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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妻重生全文阅读

作者:谷香满园     贤妻重生txt下载     贤妻重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受人之托

    在文昌候府门前,王太医见到骑马过来的女婿,心情一片大好,女婿一表人才,虽说绝了仕途,但有本事的男人,不一定要靠着仕途发迹。

    想起女儿一早去了定海伯府,也不知两人有没有遇到。王太医扬起了嘴角,女儿的终身大事解决了,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他高兴的事了。

    李贯淮出侧门迎接,很是不解华彦兄带着王太医来做什么?真是吴小姐关心母亲身体吗?

    “伏亦兄啊!在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请见谅。”华彦先生拱手道。

    李贯淮把两人迎进了正堂,问:“王太医是......”

    华彦先生起身冲着岳父拱手施礼道:“还请伯父去给季老夫人看诊,伏亦兄大婚在即,老夫人为子女累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王太医冲着李贯淮拱手。李贯淮让管事婆子带着王太医去了后宅。

    “华彦兄有话直说吧!”李贯淮道。

    严庚宪想了想,说:“这也是吴家的意思,伏亦兄大婚近在眼前,前些日子闹过一阵选贵妾的事......在下没有别的意思。”

    尴尬的笑了笑,心想,二夫人帮忙给他找了个小姐姐,我该回敬二夫人。难堪就难堪吧!反正不育的也不是我。

    “侯爷莫要生气,李家到侯爷这一辈,已经是六代单传了,子嗣昌盛百年大计,吴小姐身体康健,吴家甚是忧心侯爷身边......贵妾的事......吴家担心侯爷累坏了身子,所以,请王太医来给侯爷诊脉,若是无事,不用纳妾就能子嗣昌盛最好,若是......吃几幅药,全当强身健体。”

    这是什么鬼话,我还没纳妾什么就累坏了身子?

    “我身边没有通房,更没有妾室,贵妾之事请华彦兄转告定海伯府,李家祖训,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李贯淮斩钉截铁的说。

    严庚宪扶额了,婚前检查而已,你别扭什么?“伏亦兄,有病治病,无病......皆大欢喜。”

    王太医带着药童出来,告诉李贯淮,老夫人只是心思郁结,吃几幅疏散的药就好。

    “伯父,还请您给伏亦兄诊脉看看。”严庚宪道:“伯父要不先给我诊脉看看?婚前检查嘛!将来子嗣绵延,是否有隐疾,能不能与妻子相伴白头,有病还是要早发现早治疗。”

    王太医对女婿的表现很是满意,“说的不错,早发现早治疗,病起时再诊治,不如一早预防,苦药汤不好喝啊!贵人们喜欢诊平安脉,也是这个道理,讳疾忌医最要不得。”

    好吧!李贯淮反抗无用,不再做无用的挣扎了。

    严庚宪身体健康,没有隐疾,王太医捻着胡须,满意的点头端详女婿。长相不差,脑子聪明,可以预见将来外孙必是聪明可爱啊!

    “伯府,还请伯府给伏亦兄诊脉。”严庚宪被岳父相马的眼神看了一声鸡皮疙瘩。

    王太医心情正好,给李贯淮诊脉时脸上还挂着笑意,逐渐的,脸上的笑意消散了,凝重的皱起了眉头。一只手诊了一刻钟,又让李贯淮换手来诊,又是一刻钟的功夫,王太医才收手思索。

    “侯爷,老夫想看看你曾经调养身子的药方。”王太医的模样很是严肃,把李贯淮唬的不轻。

    事实上,李贯淮十八岁议亲时,他幼年用过的药方,早就被京城的贵妇们传抄烂了大街,王太医不止被一位夫人问过李贯淮药方的事,对于李侯爷幼年的不足之症,他早有论断。

    “都收在母亲手里,我这就让人去取。”李贯淮道。

    王太医抬手制止,“不用了,我还是去见见老夫人,有些事还需要请教老夫人。”

    严庚宪摸摸鼻子,明知是这个结果,这时候他还是难免尴尬,“伏亦兄放心,咱们去南边这些日子,你身子康健,该是没有大碍,你也知道,伯父......太医嘛!没事也喜欢给人开几幅温养的太平方子。”

    这话当着王太医,你怎么不说?“华彦兄所言甚是,我也觉得我无病。”

    你这份自我感觉良好从哪里来?早就听说你自幼药汤伴着奶水喝,吃药比吃饭还勤快,抱着药罐子养到十二岁,难道幼年的记忆,你没有一点心理阴影?

    “是,是啊!咱们兄弟大半年日夜相处,自然是知道的。”严庚宪符合了一句,把话题引开了。

    王太医去而复返,季老夫人虽然疑惑,还是让人请进了厅上奉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太医啊!

    “王太医去而复返是有东西落下了?”季老夫人温声道。

    王太医抬头看着厅里承尘,文昌侯府不愧是书香门第,承尘画的有江南之风,雅致清透。嗯,听说程二夫人给女儿准备的新房在卫平坊,不如让华彦把承尘画成这样?

    唉!人老了,女儿进宫服侍贵人,误了青春,婚姻大事能解决,王家承二夫人这个情,医者不该利用病患的病情,有违医德的事,为了女儿,我做这一回吧!

    “是......有要紧事?”见王太医皱眉望天久久不语,季老夫人心中有些忐忑。

    “老夫......方才为侯爷诊脉,发现侯爷脉象有些......侯爷是不是幼年体弱,曾用过什么药?”王太医问。

    季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儿子又病了不成?

    “是淮儿身子......有......有哪里不适了?”季老夫人颤声问。

    王太医长叹一声,摇头道:“令郎不该讳疾忌医啊!若是能一直用药,令郎的身子......不过,现在也不算晚,只怕再拖下去会......不得天年啊!”

    季老夫人摇晃了两下,咬牙没让自己倒下,胸膛剧烈起伏着,勉强摆手让管事嬷嬷带人退下,扶着椅子起身,站了一会儿,踉跄着进去拿了个匣子出来。

    王太医把匣子里看过无数遍的药方,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把两张他没见过的药方摆了出来,拧眉与其他药方做着比对。

    “不对啊!”王太医嘀咕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下这么重的药?”

    季老夫人一直关注着王太医,急着问:“这两张方子不对?”

    “敢问老夫人,这两张方子是令郎何时所用?”王太医想想又道:“老夫人恕老夫不敬......你......”

    季老夫人受不了太医吞吞吐吐,急着道:“王太医有话,但说无妨。”

    王太医便直说道:“老夫人虽说中年得子,老夫观老夫人脉象,不像是能生出体弱孩子的样子,老侯爷......老夫曾为老侯爷看诊过,侯爷身子确实不如老夫人康健,可,中年得子,老夫人孕育令郎之时,老侯爷正是壮年啊!”

    季老夫人脸色灰败,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中,眼泪刷拉一下就流了出来。

第四十七章、忠人之事

    王太医忙起身作揖,道:“老夫并无打探老夫人隐私之意啊!老夫只是心急令郎的病情,毕竟,令郎还年轻啊!”

    季老夫人哭出了声,半晌才哽咽着去虚扶王太医起身,道:“让王太医见笑了,当年我一直不生养,侯府眼看要后继无人,无奈之下,用了江湖上的一张求子药方,这才有了淮儿。”

    王太医眉头一皱,不管江湖药方是不是有用,老夫人生了儿子,一定认为是求子药的效果,他如今深究求子前因没有意义了。

    “那...这两张药方是令郎何时服用过的?”王太医还是揪着两张药方不放。

    季老夫人是个仔细人,在药方的一角写着序号,背后记着用药的日期,用了几服药,“这张药方是淮儿诊出弱症后,两岁时用的药方,用过此药,淮儿就能站立,慢慢的会走路了。”

    王太医看向另一张药方,季老夫人回忆了一下,道:“淮儿九岁那年突然病的很重。宫里的太医,京城中有点名气的大夫都请了,淮儿仍不见起色。”

    “老侯爷便从南边寻了位海上来的名医,吃了这方子不久,淮儿就大好了,之后虽说有些小病,但没有大事,十二岁后,淮儿的身子就结实起来,也再没用药调养过了。”

    王太医摇头道:“令郎体弱,慢慢调养就会好起来,不该因体弱无力站立行走,急切用药,坏了根本啊!”

    “男孩子,七岁至十五岁,正是身子从幼子往成人变化之时,九岁贸然用烈性药,加上幼年虎狼药激发,令郎的内里虚空的厉害,恐以后子嗣艰难啊!”

    季老夫人又哭了起来,王太医语重心长道:“老夫人,您府上的家务事,老夫不该多嘴,但,令郎的身子......晚些成亲是对的。”

    “大婚之后......慢慢调养个三五年,再论子嗣之事,妾室通房什么的,老夫人还是尽早打发了吧!”

    王太医又起身作揖道:“老夫人见谅,医者本分,老夫多嘴了。”

    “不,不,”季老夫人忙恳切道:“是老身要多谢王太医出手相救,若非如此,淮儿的身子就拖累坏了啊!”

    季老夫人知道好歹,王太医也不多说什么,拱手说了句告辞,转身就往外走,到了门边,王太医又停住了。

    “老夫人啊!”王太医转过身,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今日是吴家拜托老夫给老夫人看诊,是吴家担心你的身子,怕你为大婚累坏了身子,请老夫过来调养一二。”

    不给季老夫人说话的空儿,王太医急着道:“令郎大婚在即,内里虚空需要调养,夫妻之事就要尽量避免,三五年的时间,子嗣上......”

    季老夫人这时真的绝望了,一脸灰败的说:“多谢王太医提醒,此事我会让淮儿注意,婚期已定不好更改,我不会亏待吴小姐的。”

    王太医红着脸说了句:“是老夫多事了,告辞,告辞!”

    季老夫人瘫坐着,眼神空洞的看着房门上的帘子。一直到李贯淮进来,她还眼神毫无焦距的不知在想什么。

    “母亲。”李贯淮坐在季老夫人身边,小声问:“母亲这是怎么了?母亲?是不是我的身子不妥?”

    季老夫人回神,眼睛看向儿子,咽下要涌上来的泪水,缓缓的说:“是娘的错,娘害了你啊!”

    “母亲,儿子到底怎么了?得了......绝症?”今日的事情,加上母亲此事的模样,让李贯淮不由的往坏处想。

    季老夫人伸手拍了一下儿子,啐道:“呸、呸、呸!你好好的,别乱想,是你幼时体弱,用错了方子,脏腑受损需要静养几年,娘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没活够,怎么能看着你老年被病体折磨?”

    “真是如此?”李贯淮问。

    季老夫人道:“你还想怎样,你自己的身子,没病没灾,出去玩了大半年还欢蹦乱跳,能有什么事儿?”

    李贯淮松了口气,他也觉得自己无事。

    季老夫人哄住了儿子,脑筋又能转动了,不用细琢磨,就冷了脸,问:“今日之事,是不是吴家安排的?王太医与吴家走的挺近,是不是他们......”

    “母亲!”李贯淮不想大婚前闹出是非,忙拦着母亲道:“吴家担心您的身子,请了太医来调养,这是好意。”

    “为何王太医会给你诊脉?”季老夫人一针见血的问。

    李贯淮也觉得事情不对,却笑着对母亲说:“这不是华彦兄嘛!身边没有父母族亲,与王小姐定了亲事,今日见了未来的岳丈,有心讨好,闹着让王太医给他来个婚前检查。”

    “儿子不好让两人难堪,便给了王太医、华彦兄一个台阶儿,玩笑着让王太医给儿子诊脉看看。”

    季老夫人撇了撇嘴,所以说,寒门子弟无依无靠,到底哪里好了?再说华彦先生,你去哪里讨好岳丈不行,要在我儿子面前?

    “这事儿还是不对。”季老夫人道。

    李贯淮头疼了,可能母亲真有华彦兄说的那个什么,更年期的病,怎么就没个消停了?

    “娘啊!儿子到底身子有没有事,为何静养几年?”

    季老夫人脑子又被儿子拽回了病情上,立刻没心情想是不是被算计了。

    “你安心用药,好好养几年,身子康健才能与吴小姐白头到老,用药这几年,莫要急着子嗣之事,你好了,娘就是死,也能闭上眼了。况且,你养好的身子,对吴小姐也好,能陪你一辈子的只有她了。”

    李贯淮已经大概明白了,他可能子嗣艰难,需要调养几年。可是调养几年真的能好吗?

    “娘,儿子出去一趟。”李贯淮起身就要走。

    季老夫人拉住儿子的衣袖,急着问:“你去哪?”这个时候可不能退亲啊!

    李贯淮道:“去拜见徐老御医。”

    站在屋外廊下的嬷嬷看着侯爷大步离开,想起了当年的事,侯爷十五岁中举后,京城许多贵夫人就开始打听气侯爷的事来,高价从各处搜寻侯爷幼年调养的药方,那时府里的下人被狠狠发作了一批。

    但,侯府一直规矩严谨,流出去的三五张药方都是调养的方子,她就瞒着没告诉老夫人......

