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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谷香满园     贤妻重生txt下载     贤妻重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老大升官

    次日一早,王贵家的便来回禀,说是看见大奶奶去了荣恩院请安。

    王氏走进静悄悄的荣恩院,到了房门外,小丫鬟才跑出来拦她,说是夫人还没起身,让她等一会儿。

    王氏就站在廊下等着,过了一炷香才听见蓝嬷嬷说,夫人已经起身了,正要传早膳。

    王氏进去,呵斥让屋里服侍的人出去,站在夫人身前,冷冷的站着,气的面色通红,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

    “夫人,为何要害湖儿?他是你的亲孙儿啊!”

    石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冷着脸不答话。

    王氏带着哭腔追问:“夫人,我自问没有得罪夫人的地方,嫁进国公府一直战战兢兢服侍夫人,不知我哪里做错了,惹的夫人如此大的火气,要发作在孩子身上?”

    石氏还是冷着脸不语,王氏急了,跺脚道:“夫人,若是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我便把此事告诉老爷,请老爷给湖儿做主。”

    石氏终于开口了,“老大家的一早过来,不是给我请安?张口便是质问,可还记得我是你的长辈?你说什么湖儿?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有人害了湖儿,还要栽赃到我的头上?”

    王氏说了查出的证据,石氏冷笑道:“这便是你查出的真相?我关在荣恩院,万事不管,为何要去害我的长孙?一个个攀扯到我的头上,莫不是这样就能免了死罪?”

    王氏见问不出什么,冷冷的说了句,“既然夫人没有害湖儿,还请夫人好好养病,莫再让人有机会攀扯夫人才是。”

    王氏掩面哭着跑了,程欣妍刚接了信儿,王氏就进了春晖院。

    “弟妹,怎么办,她就是不说。”王氏哭着道。

    你不是去给夫人提个醒,告诉她以后不要轻易动手么?怎么突然要追根究底了?

    “昨日不是商量好的,知道她不会说吗?”程欣妍好心提醒了一句。

    王氏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程欣妍无力道:“还是告诉大爷吧!”总不能儿子被害,当爹的还高高兴兴等着升官吧!

    “大嫂?”吴玟走进来,看见哭的伤心的大嫂,怯生生的站在一旁,不知该不该进来。

    程欣妍笑着道:“大妹妹来了,一早源儿就到处找你呢!”

    吴玟想走,看了一眼王氏,还是忍不住问:“大嫂,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王氏又拉着吴玟一通哭诉,既然决定要闹出来,让吴玟知道也好,免得吴玟误会她们设计害了石氏。

    不过,她们要寻国公爷告状也要等到吴岱山下了衙。

    府里闹成什么样,国公爷一点不知道,他一早去了兵部,接到传召,提着心去了御书房。

    皇上端坐在御案后,扶额想着怎么收拾先帝留给他的烂事儿。听内侍禀告吴岱山求见,皇上莫名感觉愧疚。

    吴岱山进来大礼参拜,皇上定定的看着他,莫名觉得这货被骗,也不是很让人亏心。

    “吴爱卿平身,赐座。”皇上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太监庆恩,示意他给吴岱山搬把椅子来。

    庆恩抬眼扫了一眼吴岱山,莫名觉得这货蠢的让人心疼。从小内侍手里接过凳子,亲自放在吴岱山身旁:“定国公请坐吧!”

    吴岱山欠身坐下,不敢坐实了,僵硬的挺着脊背等皇上发话。

    “谨之最近做的不错,兵部上折子提议让他去兵器司任职,你怎么看?”皇上温声问。

    吴岱山已经得到消息,兵器司外造处缺了一名监事。

    监事有正经的品阶,老大自从补了兵部知事的缺,没有正式受官,品阶上一直含糊不清,这次能进营造处补外造办监事的缺,老大就算正经受官了。

    “全凭皇上安排。”吴岱山恭敬的起身道。

    皇上抬手向下压了压,笑着道:“谨之是个好孩子,朕是看着他长大的,如今有出息了,朕心甚慰,兵部空缺再选他人补上,京城工部都水监司监出缺,谨之去再好不过了。”

    吴岱山喜出望外,都水监虽说隶属工部,却是独立的衙门,司监掌管着京城水道的修缮,维护,是个肥缺啊!而且,都水监是正经的正六品官职,算是文官,却有管着军户,实在太合适了。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反应就对了。皇上考虑吴珅去都水监是有原因的,文官升上来,管理都水监年年要闹出事端。

    都水监牵扯太广,河工是临时从军户中抽调,河道牵连进城漕运,漕司每年都要闹腾,不是说河道淤积大船搁浅,就是说,修河耽误他们运输。

    还有漕帮,依附河道生存,与都水监整日打闹不清的官司。还有工部,户部要打交道,每年因拨银的事,户部总要跟他哭一场缺钱,工部再盘剥一层拨给都水监的河道款。都水监的司监没有一个能老实待着,有点钱,有点门路就赶紧找关系调走。

    皇上看来吴珅最合适了,吴岱山在兵部,军户不敢不听兵部的调遣。吴珅的老丈人在户部,不管别人如何,他不会让女婿没钱干活。工部有吴珅的大舅哥,这个职位简直就是给吴珅准备的。

    吴珅毫无准备的去了都水监,有了正经的官服,六品司监的官印,怎一个意气风发了得。

    一路兴奋,去吏部办了手续,打赏办事的小吏帮他快点刻好官银,又去礼部领了官服,左右只有春秋和冬季两套官服,谁家的官服不是回去自己定制,有一套明日上任能穿就行,吴珅兴高采烈的回了府。

    进府就被外院管事拦住,先是被国公爷叫去书房训了一顿,严厉的勉励他好好做官,又让他去找岳丈报备,免得户部卡都水监的银子,最后,拿出一套文房四宝,上好的蕉叶白飘紫色玉带的砚台,一看就价值不菲。

    “我们府里都是粗人,当初在南边剿倭时,弄了不少好东西,我也分不出好坏,堆在库房想留给读书上进的后辈。”吴岱山含笑道:“毅德世侄好才学,正配这等好物,你明日去一趟王家,给毅德世侄送去。”

    毅德是王家大舅哥王铎的字。

    吴珅眼睛眨巴几下,接过文房四宝,想着给大舅哥送东西,算是送礼贿赂,还是算亲戚间礼尚往来呢?

    吴岱山摆手让他回去,吴珅进了院子还没琢磨明白,大舅哥在工部部任职,听说只等工部侍郎出缺就要补上去了呢!今日刚调任都水监,明日就去给大舅哥送礼,是不是太急切了?

    捧着文房四宝,抬头就看见厅上一片愁云惨雾,吴珅吓的手一抖,差点把锦盒甩了出去。

    “出事了?”他小心的问。

第三十二章、拦不住的炮仗

    齐嬷嬷眼疾手快的接了锦盒,让丫鬟给大爷上了茶水。

    王氏哭着把事情说了一遍,听的吴珅直接摔了刚接到手里的茶碗,“她要做什么?失心疯了不成?”

    王氏忙安抚道:“大爷别急,此事万不能让老爷知道......”

    “不行,我得去告诉老爷。”吴珅急着要出门。

    王贵家的从外面进来,笑容满面的在门廊上遇见了掀帘子出来的吴珅。

    “给大爷道喜,大爷高升司监可喜可贺,我们奶奶让我来给大爷道喜了。”王贵家的立刻墩身施礼。

    王氏听了嗷的一声蹦了起来,“大爷升官了?”

    吴珅满脸怒火的点点头,“是,升任都水监司监了。”

    王氏合掌笑道:“那是正六品的官职啊!都水监衙门可是肥缺,虽说隶属工部,却不受工部管辖,听说每年户部拨银二十万两呢!大爷怎么突然去了都水监?开始不是说是去外营造司做监事吗?”

    吴珅被王氏的欢喜冲散了火气,“是爹进宫了一趟,为我求来司监的官职。”

    “老爷真是......拳拳爱子之心,大爷快回来,坐下跟我说说。”王氏拉着吴珅往厅里走。

    王贵家的顺便跟着进去,把程欣妍准备的礼物送上,说了几句吉利话,便告退回去了。

    升官也拦不住吴珅把儿子被害的事情告诉老爹,不过,国公爷这次犯难了,长子刚在官场站稳脚跟,不能因为石氏废了前程。

    吴岱山又去荣恩院发了一通脾气,让人锁了荣恩院,黑着脸回了内书房。

    从荣恩院出来,吴岱山感觉头晕目眩,眼睛一阵阵发黑,他以为自己是气很了,回去歇两日便能好,没知会管事请太医来瞧。

    吴玟当日听两位嫂子说了母亲的事,回去便大哭了一场,她现在真的盼着赶紧出嫁了。

    当天夜里,院门被人拍响,吴玟起身查问情况,只见薛嬷嬷一脸丧气的进来,说:“二奶奶院子的秀月来了,说是渚哥儿和源姐儿突然发热,让奴婢过去帮忙。”

    薛嬷嬷能帮什么忙?她会的都是宫里的手段。吴玟稍微一想,后背升起一层寒意,不会是母亲又去惹二嫂了吧!

    春晖院中,程欣妍照顾着儿女,还顾得上跳脚让王贵家的去查,是不是有人在渚儿,源儿身上动了手脚。

    “老爷也是,我上次说要请一位府医供奉,到现在还没请来,这会儿请太医来,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程欣妍摸了一把女儿,让人换下冷敷的帕子,转身瞧了一眼儿子,让人给儿子灌水。

    王太医又一次入夜后被请来,刚进春晖院,齐嬷嬷便找来了。

    “二奶奶,涐姐儿吐了奶,起了高热,瞧着......不好啊!”过年时开祠堂,国公爷给大房的姐儿上了族谱,取名吴涐。

    程欣妍一下就炸了,这是要一窝端了国公府的后辈啊!压住火气请王太医快给儿女诊脉,等王太医写了方子,又催着他快去大房。

    “要不......二奶奶派人去接了明安来吧!”病倒的不是一个两个,王太医感觉分身乏术。

    “对,对,快,王贵家的套车去接明安妹妹来。”程欣妍忙指挥王贵家的去接人,张罗着让青萍出去抓药。

    薛嬷嬷默默的排查着渚儿,源儿接触到的东西,准备带着慕风去查下人的屋子了。

    过了一个时辰,渚儿已经退了热度睡着了,源儿也开始出汗,程欣妍才送了口气。

    请薛嬷嬷过来,问了可查到哪里不对,皱眉想着她哪里疏漏了,让儿女被人算计。

    “不曾查到不妥。”薛嬷嬷老实道。

    程欣妍还是跳着脚在屋里转圈,“她想干什么?不想活了吧!我哪里又得罪她了?这是算计不成大嫂,想算计我了?”

    薛嬷嬷:“......”都说了没有查到不妥啊!

    程欣妍跳着脚在屋里转,看见病中可怜的儿子,心如刀绞,火气冲到头上怎么都压制不住了。

    王贵家的进来,程欣妍才想起王贵家的去接人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人呢?”程欣妍问。

    王贵家的苦着脸道:“已经宵禁了,奴婢出了坊子就被拦住了,跟五成兵马司的人解释,人家不听,奴婢被五成兵马司扣住,奴婢塞了几个银子,才让人回来报信,是府里外管事接奴婢回来的。”

    五成兵马司不是秦眉寿的夫君管着吗?这是闹什么?我的人也拦住不放,是想大义灭亲不成!

    “算了,渚儿,源儿的热度退下来的,你明日一早再接明安不迟。”程欣妍摆摆手,却不放王贵家的去休息,“院子里的事,你再去查一查,万不能有一丝疏漏。”

    薛嬷嬷扎着手,二奶奶这会儿晕了头,她说什么,这位大概没听进耳朵了去吧!

    王贵家的也觉得事情不寻常,好好的,哥儿,姐儿都病了,她是春晖院的管事娘子,若是被人钻了空子,她只能以死谢罪了。

    王太医忙活了大半夜,总算把涐姐儿的病情稳住了,可怜王太医还没歇口气儿,濂儿又病了。奶嬷哭着说,不知濂儿什么时候起热,发现的时候已经烧糊涂了。

    程欣妍得到消息,刚消下去的火气直接烧了起来,“还说没不妥当?这是要一窝端了,怎么,我们都死了,她就能如意了?是想换儿媳妇,还是想灭了定国公府满门?”

    “给我换衣裳,梳头。”程欣妍怒吼着,梳洗一番,嘱咐道:“薛嬷嬷请回吧!王贵家的守好院子,青萍,翠萍随我出去,慕风,惜花守着渚儿,秀月,素雪守着源儿。”

    薛嬷嬷知道二奶奶要闹事,可她拦不住这个炮仗啊!

    程欣妍怒气汹汹的带人去拍荣恩院的大门,你还有脸睡!我不好过,你就别想舒坦!

    守门的婆子一脸莫名的打开角门,大门上着锁,二奶奶没瞧见?只见二奶奶带着几个婆子冲了进去,一脚踹开正房值夜的丫鬟,推开过来拦人的蓝嬷嬷。

    程欣妍冲进内室,石氏迷糊的睁眼看她。她两步上前,一把揪住了石氏的衣领,咬牙切齿的冷声问:“你是不是想死?”

