了解的人都被她给骗了。她就喜欢装出一副人畜无害,温柔似水的样子。对了,她身边的丫鬟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大家都以为她得了什么病,直到后来我无意中看到她用了狠劲掐那个小丫头,还专往旧伤上掐。我跑回去悄悄告诉那些姑娘,可她们谁都不信我,还说我嫉妒谢曼柔的美貌污蔑她。我姐姐也对她信任得不得了,每逢她生辰,姐姐都是大手笔的给她送礼,哼!真是愚钝。”
根据潘雨扇的证言,袁晏溪派人找到了那个被侯府辞退的大丫头,可是家里只有一个哥哥和嫂子,她哥哥说:“我们不是说过不告官了吗?上回我确实跟衙门的赵捕头说,我妹妹是被侯府小姐谢曼柔害死的,她那个主子是真狠心啊,妹妹有几次回家,被我老婆看到浑身是伤,我让她别再回去了,反正是活契,再换一家做就是了,她当时也同意了,可是没过多久,我妹妹就莫名其妙的死掉了。你说,不是那个女的下的毒手,还能有谁?而且我们一报官,那个高高在上的侯夫人马上来找我们了,说给我们一大笔钱,让我们别再闹了。当时,我家里孩子需要钱治病,就……”这个哥哥有些汗颜,但迅速又想撇清关系,马上说:“钱是她主动给的,那些钱,我们早都已经花完了,反正是还不出来了。”
长乐公主:“谢曼柔在诗社里很受欢迎,她人特别好,温柔,善良,体贴细致,就是在某些方面,有些咄咄逼人,但父皇常说,人啊,毕竟不是神仙,再好的脾气也还是会有忍不住的时候。她呀,偶尔会因为一丁点的小事而大发雷霆,比如,有人不小心仅是将一滴墨滴在她的纸页上,她就会暴跳如雷,后来大家发现了她有些特别爱干净,也就尽量不碰她的东西了。”
最后,
高静怡:“厂督怎么一直问曼柔那孩子的事,难道大人在怀疑她?有证据吗?”
袁晏溪淡漠的说:“本督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想听听夫人的看法。”
高静怡:“什么?怎么可能,大人一定弄错了,她还是个孩子啊,您弄错了,一定弄错了,凶手是她的母亲,就那个孙尚香才对。不瞒大人说,快十年前,我与孙尚香还能说得上几句话,那时曾共同拜师学过医,那位师父特别叮嘱过人身体上哪些穴位不可碰,民妇当时并不在意,只觉得避开这些地方就好,可孙尚香刨根问底的特别关心,还问过要是扎到了,人会有什么反应。诗社里的姑娘接二连三出事,如今轮到了我女儿,当然第一个怀疑她。谢曼柔才十五岁,不可能有这么厉害,这不可能,大人肯定搞错了,搞错了,呜呜呜……不可能,呜呜…”
高静怡仍坚持凶手是孙尚香,不可能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面对一大堆的证词,从早忙到晚的袁晏溪也有些乏得很,看了一眼仍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陆惜之,他难得露出笑容,“这小狐狸,这么麻烦的事,你倒好,躲得清闲。”
苗万火留下了几副药方,并仔细检查了陆惜之的伤处,万幸的是,当时在大街上,人来人往,凶手的注意力不能全部集中在行凶上,加上陆惜之对生人的防备心,致使针并没有扎得很深,慢慢调理,按时服药,会好的。
“苗小五,她什么时候会醒。”
“师父说,也就这一两天吧,陆姑娘身体虚弱,就当是让她难得休息咯。”苗小五说。
待苗小五出去,袁晏溪走近床边,蹲下身,轻轻碰了碰陆惜之的手,然后拿起来放在自己的额头上,闭着眼睛,喃喃的和陆惜之说着什么,突然,他手心里的小手动了动,袁晏溪嗖然抬起头,睁大了眼睛。
终于在快近子时时,谢展白到了,而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袁厂督,我女儿有癔症,一直都有,我本不想将家丑外扬,可…”谢展白对着袁晏溪居然拱手一抱:“曼柔她有失心疯,好多年了。”
第三十九章 审问
袁晏溪面上不表,却狠狠瞪了一眼前去请人来的手下,问:“侯爷先请坐,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谢曼柔之前干过什么?
