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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东厂当侦探全文阅读

作者:冬灭春至     我给东厂当侦探txt下载     我给东厂当侦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官印

    常心悦蹭的站起来,与王嚒嚒互看一眼,对方也是疑惑的摇了摇头,她只好快速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裙,满怀忐忑的紧走几步来到殿外迎接。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祁天印直接越过他,走到里面坐下,阴沉的看着她,不带任何感情,直接了当的问她:“武安侯府孙氏与你私交甚好?”

    常心悦心里一惊,果然是为此事来的。

    “回皇上,臣妾与孙氏并不熟稔,只是…”常心悦顿了顿,“臣妾一直有些心悸之症,贤妃说过她姐姐曾拜一位仙婆为师,针灸了得,这才与臣妾有了接触。”

    “心悸之症?”祁天印不置可否,冷笑一声:“景明已经查清楚,孙氏之女谢曼柔正是杀害三名女子的凶手,凤将军和潘尚书今日早朝已经递了奏折,说他们等不到秋后,求朕下旨立即将谢曼柔正法;而谢展白则列出了一大堆谢家军为国征战的种种事迹,又求朕网开一面,饶他女儿不死。朕的皇后,你说,朕应该如何回答?”

    常心悦稳了稳心神:“臣妾不敢妄自揣测陛下的心意。”

    “啪!”祁天印狠狠一掌拍向桌子。

    坤宁宫所有人被这一掌击得不寒而栗,胆战心惊,太监丫鬟全都跪倒匍匐在地,“皇上息怒,皇上饶命。”

    “常心悦,朕对你说过,好好呆在宫里做你的皇后,休要再动别的心思,否则…”祁天印声音带着冷冷的警告。

    “皇上明鉴,臣妾牢记皇上教诲,每日都在处理这三宫六院之事,并无其他越矩。”

    祁天印大发雷霆:“前几日,景明请武安侯回京,是你中途让孙氏身边的丫鬟,传了一封书信递于他,是也不是?”

    常心悦背脊一凉,一股冷汗顺着额头快要滴下来,她不敢伸手擦拭,还要拼命压抑全身的颤抖。

    “你是不是觉得不承认就没关系了?反正那个小丫头已经消失了,对不对?”说完,祁天印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跪在地上的女人,微微倾身,阴恻小声的开口:“常心悦,那只是一个传话的小丫头,你居然让人杀了她,究竟她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嗯?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惜啊可惜…”

    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祁天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坤宁宫。

    常心悦不甘的咬着嘴唇,手指陷进肉里,与刚才楚楚可怜博取同情的样子截然不同,她的眼神透着阴狠,死死盯着地上一处凹痕,恨不能将它击穿。

    “王嚒嚒!传本宫懿旨,即刻招父亲进宫!”

    陆府

    陆仲廉轻轻的捶打着自己的两边胳膊,一下、两下…十下…二十下,然后开始揉搓耳朵,直到两只耳朵开始发红发烫,然后,就是最后一步了,轻轻按摩自己的太阳,慢慢的,睡意产生了,嗯……等到眼神有些涣散朦胧,可以去睡了。

    与李文君每日习武不同,三十八岁的陆仲廉,每天都坚持只做些简单的养生操,用他的话说能一动不动才是最好,可拗不过妻子让他强身壮体的执着,这才配合着敷衍一下。

    眼皮渐渐的重了起来,陆仲廉打了个哈欠,停下了按摩,拉开被子,准备睡觉了,可是,他的眼神,却被对面墙上的那副画给吸引了,画好像歪了…

    画歪了,当然没什么了不起,可是这画后面,藏的可是他的‘私房罐罐’还有身家性命。

    他顿时一个激灵,跳下床:不会是被妻子发现了吧?

    赶紧拨开画,一眼瞧见上了锁的木盒子还在,这才放下心来,可仔细一看——

    “文君!”陆仲廉叫了起来,声音难免有点异样。

    “怎么啦?”李文君刚沐浴完,还在穿着衣服,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陆仲廉伸手指了指墙上的画,李文君看过去,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转过头来看他,可丈夫仍是一错不错的盯着墙,随即,她疾步上前,一把推开了画框,见里面有个木盒子还愣了一下。

    见木盒子上有个小锁,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佯装恼怒的拿起盒子,朝他摇了摇:“怎么?大半夜的让我帮着数数里头的私房?”

    “打开看看…”陆仲廉还是很紧张。

    李文君不明所以,可还是听话的轻轻打开锁,嗒的一声脆响,锁弹开了,她打开盒子,看到里边儿有几张银票和两块金锭子…

    “老爷,你可真行啊,背着咱们,居然还能攒下这么好些东西。”李文君轻笑几声,见没有回应,疑惑的停下来扭过头看向丈夫。

    “怎么啦?”李文君问。

    第二日

    放假休息的陆惜之睡得正迷糊,被屋外悉悉索索的吵闹声响得睡不着。

    “春香,怎么了?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你可醒了,快起来看看吧,老爷的官印找不到了。”

    “官印?”陆惜之喃喃自语着:“父亲的官印不是一直放在身上吗?怎么会在我们这里丢了?”

    “老爷说但凡府里,都要仔细找找,看是不是落在哪了。”春香开始在她这屋里翻找起来。

    陆惜之点了点头,巧合的是,前辈子的一个同事,是个古物发烧友,他曾说起过古代官员的官印极其重要,还给她说过一个故事:曾经一位官员到远方任职,半途被强盗抢劫了,连官印和相关文书都被抢走,而且这个强盗的胆子也很大,居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代替那位官员上任了。而因为古代交通不便,他就这样做了好几年官,最后被拆穿的时候,因为他在任职期间做的不错,还有不少百姓为他向朝廷求情。

    可现在,自己的父亲从来都是官印不离身,小心谨慎得很,怎么突然就丢了?

    “之之来了?快来吃早饭。”

    陆惜若招呼着妹妹,自己则刚好吃完,站起身来朝父母卧房走去。

    咬一口生煎包,陆惜之跟着进去,好奇的看向几个亲人正各自在不同的地方仔细翻找。

    “父亲,母亲,姨娘,哥哥,姐姐你们都在找官印吗?”

    “诶,正好,之之来了。”陆仲廉一身冒汗的走过来,拉住女儿的胳膊:“女儿啊,你看没看见父亲的官印?”

    “没有啊,您天天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不总带在身上吗?”

    陆仲廉捋捋胡子,摸了摸脑袋:“对啊,我只有睡觉前,会把它锁在这盒子里,怎么不见了呢。”

    “你前日跟同僚出去吃酒,大半夜醉得让人抬回来,确定自己放进去了吗?”李文君抹把额头上的汗。

    “嘶……我想想,你不让我进屋睡,我合衣躺了一宿,快三更天还起来上了趟茅房,那会儿官印还在身上呢…”

    “那你到底放没放盒子里呐?”

    “这……”

    “老爷老爷,找到了…”陈伯气喘吁吁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第二章 失窃

    “诶诶诶,在哪儿找到的?”陆仲廉急忙跑过去,接过陈伯手里的东西。

    “老爷,在外院儿草丛里,东西太小,大伙一顿好找。”陈伯满头大汗。

    “你看你,我就说吧,肯定是喝醉,从身上掉出来了。”李文君笑着说。

    陆仲廉没答话,只宝贝似的把官印抓在手里,嘴中念叨着什么。

    “父亲,亏您还每日教导我们做事要有章法,不可丢三落四。现在可好,看看…”陆惜之也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众人都笑了起来,陆仲廉老脸一红,顺手从旁边果树上摘了个果子砸向小女儿,连忙把话题扯开。

    “嗯,我看今天天气不错,又逢我休沐,咱们游船去。”

    李文君噗嗤一声笑出来:“咱们这一大家子得包条大船,老爷是准备下血本拿出自己的私房吗?”

    陆仲廉又是老脸一红,妻妾儿女们用促狭的眼睛盯着他,他故作不耐烦的甩着手往屋里走:“哼,就给你们两刻钟准备,过时不候。”

    身后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陆仲廉告诉自己,君子不与女斗也。

    镇远侯府

    “你这孩子,我都打听好了,你今日明明休沐,咱们一家好久没出去游玩了,趁着你父亲今儿也难得有兴致,游船饮酒吃宴多好。”

    袁晏溪站在那不置可否,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看向院子。

    这时,镇远侯刚好走了过来。

    “父亲。”

    袁仁杰心情确实不错,拍拍儿子:“听你母亲说,今日咱们出游?咱爷俩确实很久没一起放松过了,走!”

    袁晏溪微皱眉头,余光看到一截裙摆正缓缓往这走来,更是不耐。

    “父亲,改日儿子专程陪你好好喝几杯,今日还要去一趟凤将军府。”

    “凤峻?”袁仁杰一愣,“那可是个软硬不吃的老顽固。”

    “潘世昌已经退让一步,同意秋后问斩,可凤将军刚烈,仍是不愿松口,皇上……”

    袁仁杰:“听说,凤舞夕自小身体羸弱,最近几年经过调理才有所好转,凤峻对她很是疼爱,如今痛失爱女定然是巨创。皇上他怎么说?”

    袁晏溪示意父亲边走边说。

    “皇上动了怒,谢展白多次借谢家军往日功绩为由,竟然求皇上网开一面,免去死罪,宁可将女儿送至千里外,不再相见。”

    “这个谢展白好大的胆子。”袁仁杰不屑的说。

    “谢展翊正在回来的路上,昨日,常尚书也进了宫。”

    镇远侯深深叹一口气,“晏溪,谢曼柔的事,牵扯到背后的世家太过复杂,皇上虽然信任你,但还是要谨慎处理。”

    “儿子知道。”

    “既然有要事,那就去吧,咱们父子改日再聚。”

    袁晏溪行过礼,让父亲代为向母亲道歉,走出门去。

    “厂督。”东海站在车边,欲言又止。

    “说。”

    “北雪刚刚传过话来,陆姑娘一家要去郊外游船,请示您是否需要加派人手。”

    游船?

    京城郊外

    “陆兄,请!”

    “张兄,请!”

    陆惜之无语的看着对饮的两个中年男人,还有另一桌叽叽喳喳的小姐夫人们…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原本说好一家人的出游活动,变成了两个家庭的聚会,只因为抠门的陆仲廉舍不得积攒多年的私房化为泡影,便提议约上最要好的同僚张明臣一家共同出行,然后两人均分游船费用,也就是AA制。既保住了一部分私房,又热闹许多,两全其美。

    “陆兄对字画有些研究,那你肯定知道庄毅所画的‘一醉长安’吧?”张明臣说着。

    “‘一醉长安’当然知道,那可是庄毅生前最后的绝笔之作,听说被某位神秘富商以天价买走收藏了。”

    “可不是么,但最近有传闻,那幅画被盗了,这才得知,失主叫贾大富,千山茶的老板。”

    陆仲廉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这个人是大靳有名的茶商之一,千山茶出现的时间好像并不长,不过这几年名气提升的非常快,据说是请了几位有名的品茗师品鉴,得到了很高的评价,震惊了业界,从而与大红袍,碧螺春齐名。

    “你知道吗?因为这幅画的价值非常高,而且贾大富又是个名人,所以啊,连大理寺都惊动了,正在追查呢。”张明臣神经兮兮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个八卦王。

    陆仲廉放下酒杯:“这么有名的画,谁会偷,偷了又怎么出手买卖呢?”

    “谁知道呢,也许偷的人也不是为了换钱,是个收藏爱好者也说不定。”

    洪县

    贾大富夫妇两人一看到身穿官服的几人走进来,就连忙起起身迎接。

    只见女主人身材苗条,打扮的很精细,脸蛋也标致的,看年龄,最多四十岁出头的样子,而男主人虽然保养的很好,人看着也很精神,但年纪显然比女的要大多了,看来,是一对典型的老夫少妻。

    藏画的密室就在主卧室里面,现场况非常简单明了,密室外部看不出有任何被强行撬盗的痕迹,而其他线索呢,基本上也被破坏殆尽了,因为贾大富和夫人是昨天晚上发现失窃的,但是,直到今天一大早才报官,昨日晚上和今天早上,他们还是照常在这间卧室里休息起居的。

    曹金岳示意手下马上对这间屋子进行证物采集工作,而自己则带着连深开始了解基本情况。

    “这么贵重的东西丢了,为什么昨天晚上你们不马上报官?”曹金岳开门见山的说。

    贾夫人犹豫了一下,说道:“当时,我们都有点懵掉了,一下子也搞不清楚画到底是自己丢了,还是被偷了,或者是…”

    话没说完,她却停了下来。

    “或者什么”曹金岳追问着。

    “当时我还以为,画有可能是被我儿子、女儿他们拿出去了,昨个晚上我儿子回来很迟,所以……”

    “你们家这个密室,到底有几个人知道?”