    季老夫人又跌回了椅子里,默默垂泪许久,她扬声唤人来,吩咐道:“去给定海伯府递帖子,我明日要去见见玟儿。”

第四十八章、诚心待人

    王氏接到季老夫人的帖子有一刻怔神,眼看要大婚了,老夫人可不能这时候闹出事来啊!

    齐嬷嬷忐忑的问:“夫人,季老夫人要亲自登门,许是为了商议大婚诸事?”

    王氏叹了口气,说:“但愿吧!”

    自从大妹妹身边有了薛嬷嬷,骄纵的脾气慢慢收敛了起来,也慢慢懂事了,身边有位宫里出来的嬷嬷,后宅诸事交给她,也能办的有模有样了。

    只是大妹妹的命不好,老夫人不管事,吴家兄妹的亲事都是老公爷亲自定下,男人办事还是不够细心,李侯爷表面看着光鲜,实际呢!如弟妹所说,当年打听过李侯爷的人不少,毕竟侯爷夫人谁不想做?

    可惜了,大妹妹生的好模样,家世又好,懂事了之后更是惹人怜惜,选了这么一位夫婿,只怕以后的日子......难啊!

    低头看看季老夫人的帖子,王氏又想起这位是大妹妹的婆母,唉!有这么一位婆母压着,大妹妹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让人备了软轿,王氏去了春晖院,进门就看见大妹妹的丫鬟站在廊下。

    “大嫂怎么来了?”听到禀告,程欣妍迎了出来。

    王氏展颜一笑,“来瞧瞧源儿,今儿好些了吗?”

    程欣妍上前几步挽住她的手,道:“明安妹妹刚走,已经瞧了,眼睛耳朵都好好的,脑子也没坏,吃了药刚睡下。涐儿好些了吗?”

    王氏道:“昨儿园子里大呼小叫的,受了点惊吓,吃了安神汤,今儿起的迟了些,瞧着倒是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啊!”程欣妍笑着拉王氏进了门。

    周老太君歪外在东里间的罗汉榻上,吴玟在西里间守着源儿。

    “老太君也在啊!给老太君请安。”王氏福身施礼。

    周老太君瞟了一眼,看见齐嬷嬷手里捧着的帖子,心想,这位又有什么烂事,来寻我闺女出头了?

    “我来瞧瞧源儿,快别多礼了,过来坐。”周老太君懒懒的说。

    王氏起身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老太君挑眉道:“瞧你,来这边歪着,整日打理伯府上下,怪累的,来陪我躺会儿,咱说说话。”

    王氏欠身谢了,上了罗汉榻靠在大软枕上。程欣妍坐在母亲身前的鹅颈椅上,问:“大嫂怎么这会儿有功夫过来了?可是有事?”

    王氏不跟程欣妍见外,让齐嬷嬷把帖子递给她,小声道:“好好的怎么要亲自登门了?难道是侯爷回去说了什么,老夫人觉得前些日子让管事婆子来商议大婚诸事,有所怠慢......”

    “嗤!”周老太君讥笑道:“她能知道个什么是怠慢,她就是那脾气,年轻时就孤傲的很,仗着娘家族中出了位皇后娘娘,也不知她与皇后拐了多少道弯的族亲,识不识得她这个人儿。”

    “娘,”程欣妍唤了一声,对大嫂道:“我告诉你吧!我求了王太医,让华彦先生带着王太医去给李贯淮诊脉了。”

    周老太君忽的坐了起来,伸手拍在女儿身上,“怎么哪都有你的事儿?”

    王氏瞬间明了,对程欣妍的好感瞬间拔高,弟妹果然是诚心待人的热心肠。

    程欣妍低头不敢多言,小声嘀咕道:“毕竟是一家人,大妹妹真心对待渚儿,源儿。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哪能看着大妹妹窝窝囊囊的嫁过去,那以后的日子还指不定怎么憋屈呢!”

    关你什么事儿?周老太君心中怒吼,当着王氏却不能说,抬眼道:“翠萍,去请大小姐过来。”

    吴玟刚刚在源儿身边守着,跟这里就隔了一间厅堂,这边的话断断续续听了些。过来对着周老太君福了福,坐在了程欣妍身旁的鹅颈椅上。

    周老太君推了一把装作小模样的女儿,道:“说说吧!你又捣了什么鬼儿,免得明儿人来了,说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程欣妍便把求王太医给李贯淮诊脉,加上李贯淮胎里不足,体弱调养多年的事情说了。

    吴玟听了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这次是感动的。父亲不管不顾给还未及笄的自己定了亲事,母亲一点不为她着想,竟然答应季老夫人给儿子纳妾。

    大婚近在眼前,大嫂对着文昌侯府傲慢的婆子,只会唉声叹气。唯有二嫂,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二嫂了,当年嫉妒二嫂的嫁妆,挑唆着母亲在二嫂有孕时,往二哥身边塞人。

    二嫂尚在病中,她不懂事的挑着二哥骂二嫂,差点把二嫂逼死。如今却是她最愧疚的二嫂帮了她。

    “二嫂......”千言万语化作惭愧的泪水,哽咽着说了声:“对不起!”

    程欣妍抿嘴笑了,“大妹妹说哪里话,一家人哪有不磕磕碰碰的时候?快别掉金豆子了。”

    吴玟被二嫂逗笑了,“二嫂真是的,人家是感激嘛!”

    “行了,”程欣妍看了一眼母亲,又看看低头喝茶的大嫂,道:“我就多说几句吧!”

    周老太君横了女儿一眼,但,事情已经做了,好人做到底,女儿托了人情办的事,总得让小姑子记住这份情谊。

    程欣妍看着吴玟道:“李贯淮吧!身子是差了点,慢慢养几年也不至于早死,生孩子不着急,季老夫人既然知道了,就不会为难你。”

    “放心,总会有孩子的,你瞧瞧李贯淮跟着去了一趟江南,玩了大半年,还不是欢蹦乱跳的回来了?”

    吴玟羞红了脸,低着头不应声。

    王氏低着头偷笑,弟妹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程欣妍接着道:“咱们是将门出身,规矩礼数上还是差了些,连我都偷偷跟着大嫂学呢!你跟着大嫂学了这么久,对付季老夫人差不多了。”

    王氏抬头啐了程欣妍一声:“去,好好的又说浑话。”

    程欣妍呵呵笑了两声,接着道:“李家有李家的传承,你要跟着季老夫人多学,以后把李家的门风传承下去。你也别嫌我说的难听,咱们府里除了大嫂,没人能教你,而李家的门风你跟着婆母才能学来。”

    吴玟知道二嫂这话说的心诚,是掏心窝子的好话,她点头应下,道:“我记下了,多谢二嫂提点。”

    王氏走神了,她在想程欣妍说的门第传承,若说京城各府世家的门第传承,吴家的门风传承是什么?

    老夫人多年秉承无为而治,后宅一团糟。她嫁过来,努力按照王家的规矩板了几年,老公爷下死手整治了一回,吴家后宅总算有点规矩了,可,这是吴家的传承吗?

    再说文昌侯府,季老夫人一向以皇后母族自居,后宅怕是季老夫人用季家的规矩礼数在管理,那......各家的门风其实是靠女儿来传承吗?

    王氏的三观悄然崩塌了,她理智上知道这事不对,想想却不能说,但,心里却觉得,男人不管内宅,儿女教导其实多是靠内宅妇人,所以,男人们其实是学了母族的传承,然后融入宗族中,变成了自家的门风。

    周老太君满意的点点头,“妍儿说的对,玟儿啊!明日季老太君来,你只管大大方方的见她,别堕了将门之女的气势。”

    二嫂是这个意思吗?吴玟老实应了,想着季老夫人还不知为了何事而来,周老太君就确定季老夫人要见她了?

第四十九章、谋划将来

    这一次季老夫人很是积极,一早登门拜见。看见定国公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怎么病成这样了?”

    吴岱山抬手用帕子捂住倾斜的嘴角,吐出两个字,“无妨。”

    这是无妨?难道真是传说的那样,听说我为淮儿纳妾,这位气中风了?这话季老夫人不能问。

    “当初的事,皆是一场误会,老公爷放宽心养病,玟儿归家后,我一定待她如亲女一般。”

    吴岱山听了季老夫人的保证,眼睛抽动了几下,亲女?像石氏一样坑女儿吗?

    季老夫人不好久坐,说了几句让吴岱山安心养病,起身告辞,说是要与王氏商议大婚之事。

    季老夫人从沐恩院出来,直接让仆妇带她从沐恩院侧门出去,走夹道去了吴玟的院子。

    程欣妍接到消息,便没再多问,吴玟身边有薛嬷嬷,在宫里混了一辈子,人老成精的人物,她不会让吴玟吃亏的。

    渚儿跑进来,苦着脸说:“妹妹,你砸我的头吧!砸流血!”

    程欣妍挑眉看着他,源儿堵着嘴不理哥哥,头还疼着呢!

    “要不......”渚儿为难的看着程欣妍,“娘,你打我吧!随便打,不打死就行。”

    “你爹罚你做什么了?”程欣妍忍着笑问。

    渚儿苦着脸道:“娘,爹太凶残了,让我把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抄一百遍!”

    程欣妍了然,“也行,你爹心软,就这样吧!好好写,权当练字了。”

    渚儿不说话了,娘比爹凶残啊!三本书抄一百遍还说爹心软了?

    “哦,过年前抄好就行。”程欣妍想了想,还是设了个比较宽泛的期限。

    渚儿后悔来找妹妹了,本来他慢慢抄,爹没说要抄多久,拖到明年爹可能会忘了,现在好了,来找妹妹一趟,慢慢抄都没机会了。

    王贵家的见渚哥儿垂头丧气的走了,笑着说:“主子,哥儿年纪小,握着笔怪累的,那么厚的书,一百遍也太多了些,年前可没多少日子了。”

    程欣妍扫了她一眼,“行了,才八月份,过年还早呢!渚儿该磨磨性子了,念书是要能坐得住的差事,他整日疯玩,是该给他收收心了。”

    王贵家的低头应是,还是心疼渚哥儿。

    “你呀!上次你说小满想去铺子学徒?”王贵有一子一女,小满是儿子,冬月是女儿,程欣妍有心把王贵的孩子放了籍,施恩的事情不能拖。

    王贵家的想着以后儿子大了,成亲后在府里混几年,她再凭着老脸求主子放了儿子的籍,主子突然问起来,她的心不由的生出了希望。

    程欣妍道:“我本想着,等几年小满成亲前再放了他的籍,也好让你孙子拼个前程回来。”

    “主子?”王贵家的心跳加快,主子这是真要放了小满的籍?

    程欣妍道:“我本想让小满跟着铺子掌柜学几年徒,以后放了籍,虽说不能科举,但从商还是能的,本朝太祖恩恤百姓,圣言有教无类,商户之子有机会科举入仕。”

    “你瞧着华彦先生如何?”程欣妍突然转开话题问。

    王贵家的想了想道:“华彦先生是天底下难得的聪明人,说是有大才,奴婢瞧着,华彦先生真真是灵通的很呢!”

    程欣妍笑了,“这就对了,我把小满放了籍,让他跟着华彦先生跑腿去,能学了几分聪明全看他的本事了。”

    王贵家的腿一软,噗通跪了下来,华彦先生的本事,哪怕学了九牛一毛足够小满衣食无忧。

    “瞧你,吓着源儿了。”王贵家的猛的跪下,源儿身子不由的一抖,程欣妍把源儿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安抚。

    王贵家的跪着说了很多感激的话,保证忠心不二后,程欣妍才看向她。

    “你是我娘教出来的,这些年我对你放心,铺子里的事,你要盯紧些,别让掌柜的糊弄事儿,他们给你的,你就收好,却不能伸手去要,记住了?”程欣妍敲打道。

    王贵家的这次是吓的多说了,额头上一层细密的冷汗,“主子,奴婢糊涂,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呀!我说了,他们给了,你就收着。你不要,他们在外不安心。”程欣妍的目的达到了,笑道:“瞧你那胆子,蓝嬷嬷不知弄了老夫人多说家当,听说外面的宅子比富商府邸还气派呢!”