谢展白:“袁厂督,我夫人是不是也在这里?”
袁晏溪使了个眼色给东海,东海随即走了出去。
等待的过程中,袁晏溪看向这位侯爷。
妻子女儿在没有通知他的情况下,被带到东厂,作为丈夫,谢展白却异常镇定和配合。身穿一身盔甲,温文尔雅的态度,未免太过和善。
“侯爷,今日之事,您似乎早有预感?”
“我长期在军中,不知道她干过什么,十年前,一个女道在街上遇到我的妻女,说曼柔在七岁时会有一劫,若不化解,谢家恐有劫难。那年,曼柔刚五岁,两年后,道士将她送回,她就变得,有些奇怪…”
“哦?怎么个奇怪法。”
“她在自己屋里,从来不让人点灯,就那么一个人摸黑坐着,她还给自己弄了一个房间,谁都不让进去,连我和她母亲也不行,曼柔她…”谢展白有些自嘲,“她已经好长时间不和我说话了,她心里怪我吧,从小就是一个心比天高的孩子,她一直对家里把她寄养在道观的事耿耿于怀,偶尔会说,是我把她给逼疯了。”
“但是。”谢展白一扫刚才萎靡的语气,肯定说道:“曼柔不会是那个杀人魔,不会的。还请厂督查清楚。”
正说着,孙尚香跟着东海走了进来。
此刻的她,早已没了往日的骄傲和傲慢,眼神呆滞,神情木讷。
“夫人…”谢展白走了过去,揽住她的肩膀。
孙尚香神色一呆,身体瞬间绷直,似是抗拒,半晌才慢慢恢复清明。
“侯…爷?”
“夫人,是我。”
袁晏溪直截了当:“侯夫人,谢曼柔会针灸,是不是跟你学的?”
谢展白对孙尚香点点头,可谁知,她推开了自己的丈夫,用手扶了扶头发,整理了衣衫,说道:“厂督大人不用问了,人都是我杀的,跟曼柔没有任何关系。”
袁晏溪冷笑,意料之中。
而谢展白明显怔神,他没料到妻子会说出这么惊人的话。
“侯夫人,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袁晏溪冷起来,周围都感觉冰冻三尺。
谢展白赶紧拉住妻子:“夫人!”
孙尚香甩开丈夫的手,再次重申:“没错,人就是我杀的,柔儿根本不会用针,都是我做的。”
“侯夫人,你可知,替人顶罪代人受过会受到什么惩罚?”
“袁厂督,我妻子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受了刺激,还请你卖我几分薄面,我这就让人带她回家。”
袁晏溪却不理会,越过他们朝外走去。
身后还不断传来孙尚香撕心裂肺的呼喊:“是我,我是凶手,我是凶手!!”
审问谢曼柔,袁晏溪亲自坐镇,陆惜之虽然还在昏迷,但已经有了意识,他命令苗小五在医馆好好守着,照顾好她。
谢曼柔进来的那一刹那,就连袁晏溪也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他审过的犯人,没有成千,也有几百,进来时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有很多,而像谢曼柔这般漠视无所谓的人,还是第一次。
她坐在那里,黑色长发如瀑布优雅自在的垂在身后,恰到好处的妆容,眉目姣好,皮肤白皙红润,跟她出席盛大的宴会时,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她平静的直视着袁晏溪,同时又让人觉得,她压根就不在意面前的人是谁。
东海和西风也互看一眼,知道这将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被袁晏溪当场捉住,并从自己身上搜出银针,面对那些证人证言,谢曼柔丝毫不为所动。
她不是一言不发,也不拒绝任何问题,甚至没有一丝的抵抗情绪,她非常认真的对待每一个提问,然后条理清晰的做出自己的回答,声音悦耳动听。
“银针?大人真是冤枉我了,母亲会医术,教我一些这不是很正常吗?大靳法典里,也没有说,女孩不能学医吧?”
