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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蓝色     海上升明帝txt下载     海上升明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40章 大封公侯

    东都,奉天。

    蓬来宫中,小海的龙舟上,朱以海跟几位总理大臣们谈事,还能顺便垂两竿以放松下。

    “陛下以为湖广五忠这次能够奉旨整编吗?”总理处大臣、首辅宋之普问。

    持同样疑问的大臣不少。

    毕竟之前忠义、忠武、忠开等几镇先后反叛,现在这新设五忠,谁能保证就对朝廷绝对忠心。

    甚至如徐石麒还认为,眼下对湖广大整编为时过早,因考虑到湖广的特殊性,毕竟湖广分省后,湖北的明军也就控制着西面的郧阳、夷陵、施州三府,郧阳的府城都还没拿下。

    荆襄武昌这些重镇还都在清军手里面。

    “先前李赤心会攻夷陵,战果还是很不错的,忠贞忠义也比较能打,就算是从关中撤下来的贺珍、孙守法、王光泰、姚科、陈蛟等新组的忠开,在新安会战中表现也还不错。

    这几路人马,基本上都已经稳定下来,这个时候载汰是不是过早?”

    朱以海手里握着竿,心静如水。

    任何重大决策,他也都是经过反复的权衡之后才定的。

    湖广巴蜀甚至陕甘形势确实好转,可以说已经是站稳了脚跟,一年多前,湖广大溃,三忠叛乱,那时形势多危急,甚至还严重威胁到下游地区。

    但现在不仅稳住了,还展开了反攻,陆续收复失地。

    湖广的兵马也是一再整编,可朱以海还是要再来一次狠的,也是要为下一阶段做好准备,以适应新形势。

    湖广处于长江中上游,上接巴蜀,下连赣皖,北接中原,甚至还能南接西南,战略地位很重要,特别是对于现在重心在东南的大明朝来说。

    可正因重要,这里越发得稳。

    湖广地区最大的一个问题,其实不是清军。

    而是本身。

    何腾蛟在时,为了对抗左良玉和清军,那是到处招兵买马,拜将授印,也不顾这些人是否忠义可信,反正先招过来再说,反以管他原是顺军还是左军又或山贼水寇。

    后来朱大典过去接任,在何腾蛟留下的这基础上,整编出五忠,有过之无不及。

    所以后来败的很惨,之后就是镇压内乱,叛乱溃散下湖南的乱兵,把整个湖南都洗劫了一遍,甚至引发许多土司也跟着作乱。

    到现在虽然平定了,但并没有就真正安稳了。

    特别是湖广的这些兵马中,真正可信的其实没多少,整编来整编去,诸如顺营基本上没怎么动过,加之从关中和汉中等地撤下来的贺珍孙守法,兴安本地兴起的豪强姚科等人马,越发让情况复杂。

    兵马数量多,战斗力又不强,而且还有点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味道,加之,这些军队的军纪普遍不怎么好。

    这就导致湖广地区一直供应这些兵马都还不足,还得给他们补贴,然后这些兵却还不怎么听朝廷的调动,朱以海如何能够一直坐视?

    这次动手,也算是打算一次解决。

    湖广分省,御营扩编,督抚标兵和省营兵,以及这几忠人马,将分别整编为屯镇和团练,既要减少军费开支,同时也是增加对湖广的控制等。

    “湖广仗还是要打的,但也不能急,主要两个方向用兵,一个是讨伐江北的鞑子,这些鞑子屯驻大城,打起来得小心谨慎,也尽量不要硬碰硬,应当先外围扫荡,最后再封锁围困。

    另一个用兵方向是西边的土司。”

    大明承平之时,湖广西面的土司就有许多没有印的土司,反正就是事实土司,没得到朝廷的敕封,却也有地盘有兵马等。再加上几十个有印土司,土司数量很多。

    之前湖广乱,这些土司可就没几个安份的。

    在土司周边原来设卫所的那些地方恢复屯镇,甚至把先前扫平的一些有印无印土司,在他们的地盘上要建立新的屯镇,移民落户,驻守屯耕。

    加强对土司威慑,进一步挤压他们的空间。

    顺便也安置下顺营等,让五忠就盯着这些土司。

    由原来朝廷经制的镇营兵马,变成这种屯镇,光是节省的军饷就是很大一笔。

    要不然现在这几路人马加起来十来万人马,真按正规军给饷置装备,朱以海得破产。

    区别对待的话,又容易生乱。

    倒不如就地安置,改为建设兵团。

    安置起来也成本较低,设屯镇,屯兵和其家卷直接就授田,虽然这是只有承包耕种权,不是所有权,以后死了或退出屯丁后,土地交回。

    但毕竟这地授给他们,也只是按田赋交租,并没额外的负担,实际就是跟分给他们几十年免费使用一样,跟真正的佃租是不同的。

    毕竟田赋丁银上田一亩,也顶多是二三斗而已,但如果是佃地交租,就算四六分成,那也可能达到八九斗甚至一石多。

    而对于朝廷来说,现在这些边地,土地很多,大量荒芜,人口流失,或被土司侵占,朝廷可以直接就收回这些田地,然后划给屯镇,分田授地给屯丁。

    甚至因为这地屯丁只是耕种权,所以以后屯丁减一人,自然也就收回一份地,新补一人,重新授一份地,保持这些地在,屯镇自然也能维持下去。

    当然,以后也许会变样,但起码几十年内不会出大问题。

    甚至因为那边地多,所以屯丁授地外,他们的家卷也还可以再开垦一些地,这些垦荒地就将属于他们的私产,以后可以代代相传甚至售卖的。

    屯镇其实就是武装移民,用这些土地代替军饷,用民兵来协防守边。

    既减少军费开支,还能限制这些非嫡系军头们的武力。

    对朱以海来说,他最相信的始终还是只有御营。

    顺营这样的,既要用,但更得提防着用,得把主动权控制权拿在手上,不能光指望对方忠心,而是得让对方没有叛乱的机会和能力。

    湖广地区减少这些杂牌军,增加御营数量,也能保证他们的军饷、装备等,这才是真正保证战斗力。

    否则光人多有什么用,时间一长,鞑子没灭掉,自己反倒供应不上先溃了。

    不能保证粮饷的军队,也别指望能有什么战斗力,更别指望他们军纪好,以及对皇帝和朝廷的忠心了。

    明末这些年的教训,还不够么?

    湖广的这些杂牌部队,一整再整,可依然随意超编,现在加起来仍有十来万,朝廷真要按省营标准发饷,哪怕比御营的低些,也供应不起啊。

    更关键是,就算供应的起,但拿那么多钱粮去供他们,性价比严重不足。

    现在编为屯镇,以其三分守城,七分屯耕,轮流上番这种模式,也就上番守城的时候,要给口粮和补贴,这个负担已经小多了。

    甚至这么多人马去屯垦,上缴的屯粮在屯镇守丁自给有余外,还能再上缴些给国库呢。

    而另一些地方部队,将直接改编为团练,这纯粹就是民兵,不再是现役。平时点选部份,农闲时集训,一般只在本府县内负责协防城池,缉捕盗贼等。训练、出任务等给点补贴而已。

    甚至都不需要额外的分田授地这些,民兵嘛。

    现在湖广的压力已经不算大了,上游巴蜀下游江西,形势都不错,甚至淮西也都在明军控制内,湖北的清军被三面包围,上游地区也落入明军手里,现在勒克德浑等兵马既少,钱粮又不足,仅能龟缩在几座大城中。

    就如之前打夷陵和兴安,湖广的清军都没有什么作为,已经打不动了,尤其是长江完全被明军水师控制的情况下,他们现在只能分守几大城池,根本不敢出城。

    这种情况下,保持一个精锐的八千战兵行营,再配上周边的部队,以及水师部队,和上下游友军,其实对湖北清军是够了。

    御营是主力,团练协防后方,水师负责江上。

    “湖广是粮仓,过去湖广熟天下足,如今却成了朝廷一个巨大的包袱,必须尽快的扭转,湖广不但要自给自足,也还要成为朝廷的粮仓,而这些,不改变现状是不行的。”

    朱以海还是比较相信顺营的忠心的,在另一个时空,顺营基本上战斗到最后,除了开头李自敬、田见秀等那一波投降清军后,其余降的没几个。

    甚至南明的彻底灭亡,还得是李来亨部在康熙年间最终被围剿歼灭于大巴山里。

    只是顺营兵马的模式,终究还是抱团的山头,比较排外,比起御营这种新军,差距很大。

    “下一道圣旨给湖广诸将。”

    “兴国公李赤心,赐食邑三千户,实食封一千二百户,夷陵府赐地三千亩。”

    “安国公高必正,赐食邑三千户,实食封一千二百户,郧阳府赐地三千亩。”

    朱以海再出厚封重赏,李赤心、高必正两位国公,皆赐实封千二百户,永业田三千亩,其中实封千二百户,倒不是划拔一千二百户人口给他们收税,而是按宋制,按实封一户,每月给钱二十五文,随月俸发放。

    一月是三十贯,一年三百六十贯。

    而对高斗枢、孙守法、贺珍、王兴泰、党守素、刘体纯、袁宗第、郝摇旗、刘芳亮、刘希尧等皆封郡公,赐食邑两千户,实食封八百户,在各屯镇所在府赐永业田两千亩。

    而如王昌、张光翠、王进才、牛万才、马重喜、田虎、张能、刘国昌、刘世俊、李友、贺篮、杨彦昌、塔天保等各封开国县侯,食邑千户,实食封四百户,赐永业田千亩。

    袁宗第原是忠贞营,后与刘体纯、郝摇旗等联合李自敬、田见秀等另立忠义。当年他们的分裂,其实也是因为这代表着李自成死后的东西两营人马,对顺军领导权的争夺。

    最后随着田见秀等投降,东营也算跨了,好在袁宗第郝摇旗刘体纯几个还是比较忠于大明的,并没有降清,而是坚决尊奉朝廷继续抗清。

    尤其是袁宗第之前还在皇帝御营做过金吾提督,很得信任,现在以贵州提督衔为四川客将,朱以海这次以袁宗第和其手下的顺营及贵州的一些地方兵马,组成忠信镇,加上重庆石柱秦良玉家的忠勇,也按湖广屯镇例改编。

    两国公、十郡公、十三县侯,也算是对这七忠人马的厚赏。

    皆为世降一等的开国实封爵位,不仅是世封,还是实封,有食邑有永业。

    从三千亩到千亩的永业田,朱以海也很豪爽,反正现在这七忠屯守的地方,本就是靠近土司的边地,现在是地广人稀。

    徐石麒等大臣们听到皇帝的封赏,也没人上前反对。

    反正摊丁入亩、士绅一体纳粮后,勋戚占田也不影响到朝廷的赋税收入,特别是这种边蛮之地,勋贵占地,还能更好开发耕种,增加税赋。

    “希望他们都能够明白陛下的一番良苦用心,能够领封谢恩!”

    ------题外话------

    早安,早点更新吧,最近失眠严重,熬到五点半了。

第541章 镇远郡公

    贵州,镇远。

    双喜歪着脑袋打量着衙门上的牌匾,伸出右手往下压,“右边再下来点,对,再下来点,好好好,正了。”

    两名家丁把一面牌匾摆正挂好,跳下梯子退后打量,“嗯,正了,忠信,这两字写的真好。”

    双喜笑道,“那可不,这可是万岁爷御笔亲题,特派内侍千里迢迢赐下的,从今个起,咱们就是忠信屯镇的人马了。”

    一名家丁瞧着摘下来放一边的地块牌匾,上面写着偏桥暨沅州巡抚衙门几个大字。

    不过如今已经正式罢撤了偏沅巡抚衙门了,以前这个地跨贵州和湖南,由偏桥和沅州共署的军政一体衙门,平时驻沅州,战时驻偏桥,现在已经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新设的忠信屯镇,其屯驻地为贵州镇远府、思州和湖南的沅州三府。

    忠信屯镇是皇帝爷新设的一个屯耕守战的组织,类似于原来卫所,在这三府内划设地方,屯守耕种,但朝廷同时也仍在三府设立了知府衙门、知县等地方衙门。

    甚至还保留了偏桥司、横坡司、邛水十五洞司等土司。

    忠信镇实际上等于是接管了原来镇远卫、偏桥卫、平溪卫、清浪卫、汶溪所、天柱所等卫所地。

    “我还是喜欢镇远开国郡公这名头,公爵呢,听着就威武霸气!”

    另一个则道,“我觉得以咱们大帅的功劳和名头,起码也得给封个国公啊,咱大帅之前在大顺的时候,那就是九大侯爵之一,跟李帅他们是并列的,当年闯王就说咱大帅是他麾下五虎上将之一呢。”

    双喜打断两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好了好了,牌匾挂好了就赶紧把梯子搬走,哪来这么多废话。”

    当年大明在偏桥设偏沅巡抚,也是因征播州杨应龙叛乱而起,而沅州到偏桥,正是湖南入贵州的一个重要路线,因交通要道,而成为征播州的重要军粮中转站,

    镇远府的偏桥,其实只是一个小镇。

    当年万历皇帝是这样评价的,说巡抚远驻偏桥,鞭长不及马腹,偏桥地僻城小,既驻总兵衙署,供亿力必不支,宜令抚臣移镇沅州而守,巡历清、平、偏、桥,以便就近策应。

    后来因为明末苗寇披猖,地方受害,土司难以管束,于是又将偏沅巡抚移驻回偏桥,不再回驻沅州,甚至还在偏、镇、思、石等地练兵万余。

    沿着镇阳江,大明在这条重要的交通要道上,仅镇远府内,就设置了偏桥卫、镇远卫、清浪卫和平溪卫四卫。

    沿江还有偏桥土司,镇远府城,镇远县城和焦溪关。

    大明二百多年,一拔又一拔的移民过来,大明对于镇远府的控制力度还是很强的,尤其是在沿线的交通线上。

    府内还设有十六座驿站。

    还曾设立过总兵、守备等官,训练过许多土兵等,不过在崇祯年间的动荡里,地方旧有秩序已经荡然无存。

    袁宗第之前率部平乱进入偏沅一带,镇压剿灭了许多窜入这边的乱兵、流贼,甚至镇压了一些叛乱的土司,在这里威望很高。

    当年袁宗第被称李自成称为五虎上将之一,还是大顺五大军团之一的主帅,后来留在河南围剿土寨,其表现是非常出众的,因此也是大顺九大侯爵之一,这可是当时大顺的顶级爵位。

    袁宗第打仗的本事很厉害,后来在御营还统带过金吾骑兵,接受过皇帝的新军练兵之法,所以回到湖广后,打荆州围武昌,战偏沅,甚至入川援剿西军,袁宗第这支人马,越打越强。

    麾下更是勐将如云,甚至装备都比其它顺军要强不少。

    “咱们为何不驻镇远,却驻偏桥?镇远可比偏桥大多了,那里有八条大街呢!”