    “奴婢不敢,奴婢错了。”王贵家的哭着道。

    程欣妍看见女儿睁着大眼睛打量王贵家的,似乎能明白她们在做什么一样,心里窃喜女儿聪慧。

    “记住,不可伸手朝外,有难事告诉我。”程欣妍看了一眼青萍和翠萍,道:“我准备把青萍、翠萍放出去,两人聘出去做正头夫妻,不配奴才,你留心打听着,有好的告诉我。”

    王贵家的磕头应下,心里暗暗羡慕两人好命。

    “你们记住,在我身边伺候,别存不该有的心思,到了年纪,我就放了你们的籍,我的人,不与人为妾,不配奴籍之人。”程欣妍看着屋里伺候的下人,掷地有声的说。

    青萍和翠萍若是放了籍出去,婚配上不是难事,民间有宁娶大家婢的俗语,不愁没有好亲事等着两位。

    程欣妍琢磨着,二房里的下人,要在分府出去单过前换上一拨,到时候新家新气象,原先老夫人调教出来的人,她一个不留。

    下晌,王氏带着吴玟过来,吴玟的眼睛哭的红红的,一定是季老夫人跟她说什么了。

    婚事就在眼前,吴玟的事,谁也没有好法子。只能她自己努力把日子过好,拢住夫君的心,让婆母喜爱。哪怕一时没有孩子,婆母不为难她,夫君知道疼惜她,日子总不会太难。

    “弟妹,后日华彦先生过聘礼,你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要不要我们帮忙?”王氏问。

    严庚宪与明安定亲的日子选在八月十九,聘礼华彦先生准备了一些,剩下的给了程欣妍银子,让程欣妍帮忙准备。

    “哦,对了,大嫂帮我瞧瞧单子,咱们明日再对一遍东西的数目,可不能有错。”程欣妍忙把礼单让人取来。

    王氏低头看了几眼,惊讶的抬头问:“华彦先生发了横财了?”

    程欣妍哈哈大笑起来,可不是么,聘礼单子列出来,她都惊叹了一把,华彦先生从一贫如洗到如今也不过一年光景,竟然赚了人家一辈子攒不起的家资。

第五十章、喜事连连

    一抬抬聘礼从定海伯府侧门抬出,王氏昨日才看了一遍,今日再看聘礼出门,还是惊叹了一把。

    “这份聘礼齐整,放在规矩重的世家,这样的聘礼也极好。”王氏赞道。

    程欣妍得意的仰着下巴,“嫂子这是夸自己呢?这都是你教我的,我一丝不错的办下来,你却说厚重了?”

    王氏笑着拍了她一下,道:“你也有儿子,有这一回,再办渚儿的聘礼就顺手了。”

    程欣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样的聘礼还得给儿子办一份?要命啊!

    三十六担聘礼中,有金两千,银两千,算作聘金。喜饼两担约有百斤。海味一担六式,海参,鱿鱼,鱼池,鱼肚,元贝,虾米。三牲礼,一对鸡,华彦先生这没有父母,省了一对。生猪一只,羊一只。

    鲜鱼、陈酒是一担,四干果,四色糖一担,油麻茶礼一担。锦盒一担,装着龙凤喜烛,八宝金钗。五谷一担。龙凤喜镯,凤头金钗一担。

    华彦先生怀抱大雁走在前面,程欣妍媒人小轿走在后面,一路上吹吹打打,到了王太医府上。夫人柏氏站在垂花门外,满脸笑意的迎着来客。

    见过聘礼单的柏夫人,看着满院子摆的实物也不由的咋舌。

    程欣妍捧着凤头金钗进了明安的闺房,笑的像朵花儿一样,把背会的吉祥话说了一遍。

    “二夫人快坐下歇着,今儿你可是主桌,等会儿开席,你可得多喝几杯。”柏夫人笑着道。

    明安嘴角微翘,端坐着看向程欣妍。

    “那是,今儿你们的谢媒酒我要喝个痛快,还有我的媒人大鱼。”程欣妍合掌笑道。

    女方的谢媒宴上,王太医和柏夫人要亲自抬了鱼请媒人吃,程欣妍第一次做媒,自然稀罕这种让人抬来的大鱼。

    闺房中笑声一片,王家亲眷无不夸赞华彦先生的聘礼办的规矩。不拘金银多少,所有的东西都按规矩来,若不是有心去办,很难筹办齐全。

    程欣妍很是得意,聘礼中的海货就是一道难关,还有喜饼,要新鲜的糕饼,不能久放。喜饼昨儿下晌才送来,下人们忙到晚上才收拾出来。

    “我算是学了个新花样,瞧瞧,这是喜饼,比咱们用红纸包了,麻绳捆着体面多了。”王家的一位夫人捧着喜饼给大家看。

    红纸包喜饼其实也费事儿,程欣妍让人定做了硬纸盒子,用红绸带系上,每个盒子上都写着禧字,用朱砂和金粉调墨,华彦先生和吴璔一个一个写上去,不然土黄色的盒子多难看啊!

    明安小声问:“你想的法子?”

    程欣妍得意的挑眉,“那是自然,你要知道,喜饼送来是热的,要放冷了再用红纸包上,一百斤呢!下人们手艺咋样谁知道,能把红纸裹上就不错了。还是这个便宜,装盒捆上红绸带,又体面有省事。”

    “合着二夫人是图省事啊!”有人夫人笑着道。

    程欣妍笑道:“我也是头一回办这样的大事,忙的丢了扫帚找簸箕,只想着下人们手艺不一定好,却忘了,这上头的字要一个个写,可难为你家姑爷了,昨儿端着笔写到半夜呢!”

    屋里人仔细看纸盒上的字,笑着夸字写的好,嘴里不住的说着夸奖姑爷的话。

    王太医在太医院多年,心善、性子好,官场上有头脸的府邸都派了人来贺喜。程欣妍着实出了一把风头,加上她遇上人夸奖,总要说一句,多亏是大嫂教我!王家女的名声跟着水涨船高。

    办完明安和华彦先生的事,定海伯府今年的头等大事,姑奶奶吴玟要出阁了,有前面程欣妍给华彦先生办的聘礼,王氏憋着劲儿,这次一定要办的更好。

    八月二十四下晌,王氏亲自带着儿女去了文昌侯府,同去的还有族中一位全福媳妇。王氏经常被人请去做全福娘子,这一次是为了大妹妹更是谨慎,踩了新房,端着蜡烛把新房屋角暗影处照了一圈,面上的仪式就走完了。

    二十五过嫁妆,王氏前一日已经看好了房子,哪些放院中,哪些放屋里都有定数,抬嫁妆的小厮临出门前,齐嬷嬷又嘱咐了一通,免得小厮把嫁妆放错了地方。

    程欣妍拉着王氏闲聊,“你给涐姐儿藏酒了没?”

    王氏捂嘴笑道:“那是自然,二百多坛呢!你呢?”

    程欣妍的笑容僵住了,源儿那时被老夫人抱去,她又突然病了,本该月子里安排的事儿,她竟给忘记了。

    “你去问问老夫人准备没有,若是没......现在备上也不晚。”王氏又道:“正好我让人打听上好的木材,好木头抢手的很,置办下要风干几年,要不咱们一起?”

    当娘的可真不容易啊!程欣妍上一世闺女进了宫,她压根没准备木头......这会儿她也没想起嫁妆里的家具要提前这么多年准备。

    “好啊!”程欣妍拉着王氏道:“多亏了大嫂,我什么都不懂,若是没有大嫂提醒我,可真是要闹大笑话了。”

    王氏横了她一眼,盯着嫁妆出了门,道:“等我回来再跟你好好说,嫁娶的礼数繁琐的很。”

    王氏父母康健,公婆在堂,儿女双全,吴珅又是刚承爵的新贵,是京中抢手的全福娘子。最后一抬嫁妆出门,软轿就抬着她去了文昌侯府。

    下晌回来,王氏笑的合不拢嘴,不住说着吴玟的嫁妆被人赞叹的场景。

    明日大婚,注定了前一晚的繁忙。吴玟人定后送走老夫人,红着脸被王氏按着睡下,似乎刚合眼,就看见二嫂带着人站满了闺房。

    六位宫里出来的姑姑,围着沐桶给吴玟洗刷,看着被姑姑们搓红的后背,程欣妍想起自己成亲时,后背的疼痛来。

    “你说,为什么要把后背搓成这样?”像是要搓掉一层皮,程欣妍呲牙吸气。

    王氏笑道:“这是惊醒新妇,入了夫家要谨言慎行,如芒在背。”

    “什么意思?”程欣妍瞪大了眼睛,一辈子如芒在背的过日子吗?

    王氏心中叹息,女孩在娘家是娇娇女,嫁人后面对婆母、夫君,后宅的下人可不是如履薄冰,没个几年都别想顺过来。“行了,都是规矩,瞧瞧洗的多干净。”

    程欣妍撇嘴,吴玟又不是十天半个月不洗澡的人,自然是白净的。看着王氏出去忙活,她就盯着吴玟梳妆。

    站的双腿发酸时,程欣妍才发现,已经天色大亮了。

    “我喂你吃,别动。”程欣妍端着点心,小心的喂吴玟吃饭。

    源儿跟着嚷嚷,“我也要吃枣。”

    枣泥桂圆羹是隔水炖出来了,一颗颗溜圆的红枣,其实是枣泥团成了枣泥圆子,是一道很费功夫的吃食。

    源儿和涐儿由奶嬷喂了几口,程欣妍也把一碗羹汤给吴玟喂完了。让人给吴玟涂上口脂,听见鞭炮声,慌忙让人给吴玟穿上霞帔,把盖头蒙上。

    闺房中涌进来客,程欣妍忙着招呼去了。三催四请的鞭炮声夹杂着迎亲的喜乐,吴玟低垂着头,程欣妍和王氏拉着她出了院子。

第五十一章、皇家八卦

    荣恩堂中,老夫人和老公爷端坐上首,吴玟跪下拜别父母,老夫人红着眼眶说不出什么,老公爷不能让自己出丑,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吴珅代替父亲说了几句要恭敬长辈,勤俭持家的话。婆子背着吴玟出门,王氏也红了眼眶。

    程欣妍心中暗暗祝福,愿大妹妹此生不再悲苦,郁郁而终。愿大妹妹夫妻和睦,儿女双全。

    吴玟三朝回门后,老夫人似是女儿出嫁心情不好,不时要出来逛逛园子散心。老公爷不管她,成日待在沐恩院让通房伺候着。

    枫树上的叶子红了,程欣妍接了帖子,带着儿女住在别院中登山游玩,吴璔忙着交友会文,明年大比之年,京中来了很多学子,正是吴璔在文人中刷名声的好机会。

    “说好了一起登山,谁知娇娇突然不能来了。”程欣妍遗憾道。

    小石氏悄声道:“你个傻子,整日心大的万事过心不留心,娇娇上次就准备......这会儿该是有喜了呢!”

    “真的?”程欣妍惊呼一声,忙笑着捂住嘴。

    小石氏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也不想想,王府来传话的婆子怎么说的?”

    程欣妍想到王府来的嬷嬷满脸笑意,说是这两年王妃不便出门,她还想着因为康宁公主的儿子养在王府。

    “你怎么突然出来住别院?”小石氏问。

    程欣妍撇嘴道:“源儿和渚儿一刻都不消停,老夫人又时不时的在园子里散心,我怕孩子不懂事,冲撞了老夫人。”

    “瞧你那小心眼子?”小石氏拉着程欣妍快走几步,两人到了歇脚的凉亭,让人摆了点心茶水坐下观景。

    “前几日,母亲进宫陪贵妃娘娘说话,说是老太妃要放出几个宫人,母亲想着源儿,便让我来问问你。”小石氏道。

    程欣妍想了想,摇摇头:“源儿还小,我不想用规矩束缚孩子,让她多玩几年吧!”

    小石氏拍了她一下,道:“傻子,跟着老太妃多年的宫人,时时能遇到?碰上了还不赶紧拢家去,等你想给源儿请人时,合适的人都被人求了去。”

    程欣妍想想也对,但,源儿进宫的心结,她还放不开。“我再想想。”

    小石氏便不再多说,“我听说忠敬候府求着老太妃赏几个宫人,你说奇不奇怪,老太妃明明是吴家的远亲,怎么跟忠敬候府的关系比跟吴家还近?”

    程欣妍不以为意,道:“我们府上的老夫人万年不出门,生怕被人害了去。吴家与石家是姻亲,说不得怎么就扯上关系了呢!”

    小石氏应声道:“也是,忠敬候夫人平日也不爱出门,倒是隔三差五的进宫去陪老太妃抄经。”

    “谁没个小算盘?”程欣妍道:“老夫人连累的石家女名声扫地,若不是还有老太妃撑着,忠敬候府的名声真要臭大街了。”

    小石氏咯咯笑了起来,道:“其实,这话母亲在家常说,你们府上老夫人糊涂的可笑。”

    一样是府里的老夫人,只有石老夫人被儿媳们闹的灰头土脸。说起来,石老夫人做了什么?给儿子房里塞人?哪个老夫人没给儿子纳过妾室?

    不过,人家做的体面,一面说着心疼儿媳,让儿媳挑人放在儿子身边,一面挑了合心意的抬进府里。儿媳给儿子的多是陪嫁来的,长辈再选自然要纳正经的良家女子为妾。

    石老夫人错在不该给儿子塞婢子,身份上差的太多,落了下乘。再说把孙儿养在身边的事儿,有嫡长孙你不养,二房中的孙子你拢在什么作甚?

    养了嫡孙在身边,你好拿捏长媳,指望以后长孙孝敬,养二房的孙子好处在哪里?