袁晏溪没有回答,只是冷眼看着她表演。
“你们肯定也搜到了医书,对吗?我那个屋子其他人不会进去的,东西肯定还在那里,如果你们搜查的够仔细的话,在我常用的那沓医章里,应该还夹着些缓解疼痛的穴位图,都是母亲断断续续教我的。”
“谢曼柔,你父亲说你有癔症,说你时常会发疯,你觉得,他说得对吗?”袁晏溪突然抛出这个问题。
谢曼柔眼里划过一丝凌厉:“我有癔症?呵呵,其实,我倒一直觉得,父亲才是有癔症的那个人呢。他不仅有失心疯,还有严重的狂躁之症,常常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他还打过母亲,不如,你们先去审审他?”
东海接到袁晏溪的眼神暗示:“谢曼柔,我奉劝你不要再抵赖了,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在潘雨桐死的前一天,曾在聚会喝醉时,趁机到过潘雨桐的房间,并且根据证人的证言,你当时神色慌张,手里有什么东西。”
“是的,我是进过潘雨桐的房间,可我当时也喝醉了,走错房间很正常吧?什么叫神色慌张?只不过是吃了酒走路不稳,手胡乱舞了几下子而已。这件事,我都快想不起来了呢。”
“想不起来?那你可记得,钟玲被你扎针后,你假借为她寻医,将钟玲骗至青湖,并趁她不备,将她推入湖中的事呢?”
“呵,那你们又知不知道,我好心好意带她去看名医,谁知她却不知好歹,半路说要去见朋友,把我扔在大街上,弄得云里雾里的。”
东海愣了愣,一时语塞。
“大人为什么要编这样的故事,陷害我?”谢曼柔继续追问着,仍然是那么轻声细语的。
这女子声如细丝,还真有点委屈的样子,让久经沙场的东海掌刑,一下子脸红了。
而谢曼柔并没有得理不饶人的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她重新开始了刚才被袁晏溪打断了的话题:
“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会针灸,只是因为好奇和好玩儿,而母亲时常为父亲扎针疗伤,让我又觉得学医是个长处,将来很是有用,仅此而已。说我扎针杀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东海还没来得及说话,袁晏溪突然开口了,他换了个语气,有些玩笑的说:“谢曼柔,你是不是觉得凤舞夕、潘雨桐这些人,实在很下贱?”
谢曼柔微微的侧着头,想了想,说“是的。”
“那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下贱卑劣的人,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呵呵,原来大人也是这样想的啊?”
第四十章 醒来
“那陆惜之呢?她与你素不相识,为何对她下手?”袁晏溪声音又冷了几分,透着让人无法回避的锋芒。
谢曼柔第一次短暂的停滞了一下,然后,才缓缓的开口了:
“陆惜之啊,呵呵,那个女子真的很不错,又漂亮又聪明,真是太出色了……可她在跟我谈完话之后,居然还安慰我,你都不知道她脸上的同情和惋惜,呵呵呵,真是太愚钝了,被我几句话就唏嘘成那样…不好玩呀。”
她的口气很平淡,脸上,甚至浮起了一丝笑意,东海突然不可抑制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
“太可惜了,聪明的人怎么犯这样的错误,真的,太糟糕了。”
谢曼柔仍然带着那丝笑意,可那眼神,却冷的像冰,她直视着袁晏溪,眼睛里完全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袁厂督是什么人?岂会被轻而易举的激怒。
想到陆惜之的昏迷不醒,以及可能那一针可能带来的后遗症,他带着冰冷至极又带戏谑的语调:“北雪,既然谢小姐是个聪明人,不如让她帮我们解决一下地牢里那些女犯的烦恼,听听谢小姐的建议。”
北雪从地牢回来,气愤的说:“这个女人,肯定是疯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是不是一点也不害怕?”东海冷哼说道。
北雪:“这个女子年纪不大,看起来却不好对付,谢曼柔好像事先考虑的很周密,给自己留了很多退路,最重要的是,就算我们肯定了她是凶手,可要确切证明她杀人,还缺乏有力的直接证据。”
“是的,而且,她也非常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她的承受能力比一般人都强大的多,行凶时也很冷静,没有确凿的证据,她是不会主动认罪的。”东海挠头。
“不急,我们休息。”袁晏溪非常冷静。
来到医馆,拍了拍打瞌睡的苗小五:“她怎么样,醒了吗?”