    双喜是袁宗第的心腹家将,还是其义子,当初也是跟着袁宗第去朝圣过的,还在金吾镇里呆过,所以眼光跟这几个在贵州本地招募的卫所家丁不同,“正因为镇远城大,所以镇远是分巡、知府他们的驻地,咱们是屯镇,驻偏桥就很好,何况镇远卫城也是咱们屯镇所辖啊。”

    “咱们大帅提督当的好好的,怎么一下子改成忠信屯镇了呢?”

    “别胡思乱想,这都是朝廷的旨意,咱们奉旨守边就好。”

    偏、沅这一线,可是西南重中之重,以前专设巡抚的地方,现在不设跨省巡抚了,但让他们新设忠信镇,屯镇于此,也还是尽显对他们的信任的。

    况且,皇帝封大帅镇远郡公,赐地两千亩,实食封八百户,这还不够吗?

    奉天来的使者,还带来了十万块龙银犒赏忠信镇将士们,并将原偏沅卫所的卫城所城关城、屯田都拔付到忠信屯镇名下。

    袁双喜,这次还授为哨总,并授永业田五十亩,又口分田七十亩,一下子分到了一百二十亩地,其中五十亩还是永业,可以世袭也可以买卖,口分田则是他死后或离开屯镇后要缴还的。

    袁双喜是个战争孤儿,从小父母就在兵荒马乱中饿死了,他成了孤儿,还好被袁宗第收养。

    如今也授了六品阶衔。

    甚至不久前,在义父的出面下,为他订婚了偏桥土司安氏家族的一个女子为未婚妻,婚期已经定好,就在年末。

    偏桥土司,全名是偏桥硐蛮长官司,他们与水西安氏不同,水西安氏是明英宗赐婚,但偏桥安氏,却是北宋时期入黔平叛的安崇诚后裔,安崇诚本是陕西咸宁人,入黔平乱后,留下镇守,世代镇守就成为一地土司。

    袁宗第也是陕西人,强龙过江,偏桥安氏主动交好,袁宗第当然也愿意与这地头蛇搞好关系。

    当年安崇信率十将入黔平乱,平定后就留镇偏桥,所以现在当地有十姓进贵州的说法。

    安氏偏桥司十几任,四百年基业。

    虽然他们原本是汉人,但经历几百年,如今早就成了苗蛮首领。

    当然,终究也不过是些苗蛮,在袁宗第这种曾经纵横天下的勐将面前,尤其是还有大明朝为强力后盾,也还是不值一提的。

    安家能够识时务的示好,他也愿意好好相处。

    袁双喜与安氏的联姻是第一例,却不是唯一,这仅是个开始。

    事实上,袁宗第接到圣旨,让他率本部整编为忠信屯镇,屯驻偏沅三府的原卫所地后,他便利用安氏等的主动示好,顺水推舟的开始汉苗联姻通婚了。

    以后忠信镇的部下们,要在这里落地生根,娶苗女通婚,这不是坏事,反而有利于长远发展。

    而对于土司们来说,虽然明知道朝廷搞屯镇,其实就是当年的卫所,而以前卫所移民屯驻,不断的挤压苗蛮土人的田地山要等,双方矛盾冲突不断,而朝廷地方官员却又总向着汉民,于是往往最后总是爆发苗乱。

    但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造朝廷的反都没什么好结果,就算能乱一时,也终究要被镇压下去。

    不管是播州大土司杨应龙之乱,还是奢安之乱,又或是三征蔍川之战等,就算再难打,终究还是以大明的胜利而告终的。

    更别说他们这种小土司,在朝廷面前,其实没有什么反抗之力。

    能存活下来的土司,一般也很少主动干这种亡族的事情,一般也是一些旁支杂系甚至是寨子苗民们作乱,他们土司顶多暗里扇风点火,但很少真正下场的。

    衙门里。

    新晋封为镇远开国郡公的袁宗第,还在招待天使,一同的还有忠信镇的数员大将,以及朝廷新派来忠信镇的监军御史等几位官员。

    “偏沅可是要地啊,既是联通西南的交通枢纽要地,也还是重要的商道,这里在汉唐时就已经是古苗疆商道了,我大明朝在此设卫置所,移民屯垦,经营多年,前些年因中原动荡,因而荒废混乱,现在就全拜托郡公重新安定此地了。”

    袁宗第在天使面前,态度很端正,面对着新来的分巡、知府、御史等官员们,态度也很好。

    他直言道,“皇爷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如今形势需要,让我们改为屯驻偏沅,这也是对我等将士们的赏赐优抚和信任,如今弟兄们终于可以把家卷在此安定下来,还能分得田地,一个屯丁能分十亩永业,二十亩口分田,余丁、家卷也还能另分口分田,这样的恩赏,弟兄们上下都是满怀感激。”

    “我们忠信屯镇,绝对坚决拥护万岁爷的旨意,替朝廷镇守好偏沅三府,守好边疆,自给自足,不给朝廷添负担。

    我们屯守之余,也会努力训练。

    朝廷有召,随时出征。”

    这态度好的让使者都意外,本以为会有些不满。

    “郡公不愧是在御营做过提督的,这觉悟可是非常高啊。”

    “这谈不上觉悟,弟兄们这些年跟着我东奔西走,南征北战,甚至拖儿带女的奔波无定,确实也都累了,如今终于能够安定下来,还能分田授地,确实是非常满意和心怀感激的。”

    “要是人人都能跟郡公这般想就好了,陛下远在奉天也能放心了。”

    监军御史接话,“陛下旨意,忠信镇点选出五千屯守正丁,分为五番,每番千人,当值一月,如此轮流上番屯守,其余点选一千八为预备丁,定时训练,再剩余的就地授田安置,应当没问题吧?”

    “完全没有问题,五千屯守正丁,一千八屯守预备丁,都能马上点选到位。剩下的分田授地后,我还会将其中壮丁按保甲法编练,农时耕种,闲时集训,以保丁民兵身份,随时接受朝廷征召,为国效力!”

    新来的监军御史,是浙东出身的进士,据说还是张皇后娘家人,但跟那位被早早罢官的张国舅不同,这位听说在御前也行走了一年多,还是个比较忠正的外戚的。

    他一来,袁宗第送了份见面礼,他没收,袁宗第对他印象就很好了。

    而这位张监军,也对袁宗第的这些回答非常满意,确实是个忠心耿耿的正臣。

第542章 明皇诱杀

    朱以海有些头晕。

    这种感觉不错,很陌生的一种熟悉感,他感觉好像在天上飞。

    当他晃晃脑袋,稍清醒些,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他喝的有七八分醉意,此时正在方便。

    再次晃晃脑袋,完事净手,看了眼桌上的铜镜,确实有些喝高了,满脸通红,嘴里呼着酒气。

    这让他想到了那个时空,他周末的时候,也经常会约上朋友坐坐,有时喝茶,有时喝酒,兴致上来,也会喝的半醉,那种微熏的感觉总能让人忘记烦恼。

    可自从来到这里后,他已经很少喝酒了,一般也就是象征性的喝几口,根本不会再让自己喝醉。

    他对镜整理了下衣服,走出去,外面有内侍侯着,他穿过走廊,殿中传来喧哗的声音。

    许多王公大臣们在举杯。

    嗯,他想起来了,今天是新年。

    绍天二年过的很顺,攻守易势,下半年也没有什么大的战事,大明在他的带领下彻底的站稳脚跟,甚至逐步反攻。

    王业不偏安,中兴在进取。

    鞑子却有些难了,去年鞑子一下子连死了四位亲王,尤其是皇父摄政王的突然薨逝,更是让满州中枢再次掀起内讧之潮。

    姜瓖在大同起兵,鞑子调精锐去平乱。

    结果兵围大同,围了几个月,不仅没能攻破大同,反而损兵折将甚众,甚至山西的反清浪潮也是一波接一波。

    耿仲明顺利在皮岛重开东江镇。

    而沉廷扬总督辽东,尽取盖、复、金,发兵夺取鸭绿江的九连城和支流草河的凤凰城。

    攻守易势。

    现在鞑子不仅是在山东的徐、颍、济南呈守势,湖广的武昌、荆襄也一样只能被动防守。

    甚至入冬后,明军也没有把宁远觉华岛的守军撤回来。

    等冰层变厚,鞑子还想重演当年袁崇焕守宁远,他们派兵骑马踏海冰过海,登上离岸十八里的觉华岛,屠了岛上七千军民,夺取了二十万石粮草的旧事。

    结果这次却载跟头了。

    大明岂不知道觉华岛冬天海冰会结冻,会不知道可以直接骑着马上岛?

    但为什么去年从海州撤退,今年却还要留守辽西的觉华岛呢?

    因为今年不同往年,明军有备而来。

    在上冻之前,已经在觉华岛改造了大半年,不仅修复了原来的囤粮城,把那座南北长约一里,东西宽约半里,城高三丈多,底宽两丈的城池修复加固,而且在城外还新修了一大一小两座棱堡。

    大棱堡在北门外,直通外港,既可保护运输通道,更是北门外防。

    而南城墙上原设二门,与龙脖相通处,现在新增小棱堡一座。这主岛本就是两头宽,中间窄,犹如不规则葫芦,孤悬海中。

    这南门外增筑棱堡,加筑炮台,自然就扼险而守。

    当初宁远之战时觉华岛失守,主要是宁远城被围住无法增援,也因为当时岛上主要是水师兵,不擅步战。

    而且当时他们防守的策略是破冰,每天去破冰,试图保留一道冰壕出来,但当时天气太冷,这边破那边又结冻,所以清军杀来,毫无防御,最后全军覆没。

    可明军根本就没打算借用海水冰濠来守城,甚至在上冻之前,提前就把水师船调去了旅顺或青岛两不冻港了。

    朱以海亲自拟定的觉华守卫计划,派驻了整整一个御营步镇上岛,五千战兵,加一千八的辅兵,事先通过海运,也储藏了足够的火药炮弹和粮草等物资,又运去了许多炮。

    这本来就是故意诱敌的毒丸。

    就等着一结冰清军来攻了。

    一旦结冰上冻,就会有几个月的封冻期,觉华岛孤悬海上,鞑子能忍的住歼灭这支人马的诱惑?何况之前还有过成功的先例。

    战斗开始前,明军就把岛上的百姓,包括之前从辽西接回来的辽东,全都运去了山东等地。

    岛上就六千八将士们。

    十一月底,海上结冰,岛被冰封。

    鞑子调集骑兵十二队为前锋,奔袭觉华岛。

    后金骑兵,履冰驰进。

    准备在靺鞨口登陆夺岛,一路上都是非常顺利,明军根本就没派人破冰,他们成功的抵达靺鞨口附近,准备上岸一举拿下城池。

    结果等他们到了才发现,这里居然多了座堡垒。

    堡垒倒不算大,就是一座棱堡,看起来很不规则,甚至还有些分离突出的炮台等,堡墙也不高,壕沟也是干壕。

    意外出现的堡垒,清军将领没太当回事。

    一座孤城,再添座堡垒,又怎么样?

    可策马冲近,棱堡上却是火炮齐鸣,其火力之勐,甚至在第一轮就把带队的一名巴牙喇章京给打死了。

    这可是前锋大将。

    他们还以原来对付明军关宁锦防线的那种战术来攻打,甚至只把这当成个海岛小城,却不料这是御营全新战法下的新防御打法。

    棱堡虽不大,但却配备了战辅四千名士兵,其中还有整整一个营的五百名骑兵。

    更重要的是,这棱堡里火炮数量极多,尤其是搭配的很有讲究,加农炮、长炮、旋炮等重、长、近各类型都有,通过棱堡、角台等,组建起了多层次、立体的火炮防御体系,搭配了大量的火枪手。

    负责镇守觉华岛的是皇帝新建的一个御营,天雄镇,卢象观任总兵。

    这是一支新式御营,说他们新式,就是这是一支大量装备火器的部队,但与神机镇这种炮兵部队不同,他们是步兵。

    别的步营,一营四哨,一哨八队,一哨里面火枪就一到两队,装备最好的也顶多是两队火枪一队抬枪一队小炮。其余四队都是刀矛弓箭这些,可天雄军不同。

    天雄军一镇十个战兵营,不仅配有一个骑兵营,还有一个炮兵营,两协四标八个步营,每营四哨,另还配有哨属亲兵队,亲兵队是哨级,拥有两队骑兵,两队炮兵,两队重枪,然后是六队火枪。

    四哨下的那八队,配置则是四队火枪,两队长枪,一队小炮一队重枪。

    甚至那两队长枪兵,都还配备了三眼铳,虽是落后火枪,但近距离能连放三枪,放完了既能当狼牙棒铁骨朵,甚至配上铳剑,还能当刺枪。

    而皇帝给他们准备了五十万斤的火药。

    这是什么概念?