    至于挑唆儿子的小毛病,这只能说石老夫人没管好下人,让人出去乱说嘴。最让京城人看笑话的还是她同意女婿纳妾,简直是糊涂之极,哪有不维护亲闺女的亲娘?

    两人坐了一会儿,缓缓往山下走。

    “听说老太妃年纪与皇上差不多,好似比皇上还年轻呢?”小石氏低声道。

    程欣妍翻了个白眼,“皇家的事儿,咱们别说嘴。”

    “我不是好奇嘛!”小石氏道:“先帝爷不贪花好色,最宠的便是贵妃,听说季皇后那时跟全贵妃闹的厉害,母亲说,那时京城外命妇都不敢进宫。”

    “唉!也是季皇后命不好,再挺上两年多好。”小石氏感慨道:“这就是命啊!谁能比得了风光一世的全贵妃?听说太妃娘娘与全贵妃有七八分相似,先帝爷见着就带回了宫。”

    程欣妍想了想,道:“若是太妃与皇上年纪相仿,先帝爷带太妃娘娘回宫时,太妃岂不是已经二十多岁了?”

    小石氏眼珠一转,惊恐的捂住了嘴巴!二十多岁怎会没有嫁人?太妃娘娘是从哪里来?吴家的远亲二十多岁没嫁人的老姑娘,为何没听说过?

    “可能比皇上小几岁吧!”程欣妍自圆其说道:“若是守孝什么的,误了青春也是有的,十八九岁也有可能啊!”

    小石氏点点头,谁也没见过太妃娘娘,皇家地位尊贵,能活到现在的先帝爷妃嫔,只有这位了。说年纪小也说的过去。

    “怎么就跟忠敬候府搭上了?”程欣妍嘀咕了一句,事不关己便不再想这些事了。

    回到别院,源儿正缠着明安教她认草药。

    “什么时候来的?”程欣妍打开女儿的手,帮明安合上药箱。

    明安看看四周,小声道:“你们府上又出事了。”

    “啊?”程欣妍瞪大了眼睛,才出来几天怎么又......

    明安道:“早上请了我父亲过去,才过半个时辰,父亲让人回来取药,我瞧着似乎是解毒。”

    程欣妍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老公爷又中毒了?“王贵家的,快回去打探,青萍、翠萍快收拾东西。”

    看见女儿板着脸看自己,忙招呼人进来,“收拾哥儿,姐儿的东西,我母亲说想外孙女了。”

    府里若是出事,儿女放在娘家才能让她安心。

    明安见程欣妍忙活开了,便起身告辞:“我先走了,我家在西面有处别院,有事打发人跟我说一声。”

    程欣妍送走明安,心里慌的厉害,到底是谁要害吴家?老公爷究竟得罪了谁?

    不行,这事儿得找人商量一下,大嫂?对,我回去找大嫂说说,老公爷中毒的事儿,我为何要瞒着?

    天黑下来时,王贵家的才从外面回来,脸色煞白的说:“是湖哥儿出事了。”

    程欣妍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干了,手里捧着的茶碗摔在地上,咣当一声摔了个粉碎。

    “快收拾东西,把哥儿,姐儿送去我母亲身边,我要回府去。”

第五十二章、躲不开的劫

    天刚蒙蒙亮,守城的士兵费力的打开城门,刚开了半扇,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小兵暗骂一声,急着奔丧啊!

    马车从侧门进府,内仪门刚打开,王贵就架着马车进了内门,穿过夹巷,马车停在东角门。刚停稳,程欣妍就跳了下来,推开角门便跑了进去。

    守在角门的婆子愣了一下,二夫人怎么从下人走的角门入府?

    东角门距离大房院子最近,程欣妍一路跑去,推开要回话的齐嬷嬷。进了内室就看见王氏哭的眼睛都肿了,身边榻上躺着面如金纸的湖儿。

    “怎么回事?”程欣妍颤声问。

    齐嬷嬷忙拉了程欣妍到外面厅上,小声道:“哥儿昨日回府,午膳用的多了,去了园子散心。小厮说,老夫人与东平王府的老太妃也在园子里说话,小厮不敢进园子,就在月洞门外守着。”

    “湖儿身边有谁跟着?”程欣妍急着问。

    齐嬷嬷道:“正要跟二夫人说,这事儿谁也说不清,哥儿带了两个丫头,走到水榭说是累了,要歇一会儿,打发丫头出去。隔了一个时辰的样子,丫头再去水榭寻哥儿,就见哥儿被蛇咬了脚踝。”

    程欣妍听见蛇,脸色一下变的雪白,“王太医怎么说?”

    “已经喂了解毒的丹药......若是能熬过去......”齐嬷嬷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往下落。

    程欣妍急的满屋子乱转,到底哪里不对?

    “老夫人与老太妃在哪里说话?”程欣妍心里不断念着,蛇毒,又是蛇毒,这事儿八成绕不过老夫人去。

    齐嬷嬷道:“奴婢打听了,老夫人是带老太妃在园中闲逛,并无......”

    “不对,老夫人身边的人一直跟着?”程欣妍揪着齐嬷嬷问。

    齐嬷嬷想想,摇头道:“老太妃来了,自然一直有人跟着伺候,再说,哥儿在水榭船厅睡着了,老夫人进去也该能看到才是啊!”

    “府里怎么会有蛇?”程欣妍冷声道:“京中哪来的毒蛇?你查了没有?”

    齐嬷嬷哭着道:“园子里都寻遍了,没发现毒蛇,园子种着驱虫的草药,为何会有毒蛇爬进来?”

    “你问我?”程欣妍火大道:“你哭什么,这时候大嫂六神无主,你还不赶紧去查?明摆着毒蛇不可能出现,这就是有心算无心,把园子里的人都拿了,给我细细的审,不说就打板子。”

    齐嬷嬷点头出去,夫人已经把园子里的人都拿了,板子,鞭子的刑罚都用上了,可就是没查出头绪。

    老公爷亲自派外管事审问,程欣妍等了一日,仍不见有消息,气冲冲的去了柴房。

    “我来问你。”程欣妍让人把园子里扫地的婆子拉了出来,冷声问:“当日你在何处?”

    婆子受刑后身上到处渗血,虚弱的说:“二夫人饶命,奴婢负责水榭附近洒扫,一早清扫干净,午膳后听说老夫人要进园子,又扫了一遍,之后便去角门寻人说话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可见过园中有蛇?”程欣妍问。

    婆子虚弱的摇摇头,“园子里种着驱虫的药草,平日连蚊虫都少见,再说,夏天时搭的天棚刚拆了不久,四处都有园丁守着,从没见过有蛇。”

    这话婆子已经说了好几遍,她不相信有毒蛇,但,哥儿被毒蛇咬了,这事儿怎么说也没人信啊!

    程欣妍又让人拉了一个园丁出来,依然是听到不可能有毒蛇的话。她只好让人带了一个小丫鬟出来,问:“你当时在何处?”

    小丫鬟哭着道:“二夫人饶命,奴婢负责船厅内的擦洗,不曾见过厅内有蛇虫,更不会去害大少爷啊!”

    “我问你当时在何处!”程欣妍见小丫鬟受刑后可怜的模样,不由的放软了声音,道:“你若是当真无辜,我保你无事。”

    小丫鬟哭着磕头,“求二夫人大发慈悲,绕了奴婢吧!”

    “你只管跟我说,你当日都做了什么,若不关你事,我便带你出去,给你请大夫治伤。”程欣妍温声道。

    小丫鬟哭着道:“奴婢是粗使的丫鬟,主子来园子便要避开。先是大少爷来了,奴婢见姐姐们跟着伺候,奴婢便避了出去。在角门上跟婶子讨了一把瓜子吃,打量着大少爷该走了,奴婢才回去打算收拾东西。”

    “你回去时,大少爷已经出事了?”程欣妍问。

    小丫鬟哭着摇头,她不敢说,但,二夫人能保她,她一直不敢说的话,在二夫人面前许是她保命的话了。

    “奴婢从角门回来,没什么着急的事儿,一路逛着园子慢慢走。奴婢远远看见老夫人和老太妃从水榭后面走过,吓的不敢过去,等老夫人走远了,奴婢看到大少爷身边的姐姐们回来,之后便......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程欣妍皱眉想了想,问:“老夫人和老太妃从水榭后面走过?身边没带了人跟着?”

    小丫鬟哭着摇头,道:“老夫人和老太妃挽着手说话,过了水榭的九曲桥,奴婢才看见蓝嬷嬷带着人跟上。”

    “你看到老夫人的时候,她在水榭的什么位置?”程欣妍问。

    小丫鬟想了想道:“就是水台往桥上走的位置。”

    水榭船厅修在湖边,后面是芭蕉树和湖石堆砌的一块,过去便是梧桐树遮蔽的清台,就是小丫鬟说的水台,平时源儿喜欢在水台上喂鱼。

    水台连着去湖另一侧的九曲桥,小丫鬟的意思,蓝嬷嬷等在湖边,老夫人过了桥才过去伺候。那......老夫人和老太妃单独去水台附近做什么?两人有没有去水榭船厅歇脚?

    程欣妍脑子乱做一团,指着小丫鬟道:“王贵家的,给她请郎中治伤。”

    王贵家的刚出去,程欣妍刚让人带了个园丁进来,王贵家的就哭着跑了回来。

    “主子,不好了,大少爷......大少爷,没了......”

    程欣妍猛的起身,摇晃了一下,眼前花白一片,王贵家的扶住她,哭着安慰,“主子别急,主子这时候可千万不能着急啊!”

    王贵家的和青萍几乎是架着二夫人进了大房院子,只听见四处哀哭,齐嬷嬷喊着:“快请太医,夫人吐血了。”

    程欣妍不知怎么进了内室,眼睛木愣愣的盯着湖儿,为何,为何还是没能躲过死劫?

    她抬头看向屋外,似乎看到吴家头顶被阴霾笼罩,她被困在其中,挣不脱逃不掉!

第五十三章、命运的纠葛

    湖儿去了,大嫂王氏伤了心脉,事情好像又绕回了前世的轨迹中,老公爷伤心之下再次病重,吴玟还是回来侍疾了。

    程欣妍在吴璔中举时,以为前世的一切都是梦一场,现实让她再次梦碎,那不是梦,她纵使闹了一场,还是没挣脱命运的安排。

    我的源儿是不是还是要入宫,我的渚儿会不会英年早逝,我的命是不是还要跟这座府邸纠缠不清?我逃不出去了吗?

    程欣妍躺着昏昏沉沉的想着,若是争不过命去,我活着做什么?没有一点力气起身,眼泪不知不觉模糊了双眼。

    耳边是王贵家的轻声禀告着外面的事儿,“老夫人出来管事了,大老爷撑着身子,勉强办了湖儿的丧事,大夫人病的厉害,明安小姐来了几次,只说大夫人不好,失了生志......”

    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又似乎飘出去很远,程欣妍无力管这些事了,她绝望的想着,拗不过命啊!活着只是白受罪,活着再熬一次,不如闭上眼......

    “妍儿!你这是做什么?”周老太君站在女儿病榻前,厉声训斥着:“湖儿去了,你们府里乱做一团,你更该打起精神来,把渚儿,源儿推给我,你就安心?”

    “你倒是安心病着了?你可知,没了你,渚儿,源儿可怎么办?我能养外孙一时,能给他们做主一世吗?”

    周老太君拍着女儿,哭着道:“你给我起来,我的女儿怎能这般没气性,好好的寻什么死?起来,给我起来吃饭,你还有儿女要养,为了大房的儿子,你要不活了?”

    王贵家的哭着跑去长兴侯府,说主子不吃不喝,病的厉害,周老太君想不明白,大房死了儿子,女儿要死要活做什么?

    “人只要活着就没过不去的坎,妍儿啊!你想想源儿,想想渚儿,没了你,定国公死了,你们二房就要分出去单过,你就愿意吴璔娶个填房,让后娘折腾你的儿女?”周老夫人恨恨的说。

    程欣妍睁开眼睛,幽幽道:“出不去,我们出不去了,陷在定国公府的泥潭里,我挣不脱了。”

    “屁话,”周老太君道:“华彦先生已经说了,吴岱山立下遗嘱,把二房分宗出去,只要他死了,你们就出去另立一支,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不管是定国公府还是定海伯府,有你什么事儿?”

    程欣妍听了母亲的话,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喃喃道:“真能分出去?分宗出去?”

    周老太君拍着女儿,哭道:“妍儿啊!你究竟怎么了?中邪了吗?你给我起来,要死要活的你吓唬谁?”

    程欣妍口中念着分出去,分宗的话,过了一刻钟,猛的支起身子,看着母亲问:“真有遗嘱?我们分宗出去单过?”