    不等石氏开口,马上一声接一声的质问,“你打量我好欺负是吧!别以为我像大嫂似的,湖儿差点被你弄死,只会躲在屋里哭鼻子!以为我像大嫂似的只会哭?”

    没人这样以为啊!你哪里好欺负了?婆子们心中呐喊。

    程欣妍冷声问:“你想做什么?把大房二房的孩子都弄死,你就舒坦了?在国公府唱空城计呢!你挺有本事啊!昨儿大嫂才来问你,晚上就把我们一锅端了?”

    吴岱山和吴珅赶来的时候,只见程欣妍揪住石氏的衣领,石氏憋的满脸通红,张嘴说不出话来。

    蓝嬷嬷小跑着跟着进来,不敢给国公爷等人上茶,走到景泰蓝鸳鸯香炉前,放了一把熏香进去,看着香气从鸳鸯的鸭嘴里袅袅飘出,蓝嬷嬷扎着手不知该干什么了。

    程欣妍才不管谁来了呢!

    “老二家的!”吴岱山喊了一声。

    程欣妍把握着石氏的手往后重重一推,松开石氏,转身跪在地上大哭,“老爷给媳妇做主啊!”

第三十三章、满城皆知

    吴珅晚膳前刚给国公爷禀告了湖儿的事,入夜女儿就病了,忙活大半夜,次子的奶嬷来说,濂儿都烧糊涂了。吴珅被王氏哭的头疼,进来听见弟媳的话,真的想去死一死,换个娘肚子投胎算了。

    “真是你做的?”吴岱山头晕目眩的感觉又来了,望向石氏的目光没有聚焦却带着狠厉。

    石氏哆嗦着喘气,她差点被老二家的给勒死,她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老爷?”石氏迷茫的看向吴岱山。

    程欣妍见好就收,夫人自求多福吧!吴珅把她扶起就直接告退了。

    吴岱山没收拾石氏,到了上朝的时辰,三日一次早朝,皇上才给儿子升了官,他不能不去啊!

    也该他今天倒霉,出了坊门遇上了五成兵马司的人,拦住他好一通赔礼。

    轿子刚抬出几步远,长兴候程胜出了坊门,看见定国公的轿子,上前拦住亲切的唤着世叔,说出的话却是句句质问,两个孩子在长兴候府好好的,怎么回去就病了?

    一路上定国公的轿子不停的被拦,遇见一向不与他多话的同僚,今日难得见了他的轿子,拦住拱手客气的问几句关切的话。

    看见巍峨的宫墙了,轿子又被肃王拦住了,又是问府里的情况,关心孩子病情之类。

    进了宫门,定国公刚松了口气,又被殿前当值的治国公世子拦住,一通关切加道歉。好像拦住府里请医的马车,耽误了定国公府天大的事一般。

    好容易进了大殿,站好了位置,户部尚书又来了,眼睛喷火的问他,为何濂儿和涐儿又病了?

    吴岱山无语了,脑子嗡嗡作响,眼睛看东西发花,他后悔没请病假了。

    庆恩喊皇上驾到的声音救了定国公,不过,皇上进来后,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吴岱山还不明白,到底消息怎么走漏的?昨晚上的事,他才知道没半个时辰,怎么满朝的同僚都知道了似的?还有皇上,深居内宫,怎么就知道他府里的事了?

    回府后,吴岱山就让管事去查,到底怎么就闹的满城风雨了?

    程欣妍听到消息冷笑,跟刚接来的明安聊天,“你说说,老爷是不是......”傻字没敢说出口,顿了顿,道:“糊涂了。”

    明安:“......”你是想说定国公傻吧!一定是!

    程欣妍闲闲的说道:“我半夜让王贵家的去接你,让五成兵马司的人给拦了。哈!拦了我的人,总不会不知道我跟他们世子夫人的关系吧!五成兵马司的人怕惹事,要向上面禀告吧!治国公府还能不知道?”

    明安点点头,程二奶奶的脾气,身边的管事娘子被拦了,秦眉寿一定少不得被她排揎。

    “还有王太医......王世伯,一夜守在我们府里,,药童总要跑腿拿东西吧!小厮要拿太医院的牌子跟着我的丫鬟去抓药吧!一来一回,可不是一个坊子的事。”

    也是,出门抓药,药童回去取金针,要穿过别的坊,一路上守门的小厮、门子能不打听?顺嘴回一句,寒暄感慨几句定国公府病倒一窝。

    府里的老爷出门上朝时,门子幸灾乐祸的给老爷讲两句热闹。出门上朝的路上,遇上个把同僚,把门子的话当笑话讲两句......

    “再有,大嫂遇事先哭两场,齐嬷嬷慌了神,自然要打发人去王家报信。”

    程欣妍捂着嘴笑了,怎么就这么寸,今儿赶上治国公世子殿前当值,他拦住国公爷一通说,消息还不是一阵风似的就进了皇上耳朵里!

    不过,她可没回娘家报信,只能说,程家一直关注着她和孩子们。

    “怎么回事?在我眼前好好的,才回来一日,怎么就病倒了?”周老太君扶着儿媳,怒吼着,“你会不会养孩子?好好的怎么把哥儿,姐儿都给我养出毛病了?”

    程欣妍望天,怎么惊动了老娘?

    明安起身给周老太君施礼,与程欣妍一起安慰了老太君几句,听说渚儿醒了,明安忙过去查看。

    程欣妍关切的看着儿子,心提到了嗓子眼。

    明安让渚儿张开嘴,查看一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冲着程欣妍道:“是风热喉痹,外感风热,由口鼻侵入,内乘于脾胃,火毒郁滞于咽窍。”

    周老太君和程欣妍都没听懂,瞪着眼睛问:“好不好医治?”

    明安无力道:“用银翘散合五倍子泻心汤加减即可。”

    “那就好,那就好啊!”周老太君舒了口气。

    明安看向程欣妍,道:“其实,此病在民间也叫口疮,小儿疫病,很容易过人。我的意思是......”

    程欣妍认真的听着,明安叹气道:“你错怪石夫人了。”

    “怎么办?”程欣妍看向母亲。

    周老太君啐了女儿一口,“没这一出事儿,她就是好人了?行了,你去跟吴公爷认错,即便不是冤枉了她,你也不该如此对长辈,你想让人治你个不孝吗?”

    程欣妍小声问:“昨晚闹哄哄的,孩子们都病了,国公爷没腾出手,今儿一定会问王太医病情......我会不会被休?”

    明安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

    周老太君冷声道:“他敢!吴岱山若是敢做主休了你,我就去敲登闻鼓,去礼部找人评评理。”

    好吧!母亲威武!程欣妍想想,问:“明安妹妹啊!渚儿,源儿能不能移动,要不我带他们去别院静养?”

    周老太君一巴掌拍在了女儿身上,“折腾孩子做什么,快去赔罪,给吴公爷认错。”

    吴岱山正琢磨着,皇上怎么知道他府里的事呢?而且,皇上好像对他府上的事情很是关注,到底为什么呢?

    他没想起去问王太医孩子的病情,在国公爷看来,不管得了什么病,有儿媳妇守着,总是要先治病。而且,国公爷感觉自己真的病了,被石氏气病了!

    这次国公爷雷厉风行的换了荣恩院的仆妇,蓝嬷嬷看着新换上来的陌生面孔,感觉她迟早要被夫人连累死。

    程欣妍去内书房认罪,吴岱山见都没见她,让小厮传话说,让他好好照顾孩子。

    王氏比程欣妍细心,昨晚就知道儿女的病症了,顺便问了渚儿和源儿的病症,知道是小儿中传遍的疫病,她就安心照顾孩子。

    不过,程欣妍冲去荣恩院闹事,王氏吓了一跳,吴珅回来说,弟妹怀疑夫人害了孩子们,王氏愣是没转过弯。还是齐嬷嬷跟她分析了一通,说,大概是弟妹用这个做由头,让国公爷对夫人警惕起来。

    谁也没想到,程欣妍就是属炮仗的,压根没问孩子得了什么病。哦,她想问也没机会,王太医开了方子就跑了。程欣妍满脑子阴谋论,误会了石夫人。

    王家自然也派了人来,王氏的两位嫂子,一位弟妹都来关心了一通,送了补品,顺便恭喜吴珅升官。

    回到王家,自己的小院门都没进,沐浴更衣,连身上戴的首饰都送去银楼重新打制,免得把疫病过给自己孩子。

    让管事婆子监督跟去的丫鬟婆子,洗干净,把身上的衣服扔掉,还不放心的给孩子灌了防疫的药汤。王家老夫人听说是口疮,搂着不安的湖儿松了口气。

第三十四章、捡破烂当宝贝

    小儿间传播的疫病,京中各府都很重视,忙着让太医院开药防治。朝廷为了防止疫病传播,太医院来人委婉的表示,定国公府应该自觉关门闭户。

    吴珅刚接了官印就不用出门了。;关了府门窝在书房与父亲讨论都水监的事,漕司要派人打招呼,最好送些礼,攀上人情安抚住,让漕司别闹腾。至于漕帮一块,吴岱山有自己的门路,毕竟官匪一家亲嘛!

    两人商量着,是不是从军中调几个水性好的回来,还有兵户,河工也要安抚一通,免得新官上任被下面使绊子。

    谁也没想起被冤枉的石夫人,这位彻底被遗忘在了安静的荣恩院里。

    渚儿发热了三日才渐渐止住,源儿还不时的低热,明安不敢松懈,日日过来查看一番。

    吴玟又哭肿了眼,每日一早去大房院子看看濂儿和涐姐儿,然后忙着到二嫂身边帮忙照顾侄女,源儿很黏她,再说,二哥不在,她是该多帮帮二嫂。

    王贵家的最近收紧院子,眼睛像寒风一般刮过春晖院的每一个角落,洒扫的小丫鬟每日过的战战兢兢。

    程欣妍这两日老实的很,窝在屋里照顾孩子。王贵给媳妇递信儿进来,说外面传文昌候老夫人正忙着给侯爷选贵妾呢!

    “什么?”程欣妍惊叫一声,问:“季老夫人失心疯了吧!大妹妹还没过门,她选的什么平妻贵妾?”

    吴玟抱着源儿,眼泪眨眼功夫流满了脸颊。

    明安无语了,定国府真是热闹,瞧瞧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

    吴岱山也得了消息,琢磨了一下,觉得应该让儿媳妇去问问,老大媳妇去怕是......还是两个儿媳妇一起去吧!

    接了老爷的命令,程欣妍又炸了!

    “让我去文昌侯府?”我闺女还病着,我丢下我的孩子不管,去问季老夫人抽的什么风?

    王氏无奈扶额,弟妹的脾气跟着孩子的年岁见长啊!

    程欣妍几乎是冲进文昌侯府后宅的,被王氏拉着请安问好,中规中矩的施礼坐下。

    王氏还没跟季老夫人寒暄几句,程欣妍的耐心就耗尽了。“老夫人,我和嫂子丢下病重的孩子不管,来府上关心你的身子是否安泰,李侯爷在外是否平安,你应该知道,我们是有诚意的吧!”

    你儿媳妇还没进门,你就闹着抬贵妾进府,我们来问问,你那是什么态度?

    程欣妍冷冷的站起身,道:“大妹妹还没进门,不存在子嗣艰难,需要为子嗣抬贵妾!我倒要去礼部问问,贵妾生的庶子能继承爵位?什么时候该了章程了?”

    季老夫人冷笑道:“程二奶奶的脾气真是......老身怎会无缘无故抬人进府?这事儿当初可是商议好的。”

    什么?程欣妍看向大嫂,王氏马上想到,夫人当初与季老夫人商议婚期,不会同意了李家抬贵妾的事吧!

    “哦?当初说好了,大妹妹没进门,就要抬了贵妾进府?谁同意的?”程欣妍见王氏恍然的神色,心里也明白了。

    季老夫人也不恼,冷笑道:“二奶奶该回去问问你们府上的夫人,当初我说了,李家子嗣艰难,为了李家昌盛,我自然要为吾儿多选几个贴心的人。”

    又闲闲的说了句:“我也是效仿你们夫人,她没少给你们房里送贴心人吧!”

    敢情还是有样学样啊!好的你不学,学给儿子塞女人?

    程欣妍对季老夫人冷笑一声,道:“此事还请老夫人慎重啊!毕竟侯爷不在府中,回来万一闹起来,老夫人怎么面对儿子?给侯爷的贴心人?老夫人不让儿子过过眼,就能决定?”

    到底抬进府的是贴了谁的心呢?

    程欣妍说完,拉着王氏告辞,丢给季老夫人一个她等着看戏的表情,冷笑着走了。

    马车里,王氏问:“弟妹,季老夫人不会现在抬贵妾入府了吧!”她想不明白,季老夫人一向雍容,怎么突然闹出这等没脸的事,打了国公府的脸面,文昌候府一样失了体面啊!