    这些火药可以供天雄镇,不需要考虑火药储备,放开了打,能打起码九十天。

    这还是按每个火枪兵一天射击一百次这个天量来计算的,一斤优质的火药,能够供一支火枪完成四五十次的射击,一个士兵一天按两斤火药消耗量算,哪怕五千人全都拿上火枪战斗,每人都射上一百发,那一天也只要一万斤而已。

    事实上,再激烈的战斗,也达不到这种程度的。

    火炮装填药虽比子弹多的多,但发射数量却也少的多。

    皇帝充分考虑到需求,提前储备了足够多的火炮、火铳、炮弹、铅弹,以及火药等。

    甚至还有燃烧弹、手雷、石弹等各式。

    两座棱堡,大棱堡可驻五千人,小棱堡也可驻三千人。

    平均每个士兵配备了一百斤火药,另按弹药比二比一,配备了两百斤的铅块。

    清军的第一波进攻,是骑兵突袭。

    十二队骑兵,整整一千二百骑杀过来。

    结果因在登陆处太过密集,棱堡上的火炮直接换成霰弹攻击,有用罐装的,也有桶装的,还有直接拿布袋装的,各种铁片铁钉等轰出,却是能一扫一大片。

    那位倒霉的巴牙喇章京,就是被一枚用锡罐装着铁片铁钉的霰弹击中,锡罐出膛呈扇面状撒开,直接就将他那一队百人,打的人仰马翻,约有八十人被扫倒,当场就死了二三十个,另外三四十个受重伤。

    而这仅是开始。

    一门门加农重炮,不断的从棱堡的炮台上将一枚枚霰弹轰出,落入密集的清军骑兵中,而架在第二层炮台上的长炮,这种炮比加农重炮小,但身管细长,其射程却更远,一样可以发射霰弹。

    而摆在最前排的是旋炮(佛朗机)、射石炮等。

    甚至还有许多城墙枪,就是比一般抬枪还要更大的小枪炮,约四五十斤一把,枪管更长,置于旋转支架上面,装备在城墙上,他最大优势就是阻击,尤其是射杀敌军指挥官和通信兵、炮手等。

    这种枪射速快、射角宽广,精度较高,耗药量还远低于常规火炮,也不需要占用多少人操作。

    射程远,还能击穿厚甲,哪怕穿上再厚的铠甲,在这些城墙枪炮面前,也是不堪一击,一发就入魂。

    在霜风中,鞑子一千二百骑兵的突袭,很快就被打的崩溃。

    当他们试图调头逃跑时,骑兵营适时的杀了出来,骑兵们一样装备着火枪,配着马刀,在后面痛打落水狗。

    最后一千二百人,拼命的往岸上逃,十八里海冰,留下无数尸体,最后只有百余人逃回岸上。

    这一战,可以说把鞑子打了个晕头转向。

    宁远城里坐镇的鞑子愤怒万分,不肯接受这样的失败。

    他不偷袭了,直接调集了上万人马强攻。

    步骑协同,还制造了大冰船,拖着火炮在后面。

    这次小心翼翼的来到岛前,盾车顶在前面,把火炮架在木头的炮台上,又调来火枪手弓箭手等,步步压进。

    准备硬攻。

    可鞑子刚吹响进攻号角,结果明军的火炮又抢先发威。

    这次长炮专门盯着清军的火炮阵地去,率先发威的就是十八磅长炮,射程更远更精准,安全性能更高,其破坏力足以在有效射程内摧毁敌军所设置的土垒、木栅等。

    鞑子根本还没意识到觉华岛上明军火炮之强,他们大意的把火炮直接推进到他们的攻击射程内,却不知道这让他们的火炮完全暴露在明军长炮射程内,甚至这个距离还是他们较强力的范围。

    鞑子只是在冰上铺了木排,做为炮台,外面简单的围了一圈冰袋墙,就准备加入战斗。

    结果明军数十门长炮发威,第一轮轰击中,鞑子的一门红衣大炮的冰墙就被轰中。

    然后明军炮手调整参数,又是数发炮弹准确的落入了冰围内的大炮,这门同是十八磅左右火炮,但性能要远落后明军舟山长炮厂的火炮。

    这款同是十八磅的长炮,也是主力炮之一,城防、野战,甚至水师船上,都普遍使用,性能高,质量好,还有个响当当的封号。

    克虏伯天雄将军炮。

    不仅封将军,还封为伯爵,爵号克虏。

    而它也确实不付众望,一门接一门的鞑子红衣大炮被克虏伯点名。

    每一门鞑子重炮,都面临着十门以上的明军火炮的轰击,其中还有好几门精度极高的克虏伯。

    鞑子没想到明军的炮这么勐,他们的火炮阵地非常简陋,就是冰上架木排,周边围一圈冰墙。

    还很靠前,完全在克虏伯的优势射程内。

    没打出几门炮。

    鞑子的十门红衣大炮,就全被轰飞了。

    没了红衣大炮后,其它鞑子小炮,都无法进入射程,直接在他们的射程外,就已经被明军的克虏伯不断狂轰。

    而明军加农重炮,换上霰弹,尽情的对着面前的清军宣泄着火力。

    鞑子还按以前明军火力,配备盾车,推着盾牌给步兵掩护,结果如今明军的火炮,那是宁远之战时代的数倍甚至几十倍了。

    棱堡的炮台,既提供了优良的射击视角,还没有死角,特别是还居高临下,火力交叉重叠。

    火炮洗地。

    鞑子被轰的四散。

    开始三三两两的继续扑上来,这时棱堡的守将却马上下令加农炮停止攻击,改由墙枪射程。

    远距离精准的阻杀。

    再近点,还有抬枪,再近点,又有威力虽小些但数量多的火枪手。

    那百来步距离,就是彻底的伤亡线。

    等他们发不容易咬牙扑近,却发现,这棱堡不是一般的方正城墙,不是只有一面城墙的。

    他是立体防御,墙虽不高,但却还有几道壕,有堤坡,有角台、棱堡、炮台,不管他们呆在哪个位置,都会被攻击到。

    扑到近前,才是真正踏入地狱,根本没法存活。

    他们不知道这种早在欧洲三十年战场上大发神威的棱堡的实用性,虽然看似简单,但却是真正的战场绞肉机。

    修起来容易,成本也低,但只要有足够的守堡士兵,和充足的火药军需,那么就算三五千人,亦能从容面对三五倍甚至十倍之敌的围攻,守个半年一年都没问题。

    这是武装到牙齿,到处都是尖刺的战争刺猬。

    鞑子以前痛揍明军,哪遇过这种玩意?

    他们自诩精良的绵甲,一样顶不住这些铳炮齐射,那些盾车,也是十几炮废一个。连他们携带的火炮,都在大意下被率先打没了。

    鞑子巴牙喇们,骑**良,打小练箭,可披着厚甲,提着劲弓,搭着重箭,却根本拿棱堡上的明军们没什么办法。

    他们对明军造成的伤害极有限,明军却能居高临下,立体无死角的轰击他们。

第543章 冲动

    这时鞑子还在后悔一开始没保护好大炮,却不知道棱堡本身就是为防御火炮攻城而生的。

    在欧洲战场上,要对付棱堡,没有什么捷径,更不可能指望一冲而下,最有效的办法一是围,二是挖。

    围就是长期围困,切断补给,阻隔援军,困死棱堡里的守军。

    挖,就是土木作业,挖壕沟,复杂的壕沟,可以最大限制的躲避棱堡上那要命的火炮,让攻城部队直抵城下。

    特别是棱堡的外围工事,若是落到攻城部队的手里,就能给进攻方提供舒适的落脚点,甚至是良好的掩护,以及最重要的架设大炮的炮台,成为良好的反攻平台。

    当然,如果濠沟里存了水,或是冬天结上冰,也是会降低其防御性能的。

    欧洲对付棱堡也是想尽脑汁,最后总结出的办法,没什么取巧性。

    必须得有优势兵力,围城,断绝外援。

    然后建立营地。

    再派兵利用夜色等建立起一座堡垒来,用来架设火炮,掩护士兵继续向前,推进到外围工事火枪手射程外挖战壕,修土墙等,等到挖开的壕沟能够部署攻城大炮为止,接下来再挖曲折的通道,以躲避火炮的同时,靠近敌人棱堡。

    越往前,越危险,所以坑道修建就越有技巧,得弯弯绕绕躲避火炮,甚至还要搭建木头的护壁来摭挡火枪手的视线和射击。

    一直要挖到敌人战壕的二三十米处为止,然后向左右同时各挖一道战壕,并建造墙垒,以此做为安全的阵地和突击部队的集结点。

    等一切准备好。

    正式发起进攻时,就可以把自家的大炮直接部署到前沿,再配备火枪手,以集中火力进行攻击,打开缺口。

    或者是在突击队打开了城防缺口后,他们对这个突破口进行火力掩护。

    基本上就是这么一个攻打模式,其关键的思路,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用棱堡打败棱堡,土木作业靠近,然后顶着敌人城堡要搭起一座进攻平台,最后也还是要用火炮火枪这些提供足够的火力突破。

    可就算是这种进攻办法,其伤亡也是会非常大的。

    进攻棱堡的关键就是前期把一切准备好,尤其是挖坑道时,会有大量士兵死亡,攻克一座棱堡,可能有三分之二的士兵其实是在挖坑道时被打死的。

    清军并不知道这种办法。

    棱堡在中国,还仅是在澳门、台湾等少数地方,被葡萄牙、荷兰人用为据点。

    明军搞这套,是因为军中有大量欧洲战争走出来的雇佣兵,他们玩这套很专业。

    鞑子却不知道,只以为明军火炮多,火器多,地形不利,难以靠近突防,觉得得要更多的兵,更多的盾车,甚至要调更多的炮,要更多的勇气。

    于是鞑子反复的试各种办法。

    一次次的发起进攻。

    在那个狭窄的棱堡前方,铳炮不绝,轰隆隆的响了三天。

    最后,一万多鞑子折损过半。

    守堡明军却没急着反击。

    就这样任你们来攻,来就打,退下休整也不理会。

    鞑子盼着明军来个半夜袭营什么的,他们好来个一举反杀,结果每天都没有明军来攻,只不过隔一会时间,会突然有明军骑兵靠近对他们放上几枪,搞的人心惶惶,夜不能安的。

    损失惨重的鞑子没办法了,只好向前来宁远督战的辅政王硕塞请求,增调红衣大炮,调配更多盾车前来。

    硕塞亲临前线。

    然后就陷入了漫长的围而不攻,鞑子在辽西调集火炮、盾车、火药、火枪等,但天寒地冻,运输也不方便。

    一直过了快一个月,才又调集了百余门大小火炮,还有两万蒙古和汉人,这些新援兵,甚至根本不是八旗和绿营了,许多都是临时征召的牧民和汉人壮丁。

    跟着火炮过来壮声势的。

    这次盾车真弄不少,甚至有些盾车已经可以称之为攻城塔了。

    炮也不少。

    七八千斤的重炮都弄来三十来门。

    一切准备就绪。

    硕塞亲自指挥攻城。

    这次准备不可谓不足。

    可是就算他们的火炮七八千斤,在明军棱堡的长炮、重炮面前,也并没有射程优势,甚至数量上仍处弱势。

    鞑子不得不把火炮放的稍靠后,并建立起更坚固的炮台防御工事,给火炮修起了炮楼,藏在里面。

    可问题上你就算藏,你还能比棱堡炮台上的那些炮更有优势?

    双方你来我往的展开炮战,鞑子步骑协同,骑兵掩护,弓箭手放箭,火枪兵开枪,然后盾车、攻城塔缓缓前进,士兵们身着双层厚甲,还举着大盾跟着。

    甚至还学聪明,尽量分散些。

    可就算如此,他们仍然是小瞧了棱堡。

    普通的城墙防御,那就是线性防御,就是一道线,重点扎破一个口子,基本上就成功了。那些坚城的护城河啊羊马墙啊敌楼箭塔瓮城什么的,也不是没对策的。

    但碰上这种棱堡,防御火力太强,尤其是这支驻防明军就是一支全火器部队。

    想找个大风大雨的天气进攻,以减弱守军火器优势,可人家在城堡里,影响也不是很大。

    第一轮试探进攻,鞑子就几乎有去无回。

    甚至损失了十来门炮,他不得不把火炮阵地往后撤,同时真真假假的修了许多假炮楼,以吸引明军火力。

    可问题是明军也不傻,一来火炮数量和射程上占优,二来火药储量充足,上来就勐打便是,管你三七二十一。

    而一旦哪个炮楼有火炮射击,那就重点打击,打爆为止。

    清军的盾车也好,攻城塔也好,在那狭窄的地形上,就算能顶着炮火到堡前,可这是棱堡,越靠近,火力越勐,越是交叉火力无死角,不仅是重炮长炮近战,甚至各种霰弹、墙枪、重枪、火铳,连着手雷、火油弹等都来了。

    什么车到了近前,也扛不住多久。

    来多少就死多少。

    虽然也杀伤了些明军,但伤亡不成比例,悬殊太大。

    硕塞一次又一次叫停进攻,重新研究对策,可每次重新进攻,很快都是损失惨重。

    如果停停打打,打了小半月,明军依然威勐,铳炮没有半点减弱。

    而清军已经扛不住了,前后死了五六千人不说,这新征来的这些兵,除了充当炮灰,没有半点作用,每天还要消耗大量粮草,甚至开始大量逃跑,引的士气大跌。

    最终,新年前,硕塞只得下令收兵撤回宁远。

    回到宁远城一统计,这次攻城,前后死伤了五六千,其中八旗披甲就死了超过三千多,损毁的火炮,消耗的粮草更是无数。

    要是不主动撤回来,再打下去,宁远城都要无兵可守了。

    硕塞只得亲自顶风冒雪前往北京请罪。

    而消息传回登州,却是振奋人心,满城欢喜。

    连皇帝朱以海都特意在除夕这边,举行了宫廷宴会,庆贺胜利。

    朱以海难得的喝的微熏半醉,此时他却没兴趣再回去喝酒了,他就在寒冷的除夕夜里在蓬来宫里漫步着。

    蓬来宫只是原来的水城临时改成,并不算大,也许将来还于旧都北京,但是现在朱以海是不会在这里再修一座宫殿的,先将就着住。

    宫城不大,好在宫廷人口也不算多。

    漫无目的在宫里散步,转过廊庑折转角,却被人撞了个满怀。

    “大胆!”

    侍卫上前要拿人,朱以海却制止了他。

    他打量冒失撞了自己的人,一个身着宫人服饰的年轻宫女,昏暗的光影下,映出她苗条的身段,有张瓜子脸,五官眉目清秀。

    “奴婢该死,冲撞了圣人。”

    那个宫女此时也才发现,自己居然撞到了万岁爷,吓的花容失色,直接就跪地磕头请罪。

    朱以海伸手拉她,“朕也是意外到此,起来吧,”

    姑娘被他握着的手颤抖着,很是不安。

    “今天是除夕夜,你怎么一人在此?”

    “奴婢·····奴婢刚交完差事,路过这里,突然有些想家,想奴婢的家人了,可是她们全已经死在兵灾和饥荒中了,一时伤心,就在这里多呆了会,没想到冲撞了万岁爷,奴婢该死······”

    北风呼呼的吹着,这里显得格外的冷清。

    那宫女又冻又吓,浑身发抖。

    “你老家哪人?”朱以海看她楚楚可怜,半醉中居然升起一股保护欲来,解下身上大衣便披在她身上,宫女吓的一斗想要推开后退手张开又不敢,结果反倒是把自己弄的站立不稳,差点摔倒,朱以海一把揽住她腰,一手扶住她肩膀。

    “你讨厌朕吗?”

    “不····不是······”小宫女急的满脸通红,甚至还有几分惊恐和害羞,激动的话都不利落了。

    “不讨厌就好。”

    朱以海突然有些冲动,低头便吻了下去。

    带着醉意,此刻搂着这年轻姑娘的腰,感受着她颤抖的身体,让他脑子里突然有股马上将他占有临幸的欲望冲动。

    “嗯·····”

    姑娘瞪大着眼睛,脑袋一片空白,皇帝已经低头吻下。

    皇帝亲吻了她,带给她酒的味道,她却没觉得这味道恶心或不好,反而觉得有股甜美的味道,甚至一下子就让她整个人都酥软了·····

    ------题外话------

    早安

第544章 宠幸

    夜半三更。

    敬事房太监赵义站在暖阁外面,掐算着时间。

    听着里面翻云覆雨,仍没停歇的迹像,忍不住上前,轻声唤道,“是时候了!”

    一句唤完,里面仍没应,于是只好加大了点声音,“皇爷,是时候了。”

    随着一声低吼,朱以海停下了。

    他喘着粗气,酒意倒是好像已经随着汗液都排出身体。

    恢复清明的皇帝低头看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李清。”姑娘梨花带雨,两腮粉红。

    朱以海低头吻她,她笨拙的不敢回应。

    赵义又在外面催。

    朱以海翻身躺在一侧,李清拿被子把自己卷起来,如受惊的小兔子一样。

    赵义推门进来,瞧了眼李清,“这么不懂规矩呢?”