    “我,老爷,儿子,女儿,家里这四个人都知道。”

    “贾老爷其他的…也都不知道吗?”

    “她们肯定是不知道的。”贾大富回答的很快,说完,又狼狈的看了看自己的妻子。

    曹金岳敏感的察觉到不对,便说:“贾老爷有难言之隐?”

    祝大家兔年大吉,扬眉兔气,万事如意,财源广进,身体健康!

    钱袋鼓鼓鼓!看冬灭的书更鼓!!!

第三章 游船偶遇

    贾夫人斜睨一眼丈夫,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曹金岳看出这是个耙耳朵的男人,于是让连深带着女人到另一间屋子问询。

    “贾夫人,我们需要马上找一下贾家其他人,你叫他们过来吧。”

    吕金枝扭着细腰,不情不愿的吩咐下人去请人。

    “贾夫人,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众人都知‘一醉长安’千金难买,可我瞧着,府上并未对外刻意隐瞒,这真是不怕贼人来盗啊。”连深逮到机会,马上就问道。

    吕金枝不语,她先是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随后才点了点头:

    “老爷常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哪怕此画价值连城,但对于外行人来说或许根本不值一提,万一真被盗,那一定是懂画的人,所以,查起来也是极容易的。”

    “听贾夫人这意思,你们心里已然有数了?”

    吕金枝摇摇头,“不然,也不会去报官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一群…莺莺燕燕,五颜六色的就这样走了进来,突然看到有官差在,这才收敛了声音,纷纷站到吕金枝身后,低垂着头。

    就连见多识广的连深,也不由傻了眼,一共八位女子,各个如花似玉,看上去都不过双十年华,他心里呲了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

    京城西郊湖

    陆仲廉带着儿子陆子易跟张明臣父子对酒聊天,李文君和两位姨娘则跟张家的妻妾们玩牌,剩下一个陆惜之正无聊赖的趴在船尾栏杆处昏昏欲睡。

    一只鱼,两只鱼,三只鱼,四只…

    船?

    睡眼朦胧中,陆惜之好像瞥见一个庞然大物正缓缓向他们这里驶来。

    撑起头向后方看去,赫,瞧瞧人家的船,有两层不算,整个船身是他们这个的两倍,装修也是明艳豪华,隐隐还传来唱戏的声音,有钱人真会享受啊,就像咱们大厂督,啥都是最好的,那才是出游呢…

    怎么突然想到袁帅哥了?

    啧,得有好几天没见了吧,不知有没有什么大案子。

    迷迷糊糊,眼皮快要耷拉下来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觉得那船头站着的人,怎么有些眼熟?

    眼花了?

    揉揉双眼,定睛一看。

    赫!

    袁大厂督!

    对方似乎早就发现了她,视线牢牢锁在她身上,冰山脸带着丝丝怒气,陆惜之蹭一下站起来,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快到咫尺的华丽客船。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晚上不能说鬼,白天不能提人,这不…大厂督从天而降。

    “袁厂督?”陆仲廉显然也有些始料不及。

    豪华大船在袁晏溪的授意下,停在了陆家游船旁边,陆仲廉和张明臣赶紧见过礼,寒暄起来。

    对东厂完全改观的陆仲廉先开腔:“袁厂督今日好雅兴,居然能在这碰见。”

    “陆大人,张大人。今日天气好,陪家父家母出来散心。”

    “什么?镇远侯也在?”

    陆仲廉和张明臣多少开始拘谨起来,赶紧整理整理衣领,扶了扶小帽,犹豫着要怎么过去请安。

    袁晏溪本就想看看陆惜之的情况,便示意船夫在两船之间搭上一块板子,可以往来。

    陆家这边船上的女眷们早就停下了牌局,隔着帘子,给对面船请安,待陆仲廉和张明臣过去之后,张家女儿开始叽喳起来。

    大女儿:瞧见没,瞧见没?那就是袁小侯爷,晏溪一笑惑阳城,此话不虚。

    小女儿:要是能嫁给他,就是做个最小的妾我也愿意。

    这话说完,当然挨了一记暴栗,张夫人笑骂:“真是没脸没皮,镇远侯那是什么家世豪门,就凭咱们家,人正眼都不带瞧的。”

    李文君也是但笑不语,袁晏溪在众姑娘眼里确实是顶尖的夫婿人选,不知这颗明珠最终会叶落谁家。

    本书着重办案谈情,并不打算过多描写男女感情之间的狗血剧情还有宫心计。

第四章 偏爱

    袁晏溪不喜当面被人碎语,便适时咳嗽一声,果真引得陆惜之看过来,一个眼神,就看见小姑娘磨磨唧唧,嘟着个小嘴,踩着踏板来到身前。

    三步距离,陆惜之规矩的行了屈膝礼,抬头问:“大人,这几日可有新案子?”

    “哼,有没有按时服药?”

    “有的,母亲和姨娘每日都监督我喝药,一口都不能剩,那么苦的药,最后的渣子还得冲水喝掉呢。”

    男子抿嘴一笑,随即马上又恢复冷漠,“苗小五算着日子,你药也快喝完了,明日便让人送新方子过去。”

    “多谢厂督安排,惜之定当肝脑涂地,全心破案。”

    袁晏溪眉头一皱:“你就只想着查案??”还肝脑涂地。

    按捺住心底突如其来的噗通噗通的悸动,陆惜之低着头,两手捏着裙摆,刻意回避。

    “晏溪,这位姑娘是?”苏向菱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不得而知,面上带着明显的防备。

    “母亲。”

    母亲?

    妈呀,这是镇远侯夫人。

    陆惜之赶紧行礼,心里想着,此刻要默念什么咒语才能让自己立刻消失。

    袁晏溪也不多解释,说到:“母亲,这里风大,小心犯了头疼。”

    “咦?这位姑娘好像在哪儿见过…”

    苏向菱后面,漫步出现一位少女,身弱如柳,一张小脸莹白如玉,青丝轻挽,簪了云纹素银簪,身上穿着水蓝色裙子,真是我见犹怜。

    “姨母,当心见风,把这戴上吧。”苏洛儿体贴的给侯夫人套上一个发箍。

    苏向菱欣慰的拍拍她的手:“还是女孩子家的细心,对了,洛儿,你刚说这姑娘很眼熟?”

    苏洛儿故作思考,咬着嘴唇,怯懦的瞄了一眼袁晏溪,细声说:“好像…好像在,在表哥的…马车上。”

    上次在东厂门口亲眼看到陆惜之在表哥的地盘来去自如,苏洛儿心里充满了嫉妒和忿恨,原本想立即叫上姨母去堵人,结果不知怎的,东厂里面突然乱成一锅粥,随即大门紧闭,守卫的黑衣人也明显多了起来。待姨母到来,却是怎么都不让她们进去,哪怕通传,也只得到表哥一句:公务缠身,母亲请回。

    那天过后,表哥更是接连几日都未归家,苏洛儿隐约猜到,这其中的原因,与眼前的女子有关。

    “哦?”苏向菱大吃一惊,转向儿子:“晏溪,可有此事?”

    袁晏溪早就已经不耐烦,冷漠和厌恶已经摆在脸上:“北雪!”

    北雪飒爽的身影嗖的一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铿锵有力的回到:“在!”

    “立刻送苏姑娘回家。”

    “是!”

    北雪不由分说就要上去把苏洛儿喽走,却被苏向菱挡在面前:“晏溪,你这是做什么?”

    苏洛儿也没想到,表哥会这么不讲情面,当着众人的面要赶她走,瞬间血往脸上冲。

    为了遮掩这样的无地自容,在见到苏向菱给她撑腰后,立即作出委屈的样子,躲在姨母身后,发出啜泣的声音。

    “母亲,你也知道我是做什么差事的,岂容一个外人对本督的行事有所监视,若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她现在已经在东厂的狱房了!”

    苏洛儿猛地停止哭泣,表哥至于用这么重的理由责备她吗?

    苏向菱却是一怔,心里百转千回走了一圈,半晌,才叹了口气,安抚的对外甥女说:“洛儿,听你表哥的话,先回去,姨母晚些时候去看你。”

    苏洛儿瞪大眼睛,难以相信姨母竟然同意了,嘴里还想说什么,却被苏向菱狠狠捏了一下,疼醒了她。

    不甘的扫了对面女子一眼,也只能狼狈的任由北雪提着衣领,一个飞跃到了岸边。

    陆惜之早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一家人是什么情况?

    镇远侯连同陆仲廉和张明臣也从船舱走了出来。

    “晏溪,何事吵闹?”

    “父亲,没什么,表妹身体不适,我让人先送她回去了。”

    袁仁杰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妻子,轻轻叹了口气,这才瞧向陆惜之。

    “这就是陆姑娘吧。”

    陆仲廉赶紧说:“正是小女,淘气得很。”接着他‘凶神恶煞’的眼神示意女儿,快行礼,这可是侯爷!

    “哈哈,我倒是听晏溪说起过你,小姑娘,你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手无寸铁却敢以身涉险,破起案来条条有理聪明机智。陆大人,有这样的女儿着实让人羡慕。”

    “侯爷说笑了,陆某羞愧,这孩子难管教得很,承蒙袁厂督看得起,还帮着做点好事。”

    “哪里的话,我倒觉得女流之辈这样的话才是有失偏颇,木兰替父从军,丝毫不比男子差,陆姑娘既是人才,前途不可限量啊。”

    陆仲廉心里暗爽,却还是装出谦虚客气的态度,一口一个‘哪里哪里’‘客气客气’回应着侯爷的夸赞。

    陆惜之站得脚发酸,刚复原的身体已经开始吃不消,头有些晕了。

    袁晏溪眼尖的瞄到她身体发软,似要倒向一旁护栏,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陆家船上的女眷被眼前一幕吓到集体惊呼一声。

    抱上了。

    “惜之!”陆仲廉急忙冲过来,从袁晏溪手里将女儿揽过来,担忧的看着她。

    陆惜之慢慢睁开眼睛:“父亲,我没事,许是站得有点久,头晕。”

    “哎呀,都怪我,忘了你这伤刚好,快快快,到里屋休息,我们这宽敞,有间客房。”袁仁杰说。

    “这……”陆仲廉有些犹豫。

    张明臣在旁边却让他不要过多在意细节,惜之状态不好,那条船又简陋,恐怕不能好好歇息,这会时间也尚早,不如先让孩子在这里稍事休息。

    苏向菱看出儿子刚才对自己有些生气,她也想缓和一下气氛,不由分说的,便让丫鬟扶着陆惜之,直接去了客房,并叮嘱她们好生照顾。

    安排好这一切,两条船上的人都恢复了平静,女人们继续玩牌,而男人们又开始了长篇阔论,巧合的是,镇远侯也是一个字画爱好者,三人顿时觉得非常投缘,这一聊就聊到了日头落山,这才意犹未尽的话别。

    而陆府门口,却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翻了进去。

第五章 不对劲

    苏向菱让人都退下,亲自伺候丈夫宽衣:“侯爷,好久没看到您这么尽兴了,酒也没少喝。”

    袁仁杰笑着说:“是啊,没想到陆员外对字画有这么深刻的见解,确实有点儿相见恨晚的意思,哈哈。”

    苏向菱见他高兴,便趁热说道:“侯爷,快到晏溪生日了,您这么大的时候,都有宴河了,晏溪这孩子也不见他着急,不如…咱们趁这次给他好好张罗张罗,我一个人也忙不来,正好洛儿能…”

    “夫人。”袁仁杰打断妻子,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不仅我知道你一直想把洛儿留在家里,你以为晏溪他看不出来吗?”