    程欣妍没有嫂子想的多,她正烦着呢!“大嫂等着看,若是她不顾体面,一定要打定国公府的脸面,我就让她和她儿子一辈子抬不起头。”

    “你手里有文昌候府的把柄?”王氏惊疑道。

    这不可能吧!弟妹什么性子她是知道的,最近脾气见长,本质上是光明磊落的直脾气。

    程欣妍抚掌大笑,“把柄?没有啊!不过,当初跟李侯爷议过亲的,想跟李侯爷议亲的,最后哪个成了?也就是咱们老爷,捡了个破烂当宝贝。”

    “什么意思?李侯爷怎么了?”王氏奇怪了,没听说李侯爷哪里不好啊!

    不过当初文昌候府放出风声,说高僧算过,李侯爷不易过早娶亲,所以,李侯爷十八岁才开始议亲。开始议亲前,李贯淮已经中举,是京城中好夫婿的上上之选,不少巴望女儿做侯爷夫人的都打听过李家。

    程欣妍眨着眼睛问:“你家可有打听过文昌候府?当初李侯爷是俊美的少年郎,又有才子之名,难得的贵婿啊!”

    王氏想起母亲好像也打听过李家,后来怎么给她定下吴珅的,那时她还待字闺中,不好去问这些事。

    “去!”王氏羞臊道:“乱说什么?都是有孩子的人了!”

    程欣妍凑近了悄声道:“我娘就打听过李贯淮,那时你正跟大伯议亲,娘气不过,赌气不让我嫁给次子。不过,打听了一通......当初我的亲事是爹与老爷定下的,娘生气也没办法啊!”

    王氏惊呼道:“周老太君也打听过李侯爷?”

    也是,李侯爷那时还是文昌候的世子爷,又是少年才俊,炙手可热的人物,十八岁议亲前母亲就打听过这位,周老太君怎么会不给女儿选更好的夫婿?

    为什么都没成呢?这里头一定有事!李家哪里不对?王氏脑子乱做一团。

    程欣妍叹气道:“唉!所以说啊!婚姻大事就得后宅女人去办,打听清楚,相看明白,前前后后仔仔细细都想到了,再让男人出面定下。大妹妹吃亏就吃在亲娘不管事,亲爹乱插手。”

    王氏撇了弟妹一眼,这位跟她打哑谜呢?转念一想,文昌候府该不会有什么说不得的隐私吧!难道李侯爷不是季老夫人所出,所以季老夫人才不放心儿子,要抬一位贴心的贵妾回来笼络儿子?

    还没等她细问,马车进了侯府,管事在仪门拦住了她们,国公爷请她们去内书房回话。

第三十五章、似是中风

    吴岱山喝了一碗浓茶,强撑着精神让从文昌侯府回来的儿媳进书房回话。

    王氏很委婉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程欣妍低头撇嘴不语。她与王氏马车里的话,王氏没告诉国公爷。

    听说石氏坑了女儿,吴岱山又感觉头晕目眩,恶心难受了。

    “老二家的,此事你怎么看?”吴岱山有气无力的问。

    被点名的程欣妍微微抬头,想了想,道:“季老夫人就是闲的无聊,不管抬贵妾还是平妻,总要李侯爷知道,点头了才行啊!让她无事忙,选人去吧!左右是办不成的。”

    王氏沉吟道:“如此一来,国公府的脸面......”

    “哈!”程欣妍笑了,“看着吧!又是一场大热闹,李侯爷回来定不会允许,探花郎还是懂事,要脸面的人。”

    吴岱山拧眉,老二家的说的什么啊!就让季老夫人闹下去,国公府的脸面被她踩在地上糟践?

    王氏欲言又止,程欣妍递给嫂子一个安慰的眼神,道:“是谁被笑话还不一定呢!”

    想想也是,若是李侯爷回来不同意,季老夫人定了谁也抬不进门,再说,李侯爷是跟二爷一起出门,大半年混在一起,回来就翻脸,打定国公府的脸了?

    王氏急着回去看儿女,没了跟程欣妍周旋的耐心,“你就直说吧!到底李家有什么隐私?”

    程欣妍看看国公爷,叹气道:“李家嘛......开国到如今,传了三代帝王,四王八公除了开国封爵时年纪太大的,很少有传了五代的家族。”

    “文昌侯府铁帽子侯爵,跟传着玩一样,从开国至今,李侯爷算是第六代了。呵!这也就是铁帽子爵位,不然......”

    王氏奇怪道:“文昌侯府传了六代了?”传了几代又怎么了?

    程欣妍看着大嫂道:“大嫂哟!你想想,这一家子得多短命才能传六代?我听说,开国封爵时,文昌候算是年轻一辈,才是不惑之年。”

    王氏点点头,琢磨了一下,好像文昌侯各个短命。

    程欣妍道:“不说远的,刚去了的老文昌候才年过半百,李贯淮多大?好像比二爷大不了几个月。”

    二爷今年几岁?好像二十有二了,那岂不是老文昌候中年得子?好像哪里不对吧!

    “李贯淮十八岁议亲,十九岁赶着他爹死前考中的探花郎,没有媳妇倒是也能让老文昌候含笑九泉了吧!”程欣妍道。

    王氏不知该给这位什么表情了,你乱七八糟说什么呢!

    吴岱山皱眉问:“伏亦有哪里不妥?”

    李贯淮字伏亦,按说,程欣妍应该称呼李贯淮侯爷,或是称呼李伏亦,偏偏这位烦死了季老夫人,对李贯淮的称呼就变成了提名带姓。

    程欣妍道:“李贯淮十八岁开始议亲,京城里不少人想着侯爷夫人的位置呢!怎么就闹了一年多,老爷榜下捉婿成就佳话?”

    吴岱山的眼睛直抽,心里窝着一团火气,老二媳妇是什么意思,嘲讽气我来了?

    “李贯淮有没有隐疾我不知道,但是,李家人丁单薄,李贯淮十二岁前一直体弱,被侯府护的严严实实,若不是这位十五岁考中举人,谁知道李家有位才子?”程欣妍直言道。

    定国公脸色都变了,铁青着脸道:“去查查伏亦幼年的脉案,若有隐疾......提醒季老夫人早些为儿子诊治。”

    程欣妍暗暗撇嘴,你老这时想起来查了?你不知道吧!李贯淮早年的药方早就私下里被传烂了,侯爷夫人是好,可没有亲娘舍得送女儿去守寡的。

    吴岱山眼前一阵阵发黑,挥手让儿媳们退下,胸膛剧烈起伏着,靠在椅背上脱力般的闭上了眼睛。

    国公爷的通房让管事去书房看看,老爷怎么在书房一个人待着?

    管事进了书房就看见国公爷靠着椅背睡着了,忙找了毯子来给国公爷搭在身上,小声唤道:“老爷,不能睡在这里,去榻上睡,可好?”

    吴岱山幽幽醒来,感觉半边身子都睡麻了,自嘲自己老了,怎么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呢?

    伸手让管事扶起他,刚要迈步,国公爷就向前栽了过去。

    管事一声惊呼,“老爷!”好在管事练过武,扶住国公爷坐回椅子上,焦急的问:“老爷感觉如何?可是睡麻了腿?”

    吴岱山不止感觉不到腿麻,他这会儿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笑,要,料......”试着发了三个音,吴岱山心凉了,他说不清楚话了。

    管事这才抬眼看向国公爷的脸,对着门外喊:“快去请太医来,快!”

    王太医再次被请来,看了一眼国公爷的情况,心道不好,忙让人拿了他的牌子去请太医正来。

    明安跟着程欣妍到了书房院子,进去给王太医打下手。儿媳不好进去,程欣妍站在王氏身后等消息。吴玟拉着沐恩院的那位通房小声问情况。

    太医正跑了一头的汗,进来看见王太医和王医官正商量着给定国公施针。

    “林医正来的正好。”王太医示意女儿出去,让出位置给林医正诊脉,“似是中风。”王太医小声在林医正耳边说了一句。

    林医正诊脉用了一刻钟,眉头拧着,在国公爷的右手又听了片刻脉象,冲着王太医道:“你......要给定国公下针?”

    王太医道:“下官与小女商议,觉得用金针......”

    吴珅呆呆的站着,似是魂飞天外一般,没想起问林医正父亲的病情,中风,父亲竟然中风了......

    林太医正摆手,起身走到房屋一角,远离了屋中伺候的管事和侍女们,小声道:“似乎有些不对!你先别下针,我回去一趟,若是能请徐老来一趟......咱们再做商议。”

    王太医明白自己在医术上比不过林医正,他知道林医正一定看出定国公的病症不对。

    林医正走出书房,给他打起帘子的是吴珅,“吴大人,老夫还想知道一下国公爷发病前的情形。”

    管事就把国公爷在书房睡着,醒来就这样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氏看向程欣妍,两人对视一眼,不会吧!这是气的中风了?

    吴玟哭了起来,父亲为何会这样,她已经问了父亲的通房妾室了,父亲见过两位嫂嫂就没出书房,管事进书房后就传出请太医的话来。

    她眼泪扑簌簌往下落,父亲一定是听说文昌侯府选贵妾的事情,知道母亲曾允许季老夫人抬贵妾的事,气坏了身子。

    为何我的命这么苦?若是如此,什么文昌候,什么探花郎,我都不嫁了,这样嫁过去还有什么意思?

    林太医正的眼睛眯了起来,扫视书房院子中焦急等待的女眷,长叹一声,道:“吴大人,国公爷病症来的急,慎重期间,老夫想请徐御医来一趟。”

第三十六章、蹊跷的病

    半个时辰左右,林医正带着徐老御医进来,吴珅恭敬的把徐老御医请进书房,屏息等着御医诊脉。

    一刻钟后,徐御医抬眼看向吴珅,道:“莫急,病症来的凶险,但不会危及生命,按老夫的方子吃上几日,嗯......王太医的金针之法可用。”

    徐御医去写方子,吴珅精神恍惚,看着王太医在女儿的帮助下给父亲施针。

    林医正站在徐御医身后,想要开口,徐御医抬手按住了他,小声道:“我们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本分,病患摆在眼前,我们只管依照病症开方治病,不需要多管其他。”

    林医正作揖表示受教,把药方交给吴珅,交代三日后再来看诊。

    程欣妍站在院中,白着一张脸,初春的午后,她手脚冰冷后背上出了一层冷汗,明安刚刚悄声告诉她,国公爷中了蛇毒。

    阳春三月,百花争艳的好春景,京城里的贵妇们忙着踏青,赏春,郊游。程欣妍在春日的暖阳中,没感受到一丝暖意,脑子里像炸开一样,蛇毒,谁会给国公爷下毒?

    “怎么回事?我听说府上太医来来回回,是谁......”周老太君还没踏进沐恩院,抓着小厮问话,进来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况,心道不好,定定的看着书房的门,问了声:“是海丰病了?”

    海丰是国公爷的字,周老太君情急之下喊出了海丰,可见长兴侯府与定国公的交情深厚。

    吴珅六神无主,看到来人似是有主心骨,疾步过去扶住周老太君,急道:“婶娘,怎么办,是父亲病了,他们......太医还有御医,说是父亲中风了。”

    周老太君跟着吴珅进了书房,吴岱山之前一直醒着,口舌麻木说不出话。王太医施针后,他感觉头似乎不那么晕了,眼睛逐渐能看清东西后放松了下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看着熟睡中的定国公,左半边脸有些歪斜,周老太君凭经验觉得,这就是中风了。

    想起早死的夫君与这位曾一起并肩作战,想着若是夫君嘴歪眼斜的瘫了,还不如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来的痛快。

    “婶娘,如今可怎么是好?”吴珅又问。

    周老太君退了几步,跌坐下椅子里,想着,石夫人的不省心,想起还没出阁的吴玟。眼前刚正式受官的吴珅,还有书香门第的王氏,大房的三个子女,二房不争气的吴璔,女儿的将来,外孙,外孙女......

    吴珅等不到周老太君回话,颓废的瘫坐在榻边的凳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周老太君才理清思路,看着吴珅道:“你父亲的幕僚呢?让他们写折子,先给朝里报了病。”

    周老太君叹了口气,“谨之啊!你是老大,以后定国公府要靠你了,你别慌,人年纪大了,身子骨不争气,你把差事办好,别让你爹再跟着发急......”

    交代了这些话,吴珅去让幕僚写折子,周老太君又沉思起来。

    书房里,管事把今日的事情向周老太君说了一遍,在管事看来,夫人被关在荣恩院,老爷中风了,大爷慌了神,唯一能帮国公府稳住的只有这位老太君了。

    周老太君看着吴岱山,喃喃的说:“你说你......怎么就......这一大家子,你媳妇又是个不省心的,你怎么能倒下呢?”

    “你让玟儿那丫头怎么办?这是结亲啊,还是结仇?李伏亦不在京中,让季老婆子挑她的贵妾去,你急什么?等李伏亦回来,你把他叫来说教一通,什么贵妾,平妻的,文昌侯府若是敢做,你就退婚!玟儿给老侯爷守过孝,你怕的什么?”

    管事听的嘴角直抽抽,国公爷已经这样了,您还不放过,守着一个睡着的人,说这么多不嫌累吗?