“已经有了吞咽动作,师父不是都说没生命危险了吗?袁大哥您别瞎担心了,陆姑娘会没事的。”苗小五睡眼惺忪的回答着。
东海:“可她怎么一直不醒呢,还有我真不懂,谢曼柔就因为陆姑娘没有怀疑她就对她下手,这是什么人呢?”
“谢曼柔第一次见陆惜之,就对她有着认同感,认为她们是同样的聪明人,然而惜之善良无畏,而她心怀鬼胎,所以那种认同感就变成了不屑,莫名有了背叛感,就要杀了她。”
这是袁晏溪的推测。
东海骇然:“谢曼柔莫不是被魔障了吧……”
西风进来回报:“厂督,宣王爷来了,正在正堂等候。”
“呵,终于忍不住了,走。”
正堂
“晏溪!”祁玉恒满面笑容的打着招呼。
“王爷。”袁晏溪行礼。
“我们得有半年未见了,你可忙啊,多注意身体”
“不敢辜负皇上信任,臣自然全心全意,请王爷放心。”
祁玉恒一愣,“晏溪,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袁晏溪:“臣不敢造次,王爷里边请。”
“唉…两年前你突然随军出征,咱们兄弟之间也没有好好话别,如今…还是生分了。”祁玉恒故作可惜的样子,摇了摇头。
袁晏溪并不言语,视线定在远方。
“看来你还有要事在身,今天来,有一事想问。”
“王爷请问。”
“听闻你拾得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
袁晏溪眼中精光一闪,“确有此事。”
祁玉恒嘴唇微皱,他没想到袁晏溪会半分面子也不给,当真不多说一句,顿时觉得有些下不来台,面色一沉。
“本王想看看那块玉佩。”
袁晏溪转过身去,冷笑一下,就这么沉不住气,在案桌下鼓捣一阵,拿出一件物什。
“王爷请看。”
祁玉恒接过玉佩,全身绷紧,略显紧张,这一切都没能逃过袁晏溪的一双鹰眼。
“王爷认识?”
“也不瞒你,这正是本王上月遗失的星月佩,是母妃所赠,可在青湖的一次游船宴中,不小心跌落,甚为可惜,没想到,竟然被晏溪拾得。”
“哦?真是巧了,这块玉佩确实是从青湖里拾得,但……”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祁玉恒眼神看过来。
“却是从那具女尸身上所找到。”袁晏溪踱步,“想必王爷也知道,是哪具女尸?”
是夜子时
陆惜之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好熟悉,这里不是她的家,是……?
刹那间,陆惜之的心脏狂跳了起来,这是哪里?昏迷前浑身疼痛,快断气的感觉如海水般袭来,自己死了吗?
极度惶恐无助的感觉,摄住了陆惜之整个的心,她轻轻的颤抖着,怎么办呢,自己又死了,就这样不告而别,凶手会不会继续杀人…
刚刚才发现真凶是谁,就这样死了吗?
还有袁晏溪,他…
一直守在旁边的北雪很快就发现了陆惜之的动静,她马上冲到外屋,让刚煎药回来的苗小五赶紧确认陆惜之的情况,接着迅速通报给了袁晏溪。
看到袁晏溪的第一眼,连陆惜之自己都没察觉到,眼泪就这样静静的溢了出来,迷蒙了视线,而袁晏溪,却是笑弯了嘴角。
自己没死,她没死!
陆惜之强用力,想要坐起来,由于几日没有说话,声音带着嘶哑:“袁…厂督…咳咳咳……”
“陆姑娘,千万不可用力!”苗小五刚想冲上去扶住她,却被一个推挡扫到了地上。
那股蛮力正是来自心急的厂督大人是也。
苗小五气呼呼的拍拍屁股站起来,却又只能选择忍气吞声的说:“陆姑娘,你这次的伤可谓是相当凶险,昏迷了数日,伤到心肺千万不可动气,不可用力,甚至连起身都必须轻轻的,否则,恐怕有后患。”
袁晏溪“听到了?本督可负不起这个责任,陆惜之,你可真是让人费神。”
数日?她躺了这么久?