    “你这孩子,我能拿这话开玩笑?我能盼着吴岱山去死啊!”周老太君见女儿来了精神,提着的心慢慢落了下来。

    程欣妍想想道:“不行,我得去跟华彦先生谈谈,我得问问,问问。”

    坐起身,一阵眩晕让程欣妍不得不再躺了下去,吃了一碗粥,喝了一碗苦药汤,总算身上有了些力气。

    “娘,你放心,我就是见湖儿......湖儿还不到十岁啊!”程欣妍说着哭了起来,“娘,没事,我就是一时伤心太过,没事了,娘别担心。”

    周老太君骂了一通没出息的话,让她安心养病,嘱咐了王贵家的一通才回去。

    母亲走后,程欣妍便起身梳妆,让王贵家的请华彦先生到春晖院外的抱厦,她有很多话要找人商量。

    “二夫人寻我有事?”华彦先生疑惑,他与二夫人几乎不见面,哪怕碰上了古代女人,避让他这个外男还来不及,什么事儿要主动寻他面谈?

    程欣妍示意王贵家的带人出去守着,“是有些事,妾身不知该找谁商议,所以,请先生来帮妾身出出主意。”

    你跟你夫君商议啊!找我来做什么?你男人还不能帮你出出主意了?对喽,他怎么能指望吴璔?算了,那货别被他彪悍的媳妇吓傻了就好,免得他教导起来辛苦。

    程欣妍脑子很乱,隐去她重生的秘密,颠三倒四的总算把她要说的话说了。

    严庚宪手指敲着椅子扶手,慢慢理清了二夫人说的话。先是老夫人害了湖儿,被大房发现端倪,之后因吴珅升任都监,国公爷怕耽误儿子前程,把老夫人锁在了院子中。

    接着是国公爷突然中风,二夫人却从明安口中得知,国公爷似是中毒,关键是蛇毒。

    吴璔中举,吴玟出阁,国公爷不再关着老夫人。

    老夫人在园中与老太妃闲逛,湖儿在水榭被毒蛇咬伤,随后毙命。大房王氏因此伤了心脉病倒,国公爷病重。

    事情梳理起来就是这些,关键在蛇毒,国公爷似是中了蛇毒,明安这般告诉程氏,说明中毒之事不假。而大房的湖儿也是蛇毒而死,曾经的国公府花园,多少下人守着,一日打扫不断,怎么会有毒蛇?

    严庚宪猜测,或许国公爷所中蛇毒,与咬伤吴湖的毒蛇是同一条。其中或多或少都有石老夫人的影子。

    “夫人不必惊慌,此事关系重大,夫人该去求老公爷暗查。”华彦先生想想道:“夫人,老公爷或许已经在查了,夫人不如静观其变?”

    有些事,严庚宪觉得有必要查一查,但,他没必要跟一个内宅妇人说太多。有话跟自己媳妇商量,跟这位说什么!他想着便觉得该约明安出来见见。

    “华彦先生不必告诉二爷,妾身只是心里乱的很,不知该如何是好,多谢华彦先生愿听妾身唠叨,华彦先生请回吧!”程欣妍这会儿才想起,见华彦先生无用。

    华彦先生算是老公爷的门客,怎能插手吴家之事。

    养了几日,程欣妍强势接管了中馈。吴家的下人对王氏是恭敬,对二夫人便是惧怕了。

    下人们看来,二夫人面黑心狠,下手从来不留余地,在二夫人手下做事,万事都得做好,只求别让二夫人挑出错来。

    “天气冷了,我听说季老夫人身上不大好,大妹妹还是回去侍奉婆母要紧,府里有我。老公爷身边有大老爷,二老爷,你有功夫,隔三差五的回来看看就是尽孝了。”程欣妍劝道。

    吴玟低着头,小声问:“二嫂,你说是不是母亲?”

第五十四章、病重托孤

    大雪飘飞,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才十月中旬就开始落雪了,刚穿上身的棉袄,很快就扛不住冬日越发寒冷的风,在外面裹上厚厚的裘皮才能御寒。

    王氏屋里不知燃了多少炭盆,程欣妍进来就被热气冲的头晕,穿着夹袄还觉得闷热,却见王氏还盖着被子,身上披着猩猩毡的云肩。

    “我怕是熬不过去了。”王氏性子好强,却没个好身子,忍着一口气强撑着,也知道很多事,究根结底也没有结果,她内外交困只能熬干自己的身子。

    十月初一祭祖,老公爷开了祠堂,给列祖列宗烧了寒衣,当着族人的面,把二房单立了一支,把之前的分家单子拿出来,又分了国公府的库房。

    王氏被抬到祠堂的门房,听了老公爷的安排,她内心的不安少了一分,强撑着的心,落回去几分,更是没了挣扎的力气。

    程欣妍当时陪着王氏在门房里,听老公爷说完,见王氏的模样,便跟她说:“家产分多少都是长辈说的算,老公爷说二房分的少了,我却不觉得,大嫂要撑着伯府的脸面,花销自然不少,况且,床前尽孝也是大房,理应多分给大房些。”

    王氏明白,弟妹巴不得早点离开,以后府里没了老公爷,床前尽孝的就是她。二房是不会回来管老夫人好坏的,一句话把责任推了个干净。

    弟妹只求离得远远的,分多少家业都好,只要不让她守着老夫人,哪怕一分不给,弟妹也能高高兴兴的搬出去。

    只是,凭什么?她害死了我的儿子,我为何要为她床前尽孝?

    王氏不甘,恼恨,一股脑的全涌上心头,老公爷本想把家产分利索了,也能让王氏放宽心养病,谁知,王氏竟然病的更重了。

    “别说丧气话,冬日里谁不是身上懒懒的,要不怎么要猫冬呢!”程欣妍坐在拉住嫂子枯瘦的手。

    王氏叹气道:“我的身子我知道,倒是辛苦弟妹了。”

    程欣妍最不喜欢一句话绕来饶去,直接问:“你说个章程,我好代你管几日。”

    “什么章程,这府里哪有个章程?”王氏苦笑了一下。

    程欣妍翻了个白眼,大嫂事事都好,就是这幅清贵家的小姐脾气让人提不起劲儿。

    “已经分家了,我们是分了宗的旁枝,我之前帮你管着,事事由大房牵头,我的人可一点没插手。”程欣妍看了看齐嬷嬷,她可是事事带着齐嬷嬷,从不单独拿主意。

    “如今,我可不算府里的二夫人了,你总得有个章程,我代你管家名不正言不顺啊!”程欣妍一句话说明了重点,她已经不是府里的二夫人了,代管中馈恐怕也不能长久。

    王氏心灰的厉害,“你作何打算?”

    程欣妍想着,老公爷活着,她还不能搬出去单过,否则吴璔就落了个不孝的罪名。

    留在府里,王氏不能管家,她代管中馈,老夫人只要出来说一句,她就得交出中馈,到时大嫂更没活路了。

    “还能如何,我牵头代大房管家,府里的开支算你们的,我们小二房单独开支。”程欣妍无奈道。

    王氏琢磨了一会儿,问:“你的人不插手府里的事?”

    程欣妍挑眉道:“大嫂,分宗了,我的人凭什么插手府里的事儿?”

    王氏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养神。她是聪明人,弟妹说了她心里就明白,二房不占大房的便宜,也不会代大房奉养老人,尤其是老夫人,弟妹一点有不想管。

    “老公爷若是知道,只怕会......多心。”她想说二房这样会寒了老公爷的心,话到嘴边,她又明白了,弟妹什么都知道,却还是要这么干,就是要分割清楚。

    程欣妍笑道:“哈,大嫂还真是,老公爷才不管琐事,去年分了产业就已经这样了。”

    王氏轻笑道:“你也是,跟我计较一点半星的做什么?没得让人瞧了笑话,二房才几个人,有几个钱的开支?既然还没搬出去,分的这样清楚,倒是让人笑话咱们小家子气了,说出去咱们都没脸。”

    程欣妍泪了,这位病成这样还不歇着?想那些有的没的作甚?“你可真是,病了就好好养着,这点事还能传出去?谁大嘴巴,我拔了谁的舌头去。”

    王氏摇头苦笑,“知道你是什么人,生怕陷在府里出不去,我不怕你夺权。”

    程欣妍笑了,大嫂不怕夺权吗?上一世没有分家这一出,大嫂至死都紧紧抓着中馈,就算病了,也没少跟老夫人争夺。“真不怕?”

    王氏动了一下手,看着她道:“我到了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好怕的?府里的一切,我这口气上不来,跟我还有什么关系?以后大老爷难道守着空房不成?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能指望谁去?”

    “大老爷若是念着我的好,还能对濂儿,涐姐儿有点好脸,若是被新人迷晕了头,我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不成?”

    “呸呸呸!”程欣妍啐道:“说什么胡话,年轻轻的病了几日,怎么就丧气起来了?你打起精神,儿子,闺女还得靠着娘才有好日子,别一天的死啊活的,没得晦气。”

    王氏看着她,认真道:“你贪心才好呢,让你得了去,以后念着我的好,照顾濂儿,涐姐儿,我感激不尽!”

    程欣妍翻了个白眼,我贪了东西去,老夫人能饶了我,到时候我想走,只怕还得带着老夫人去,没得恶心自己。

    “我可不贪府里这点东西,我们老爷已经是举人了,为了儿女我还得留着体面。没得让人说嘴,贪这点子东西,一辈子抬不起头。”

    王氏啐了她一口,“瞧你这脾气,急的什么?一句话都听不得,怎么能行。”

    说完,看了齐嬷嬷一眼,让她把匣子拿来放在程欣妍面前。

    “什么东西?贿赂我?”程欣妍心知不好,还是打趣了一句。

    王氏道:“这是我的嫁妆,单子写了三份,一份在娘家,这个你知道,嫁妆单子娘家都有备份。另外老爷手里有份,这一份给你。”

    王氏没说成亲时,嫁妆单子在衙门中的备份,她故意不提,就知道弟妹想不到这些。

    “什么?”程欣妍在看到匣子就知道,大嫂这是要托孤了,可,她不想接啊!

    “弟妹。”王氏含泪看着她道:“我能求的人只有你了。”

    程欣妍眼睛看向匣子,是啊!两个孩子都是吴家的,母亲那样强势还说,护的了一时,左右不了一世的话。

    “东西都放在后面小库房里,钥匙你有,老爷有,我娘家也有。”王氏道。

    程欣妍傻愣愣的看着匣子里的钥匙,呆呆的说:“啊!三把锁,三把钥匙,啊!对啊!三家不到齐,谁也打不开库房。好主意!”

第五十五章、宫里嬷嬷

    王家清贵,大嫂的嫁妆不多,嫁妆中的文人物件,吴家人不知道价值,所以,上一世老夫人说,王家那点嫁妆,吴家扫扫地缝就有了。

    她也是濂儿娶亲时才知道,嫁妆是女人一辈子的脸面,更是几代清贵王家的脸面,所以大嫂的嫁妆不算少。

    她们不懂字画的价值,更不知一方好墨足以传世。那时整理大嫂嫁妆时,她才认真学了一把什么是清贵的贵。

    如今再看这张嫁妆单子,程欣妍心里沉甸甸的。如今这幅嫁妆给了她,她就要完完整整的交到濂儿和涐姐儿手里。

    “庄子、铺子王家代管吗?”程欣妍问了一句。

    王氏笑了,弟妹愿意接,她就能安心了,“不,庄子铺子还请弟妹操心。”

    程欣妍无语望天,这是赖上她了,“行,收益怎么处理?账目谁来管?”

    王氏看着她的眼神,似是在说,我果然没有所托非人,“全由弟妹处理。房契,地契都锁在库里,那点收益,权当弟妹给我看孩子,我送给弟妹喝茶吧!”

    “去!”程欣妍啐道:“濂儿,涐姐儿也是我的侄儿,侄女,我就那么没脸没皮,去花孩子的钱?”

    王氏笑了笑,不再说话了,她现在没多少力气。刚刚弟妹细问收益,她其实早就想过,与其把东西都留给吴珅,不如给了万事不愿沾身的弟妹。

    就像弟妹说的,二叔如今是举人老爷了,她有儿女,还要名声脸面。给了弟妹,总比给了老爷要好,毕竟大男人不管琐事,以后老爷有了填房,难道儿女用零花钱都要看继母的脸色不成?

    既然已经决定托孤,那点收益还留着做什么?弟妹手面大,银钱上一向散漫。一点银子,弟妹看不到眼里,自然不会为难濂儿和涐儿。以后濂儿长大了,出门应酬,总不能手面朝上问府里讨钱用。

    到了这个地步,夫妻情谊算是到头了,王氏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为儿女将来铺路上。至于吴珅,有国公府留给的身家,有爵位,有差事,没了她这个媳妇,再娶填房也不愁没好女人给他。

    程欣妍低着头看完了嫁妆单子,眉头一挑,轻笑道:“大伯还真是爱重嫂嫂。”

    王氏也不怪弟妹揶揄她,轻声道:“是老爷的一点私房,见我不安心,放在我手里而已。”

    一点私房?大伯足足挪了三分之一家产放在了大嫂嫁妆单子里,“我若是......二爷可不会这样对我。”程欣妍叹息道:“所以,我不敢死啊!”