    周老太君确实累了,嘱咐管事好好照顾定国公,去了女儿屋里歪着。

    源儿爬进周老太君怀里,她就抱着瘦了一圈的外孙女,口里念着心肝儿,肉啊的心疼。

    “怎么办?”程欣妍把儿子揽在怀里,似是丢了魂一般。

    她已经把所有的人想了一遍了,最有嫌疑的就是石夫人,可夫人已经被关了,荣恩院的下人换了两拨,国公爷去荣恩院恐怕连口水都没喝过。

    吴珅刚升官,王氏高兴还来不及,大房怎么会害老爷?吴玟更是不可能!

    沐恩院的那位通房?年纪轻轻的美娇娘,她不巴望着老爷多活几年,让她攒够后半生的银子,没事去害她唯一的靠山做什么?

    府里的人没有动手,那就是外面......官场上的事,程欣妍自认没本事去查。

    周老太君伸手拍了一下女儿,程欣妍吓的闷哼一声,小脸一下就白了。

    “吓到了?”周老太君忙去拉女儿的手,另一只手去摸女儿的脸,“怨我没个轻重,见你走神就要打醒你,忘了你身子刚好,惊吓之下心血......”

    “娘!”程欣妍拦住周老太君的唠叨,“我在想这府里以后的事,国公爷病了,夫人别再出来蹦跶吧!”

    我的天!夫人若是趁此机会出来,新仇旧怨加一起,上面没了国公爷压着,她又是晚辈,夫人发作起来,她还不得被欺负死?

    周老太君没好气道:“你管她们做什么,既然已经分了家产,你老老实实的过日子,给我老实待着,别让珅哥儿媳妇拿你当枪使。”

    “不是,”程欣妍忙把前几日跑去荣恩院闹腾的事情又说了一边,“夫人可不能出来,被锁着还好,出来了我怎么办?罚我去祠堂跪着,我腿跪断她能消气不?”

    这个没出息的是我闺女?周老太君翻了个白眼道:“她不敢,除非她想气死吴岱山。”

    对哦!国公爷还活着,夫人若是敢对我动手,我就跟她闹,看最后谁吃亏。

    “你别不知轻重,吴岱山活着你们还有好日子过。”周老太君拍熄了程欣妍的想法,道:“石云婉出来给你气受,你暂且忍着,别让她把气死公爹的罪名扣你头上,以后有我跟她算账的时候,记住了?”

    程欣妍老实点头,算了,还不知道夫人能不能放出来了,何苦自己吓自己?

    周老太君训斥了女儿,又抱着外孙女叹气。

    吴岱山也是个没福气的,当年娶了石云婉,谁不说他运气好。石云婉貌美,又是敬国公府嫡女,传说中的才女啊!谁能想到,老了会是这般模样?

    王氏带着哭肿了眼的吴玟过来,满脸疲惫的给周老太君行礼问安,对着程欣妍道:“弟妹,你快帮忙劝劝吧!大妹妹要退亲!”

第三十七章、祸不单行

    程欣妍扶额,吴玟跟着捣什么乱?让母亲歪着休息,到厅上去劝吴玟。

    “大妹妹别闹,老爷病了,府里正乱着,大嫂一时间千头万绪理不清楚,你若是心里不安,帮着大嫂把府里的事情管起来。”

    王氏抬头翻了个白眼,你让大妹妹帮我,你做什么?有事了,你要躲?

    程欣妍没关注大嫂,拉着吴玟劝说:“你别听旁人说闲话,当初府里闹的名声不太好,季老夫人有过退亲的意思,我打听了,老爷没有搭理哪位。”

    “你也别怨夫人,毕竟季老夫人那样的,夫人......”夫人对付不来的话,程欣妍自觉的咽了回去。

    “夫人也是想着,大妹妹眼看着十八了,为老文昌候守孝,误了青春......”程欣妍设身处地的想了夫人的心思,毕竟退亲对吴玟的伤害更大。

    见她还是垂泪,程欣妍故作轻松道:“哎呦!什么平妻、贵妾,更不用放在心上了,再怎么尊贵,贵妾也是妾。大妹妹身边有薛嬷嬷,还愁料理不了一个妾室?”

    王氏张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弟妹好像说的有点道理。

    程欣妍拍了拍吴玟的肩,温声道:“这个时候,府里更要稳住,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你帮着大嫂把府里的事情打理好,也让外面瞧瞧你的手段。”

    至于平妻的话,正妻还没进门,平妻?季老夫人失心疯了,直接抬平妻进府?她只会先抬了贵妾,等妾室有了儿子,若是吴玟无子,再想办法抬为平妻。

    “再说,李贯淮不是还没回来嘛!这事儿不着急。”程欣妍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哟!

    吴玟低头垂泪,周老太君在内室听的叹息不已。

    外面齐嬷嬷的声音传来,“大奶奶,荣恩院听说了老爷的事,夫人要出来见老爷。”

    王氏脸色一下就变了,程欣妍心直口快的说:“让她老实待着,出来添什么乱!”

    话音刚落,周老夫人在内室扬声道:“我就是这么教你的?你现在能耐了是不是?竟敢对长辈不敬!”

    程欣妍马上想起母亲的话,懊恼的低下头,怎么脾气越来越......忍字头上一把刀,我先顶着刀过日子吧!

    王氏道:“去告诉夫人,老爷需要静养,不可打扰。”

    吴玟抹了一把眼泪,起身道:“还是我去劝劝母亲吧!”

    定国公府里,国公爷还是嘴歪眼斜,舌头有些麻木,却不耽误他慢慢说话。

    “祖宗,家业,不,不能丢。”吴岱山一字一顿的嘱咐道:“记得,收回来,你不,不行,后辈,也要,去,做。”

    吴珅知道父亲说的是母亲变卖出去的产业,含着眼泪应下。

    吴岱山逼着眼睛休息一会儿,管事给他擦去嘴角不自主流出的口涎。

    “好好、做官,有、机会、挣军功、保住吴家、爵位。”吴岱山又叮嘱一句。

    吴珅伏地大哭,“儿子谨记,儿子拼了性命也会......”

    “不......不,命、命要紧,活着、慢慢来。”吴岱山最终还是心疼儿子,舍不得儿子用命去换爵位。

    “是,儿子谨遵父亲教诲。”吴珅哭的伤心伤肺,父亲年纪不足半百,一生戎马却落得如此,日后怎么办?他哪有本事撑起国公府啊!

    门外小厮轻声唤了管事出去,一刻钟后,管事苦着脸进来,吴珅吓了一跳,管事的脸色不对,不会是又出事了吧!

    吴岱山艰难的吐出一个字:“说!”

    管事跪下低着头道:“东街府里的三老太爷,听说老爷病了,急着要来看老爷,出门是跌了一脚......已经去了......”

    吴珅愣住了,东街府里?三老太爷?这是谁?脑子转了半晌,抬眼看见父亲流下了眼泪,慌乱的爬起身要去给父亲擦脸,却灵光一闪想起了东街上的事。

    国公府东面一条街住的都是族亲,在东街只有大堂兄吴珽与他有过交集,吴珽的父亲是他的堂叔,祖父是他的二叔公。

    吴岱山抬起能动的那只手,抓起巾帕抹了一把脸,“去,去看,看。”

    吴珅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了出去,天呐!他记起来了,三老太爷是他成亲那年过的六十大寿,他还带着王氏给这位三叔公磕过头呢!

    父亲唯一在世的亲三叔啊!听说父亲的病,急的摔死了,这算什么事儿!糟心啊!

    从环绕国公府的花园东侧出去便是东街,这时的东街已经满街挂起了素缟,吴珅跑过街道,偶然看见王贵在指挥下人忙活,愣了一下,吴珅想起父亲分了东街的宅子给二弟。

    二弟将来也要住在这里吗?分家后,吴珅一直没什么感觉,现在,他突然有了已经分家了的落寞,原来二弟也是要从府里出来,以后府里只剩他和王氏了,等儿子们长大,女儿出阁,他也要给濂儿分一处东家的宅院......

    三老太爷的府邸在东街的深处,几乎是最靠里的一处宅院。府门上已经挂上了白色灯笼,门口挂着白幡,院子里已经来了很多族人,吴珽正拄着拐杖四下查看。

    灵棚搭在院中,吴瑱和吴琰跪在灵棚中,这两位是庶子,守孝不能进灵堂。

    吴珅就被小厮拉到一旁,递给他一身孝服。站在院中四下看了看,吴珅自觉退回门房换上孝服,由着小厮给他取下玉冠,在发髻上缠上白布条。

    族人们见吴珅来了,忙让出位置,吴珅在匆忙搭起的灵棚化了纸钱,木然的看着三老太爷的两个庶孙给他磕头谢礼。

    进入灵堂,下人递给他三炷香,吴璔点燃后插入香炉,跪下磕头,被扶起身的时候,吴珅看见三堂叔吴峦山和他的嫡子吴瑄。

    灵堂里一片哀哭,门外的灵棚有主事喊了一声什么,他没听清,有人把他扶了出来。

    王氏已经过来了,正带着齐嬷嬷在后院帮忙,听说吴珅来了,打发齐嬷嬷出来说话。

    “大爷,大奶奶在后面,大奶奶吩咐人送濂哥儿和涐姐儿去了外祖家。二奶奶也来了,府里是姑奶奶在管事,大爷若是缺了什么,要回府取用,让人知会姑奶奶身边的管事婆子一声。”

    吴珅点了点头,想着父亲还不知伤心成什么样了,转身就走,他得回去看看父亲。

    “诶?”小厮小声道:“大爷要去哪里?”

    吴珅道:“回去给父亲回禀一声。”

    小厮忙道:“大爷现在不能回去啊!”拦住吴珅,小厮却说不明白,拉着主子见了灵棚里的主事。

    主事把丧事的安排跟吴珅说了一通,吴珅想不明白,这里有他什么事儿?耐着性子等到了午后,王氏从后面出来,吴珅才跟王氏一起回去。

    到了这会儿,没一个人想起给吴璔报信。事情乱糟糟的一堆,就连程欣妍也没想起,二房不太可靠的顶梁柱还在外飘着呢!

第三十八章、 可有可无

    一连三日,吴珅卯时就跟着王氏过来,老实跟在吴珽身后查看丧事各处安排,在门外接待一下来吊唁的宾客,午后与王氏一起回府,再去父亲身边守着父亲。

    管事双手捧着一本奏折,向吴珅回话道:“老爷的幕僚先生帮老爷写了折子。”

    吴珅看着父亲给皇上的奏折有些傻眼,父亲如今的模样,只能退下来,可......要退的这么干净吗?

    交出了京畿的兵马,还要说,他和二弟除了老实听话,再无可取之处。奏折里写明了,他是习武之人,能帮朝廷干些体力活,忠君为国不负皇恩。

    至于二弟,奏折里更是写的一无是处,武将门里出了个败类,一心求学,脑子还不灵光,以后让他做学问,读圣贤书就好,只求不给圣上惹事就是好孩子了。

    最后是爵位,吴岱山明说了,一直没请封世子,就是不想让子孙不求进取,靠着祖宗的余荫度日。爵位交还朝廷,若是子孙有本事,自己挣爵位回来光耀门庭。

    吴珅不敢忤逆父亲,仔细记下奏折的内容,觉得想不明白的地方,有时间去问问大舅兄好了。

    皇上接了吴岱山致仕的奏折,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他心里明白,这位是跟他玩以退为进呢!

    吴岱山的病因皇上已经知道了,甚至知道蛇毒的出处,能猜到下毒之人是谁,但,皇上不能插手。其中牵扯太多,皇家的颜面要紧。

    回想当年,他是不受宠的皇子,不能选地位显赫的权贵之子做伴读,吴岱山就是那个最不起眼的。他们从小一起读书,一起习武,长大了,前后脚成亲,生子。

    都是做了父亲的人,皇上明白吴岱山的心思。吴珅开始办差,皇上就留心了,吴珅不够聪明,胜在实诚,忠心。聪明的才子皇上不缺,反而是吴珅这样的,皇上最为看重。

    再看吴岱山对次子的评价,皇上微微一笑,老实读书的孩子,瞧着也是不够聪明。算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爵位,有什么舍不得?既能安抚老臣,又能体现皇帝的仁善。

    皇上大度的恩赏定国公府长子吴珅承爵,本应承袭的大将军衔改成了定海伯。

    程欣妍最近忙着学习,毕竟吴家办丧事的机会不多,她出身不如王氏,规矩礼数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有机会跟着王氏多学学,自然不能放过。

    再有,这一次族亲都到齐了,族叔吴峦山的嫡女吴琳,三四岁的样子很是乖巧,眼睛也不知是哭肿了还是揉的太厉害。跟着大嫂,程欣妍把族亲认了一遍。

    吴珽是吴家唯一考中进士的,媳妇唐氏出身江南士族,哭起来梨花带雨,让人有赏心悦目之感。

    过了七日回魂夜,程欣妍才算松了口气,每天面对那么多不熟悉的面孔,还是族亲,以后可能住在一条街上的人,她打起精神应酬还是很累的。

    吴峦山带着一家子扶灵回乡了,程欣妍想起上一世吴峦山一家再没回京,便替乖巧的吴琳惋惜。

    “二奶奶,大爷承爵了,礼部刚刚递了消息,说是皇上恩赏大爷承袭伯爵,明日便来宣旨,让咱们准备起来呢!”王贵家的一脸喜气的进来,高兴的似乎是吴璔承爵了一样。

    程欣妍淡淡的说:“那就去库房找找看,准备几样拿的出手的贺礼。”

    她算是看明白了,国公爷还不知能坚持多久,没了国公爷压着,王氏顶着孝字,不敢拿夫人如何,以后这个府里有的闹腾了。还是听母亲的话,老老实实带着家产出去过才清净。

    圣旨下来,吴岱山大吃一惊,无功不受禄,他何德何能让皇上不顾朝廷法度,额外恩赏?若不是身子不争气,吴岱山一定进宫跪请皇上收回成命。

    即便如此,吴岱山还是让幕僚写了奏折,走了礼部递上去,再三婉拒皇上恩赐。无奈皇上说,已经下了圣旨,不可再收回,拒绝了吴岱山,让吴岱山一颗不安的心,更加的七上八下了。

    不管吴岱山如何难受,吴珅还是高高兴兴的接了圣旨,从一名六品小官摇身一变,成了新贵伯爷。

    大房承爵,府里的称呼就变了,国公爷成了老公爷,管着的夫人就是老夫人了。吴珅是大老爷,王氏尊称夫人,唯有程欣妍难受了,吴璔还是白身,她没资格跟着抬称呼,还是二奶奶。

    尤其今日府里大宴宾客,王氏被人一声声尊称夫人,她这位二奶奶好像生生比王氏矮了一辈人,现在程欣妍很能体会,当初母亲被尊称老太君,石夫人还是夫人时的那份别扭心态了。

    秦眉寿带着儿子一起来的,让渚儿带着儿子去园子玩,她抱着源儿不撒手,“我说,你闺女长的可真好,你看我儿子咋样?要不咱订个娃娃亲?”