糟了!
一把抓住袁晏溪的手臂,忍着胸口的不适,用尽力气说到:“厂督,我知道…凶…手,是谁了,咳咳…”
“苗小五!”袁晏溪手一伸,从他手里抢过药碗,不由分说的让陆惜之背靠着他,将药慢慢灌了下去。
陆惜之从小就怕苦,这古时候的草药偏偏啥污染也没有,原味得很,苦不堪言的吞下几口,实在忍不住要吐,却被一股蛮力捏住了鼻子,还在她耳边吓唬:“敢吐出来,我就亲自喂你喝。”
“闻不到就尝不出苦味了,赶紧喝完。”
憋屈的女子,只得认命的喝光,直到鼻子上的手放开,这才得以呼到新鲜空气。
她这回不敢再大声,抚了抚胸口,稳定的说:“厂督,凶手是谢曼柔,那日从李萱儿家出来,她打扮怪异出现在我身后,当时只以为她是因为偷偷从家中溜出来,为了掩人耳目,也就没有特别在意。但是,离开时她轻拍了一下我的背,我就觉得背后有极细微的麻痹感…”她抬头看向英俊的男子,接着说:
“我想,她就是在那时,扎的针。”
第四十一章 面对面
“景明啊,快来,到朕身边来。”
“臣给皇上请安。”袁晏溪规规矩矩的跪下。
“快快起来,来来来。”
祁天印很高兴看到他,让太监赶紧让御膳房把炖好的药膳端上来。
“你也许久未来朕这里了,让人给你送去的药都吃了吧?不用省着,再难找的药,宫里都能寻来,放心吃。”
“谢皇上。”
吕顺知道皇上最乐意看到小侯爷,他也跟着高兴,亲自将膳品接过,递给了袁晏溪,还说着:“皇上天天念叨着小侯爷,怪您这么久也没来看看,等着您给他说故事呢。”
“你呀,肯定又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祁天印故作生气的说。
袁晏溪扯开点嘴角,笑着说:“臣是专程来看皇上的,还给您寻来了时下最新的话本。”说着从怀里掏出两本小册子。
“哈哈哈,还是你最了解朕啊。”示意吕顺接话本,又挥退其他人,祁天印步下龙椅,踱到袁晏溪身边坐下,拍拍他的肩膀:“景明啊,诗社那几个女子的事,解决了?”
“凶手已经抓到,现在正在地牢。”
祁天印叹了口气,“武安侯这几日天天往朕这跑,他夫人也去见了皇后,曼柔那孩子朕也见过几次,朕记得她还差点做了玉璋的侧妃,唉…没想到啊。”
“皇上,这件事臣有个问题想问您。”
祁天印斜眼望着他,撅嘴对吕顺说:“看看,我说他有事才来吧,哼。”
吕顺但笑不语,只是兴趣盎然的盯着手中话本,嘴里嘟哝着:“据说这位‘绿衣’先生的书是真难买啊,就算有钱还得看他心情见不见你。”
祁天印哪能不知道,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那就看在‘绿衣’先生的份上,朕让你问。”
“武安侯说,谢曼柔五岁那年曾被送到道观寄养,两年后才接回,皇上可知是哪座道观?”
祁天印皱着眉头:“啊,当年朕是有所耳闻的,还专门招他来问过话,他说他夫人颇为尊重道家中人,对那位道士所说深信不疑,当时展白和展翊二人为了谢家军的军权在暗中较劲,也就没顾得上后宅之事,全权交由孙氏负责,曼柔那孩子,也是有些可怜,寄养的道观在涂县,五十里外。”
“谢曼柔有些不对劲,臣怀疑她在道观曾受过虐待或者…看见过什么。”
“朕相信你能处理,只是…毕竟牵连的是侯府,凤将军脾气暴躁,早就闹过一次,扬言要亲手杀了谢曼柔,朕已安抚处理好了,至于潘世昌,他与武安侯来往多,让他们自己私下解决便可。”
袁晏溪点点头。
“姚中晋家的孩子,听说已经醒过来了?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情况不太好,臣已让人去看过,开药了。”
“你做得很好,朕放心。”祁天印站起来,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随后神秘兮兮的看着他:“朕听说还有一名被害女子,现在就住在你那里?”