    程欣妍明白,她若是死了,吴璔又回到老夫人手里,子女也被老夫人捏着,二房分了宗也别想搬出去单过,到时候,一切回归原点,她现在就是拼命的在争,拼出一条儿女的活路来。

    合上嫁妆册子,程欣妍看着王氏道:“你给孩子们留封信吧!亲笔写,别让人传话,有些话不能传,毕竟世事无常啊!”

    孩子长大还要十几年,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到时候大伯娶了填房,若再是上不得台面的席氏,加上老夫人从中掺和,谁知道她以后能不能说清楚了。

    王氏笑着点头。程欣妍便让王贵家的过来,当着大嫂的面,跟齐嬷嬷把东西交割清楚。

    “能安心养病了吧!”程欣妍愤愤的说:“我越是想跑,你们越是要拖住我,你好好养病,告诉你,想让我陷在这个府里,门也没有。”

    “是,老公爷都说了,以后二房一支分宗出去,要挣一个书香门第,清贵之家光耀吴家宗族呢!”王氏笑着道。

    程欣妍得意的扬了扬下巴,“那可不,以后我们源儿也跟你一样,说出去就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可不能像我,让人夸什么将门虎女,听着像骂我似的。”

    王氏笑了起来,弟妹确实将门虎女,脾气性格大开大合,很有武人的义气,这也是她放心把子女交给弟妹的原因之一。

    程欣妍眼珠一转,道:“前几日宫里放出几位嬷嬷,你知道吧!我听说你还让人打听了?嘿嘿!没想到吧!大嫂没抢到的人,我弄了两个来。”

    王氏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弟妹竟然把那两位嬷嬷请来了?她让人打听两位嬷嬷,可不是请来教养女儿,她当初查老夫人的旧事......

    “孩子还小,请了嬷嬷来,要好生敬着,等几年才能用的上,白费几年功夫不说,到时候嬷嬷有个病痛......没得白操心。”

    王氏脸色灰败,她就是知道太多,才没办法活下去,或许应该像弟妹这样,万事不留心才是福气吧!

    程欣妍想想也对,嘴上却不认,“金奴银婢伺候着她,能不能教放一边,先抗上大旗,以后源儿名声好听,我分一个给涐姐儿,放心,一定让涐姐儿以后有个才女的好名声。”

    王氏忙道:“可不用,涐儿体弱,让她好好养着吧!没得学规矩累坏了身子,伯府的嫡出小姐,不愁嫁不出去。”

    程欣妍长叹一声不说话了,吴璔还不知道将来能不能考中进士,哪怕是个同进士也成啊!

    若是考不中,只能求着老公爷让他进国子监,将来谋个恩荫,还不知道能混个几品的芝麻小官呢!像上一世六品小官做了十几年,若不是源儿进宫,他还混不上五品官的差事呢!

    这样看来,源儿将来的婚嫁就差了许多,高门攀不上,低就肯定不行。有宫里嬷嬷放在身边也好,至少名声上能攀一攀,嫁个嫡次子或许还能指望。

    “你说,老爷将来会再娶个什么样的?”王氏突然问。

    程欣妍愣了一下,道:“你问我?你好生活着,就是有天仙他也别想了。再说,有老公爷,老夫人呢!你想那么多作甚!”

    王氏不说话了,有老夫人,还能指望老爷娶什么样的?老公爷病着,老夫人一定选趁她心意的给老爷。大伯的亲事,弟妹如何能插手?

    “若是王家能插手就好了。”程欣妍想起席氏,无力的说了一句。

    王氏眼睛一亮,对啊!若是娘家能插手老爷填房的事,至少不会让老爷娶一个不上台面的回来,孩子以后有体面的继母,至少亲事上不会让弟妹犯愁。

    该怎样让娘家插手进来呢?王氏心中暗暗盘算着。

    “二夫人,春晖院传话说,源姐儿哭着要去外祖家。”丫鬟进来回禀道。

    程欣妍翻了个白眼,“大嫂歇着吧!你说的对,现在是不该给孩子请教养嬷嬷,瞧瞧,闹起来了不是?”

第五十六章、旧事心结

    既然分了宗了,程欣妍就不管老公爷会不会伤心,只管忙着修缮自己的小家,一会儿闹着要摆个文昌位,一会儿又要摆个子孙繁盛的风水阵,总之,卫平坊的宅院折腾的风生水起。

    吴璔对着兴致勃勃的媳妇,苦恼不已,父母还在世,况且父亲还病着,夫人忙着搬家不好吧!

    程欣妍眼睛一瞪,道:“谁说我要搬了?先修缮,你没看见华彦先生的宅子修的多好,净房下面挖了地沟排水,浴桶都不用婆子来回倒水,趁着华彦先生修缮,又是冬日工匠好找的时候,咱们收拾一下房子怎么了?”

    吴璔无话可说,他也喜欢华彦先生的宅子,处处便利,要是能住那样的宅院,他也想搬走了。

    老公爷最近身子有了些起色,又能站起身走路了,只是说话更不利索,一只眼睛也有些看不清东西了。

    晚膳端上来,管事干笑着给老公爷布菜。

    “多!”老公爷指着多出来的两碟子菜。

    管事心里明白,刚刚没说是怕老公爷心情不好,再气坏了身子,“是,二夫人说今日得了几斤海虾,从海边一路用冰镇着送来,难得有几分新鲜,敬给老公爷尝尝。”

    “嗯?”老公爷奇怪了,几斤海虾,是长兴候府送来给老二媳妇?为何要老二媳妇单独敬给他尝?不该是放在大厨房,由着大厨房调配菜色吗?

    “多!”老公爷还是一个字,管事想装听不懂,但,他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啊!老公爷嘴不好使,脑子好使着呢!

    “是,二夫人说,大夫人要吃药,老公爷要养身,不如各府分着开灶方便,毕竟二房还有两个孩子不是?”

    吴岱山明白了,二房这是只当已经分家出去了,以前虽然单独开灶,但吃用上还是府里供给。现在,二房把自己单出去,一点府里的东西都不用了。

    他示意管事给他夹一颗虾仁,放进口中,吴岱山只尝到了苦涩。

    饭后,吴岱山问:“查?”手指了指荣恩院的方向。

    管事明白老公爷问的什么,但,他每次查到关键的地方,总会莫名其妙的失了线索,查了一些事,却是没头没尾的让人气馁。

    “查到那日老夫人与老王妃去了船厅附近,至于有没有进船厅,没人瞧见,蓝嬷嬷也查问了,她只看到老夫人去了芭蕉树附近,有湖石挡着,她没看到老夫人有没有进船厅。”

    “不过,老夫人和老王妃在水榭附近,单独待了一炷香时间,期间蓝嬷嬷派人回去取了一趟东西。”

    “没办法查到老王妃和老夫人说了些什么。”管事无力道。

    吴岱山歪着嘴问:“当年,事!”

    “当年的事线索已经断了,老夫人出门进香,遇见劫匪,身边的婆子丫鬟和护卫一个不存,老夫人是被老太妃和黔安公主所救,黔安公主已经......驸马爷当初身边的人,奴才查问了两个,都说老夫人一身血迹,被老太妃扶上马车救走。”

    吴岱山眯着眼睛,他想不明白,当年聪慧伶俐的石云婉,为何因一次抢劫性情大变?难道真是吓失了魂?

    事情太过久远,当初他从南边回来,也曾查问过,查到劫匪已经被驸马亲卫剿灭,并无疑点,所以没再多查。他隐约查到了一些皇家的影子,因此,不敢再查下去了。

    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再查问也无用,他只想知道,石云婉到底有什么把柄被东平老太妃拿住,要她对老太妃卑躬屈膝。

    难道当年石云婉被劫匪......若是失了贞洁......吴岱山想着就气的满脸通红,若不是大事,石云婉断不会被老太妃拿住!可皇家在其中做了什么?

    吴岱山一直没弄死石氏,就是不清楚石氏与皇家到底有什么牵扯。石氏若是失贞,怎么还有脸活着?想想老大的前程,老二还要科考,吴岱山咬牙忍着,暗想自己死前,一定要带着石氏一起走。

    日子不咸不淡的混着,源儿为了不学规矩,整日赖在长兴候府不回来,程欣妍一气之下把两位嬷嬷送去了长兴候府。

    眼看到了除夕,源儿再不情愿也要回去过年,没了外祖母护着,嬷嬷一定让她连睡觉都不能舒坦。

    “娘,为什么睡觉也好摆姿势,我睡着了不知道,嬷嬷却说不能动。”源儿今年两岁了,胖乎乎的身子,跟着嬷嬷几个月,一两肉也没磨下来。

    程欣妍还真不知连睡觉都有规矩,瞪着吃惊的眼睛,问:“睡觉也要讲规矩?什么规矩不让人好好睡觉?”

    吴嬷嬷笑着道:“小姐生来娇贵,但,仪态不止在人前,时时处处都要注意,睡姿也是仪态的一种。”

    “是这样?”程欣妍不懂,含糊道:“也不必太苛责了,差不多就行,睡觉而已,孩子要长身子,睡足了觉才好。”

    嬷嬷们没再多说,在程欣妍看来,两位嬷嬷确实没必要,分一个给涐姐儿正好,可惜大嫂担心涐姐儿受拘束。

    晚饭后,吴璔没去外书房看书,程欣妍便拉着他问:“老爷,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嬷嬷说,源儿睡觉也要讲仪态,这算是......”

    吴璔没听她唠叨完,眼睛一瞪道:“我的女儿,不需要以色侍人,夫人糊涂了,是不是没与嬷嬷们说明白?”

    程欣妍恍然,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嘛!睡觉讲仪态给谁看?可不是给以后的夫君看么!哈!她睡觉都不知道是什么德行,吴璔也没说过不好,女儿才两岁,讲什么美人仪态?

    “不对,我得跟嬷嬷们说明白。”程欣妍急着道。

    吴璔扶额,夫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这会儿源儿该睡下了。”

    程欣妍让人拿大氅出来,道:“源儿睡下正好,趁着源儿睡了,我跟嬷嬷说清楚去。”

    吴璔放下手里翻阅的书册,道:“算了,还是请嬷嬷到前厅,我陪着你跟嬷嬷说吧!”

    程欣妍瞪了他一眼,这人到底哪里对她不放心,这点事儿,哪有说不明白的道理?

    果然,到了前厅,吴璔一言不发,等着程欣妍跟嬷嬷说明白,他的意思就是从旁监督,生怕程欣妍说错了话,误了女儿一样。

    “老爷还有什么要补充的?”程欣妍说完,柔声问吴璔。

    吴璔窝了一肚子火,夫人一通说的他一无是处,他还能说什么?按夫人的意思,女儿多余请嬷嬷来教,随便长大,嫁个不高不低的门第,有出息的次子,不用做当家奶奶,守着嫁妆过悠闲日子最好。

    嬷嬷也愣了,问:“如此,夫人请奴婢来为何?”

第五十七章、不用出彩

    两位嬷嬷进了春晖院正厅,没来得及行礼,便被二夫人扶住,客气的请两人坐下。

    程欣妍不喜欢绕弯子,直来直去的说:“嬷嬷想必是误会什么了,你们应该知道,二房已经分宗了,以后就是吴家的一个分支,二老爷就是顶门立户的老爷了。”

    见吴璔没反应,程欣妍接着道:“嬷嬷冷眼瞧着,我们的情况,老爷若是发奋,三年后大比能考出来,咱们是进士门第,若是考不出......算是书香门第。”

    嬷嬷挑眉,不明白程夫人说这些做什么。

    程欣妍道:“老爷已经二十多岁了,考出来再等着选出去做官,也是而立之年了,源儿到出阁的时候,老爷还不知道是几品的芝麻官,自然不能求高嫁。”

    “哦,本朝选秀也有规定,五品以下官员的子女没资格参加选秀。正好,我们老爷那时还混不到五品呢!不用选秀多好啊!我们源儿就安安稳稳长大,不用多出彩,嫁个权贵府上有出息的嫡次子最好。”

    “可不能做掌家奶奶,更不能做宗妇,太累心。我有的是嫁妆给源儿,让她半辈子不愁花用。所以啊!嬷嬷不用教源儿那些仪态什么的,随便教教就好。”

    程欣妍觉得说的差不多了,转头看吴璔,问他还有么有要说的。

    吴璔憋着气不说话,倒是嬷嬷奇怪了,你请我们来做什么呢?

    宫里出来的嬷嬷心气高着呢!教出一个平常女子,嫁个一般门第,你请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一年几千两银子花费,难道你银子多的烫手了吗?

    “夫人的意思,奴婢十几年教一位各处不出彩的小姐?那请奴婢来何用?”再说,十几年教出一个不出彩的女子,脸面往哪里放?

    呃!对啊!只想着请两位嬷嬷来装门面了,没想到,请了宫里嬷嬷来教,不用入宫,不做掌家奶奶,更不去做宗妇,那教了十几年的有什么意义?