    程欣妍翻了个白眼,“我闺女才多大,路还走不稳当,你就想拐走了?”

    秦眉寿真心喜欢标致的源儿,也不纠结能不能拐回去做儿媳,“我看见源儿就爱的不行,要不认我做干娘?”

    “去!”程欣妍拍她了,“你有闺女,别闹了,喜欢就给源儿准备些好东西,等源儿出阁时,拿来给她添妆好了。”

    “财迷劲儿。”单凭两人的关系,秦眉寿自然要给源儿准备添妆,瞟了一眼热闹的花厅,小声跟她嘀咕:“国公爷不过是病了,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儿子袭爵?”

    程欣妍无语问苍天,“我哪里知道,再说,关我们二房什么事儿?”

    秦眉寿抬眼看见东平王府的贵妾,忍不住撇嘴道:“你瞧瞧,那位又来了,怎么就不知道死活?”

    东平郡王世子尚了公主,还纳了这位贵妾,真当皇家没脾气不成?

    “不是咱该管的事儿。”程欣妍见来了客人,招呼二嫂来帮忙看着源儿,挂上明媚的笑容,出去帮大嫂接待来客了。

    有意思的是,石老夫人的娘家,保敬候府和忠敬候府只拍了两位媳妇来,保敬候府还好些,来的是当家的少夫人,忠敬候府来的却是次子媳妇,事不关己缩在角落吃茶。

    季老夫人派了一位管事婆子来,在垂花门内看见程欣妍,笑着墩身见礼,“奴婢给二奶奶请安,给二奶奶道喜!老夫人让奴婢来给伯府送贺礼,给吴老爷,王夫人道喜啦!”

    程欣妍愣了一下,这婆子真会说话,大房的事情,给她道的哪门子喜?

    婆子跟在程欣妍身后,一路嘴上不停,“真是皇恩浩荡,皇上知道老公爷病了,府上早早的袭了爵位,这是让老公爷安心养病呢!”

    程欣妍懒得理她,倒是来贺喜的工部侍郎夫人跟着说了几句。

    婆子很会看脸色,见程欣妍不理会,又道:“府上也算双喜临门了,二爷在明州有了秀才功名,回来秋闱再榜上有名,一路蟾宫折桂......”

    国公府的主子,下面的奴才仆妇,没有一个想起国公爷病倒,三老太爷去世,要去通知远在明州的二爷,可见这位在府中的地位是多么的可有可无了。

    “你说什么?”程欣妍这时才想起吴璔来,考了秀才了?

第三十九章、公主病逝

    春日的暖阳逐渐热烈起来,到了五月底春衫已经穿不住了,定国公府按照惯例,还是到六月初一下人们统一换上了夏裳。

    程欣妍坐在廊子底下的阴凉处,看着王贵家的指挥下人们开库房晾晒,库房里陪嫁的皮毛摊了一院子。外书房的小厮忙着给二爷晒书,谁也没想到,大初一的二爷竟然回来了。

    吴璔回来就进了沐恩院,跪在老爹面前哭了个肝肠寸断,一面说自己不孝,一面哭着自责不该出去游历。

    吴岱山病倒后,性子一日比一日差,通房小妾也不能安慰他了,让管事赏了那位二百两银子,放了奴籍打发出府自行嫁娶了。

    次子哭个不停,吴岱山内心一阵烦躁,伸出好用的手臂摔了一个茶碗。

    “老子、还活着!”你哭的像死了爹一样,是提前让我瞧瞧你怎么哭丧吗?

    吴璔被老爹吓了一跳,咯了一声,哭声就噎了回去。

    严庚宪这才有机会说话,“大老爷承袭伯爵,华彦向老公爷道喜了,二老爷有了功名在身,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吴岱山对皇上恩赏伯爵有些惶恐,若不是身子不济,定要去宫里辞了这个爵位,不过,礼部已经来府里宣读了圣旨,他再说只能算是谦虚一下而已。

    次子考中秀才本就在意料之中,不过,吴岱山不想儿子进国子监了,长子承伯爵,定国公府正在风口浪尖上,次子还是老实待着吧!

    程欣妍很听周老太君的话,老太君说吴璔现在进国子监不好。她就对着吴璔狠说了一通孝义,哄着吴璔守在沐恩院给吴岱山侍疾。

    天气热,程欣妍老实窝在二房养子女,隔三差五的去大房院子瞧瞧涐姐儿,濂儿已经满地跑了,整日跟在渚儿身后去花园里祸害。

    涐姐儿还是瘦瘦小小的模样,很少哭,也难得有力气爬几下。

    “夫人,刚刚门上来报,康宁公主没了。”齐嬷嬷回禀道。

    程欣妍脑子轰一下炸开了,康宁公主还是没熬过去么?她回来后,定国公府已经有了改变,大嫂没有小产,生了涐姐儿,母女还活的好好的。湖儿虽说脸色落下麻子,却也活了下来。

    康宁公主......死了,那个可怜的孩子沐沐应该已经养在宫里了吧!记得那位挺拔俊秀的少年,封为郡王时,把公主府改为了郡王府邸,从公主病逝后,他再没踏足东平王府一步。

    少年封王,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贵婿人选,那时源儿刚进宫选秀,她还想着,若是皇上能把源儿赐给康平郡王为妃就好了。所以,那次她违逆了老夫人的意愿,带着贺礼去了康平王府。

    “一份送去公主府,一份送去东平王府......通知老爷去一趟......算了把奠仪送去就行。”王氏已经在忙着让人准备奠仪。

    程欣妍恍然,忙让王贵家的去准备,她要随着大房送一份奠仪过去的。吴璔有了功名,不过秀才功名还是太低,程欣妍勉强随着大房改了称呼,她们就是二老爷,二夫人了。

    王氏收拾停当,送了帖子过去,次日天刚亮便去了公主府。二房没有官职,身份太低,秀才娘子就别出去现眼了。程欣妍乐得守在房中,也好过去了公主府,见到人就要施礼问安一通。

    康宁公主的丧事办的隆重,程欣妍却每日像是听书一样,听东平王府的闹剧。

    “东平王府的老太妃病了,请旨要见长孙,贵妃娘娘却说穆少爷身子不好,不宜出宫。”王氏叹息道。

    程欣妍挑眉笑道:“皇上还没让东平王世子承爵?”

    王氏鄙夷道:“糊涂人啊!尚了公主还敢纳妾,偷偷在郡王府里养个通房,谁会在意?偏偏老王妃要抬了侄女进府......贵妾!这不是打皇家的脸么!”

    齐嬷嬷道:“不止贵妾,还生了庶子,庶女呢!”

    程欣妍道:“我记得源儿满月,濂儿周岁,涐儿满月宴,还有伯府宴客,这位贵妾都来过呢!”

    王氏撇嘴,贵妾而已,却要像正妻一样的派头,还代表郡王府出门应酬,真当皇上没脾气,还是贵妃娘娘是泥捏的?

    “这事儿我没敢让老夫人知道。”王氏心想,老夫人与东平王老王妃关系好的很,恨不得把国公府的家当都搬给人家去,若是知道这事儿,谁知道会不会闹着去东平王府?

    程欣妍笑了,两位都是拎不清的,凑在一起也奇怪,“瞒着也好,免得惹事。”

    王氏觉得没意思,转开话题,指着乖乖坐着啃点心的涐姐儿,道:“若是明安小姐来寻你玩,烦请她给涐姐儿瞧瞧。”

    程欣妍笑开了花,说:“我安排明安相看的华彦先生,你猜怎么着?”

    王氏见弟妹面面喜色,道:“可是相看中了?”

    “那是自然。”程欣妍捂嘴笑道:“明安早就见过华彦先生,说是一次她出门应诊,出城时,跟车的婆子说有过路财神挡道,她让婆子送银子去,挑开帘子看见华彦先生蹲着跟那乞丐说话。”

    过路财神就是乞丐,她们出门遇上,一定要送几个钱过去。

    “华彦先生与乞丐说话?”王氏问。

    程欣妍点头笑道:“明安出城应诊,回来经过城门时,又看见华彦先生在与乞丐分食肉馅烧饼。”

    齐嬷嬷问:“只见过这一次?”

    程欣妍摇头道:“还有二老爷游历前,明安在药铺义诊,回府时偶遇华彦先生,似乎有什么故事,明安没说,不过,两人早就相识,算是极有缘分。”

    王氏笑着道:“你的媒人做的轻省,明安妹妹的亲事定下了吧!”

    程欣妍道:“哎呦!我第一次给人说媒,什么都不懂,怕露怯,带官媒婆子一起去了王太医府上,送上华彦先生的庚帖,下一步该做什么,正心里没底,过来讨大嫂主意呢!”

    王氏合掌大笑,拉着齐嬷嬷给程欣妍讲做媒人要走的程序。

    程欣妍明白了章程,给王太医府上递了帖子,来来回回的商议聘礼,定亲的日期诸多亲事流程。

    吴玟眼看要成亲了,季老夫人派了管事婆子来了两趟,对大婚之事一点也不热络,这让程欣妍很窝火。王氏要忙着最后梳理一遍吴玟的嫁妆,谁也没想起,天气凉了,秋闱的日子到了呢!

第四十章、二爷秋闱

    八月初九,吴璔提着考篮站在程欣妍面前,一身素绸儒衫看起来儒雅俊秀,渚儿扒着篮子问:“爹,你要去买菜吗?篮子里装的什么?”

    程欣妍囧了,吴璔今儿就要去秋闱了?怎么办,忘了让人给吴璔准备考篮了。

    吴璔出门游历一通,对程欣妍有了新的认知,媳妇对他的好,他现在已经完全能领会了,“谢夫人准备的考篮。”

    考篮里装着文房四宝,炒好的米粉拌了米粒大小火腿丁,煎的两面焦黄,纸张厚度的鸡蛋煎饼,几片云片糕,小风炉,上好的银丝碳,茶吊子大小的铜壶。

    青萍冲着主子眨眼,程欣妍领会道:“妾身惟愿老爷得中桂榜。”

    “爹,我跟你出门逛街吧!”渚儿拉着吴璔道。

    最近吴璔与华彦先生一起游历市井,念着儿子已经到了入学的年纪,带着渚儿和濂儿出去逛过几次。

    吴璔摇头道:“今儿不是出门逛街,下次吧!”

    渚儿沮丧道:“爹,我已经学会砍价了,十个铜板能买四串糖葫芦,还有啊!点心铺子是能试吃的,下次爹要带我和三弟去点心铺子,我一定要三弟吃饱了再回来。”

    程欣妍瞪眼看着吴璔,你教的都是什么啊!

    吴璔眼睛不眨的看着儿子,他什么时候教过儿子砍价?还要去点心铺子让濂儿试吃到饱,这......这......有辱斯文啊!