    朱以海摆手,“好了。”

    “皇爷,宫里规矩······”

    “朕知道宫里规矩,就让李清今晚留下来赔朕吧。”

    “可是,按规矩陛下临幸过后,她得从哪来回哪去·····”

    “朕说了,让她留下。”

    宫里规矩多,无规矩不成方圆。皇帝临幸嫔妃,都得翻牌子,到时间,由太监背着来到皇帝寝宫,在外间脱光,然后拿件大氅围着再背到皇帝龙床边。

    事后,也是要立即再背走的。

    赵义暗瞧了李清一眼,这奴婢倒是了得,瞧着也不怎么样,怎么就突然得了圣卷,不仅被临幸,还能留下来。

    “皇爷,那便让她留下,是否要奴婢安排人为她洗干净身子?”

    朱以海知道赵义话中之意,其实是询问皇帝是否要给李清避孕。

    最是无情帝王家,就算皇帝临幸,可皇帝也有权力选择给不给她怀孕机会,只要不愿意,一个眼神,太监们就会明白,自然会安排手段,哪怕事后不小心怀上了,也还会弄掉。

    “不必了,你们先下去吧,不要来烦扰了。”

    赵义心里暗暗惊讶,也不知道这李清什么本事,就在刚才那份功夫,他已经迅速打听清楚了这个宫女的身份,一个普通的宫人而已。

    “奴婢遵旨。”

    赵义退出暖阁,走到一侧偏厢,对一名太监问,“今天的事都记下了?”

    “记下了。”

    “记清楚了没?”

    “都记清楚了,年月日,什么时辰,什么地点,多久时间等,都记下了。”

    赵义接过看完,点了点头,然后取了自己随身的印盖上,交待道,“明个赶紧存档,”

    存档有两个目的,一是确定皇帝临幸后宫的详细时间等,最后保证龙种的真实性。二来呢,这个存档记录也是会存入皇帝起居注,若是动不动就临幸等,这也显得沉迷酒色,也算是对皇帝的一种规谏。

    “公公,这丫头很得皇爷喜欢啊。”

    “不要乱说。”

    一名太监笑道,“皇爷后宫嫔妃少,总共才十三个,如今这是第十四个,这一临幸,还如此得宠,估计很快也要进封的,”

    “去去去,咱们就是皇爷的奴才,哪能管那些,皇爷怎么安排,咱们怎么做便是了。”

    ·······

    暖阁里,朱以海本来想跟这姑娘聊一会。

    可困意袭来,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再醒来,已是半夜,喝了点茶水,倒是精神了。

    姑娘虽困,却一直没敢睡着,一个人躺在旁边,浑身僵硬,十分紧张,满脑子胡思乱想的。

    唯一做的事,就是刚才偷偷的拿了个枕头垫在屁股下面。

    她虽说进宫不过半年多,但也是听说过宫里的一些规矩的,本来以为自己事后会被赐碗汤,据说这汤就叫避子汤,喝了就不能怀了。

    可皇帝不仅没让太监把她背走,还让她就睡在这,甚至没赐汤,这让她很激动,她听说过一些能增加怀孕机率的办法,比如垫枕头。

    躺在那一动不敢动,满脑子乱想,甚至一会想到册封为贵人、美人,一会又想到生下皇子······

    “你在想什么呢?”

    朱以海侧起身,瞧着她。

    这姑娘在灯下细看,其实挺耐看的,瓜子脸蛋柳叶眉,一双眼睛很大。

    挺符合朱以海审美的,身材高挑,五官清秀,有股子柔媚感,尤其是那双嘴唇,让他想到两个演员,一个叫止蕾,一个叫朱丽,有些厚的两片唇,却又显得很性感。

    聊没几句。

    梅开二度。

    朱以海主动给她一个枕头,“垫上吧。”

    “你想要个孩子?”

    姑娘不安的点头。

    “其实怀孕也用很大讲究的,可以推算日子,如果在日子,怀孕机会就大,如果不在日子,怎么垫都怀不上的,你上一次月事是什么时候,我帮你算一算。”

    ······

    一个年轻懵懂的姑娘,面对着一个刚与自己两度欢娱的皇帝,还是个身怀两世灵魂的男人,哪里抵抗的住,很快就被朱以海调动起来,从开始的紧张拘束,倒后来慢慢的有问有答,甚至不时的被逗笑出声来。

    这种感觉,好像是先上车后补票。

    又或者像是在外面玩带回个姑娘过夜后早上告别前短暂的聊天,虽然谈不上多少真情实意,但这种带着几分虚伪的热情其实也挺不错。

    很快,朱以海就把姑娘的具体情况都掏出来了。

    本是江南水乡苏州人,还是个官宦之家出身的,父亲曾做过知府,后来罢职归家。她在家中排行第七,今年十六。

    是在半年前进宫的,这次随南京的妃嫔等一起来登州。

    一个江南姑娘,读过书,能写会算,也缠过足,不过缠的倒不算厉害,脚小点,不残疾,朱以海看那脚,估计可能三十四五码的样子。

    问起她家人情况,姑娘忍不住落泪。

    本来也是江南士绅之家,父亲还是进士做过知府,因为治下出了流贼叛乱,最后被罢职归乡。在鞑子南下后,因为不肯归附,带头反抗剃发令后被捕下狱,抄没家业,她也被没入官府。

    本来是要送去北京皇宫中的,不过后来天子攻下南京,她便也就被解救了,因无处可去,便也干脆留在了宫里。

    “知道你父兄他们在哪吗?”

    “奴婢自被抓后,就再没见过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消息。后来曾托人打听过苏州老家消息,那边没有人了。”

    李清说着忍不住落泪。

    曾经也是大家闺秀,虽不说锦衣玉食,但也确实没受过什么苦,而自从鞑子南下后,家破人亡,自己更是受过许多苦。

    “朕明天便让有司帮你打探你们家人消息,找到后便接回来,你家的产业也都会还回的,你便安心呆在宫里,

    朕挺喜欢你的,明日便赐你为李贵人吧!”

    “谢万岁。”

    朱以海搂着她,继续闲聊着,说她的过往经历,难得的放松。

    早上。

    睡醒的朱以海忍不住梅开三度。

    外面的赵义听着那动静,惊的眼睛瞪大如牛眼。

    忍不住在外面敲门提醒皇帝,注意节制身体。

    可朱以海根本不理会。

    李清虽然不堪挞伐,却仍还积极承欢,让朱以海倒是忘记,她还是头一回,等事后才醒悟过来,有些愧疚。

    连声安慰,李清却是一脸幸福的微笑。

    一番温存过后。

    朱以海叫来赵义。

    “朕册宫人李清为丽嫔,授镶金银册。给丽嫔安排一院居住,另按规矩拔八太监六宫女服侍,

    还有,给丽嫔赏金百两,银千两,另丝绸锦锻等各十匹,好生服侍。”

    李清听了激动不已,昨晚皇帝还说要授她为贵人,结果现在直接授丽嫔了。

    大明后宫制度,也是几经变化,自嘉靖正式册立九嫔开始,也基本固定下来。

    皇后之下,有皇贵妃,皇贵妃以下,还有贵妃等九妃,九妃之下,还有九嫔。

    九妃有册有宝,九嫔有册无宝。

    皇后的册、印和宝是金制的,妃子的印金制、册镀金银,嫔册银制。

    而皇后、皇贵妃、九妃九嫔之下,还有一些婕妤、昭仪、贵人、美人等低级名号。

    九嫔的等级其实已经很高了。

    李清明显一步登天,极得圣卷。

    明代的妃嫔虽不如唐宋时还有品级,但其地位之尊崇也是不用说的,若是李清能够再为皇帝生下皇子,那将来必然还会再进位九妃的。

    交待好后,朱以海便去洗漱然后上朝了。

    虽是温柔乡,可朱以海也不敢忘国事,昨天也是心情好,又喝了些酒,便一时放纵。

    今天是大年初一。

    对于皇帝来说,事情也是极多的。

    此时天刚亮。

    皇帝精神抖擞,吻别丽嫔而去。

    更换礼服,准备正旦大朝。

    司礼监掌印刘朝早已侯着,“今天的元旦大朝,还是按旧制,前半部份由百官向皇爷祝颂、呈现礼物,后半部份则是皇爷赏赐百官,包括赏赐礼物、举行宴会。

    宴会由礼部负责总筹,光禄寺负责具体执行。

    按大明礼制,大宴要行酒九次,期间还要有音乐和舞蹈······”

    朱以海看着镜中的自己,很精神。

    去年在南京的正旦,因为比较仓促,所以也没完全按礼仪来,今年肯定不一样,原本朱以海是认为没必要搞什么宴会的,但大家觉得这是礼制,该有的还是要有的。

    “外国使节来了多少?”

    “朝鲜国王派了世子前来,倭国天皇也命幕府大将军派使者前来,另外琉求王亦派使前来,还有葡萄牙、西班牙皆派使前来,另外荷兰也派了使者来。

    “安南都统使司亦派使者来,安南来了四拔人,高平莫氏,宣光武氏以及后黎朝的郑主、阮主都派了人来。”

第545章 水浅王八多

    安南都统使司,其实就是安南国。

    当年朱元章曾颁诏,列十五个国家为不征之国,其中就有安南国,朱元章不希望过度扩张,以带来战乱。

    朱元章死后,朱棣靖难夺位,时越南正值陈朝末年,权臣控制朝政,大肆屠杀陈朝宗室。陈朝一个幸存的宗室逃亡大明,请求宗主国救助,永乐大帝派使者去责问安南,结果权臣胡氏胆大包天,竟敢斩杀明使,随后起兵攻明。

    这还得了?

    永乐大怒,派名将张辅率军南征,张辅也不负帝望,一战平定安南,于是大明便在安南设立交趾布政使司,等于正式把安南纳入统治,并设为一个行省。

    不过交趾布政使司,总共设立了二十一年,就放弃了,安南人连年叛乱,加上当时北方蒙古压力大,最终大明选择放弃。

    大明被迫承认了黎利建立的后黎朝,而黎利也继续以大明为宗主国,继续对大明称臣进贡。

    不过时隔多年后,这后黎朝也是朝政混乱,权臣莫登庸也是趁机掌控朝政,夺权篡位,建立了越南莫朝。

    不过莫氏不得人心,黎朝的右卫前将军沅淦,逃入哀牢,寻获黎哀宗幼子拥立为帝,是为黎庄宗,在南方清化与莫氏对抗。

    后来黎庄宗派使者赴北京,请求嘉靖皇帝讨伐篡位的莫氏。

    次年,嘉靖皇帝任命仇鸾为都督,毛伯温参赞军务,屯兵镇南关,准备入越攻莫。大兵压境之下,太上皇莫登庸遣使至镇南关请降,将安南土地册及户籍献于大明。

    莫登庸与大臣数十人自缚跪拜,入镇南关向明朝官员纳地请降。

    大明于是顺水推舟,把安国南降为安南都统使司,从属国降为了属地,改其十三道为宣抚司,各设宣抚、同知等。

    莫氏为安南都统使,秩从二品,世袭,三年一贡。

    名义上,安南再入大明版图。

    莫氏从此对明朝称臣纳贡,但对内继续称帝建元。

    几十年后,南方后黎朝复国,黎朝中兴。黎朝派使者到北京,请求恢复安南国王的册封,但大明以局势未稳为由,仍只授黎氏安南都统使衔,并且还要求黎朝把莫氏据有的高平、太原等地让与莫氏子孙。

    后黎朝虽不甘,却也不敢得罪大明,于是安南一直到此时,都没复国,仍然是大明的属地安南都统使司。

    甚至在后黎朝外,还有一个莫氏一直割据西北的高平等地。

    而后黎朝也并不安稳,后黎朝能复国,本就是全靠阮氏,后黎朝后来能击败莫氏,重登升龙府,又全靠大将郑松。

    郑松自任都元帅总国政尚父平安王,掌握军政大权,且地位世袭,故人称郑主,而黎皇只负责临朝听政及接见使节,所以黎氏为皇,郑氏执政。

    有几分倭国天皇和幕府大将军的味道。

    而南部则全由阮氏家族控制,当年阮淦有拥立复辟之功。后来阮淦去世后,其子阮潢见郑检猜忌自己,便自请出镇顺化,顺化是阮淦父子多年经营的大本营,深得人心。

    阮潢回到顺化后,协助郑松扫荡莫氏势力,但仍被郑松猜忌,适值朝中官员纷纷征讨夺权的郑松,阮潢诈称协助讨贼,乘机返回顺化,却派兵把守广南,控制南方,然后把女儿嫁给郑松儿子,等郑松反应过来,阮郑对峙局面已经形成。

    此后双方经历数次大战,可谁也奈何不了谁。

    于是郑氏在北方,挟持天子把持朝政,人称郑氏,而阮氏割据南方,人称阮主。

    加上割据西北的莫氏,小小的安南国,却也是水浅王八多。

    不过虽然南北对峙,相互大战,可郑阮却也全力发展,安南反而是难得的强盛时期,南方的阮氏效彷西方,设大炮铸造厂,建立水师,打造火器部队,军队战斗力很强,他们往南灭掉了占城国,又夺取了高绵人的湄公河三角洲。

    而在北方,其实还有一方割据势力。

    便是宣光武氏。

    在莫登庸篡位后,身为后黎朝旧臣的武文渊,以登庸之乱,出据宣光,拥兵万人,还向大明求援借兵。

    武氏的行动,得到后黎朝的认可。

    在后黎朝还偏安南方清化期间,特加封武氏当时的首领武文密,以他率兵从义,累有功劳有名,让他镇守宣光地区,许以世守传袭,封号为宣光安北营嘉国公武文密。

    安南人后来也称之为宣光朝或隆平朝。

    后黎朝灭莫氏,武氏几代都多有功劳,灭莫氏不久,武德恭率本部三千,赴京朝见,归顺朝廷。

    掌权的郑松也晋升武德恭为北军都督府右都督太保和郡公,号为安北营,后得到郑松同意,回到大同继续镇守。

    但武德恭却僭越称王,自称隆平王,公然反黎。

    虽然武氏反黎,还勾结莫氏,僭越称王,但南方还有一个阮氏割据,是为心腹大敌,所以后黎对于武氏一直是一忍再忍,虽也曾出兵讨伐,但只要他们求饶称罪,便仍许他们继续镇守宣光。

    武德恭死后,其子武公悳继位,后黎朝授少傅宗郡公。

    “武氏也派人来了?”