    吴璔见夫人傻眼了,无奈道:“请嬷嬷来,是因为夫人将门出身,规矩礼数处处觉得不够庄重,想请嬷嬷把该有的规矩教好。只是我们的女儿毕竟不会入宫,所以,不用学以色侍人的仪态。”

    “不过,嬷嬷也知道了,我们分宗出去,家门不高,自然希望女儿有个好名声,至少才气、礼仪要出众些。”

    程欣妍眨了几下眼睛,笑了,“对,就是这个意思,还是老爷读书多,能说的明白。”

    “夫人,如此府上用不到我们二人,不如请夫人准许奴婢请辞。”玉嬷嬷笑着道。

    程欣妍一下头大了,吴嬷嬷也跟着笑道:“既然如此,夫人不必急着请教养嬷嬷,小姐六岁以后再请不迟,奴婢请夫人准许出府。”

    “老爷!”程欣妍惊叫一声,怎么商量一下教养问题,就成了撵人出府了?

    吴璔扶额,这话以前夫人说过,源儿六岁以后请教养嬷嬷,每日来教两个时辰足够。夫人火急火燎抢了两位刚出宫的嬷嬷,他也不明白,为何夫人变化如此之快?

    “嬷嬷误会了,你们可不能走,这样吧!我们就是说着玩,嬷嬷爱怎么教,就怎么教,好不好?”嬷嬷可不能走啊!才抢来还没捂热呢!人走了,脸面往哪搁?

    若是外面议论起来,是不是源儿不服管教,嬷嬷才请辞?

    嬷嬷也想到名声这一层,她们是受了托付来教养源儿,见到吴源后,她们也觉得源儿实在可爱,年纪只有两岁,五官却很精致,可以预见长大后一定是位美人。

    只是,美人也要有好家世托着,就像夫人说的,五品以下的芝麻官,不能选秀,更不能攀上好门第。她们忙活一场,源儿却要嫁一个矬子里拔出的矮将军,想想都觉的十几年忙活,纯属给瞎子点灯。

    吴嬷嬷扯了一下玉嬷嬷,冲着程欣妍墩身道:“夫人,此事容我们商议一二,再告知夫人,如何?”

    程欣妍哭的心都有了,勉强笑着让两位嬷嬷回去,扯着吴璔就开始嚎。

    “都是二嫂,说什么这会儿不抢到手里,等源儿长大时,哪有擎等着我们请的嬷嬷?再说,教养嬷嬷不同,若是从小学规矩礼仪,走出去一眼就能看出仪态天成,我就是听了这个才动心啊!”

    吴璔哼哼两声,已经请来了,总不能送走吧!“夫人也说了,咱们源儿不求嫁入高门,哪怕是嫡次子也就足够了,趁着嬷嬷刚来不久,不如......”

    “不行!”程欣妍跳脚道:“嬷嬷走了,外面会不会说,源儿不服管教?再说,我从忠敬候府手里抢来,放出去,亲戚没得做了。”

    吴璔心想,母亲跟舅父,舅母感情一向不好,本来也没什么亲戚情份。

    转天便是除夕,程欣妍忙着年夜宴,忙着收拾宗祠,根本没时间想源儿和嬷嬷的事。

    除夕年夜宴,婆子背着王氏出来坐席,宴席散了,要守夜时,老夫人满脸不耐烦的让王氏回去歇着。

    王氏刚走,老夫人便问程欣妍,“听说,你请了两位教养嬷嬷给源儿?”

    哪壶不开你提哪壶,教养嬷嬷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程欣妍敷衍道:“源儿还小,不过是混着,我担心我教不好孩子规矩,请了人来教规矩,以后能有大嫂一半,我就知足了。”

    老夫人冷哼一声,道:“王氏身子如何了?我瞧着不好,不如早早备着,免得措手不及。”

    程欣妍品着,老夫人说的不错,大嫂的病情完全是熬日子,不知哪日就没了,该准备的是要悄悄备下。

    不过,大年夜说这个做什么?老夫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坏人心情。

    果然,吴珅黑了脸,“母亲!”他不能说难听的话,只能吼一声表示抗议。

    吴岱山随手打碎了茶碗,程欣妍惊呼一声,连连道:“岁岁平安,岁岁平安!”

    过年摔东西不好,老公爷摔出去茶碗就后悔了。

    老夫人拧着脖子强辩道:“公爷,到了这个地步,总要准备起来,老大的两个孩子年纪还小,万一......出了孝就能准备起来,孩子也有人教养不是?”

    我的天,这是准备给吴珅找填房了?你是不是太着急了点?再说,现在老公爷面前,你有几分说话的余地?怎么就不知隐忍才是长久之计呢!程欣妍想着,抬头看向承尘,这种烂事,她才懒得理会。

    吴璔也黑了脸,沉声道:“母亲,这种话不要说了。”

第五十八章、再起事端

    荣恩堂的事,没等吴珅回来,王氏就收到了消息。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安抚齐嬷嬷道:“你瞧瞧,这不是瞌睡遇上递枕头的了,正好,不用急,我能等的了。”

    荣恩堂那边吴珅摔了帘子出去了,心里有气没回房去看王氏,慢悠悠的走在冷风里,伤感背影越发的萧索。

    吴璔见大哥走了,不赞同的说:“母亲,大嫂好好的,大哥大嫂一向夫妻和美,就算有些什么,私底下说不行吗?”

    程欣妍顺着说:“老爷说的是呢!老夫人悄悄告诉我,咱们偷偷办了,当着大伯的面说,这不是让大伯心里难受嘛!”

    吴岱山斜眼看了程欣妍一眼,老二媳妇果真不是省油的灯。

    老夫人吼了起来,一个两个跟她犟嘴,她还是这府里的老夫人呢!“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不孝子......”

    吴岱山不等她骂完,歪着嘴吼:“回去!”

    程欣妍忙放下茶碗,拉着吴璔就起身告退。明儿一早就回娘家去,住上三日再回来,才不管府里是不是洪水滔天呢!

    打定主意,程欣妍带着嬷嬷回了娘家,把嬷嬷请辞的事情跟母亲说了。她拉着母亲哀求,不能丢了脸面,特别不能让人觉得是源儿不好,反正,嬷嬷是不能放走。

    周老太君不知跟嬷嬷怎么说的,总之两位嬷嬷不走了。定了玉嬷嬷等涐儿六岁后教导涐姐儿,吴嬷嬷留在源儿身边,以后源儿出阁带着吴嬷嬷,像吴玟一样给教养嬷嬷养老送终。

    解决了嬷嬷的事,程欣妍心情舒畅很多,在娘家住到初六。府里大嫂请她回去商议事情,程欣妍才依依不舍的从娘家回去。

    “你说什么?”程欣妍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惜,上一世也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她混忘了而已。

    王氏苦笑道:“你瞧着办吧!左右我不出面,你想办法拦着就是。”

    程欣妍无语望天,这回,糟心事砸我头上了,好个轮回啊!“我去问问老公爷。”

    事情很糟心,过年宫宴上,东平王老王妃提出,要抬了府里的贵妾做平妻。意思就是恶心皇家,嫁去的皇家公主死了,儿子不聘填房回来,抬一位平妻管家总行吧!

    你们不是不让我儿子继承爵位吗?现在我要把喜欢的儿媳妇抬为平妻。而且皇家明显不高兴,东平王府却准备趁着过年,就把事儿办了。

    老夫人接了东平王府的帖子,马上要王氏准备贺礼,王氏推说不管家,把程欣妍请了回来。

    “你去找老公爷不是让他生气嘛!”王氏轻轻道:“老公爷身子那样了,更气不得。”

    这可真是烫手的山芋了!你扔给我,我也不愿捧着她啊!“行了,我去问问大老爷,二老爷。”

    吴珅的书房中,吴璔正跟大哥说着新宅的事。“我没想到下水沟而已,要这么麻烦。”

    吴珅正色道:“若是京城中各家都修了你们那种净房,专门修一处过水池,沉淀脏污在水池中,专门有夜香郎负责清淤,倒也不用上报工部。”

    吴璔挠挠头,新宅的净房是他最得意的,若是不能修缮,前期做那么多,全白费了。

    吴珅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图纸,道:“你不是请了道士看风水?在园子里寻一处不着眼的角落,做一个过水池出来,左右夜香郎也要上门。沉淀后过滤出的废水可与京城污水道相连。”

    程欣妍捧着一本册子在外求见,吴璔没等哥哥说话,忙扬声让人进来。

    “大老爷,二老爷这是有事?”程欣妍福身半礼,随口问了一句。

    吴璔忙把下水沟的事说了一遍,程欣妍挑眉道:“呀!都水监还管这个?”

    吴珅轻笑点头,不愿多谈工作,“弟妹过来何事?”

    “哦!”程欣妍翻开册子,道:“大嫂火急火燎叫我回来,我还当什么事儿呢!一点小事,不过,妾身不好做主,来问问大老爷,二老爷的意思。”

    吴璔坐正的身子,严肃道:“嗯!你说。”

    吴珅有些不耐,他听齐嬷嬷说了一句,仿佛又是老夫人生事。再看二弟如同研究学问一样的正经神色,他的一声叹息窝在了肚子里,闷的他有些难受。

    “贵妃娘娘宴请外命妇时,东平王老太妃提出给世子爷抬平妻的话,按说,公主没了,守一年还是三年全看心意,没得才过了半年就嚷着聘填房的。”程欣妍鄙夷的撇撇嘴,有些人就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吴璔皱眉点头,“是这个道理,东平王府过分了。”

    程欣妍笑道:“咱们都知道过分的事,东平王老太妃就要办,还给各家下了帖子。”

    “哼!不知所谓!不管她。”吴璔道。

    程欣妍翻开册子,道:“若是像我娘家,我娘跟东平王府一向不走动,接了贴子,随意打发了就是了。唉!咱们府上不一样啊!”

    吴璔黑了脸,沉声道:“母亲......想要如何?”

    “二爷请看,这是老夫人要准备的贺礼,大嫂不好做主,妾身也做不得主啊!”程欣妍把礼单递给吴璔。

    见吴珅不说话,程欣妍开始翻册子,嘴里念叨:“按说咱们与东平王府经常走动,不好断了来往,我想着寻旧例看看。”

    吴璔看了一眼礼单脸色铁青,把礼单双手送给大哥,正襟危坐面露肃容,似乎在夫子讲经一般。

    吴珅扫了一眼礼单,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憋着气不语。

    “旧例中,南靖王老王妃就是黔安公主,给如今的南靖王,当时还是南靖世子爷纳贵妾,咱们府上送了四色表礼,芙蓉玉头面一套,八宝缠丝手镯一对,派了外管事和老夫人身边的蓝嬷嬷去了一趟。”程欣妍念着礼单册子。

    吴璔皱眉道:“纳妾与抬填房不同吧!”

    吴珅哼了一声:“凭她是什么,公主在前,她如何敢称填房,抬为平妻已经过分了。”

    程欣妍微微一笑,接着翻看册子,“哦,还有老镇国公续弦,一样是四色表礼,另红玛瑙头面一副,红珊瑚头面一副,红玛瑙镯子一对,另有碧玺手钏一副。是外管事去送的贺礼。”

    吴璔看向大哥问:“要不照着老镇国公续弦的例?”

    吴珅冷哼道:“先备下吧!事关皇家,莫要强出头,到那日看看形势再说。”

第五十九章、深感的危机

    吴璔跟着程欣妍一起出了外书房,为母亲暗自伤神。突然腰上像是被马蜂蜇到一般,火辣辣的疼了一下。

    “唷!嘶!”吴璔转头看见媳妇满脸怒气的看着她,手上扯着他的衣袖,另一只手正准备掐他的胳膊。

    “哎,哎!大庭广众之下......”

    “你闭嘴!”程欣妍在吴璔手臂上拧了一下,恨恨的说:“你娘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啊!大过年的,一定让人不痛快,她才高兴是吧!”

    吴璔说不出话,一路被媳妇又掐又拧,疼也不敢叫,嘴里不停说着:“不可如此。”

    “嗳,有辱斯文啊!”

    “不可,惹人耻笑!”

    “夫人,光天化日之下呢!”

    “唉!夫人,众目睽睽啊!”

    一路进了春晖院,王贵家的再也走不动一步,闪身进了门房,捂着嘴笑了起来。青萍和翠萍瞪了王贵家的一眼,人家也憋的难受呢!

    被拉进内室,门咣当一声关上,吴璔心想,这是要关上门打我一顿?

    程欣妍瞪着杏眼骂道:“你老娘糊涂了?失心疯了吧!康平公主是贵妃娘娘的亲闺女,才死了半年多,她当着人家亲娘的面要抬平妻?”

    “哈!贵妃娘娘怎么没让人把她插出宫去?你说说,东平郡王世子是死了老婆三年五载了,还是鳏夫无子?她恶心人没这么干的?扯上咱家作甚?”

    “你老娘也跟着疯!咱家是有异性王留下的功业,还是老公爷权势滔天,皇上也要留几分颜面......唔唔......”