    袁仁杰走进净房,回头说:“你真是打错了算盘啊,这样只会让晏溪跟咱们生分离心!你可要想清楚。”用力甩开帘子,走了进去。

    苏向菱的手悬在空中,呆在一旁,她没想到,连侯爷也不帮她说话,回想这几年儿子只要一听到家里办宴就厌恶的眼神,叹了口气,唉…

    袁仁杰一出来,看到妻子伤感的坐在那里发呆,有些于心不忍,走上前去,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孩子大了,他又是个有主意的,你就别操那份心了。”

    苏向菱沾了沾眼角,手覆在丈夫手上点点头。

    看着丈夫喝过药,夫妻俩躺在床上,苏向菱好奇的问:“今天你们说的那幅‘一醉长安’,听说因为太出名,有很多赝品,真品有庄毅的亲笔题词,并且加盖了他的新印章,还听说皇上都曾经收藏了许多庄毅的画,其中也有‘一醉长安’,后来被鉴定是假的,为此皇上还大发雷霆,把那个画商给斩了呢。”

    袁仁杰也有所感:“是啊,据传,在前朝时,‘一醉长安’传到了收藏家孙凡一的手中,孙凡一此人爱画成痴,每天赏玩,爱不释手,甚至在临死的时候,还想将此画焚烧以殉葬,好在被他的孩子们给抢了下来,但是画卷左侧上下两角均留下了焚烧的痕迹。而皇上手里的那副却是完好无损的,所以才被鉴定是赝品。不过,皇上当时先入为主,并不接受孙家后人的这种说辞,仍然认定了自己所珍藏的才是真迹,现在都还保存在皇宫珍宝殿里,那幅画的四角都是完好无损的。”

    一聊到画,袁仁杰又来了兴致:“你还记得前几年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义卖吗?有关‘一醉长安’真迹的争议达到了顶峰,有很多民间的收藏大家,都认为宫里那幅啊并不是真迹,真迹仍然失落在民间。随之而来的,就是持续不退的寻找‘一醉长安’真迹的热潮,这期间,也不断有高明、或者拙劣的赝品出现,再不断的被揭穿。近几年,能找到‘一醉长安’的真迹,已经成了业界的一桩传奇。”

    镇远侯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介绍了,非常流利,语气还带着抑扬顿挫,表情投入,很吸引人,苏向菱不由听得津津有味。

    “侯爷,那依你看,那‘一醉长安’的真迹是不是已经被找到了,那个贾家丢失的那幅…就是吗?”

    袁仁杰开口说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也关注这幅画,已经好多年了,可直到去年,才有了一些眉目,又费了很大的周折和时间,今年年初才从一个民间收藏家那里,打听到真迹很可能就在洪县。”

    苏氏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那贾家可不就是在洪县吗?”

    袁仁杰点点头:“其实,这个消息能传到我这,说明行家们早就收到了消息,突然被盗,总让人感觉…有些…哪里不对。”

    “侯爷,这画能值多少钱?”苏氏有些两眼放光。

    “无价之宝。”袁仁杰一字一顿的回答。

    苏氏想了想,“无价之宝?既然无价,那偷的人说不定也是爱画的痴人了。”

    话音未落,镇远侯心里就顿了一下,是了,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了。

    同样觉得不对劲的人,还有一个人。

    正是袁晏溪。

    “大理寺那边有什么动静和消息。”

    “回厂督,曹金岳此番不仅带了连深,还有他身边两个心腹,看来此案确实重大。”

    手指又习惯性的敲打桌面,室内只有这哒,哒,哒的声音在回想。

    袁晏溪深思熟虑后,说:“不,他们更像是早有准备。”

    东海一惊,早有准备,准备什么?

    “多去两个人,把跟贾大富最近走得近的所有人员往来,还有最近半年的行事记录都查清楚。”

    “是。”

    “回来!”

    东海又赶紧折回。

    袁晏溪冷静的说:“增加暗庄的守卫,都警醒着点。”

    安排好一切,心里仍隐隐有些不安…

    他现在要去一个地方。

    陆府

    陆惜之也在隐隐不安,可她的不安却是来自白天,袁晏溪突然的那一问。

    作为成年人的她,多少能听出男人话里的暗示,可是,现在住在在这具身体里的,毕竟是一个现代陆惜之,她目前对古代的恋爱婚姻毫无渴望,对袁晏溪嘛?也许很有一份欣赏和认同,可是目前为止并没有太多其他感觉。

    当然,她并不反感和袁晏溪单独相处,随便聊聊案子,至少,他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有时会让她有一种回到了过去生活的感觉。

    现在,她时常会毫无征兆的想起他。

    想到两个人在车里撞到一起的情景,那个吻,和他牢牢护住自己的手臂;自己出任务的时候,他还会一遍一遍的叮嘱自己注意安全;一个人走路的时候,想起和袁晏溪一起散步的场景,两人不厌其烦的讨论着案情…

    陆惜之对自己的这种失控情绪郁闷不已,前世她没有为感情烦恼过,现在,她有些迷茫。

    算了,不想了,这一切肯定是因为之前那个陆惜之的血液在作怪,她可不会把这联想到爱情。

    爱情这东西,让人拿不起放不下的,还会让人丢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和控制力,才不要碰呢。

    突然,窗户外传来一声响动,像是什么轻轻落地的声音。

    她掀开被子,蹑手蹑脚走到窗边,侧耳倾听…

    谁?

第六章 饿汉大厂督

    袁晏溪?!

    透过缝隙,看到那个玉树临风,器宇轩昂,自带一股‘王八’之气…不对不对,霸王气势的男子,不正是英俊高冷滴大厂督吗?

    只见他那双洞察一切的鹰眼,在黑夜中精准的瞄向了她的窗子,好似已经察觉到她在看他,对着窗子,勾了勾手指头。

    陆惜之歪着脑袋,却想不通,这大半夜的,莫非他会法术,听到了她内心的想法,特地来…

    或者是出了什么案子?

    想到这,她赶紧随意抓了件外衣,轻手轻脚经过春香的床榻,悠悠的打开一条门缝,跐溜闪了出去。

    走到院中,夜色中的男子,比白日多了一份神秘和深沉,月色笼罩着他,犹如一尊天神,孤傲冷凌。

    突然一阵凉意袭来,陆惜之抱着手臂,小跑着来到袁晏溪身前,“厂督,是不是有案子了?”

    男子却突然拉下脸,迅速扯下身上的披风,一把罩在陆惜之身上:“这么急做什么,害怕我跑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陆惜之拉住披风,把自己裹严实,感受到男子身体的余温,“厂督突然到访,我以为出什么急事了。”

    袁晏溪定定看着她,又瞥了眼周遭,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信不信我?”

    他今天好像有什么心事…

    陆惜之眨了眨眼,微微点头。

    袁晏溪满意的笑了笑,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在她的惊呼声中轻松的一跃而起。

    “哇,厂督真厉害,从小看电视剧就想着,自己能有朝一日,这样坐在屋顶看星星,看月亮,现在终于实现了。”

    “电视剧?”袁晏溪有点可惜的松开放在她腰间的手。

    两人坐在屋脊上,陆惜之轻轻嗯了一声,盯着明月,思想仿佛回到了前世,而眼前不过是一场梦。

    “陆惜之,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说话,究竟从何而来。”

    陆惜之愣了愣,旋即耷拉下脑袋,他今日,是为这个来的吧。

    其实关于自己的过往和经历,她早已准备向袁晏溪坦白了,只是…突然被他拉来这么高的地方,一会要是他吓到,把她扔在这,怎么办?

    深深吸口气,陆惜之面对他,眼睛专注而真挚:“厂督相信轮回转世吗?”

    袁晏溪见她愿意与自己倾诉,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满意和欢喜。

    陆惜之看着这个实际上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男人,高大冷峻,眉目英俊的过火,眼睛里似流转着万千星辰,让人瞬间迷失。他们只认识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可陆惜之却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下半辈子,作为陆惜之而活着的未来的人生。

    在这微凉的夜里,静谧的月色下,陆惜之用了一炷香的时间,说明了自己的来历。

    话音落下,静静的看着袁晏溪,问他:“厂督,这就是我的秘密,如今,在你面前的,早就不是原来的陆惜之了。”

    原本以为,他会以怪异的眼光,当她是个怪物,可没想到,他问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为什么选择相信远之,第一个告诉他?”

    啊?什么?这问题把陆惜之问懵圈了,正常人难道不是应该害怕或者惊讶和怀疑吗?

    她一下没反应过来,“关远之什么事?他…他自然是知道我的。”

    男人一脸不悦:“为什么他自然知道??”

    “因为他师父,也是跟我一样的人啊,所以我们能互相明白彼此。”

    袁晏溪脸色好了一点,说不惊是假的,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种种,难怪她不同于其他女子,陆惜之大方磊落,聪明机智,浑身上下生机勃勃,那样的明媚,充满了活力,丝毫不矫揉造作,只要靠近她,就会让他难得的放松和愉悦。

    自己早已深陷其中。

    “陆惜之,你会不会也从这里突然消失?”

    这个问题让两人都震了一下。

    陆惜之一脸茫然,袁晏溪则是一脸坚定。

    “我从来不信神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陆惜之,你哪也去不了。”他耐人寻味的说出一句。

    夜已深了,可两人毫无睡意,秘密被说开了,就有更多的话题可以聊,袁晏溪问,陆惜之答,你来我往的流连忘返。

    陆惜之看了看微明的天际,天都快亮了,就好奇的问袁晏溪是否真的就为这事大晚上的找她,开始大厂督只说想散心,不知怎的就到了陆府,顺便进来看看她。

    “袁厂督,你真不适合说谎。”陆惜之噗嗤一声笑出来。

    袁晏溪无可奈何的看着陆惜之笑骂:“小狐狸。”

    两人同时望向远处地平线上的光亮,那丝微光将会慢慢撕裂黑夜,最终带来光明。

    陆惜之微微转头,手撑着下巴,看着袁晏溪的侧影出神,毛茸茸的长睫毛,挺直的鼻梁,微翘的下巴,俊美得不真实,她以前好像也偷偷的欣赏过,而现在,此男,就坐在她身边,两人之间不到半米的距离,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突然,就想起那个吻,还有萦绕盘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

    鬼使神差的,安谧之中传来吧唧一声,陆惜之在袁晏溪的腮帮子上偷袭了一下。

    偷袭完,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自己的脸:鬼迷心窍,鬼迷心窍…

    袁晏溪马上扭过脸,看着陆惜之,只迟疑了一秒钟,就伸手把陆惜之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揽住了女人小小的身体,吐出一句:“这可是你先招惹的…”

    轻轻用自己的唇,覆住了她的…

    片刻后,袁晏溪突然嗯了一声,身体僵了僵,两张脸,嗖然分开了。

    陆惜之仰起脸瞪着他,娇嗔的喘着气。

    袁晏溪眉毛高高挑起,深邃的眼睛也瞪着她,说道:“陆惜之,你这么熟练,很会?”

    陆惜之气极而笑,这就是姐弟恋的困扰吗?她这会顾不上脸红和羞涩,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厂督大人,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向来冷漠的袁大厂督邪魅一笑,整个人突然又重新压了过来,嘴里低声说:“那就让本督试试是怎么弄的,刚才没尝清楚,再来一次…”

    暗处

    狂风很诧异,而雷鸣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瞪了他一眼:“眼珠子不想要了。”

    “主子…他…”

    雷鸣叼着叶子,朝那边又看了一眼,极小幅度的扯了扯嘴角:“挺好。”

    冬灭捂脸尿遁…

    羞羞…

    嘤嘤嘤,女鹅要被拐跑了

    文中的姐弟恋实际上陆惜之心里说的是前辈子她二十五岁哈。比现在袁晏溪大倒是真的。

第七章 你说我是太监?

    距离屋顶‘赏月’那一夜,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回想起那日分别前:

    袁晏溪第二日便要去靖州,他说最迟半个月会回,让她好好呆着,乖乖等着他正式上门提亲,吓得陆惜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提亲??”

    袁晏溪皱眉:“这么惊讶做什么,你不想?”

    这跟她想不想没关系,刚才是她糊涂,被美色蛊惑,自己怎么能跟个太监结婚呢?!退一万步,就算他不是太监,也没有因为亲个嘴就结婚的吧!这也太快了。

    试着婉转的说:“这…不,不是不想,袁厂督…咱们,是不是太快…。”

    “快?”可他转念一想,微微一笑,以为她害羞了,“怎么?现在才知道害臊,陆惜之,是不是晚了点?”

    陆惜之一咬牙,避开他的视线,突然跪在地上,大着胆子说到:“民女斗胆,您…您…您的身份,惜之…”

    袁晏溪以为她是因为身份地位悬殊,所以拒绝他,两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举起来,又轻松的揽进怀里,摸着她的秀发,“你以为我是那顽固不化的石头?本督要娶谁,没人敢拦。你等着便好。”

    知道他误会她的意思了,陆惜之赶忙推开他,跳到一米开外:“大人…是…宦官!怎么能,怎么能…”

    袁晏溪两手悬在空中,呆滞的看着她,见她表情不似作假,想着刚才听到的那个词,又想到以往她略带迟疑和可惜的眼神…

    所以…这么久以来,这个姑娘,以为他是个宦官??太监??

    一直以来冷静自持,孤傲冷俊的厂督大人,此刻气得满脸通红,他气急败坏的上前一步,捉住想逃跑的女子,顾不得男女大防,将她按向自己的身体,咬牙切齿的问她:“你说我是宦官?再说一次?”