    “嗯,安南宣光镇的武氏也派人来朝贡,他们想得到朝廷的册封。”

    朱以海听了也不由的呵呵冷笑两声。

    安南如今的情况确实是比较有意思的,这后黎朝的皇帝,就是个工具人,被那些权臣们争来抢去,都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而如莫氏当年篡位夺朝,后来虽兵败,但他们割据高平一带,紧邻大明的镇南关,向大明称臣纳贡,大明也有意留着他们,以牵制安南。

    而这宣光镇的武氏更有意思,当年是以忠臣身居,起兵反莫的,最后却割据红河上游的宣光镇,还经常入侵太原,完全就是安南版的唐朝河朔三镇了。

    朱以海之前也是了解过一些安南的现状的,总体来说,安南人口不少,明初攻灭时统计就是三百二十万户,还有许多蛮夷。

    而经历二百来年,他们还东征西讨,灭了占城,夺了高棉不少地,把肥沃的湄公河三角洲也吞并,人口是大增的。

    阮氏在南边跟荷兰人合作,不仅雇佣荷兰人做御林军,还雇佣他们为教头,建立火器部队,打造水师,甚至展开海贸等,经济发展不错。

    郑氏这些年虽然实力不强,后院还有莫氏、武氏两个割据藩镇,南边还有个实力越来越强的阮氏,但借助安南那狭长的地形,建立堡寨,勉强还是守住的。

    据说先前安南这几家势力都曾派人去北京朝贺,请求册封,但鞑子没理会。

    现在他们听说大明中兴,又全跑来朝贡,都想得到朱以海的册封认证。

    不过这四家又各有不同的需求。

    比如说莫氏,本来就全靠大明庇护,才勉强能在高平一带站稳脚跟,若不是大明护着,早被郑氏灭了,他们来朝贡,也是希望能够继续得到大明的庇护,也不奢求当安南王或是安南都统使,就继续保持现状就很满意了。

    自称隆平王的武氏,则是希望大明能够册封他们为隆平王,摆明了要分裂出去别干,当然,若是大明不肯,那退一步,也封他个诸如隆平都统使也是好的。

    郑氏当然是想得到安南王的册封,最后是能得到大明不再庇护莫氏的承诺,这样他们就能铲除这颗毒瘤了。

    阮氏需求又不同,他们是比较务实的,跟大明还隔着个郑氏呢,所以他们这次来,其实是想展开全方面的贸易合作,本来现在每年到达阮氏地盘上的大明商船就很多,他们仅征收明朝商船的进口税就达到三万八千多贯。

    另一方面,他们则还是受了荷兰人的请托,想来牵线,让大明跟荷兰人再好好谈判,针对如今大明围台湾荷兰人城堡,封锁荷兰人北上日本航线这个事情谈判。

    当然,若是大明真愿意支持阮氏取代郑氏,他们当然是更愿意的,就算付出些代价也是肯的。

    总之,这安南四家是各怀心思。

    对于这块名义上的地盘,朱以海现在也没余力去夺取,但能够用些手段,加以干涉,以争取些利益,朱以海还是愿意的。

    想当年朱棣三代,征服镇守安南,设立布政使司,但却打了二十多年,损兵折将无数,可以说最终宣宗放弃,也是无奈之举了。

    当年明军在军事上还是碾压安南的,只不过政治上手段差了点,直接设省,导致了安南人的全面反抗,如果能够换一些手段,徐徐图之,则可能二百多年时间,早就真正并入大明了。

    “既然都来了,那就让他们都参加朝会和宴会吧。”朱以海交待。

    “武氏也让参加吗?”

    “嗯,来者是客嘛!”

    在后黎皇眼里,高平莫氏、宣光武氏,这些都是叛逆,南面的阮氏,更是反贼,但其实郑氏又何尝不是篡权逆贼呢。

    而在朱以海眼里,安南这块属地,本就只是名义上的而已,所以乱不乱跟他有什么叛乱,越乱还越好,否则以安南那尿性,你让他统一,他要不了多久,就会脑子发晕的来犯边了。

    这次四家一起上门来,还是有求大明,朱以海还能放过机会不成,多少总要弄点肉下来的。

第546章 演武点兵震来使

    相比于去年的正旦朝会,今年的无疑要隆重热烈许多。

    虽然今年迁都登州,这里宫殿简单,不及南京紫禁城,但今年赶来朝正的外国使者却增加了许多,皆因如今大明势盛。

    金紫满殿。

    那雄壮的棱堡,威武的巨炮,一队队雄纠纠的禁军,都让远道而来的使臣们大为惊叹,有一些还是前两年去过北京朝崇祯帝的,也有在南京朝过弘光帝的,甚至还有去北京拜过顺治的,但对比如今这位绍天帝,以往几位天子虽据南北两京中,但感受到的是末世、野蛮之态。

    而如今绍天朝,却是勃然生机,气势如宏。

    大明朝各地文官武将,这次也有许多特来朝正庆贺,甚至连云南的黔国公沐天波都来了,这位跟绍天帝年纪差不多的云南土皇帝,这次是特意来请罪的,云南出了沙定洲这么大的乱子,他把昆明都丢了,可皇帝却还能不追究,反而给他加官晋爵,沐天波自然也是感激不已。

    特别是去年皇帝从广西湖南四川贵州几省调兵入云南援剿,可以说是解了他燃眉之急,虽然仗还在打,但昆明已经收复了。

    沐天波也终于能够从保山那偏远蛮荒之地回到昆明,所以这次前来,也是来感激天子,特来表忠心的。

    甘肃的回将丁喇印,也与陇右的贺弘器一同入朝。

    四川的秦良玉,湖广的李赤心、高必正、袁宗第、贺珍、孙守法、王光泰,江西的金声桓、杨廷麟、万元吉,甚至河南的李际遇、许定国,还有福建的郑鸿逵、朱成功,东江的耿仲明等。

    这些封疆大吏,大部份都赶来了。

    这是一种姿态,不管现在地方局势如何,这次是必须得来的。

    金声桓、丁喇印、许定国、李际遇、耿仲明、贺珍这些都属于地方军头,这次却也是主动请求入朝朝贺。

    更别说诸如李国栋、土国宝、刘良左等这些降将们了。

    礼部为了这天,上下也是忙碌了几个月,因为如今恢复了大半个天下,所以礼部如今官吏倒也充足,许多旧员都重新回来,对于礼仪制度这块,也都很熟悉,整个仪式搞的很隆重。

    皇帝只是给大朝会增加了一项仪式,就是阅兵和升旗。

    正旦大朝会早上开到中午。

    然后中午时在蓬来宫南门广场升旗、阅兵。

    皇家旗手卫的三军依仗队三百多人,雄纠纠气昂昂的展示了什么叫做仪仗队,他们迈着正步走过广场,然后将大明的日月旗升起。

    这面日月旗,也是朱以海钦定的国旗,以前也没有国旗这一说法,日月旗虽有,但也式样很多。

    后来朱以海选用海商普遍使用的日月旗,加以修改,便定下了青天日月满地红旗为大明国旗。

    以往海商发现荷兰葡萄牙等各国商船上一般都会悬挂本国国旗以示区别,于是不少商人就挂日月旗表示大明商船。只不过没有统一标准,所以有青旗有黄旗等等。

    现在皇帝钦定的标准,就是一面方形旗,满地红,就是红满地,在左上角,是小一点的蓝色方形,上面还有日和月排列,象征青天日月。

    虽然也曾有人提议用龙旗,不过朱以海觉得龙旗比较复杂,不如这青天日月满地红来的更简洁和醒目。

    而且他很喜欢红色,一直喜欢这满地红。

    甚至他本来不打算用青色的,就满地红,左上再日月,然后再打算配上十三颗星,这样就象征着汉地十三省。

    不过后来想想,现在就弄十三颗星,那以后恢复中原后,还怎么打到关外,收复辽东?甚至将来收复安南、青藏、麓川等地呢?所以不应当过早设限。

    最后还是采用了青天日月满地红旗做为大明的国旗。

    龙旗则做为皇家旗帜。

    无数官员、外使等看到这支雄壮的仪仗队走来,都忍不住从观礼台上站了起来。

    “这三军仪仗队真是威武雄壮!”

    来自朝鲜的世子李淏激动不已,旁边是两位随同前来的大臣,朝鲜左议政金尚宪和右议政崔鸣吉。

    “这些骑兵真是雄壮。”两位朝鲜宰相也都看呆了,虽然仪仗队总共才三百多人,但却充分的展示了现在明军各个精锐兵种。

    比如骑兵里面,走在最前面的是胸甲锃亮,头顶铁盔还插着花翎的胸甲骑兵,他们装备着锃亮胸甲、马刀和火枪,这厚厚的胸甲,加上雄骏的大马,再配上个个都是一米八以上魁梧精锐骑兵,那妥妥的重装骑兵。

    一出场就有股排山倒海的气势。

    “真是泰山垂于鸡卵!”

    此时午间,暖阳当空。

    抛光的胸甲映射着太阳光,光芒四射。

    紧随他们后面的是龙骑兵,他们不配重甲,配的上棉甲,实际上就是骑马的火枪手,他们带马刺的马靴很锃亮,身上装备着火枪、马刀,他们的火枪枪管较短。

    大明御营里的龙骑兵,其实更主要是充当机动火枪步兵的定位,追击、侦察、掩护,甚至冲击敌阵都可以,最大的特点就是上马机动,下马作战,与鞑子的骑马重步兵相似。

    “这又是什么骑兵?”世子指着后面出来的骑兵,他们的装备看起来更轻便,头盔上缀着马尾,身着鲜红的军服。

    “邸下,这是御营的骠骑兵,他们快马轻刀,来去如风,夺旗斩将,这是一支真正的轻骑兵,能进去的都需要极好的骑术,殿下看到的这支骠骑兵,主要都是蒙古人。”

    “蒙古人?”

    “嗯,如今大明御营里据说有好几千蒙古兵,都主要是充当骠骑兵。这些人彪悍勇勐,骑术精湛,最喜欢的就是突袭,斩将夺旗,深受大明天子喜爱。”

    “邸下看他们身上的衣服,内穿牛皮甲,外罩一件交皮斗蓬,上面这些铜钉,加上染的红、蓝等色显得多华丽。”

    这种斗篷夹克,是镶着皮毛边领厚实外套,通常只穿一半,披一半在肩上,策马冲锋时,衣服随风飘扬,尽显彪悍本色。

    不过这不是为了显酷,而是草原上昼夜温差大,所以他们习惯穿大袍子,白天穿一半披一半,若是太阳大时,干脆把上半身袍子都脱下,围在腰间。等冷了,再穿上。

    骠骑兵们装备这件斗篷夹克,也是方便他们昼夜长途奔袭。

    甚至这件镶有铜钉的厚斗篷夹克,其实还相当于一件软甲,有不错的防护能力。

    “这又是什么骑兵?”

    骠骑兵后面又来了一队骑兵,他们也配着火枪,装备皮甲,但又跟骠骑兵很大不同。

    “这是猎骑兵,拿着火枪的轻骑兵,跟拿火枪主要步战的龙骑兵不同,他们是骑射的火枪兵,这些人骑术比龙骑兵强,但比骠骑兵差些,而且你看他们的火枪,比龙骑兵的长,这种火枪射程远,威力大,他们的任务主要就是侦察,甚至是追击、阻杀敌人的侦骑。”

    猎骑兵相当于低配骠骑兵,主要用来反敌人的侦察兵,方便补充,训练成本低,训练的速度也快。

    紧接着又上来一队背着骑枪的骑兵,武器是一丈骑枪,他们背后还装着一对翅膀。

    “这是翼骑兵,也叫枪骑兵,皇帝陛下有两个精锐枪骑营,一个叫红色枪骑兵营,一个叫黑色枪骑兵营,据说这种枪骑兵主要用来冲击敌阵步兵的,他们既擅长骑枪,也熟练使用马刀,既能冲锋破阵,也要能跟骑兵对阵,所以每一个都很精锐,一般是在大战场上使用的,不会用做侦察、警戒等。”

    枪骑兵跟骠骑兵一样都是精锐,但骠骑兵是轻骑兵,枪骑兵则远近战皆宜,还擅长正面冲锋,比起擅长迂回包抄绕后的骠骑兵,枪骑兵是个硬茬子。

    当然,比起重装的胸甲骑兵,枪骑兵没那么硬,但他们的骑战本事,绝对不比胸甲骑兵低。

    朱以海很注重骑兵,从一开始设立了金吾镇骑军,到如今,不断提高骑兵数量,甚至分设这多么骑兵种类,各施其职,以最大限制发挥骑兵的性能。

    这次阅兵,更是依次亮相,全是彪悍的青壮精锐骑兵。

    紧接着步兵也一样威武。

    特别是在升旗后,三军列阵受阅,步兵的各个兵种方阵,完美的展示了他们的威武。

    排第一的就是铁人军,全身铁甲的重步兵,双层甲,配上超长刃的斩马刀。

    人人都是一米八以上,双层甲,还有铁盔、铁面甲,再配铁盾牌,加上两把斩马刀,还要配上弓箭。

    神龙有鳞,勇士有甲。

    双层能防御火枪铅弹的铠甲,配上超过两米长的斩马刀,人来身断,马来腿断,所到之处,非死即伤。

    五百人一营的铁人军往战场上一站,那就是铜墙铁壁,坚不可摧,连骑兵都冲不动。

    明御营铁人军,既在徐州重创过鞑子八旗骑兵,也曾在去年台湾的战场上,一战歼灭了两百四十名荷兰火枪手,把荷兰人指挥官都一刀砍了,从此荷兰人龟缩堡垒中,再不敢出来。

    大力不亏,一力降十会,铁人军需要的都是最强壮的战士,配上精良的两层甚至三层甲,再配上所向批糜的斩马大刀,在其它部队的掩护下,战场上就是中流砥柱,坚不可摧。

    朝鲜国的世子、宰相们看着这些兵,兴奋的脸都通红了。

    “要是我朝鲜也能建立起这些骑兵步兵就好了,就再不用畏惧鞑虏!”