    吴璔提着篮子落荒而逃,程欣妍反应过来,搂着儿子大笑了起来。

    考试出门太早,天不亮就出门,能去送吴璔的只有大哥吴珅和华彦先生。

    二老爷去考试了,二夫人每日跪在佛堂念经,出来就板着脸,下人们都不敢发出声响,生怕触霉头惹了不好惹的二夫人。王氏也让人去庙里给二叔送上平安香。

    老夫人被关在院子里,儿子出门考试来给她磕头,她让人送了佛豆进去,老实的躲在荣恩院佛堂捡佛豆,祈祷儿子考中举人,让她扬眉吐气一回。

    渚儿也不闹腾了,守着妹妹时不时的发呆,问几句犯傻的话。

    “妹妹,我长大了也要去考试吗?”渚儿问。

    源儿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问娘。”

    程欣妍坐在一旁乐呵,源儿才一岁半,已经能说明白话了,可见她比老夫人会教孩子。

    渚儿没问母亲,还是拉着妹妹问:“妹妹,考试要住在哪里?爹的篮子里有米粉,青萍姐姐从小厨房拿给我吃了,用热水烫了吃,很香。”

    源儿皱了一下鼻子,做了个鬼脸,“我吃过。”

    这种米粉在源儿断奶前就常给她吃,吴璔考试准备米粉,自然少不得给源儿做一些,源儿早就不觉得米粉好吃了。

    晚上,程欣妍哄着女儿睡觉,自从源儿断奶后病了一场,她就喜欢赖在程欣妍身边睡。

    “源儿,你说你爹能考中吗?”程欣妍望着熟睡的女儿呢喃。

    不用女儿回答她,“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让你爹去考,不是有句话叫悔教夫婿觅封侯么!考不上也好......不过考上了,对你们将来好些,唉!也不知进了官场,能走到哪一步。”

    “国公府如今是伯府了,大房有涐姐儿,就算以后选秀,凭你爹的本事,那时候还不知是个芝麻绿豆的官职呢!轮也轮不到你去选秀,这一回啊!我一定给你选一个好夫婿,我的女婿得长的好,有才情,知礼懂事,不能纳妾......”

    八月十二中午,吴璔被小厮架了进来,渚儿捂着鼻子喊,“青萍姐姐,快给爹爹准备热水沐浴,臭死了。”

    源儿用香帕捂着脸,露出一对大眼睛看着父亲。

    吴璔几日考下来,整个成了面黄肌瘦,萎靡不振的模样。沐浴更衣出来,才做的袍子穿上宽大了许多,吃了一碗人参鸡汤面,让小厮扶着去给老公爷见礼。

    出门几日,在考场中艰难熬过来的吴璔,回到府里没有一家子热情的迎接,儿子嫌他臭,女儿看他像是陌生人。老爹看他的眼神倒是欣慰,不过说话不利索,艰难的训斥了几句。

    唯有到了荣恩院,老夫人抱着儿子一通哭,似是他去考试受了天大的虐待,让吴璔有些无所适从。

    总算走了一圈,回了春晖院,吴璔被送去正房内室,倒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开了,睡着前看见媳妇给他盖被子......

    吴璔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拱,回手摸了一把,听见不满意的哼哼声。

    程欣妍一咕噜坐了起来,“二爷,快醒醒,源儿要尿。”

    吴璔茫然的看着媳妇光着脚跳到了地上,不知从哪摸出尿壶,冲着他喊:“别愣着了,快把源儿抱起来,别让她尿床上。”

    吴璔哪里会给女儿把尿,打横把源儿抱了起来,傻愣愣的不知该怎么办。

    程欣妍伸手扒了女儿的裤子,拉着他的手让他端住,蹲下身拿尿壶接好,源儿闭着眼睛哼哼着,尿完了就蹬腿要翻身。

    吴璔本就不会照顾孩子,女儿蹬腿翻身,他差点没把孩子摔出去,一把搂在怀里,心有余悸的看着女儿。

    程欣妍已经兑了温水端来,嚷着让他端好女儿,用巾帕给再度睡去的女儿洗干净。

    “好了,快把源儿塞被窝里,别冻着了。”程欣妍把铜盆丢在一旁,用给女儿洗过的巾帕擦了擦脚,又跳了上来睡在了女儿的另一边。

    吴璔第一次有了过日子的感觉,很新奇,他自得的想着,作为父亲,他比自己老爹负责,带儿子到市井中见识民风,还给女儿端尿......

    吴璔不知自己怎么睡着的,早上被惊醒时,看见屋里忙乱的程欣妍。

    媳妇趿拉着绣鞋,穿着中衣抱女儿去了净房,一会儿有把女儿抱了回来,从架子上扯着衣裳,胡乱给女儿套上了外衣,喊着女儿的奶嬷进来抱源儿出去。

    接着就是踩着袜子跑进来的渚儿,叫嚷着找娘,跟着渚儿的婆子一路惊呼,媳妇把渚儿抱到榻上,打了几下脚,让儿子出去不许吵醒父亲。

    吴璔只好坐起身,刚被打了脚的渚儿蹭的蹦下来,踩着脏兮兮的袜子扑倒了吴璔身上,身形迅速的爬到吴璔怀里。

    程欣妍惊呼一声,吴璔就看见被子上被儿子踩出的黑脚印。

    一早的兵荒马乱,吴璔考试后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

    早膳后,吴璔去了外书房,默出了考试的卷子,与华彦先生一通评说,午膳时,吴璔自觉地回了正房。

    程欣妍见到吴璔回来吓了一跳,这货怎么不在外院与华彦先生讨论考试,回来做什么?

    午膳是春晖院小厨房做的,分产后,府里各自开灶,大厨房只管老公爷和荣恩院的膳食。

    还是国公府的份例,六个菜,两份点心,两道汤。儿女分别做好,规规矩矩的吃饭,女儿拿着木勺,吃的很小心,罩衣上干干净净。吴璔想起刚去别院时,渚儿一顿饭吃的罩衣上到处都是,觉得还是女儿好,女儿爱干净。

    午后吴璔歪在罗汉榻上小憩,程欣妍抱着女儿左右不是,还是源儿嚷着困了,两人才进去午睡。

    程欣妍醒来又被惊到了,吴璔竟然在正房厅上看书?

第四十一章、四平八稳的名次

    “夫人醒了。”吴璔放下书本,严肃的说:“渚儿已经到了开蒙的年纪,我想着,族学人口复杂,渚儿年纪......尚幼,不如请华彦先生先教着渚儿识字。”

    程欣妍脑袋已经短路了,应了声:“啊!好,好啊!”

    吴璔翩然一笑,程欣妍的心跟着跳了一下,这货长的好看,笑起来有种翩翩浊公子的模样,若不是长的好看,至少对着看一辈子不至于恶心,生了孩子一定不会丑,母亲当初就不觉得这货是良配。

    “源儿已经两岁了,规矩教养也该开始学了,夫人不如问问薛嬷嬷,若是有宫里出来的嬷嬷,给源儿请来两位,咱们虽说不济,一样能为嬷嬷养老,以后跟着源儿,一样让源儿为嬷嬷......”

    程欣妍眼睛眨的自己能听见响声,这货说什么?源儿要请两位教养嬷嬷,还是宫里出来的?他想做什么?还是昨日他去荣恩院,老夫人跟他说什么了?

    “你想做什么?”程欣妍火气上头,厉声喝问。

    这一刻,一万种阴谋论浮现在程欣妍脑海中。吴玟请教养嬷嬷在身边,是因为老夫人闹的不堪,影响的吴玟的名声,请教养嬷嬷来,是为了给吴玟镀金,挽回名声的同时,出阁时有宫里的教养嬷嬷陪嫁,是难得的体面。

    源儿为什么要这么早请教养嬷嬷?即便源儿是国公府的嫡女,六岁时请教养嬷嬷每日来教导两个时辰足够。

    二房的情况与大房不能比,更谈不上过早请教养嬷嬷的话,源儿金钗之年再请教养嬷嬷跟着教几年,及笄时面上好看就行。

    以后他们就是定海伯府的分支族人,还不定走到哪一步,源儿还不知能选什么夫婿回来,二岁请教养嬷嬷?

    “只是觉得源儿懂事,趁早教导,免得长大后辛苦。”吴璔干巴巴的解释道。

    程欣妍跳脚道:“二爷这是觉得自己中举了,以后就飞黄腾达了?还没蟾宫折桂呢!你就想着用女儿换前程?”

    “夫人这是何意?”面对媳妇突如其来的怒火,吴璔有些摸不着头脑。

    程欣妍质问道:“是不是谁在二爷耳边说什么了?源儿是二房的女孩,不是伯府的嫡女,二爷还不知以后能走到哪一步呢!即便二爷命好,十年后能混上个五品官职,我也不会让女儿选秀入宫!”

    “入宫?选秀?从何说起啊!”吴璔问。

    程欣妍抬手指着吴璔道:“二爷不想着女儿选秀入宫,为你拼前程去,这么早请教养嬷嬷做什么?再说,我们凭什么请教养嬷嬷?二爷桂榜提名,举人老爷而已,哪里来的脸面请两位宫里出来的嬷嬷?咱们即便奉上千金,人家也不会来。”

    宫里的嬷嬷不要面子的?你一个举人给女儿请教养嬷嬷,至少等到女儿快及笄时,每日两个时辰,奉上银钱马车接送,还要说是长兴候府,定海伯府的脸面,你凭什么请人来,还是教一个两岁的孩子?

    吴璔不懂这些弯弯绕,就是觉得女儿两岁了,还跟着父母住,让他端着把尿,有些......不好。

    “夫人莫急,我没有别的意思,见大妹妹学的辛苦,想着若是从小学起,该是事半功倍。”吴璔道。

    程欣妍火气小了几分,不确定的问:“二爷没想送女儿进宫?”

    吴璔满脸无辜道:“此话从何说起?我有何资格送女选秀?大哥继承爵位,有涐姐儿伯府嫡女在前,源儿......”

    “好了,”程欣妍的心落回肚子里,摆着手道:“后宅之事二爷不懂,还是去做学问吧!我还有事要忙呢!”

    程欣妍是真的有事,中秋节礼她替华彦先生送了一份去王太医府上,顺便商议了聘礼数目,她还要帮着华彦先生准备聘礼。

    吴玟眼看要出阁了,嫁妆还要再理一遍,再有就是季老夫人又病了,大婚的事情全是管事嬷嬷来商议。

    大嫂为此气的不轻,却还是要打起精神应对着。程欣妍气不过,正准备着给文昌候府扔个炮仗过去。

    次日一早,程欣妍被炮仗声惊醒,猛的坐起身,才发现自己只穿了肚兜,忙拢了被子在身前,转头看见穿着朱红的锦袍的吴璔,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她。

    程欣妍的脸一下就红了。昨夜吴璔又回了正房,她只好让奶嬷抱源儿去耳房睡。她本是赌气背对着吴璔,她赌气的功夫,吴璔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一夜闺房之乐,吴璔很是满足,早起见媳妇睡的沉,拦住跑来的儿女在院中玩耍。

    出门看榜的王贵跑进了报喜,他进里屋换上锦袍,见媳妇被惊醒后的羞涩,心底一阵意动。

    “外面怎么了?”程欣妍睡眼迷蒙的问。

    吴璔笑着道:“给夫人道喜,为夫桂榜提名,府里正在庆贺。”

    程欣妍动作迅速的套上了衣服,喊着翠萍进来伺候,梳洗一番忙着让王贵家的派赏钱。大房送来贺礼,程欣妍揉着酸痛的腰,瞪了吴璔一眼,还是带着青萍翠萍去大房谢礼。

    吴岱山也很高兴,没想到老二那个蠢货还能中举,不过,他现在不能大悲大喜,眼睛嘴角一起抽抽了几下,艰难了问了一声:“第几?”

    管事忙回话道:“桂榜第四十八名,真是一个稳当的好名次啊!”

    吴岱山深吸了一口气,好吧!倒数第三名,亏得下人能想出稳当这个词夸赞,四平八稳的挂在末尾吗?

    放榜的日子选的好,明日便是中秋,伯府中喜气洋洋的准备了宴席,周老太君带着儿子,媳妇亲自登门,对着吴璔难得夸赞几句。

    “你就是个不打不走的,以后可别犯浑了!你能中举,可见还是有些学识的,以后更要谨言慎行,不可违逆了圣人之言。”

    吴璔躬身作揖道:“小婿谨遵岳母大人教诲!”

    周老太君冷哼一声,仰着下巴进了内宅,宴席摆在荣恩堂,老夫人有儿子争光,难得被放出来一日。老公爷收拾整齐,紧紧抿着嘴,免得流出口水让人笑话。

    男宾在外,女客在荣恩堂后面的花厅,石老夫人府里最大,国公爷在前厅,没了约束,难免得意起来。

    “我就知道璔儿是读书的料,当年我把他揽在怀里念三字经,璔儿五岁便能站在我面前背论语......”

    周老太君冷笑一声,“别提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知道你儿子会读书,为何拦着他不让考试?你只知道他会背论语,可知道为了让他出息,我儿三请四拜给他请来华彦先生?”

    “没请华彦先生时,你的好儿子可没读书读出名堂来,若不是我逼着他发奋,你能有今日举人老娘的风光?”