    陆惜之被拉了个猝不及防,然后突然…她惊呼一声,突然捂住嘴。

    啊!!!不会吧。

    “放开我,放开我…”陆惜之害怕了,焦急的低吼。

    挣脱他的怀抱,陆惜之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盯了半晌,听到一阵隐忍的笑意,才猛的发现这样不成体统,羞红了一张脸背过身去。

    一场乌龙,陆惜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捂着脸蹲在地上,装鸵鸟不肯起来。

    直到身后响起一声叹息,头顶响起一声:“惜之,等我回来。”

    想到这里,陆惜之又是一身热气,脸红得透透的,快要滴出血。

    这大半月没什么事,陆惜之每日只是去东厂应个卯,在食堂吃顿丰盛的午饭就回家了,北雪和一个叫行云的女黑衣人,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形影不离的跟着她。

    陆惜之觉得很不习惯,每天都被人监视着一样,她问过北雪,这是为什么,而北雪只说这是袁晏溪的安排,让她不要有负担。

    清闲久了,连陆仲廉都开始说她,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说她每个月领的十两月银比他还轻松。

    “父亲,最近没案子,太平着呢,袁厂督说我身体刚复原,让我多休息。”

    前几日北雪收到了飞鸽传书,说厂督今日便会回来,也是巧了,昨日刚接到一起投毒案,所以还没有回家去。

    她可不想承认,是在等他…哪怕有那么点点的想他。

    戌时,陆惜之还在东厂档案室里毫无睡意,这起投毒案还真有些棘手,被害人除了有上吐下泻的症状,远之却并没有检出中毒反应。

    “陆惜之,你又不听话。”

    风尘仆仆的空气扑面而来,连有人进来她都没有察觉。

    袁晏溪一身红衣,披着黑色斗篷,就这样映入眼帘,俊美的脸庞,健康麦色的皮肤,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让人心动;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所有秘密的耀眼黑眸,肃然时若寒星,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

    陆惜之眼里有藏不住的惊喜,她情不自禁的站起身,从桌后走出来迎上前,却又在两步之遥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还有别人在。

    “苗神医?”

    “小丫头,病好了?”苗万火的嗓门,一如既往的大。

    “快快快,老子快饿死了,赶紧让人去厨房弄点儿吃的。”

    陆惜之说:“你们还没吃饭?”

    “每次老子都被逼着一路狂奔,知道的叫我一声神医,不知道还以为老子是个驿使呢!”苗万火一屁股坐下来,恼火的说:“诺诺诺,看城门儿那小子,今天还问我,哟,您老又传信儿去了?这回是哪家死了人啊?”我呸!

    看得出苗万火气得不轻,陆惜之噗嗤笑出声来。

    袁晏溪不理他,只盯着陆惜之,眼神在她身上流连:“怎么还没回去。”

    陆惜之把投毒案简单说了一遍。

    袁晏溪静静听完,沉思了一下,“两年前似乎有过一起案子,被害人也是在莫名的腹痛呕吐后,突然死亡了,他家里人认为是有人投毒,就报官了,可是经过详细的检验,并没有发现任何中毒的迹象,就当做一起很简单的误报案了了。可是死者的家属好像非常坚持自己的看法,三番两次的去衙门敲鼓喊冤,要求赵玄武那边重新验尸,他们似乎有一个特定的怀疑对象,可最终还是没查出任何他杀痕迹。”

    净了手,他接着说:“这个案子,当时不是我办的,只是略有耳闻,因为家属在衙门闹事,就给记住了,不妨去问问赵玄武。”

    陆惜之当下一喜,案子有了进展,哪还能坐得住啊,马上跳起来,就想往衙门去。

    “坐下!”袁晏溪坐在桌边,无可奈何的看着陆惜之,“晚饭吃了吗?”

    陆惜之吐吐舌头笑了笑,没吭气,径直走到了袁晏溪旁边,递给他一杯水,“属下确实还没吃。”

    “先吃东西,案子放放,明天再去。”

    陆惜之点点头,随口问苗万火:“苗神医许久未见,你们是在路上碰到的吗?”

    袁晏溪抬头看了看她,并不打算瞒:“靖王遇刺,此次去靖州,就是为了调查此事,苗万火一同去的。”

    “竟然有人敢行刺王爷?”更何况,那个靖王不是才封王没多久吗?

    “哼,当然敢。”袁晏溪阴沉着脸,不屑的说。

第八章 继续甜蜜

    静谧的街道,只有豪华车驾的咕噜声在慢悠悠的响着。

    车上,袁晏溪问了她这十几日来的状况,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睡好…有没有想他。

    黑暗中,陆惜之仍可以感觉到,那双深邃的眼睛正炯炯的盯着她。

    “惜之,我很想你。”

    突然而来的表白,让陆惜之大为震动。

    堂堂大靳国的东厂当家,祁皇帝跟前的大红人,说一不二的袁晏溪,就这么直率的说他想她。

    害得自己也差点脱口而出我也想你。

    “我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陆惜之正襟危坐,开始正视他:“厂督想…这么快公开吗?”

    “快吗?你我已有肌肤之亲,成亲都是迟早的事,我以为越早越好。”暗色中,袁晏溪的嘴,就没有合拢过。

    陆惜之移开视线,不受他的眼神蛊惑,快速的说:“在我们那,谈婚论嫁是要有个过程的,首先得谈恋爱什么的吧,哪有这样就结婚的…”

    “结婚?谈恋爱?”

    “嗯,结婚就是成亲,谈恋爱嘛…谈恋爱就是一种社会活动,是培养爱情的过程或在爱情的基础上进行的相互交往,主要是双方精神交流与沟通,一般来说如果是真心接触,那就要互相扶持,共同进步,互相成就彼此。”

    袁晏溪眉头越听越紧皱。

    “哎呀,就是要先培养培养感情,不像你们,素未谋面,只因父母之命就要两个陌生人在一起生活。这样是很不负责任的,而且…”陆惜之坚定的看向他,说到:“而且,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说了半天,原来你在担心这个?”袁晏溪笑笑,心情倒是舒爽不少,小丫头就开始吃醋了。

    “你可以放心,本督正眼不会看其他任何女子。”说话间,他靠近她,在离她鼻尖不到半个拳头的距离停下来,用充满蛊惑的语音说:“陆惜之,只有你。”

    只见女子的眼眸慢慢开始闪着微光,渐渐的,那双眼睛向下弯弯,弯成一汪明月,借着街上微弱的灯光,他看见陆惜之漂亮的脸蛋面若桃花,红润水灵的嘴唇幽幽吐出几个他想听的字:“好吧,那咱们谈个恋爱吧。”

    呵,谈恋爱啊,好像,也不错…

    “那谈恋爱,可以这样吗?”

    陆惜之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被含住,男子轻轻的舔舐,慢慢的试探,双手温柔的将她拢到身前,环住。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长,袁晏溪放开她,掩饰不住的笑意:“看来,是可以的。”

    三日后,投毒案结案,还连带结了两年前的那起未破悬案,凶手是同一人。

    两位受害者家属千恩万谢,老百姓没什么银子,却提了好多的自己种的蔬菜和土货,全都是他们的心意,陆惜之他们推辞不掉,只得让家属把东西留下。事后,袁晏溪拿了些银子,派人送去给两家人,算是买了那些菜,陆惜之心里才好受些。

    晚上,提着大包小包的回家,陆惜之告诉家人,全是人家送的谢礼,硬是不让她推辞,就这样搬回来了,正说着,从框子里跳出一只鸡,咯哒咯哒的叫嚣,拍着翅膀在院子里上跳下窜。

    全家人非常高兴,特别是几个长辈,他们当然不是为了这些东西,而是为陆惜之感到自豪。

    一向情绪平和的李文君,长久的注视着女儿,感慨道:“母亲以前还是老是担心你这孩子,总是傻乎乎的长不大,你姨娘又没什么心眼,经常担心自己走了以后,谁来帮衬着你,没想到,我们都小瞧你了,看来,在池塘里那一跤摔的,好像把你这脑袋都给撞开窍了。”

    陆惜之傻呵呵的乐。

    接下来的十几天,陆惜之被派去协同衙门的赵玄武,还有王远之破获了一起杀人案,倒也只是有惊无险,平平安安。

    这天,两人来到城郊一处园子,这是类似农家乐的饭馆,他们坐在凉亭里,陆惜之把头靠在了袁晏溪的肩膀上,其实她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总是很容易就觉得累,今天,是袁晏溪强制让她休息,然后带着她出来晒晒太阳,他说她太苍白了。

    支开了下人,袁晏溪用左手环绕着陆惜之的身体,右手轻轻的梳理着她黏在额头上的头发,不知不觉的,她的头发又长的很长了。

    “你现在太瘦了,一只手就能把你提起来了。”袁晏溪用自己的长胳膊钳着陆惜之的腰。

    陆惜之抬起头,冲他笑着,白皙的脸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浓密的长发松松的散落在肩头,眼睛圆溜溜,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下垂,好像脾气很好的样子,可那眼神,却总是带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睿智光芒。

    袁晏溪长久的凝视着陆惜之,一直没说话。

    “怎么啦,没见过美女啊?”

    袁晏溪已经习惯了她这种说话方式:“小丫头,嘴贫。”

    “对了,父亲最近好奇怪啊。”

    “怎么了,陆员外不是挺好的吗?”

    “什么呀,他原来一直反对我抛头露面做侦探,结果,这次我受伤,他除了担心骂我两句,竟然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让我在家呆着的话,母亲都说了好几次别做了,父亲太反常了。”

    “是吗?也许他现在已经很了解你了,所以放心。”

    “那你呢?不是也总骂我不注意安全吗?”陆惜之很感兴趣的看着袁晏溪的脸。

    阳光很好,袁晏溪笑了笑,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什么。

    “什么什么?”

    “我让你呆在家,你会老老实实吗?”袁晏溪一脸的无奈,好像不理解陆惜之干嘛这么激动。

    陆惜之沉思了一会儿,默默的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我知道你,小狐狸。”袁晏溪有点困了,把自己的脑袋歪过来,靠在了陆惜之的脑袋上。

    陆惜之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钻进了袁晏溪的怀里,用脑袋轻轻的蹭着他的头颈,袁晏溪歪过头看着她的脸,把自己的脸凑了过来…

    两个人对视着,两张脸越离越近

    “厂督……”

    “恩……”

    “你说…你的暗卫们是不是都在看我们?”

    “你这个丫头…不用管。”

    这几章甜蜜,女鹅女婿脸皮真厚,老是亲亲。

第九章 陆员外升迁

    靖王遇刺一事,闹得整个朝堂动荡不安,皇上要东厂全权负责彻查刺客,所以袁晏溪很忙,这二十多天他们拢共见了不到五次,还都是在半夜,他说实在太想她,只能学采花贼来偷个香,陆惜之第一次听到从他嘴里说出这么不正经的瞎话,被逗得乐不可支。

    他眼底的阴影说明了事情很棘手,她多次表示要帮忙,可是男子只让她乖乖等着,好好查案,有北雪和行云在,他也放心。

    轻叹一口气,陆惜之撑着下巴看着操场上正在操练的士兵,若有所思。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又过了五日,从昨天开始,她敏感的察觉到整个东厂加强了戒备,特别是在地牢和刑狱室那边更是森严,她问北雪出了什么事,对方却只说抓了个犯人,没什么大事。

    可就在昨夜,东厂刑狱的后山却起了一场大火,还死了不少人,其中也有东厂的士兵。

    陆惜之猜到事情不简单,今日便没有外出,她预感会有事发生。

    果然,临近中午,东厂大门外传来很大动静,由远及近,阵阵马蹄声轰隆隆震耳欲聋,陆惜之跑到门外,眼尖的看到,那领头的正是袁晏溪,一身红衣英姿焕发,气宇轩昂的。

    袁晏溪利落下马,风尘仆仆快步向她走来,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东海小声跟身边的南洋西风说:“有没有发现厂督爱笑了?”

    南洋瞪他一眼:“啰嗦。”

    西风则微微轻扯嘴角,不语。

    “事情解决了?”

    袁晏溪自然而然的牵起她的手,“嗯,快了。”

    陆惜之还是有些不习惯在公共场合这样亲密,她试着想把手拿出来,可男人却握得更紧,不容她摆脱,还说:“这是我的地方,不用顾虑。”

    他挥退其他人,让他们去吃饭,定定望着小丫头,等着她提问。

    果然,陆惜之哪里忍得住

    “昨晚…”

    还没等她问完,那边就接过话头:“担心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我没事,这不好好的?”