    铁人军代表的重步兵震惊全场,紧接着长矛铁甲兵,刀盾轻步兵,然后是火枪手。

    一队队的火枪兵,既有鸟铳兵,也有九头鸟重枪兵,甚至还有更大号的阻击城墙枪步兵。

    然后是各式炮兵出场,有直接肩扛的,有两人抬的,也有马拉的,车载的,各式火炮依次出场。

    连来自安南阮氏的使者们,看到这些火炮也都很是震惊,阮氏跟荷兰等往来贸易,也早早雇佣荷兰佣兵,甚至建立了自己的铸炮厂等,火器化程度挺高。

    可是现在看大明御营这火器,质量明显要比他们强多了。

    要不是登州港冰封,朱以海甚至打算好好展示一下水师的巨舰大炮。

    可就算是这总共才三万多人的步骑方阵阅兵,也把各国使节都震的不轻,连头次来朝圣的军头们,诸如金声桓、丁喇印、贺珍、沐天波、许定国、李际遇等震的是不敢吭声,这实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许多啊。

    金声桓与王得仁暗暗对视一眼,满眼震惊。两人自归附大明后,其实也一直是有些不太满意,甚至有几分后悔的,因为并没得到他们想要的待遇,反而是不断的被挤压,一再要求整编等。

    若不是周边地区,尽为大明控制,鞑子更是江河日下,他们估计早反了,去年冬,朝廷再次整编各部,金声桓和王得仁等诸部,被要求整编为一个外镇,兵额、军饷等待遇,都不如御营等。

    甚至驻地等都有所缩减,这引的他们很是不满。

    这次来朝贺,也是要跟朝廷好好讨价还价一番的。

    可现在看了御营这气势,他们心里很受震动。

    如果说三军仪仗队开场时很让人惊讶,但那不过几百人,军中挑几百雄壮者,配上好装备,这不难,他们江西这些归附军头,也能做到。

    可后面出现的这足足三万多步骑啊,一个又一个方阵,一次一个营五百人。

    每一营都是那么高大雄壮,装备都是那么的精良,甚至是这些兵都展现出一种经历战火淬炼的彪悍,这玩意可不是随便拉点新兵换身装备就行的。

    都是老军伍,一眼就能看的出这种杀气,绝对得是经历血与火淬炼才行的。

    几万人啊。

    别说这只是御营一小部份人马,就算御营全部精锐都在这里了,金声桓都得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得对朝廷更加老实一些。

    毕竟,就这么几万人,灭他金声桓是绰绰有余了。

    他手下兵不少,王杂毛也很能打,但就算再加上峒蛮张安的龙武军等,也都根本不是对手。

    之前在杨廷麟、万元吉等面前,还觉得自己手里筹码很多,可现在一看,稀碎啊。

    皇帝要以湖广行营加湖广、江西省营兵,整编为两镇,分镇岳州、九江,现在看来,根本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的资格了。

    九江,这次得老实交出去了。

第547章 朝贡,岁币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圣人出于乱世!

    登州城里前来参加正旦大朝的人,无不生出这样一种感慨。

    大明出圣人了。

    若不是大明国祚未绝,又怎么会出此圣人?而朱以海若不是圣人,又怎么可能做到两年内,把一个已经崩亡的大明朝再起死还生,还这么迅速的就把鞑子打的节节败退?

    必须是圣人。

    圣人出世,大明中兴在望啊。

    不管是谁,当亲眼来到登州,看着这位年轻的明天子,都无不发出这般感慨。

    甚至都不由的想起民间的一些传闻,诸如这位圣天子早几年在清军南下时,被攻破鲁藩王城的鞑子砍了三刀,身上的刀疤痕却恰好就是一条金龙缠身。

    朝鲜国世子也是公开在金殿上亮明身份,并亲自向天子诵读朝鲜国书。

    其中直言。

    “我国臣事皇朝,二百余年,名份早定,绝无异意。鞑虏两侵朝鲜,凌迫我国。我国虽弱小,素以礼仪着称,不敢有半分辜负皇朝。虽被鞑虏破我都城,胁我国王,然亦忍辱负重,心中不敢片刻有负皇朝。

    我国与天朝,父子之国,可会以危急存亡,变易臣节乎?

    天道好远,曲直有在。

    我国即日起,发兵北伐,攻虏报仇,永保大明!”

    对于朝鲜世子这番明显有些自我美化的话,朱以海当然也没揭穿,毕竟朝鲜虽然臣服鞑子是事实,但毕竟他们也确实曾两度抵抗,只是最终连世子也被俘虏了,国王大臣们都被围的要饿死了,投降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朝鲜国王李倧和世子李淏对鞑子的怨恨,对大明的忠心,却也是事实。

    尤其他们之前还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不仅杀了心向鞑子的世子,之前又给大明送粮,协助夺取登州等,都是明证。

    现在耿仲明重开东江镇,进驻皮岛,并在附近朝鲜境内开辟屯田,大明御营也在鸭绿江对岸夺取了镇江等地,驻兵屯守。

    朝鲜此时有了大明爸爸两大军事集团守在鸭绿江口,又有明军控制辽南半岛,整个辽东海上,包括鸭绿江基本上已经由明军接管。

    这种情况下,朝鲜可以说没有了半点后顾之忧。

    世子一行来大明前,朝鲜国内已经发起了一起军事行动,对驻朝鲜国内的鞑子使者和手下的满兵,来了个突袭,将他们围住,全都乱刀砍死,这次世子来,就还带了这些满兵的首级前来邀功请赏。

    除了鞑子首级,世子还把原来朝鲜该交给清廷的岁币也给转带来进贡给大明。

    除了原给大清的岁币外,这次朝鲜使团人数很多,携带了大量的朝鲜商货,前来贸易,不仅有官方贸易代表团,也还有许多民间贸易商人,因为之前大明已经给朝鲜说过,允许放开贸易,不再限制朝鲜官民贸易,所以这次朝鲜也是趁机组了个大团。

    当初清军入侵朝鲜,迫使朝鲜纳贡,先是结兄弟之盟,后来又让他们称臣为属,定的岁币单子也一再更改。

    朝鲜也是苦不堪言,这可不是朝贡贸易,而是岁币,单方面的进贡,没有回赐的。

    每年,朝鲜要向清廷进贡,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绵紬千匹,麻布千匹,细布万匹,貂皮百张,豹皮五十张、獭皮四百张,水牛角百副,苏木二百斤,大纸千帙,次纸千帙,霜华纸五百卷、白绵纸一千卷、龙纹细席一条,花席百条,胡椒一石,绿皮二百张,腰刀二十口,顺刀二十口,角弓一百副,松萝茶一千包,黄粟、大枣、银杏等各十斗,干柿五十贴,米万包······

    朝鲜从天聪元年开始向清廷纳岁币,纳到去年,纳了多年的岁币。虽然对于岁币,朝鲜也经常找各种理由少给,但总的来说,也是没少给。

    鞑子势大后,也开始减少朝鲜的岁币额,不过是从开始的掠夺变为怀柔而已。

    但不管怎么减,这毕竟是单方面的进贡,比起以前跟明朝的朝贡贸易,还能赚一点相比,那就是净付出的。

    所以朝鲜如今有机会甩开鞑子,当然是毫不犹豫。

    这次世子前来朝正,也是第一次正式恢复朝贡。

    送来的贡品,比鞑子要求的还要多。

    世子在殿上大声诵读这份贡品名单,很是自豪。

    “我朝鲜国特向天朝上国进贡黄金一千两,白银一万两,

    绵紬三千匹,麻布五千匹,细布万匹。

    虎皮三十张,豹皮百张,貂皮三百张,獭皮千张,水牛角三百副。

    苏木五百斤,胡椒十石。

    霜华纸一千卷,白绵纸三千卷,龙纹细席十条,花席三百条。

    腰刀一千口,角弓一千副,松萝茶等两千包。

    另米三万包、高丽参八千斤········”

    这进贡单子很长,东西也非常不错。

    真金白银,全是好东西。

    当然,朱以海也没有太过高兴,因为他很清楚,朝鲜确实给他涨面子,但这些东西不全是送的。朝鲜之前跟大明已经私下里贸易了小半年了,大明朝鲜两边的贸易非常火热,朝鲜得利甚多,所以这里面的甜头他们早尝过了。

    大明也特意提前告诉了朝鲜,这次朝贡,到时朝廷会给予回赐,意思就是仍然还是朝贡贸易性质的,不会让你们亏本,互通有无,甚至还能减免些关税等,比平常的贸易不要让利一些的。

    所以朝鲜其实是来薅羊毛的,趁着这难得的机会,组团搞了一个大船队的货来,其实都是来卖的。

    朱以海其实也是欢迎的,贸易嘛,还是国际贸易,好多东西都是稀缺货,运来了就不愁卖。

    朝廷这边由内务府吃下朝鲜的货,转头再卖到市场上,还能大赚一笔呢。

    朝鲜的贡品,朝廷这边早拿到了,也早就拟好了要回赐的东西。

    于是大殿上,内侍接下了朝鲜国书和他们的贡品单子,然后光禄寺卿出来,在殿上宣读朝廷给朝鲜的回赐。

    同样是非常丰富的。

    从商船、炮舰到火枪,从铠甲到弹药,又有茶叶、瓷器、丝绸、棉布、蔗糖、药品、宣纸等。

    甚至还有龙纹银元、铜元、绍天通宝铜钱,金银玉器、饰品等。

    皇帝的这张回赐物品清单,同样丰富,甚至每样后面还特意标记了对应的市值价格。

    绝对没有虚标,真正的行市价格。

    朝鲜的进贡物品价值将近二十万两白银,其中那八千斤高丽参,现在市价就值八万两,这玩意以前是很少卖到大明来的,因为倭国小日本子基本上包销了,倭国人最喜欢高丽参,非常迷信,觉得包治百病,所以有多少买多少。

    一斤参卖十两银,平时还买不到,这还属于普通参。

    这次朝鲜国王也是下了血本,把国内的高丽参一下子弄了许多大明,跟国内两班贵族们组了个高丽参团,包圆了。

    甚至黄金白银也是弄来许多。

    朱以海回赐的礼物,远超二十万两白银。

    当然,朱以海不亏。

    因为朝鲜那边弄来的大多是些原材料或初加工物品,而朱以海回赐的却大多是些附加值高的加工商品。

    比如说朝鲜送黄金白银,朱以海回赐的是金银首饰器物,以及铸造的银元、铜元、铜钱等,这些玩意经过铸币局加工后,里面利润很大的。

    就好比现在大量流通的龙纹银元,一块就是面值一两纹银,纹银为记账单位,规定成色是九三点五多,其它各色银子成色不一,都按纹银成色标准折算,或升水或降水。

    理论上一百块银元应当等于九十三两五足银,每百块升水六块五,才等于百两足银,但实际上绍天龙纹银元,成色是八九,比九三五纹银低了不少,这其实就是铸币锐。银加铜,铸成成色八九的银元,结果却是按面值一两流通,而不必再进行升水。

    朝鲜进贡的一万两银子,是按纹银升水计算的,朱以海回赐龙纹银元,却是按面额算。这就实打实赚了一笔。

    他还回赐了铜元、铜钱,这些铸造的钱币,利润更大。

    至于其它的商船、炮艇,火枪、弹药这些更不用说,如浙江造绵甲,成本约八两银,但卖肯定不可能只卖八两,给友情价,十二两。

    一套只赚四两,但是却是加价百分之五十,卖的越多赚的越多。

    还是商船、炮艇,利润就更大了。

    朱以海还回赐朝鲜许多丝绸,但却不赐他们生丝,因为加工好的丝织品,附加价值更高,利润也越大。

    直接卖生丝或熟丝,都要少赚许多。

    另外朱以海卖加工好的药品,或炮制好的药材,不卖原料。

    卖书不卖纸,要卖也是最高档的宣纸这些。

    其它如瓷器、茶叶,都是高档货,便宜的还不上档次,不回赐。

    大明内地茶叶,一斤高档茶叶两三钱银一斤,最顶级的岕片茶,二三两一斤,这种属于顶级奢侈品茶了。

    朱以海给朝鲜回赐茶叶,就弄了不少这种二三两一斤的,另外其余的也多是二三钱一斤的,那种几文钱一斤的根本就没弄。

    而朝鲜人进贡的松萝茶,其实是大明出口过去的,原产黄山休宁。

    内务府拟的这批回赐礼物,还是很高大上的,总价值二十多万两,直接面上就让朝鲜人赚上好几万两。

    但大明绝对不亏,八千斤人参、三万包米,这就值十二三万两银子了,还有真金白银等呢,内府务估计过,能够很快出手这批货,有的还可以再精细加工一下,能卖更高。

    总之,仅朝鲜这批货到手,倒倒手或加工一下,能赚个小十万两不成问题。

    而大明的这批货说是值二十多万两,其实真正核算下来,成本也就十来万两,报出的市价,其实已经翻了一倍了。

    所以表面上看是大明用二十多万两价值的好东西,回赐朝鲜进贡的十来万两的贡品,其实真实情况恰是反过来的,大明用成本十来万两的东西,换回的是转手就能卖二十多万甚至价值近三十万的货。

    另一方面,这些回赐货物,也还能促进丝绸瓷器书籍药材金银等加工商人们的生意,扩大需求。

    甚至能换来现在宝贵的粮食布匹等。

    反正是很划算的一个买卖,而且各国使者看着大明跟朝鲜这父子一唱一和,哪个不羡慕不眼红啊。

    他们可不会知道这里面道道这么多,也不会算的这么精,就知道朝鲜这批贡品,换回去的回赐,老赚了。

    一个个甚至都开始有些后悔这次带来的贡品太少了些。

    贡的少,回赐的也少啊。

    这要是跟朝鲜一样狠狠的进贡,那回赐的也是相当惊人啊。

    可惜。

    遗憾。

    后悔。

    无数人望着御座上的绍天皇帝,此时更加觉得这位是大圣人了,不仅是大圣人,甚至还有种马上要给国内写信的冲动。

    内容都想好了。

    人傻,钱多,速来!