    吴璔吓的捂住了媳妇的嘴,小声道:“小声点,禁声!这话如何能说?呜呼哀哉......”

    程欣妍甩开吴璔的手,杏眼圆瞪,“呜呼个屁!这事儿怎么办?你老娘摆明了拿咱们的性命耍着玩,她不想活,我还没活够呢!凭什么她犯糊涂,我们要跟着受皇家厌弃?”

    “二爷,你还要科举,你娘这么疯下去,是要绝了你的仕途,还要绝了咱的活路啊!”

    吴璔低声安抚,道:“皇上慧眼如炬,没这么严重,不至于如此,夫人消消气,此事......此事......从长计议。”

    “骗鬼的从长计议吧!”程欣妍伸手掐了他一下,问:“你说,从哪里计议?你去跟你老娘说,你说的清楚吗?”

    吴璔傻眼了,对哟!跟母亲说的明白吗?父亲曾说过母亲多次,不要与东平郡王府走的太近,母亲面上应了,可多年也未与东平王老太妃断了来往啊!

    “如何是好?”

    程欣妍又怒了,“你问我?你老娘失心疯,你不管,你问我?”

    吴璔想想道:“如此......咱们不要多管了吧!万事由大哥料理,大哥本是家主,大事上应听凭大哥处置。”

    “哈!甩锅倒是甩的利索,大嫂刚把这桩糟心事儿甩给我,你转手塞给大伯了?”程欣妍笑了,吴璔这话说的对,你们继承家业,一家之主自然要担当。

    吴璔低头不语,悄悄伸手揉了揉掐疼的地方。

    程欣妍扬声喊:“青萍,去让忠叔准备四色表礼,准备两套头面,不要用大红,一套金镶八宝头面,一套金镶玉的头面就行。”

    说着,拉开屋门走了出去,笑着道:“我记得有一套青玉头面,咱们去瞧瞧还在不在。”

    吴璔想出去寻人说说话,想起华彦先生初二就提着礼物回娘家去了,哦!是去岳丈家了,他自己说要把岳家当娘家走动。

    还去寻大哥?算了吧!摇摇头吴璔无声叹息,走出来小声吩咐秀月拿药油来,关上门自己往身上揉药油去了。

    源儿从外面挪着小步进来,左右看了看,见内室的门虚掩,伸手推门,只听一阵叮铃哗啦声,嬷嬷停住了脚步。

    “爹?”源儿轻声呼唤。

    吴璔慌忙扯衣裳盖住伤处,红着脸,道:“源儿怎么没去玩?”

    “爹,佑表哥跟谢家哥哥出去了,俊表哥和哥哥一起去找魏家哥哥玩了,李家哥哥带着宫里出来的表弟玩,都不跟我玩。”源儿嘟着嘴道。

    谢家哥哥谢昊是镇国公世子的嫡长子,秦眉康的长子。俊表哥是长兴候程胜的嫡长子,魏家哥哥是治国公世子的嫡长子魏杉。李家哥哥是善国公嫡长孙李敦。

    吴璔心里一片柔软,还是女儿好,多乖巧啊!“你怎么不敢魏家小姐一起玩?”

    源儿跺脚道:“魏家小姐姐跟着哥哥们呢!”

    秦眉康有一子一女,年龄都比程欣妍的两个孩子几个月,魏家姐姐是秦眉康的女儿魏熹贞,小妹贞姐儿。

    吴璔琢磨了一下,女儿放在外祖家,整日跟这些贵公子,贵小姐混在一处,长大了,他有本事让女儿嫁入同等的府邸吗?好像......按夫人的话说,我没那个本事啊!

    这一刻,吴璔忧伤了,他本是定国公的嫡子,国公府的公子嗳!转眼就变成了伯府的二房兄弟,再等几年,高堂不在,我就是吴氏宗族的旁支了......

    “爹,你怎么不说话?”源儿歪着头,伸手给吴璔看手腕,“外祖母给我的手串,好看吗?”

    一串溜圆的粉色珍珠手串,吴璔看的眼睛发花,这个东西,他考中进士,做到几品才置办的起呢?

    深深的危机感让吴璔感觉到了压力,他从没有如此迫切想要力争上游过。少年时,他喜欢安静的看书,明知打不过族里的同龄人,母亲不爱出门,他就只有躲着看书。

    那时,母亲说,国公府的少爷,不需要跟寒门士子争,他就觉得该是如此。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想法变了呢?

    好像是出门游历,文昌候世袭的爵位,妹婿还要努力奋进,考中探花郎犹觉学识不够。华彦先生博学多才,仍被皇上嫌弃不够务实,那他呢!自己又有什么好骄傲的?

    “爹,咱们去街上逛逛好不好?”源儿期盼的目光看着父亲,都能出门去玩,只有她要跟着嬷嬷学规矩,太可怜了。

    吴璔含笑看着女儿,道:“也好,你先出去等着,为父换身衣裳。”

    源儿开心的笑着,道:“爹,你换一身熏过香的衣裳,你身上一股子药味。”

    吴璔笑了,柔声应着女儿,轻轻拍了一下女儿的头,让她出去。起身开柜子去找衣裳,打开柜子,吴璔又愣住了,我的衣裳在哪里?

    不管外面是谁在当值,扬声喊:“来人,给我找一套衣服出来。”

第六十章、琐事烦扰

    兴冲冲的找到库房管事,开了库房程欣妍看了一圈,青萍小声道:“这青玉头面是银丝发钿,一套花簪都是银镶青玉的款式,是不是不太合适?”

    发钿就是用金丝或者银丝做成小帽状,把发髻挽在头顶,发钿扣在上面,用各种花簪插入丝网固定。银质镶青玉的款式,一来显得老气,二来,服孝时戴着合适,用在贺礼就有点骂人的意思了。

    毕竟东平郡王府是太后娘娘的娘家,老东平郡王是太后娘娘的庶出弟弟。太后同母的嫡出哥哥战死后,太后的生母秦氏把庶子记在名下,却把东平王府的家业全给了太后,留给庶子一个王府的空壳子。

    老太妃之所以跟皇家别扭多年,其中就有嫁到一个空壳王府的怨念。还有便是,东平王老太妃是太后生母秦氏的侄女,太后怎么也要给她几分脸面。

    更何况,老太妃觉得太后和婆母秦氏坑了她,而东平王府的家财进了皇帝的私库,她觉得有与皇家闹脾气的底气。

    程欣妍不可能用一套服丧的头面去打老太妃的脸,叹气道:“真是烦啊!你瞧见合适的没有?”

    青萍不敢说话,管事提示道:“有一套掐丝珐琅嵌金刚钻的。”

    “不行,太贵重了。”程欣妍心想,我还没有掐丝珐琅嵌宝石的头面呢!

    捧在手里,掐丝珐琅的头面重的离谱,程欣妍撇撇嘴,怪不得没人寻来戴了。

    青萍便打开一只锦盒道:“夫人瞧瞧这个,奴婢记得姑奶奶戴过一次,闪花了人眼呢!老夫人那时说,看着耀眼却是便宜货。”

    程欣妍撇嘴,老夫人的眼光什么时候准过?茶晶不值钱,这套头面是前朝做工,精细非常,如今想找这种细工头面都不容易了。

    捧起细看几眼,放回锦盒,眼睛扫了一圈,指着一套金花头面道:“把那套金牡丹嵌黄水晶花蕊的头面送去,她不是想跟公主比肩吗?金牡丹最是华贵了。”

    青萍低头不语,伸手捧起金牡丹给主子看。金牡丹头面拢共三两重,那牡丹看着不错,其实花瓣打的极薄,若不是用了水晶做花蕊,那金牡丹拿在手里定是轻飘飘的一个。

    翠萍扶着程欣妍起身,心中埋怨,一名贵妾折腾的夫人从娘家赶回来,还要为她费心?

    三人刚进院子,就看见惜花跪在院中,王贵家的正冷着脸盯着。

    “哟!惜花怎么惹了王嬷嬷了?”翠萍笑着问。

    慕风,惜花,素雪,秀月四个是青萍,翠萍带出来的人,四人以后要代替她们伺候在夫人身边。

    王贵家的冷笑道:“小蹄子心大了,往爷们身边凑呢!”

    惜花眼中含泪,摇头道:“不是的,不是,老爷找不到衣裳,喊人找衣裳,奴婢才进去。”

    王贵家的不依不饶道:“老爷喊你给他换衣裳了?还是把你往怀里拉了?贱蹄子,以为我的眼睛是出气儿的?你的爪子都摸上男人的腰了,你委屈什么?”

    程欣妍笑了,温声问:“惜花看上老爷了?若是有心,不用藏着掖着,背着我做什么?我给你做主,今儿就开了脸,抬做姨娘如何?”

    今日是秀月当值,惜花出现在二爷面前,若不是有心,便是秀月当时不在。不过,看王贵家的一脸怒气,可见是惜花挤开秀月进屋伺候了。

    惜花猛的磕头,哭着道:“夫人饶命,夫人听奴婢解释。”

    “嗯!”程欣妍笑着点头,缓缓往厅里走,“你说,我听听,老爷的腰摸了什么感觉啊!”

    惜花泪流满面,哽咽道:“老爷喊人找衣裳,还要熏了香的衣裳,奴婢就找了一件刚浆洗过,熏过香的锦袍出来,老爷说他还没净手,让奴婢帮他穿上。”

    “夫人,奴婢绝无龌龊心思,奴婢没帮老爷穿过衣裳,不知道老爷的腰......不是,老爷的腰带......是奴婢给老爷系腰带的时候,老爷突然吃痛,奴婢以为腰带中有异物,用手摸了一下,不是摸老爷的腰。”

    程欣妍看向王贵家的,眼睛眨巴几下,问:“那你想伺候老爷吗?”

    惜花哭着磕头,道:“奴婢也想像青萍,翠萍姐姐一般,到了年纪求夫人恩典,配出去做正头夫妻。”

    程欣妍摆摆手,道:“起来吧!我错怪你了。”

    王贵家的小声道:“奴婢刚想起来,夫人走后,老爷要了药油进来,后来大姐儿来了,嚷着要出门逛逛,老爷......”

    吴璔腰上被她掐了好几下,吴璔在家穿的是素缎直裰,外面罩着灰鼠皮的披风,没有腰带,她掐腰间的肉顺手的很。

    “以后问清楚了,青萍和翠萍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程欣妍道。

    云淡风轻的打发了惜花,程欣妍琢磨着,等些日子再看看,若是惜花有心,她也不是那善妒之人,开了脸放在二爷身边也好。

    王贵家的忙换上笑脸,道:“京郊皇庄的商员外求了奴婢几次,定要把婚期定在今年,奴婢还没来得及请夫人示下。”

    青萍红着脸道:“夫人,奴婢还想去新宅住几日,多伺候夫人几年呢!”

    “呸!”程欣妍笑着啐道:“小蹄子别跟我耍花腔,我都不知猴年马月能住新宅里去,我还缺了你伺候了?说说,想什么时候嫁过去?”

    青萍红着脸跺脚,背过身去,道:“夫人打趣奴婢作甚?奴婢可没摸腰上有没有伤,急着打发奴婢做什么?”

    “去!”程欣妍抿嘴笑了,“商家是皇庄的庄头,正经农户,嫁过去不吃亏。”

    青萍跺脚跑了,程欣妍便对王贵家的吩咐道:“农户忙三季,一春一秋都没功夫,夏天热的很,喜宴都吃不出味儿,放在秋收以后,你去大佛寺选个好日子,在我的陪嫁宅子里打发青萍出阁。”

    “得嘞!”王贵家的轻快的说:“有夫人这句话,商员外就能安心了。还得请夫人示下,邱官人也等着回话呢!”

    程欣妍皱眉,问翠萍:“你瞧着邱家的小子怎样?邱家倒是不愁银子花用,就是......商户门第还是低了些。”

    翠萍红着脸道:“奴婢一个奴儿,哪敢挑三拣四?夫人做主便是。”

    王贵家的合掌道:“奴婢可是细细甄选过,商家长子踏实本分,正配青萍。邱家大公子虽说死了个定了亲的未婚妻,却是个重情义的人,行商者重利不假,却也诚信,门第简单,后宅干干净净的,没糟心事儿。”

    “一定要看好了,出门行商的人,我听说过,有什么两头大,在外地养上一房,也说是当家奶奶的,听着就糟心。”程欣妍想起吴璔说的游历见闻,对商户一阵恶心。

    王贵家的道:“奴婢再去打听打听。”

    程欣妍点点头,想起惜花的事情,觉得王贵家的有些过了,又说了几句,让王贵家的跟惜花道歉去。

    心里惦记着东平王世子抬平妻的事儿,面前就有两位宫里刚出来的嬷嬷,程欣妍便想打听一下宫里的看法,想着便起身去寻嬷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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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活一世,她夺回子女的抚养权,笼络夫君,一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天不遂人愿,她想远离的却逃不开......贤妻重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贤妻重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贤妻重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