    “可我听北雪说,死了几个弟兄。”

    袁晏溪一愣,随即把她的手捧到嘴边,亲了一下:“我很高兴,你把他们当自己人。”

    陆惜之没想到,自己顺嘴就说出来了,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那么回事。

    “嗯,我喜欢这里。”

    男子欣慰的点点头,“已经派人去安抚他们的家人,也送去了安家费。”

    袁晏溪把脸埋入陆惜之的掌心中,摩挲几下,说道:“本以为可以休息一阵,带你去个地方,可是…”

    “怎么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吐出:“看来,暂时还不行,再等等。”

    袁晏溪并没有说什么事,两人就这样静静依偎着,直到东海端着饭菜上来。

    是夜

    听完东海的汇报,袁晏溪仰脖一口喝完苦涩的药汁。

    “曹金岳那边回来了吗?”

    “回厂督,曹金岳回来了,但是连深还在洪县,每日只进出县衙,不见去别的地方。”

    “宫里呢?”

    “那位…没什么动静,但是…户部最近调动了金,仓两科的员外,陆员外好像升职了。”

    袁晏溪突然睁开眼睛:“陆仲廉升职了?”

    “是,陆员外在职已有八年。”

    户部尚书李学文为人谨慎,老谋深算,这几年他都没有抓到其什么把柄,可见他行为处事低调。

    但是,他与常重虎当年是同窗好友,二人还是一文一武的知音之交,他们在前朝时曾默契配合对抗外来使者,直到现在还为百姓们津津乐道,自从常重虎被封兵部尚书后,为了避嫌,两人才停止了密切交往,但私地下的个人私交,他人无法得知。

    袁晏溪心头隐隐升起一股不安,那种从年幼时期便深种的宿命感,再次向他袭来。

    陆府

    为庆祝陆仲廉升任金科郎中,正五品官衔一职,陆府上下休息半天,下人们也都在院内摆上两张大桌,同主家一同开席。

    陆仲廉脸上的笑褶子就没平过,他当然是开心的,还特地吩咐李文君今日买菜不用中馈,全由自己的私房来出,三个女人当然是喜闻乐见,还点了不少菜,没带客气。

    夜晚吃席,陆仲廉迫不及待的起身敬酒:

    “今天为夫为父升迁,陆家大喜,多谢祖宗保佑,多谢夫人在家辛苦操持,多谢你们这么多年来的和睦,才能让我在外安心上值,我先自饮三杯。”

    众人叫好,接下来是陆家独子陆子易,也是一番差不多的祝词,然后是李文君,本来按一般家庭,妾室与她们的子女不能一同上桌,可是在陆家,一切规矩都形同虚设,用陆仲廉的话说,唯有‘家和’才能‘万事兴’。

    这一夜,是陆惜之穿来后,最最开心的夜晚,一家人推杯换盏,玩着行酒令,尽管这是是陆惜之的弱项,但她被罚得高兴,豪爽的喝了不少,长辈们也难得没有拦酒,笑着看她吃醉,搂着她们亲来亲去,不亦乐乎,而下人们在外院也吃得满足喝得尽兴看得欢喜。

    今夜无眠。

    几日后,陆惜之正在和王远之讨论那具之前发现的女性沉尸,那块昂贵的玉佩仍是无人来认领。

    就在此时,北雪忽然疾步走进来,对陆惜之说了一声:“陆姑娘,得罪了。”

    随即一个托举,搂着她就往外跃起,在陆惜之还没回神之前,几个跳跃就来到马车旁,“陆姑娘,请上车。”

    “北雪,我们这是去哪儿?”

    “陆姑娘上车便知,还请你快一点。”

    “这…”陆惜之不知所措,但是看出北雪的焦急,她以为有大案发生,赶紧手脚并用爬进车里。

    路过陆府时,一阵喧闹嘈杂,北雪一声大喝:“让开!”

    然而,那停下的几十秒,却也足够让陆惜之听清:

    “诶诶诶,陆大人家这是怎么了?”

    “诶,我听刚才进去的官爷叫了声连少卿,是大理寺的连少卿吧。”

    “哎呀,莫不是陆员外出了什么事,前几天我还听他们府里的门房说,陆大人升职了呢,怎么的今天就……”

    陆惜之脑子嗡的一声…什么???陆府?她家怎么了?

    掀开车帘,她看到家门前已经围了很多百姓,还有士兵打扮的人拦在正门口,后街也站了不少官兵。

    她慌张的想要跳下马车,却还没来得及伸出脚,突然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北雪:“你轻着点!她不会武功。”

    行云瞅瞅自己的手,又耸耸肩,意念回复她:我已经很轻了,她太弱了而已。

第十章 陆家被查

    “厂督,连深在陆家搜出了百两黄金,三株百年参,十几张地契,还有不少玉器和…”

    “说!”

    “和不少名画,其中发现了‘一醉长安’。”

    袁晏溪冷笑:“北雪到哪了?”

    “主子,她们来了。”西风马不停蹄的赶马过来。

    袁晏溪一把掀开帘子,看到昏迷的陆惜之,低吼一句:“怎么回事!”

    “请主子责罚,陆姑娘要回家,属下才出手。”行云说到。

    “自己去领罚。”

    袁晏溪轻轻的将陆惜之抱起来,放到自己的马车上,自己也随即上去,命令到:“去暗庄!”

    回头望一眼京城,黑云压城,风雨欲来风满楼。

    陆府

    曹金岳:“这陆府可实在让人刮目相看,曹某为官三十年,像陆大人这样的身份地位,能攒下这么多家业的可真是不多见啊。”

    看到这一堆从自家库房搜出来的无价宝物和银票地契,陆家上下皆是寒从脚上起,一股恐惧在心间蔓延开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陆家的库房什么时候有这些东西。

    这个当下,陆仲廉作为陆家顶梁柱,为了家人,他不能有一丝慌乱,好在子易去了学堂,家里目前只有女眷,大理寺暂时不会对她们怎么样。

    他不卑不亢,斩钉截铁的说:“曹大人,卑职向来清廉,从不与商私交,至于这些东西为何出现在陆家,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曹金岳阴笑,“哦?陆大人是要让曹某相信,这如此多的物件儿和银票,包括这价值连城的画,都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那可真是大手笔的陷害啊。”

    陆仲廉面向皇宫双膝跪地,拱手大喊:“陆某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歪,从没做过贪赃枉法之事,卑职恳求面圣,请皇上明鉴。”

    “哼,还想要见皇上?陆大人还是先想想如何自证清白,说清来龙去脉吧。”曹金岳一转身,喝令手下:“来人!把这些赃物全都搬到大理寺,还有…咱们清白的陆大人。”

    连深上前一步,阴阳怪气的道:“陆大人,请吧。”

    “老爷…”李文君上前两步,想要抓住陆仲廉的衣袖,她深知受贿舞弊是何等的重罪,丈夫被奸人所害,陆家怕是要遭大难,丈夫这一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可她刚有动作,就被一旁官兵举矛拦住,并喝止她:“不得无礼!”

    陆仲廉强忍愤怒,推开官兵,冲过去拉住妻子的手:“文君,容音,玉京!你们不要怕,为夫什么都没做,都好好在家等我回来。”

    他好生安慰一番三个已经泣不成声的女人,末了才昂首挺胸的随连深走了出去。

    东厂暗庄

    陆惜之早已醒来,此时正焦急不安的一直喊着回家。

    “陆家有大难,你让我如何能独自逃离,父亲不是徇私枉法的人,绝不可能做出以权谋私,贪污腐化的事来,一定是有人陷害他,我要去救他!”

    “坐下!”袁晏溪被她吵得头疼,“陆惜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以为没有皇上的命令,谁能指挥大理寺!”

    “那我也不能坐在这里,我要跟家人,跟父亲母亲还有姨娘,哥哥姐姐在一起!”

    陆惜之整个人被惊骇,恐惧和失措同时占据,她已经无法冷静思考,无法控制自己,受贿,这是多么可怕的罪行,在皇权集中的封建社会,一旦被栽赃,根本无法翻身。

    刚才北雪说,父亲已经被带走,母亲和姨娘们被留了下来。

    她去过大理寺的牢房,常年斑驳着潮湿腐朽的味道,透骨的寒冷,到处透露着阴森死气沉沉…父亲胃不好,还有些风湿,那样的地方他如何受得了。

    深刻的心疼和焦急再度揪住她的心,猛地,一股腥甜涌入喉头,咳……

    一口鲜血咳了出来。

    “苗万火!!”袁晏溪一把搂过她,将她圈进臂弯,心疼的擦掉她嘴边血渍。

    “惜之,你先冷静,有我在!”

    苗万火呼哧呼哧的跑进来,嘴里还说着:“又怎么了又怎么了?”

    “快看看她。”

    苗万火只瞅了一眼:“什么大不了,就是怒急攻心,按住她我施针。”

    一刻钟后

    袁宴溪想,“一醉长安”什么时候跑到陆仲廉的手里了?

第十一章 陆府的劫难

    陆惜之缓过劲来,和袁晏溪想到了一块儿,‘一醉长安’失窃之后,什么时候跑到陆仲廉的手里了?

    “父亲绝不是贪心钱财的人,如此大费周章的陷害一个五品郎中,我怀疑父亲一定招惹了什么大人物。”

    对,袁晏溪低头沉思,户部这几年相安无事,平静无波,李学文这个尚书做得很好,每年交上来的折子,记录的财政收入支出和土地分配还有官员调动都正常,从这点看,户部没有任何问题。

    这次皇上直接下令大理寺抓人,说明制造这场阴谋的人已经暗中策划了很久,所有证据链一定非常完整且充分,在外人看来,陆仲廉贪污已经是铁板钉钉了。

    本来查官员的事该有东厂负责,现在曹金岳这老贼直接越过他,袁晏溪要想插手,必须找出有力的疑点。

    不管是谁做的局,这样的开头的确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前些日子为了查靖王遇刺,他忙得不可开交,对京城几条线有些疏忽,这就出了大事,而且…他抬头看了一眼惶恐不安,焦急踱步的陆惜之。

    “不要担心,万事有我,另外,我已派人去陆府告知陆夫人你在这里,所以先好好休息。”走过去,揽她入怀,一番安抚。

    “哪里睡得着,你在等消息对吗?我陪你一起。”陆惜之抬起头:“对了,你能让人去看看我父亲吗?大理寺…那位曹大人,看起来不是好人。”

    “陆大人现在并未定罪,不至于去牢房,应该是在审堂,放心,委屈他一晚,本督明日就去要人。”

    陆惜之点点头,对袁晏溪的能力,她是相信的,但只要一想到老爹独自一人被抓…还有在家等消息的家人,她就静不下来。

    “若实在不想休息,就去帮着厨房弄点吃的吧,阿香嫂今日回家看孙子,厨房就剩下一个人。”袁晏溪让她分散下精力。

    陆惜之知道他怕她多想难受,于是,便点了点头,跟着北雪去后厨了。

    待她出去后,袁晏溪立即唤来东海和南洋。

    “那个贾大富现在在哪里。”

    东海回:“当夜曹金岳他们走后,贾大富便闭门不出,谢绝会客,没过几天就开始变卖家宅,目前贾家已经人去楼空。”

    “贾家的茶叶叫什么?”

    “千山茶。”

    袁晏溪默念着:“千山茶…”

    “回厂督,千山茶在最近这二,三年很受欢迎,已经与大红袍和碧螺春齐名,被称大靳国三大国茶。贾大富并不是洪县本地人,十几年前只是一个茶叶铺的店小二,此人如何致富,尚未查明,但据属下了解,贾大富十分好色,家中有妻妾九人,还经常出入烟花柳巷,每次都一掷千金,洪县县令于金山偶尔会出入贾府。”

    “于金山?状元郎?”

    “对,他是太和十年的状元。”

    袁晏溪在脑中快速回忆:“太和十年…当年的主考官正是李学文,本督还记得,李学文对这个考生很器重,后来还曾亲自向皇上举荐,这个于金山真可谓是平步青云。”

    “立刻去找贾大富,南洋,你亲自去查于金山!最迟后日,我就要拿到一份详细的关系网。”

    第二日天微明,袁晏溪便带着人去了皇宫,陆惜之看到策马奔走的男子,内心的担忧终于放下一些。

    而她自己当然也呆不住,不顾北雪的阻拦,请求她带自己去一个地方,北雪实在拧不过,又不敢再像行云一样给她一劈,只得在暗处给行云打了个眼色。

    三刻钟后,马车停在一处院子,陆惜之跳下车,来不及整理自己,拍响了大门。

    北雪抬头一看:张府

    张明臣?