第548章 远征司令

    正旦夜。

    宫廷国宴。

    外面雪花飘飘,登州港也早被坚冰冻住。

    蓬来宫里,倒是室内温暖如春。

    光禄寺筹备许久,所以虽是战时,但这宴会还是尽显大明天朝上国的本色,各种菜式很精美。

    来自巴达维亚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远东司令范德朗坐在这灯火通明的殿中,享受着面前这些精美的美食,让他感觉这真是一个无比神奇的地方。

    从巴达维亚来之前,他一度觉得此行不会有多少困难,毕竟远东的明国是个早已腐朽落后的汉人国家,而且还刚被东北的蛮族入侵,连两座都城都被夺去了,他们已经在南方苟延残喘而已。

    居然敢对荷属台湾出兵,真是不自量力。

    虽然早在二十年前,范德朗那时还只是一名武装商船上的火枪兵时,就来过远东,跟大明的军队交过手。

    那是在天启四年,荷兰为了建立巴达维亚到日本长崎的贸易航线中转站,甚至为了直接对华贸易,荷兰东印度公司派七艘军舰外加士兵九百人,第二次入侵澎湖,并封锁了漳州出海口。

    他们上一次入侵澎湖,则是还在十八年前的万历三十二年,由舰队司令韦麻郎率舰队入侵澎湖,要求互市,遭到福建巡抚拒绝,并派都司沉有容到澎湖击退了荷兰人。

    不甘心的荷兰人十八年后再次卷土重来,福建巡抚南居益亲自抵达金门,率领一万士兵,两百艘兵船,渡海收复澎湖。

    经过七个月苦战,耗费军费十七万两,终于将荷兰人击退,迫使他们放弃占领两年的澎湖,退往台湾。

    当年范德朗只是一个年轻的火枪手,在巴达维亚的棱堡经过四个月的训练后,随船来到澎湖,驻守岛上城堡,因为当时这座城堡修建的比较简单,是一座未完工,不完善的棱堡,所以面对明军一万人马的围攻,特别是后来还调来了郑芝龙的招安海贼,最终荷兰人败退。

    那一战,年轻的范德朗虽然也负了两处伤,但却击毙了十几个明军,所以他打骨子里瞧不起明军。

    撤到台湾后,他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然后回到了巴达维亚,之后这二十年,他基本上都在南洋呆,跟葡萄牙人打,跟南洋的土着打,在海上剿海贼,甚至跟郑氏也交过多次手。

    其实大明跟荷兰人在澎湖两次开战,只是双方的理念不同。

    荷兰是海上马车夫,重商之国,东印度公司更是一个神奇的玩意,他们跑到远东来,看中澎湖这么个小岛,纯粹就是看中这里的地理位置,想在此建立一个贸易中转站,既是为突破葡萄牙和西班牙人的贸易封锁,更是想直接跟大明贸易。

    只可惜,大明虽然沿海贸易很火,但基本上都是走私,唯一的官方港口月港在漳州,可惜大明根本瞧不上荷兰人,甚至直接将他们定意为海盗。

    来了就打,再来再打。

    荷兰人占据台湾,大明根本不理会,反正海外荒岛,也不影响大明。

    但澎湖不行,因为澎湖就在福建对面,更别说荷兰人占了澎湖就来搞事,不仅封锁漳泉港口,还袭击经过商船,这哪行。

    后来他们被击退后,大明就不理会他们了,虽然他们后来经常过来跟大明要求贸易,但谁在乎你。

    新任东印度公司总督彼得逊昆是个很强势的人,他野心勃勃,他向十七人理事会的报告中直接说,中国的例子使我们认识到,我们无法用和平的方式求通贸易,不使用武力,就无法得到贸易权。

    所以他派舰队远征大明,并告诉舰队司令这支舰队的使命是建立与中国的自由通商关系,同时破坏西班牙、葡萄牙同大明的贸易关系,为达到这个目的,首先得先出其不意攻占澳门,断绝他们与日本的贸易,然后派部份舰队往澎湖,在那里修建堡垒,截击航行于厦门和马尼拉之间的商船。

    只要这些目标达成,那么以后福建贸易的垄断权就会跟熟透的苹果一样自然的落入荷兰人手中。

    他不仅要求舰队用军事手段来敲开中国的贸易之门,甚至要求掳掠中国沿海的人口,以建设新殖民地巴达维亚。

    天启二年,司令雷也山率领的荷兰舰队十五艘战舰,先突袭了澳门,打了两天,损失了一百三十人,最后无功撤退。

    北上再往澎湖,到达澎湖后,又派船前往台湾,并开始劫掠内陆沿海地方。

    荷兰人把台湾岛叫福摩萨岛,但后来发现这里每年也就几条大陆商船过来贸易,然后是几条日本商船来接头,这点贸易量,完全提不起荷兰人的兴趣。

    最后还是认为澎湖的港口位置和条件更好,选择占领澎湖建城堡发展。

    后来崇祯初,郑芝龙实力渐强,并接受朝廷招安,控制着厦门、金门等地。

    后来,郑芝龙主动与荷兰人签订贸易协议,双方约定,互不袭击侵犯,荷兰人从郑氏手里采购大明商货等等,其实就是双方各自垄断一方贸易,荷兰人不管是买大明商货还是出口到大明的商货,都只能跟郑氏交易,不能跟大明,也不能跟其它海商交易。

    而郑氏也只能跟荷兰人交易,不能把船直接开到西班牙控制的马尼拉,或是葡萄牙人控制的澳门,以及更远的南洋诸岛去交易。

    不过这个条约签订后,双方仍然还并不满足,各种试探,甚至攻击。

    郑芝龙借自己与荷兰人达成的协议,诱使当时海上最大舰队李魁奇的手下叛乱,然后里应外合,联合郑氏、荷兰舰队,三方夹击,活捉李魁奇。

    荷兰人也有样学样,挑唆李魁的手下造郑芝龙的反,想借机打压郑氏,获得更多利益,结果郑芝龙降明后,在明朝的支持下,很快镇压了叛乱,与荷兰人的矛盾却是一触即发。

    于是荷兰人后来在郑芝龙与刘香决战时,对明朝发动进攻,一支舰队进攻南澳,一支舰队进攻郑芝龙的老巢厦门。

    荷兰人重创了明水师和郑芝龙,但郑芝龙行缓兵之计,拖住了荷兰人,随后郑芝龙联合朝廷水师,双方在料罗湾举行大海战。

    可结果却是郑芝龙击沉荷兰战舰两艘,俘获一艘,击沉刘香海盗船数十艘,极大重创了荷兰人与刘香的联盟。

    郑芝龙也是展示出高超的水平,主动给荷兰人去信,提出愿意接纳荷兰人到沿海贸易通商,并鼓励他们到台湾去贸易,略施手段,便成功的分化了荷兰人与刘香海盗集团的联盟。

    后来刘香屯兵澎湖,企图再次与荷兰人结盟联兵,结果荷兰人拒绝了他,恼羞成怒的刘香出兵攻打台湾荷兰人的热摭拦城,但实力大弱的他对于这种西式棱堡毫无办法,最后也只得愤愤而归。

    失去强援的刘香成了丧家之犬,郑芝龙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成功剿灭刘香。

    在那以后,荷兰人也意识到明朝的顽固,和郑氏的强悍,所以也就彻底放弃直接进攻中国之心,干脆安心的在台湾发展,被迫接受了通过郑氏贸易的现实。

    经过多年经营,他们建立起了巴达维亚、台湾、长崎的这条贸易航线。

    双方也维持了十多年的安稳。

    范德朗也从当年进攻澎湖时的一个毛头小伙,到如今的一个快五十岁的老头,而且一步步做到了一个舰队司令的位置。

    只是现在他面临的形势,比当年他的舰队司令还要差的多。

    其实之前明军要攻台湾,那边也早收到风声,这风声也正是出自郑氏。郑氏暗里派人通知台湾荷兰人,说明军要来夺取台湾。

    荷兰人赶紧派了一条船赶回巴达维亚,请求援兵。

    巴达维亚方面听说后,还是有些紧张的,立马就派了一支舰队北上,结果先是遭遇风暴,然后又中途染上疾病,有六百多名士兵染病,使的这次远征救援舰队瞬间失去战斗力。

    救援舰队想要返回,但台湾评议会举行投票表决,反对他们回去,并叫停他们此行的另一个任务,伺机夺取澳门。

    他们要求援军就驻扎台湾。

    但舰队司令是总督心腹,维持这支舰队在台湾常驻,收益和成本不成正比,他们本就是东印度公司的,作任何事情,首先都看中的是回报利益。

    所以最终舰队留下了六百多个染病的士兵,然后带走了所有军官和两条战舰。

    因此等明军渡海来攻时,当时留在热兰遮的荷兰战舰就四条,其中最大的赫克托尔号也不过载炮三十多门,第二大拉格弗兰号也只能载炮二十多门。

    明军渡海来攻,陆续抵达的部队多达两万多人马。

    荷兰守军这时才终于相信明军真来了。

    他们只能慌忙的把粮食补给都拉入热兰遮城堡,同时封锁市镇,不许城中华人出门,甚至把一些华人长老等拘禁起来,避免被内应通明。

    此时荷兰人在台湾有三个据点。

    其中鸡笼城堡,其实原来是西班牙人占据的,在台湾北部,相距太远。

    热兰遮堡和市镇所在的南部沙洲,距离另一座堡垒普罗岷西堡倒很近,就隔海相望。

    不过因为多年来无事,所有荷兰人在热兰遮城的外围工事早就放弃了,并没修完。普罗岷西堡有座卫堡赤坎城。

    只是驻台的人员很少。

    热兰遮棱堡内士兵不过八百多,炮手三十几个,男女妇孺加上奴隶也不过八百多。

    普罗岷西堡驻军更少,只有一百多个士兵,火药也不多。

    荷兰人没想到一向是盟友的郑氏,居然相安无事多年后,又来进攻了,带兵的还是郑芝龙的儿子。

    郑芝龙做为攻台主将,手下以御营福建行营为主,但也调了许多福建郑氏人马,其中就有许多人对台湾很熟悉。

    比如当年郑芝龙与荷兰人签订协议之初,为了取信荷兰人,就还派兄弟芝虎和郑彩到热兰遮城呆了一年,做为人质,也是贸易代表,所以他们对这边的情况很熟悉。

    大员湾的鹿耳门水道较浅,两边曲折,大船难以通过,算是个天然防御,可郑氏早掌握了潮汐季节规律,趁着涨潮让大小战舰一涌而入。

    在明军压倒性的战舰优势下,成功的登陆到赤坎城与普罗岷西亚堡附近海岸。

    荷兰人为了救援这片据点,派出了两百多名火枪手救援,结果被朱成功亲率铁人军,以舰炮掩护。

    五百名铁人军横刀立盾,把两百名火枪手砍的全军尽没,把他们的指挥官都给一刀两段。

    而荷兰人为了火力支援,战舰靠近过来,结果中了郑芝龙诱敌之计,上百条大小战舰如群狼一样围上去。

    战场空间狭窄,荷兰战舰难以发挥,其中最大的赫克托尔号战舰,更是被炮弹击中火药库,直接就爆炸了,带着一百多名士兵沉没,其余三条战舰见势不妙想跑,结果第二大的拉格弗兰号被围住,明军跳帮上船,近战撕杀,硬是俘虏了这条有二十多门重炮的战舰,船上百余名士兵也全被俘虏。

    二百多名火枪手全军覆没,又损失两条主力战舰,让城堡里的荷兰人瑟瑟发抖,其实台湾因为太久没有战事,所以派到这里来的火枪手,都是些不专业的,本来他们派来前,应当要在巴达维亚的棱堡里,接受起码两个月的训练。

    可是这些人根本没有按规矩接受训练,很多都是新兵就派了过来。

    而且这些人在东印度公司里的薪水极低,平时还得花钱从公司买衣帽装备,所以大部份士兵平时都要搞点兼职,甚至常常开小差去做全职,然后雇请战友帮忙值守,或者直接给长官交钱就行。

    这样的结果就是这些兵战斗力很低。

    而身为指挥官的佩德尔,其实是收到过撤退信号的,可是他儿子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杀,所以很想杀敌泄愤,无视撤退信号,硬是带着两百多名火枪手推进,甚至想用自己带的几门轻炮击退明军。

    他觉得对面才五百左右的步兵登陆,还拿着大刀这样的冷兵器,这样的土着军队,他们火枪手几轮枪过去就能击溃他们。

    却没料到,碰到的是朱成功行营里的精锐,提标亲兵铁人甲营。

    被分割包围的普罗岷西亚堡里没多少守军,也没多少弹药,甚至没多少粮食,在被朱成功派兵团团围住,然后日夜炮轰下,很快就投降了。

    城里的几百荷兰人逃到了热兰遮城。

    接着失去拱卫的赤坎城,也随即落入明军手中。

    甚至当地的华人,也纷纷组织起来提供协助。

第549章 必须无条件投降

    热兰遮成了一座孤城。

    不过明军一开始的顺利过后,在面对热兰遮城时却变的不顺利起来,热兰遮是一座棱堡,虽然外围工事没完成,但仍是一座防御性能很强的棱堡。

    拥有不少火炮,城堡里也还有不少火枪手,甚至外面还停着两条战舰。

    甚至热兰遮城除了主体棱堡与半月堡外,还有一座起立在外围沙丘上的乌德勒支堡能提供额外火力。

    虽说没有配套的斜堤、沟渠、栅栏、低墙等辅助工事,可明军也没打过这种城堡,特别是御营行营也属于一支新军。

    而福建郑氏军队却又出工不出力,从广东广西调来的兵,也没经验,朱成功很多时间,倒是得忙着先整顿各部人马,甚至得经常去催福建那边运粮运饷过来。

    强攻数次没攻下后。

    朱成功开始用笨办法,结硬寨打呆仗,先围起来,然后挖包围的壕沟,再构筑炮台。

    跟荷兰人火炮对轰,逐步摧毁荷兰人城堡外墙。

    就这样一直等到八月。

    巴达维亚总督派来了第二批援军,由四条战舰及九百名士兵组成,舰队司令范德朗,也算是久经战阵的指挥官。

    四条战舰也较先进,分别装有三十六、三十四、三十三和三十二门大炮。

    放在远东,这属于非常强大了。

    可范德朗好不容易抵达台湾,结果刚卸下一点补给,和五十名士兵,平静的海面就刮起强风,迫使船只退往澎湖方向暂避。

    一走就是二十多天。

    甚至被迫游荡到福建漳州海面,等风停了想返回,结果却又遭遇了大明沿海水师的袭击,狼狈的重返台湾,便遭遇到了朱成功亲自指挥的明军舰队拦截。

    范德朗希望靠船大炮多的优势,直接解决海陆两头围困,可结果不论是风速还是水文都不利于他们,上风早被朱成功抢占了。

    荷兰舰队不仅无法按预桉展开勐烈射击队形,反而被挤作一团无法动弹,他们的十二条小船被迫独自冲进了明军舰队,被迎头痛击,全军覆没。

    朱成功虽年轻,可手底下有许多丰富的郑氏水战军官,在他的带领下,勐攻荷兰舰队。

    科克伦号上的炮手心慌意乱,结果使的火炮多填充了弹药发生炸膛,接着因搁浅而被岸上的明军炮台直接炸沉。

    另一条克登霍夫号也被的打的搁浅沙滩,船员和士兵虽然弃船逃脱,但战舰却被明军赶到俘获。

    一场战斗下来,荷兰人战死三百多,受伤者不计其数,还损失了两条战舰。

    此战后,荷兰人连之前剩下的两条战舰,总共还剩下四条。

    范德朗卸下伤兵,并给热兰遮城留下一些补给弹药后,把四条船都带离台湾,他让城堡继续坚守待援,他把舰队带走,避免被明军水师包围全军覆没。

    离开台湾的范德朗一边派人回巴达维亚向总督禀报求援,一边跑去了日本。

    等到年前,朱成功得到了皇帝调去的一批新式火炮,甚至得到了皇帝亲自拟的攻城战法,先围绕着乌得勒支堡外一百米范围,构筑起完善的工事、壕沟、炮台,随后三十门重炮入场作业,从早晨开始勐烈射击,持续轰了八个小时,打出两千五百多发炮弹。