袁晏溪站起身:“不敢多叨扰皇上,臣这就先回去了。”
“啧,你看你,朕就随口问问,来来来,再喝杯茶。”
再一次提审谢曼柔时,她已经在地牢里里呆了五日,北雪去带她出来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有点佩服这个女子。
谢曼柔的脸上没有任何疲态,也没有半丝狼狈,只是原来的发髻有些凌乱,而她转瞬就将长发随意盘了起来,一丝不苟的她,坐在那张肮脏霉暗的杂草堆里,姿态优雅、气定神闲。也丝毫不在意隔壁女牢里传来的怨声载道。
“谢曼柔,你和凤舞夕关系怎么样?”袁晏溪改变了审讯的方向。
“还不错吧,就像其他的姑娘们一样。”
“是吗?可我听说,凤舞夕从小到大,一直就对你特别好,很多人羡慕嫉妒她,唯独你有时帮着说几句话,也经常去她家同她玩,所以她感激你也一直很维护你。”
袁晏溪从谢曼柔镇定到让人生厌怪异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丝犹疑。
“也许吧,我们从小就认识,是比那些普通的女子更亲近点。”
“那么,她为什么也该死?”袁晏溪适时陡然提高了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在场的人都以为谢曼柔会脱口说出实话来,可她的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了。
“你刚从道观回来的时候,把一只猫给毒死了,还扔在池塘里,记得这件事吗?”
“呵呵,你们连这都知道了。”
“孙尚香说,你之所以这么干,是因为你对那只猫很好很好,可是那猫却只听凤舞夕的话,所以,你要惩罚它,是吗?后来凤舞夕该死,也是同样的原因?太过于善良,除了你之外,对周围讨厌她的人始终大度包容,从不生气,所以就要被惩罚,是吗?”
谢曼柔没有想回答任何问题的意思。
“那次杀猫,是你成年前最后的一次失控吧,从那次以后,你的脾气变了许多,变的文静又温和。是不是因为周围人的反应,让当时的你明白了,不能把自己心里的阴暗狠毒都直接表现出来,否则,你将无法在人群中立足,所以,你选择了忍耐,直到长大成人,跟你母亲学了些医术,掌握了更聪明的方法,才又随心所的重新开始了,是吗?”
谢曼柔举起修长洁白的双手,轻轻的开始鼓掌。
“很精彩,袁厂督,真的很精彩,我真没想到你的口才这么好,那么,我究竟用了什么更聪明的方法,你现在能告诉了我吗?我真的非常想知道。”
袁晏溪笑了起来,谢曼柔被这笑容晃了晃眼。
他示意东海,可以将人带进来了。
屋门打开了,北雪搀扶着一个穿着素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女子面庞消瘦、脸色略显惨白,走路也有些吃力虚弱,只有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谢曼柔的眼睛瞬间瞪到了最大,瞳孔却骤然收缩成了一个黑点,进来的,正是陆惜之,她脸上挂着一丝冷笑,直视着谢曼柔。
从一开始起,就没有人告诉过她,陆惜之并没有死,每一次,袁晏溪总是说五名受害人,他们故意给谢曼柔制造了一个错觉。
“谢小姐,好久没见了,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的针?曾经不小心刺在了我的背上。”
家中老人因新冠住院,连轴转了二十天,希望一切都尽快好起来。
快过年了,迎春花花们都准备好年货了吗?
第四十二章 过渡
陆惜之站在谢曼柔的面前,手里举着一根银针,那是一支医用的针灸用针。
“你就是用这跟针刺入我的的背部,就在肩胛骨下面的位置,而你的入针却不深,那里有背动脉穿过,可是痛觉神经却不发达,又不显眼,真是一个非常合适下手的地方啊。谢小姐,你当真是块学医的好料子,可你却用救人的技艺去杀人,我想问问,到底为什么?”