    门房将门打开,正遇上要去上值的张明臣,这是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陆惜之跟这位大叔并不熟悉,只是跟着陆仲廉见过几次,长辈们说话,她也不在场,但是为了了解父亲在户部的事,只能来试试。

    这个男人和父亲差不多高,长相憨厚,浓眉凹目,略微带点小胖,是个让人感觉老实的中年男子。

    男人似乎刚开始没认出陆惜之,待他定睛一看,立即惊讶着说:“惜之?来来来,快进来。”

    看到陆惜之身边还有个女子要跟着进来,他犹疑的看着同僚的女儿:“这位是……”

    陆惜之赶紧说:“她是东厂理刑,跟我一起的。”

    张明臣点点头,带着两人走进了屋内。

    “张叔,您知道我父亲的事了吗?”陆惜之还未坐下,便迫不及待的问。

    “惜之啊,你先别急,你父亲的事,说实话,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是真不知道,但陆兄他肯定不是那贪赃枉法之人。你呀,不要太担心了,说不定上面调查清楚,就放他出来了。”

    “张叔,我想问问,父亲他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张明臣嘶了一声,想了一下:“陆兄为人谦虚,做人本分踏实,除了有些抠门,从不与人争执,据我所知,没得罪什么人啊。”

    陆惜之又问了陆仲廉在户部与谁走得近,与上峰关系如何等等。

    从张明臣家出来,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尽管父亲为人正直,与人为善,但此次升迁还是让不少人眼红,请客吃饭时,也有几人说了些不阴不阳的话,陆惜之记下了几个名字,便匆匆告辞。

    “北雪,我想回家看看,有几个问题一定要问母亲,我怀疑家里有内贼,那些赃物就是他放进来的。”

    “陆姑娘,厂督让你先不要回家,定有他的道理,还请你跟我回去。”

    “我明白,但是,破案有黄金时间,现在的供词非常重要,时间拖得越久,人的记忆就会越来越淡。袁厂督那边我会说的,不会拖累你。”

    北雪多少也了解她的性格,想起厂督对她的叮嘱,也没再多说,驾着马车往陆府赶去。

    回到家,一家人先是互相安抚一番,随后,陆惜之说:“母亲,姨娘,姐姐,你们先在客厅等我,我现在必须去库房看看。”

    不多时,她回到客厅冲大家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库房没有任何撬盗和破坏的痕迹,应该是直接用钥匙打开的。”

    陆惜之的声音不大,可房子里一下变的鸦雀无声了,陆子易也正好刚从书院赶了回来,听了这话,也停在那半天没动地方。

    以目前掌握的情况来说,陆家下人一共十五人,能拿到库房钥匙的只有三个,分别是陆仲廉,李文君和管家陈伯,如果是家贼,唯一的可能就是陈伯。

    “陈伯马上就到了,陈妈昨跟着担惊受怕一宿没睡,受了些风寒,陈伯在喂她吃药,迟点就过来。”听完陆惜之的分析,李文君打破了屋子里尴尬的沉默,郑玉京快步走来坐在了陆惜之的身边,伸手轻抚着女儿的后背。

    陆惜之的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可是刚才还炯然有神的双眼里,此刻却满是焦虑和困惑,她双唇紧闭,仿佛在用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母亲,你还知道,光是‘一醉长安’这幅画就能给陆家带来灭顶之灾,株连九族恐怕也是跑不掉的,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回忆一下,这段时间,家里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陆惜之很激动。

    “特别是母亲,你最后一次进库房,是什么时候?”陆惜之问道。

    “也就是十日前,你父亲以前的同僚,在元州嫁女儿,咱们要随礼,便从库房拿了些银两。”李文君肯定的说道。

    陆惜之愣了愣,“母亲可没有记错。”

    李文君苦笑了一下,说道:“那一天,我还因为送的礼太重,与你父亲吵了两句,晚上,我亲手从库房重新选了一件首饰和喜钱一并包好拿了出来,此后两天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钥匙放在哪里了?”陆惜之问。

    “若是出门,钥匙就一直都收在我身上,若是在家的话,钥匙则放在屋中的柜子下,那里有个暗格。”李文君并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藏钥匙的地方。

    “母亲,姨娘,你们可看清了那晚搜出来的画?”

    两位姨娘摇了摇头,李文君却想了一下,笃定的说:“确实是‘一醉长安’。”

    “母亲为何这么肯定。”

    “你父亲爱好字画,我常年听他说,又跟着他看,多少也耳濡目染,所以字画我也略懂。”

    “母亲,你认为那幅画是真的吗?”这点很重要。

    李文君环绕众人一眼:“那幅画的两角有明显被烧过的痕迹,所以的确很有可能就是大家一直在寻找的一醉长安的真迹…”她说完这话,再也支撑不下去了,长叹了一口气,把脸埋进了自己手掌里。

    “母亲……”陆子易轻轻的叫着母亲,搂住了她弱小的肩膀。

    “惜之,这幅画怎么了?”二姨娘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陆惜之没有说话,但王容音从她的表情能看出来,那幅画似乎是让陆家愁云惨雾的罪魁祸首。

    陆惜若站了起来:“陈伯,你来了,惜之想找你了解一下库房的事。”

    陈伯满脸愁容的在停下了脚步,带着担心的表情给各位主子请了安。

    “只有一个问题,陈伯,你是否曾经弄丢过库房钥匙?”陆惜之顾不上此话是否伤人,也无暇顾及对方的情绪。

    陈伯没有马上答话,他来回的打量着陆家主母和小主子们。

    半响,他才回答:“回三小姐,奴才拿到钥匙从未出过陆家大门,也从没有弄丢过。”

    意料之中的答案,陆惜之并无情绪,对着陈伯说道:“好了,陈伯,你先回屋吧。”

    而陈伯的儿子,陈二胖站在树旁,朝这边张望,似乎想要走过来,却又没动,最终跟着他爹回了后屋。

    嘭的一声,陆子易一拳捶在茶桌上,房间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安静。

    面对母亲和妹妹的目光,陆子易苦笑着说道:“现在,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可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陆惜之理解他作为长兄和长子的压力:“哥哥,正因为你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所以你不能乱,你得牢牢的稳住,父亲一定会没事的。”

    李文君神色黯淡,仰头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人也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郑玉京连忙低声的劝慰着她,边让百合过来,给她喂了颗药,一旁的王容音见状,也马上起身去倒了一杯水过来,两个人一起看着主母把药吃了下去,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母亲,你还要再仔细想想,昨日那些人进去翻东西,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李文君撑着身体,抚着胸口,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那位曹大人刚开始进屋的时候还挺客气,后来老爷大发雷霆,他们就要我打开库房,我们当然不怕他们找,便跟着进去,看他们如何查那些所谓的赃物。”想到这,李文君突然表情一愣。

    “要说奇怪,确实有些不同寻常,那位翻东西的大人,好像对库房里其他东西一点也不感兴趣,很快就找到了一沓地契,还有那幅画,而那百两黄金更是离奇,竟然就随意包着块布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我与老爷还以为是对方买的什么玩意儿,等那位大人打开一看,才知道那是黄金。”

    陆惜之这下可以完全肯定,他的父亲是被冤枉被陷害的:“也就是说,他们搜到的所有东西,正好全都不是陆府的,反而属于陆府的东西,一样都没带走。”

    李文君终于醒悟过来:“差不多是这样,惜之,老爷是被人陷害了。”

    昨天晚上到现在,家人们一直都忧心忡忡,面对这些疑点全都忽略了,经陆惜之提醒,众人这才醒悟。

    “母亲,你清点过库房了吗?咱们家少了什么东西?”陆惜之接着问。

    “只少了些我的陪嫁,还有家中在元州的一份房契,跟那些‘赃物’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李文君坐直了身体,回答着。

    陆惜之放下心来:“既然确定是栽赃嫁祸,我们只要找到犯人就好,父亲是清白的。”

    她靠近李文君,低声问道:“母亲,我希望你能坦白的告诉我,库房离你们这屋极近,十日以来,谁曾经常靠近这里,你觉得最可疑的是谁?”

    房间里很安静,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主母的脸上,她双眼直视着前方,没有看任何人,过了很长时间,才轻声的说:“我真的不知道…”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陈伯陈妈的呼喊声:“官爷官爷,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官爷?

第十二章 被招进宫

    陆子易大步流星走出去,并让家人在屋中等候。

    陆惜之听到哥哥的声音响起:“连少卿。”

    “陆公子。”连深略带阴冷的声音响起。

    “不知少卿大人有何贵干。”

    “还请陆府夫人李氏,前去大理寺问话。”

    陆子易心里一惊,请母亲?

    “陆公子,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连深见陆子易没有动,语气不耐。

    陆子易试探说:“家母身体向来虚弱,不知大人可否在这里问话。”

    连深冷哼:“陆公子,你也是读书之人,道理自然不用我多说,陆夫人最好还是随我走一趟的好。”

    “子易,过来。”李文君撇开两位姨娘搀扶的双手,步履沉稳的走过来,拍了拍儿子的手,让他放心。

    “陆家行得正,站得直,受了不白之冤,被人扣上重罪,自然是要去说理的,大人带路吧。”

    “夫人”

    “母亲”

    李文君深吸一口气,回过头,安抚的对家人说:“我们没有做过的事,绝不会任人宰割,大理寺是说理的地方,我这就去说理,相信曹大人定还我陆府清白,你们在家等着我和老爷回来。”

    她一一看过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陆惜之焦急的脸上,安抚的对她笑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意味深长:“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要多多照顾好家里大小事,往常都是百合负责院里的安排,你多问问她。”

    “陆夫人,请吧。”

    李文君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不屑的看了连深一眼,神气十足的往前走去。

    “母亲。”陆子易追了几步,被官兵拦下,他只恨自己一介书生,如今毫无用武之地。

    待连深一伙人走后,两位姨娘彻底坐不住了,恐慌情绪达到了顶点,白姨娘和女儿抱在一起哭,陆子易在院里背着手,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唯有陆惜之尚存一丝冷静和镇定,她仔细回想母亲刚才的话:院里安排都是百合负责…这么说来,母亲亦有怀疑的人。

    会是百合吗?

    她穿来之后,对这具身体的记忆并不多,所以家里这几个丫鬟的来历,她并不知晓。

    陆惜之默默的向百合看去,却见她眉宇间隆起山丘,整个人也呈现出惊慌失措的状态,不知是不是被刚才的一幕吓傻了,眼神呆滞无光。

    努力按捺住不安,她决定先从陈伯那里打开突破口。

    她走到院中,拉了拉陆子易的衣袖:“哥哥……”

    陆子易摸了摸妹妹的头,“惜之,为兄理解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就在刚才,我真恨自己,连家人都保护不了。”

    “哥哥,你还这么年轻,以你的成绩,一定能考取功名,到时候也一定能做个大大的好官,造福百姓,造福国家,保护家人。”

    “惜之,你知道那幅画能值多少钱吗?”

    陆惜之垂下头,喃喃说道:“如果确实是真迹,那绝对是价值连城了。”

    陆子易看向她,“害怕吗?”

    “害怕,但我更害怕就这样冤死,我一定会找出证据,证明陆家的清白!”

    “哥,陈伯在咱们家多久了?”

    陆子易想了想,“他是父亲的小厮,很小的时候就跟在父亲身边了,后来父亲与母亲成了亲,让他做了管家,还给他张罗了媳妇,就是陈妈,陈妈本名叫马春秀,原是母亲那边的一个丫鬟。”

    “你觉得他们二人人品如何?”

    “都是一辈子呆在陆家的老人了,忠心耿耿,没什么问题。”

    “那他们的儿子,陈二胖呢?”

    “二胖?”陆子易歪了歪头:“挺憨实的小子,力气大,吃得多,也没看出有什么不良嗜好。不过…”

    “不过什么?”赶紧追问。

    “二胖本名叫马荣贵。”

    “马荣贵?怎么姓马?”陆惜之奇怪的叫了起来。

    “陈伯和陈妈成亲许久,都没能怀上孩子,后来大夫诊断是陈妈身体有些问题,陈伯家里早就没人了,他们便花了些银子,从陈妈的娘家那边过继了一个远方亲戚的孩子来,这孩子就是马荣贵了,也就是二胖。”

    陆惜之哦了一声,“如果是这样的话,钥匙…被偷或者被利用的可能性就大了。”

    “为什么?你怀疑陈伯一家?”

    “哥,你想一下,如果二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关系更亲密的亲身父母,那么,会不会有可能拿钥匙偷点东西接济亲人,而这一点又恰好被有心之人利用了。”陆惜之琢磨着。

    随即她又摇摇头,她与陈伯三人也接触不少,他们并不像小偷小摸的样子。

    好半天,二人谁也没说话,都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

    北雪走过来提醒她该回东厂了,说不定厂督此刻已经先一步在等她。

    对,现在袁晏溪那边的消息更重要。

    “哥哥,你在家里照顾姨娘和姐姐,我这就去东厂看看情况。”

    走之前,对着哥哥一阵耳语,对方听完表情略有吃惊,但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东厂

    还没进得去大门,就被侯在门口的南洋给拦住了。

    “陆姑娘,请换身衣服即刻跟我进宫。”

    “进宫??!”