    国公夫人,伯爷的亲娘,举人老娘的风光好像有限的很吧!众人想起吴璔被岳母打的事了,集体沉默,看着石老夫人的脸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变换。

第四十二章、文昌候府的不满

    中举虽是大事,在京城却稀松平常,毕竟权贵之家不稀罕举人功名。程腾当年中举也是摆了一桌家宴。

    因此府里请来的都是亲眷,王家来贺喜的大哥,大嫂,程家的两位哥哥,嫂嫂,保敬侯府来贺喜的当家夫人,保敬候夫妇让儿媳带来了贺礼,算是恭贺吴璔中举。

    周老太君堵住了石老夫人的嘴,心情大好,哄着源儿吃饭,不再搭理下不来台的石老夫人了。

    王氏干咳两声,道:“二老爷一向肯读书,夫子也说二老爷底子扎实,这次能考出来也是二老爷发奋的结果。”

    众人稀稀落落的应了几声,笑着夸程欣妍好福气,夸源儿长的好,顺便夸濂儿懂事,长大了是位俊俏的郎君。

    李贯淮自然也来恭贺,吴珅看见他就变了脸色,宴后送老国公回了沐恩院,吴珅质问李贯淮:“你府上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你是侯爷,婚事难道要简办不成?”

    吴璔对此也有些微词,“伏亦兄,论理府上娶正妻,该礼数周全隆重对待,没有从简的道理啊!”

    李贯淮不知母亲有闹脾气了,问:“为何要简办,玟儿以后便是文昌候夫人,侯府的体面,怎么可能从简?”

    程欣妍和王氏送了客人,从后面出来听见这话,没忍住脾气,“哈!侯爷还不知道吧!老公爷被你府上气的中风,你可有耳闻?还没聘正妻过门,你府上要抬贵妾,是子嗣艰难,还是大妹妹妇德有亏?”

    “侯爷回去问问老夫人,这是准备娶亲,还是准备结仇?”

    程欣妍冷笑着道:“听说老夫人病了,大妹妹很是忧心,求着大嫂请太医过府瞧瞧,别因你们的婚事,让老夫人累病了,倒是让大妹妹觉得不孝了呢!”

    在定海伯府被两位大舅哥一通训斥,又被程二夫人一通奚落,李贯淮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回到文昌侯府的时候已经日头偏西了。

    找来管事问了府里的情况,他大婚时的安排,李贯淮就想不通了,吴小姐是国公府的嫡女,听说长相不差,性子温婉,遇事机敏,是个治理懂事的大家闺秀,母亲为何对吴小姐如此不满?

    还有趁他出门期间,选了季家的一位庶女,说要给他抬为贵妾,这又是闹哪样?李贯淮决定还是问问母亲为好。

    文昌侯府人丁稀薄,除了后宅的老夫人,只有侯爷一位主子了,两人一个在后宅,一个时常出门会文,文昌候府的下人日子过的悠闲。主子大婚前的最后一个中秋节,听说未来的主母不是好相与的,下人们憋着好好让主子们过一个中秋。

    下一次侯府过节,还不知有没有这份悠闲自在,说不定后宅不睦,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她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啊!

    李贯淮向后宅走,一路上下人们自觉的在忙活,侯府上下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他暗暗点头,母亲管理后宅有方啊!

    “母亲,儿子给您请安。”李贯淮作揖道。

    季老夫人看见儿子就来了精神,眉开眼笑的让儿子起来,张罗着让人给儿子沏好茶,上点心。

    “母亲别忙,儿子已经用过早膳了。”李贯淮抬手让屋里的下人出去。

    季老夫人见儿子脸色不对,沉声问:“有事?”

    李贯淮觉得跟母亲没必要绕弯子,便道:“不知母亲对吴小姐有何不满,为何要简办婚事?儿子成亲也是侯府的体面,怎可草草应对?”

    季老夫人沉了脸,问:“你这是怨我了?”

    “儿子不敢,”李贯淮起身赔礼道:“儿子怎敢质疑母亲,只是儿子成亲是大事......”

    季老夫人抬抬手打断了儿子的话,脸上露出了几分委屈。

    “淮儿啊!当初若不是你父亲点头,你的婚事定的匆忙,母亲万不会让你受这份委屈。”

    李贯淮奇怪道:“母亲,此话何意?”

    季老夫人道:“那位吴小姐真是好教养啊!挑唆二哥逼迫二嫂,若不是程家武将出身,程二奶奶刚硬,吴家二房如今会是什么光景?换成严谨一些的妇人,只怕早就被逼死了。”

    李贯淮一愣,他倒是听说了吴璔的事,但......有这么严重?

    季老夫人不看儿子惊疑不定的脸,接着道:“作为小姑子,她往大哥房里送人,插手大哥大嫂的房中事,这是什么规矩体统?”

    李贯淮不知道还有这一节,听母亲说了,对吴玟的印象打了折扣。

    “唉!”季老夫人叹气道:“我知道她为你父亲守孝,算是误了青春,但,吴小姐今年才十七,去年我曾暗示过,让吴家主动退亲,年龄上,吴小姐......”

    “什么?”李贯淮惊呼道:“母亲曾暗示吴家退亲?”

    季老夫人点头道:“是啊!可惜我几番暗示,吴家就是不接茬,像是没这回事一般,不曾登门赔礼,也没来解释一句,啧啧......有这样的亲家,淮儿以后要难啦!”

    “不是......”李贯淮想辩驳一句,却很是无力的改了口,“母亲不必为我忧心,儿子还不至于需要依靠妻族。”

    季老夫人对儿子很有信心,欣慰道:“吾儿有学识,有本事,倒不需要妻族帮衬,但,知冷知热的枕边人还是得有一个的。”

    李贯淮马上想到贵妾的事,问:“母亲,为何要为儿子纳妾?李家祖上规矩,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季老夫人道:“此事也是石老夫人应允的,娇妻美妾哪个府里不是这般?咱们府里人丁稀薄,我倒是想着,你婚后能热闹些。再说,石老夫人还算懂事,知道咱们暗示退亲,她们理亏,答应我给你选一位贵妾,若是吴小姐无子,再抬为正妻。”

    李贯淮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木呆呆的一字一句的想着母亲的话。

    “你放心,娘知道轻重,不会让吴小姐难堪,当初选贵妾的事,是我不够谨慎,让族里不知轻重的泄露了出去,闹得侯府失了体面。”

    季老夫人想起闹的满城风雨的事,不免暗暗埋怨娘家族里人不上台面,能进侯府做贵妾,偷着准备就是了,嚷嚷出来做什么?

    “母亲,贵妾之事就不要提了。”李贯淮艰难的说。

    季老夫人心说,这样没成算的族亲,她才不会给儿子添麻烦呢!“放心,都是族亲听说了乱嚷嚷,也没定下,自然不会再提。”

    李贯淮忘记告诉母亲,吴小姐烦请王太医来给她诊脉的事了,浑浑噩噩的回了房。

第四十三章、粗人不懂风情

    改为定海伯府第一个中秋,王氏忙着晚上的家宴,湖儿跟着父亲在外院听华彦先生说游历时的故事。

    王氏如今是伯爷夫人了,自从定国公府换了大门的匾额,她的心情一日比一日好,女主人的气势一日比一日强。张罗中秋晚宴丝毫不觉得累,就连石老夫人今日要出来她也不觉得难受了。

    当然,程欣妍觉得,如果老夫人不出来吃这顿晚宴更好。

    晚宴就摆在荣恩堂花厅,男人们坐在外面,隔了一道七彩琉璃屏风,女眷们坐在另一边。

    吴岱山紧紧抿着嘴,冲华彦先生点点头,想笑一下却没敢扯动嘴角,表情怪异的让华彦先生难受。

    眼神看向长子,吴岱山没说话,示意长子说两句准备开席。

    显然,吴珅与父亲没有心有灵犀,他就没看明白,父亲一只眼睛抽抽的看他,到底是闹哪样?

    吴岱山烦躁起来,冷哼一声,用帕子捂住了嘴角,道:“说话。”

    吴珅傻了,说话?说什么?

    吴璔出门游历没少与人结交,跟着李贯淮也见了不少官员,脑子比之前灵光的不少。当然,这位本就习惯了在爹娘面前卖乖。

    “哦!”吴璔端起酒杯起身道:“小弟先恭喜兄长升任司监,愿兄长仕途顺畅,步步高升。”

    吴珅起身客气道:“二弟客气了,为兄恭喜贤弟桂榜提名,来年大比金榜高中。”

    吴岱山脸色缓和了些,,长子有岳家扶持,六品小官做几年,有了根基再往上走,不管走到哪一步,给朝廷干苦力活,不至于害了性命。

    老二就去老实做学问吧!以后在翰林院编个书,帮皇上抄个行文也就够了,只要不涉及军权,两个儿子的将来安稳了。

    他不能喝酒,举起茶碗,男人们站起身举起酒杯。

    屏风后,钗环叮当响,王氏举杯道:“中秋佳节,先要恭祝老公爷,老夫人身体安泰,长寿延年。”

    吴岱山眼角又抽动了几下,吴珅无意间瞥见,琢磨父亲是不是中风后,眼角不听使唤了,一会儿动几下的,是不是请王太医再来针灸一次?

    最后一道羹汤上来,席上有了说话声。

    “二弟明年要参加大比吗?”吴珅问。

    吴璔笑着道:“大哥看得起我,此次侥幸中榜,论学问我还差得远,愚弟自知不能与天下才子相比,想再多读几年书。”

    吴岱山缓缓点头,老二这一点很好,做人就要踏实才行,稍有些成就飘飘然起来,他就更不敢死了。

    吴璔问:“大哥在都水监怎么样?”

    吴珅长叹一声,道:“亏的父亲从军中调了水性好的人手过来,都水监中的水鬼年纪没有小于四十的,衙门里两位老门房,我看见都不敢大声说话。”

    吴璔含笑问:“哦?老门房不大声说话,他们能听清吗?”

    “二弟不知,我怕大声说话吓死他们啊!”吴珅无奈道。

    宴席上气氛轻快起来。王氏嘴角扬起,问程欣妍:“弟妹,华彦先生的聘礼准备的如何了?可用我帮忙?”

    程欣妍笑着道:“大嫂若是不问,我过几日也想去求大嫂呢!”

    “哦?需要我做什么?”王氏问。

    程欣妍坐直了身子,小声道:“卫平坊靠着我们的那处宅院......好像是大嫂娘家的产业,能不能求大嫂帮个忙,我拿德胜坊的一处宅子与之交还?”

    王氏听说程欣妍看上了娘家的产业,心里有一丝不舒服,转念一想,程氏说的是卫平坊她们的宅院,二房打算以后不住在东街,搬去卫平坊?

    王氏心情瞬间好了许多,远了香近了臭,二房估计也是这个想法,住的远远的,逢年过节走动一二,不失亲近却又不会碍事,“瞧弟妹说的,还用得上说求字?我明儿就让齐嬷嬷回去一趟。”

    宴席散时,老夫人提出要在老公爷身边伺候,被老公爷瞪了回去,老夫人依旧回了荣恩院。

    儿子中举给老夫人带来的好处,荣恩院的大门不再上锁了。

    渚儿一阵风似的吆喝着跑了,濂儿跟在身后追,源儿窝在奶嬷怀里,指着哥哥跑走的方向,也要追去看看。

    程欣妍无力道:“快跟着去,园子里设着拜月的香案,别让这些猴儿撞上火烛。”

    吴璔抬手碰了碰程欣妍的手背,“我们跟去看看吧!中秋月色正好,月下赏菊别有一番趣味。”

    “走吧!”程欣妍翻了个白眼,我是个粗人,赏菊赏月什么的就算了吧!

    园子里的秋菊能活着的几乎都是光杆,渚儿和濂儿两个祸害还不算,源儿也喜欢揪了花往身边的人头上插,就连不声不响的涐儿,一眼看不着,手里不是抓着一把叶子就是揉碎了花瓣握着。

    吴璔缓步走在园中,声音和缓的说:“夫人这些年辛苦了。”

    “啊?”这位今儿抽风了?

    吴璔看着程欣妍笑了笑,自嘲道:“为夫多年浑浑噩噩,做了不少糊涂事,夫人为了我所做的一切,我心存感激。”

    程欣妍眼睛望着前方,儿子们好像去了水边啊!脚下快走几步,说着:“二爷啊!妾身就是个粗人,指望了夫君好了,我和儿女都能好过,没别的想法,夫妻也不能指望感激过日子。”

    听见婆子一声惊呼,程欣妍脚下生风,喊道:“吴渚,你干什么呢?看老娘打不打你!”

    又转头看了吴璔一眼,道:“二爷慢慢风花雪月,我得去看看渚儿,这孩子一眼不见就能翻天。”

    吴璔笑了,笑的很舒心。自从知道老娘给媳妇下毒,他心里就压着一块巨石。

    游历时,华彦兄有意带他见识了后宅的阴私,市井中帮助后宅女子做恶事的三姑六婆,还有长辈身边体面的下人,在外是如何作威作福,靠着主子的名帖就敢干涉地方政务。

    定国公府的内宅也不平静,看的多了,他慢慢明白,母亲与大嫂争管家权,她的媳妇就是母亲手里的刀,若是刀不听话,母亲握着的刀柄就要受罪。

    媳妇闹着把渚儿,源儿要回二房抚养,就是不想掺和进府里后宅之争。那时他糊涂,不明白媳妇的心思,现在看来,国公府还是伯府与他何干?

    咣当一声响,吴璔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听见前方有人呼喊,似是出事了,他提着袍子往湖边跑去......