陆惜之把手里的银针,扔在了谢曼柔的脚边。
在场除了王远之,没人能听懂陆惜之说的这些专业名词,而袁晏溪则又是用深邃的眼神,斜了她一眼。
谢曼柔低头看着银针,没有说话。
“从你的那间黑屋子里先后搜出两盒共十四支做工精致的银针,是京城最好的银匠所制,价格不菲,你每次去还很谨慎的易了妆戴了面纱,为了杀人可以说是费尽心机。可惜,你同样低估了他人的判断力,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你所有的购买记录,我唯一很好奇的是,这一盒是十支,你只出手五次,那还有一根针你用在了哪里呢?”
谢曼柔阴测测的歪了歪嘴,那样子像在炫耀,像在享受,“聪明如陆姑娘,不如,你求求我?我就告诉你。”
室内一片安静,只有银针在地上隐隐泛着光。
陆惜之冷笑一下:“那,谢姑娘就闭嘴吧,我们,也不想知道。”
谢曼柔愣了一下,对她的回答显然很意外。
“也对…那人也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谢曼柔,我再让你看一个人。”
袁晏溪听到这,随即给了西风一个眼色。
不一会儿,一顶轿子稳当当停在门口,两个丫头从里面扶出一个人,一位女子。她步态羸弱,一阵风就能吹到,整个人几乎挂在左边的丫鬟身上,气息微弱。
陆惜之看不下去,让人给了她一张软凳,让她就坐在那。
“谢曼柔,你看看她是谁?”被叫到名字的女子,敷衍的抬起头,随意往那一瞟,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个女子,整个人好像被定住了一般。
而那女子看到她也是一副恨之入骨的表情,浑身颤抖着,举起一只手,狠狠指着她,咬牙切齿从嘴里扯出几个字:“是…你!是你…我上车,你…扎我。”
正是刚醒来不久,被抬来指认犯人的姚依梦。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谢曼柔嘟哝着,双手手指狠狠捏住了自己的裙摆,那股子懊恼全发泄在了自己身上。
“嘿,可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有我苗小五在,阎王也要抖三抖!哈哈。”
陆惜之也颇为认同的笑了笑,她很感激苗万火师徒对自己的救助,若不是他们,自己恐怕已经又去地下报道了。
“你的手法虽然精妙,但是不同于对凤舞夕,潘雨桐和钟玲三人下手那样,有充足的时间和受害人绝对的配合,我和姚依梦受伤的地方,周遭环境嘈杂,并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你精准的找到穴位,所以我和她被救了。”
“你这是质疑我的针法?”谢曼柔嗤之以鼻,对陆惜之的怀疑很生气。
见她上钩,陆惜之轻笑:“我不是质疑,是肯定,你的针法,比起苗万火苗神医,还有他的高徒苗小神医来说,差太远了。”
“哼!”谢曼柔低下头去,“你们侥幸活着,确实是我疏忽大意。”
袁晏溪望一眼陆惜之,后者苍白的脸上此刻终于染上了些许喜悦的颜色。
接下来的审讯工作很顺利。
结束这个案子,袁晏溪给陆惜之下了军令状,好好在家休养五日,不许她踏出家门半步,并安排了北雪亲自盯梢。
“厂督,您这是非法囚禁啊!”
一个冷眼刀一般射过来,“你再说一次?”
哎哟,心里一个哆嗦。
“是是是,遵命!”
看到她恢复了往日的调皮,消失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英俊的厂督脸上。
坤宁宫
“娘娘,武安侯夫人又来了。”
常心悦眉头紧皱:“她越发没有规矩了,当初许她随时可进宫请安,也是看在侯爷的面子上,如今她女儿出了这等大事,竟然还敢频繁出入我坤宁宫!”
一旁的嬷嬷马上听懂了她话里的暗示,随即对小太监说道:“就说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打发了去,让她近日都不要再来了。”
小太监领命退下。
“皇上驾到!”
快春节了,大家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