    “是!请姑娘不要多问。”南洋将已经准备好的衣服递给她。

    陆惜之心头一紧,看着手中宫女的衣服,皇上,他这是什么意思?

    “袁厂督呢?”

    “厂督也在宫中,他让你放心跟我走。”

    陆惜之这下不再犹豫,感觉有他在的地方,就很安全,她冲进马车换好衣服,随即跟南洋上了另一辆马车,急速往皇宫驶去。

    皇宫

    “哼,你这个臭小子,有事就记起朕这个老头子了!咳咳咳…”

    吕顺赶紧递上一杯热茶,跟着走到祁天印身后,轻拍着背,帮他顺气:“皇上息怒,您看,袁厂督事务繁忙,这次来又带了不少药材,他心里有您呢,可不要错怪了他啊。”

    “你啊,跟他是一伙的。”祁天印佯装恼怒,可眼睛瞄到桌上那颗顶好的人参,又掩不住笑意。

    “明天让你家里那个老顽固进宫陪我下盘棋吧,朕的手又痒了。”

    “是,臣回去就同父亲说。”

    听到父亲二字,祁天印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不禁摇了摇头…是啊,这终究不是自己的孩子,只是肖似她,仅此而已,每每想到这,他还是会带着无尽的惋惜,若是她还活着,两人的孩子应该也这么大了吧…

    祁天印点点头。

    “皇上,陆惜之快到了,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天真善良,若是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皇上海涵,晏溪愿代她受罚。”

    “看看看看,这都已经说第三遍了,朕就这么可怕?”祁天印骂他。

    “陆家的事,确实让她受惊不小,臣斗胆让她进宫,怕她一时失了礼仪。”

    “那个姑娘朕还有印象,临危不乱,镇定自若,胆子应该不小。”

    祁天印话锋一转:“朕不是昏君,只重证据,大理寺搜到的赃物确凿,而陆仲廉也说不清楚东西的来历,你若是朕,该如何做呢?”

    袁晏溪噗通一声跪下:“臣万万不敢质疑皇上的决策,只是那封给到大理寺的密信实有可疑,恐有其他变故,还请皇上将此事交由东厂彻查。”

    祁天印眼神微变,手敲击桌面,发出跺跺跺…的声音。

    “可是,还有人告诉朕,你与陆惜之有男女之情,这可属实?”

第十三章 八日

    陆惜之一路低头小跑,跟着一个小太监进了御书房,这一路除了在侧门门口遇到守卫,一路都畅通无阻。

    “陆姑娘,请。”太监尖细的声音在耳边提醒。

    陆惜之不敢抬头,眼角瞄到一截红衣,心里瞬间安定一点,她猫着腰低头走进去,回想上次宫宴看到其他人的礼仪姿势,跪了下来:“臣女陆惜之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你抬起头来。”

    陆惜之听话的抬起头,上次宫宴,她注意力都在救人上,并未仔细看这位太和帝,如今得以近距离一睹天子之姿,内心除了激动还有强烈的紧张。

    只见皇帝身着明黄色的长袍,上面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微风带着轻轻飘起,飞扬的剑眉下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猛虎,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这股强势和…长相,跟袁…晏溪怎么长得这么像?

    陆惜之微微清扫一眼旁边的红衣男子,他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正灼灼回望着她,嘴角轻扯,微微一笑。

    与此同时,祁天印对陆惜之也有一番打量,这姑娘虽是穿着宫女服,也未佩戴任何首饰发簪,但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翡眸中水光莹莹,如溢彩流光闪烁,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配上桃红的脸颊,可爱如天仙,颇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斜眼瞄到袁晏溪对着姑娘浅笑似安抚,他心底冷哼一声:臭小子眼光倒是不错。

    “陆惜之,景明说,你有冤屈要讲?”

    皇上语话轩昂,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声音铿锵,王者之气将她定在原地。

    想好措辞,她开口道:“回禀皇上,从陆家搜出来的东西是有人故意放进去,臣女的父亲乃是被冤枉栽赃嫁祸的,恳请皇上明查。”

    “你口口声声说你父亲是被冤枉的,可有其他证据?”

    “臣女目前尚未有证据,但是父亲他绝不是那样胆大包天做那贪赃枉法之事的坏人,陆家对皇上忠心赤胆,愿为大靳鞠躬尽瘁,求皇上给臣女一次机会查明真相,自证我陆家清白。”

    袁晏溪正准备开口一同求情,却被祁天印瞪了一眼,把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他冷漠的哼了一句:“陆氏惜之,你也觉得朕很昏庸好糊弄?”

    陆惜之赶紧埋首磕头:“惜之不敢,皇上恕罪。”

    看到她娇嫩的额头已然发红,袁晏溪心头一疼,心道这丫头未免太实诚,赶紧单膝下跪:“皇上,臣也斗胆,陆仲廉贪腐舞弊一案,仅用两天时间就要定罪,未免仓促,此案尚有诸多疑点,其一,所有证据收集的太快也太过完整,就像事先已经整理准备好一样;其二,就算陆大人真的收受贿赂,将东西全部集中放在库房的可能性极小;其三,臣查阅了近三年的户部卷宗,陆大人所负责的事务极有条例,亦无错可挑,这样一丝不苟,小心谨慎的人若要贪腐,肯定会把罪证藏匿得极好。”

    陆惜之在心底感激,差点要哭出来,头一回见天子,自己嘴也发软,多亏大厂督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祁天印叹了口气,瞥了眼吕顺,动了动嘴。

    吕顺意会,张口:“赐坐。”

    “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臣女今年十五。”

    “小小年纪,倒是很有孝心,上次你救了蒲甘使节,如今,又一次让朕刮目相看呐。”他摸了摸下巴:“按理说,救人之事事关两国关系的和睦与稳定,你化解危机理当论功行赏,朕公事繁忙,把这事给耽误了。”

    “臣女是大靳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能救回使节的命,惜之也是满怀感恩,若没有惜之,相信太医也定能将人救治,现在倒让惜之出了回风头。”

    “哈哈,很好很好,年纪轻轻的,就有这样的谦卑,了不起啊,景明已对我说了不少你参与破案的事,难怪他都夸你,现在是东厂的一员精兵强将。”祁天印转头看着袁晏溪。

    袁晏溪起身单膝下跪:“皇上英明,雄才伟略,不拘一格降人才,才有了大靳今天人才辈出的大好愿景。”拍拍马屁,何乐而不为。

    祁天印被逗乐了,从景明嘴里听到奉承话,这可是头一回,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陆惜之,琢磨着:只是,陆家门槛低了点,镇远侯夫妇那关…

    “行了,你起来吧。”他步下龙座,一语双关的说:“昨日,曹寺卿在早朝时当着大臣们的面呈上一物,朕也是有此得知,那价值连城的‘一醉长安’竟然在你陆家手中。”

    陆惜之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果然是曹金岳那个卑鄙小人!

    “但,朕也不是那是非不分,屠诛无辜的昏君,便给了他十天时间查清事实,若属实,则收押受审,若不实,朕不仅会还陆家清誉,还会彻查此事,揪出那幕后陷害之小人。”

    陆惜之喉头一哽,又是一个磕头,“多谢皇上,皇上英明。”

    “陆惜之,朕的话还没说完,今天不过第二日,曹寺卿所呈上的证据已足够充分,还有证人的画押证言,况且这件事,已交由大理寺全权负责,东厂只负责从旁协助,若你想要翻案,就必须自己举证。”

    祁天印喝了口茶:“而今日,曹寺卿再度提出,此案因贪污金额巨大,涉嫌的徇私舞弊事件败坏了官府朝堂的名声,恳求朕查封整个陆府。”

    陆惜之倒吸一口凉气,想到今早母亲被连深带走,恐怕凶多吉少。

    袁晏溪看出她的着急,沉吟片刻,便说:“官员舞弊案是重案,若是仅凭赃物就断定是陆大人所收,委实有些牵强,实在难以服众,这样定罪难免会寒了忠臣的心,皇上三思。”

    “嗯,所以,当下,户部李尚书,连同户部其他几位官员,以及凤将军都提出了质疑,朕也顺水推舟的否了这个奏折。”

    凤将军…

    “想必是你协助破了之前的杀人案,让凤舞夕得以瞑目,所以凤将军肯为你出头,小丫头,你可知?”

    陆惜之热泪盈眶,只一个劲的点头。

    “但是,十日之后,此案必须有个结果,陆惜之,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这八天,就当做是你救了蒲甘使节,而给你的郑重赏赐吧。”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重重磕头谢过帝王,袁晏溪轻轻扶起她,二人正准备离开,祁天印叫住他,并示意陆惜之在外等候。

    “景明,想必你也心中有数,陆仲廉舞弊一案,陆惜之本该避嫌,若你心悦于她更要护她周全,因为,此事你跟朕都知,这皆因东厂而起!!”

第十四章 内鬼

    从皇宫出来,陆惜之坐在马车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能让慌乱影响了自己的职业敏感和判断力。

    几个深呼吸后,她把紧张和不安赶出脑袋,开始梳理昨天到今天,直至贾大富家失窃案。

    “厂督,我认为贾大富家的失窃案很可疑,现在贾家全家失踪刚好说明了这一点,还有,那十几张地契,都是哪里的?”

    “叫我景明。”

    陆惜之一愣,又重复叫了一次:“景明。”

    “这是我母亲给我取的字。”

    对于他慎重的表情,陆惜之也点点头,“很好听,我记住了。”

    执起她的手握在手心,紧紧盯着她道:“朝堂风云万变,暗流涌动,危机四伏,你此番只能暗查,其他的事交予我,万不可擅自行动,以身涉险,有任何需要探查,交给北雪和西风,行云会在暗处保护你,可听清楚了?”

    “你也认为我父亲是被卷入了党派之争,有人拿他当牺牲品是吗?”陆惜之抑制不住愤怒,不禁提高了嗓音。

    “惜惜,陆大人自己为官数十载,一定也深谙其中的尔虞我诈和明争暗斗,所以你我皆不能乱了阵脚,他们一定进行了许久的谋划,而我们只有八天了。”

    看到她冷静下来,袁晏溪接着说:“他们在暗处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所以你一定要谨慎行事,另外,贾大富失踪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你现在应该回家去,好好想想陆家谁最有可能做内应。”

    “那你呢?”

    “曹金岳搜出的十几张地契很有可疑,我要去趟大理寺。”

    “景明,你也说了,朝廷勾心斗角,东厂地位又那么特殊,曹金岳狡诈狠毒,你要多加小心。”陆惜之反握住他的手。

    “担心我?”袁晏溪邪邪一笑,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看起来邪魅妖肆,实则冷酷无情。

    陆惜之点点头,眼神诚挚的望着他,她知道,袁晏溪做的事,比她危险得多,若是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折进坑里。

    “丫头,别这么看我。”说完,低头攫住那张红艳艳的小嘴。

    “嗯……”陆惜之睁大眼睛,刚想发作,男子又很快地撤开。

    “什么时候了,你还…”

    “惜惜,你担心我,我很开心。”

    两人在陆家门口分了手,陆惜之望着远去的马车,下定决心昂起头振作精神,敲开自家大门。

    “三小姐回来了。”二胖眼神有些躲闪。

    “嗯,大家都在吗?”

    “都…都在…”

    陆惜之没有错过他的慌乱,但没有马上表露,只让他把所有下人都召集起来,在院子集中等她问话。

    陆子易闻声赶来。

    “白姨娘和我姨娘呢?”

    “我让两位姨娘去休息,惜若在照看着。”

    “哥,让所有的丫鬟也都出来。”

    十分钟后,所有人都到齐了。

    陆惜之一一扫过他们,十五人…不对,怎么少了一个。

    “回小姐,百合姐姐吃坏了东西,呕吐不止,她说马上过来。”春香回到。

    陆惜之看了眼后屋,随即让这些人一个个排好队,等她叫名字进来回话。

    这场询问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所有人的回答看上去听起来都很正常,家中发生大事,他们表情很自然,只有恐慌和不安,没有闪避她提出的任何问题。

    最后,是陈家三口。

    “陈伯,陈妈,你们是家中老人,父亲现在身陷囫囵,我们都相信他是无辜的,所以,你们一定要仔细回忆所有细节,还有谁拿到过库房钥匙。”

    “三小姐,夫人那次开过库房之后,小的也再没去过啊。”陈伯苦着脸回到。

    “陈妈,你呢?”

    “回三小姐,我是去过一次的,刚才也对大少爷说了,就是每个月去打扫一次,扫完之后,钥匙就给回去了呀。”

    “那次打扫是什么时候?”

    “哎哟,这可有点记不清了,好像得有个五,六日了吧?”

    “你确定钥匙直接给夫人了吗?”