第四十四章、百无一用的男人

    华彦先生被吴岱山请进了书房,两人正很费劲儿的谈着府里的将来。

    “我、死后、留下、遗嘱,二房、分出去,单、过。”吴岱山抬手擦了一把口水,心急更说不清楚。

    他的意思是不用管石氏是不是活着,只要他死了,就让老二一家出去单过。

    华彦先生皱眉想了一会儿,显然不能全领会定国公的意思,问:“老公爷的意思,百年之后便让二房出府单过,是在族谱上分出一支,还是......”

    “对!”吴岱山口水喷了出来,忙擦了一把,道:“老二、从文、单另、一支。”

    这也是吴岱山能想到的好办法,长子从武,次子从文。把次子分枝出去,两房都能保全。

    华彦先生点点头,道:“国公爷的意思,伯府走武官的路子,二爷从文,单另一支从文?”

    看见吴岱山点头,华彦先生笑道:“老公爷思虑周全!”

    “开、祠堂、老二、为、吴氏族、宗族、再、塑、塑书香、门第,吴氏、宗族、分支、有......”吴岱山的口水流的太多,自己说不下去了。

    华彦先生忙道:“在下似乎明白老公爷的意思了,二爷分支出去,单为吴氏宗族立一支书香门第出来?”

    “是。”吴岱山捂着嘴道。

    管事看不下去了,悄悄给国公爷换了一方帕子。儿孙自有儿孙福,您都这样了,还跟着操什么心,瞧这费劲儿的。

    华彦先生干咳一声,称赞了老公爷几句,显然他不是很理解分支出去的含义,更没想到,这是吴岱山保全儿子的法子,毕竟石氏的事情还没查清楚,若东平老王妃谋划公主的事情,石氏掺和进去,到时候长子被牵连,分支出去的次子,皇上不会株连。

    对古代宗族,严庚宪没有深刻的认知,魂穿来后,这位与自己同名倒霉的严庚宪,全族被灭,这位变卖了宗族中全部的财产,买凶灭了另一个宗族。

    若不是这位觉得自己杀人害命,绝了仕途,人生无望自尽了,他还穿不过来呢!

    真想不明白,这位绝望的什么劲儿,没了宗族就不能活了,不能科举就没了活路?人生多少精彩,你一点没体会就绝望了?

    想想自己曾经对找妹子的绝望,一转眼明安妹子不就来了?所以说,人生处处是惊喜,活着才有希望啊!

    “老公爷要好好养生,大老爷,二老爷还离不开您啊!”华彦先生喟叹了一句。

    吴岱山点点头,能活着谁想去死?

    “李、伏亦、查了?”吴岱山又问。

    华彦先生琢磨了一番,是直接告诉老公爷,你给女儿挑了一位可能不育的夫婿?还是告诉老公爷,李家那位老夫人个色,好似怎么说都不好。

    “李家人丁不旺,李老侯爷中年得子,李侯爷......胎里不足,有弱症。”严庚宪捡着重要的说了,毕竟生不出孩子是大事。

    吴岱山闭上了眼睛,到了这个时候,女儿没有退亲的可能了,硬着头皮嫁过去......弱症......世人能说李贯淮有问题吗?所有的非议都要女儿顶着,他害了女儿啊!

    眼角泪水滑落,吴岱山后悔了,怎么就娶了石氏这个没用的媳妇?

    华彦先生道:“老公爷不用难过,既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该如何发力,老公爷只管看着吧!”

    嗯?吴岱山用沾满口水的帕子抹了一把眼泪。管事又看不下去了,忙从国公爷手中拉出帕子,换上一方新的。

    “府上的二夫人性子爽利,与吴小姐姑嫂情深,像二夫人这般仗义豪爽的女子,是不会看着身边的人吃亏的,二夫人定会让吴小姐抬头挺胸的嫁去李家。”华彦先生道。

    吴岱山心里重复了一遍听到的话,仗义豪爽?不让身边的人吃亏?这是形容女子?怎么听着老二媳妇像是江湖豪侠?

    院子里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小厮禀告道:“老公爷,后宅传话来,说是二少爷,三少爷撞倒了拜月的香案,好似伤了源小姐,涐小姐仿佛也被吓到了,府里正忙请太医呢!”

    吴岱山递给管事一个眼神,管事忙出去查看,华彦先生趁机告辞出了书房。

    花园里,湖边的香案上摆着供果,点心,还有几支开的正好的莲花。

    渚儿想要莲花,濂儿想吃点心,源儿叫着跑去阻止。两个熊孩子把都扒着香案伸手够东西,香案倒下,源儿正好跑到香案后,香烛倒下,烧着了源儿的衣裳,香案砸中了源儿的额头。

    程欣妍叫喊着抱着女儿就跳了湖,她没看到女儿头上流血,只看见女儿一身是火。跳水里是最快的灭火办法。

    吴璔大步跑来,看见女儿身上火苗乱窜,眨眼间,媳妇抱着女儿扑进了湖里,他的腿肚子哆嗦跑不动了,听着婆子丫鬟的叫喊,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吓得他喘不上气来,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涐儿吓的哭嚎不止,两个熊孩子都吓傻了,站在动也不动。

    七手八脚把程欣妍拉上岸,源儿已经在她怀中昏迷了。程欣妍浑身湿透,顾不得形象,扯开裙子抱着女儿就跑,嘴里喊着让人去请太医,请明安妹妹,一路狂奔回了春晖院。

    等大伙给源姐儿换了衣裳,渚儿,濂儿跪在院子里请罪,王氏抱着哭声减弱的涐姐儿过来,才有人想起问:“二老爷刚刚不是在园子里?”

    王氏问:“二老爷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二弟不会躲起来了吧!弟妹还能指望这样的男人做什么?

    众人茫然,谁也没在意二老爷啊!

    “快去找二老爷啊!”齐嬷嬷觉得找不找二老爷都一样,但,源姐儿都这样了,得让二老爷知道。

    王太医和明安赶到的时候,王贵家的也找到了二老爷,“麻烦王太医给我们小姐看诊后,去东厢房给我们二老爷瞧瞧吧!”

    “二老爷哪里不好?”王太医心累,这位府上就没有一次只看一位病人的时候。

    王贵家的也很无力啊!下人们找到二老爷的时候,二老爷还晕在湖边上呢!

    这是吓晕了?这样的男人能顶什么用?王贵家的都替主子不值了,嫁了这么个百无一用的男人,这辈子可怎么熬哟!

第四十五章、不经事的二爷

    王太医觉得定海伯府该给他供奉了,整日往这府上跑,他就不明白了,府里不太平,为何不请府医?

    源儿是被烟呛晕的,除了头发被烧到,额头的伤最严重,明安不好隐瞒,直接告诉程欣妍,源儿头上会留疤,但,孩子还小长大了或许不明显。

    程欣妍听说会留疤就哭了起来,慢慢回过味来,孩子小嘛!长大了不明显的疤痕,应该不碍事。而且,额头有疤对源儿或许是好事啊!

    若是命运一定要让源儿选秀,凭着额头的疤痕,源儿铁定不会被选中入宫中,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那就好好养着,只要身子健康就行。”程欣妍仔细看了女儿的伤口,伤在靠着发髻线的位置,以后用发髻掩盖,应该不影响美观。

    “行了,我回去了,你让人守着源儿,晚上若是发热,或是醒来有哪里不对,一定赶紧接我过来。”毕竟伤在头上,要醒来才知道哪里不好,嘱咐了奶嬷不能沾水,结痂前不要见风,留下药方回去了。

    程欣妍除了搂着女儿哭,一点没想起跪在院中的儿子,晕倒的夫君,只求着老天保佑,女儿别被条案砸坏了脑子。

    王太医一针扎醒了吴璔,说了句:“二老爷醒来就好,要不,老夫给二老爷开副安神汤?”

    吴璔刚醒,迷糊了一下,然后想起了浑身是火的女儿,抱着女儿英勇扑进湖中的媳妇,嗷的一声蹦了起来,“妍儿,源姐儿怎么样了?”

    王太医道:“小女已经为贵府小姐看诊,小姐额头的伤......可能会留疤。”

    王太医说什么吴璔脑子都没过,来不及跟王太医道谢,大哭着跑去看媳妇女儿了。

    王氏抱着涐姐儿回去,让人按照王太医的方子取药来,告诉了吴珅二房的事。

    吴璔大哭着跑出东厢房,还没进正房门,吴珅就进了春晖院,听见弟弟的哭声,吴珅打了一个寒噤,二弟哭成这样,是谁出事了?媳妇没跟我说啊!

    “二弟。”吴珅喊住了吴璔,大步走进院子,对着两个跪在地上请罪的孩子踹了一脚,“你们惹的好事!”

    “源姐儿如何了?”吴珅问要出去的王太医父女。

    王太医已经没眼看吴璔了,这位二老爷也太不经事了。把源姐儿的情况告诉吴珅,王太医带着女儿告辞。

    吴珅呆住了,没事啊!二弟哭成这样做什么?

    隔着房门,吴珅还是问了程欣妍几句,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大伤,毕竟头上的事儿,要慢慢观察。至于源儿头上会留疤,他小时候大伤小伤无数,对这方面是有经验的,小孩子随着长大,伤口可能不会太明显。

    吴珅撇了一眼要哭岔气的二弟,懒得去安慰他,父亲听说此事很是担心,他甩袖去了沐恩院。

    程欣妍守着女儿一夜,吴璔哭累了,靠在罗汉榻上歪了一夜,渚儿,濂儿被王氏叫了起来。两人抱团相互安慰,一个说,爹打他娘会哭,爹就不敢打了。一个说,外祖母疼他,娘舍不得打死他。

    守夜的婆子听的伤耳,这两位小爷还能消停吗?

    一早,周老太君就来了,她心尖子外孙女伤着了,天上下刀子她也得来看看啊!

    渚儿看见外祖母,感觉自己好像没活路了,他怎么忘了,外祖母更疼爱妹妹?外祖母都敢打父亲,打他还不是跟玩一样,还有母亲那一关,这是两顿打啊!

    华彦先生让人问了二老爷,知道事情不算太糟,骑马去帮二夫人办事去了。

    至于岳母来后,守着岳母哭岔气儿的二老爷,华彦先生表示,老子教这个二货明白事儿已经很累了好吧!

    吴玟一早过来看心爱的侄女,知道源儿会留疤,心疼的比她头上留疤还伤心,眼泪不要钱的往外淌。最近,她除了哭,没有一点新嫁娘的喜悦心情。

    不可避免的,明安小姐又被请来了,见满屋子哭声悲切,还以为源儿的头伤的厉害了呢!

    源儿已经醒了,哭了几声,嚷着饿。又是吃饭,又是喝药的一通折腾,再瞧着满屋子哭的伤心的大人,眼珠子乱转着,吓的连话都不敢说。

    明安检查了眼睛,又换着边的捂着源儿一只耳朵,小声在源儿前方说话,确定耳朵没伤到,哄着源儿说了几句话,见她不晕不吐,思路正常,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源儿的伤没有大碍,还要观察几日,三日后我再来,这样养着至少十日不可下地走动。”嘱咐了一句,明安实在不喜欢满屋子悲伤的气氛。

    笑了笑,对着吴玟说道:“父亲受了小姐拜托,今日去了文昌侯府给老夫人诊治,小姐放心,你的好,季老夫人会明白的。”

    周老太君哼了一声,就凭李家八亩地里荒着一根独苗,还挑拣起媳妇来了,你也不照照镜子,自家是个啥情况,心里没数吗?

    都是糊涂人啊!连自己也是糊涂人,干啥要把女儿嫁进吴家这种糟心的烂泥坑中。

    吴璔眼睛里流下最后一滴泪水,瞪着眼问:“王太医去给文昌候老夫人诊脉了?是妹妹托请?真是太感谢了。”

    觉得有哪里不对,又琢磨不明白,接着道:“妹妹的孝心,老夫人会明白的,妹妹只管安心,王世伯一定能药到病除。”

    周老太君闭上了眼睛,没眼看啊!把女儿嫁了这么个没用的糊涂东西,是她当初软弱了,不该从了夫君定下的婚约。

    程欣妍见女儿没事,脑子没坏耳聪目明,安心下来,有功夫想想别的事了。

    “二爷说的在理,二爷啊!渚儿整日这般顽劣可怎生是好?子不教父之过,二爷是读书人,教养子女方面强过我这个妇人百倍,要不,二爷辛苦些,多教教儿子?”

    渚儿差点跪了,娘啊!你打我一顿痛快的吧!爹这柄软刀子,还不得磨死他啊!

    吴璔觉得自己有责任教养好儿子,挺直了腰杆,干咳两声,看了看周围的女眷,顿时想起刚刚哭的模样,好似很丢脸。

    “跟我去书房。”吴璔勉强没让自己红了脸,坚强的挺直了腰杆,斜眼瞪了儿子,忘记跟岳母大人告退,大步走了出去。

    周老太君眼睛瞪的老大,这位被忽悠几句就找不到北了?这么看来,女儿的日子还能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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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活一世,她夺回子女的抚养权,笼络夫君,一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天不遂人愿,她想远离的却逃不开......贤妻重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贤妻重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贤妻重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