    听到这,陈妈愣了一下,眼睛迅速看向自己的儿子,而后又转过来,眼珠子轱辘绕了一圈,含糊其辞的说:“给…给…给了的。”

    “陈妈!”陆惜之突然抬高音量。

    陈妈吓得一哆嗦,畏首畏尾的退了半步。

    “若你们不老实,就莫怪我无情,为了父亲为了陆家,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审讯的话术,陆惜之在上辈子不知磨练了多少次,陈伯陈妈这样的老实人,只需轻轻一吓……

    噗通一声,陈二胖双膝跪地,嘴里喊着:“不管我爹娘的事,是我…是我…”

    “什么?”陈伯嘴角颤抖,浑身筛糠似的拍打儿子的后背,“你这个混账,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老爷的事!!”

    “不,不,我没有,三小姐,爹,娘,我没有做对不起陆家的事,就是那天,我看娘犯了头疼,就让她回屋休息,我去还钥匙。”陈二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的混合物,接着说:“半道上,遇到百合,她见我拿着钥匙,就说交给她行了,她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我自然就…就给她了。其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呜呜呜……”

    百合!

    “哥,你快去看住百合,我马上过来。”

    陆子易飞快的跑向后屋。

    “陈妈,还有一事,那日你打扫库房,可有发现多了许多东西?”

    陈妈擦擦眼泪,仔细想了一下,说道:“库房跟平常一样,并没有多什么东西啊。”

    “你肯定吗?”

    “三小姐,你有所不知,夫人爱干净,里边儿的东西都码放得整整齐齐,金银首饰什么的都在盒子里归得仔仔细细,我常去打扫,自然是看得清的。”

    这就对了,有人原样把赃物放进去,没过几日,曹金岳就上门搜了出来,家里有内贼跟他们里应外合,通风报信,所以陆家的家当一件不少,因为根本就无需翻动。

    “惜之,百合不见了。”陆子易着急的声音传来。

    什么?!

    “哥哥,赶紧派人去找,去问问姨娘,平常母亲喜欢去的商铺,还有酒楼,有可能去的地方通通找一遍,把她带回来。”

    心里慌得不行,若是百合已离开京城,该怎么办。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北雪,北雪…”

    北雪嗖的一声,闪现在门外,“陆姑娘。”

    “北雪,劳烦你带些人,在各个城门拦住百合,母亲身边的丫头都是活契,她有身份,可能会出逃。”

    “陆姑娘,百合本名叫什么?”

    “这……”

    陆惜之唤来春香,问清楚百合本名,北雪身手矫健的飞了出去。

    看着抱头痛哭的陈伯一家人,陆惜之不可谓不气。

    听到动静的二位姨娘也赶了过来,听完她的话,脸就变得刷白,想想家里出了内鬼,而且还是夫人身边的受宠的大丫头,她们的脸上丝毫没有血色。

    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陈二胖,他似乎还有话说,陆惜之没有任何动静,她不打算先开口。

    二胖的眼睛茫然的看着一个地方,毫无生气。

    终于他叹了一口气,自己先说了:“我喜欢百合,可她极少与我说话,就跟仙女一样,夫人也疼她,我知道自己配不上,所以就只能偷偷的离她近点。那日,她突然就很热情,与我打招呼,还问我去哪…我就…”

    “那家中出事之后,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陆惜若马上问道。

    “二小姐,三小姐,小的是觉得百合不是出卖陆家的人,夫人那么疼她,她不会没良心的。”陈二胖的表情有点无奈。

    “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百合跑了!”陆惜之吼他。

    “惜之,陈伯陈妈并无过错,而且说起来,二胖也没有…让他们先下去吧。”郑玉京过来安抚女儿。

    陆惜之当然知道这事怪不了他们三人,可是,想到父亲被关在大理寺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自己就气急攻心。

    “父亲若有个三长两短,陆府里的每个人都跑不掉,我们这些做主子的大不了一死,而你们就只能变成奴籍,发派到哪里全凭皇上心情,随军苦役我看是最有可能的。若是现在还有事瞒着不说,那就好自为之吧。”

    白姨娘叹了口气,挥手让陈家人先下去。

    陈伯扶起老婆和儿子,一家三口互相搀扶,走了出去。

    突然,陈二胖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说:“回小姐,小的好像曾经在街上看到百合和一个陌生男子有过拉扯。”

    “拉扯?”陆惜之睁大眼睛,“在哪里?”

    “就在两条街外一处宅院边上。”

    “你可看清那男子的穿着打扮?”

    陈二胖想了想:“那男子颇像个公子哥模样的人,一件儿白衫,还打着扇子。”

    “可还记得那宅院的位置?”

    “记得记得。”

    陆惜之赶紧起身,“快带我去!”

    他们走后,郑玉京与白容音互看一眼,郑玉京先开了口:“没想到,咱们一家和睦,对这些下人也不错,结果还是被人背叛,若是夫人回来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白容音欲言又止,唯有深深一声叹息。

第十五章 百合死了

    小院大门紧闭,整座小院看上去是刚翻修好,大门也是刚刷的深棕色漆,与周围其他院落形成了鲜明对比。

    跟二胖对看一眼,示意他退后。

    叩响大门,没过多久出来一个年轻男子,怀中抱着一个睡着的小婴儿,他开门见是一个陌生的漂亮女子,有些疑惑。

    “姑娘,你找谁?”一边轻拍着孩子,一边问。

    “小哥,请问,这是赵燕子的家吗?”

    年轻男子上下扫视一圈,兴许是看出陆惜之穿着不俗,谈吐得体,又瞧见她身后跟着随从,回答带上了谨慎:“你们是?”

    陆惜之心里有了底,“我是陆府三小姐,百合是我母亲的贴身丫鬟。”

    男子恍然大悟,“原来是陆家贵人,快请进快请进。”

    他赶紧侧身让两人进屋,嘴里还喊着:“梅花,梅花,快,来贵客了。”转身又殷勤的招呼陆惜之小心脚下:“陆小姐,我们这里小,不比您大户人家,委屈您了。”

    陆惜之客气着:“这院子看着挺清爽的,打理得不错。”

    “多亏夫人看得起燕子,我这做哥哥的没本事,家里多亏了她。”

    哥哥?

    陆惜之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在家,陈妈把这些丫鬟的情况大概跟她汇报了一番,她记得,百合家里早就没人了,父母双亡,再无亲无故。

    男子用自己衣袖擦了擦椅子,招呼陆惜之坐下,又把孩子递给刚走出屋子的女子。

    “陆小姐,这是我媳妇,叫梅花。”

    女子缩手缩脚的有些怯喏,给陆惜之见了礼,整张脸就红得像苹果,害羞的伸出手接过孩子,就想回里屋。

    “请留步。”

    梅花困惑的转过头,望着陆惜之。

    “孩子多大了?”

    “回小姐,孩子刚三个月。”

    陆惜之点点头,看了眼拘束不安的女子,朝她友好的点点头。

    梅花回到房里,男子站在一旁也有些局促。

    “陆小姐,您今天这是……”

    “母亲听百合说,你们在这里,但最近她身子骨有些不舒服,所以让我过来看看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不知如何称呼?”

    “可不敢可不敢,百合常对我们说夫人对她极好,我们都很感激,能来京城就已经跟做梦似的,多谢夫人惦记,多谢小姐惦记。”男子突然想起来,“哦,回陆小姐,我叫赵虎。”

    “赵大哥,百合她呀,做事勤快,把夫人照顾得很好,可总喜欢把心事藏在心里,其实,夫人还想送她出嫁呢,这次除了让我来看看你们,就想顺便探探你这个做哥哥的口风,若是信得过我们,那夫人就替你们拿主意了。”

    赵虎一听,随即点头如捣蒜:“信的信的,哎呀,这可真是太感谢夫人了。我也跟她提过多少回,先把亲事给办了,毕竟确实不小了,再大点儿……我真是担心啊。”

    赵虎这口气,百合已经有了心上人?

    陆惜之急切的问:“赵大哥可知那男子姓名?”

    “这…”赵虎看样子在使劲回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记得他的样子吗?”陆惜之突然坐直身体,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

    男子又摇了摇头。

    陆惜之整个身体就耷拉了下来,怎么办?!

    百合这条线索如果断了,再往上该怎么查…陆家这些赃物该怎么说明。

    “陆小姐…”

    细细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接着穿着朴素的梅花小心的走出来。

    “陆小姐,那个男子的名字,好像有个‘于’字。”

    赵虎赶紧起身去扶她:“梅花,你怎么出来了,孩子睡了?”

    梅花点点头,又看向陆惜之。

    陆惜之眼睛一亮:“梅花嫂子,你见过那个男子吗?”

    梅花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头说道:“那日燕子休沐,过来看我们,我从河边洗衣服回来,却看见一个男子从家中走出,燕子还扯着他的袖子……看上去…”她欲言又止。

    “梅花嫂子,放心吧,我一个字也不会往外说,毕竟,我们都是为了百合好。”

    “他们很亲近的样子,然后燕子似乎是说‘于公子慢走’。”

    于公子…

    “对了,赵大哥,梅花嫂子,你们搬来京城有多久了?”

    赵虎回道:“得有两个月了吧,梅花在村里坐完月子,燕子就把我们接来了。”

    梅花接过话头:“燕子还说,陆夫人特地给了她一些银两来安置我们,大虎本想马上出去寻份差事,可燕子看我刚生完孩子,身体不好,就硬没让他去。”

    “是啊,多亏燕子有些积蓄,说起来,还是要谢谢陆夫人。”

    夫妻俩一直对陆夫人好一顿谢。

    陆惜之心不在焉的跟赵虎夫妻道别,并且告诉他们京城最近有些乱,让他们好好呆在家里,尽量不要外出。

    待陆惜之走后,梅花有些困惑的看着丈夫:“陆小姐还真是有些不同呢。”

    赵虎若有所思的看着女子离去的方向,没有回答。

    陆府

    陆惜之喝下一大口茶水:“哥,咱们京城有没有姓于的?”

    “于?”

    “嗯,特别是你们书院里面有没有个于公子?”

    “这个倒是有的,只不过,这个于公子…不是京城人士,他们家是做赌场生意的,本不该进书院,后来也不知托了什么关系,让于力能来听课。”

    “于力,多大年纪?可有娶亲?”

    陆子易想了想,“二十有一了,家中已有娘子,这个于力倒是跟他爹那种人不一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书卷气,虽然开蒙时间较晚,但悟性很高,也能让先生高看一眼。”

    “哥,你跟他熟吗?”

    陆子易摇摇头,“那样的家门,就算学习好,书院也没人跟他搭话,他本人也孤僻。”

    “惜之,你问这做什么。”郑姨娘问道。

    “刚才我查到,百合在两条街外,有一处院子,里头住的年轻夫妻自称是她的哥哥和嫂子,他们还提到百合曾和一个年轻男子有些来往密切。我觉得这个男子很有可疑,百合与人里应外合,还有现在突然离开,都与这名男子有关。”

    “你的意思,这男子就是于力?”陆子易大吃一惊。

    “不,我不确定,因为百合的嫂子只听到她喊那人‘于公子’。”

    “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王姨娘这时说话。

    陆惜之一时也没想好,呆望着她。

    “咱们都是陆家的人,家里出事,我们都要出力解决,你一个人太辛苦,姨娘虽然没有你聪明,可一些跑腿的事,我们还是能做的。”

    这样也好。

    陆惜之点点头,“那就麻烦白姨娘,那所院子好歹也要百两银子,我听赵虎说,他们搬来京城也不过两个月,您去打听一下,那所院子是谁买下的,房契的所有人是谁。”

    然后又对郑京玉说:“姨娘,刚才春香说百合早上起来身体不舒服,您去附近药店打听一下,她最近有没有去抓过药,抓过什么药。”

    最后对陆惜若说:“姐姐,家里要有人守着,你好好呆着,若有人上门,就想办法打发他们,见你是年轻女子,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安排好一切,陆惜之拉上陆子易就往门口走去,她要去一个地方。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北雪一个箭步突然跑到她面前

    “陆姑娘,护城河边发现一具女尸,正是百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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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东厂当侦探介绍:
小刑警陆惜之穿到一个员外郎家的庶女身上。
奈何女子不能出仕,一身刑侦本领无处释放,本以为就这样平淡熬完这世,谁曾想意外卷入凶杀案。
从雨夜杀人魔,灭门案,画皮案,到破解千岁爷袁晏溪的身世之谜,陆惜之的目标是成为古代第一女私家侦探!
抓事业,顺便谈个恋爱?
不不不,怎么能对九千岁有非分之想呢!
PS:不是宦妃文,男主不是真太监

作者:品质保障,绝不弃坑,求收藏求票票我给东厂当侦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给东厂当侦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给东厂当侦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