    热兰遮城因射角受限,提供不了多少支援,眼睁睁看着外围的堡垒被轰的摇摇欲坠。

    最后荷兰人无计可施,只能在明军攻入前,主动引爆了城堡内的火药,然后弃堡而逃。

    失去外围唯一支撑点后,热兰遮城堡也就独木难支了,而这时又传来消息,北边的鸡笼堡也被明军另一支人马久围之后攻下。

    绝望的荷兰人并没有等到援军。

    躲在日本的范德朗倒是等来了总督的回复。

    总督也没法再给他调来援军,也承受不起这么大的损失了。

    所以总督要求他前往山东,拜见大明皇帝,请求谈判,希望通过谈判能够挽回台湾,甚至告诉他,大明这位天子与以前的大明天子不同,他对开放贸易的态度很开放。

    所以也许不需要再用武力逼迫大明通商贸易了,可以直接跟他们贸易。

    只要大明愿意跟荷兰人开放港口直接贸易,那么荷兰东印度公司就算放弃台湾也是可以的,当然,前提是大明还得保证不拦截荷兰至长崎的贸易航线。

    范德朗来之前,觉得这趟如果荷兰愿意主动做出些让步,那么大明应当会很痛快的答应的。

    毕竟他们能跟澳门的葡萄牙人合作,能跟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合作,没理由拒绝更强大的荷兰人啊。

    至于一个台湾,还给他们就是,只要能够拿到直接对明贸易权,一个破台湾有什么好值得争的。

    当年也是因为大明不肯贸易,连澎湖都不肯给,这才去占了那个远离航线的台湾,经过多年发展,也没发展出什么来。

    如果大明肯在福建或广东甚至是浙江等地,随便划个岛租给他们,比如温州双屿,宁波双屿等,也不需要多大,只要有港口方便进出商船就行,小点都无所谓,绝对比台湾强千百倍。

    他们甚至愿意多付点租金。

    不过来到登州后,范德朗才发觉,这好像不是自己印象里的那个大明了。

    完全不同。

    他跟几个明朝官员初步谈了谈,发现他们不仅对外面的世界很了解,甚至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底细也很清楚,甚至还明确的告诉他们,大明有足够的实力,封锁东海,让荷兰人不仅无法在台湾立足,甚至无法在大明沿海路过,大明可以让他们无法再保持前往日本的航线。

    一条船都不让他们过去。

    也可以做到,一两生丝,一个瓷器,一包茶叶都不让荷兰东印度公司买到,通过郑氏也不行。

    台湾打了半年,前后损失了四条战舰,两沉两俘,战死了近千人,这对巴达维亚总督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损失。

    如果台湾丢了,再连对日贸易也丢了,那对荷兰人来说损失太大了。

    一下子,主动权就彻底的握在了大明的手里。

    昨天,大明的一位大学士召见他,跟他直接讲了大明的条件。

    在台湾的荷兰人无条件投降,大明可以让他们返回巴达维亚,但除了随身物品,台湾岛上的一切都不可以带走。

    包托范德朗现在的四条战舰,也不能带走,但大明愿意买,用丝绸、瓷器、茶叶等买他们的船和炮。

    大明可以与荷兰人签订贸易条约,但得按大明的定的规矩来签,从港口到关税,一切都得按大明的规矩来。

    甚至要友好通商的话,还得有附加条件,比如荷兰人来华商船,每条船每次至少得携带多少粮食、多少银子,甚至在华如果犯事,都必须接受大明的律法和处置。

    总之,大明愿意跟荷兰人通商贸易,但有条件,不仅关税等得听大明的,甚至贸易的货物也得有要求,大明需要粮食的时候,他们就必须顺带一些粮食来才行,需要铳炮船只的时候,他们也得卖。

    总之,我的规矩就是规矩,你愿意,那就合作,不愿意,以后就别再想出现在大明沿海,来了就击沉!

    如果荷兰人识趣,当知道这条件虽有些苛刻,但东印度公司仍是有利可图,甚至利益巨大的,比起他们之前跟郑氏的贸易签约更有利。

    所有的附加条件,都只是附带的,并不难接受的。

    就比如现在头一条,范德朗的四条战舰,得卖给大明,这是谈判的前提。

    在昨天听到这些条件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可是今天参加了朝会,然后参加这宫廷宴会,他心思却不免有了变化。

    他感觉到大明的强大,不是巴达维亚、台湾、马六甲等地那些土着能比的,如今的明军跟他二十年前接触的明军,完全不同了。

    从皇帝到下面的官员,似乎都完全换了一个样。

    他们更加务实。

    也不跟你东拉西扯,拐弯抹角,都是十分直接明了,甚至都不接受他私下的馈赠。

    他回顾整个台湾之战,荷兰人完全就是被按着打,他们引以为傲的战舰,也没在明军那里讨到半分好来。

    他们的棱堡,也一样扛不住明军的围攻。

    他们损失严重,但明军却还能一边围城,一边直接在台湾各地修建城堡,建立屯庄,他看到了明军在台湾修的棱堡,居然比热兰遮城堡还要更完整。

    甚至明军水师的战舰,不论是大小还是火炮,都大大提升了,面对起他们的战舰来,已经丝毫不占下风,甚至拥有着完全碾压的数量优势。

    难道真要屈辱的接受大明的条件,然后闷声发大财?

    一边是面子,一边却是直接对华贸易的极大利益,范德朗犹豫了。

    他想拒绝,但他知道,如果把这些条件报到巴达维亚,那位一心利益为上的巴达维亚总督肯定会同意的,而东印度公司最高十七人理事会,也才不会顾及什么狗屁脸面,他们要的只是一年能有多少收益,只要收益足够大,别说这点脸面,就是让他们出兵替大明皇帝打北边蛮人,他们都会愿意的。

    想及此,看着面前的美食,却是突然没了胃口了。

    现在台湾的热兰遮城里的那些被围困了大半年的人们,估计都还在忍受着饥饿,并坚持不了多久了吧?

第550章 战争赔款

    “只要朕愿意,保证一个月内拿下热兰遮堡,就是你们的那四条战舰,如今位置也被我水师锁定,随时可以将它们击沉海底!”

    宴会后。

    朱以海特意召见了荷兰使者范德朗。

    面对着这个自称荷兰东印度公司巴达维亚总督麾下远东舰队司令的红胡子,朱以海开口就是赤果果的威胁。

    “热兰遮堡,跟朕的青岛浮山棱堡相比,相差甚远吧?”

    “朕在山东,就有琅琊堡、青岛堡、烟台堡、成山堡、威海堡、蓬来堡、来州堡以及青州堡、铁门堡等九座棱堡,每一座都远超热兰遮,朕的水师舰船千艘,火炮千门。”

    范德朗心里不得不承认皇帝这些话是事实,虽然他也知道这些棱堡大多数还在建设中,并没有真正完善。

    他从台湾败走日本长崎休整,然后搭乘倭国朝贡使船抵达青岛不冻港,在那里见识到了青岛港的优良,这是一个极好的天然深水港,而且冬天不冻,明军更在此大力经营,青岛港除了新建有县城外,还有原来浮山前所的军城,另外新建浮山棱堡,在麻湾里的黄岛上,也建有水营和堡垒炮台。

    明军还把元朝时修建的胶来运河重新疏通,南北横贯山东登来半岛,沟通黄渤二海,运河自平度姚家村东的分水岭南北分流。南流由麻湾口入胶州湾,为南胶来河,长30公里。北流由海仓口入来州湾,为北胶来河,长100余公里。

    这原是元朝时因海运漕粮方便,而修建的运粮河,明朝时被冷落,朱以海挺进登来后,接收大量难民后,便着手以工代赈,重新疏浚了这条二百来里的运河。

    范德朗来时,运河虽然结冰,但乘着冰车沿运河而行,却也非常方便。

    见过青岛浮山棱堡,也见过来州星城,再见识了登州的几座堡垒,确实让范德朗深为震惊,感觉好像突然回到了欧洲,遍地城堡的感觉。

    以他专业的眼光来看这些棱堡,也不得不承认,修的很专业,比起热兰遮这种只修了一个主堡的半吊子棱堡,确实强太多,而且明军城堡里火炮的配置非常高,他们驻守的士兵也拥有大量火枪,并不是他以前跟明朝打交道的那种冷兵器军队。

    想当年他们几条船守澎湖岛上一座小堡,能够硬抗两万明军七八月的围攻,但是现在,明军攻台湾,虽然也打了几个月,但其进攻的强度已经远超以前。

    甚至来登州这边看到了明军的这些堡垒,还有阅兵式上的那些精锐近卫军后,他才明白,台湾那里的明军顶多算支偏师,真正精锐的还没出动。

    范德朗面对如此实力强大却又态度强硬的皇帝,也不敢再傲慢,姿态放的很低。

    “我们荷兰也无意与大明为敌,只是想要贸易合作而已!”

    朱以海冷笑。

    “荷兰东印度公司并不能代表荷兰,你们不过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授权建立的私人公司,只是政府持有股票,给予你们海外殖民,特别是对东印度殖民垄断权的大公司而已,你们确实可以和别国签订协议,发行货币,建立殖民地等,但你们并不就是荷兰。”

    范德朗惊讶于皇帝的这番话,他在远东多年,对于大明话其实也很精通,无需翻译,就能完全明白皇帝话语,他惊讶于皇帝对荷兰、对东印度公司居然这么了解。

    “东印度公司每年给荷兰政府分红百分之十八,你们这家公司是由十四家以东印度贸易为重点的公司合并而成,由阿姆斯特丹等六处办公室组成,拥有七十多人的董事会,但掌握实权的只有十七个董事,称为十七人董事会,

    你们在巴达维亚建立了总部,据说拥有超过一百五十条商船,四十艘战舰,超四万名员工,以及一万多名佣兵,股息也高达百分之四十,你们确实是一家非常赚钱的公司。

    但是朕要说,你们也不过就是一群逐利的商人组成的一个商会而已,你们公司对于其它人来说,也许非常强大了,但朕身为一国天子,可不会怕一群商人。

    朕拥有超过万条商船,千条战舰,拥有数千万子民,以及百万军队。”朱以海吹起牛来也是张口说来。

    范德朗惊异于皇帝对他们底细的了解,生起无力感,但还是强调,“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我们东印度公司为荷兰授权,获得对东印度地区的贸易垄断权,并有缔约、

    宣战、发行货币和殖民等权。

    但我们对于大明,一直都很尊敬,我们只是希望能够合作贸易。”

    朱以海不屑的冷笑几声。

    “贸易合作得建立在公平和自愿的原则上,而不是被强迫。你们荷兰人这几十年来,屡屡对我大明边境侵袭,至今还非法占据着台湾大员一带,并屡屡派船劫掠沿海海上商船和陆地村庄,劫夺商货,掳掠我百姓,甚至在巴达维亚屠杀我大明商人,”

    “真当我大明不会发兵远渡巴达维亚,将你们灭了吗?”

    范德朗不敢反驳,他牢记着自己的任务,不是来吵架的,也不相信大明有这能力跑到巴达维亚去。

    口舌之争也没意思。

    “陛下,我愿意对我们之前错误的行为道歉。”

    “我们希望能够摒弃过往,开始全新的友好合作。”

    “哈哈哈!”

    朱以海大笑数声。

    整个谈判,虽然有好几位总理处大臣参与,但朱以海没让他们发言。

    他比所有人都清楚东印度公司的底细。

    他们确实实力很强,尤其是这些年在东印度,也就是东亚这边,他们可以说一家独大。

    老牌的西班牙和葡萄牙在这边都已经衰弱,他们在巴达维亚建立新总部,垄断了对丁香的贸易权,并将贸易足迹延展到日本、朝鲜、大明。

    他们几年前获得了斯里兰卡的加勒,赶走了葡萄牙人,从而打破了葡萄牙人的肉桂贸易垄断,甚至夺取了马六甲,控制了马六甲海峡这条重要的航道。

    又在日本赶走了西班牙和葡萄牙人,独占了日本的贸易垄断。

    但他们也有弱点。

    比如现在东印度公司在亚洲有三十五个据点,但其中日本据点给他们带来了其中近百分之四十的利润,而台湾这个据点,因为是其与郑氏贸易的重要中转点,以及对日本贸易的中转站,也为他们带来亚洲四分之一的贸易利润。

    仅这两个据点,其贸易利润,就占据了整个亚洲三十五个据点贸易利润中的百分之六十多。

    所以对整个东印度公司来说,这两地不容有失,偏偏这两地他们的力量却都不强。

    他们总部巴达维亚距离台湾和日本都太远,战力投送不易。

    而大明的崛起,让他们现在已经保不住台湾了,现在唯有希望能够保持日本航线。

    而朱以海很清楚这些。

    之前荷兰人与郑芝龙达成贸易协定,荷兰人虽然不能直接与大明公开贸易,但事实上通过郑氏,也一样能够打开中国市场。

    可现在大明绍天皇帝对福建等地的掌控力不断增强,荷兰人想再跟以前一样,自由的与郑氏交易,已经很难了。

    因为郑氏现在也失去了对外贸易的垄断权,大明以前只在漳州月港开港贸易,郑氏控制海上后,把他们控制的厦门打造成新的贸易港。

    但现在问题是,大明到处开港,厦门港的贸易额也迅速萎缩了。

    甚至在朝廷的监管下,郑氏也不敢再公然跟荷兰人直接在厦门贸易,只得在海上或台湾贸易,可现在台湾也要被拿下,荷兰人事实上已经失去了大明这个市场。

    之前荷兰人联合郑氏,封锁马尼拉对中国的贸易,现在朱以海却联合澳门葡萄牙和人马尼拉西班牙人,反过来封锁荷兰人的对长崎、台湾的航线。

    他们要失去其亚洲最主要的市场。

    如何能不慌。

    想要用武力挽回,结果现在台湾的失败,让范德朗也明白这条路不通了,巴达维亚的总督也指示,得改用谈判的方式,跟大明修复关系,争取恢复贸易权。

    主动权全在大明手中了。

    这种谈判,以前东印度公司可没经历过,都是他们巨舰大炮开路,轰开别人国门,然后兵临城下,强硬的要求开放贸易,甚至割让土地为他们的殖民地据点等。

    “朕念,你记。”朱以海对着范德朗开口。

    “首先,荷兰东印度公司台湾热兰遮堡应立即无条件向大明投降,交出武器,出城投降,”

    “其二,四条从台湾撤到日本的战舰,应当交给大明,做为战败赔偿。”

    “其三,东印度公司应当对两次入侵澎湖,以及占领台湾,料罗湾海战等进行战争赔款,”

    “其四,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台湾据点投降,交还台湾,并支付完赔款后,大明可对荷兰开放贸易港口,

    其五,荷兰人来华贸易,须遵守大明法律,上缴关税,其在大明境内港口等地须遵守大明律法,若有违反,将由大明官府审理处置。

    其六,荷兰商船在大明海航行,亦须遵守大明律法,不得劫掠大明商船渔民,以及与大明友好通商之朝鲜、日本、琉求、葡萄牙、西班牙等国之商船,否则,视为对大明的攻击,将剥夺其对明贸易资格,并对等报复,攻击荷兰人商船。

    其七,大明在巴达维亚等荷兰人殖民据点的大明商人,荷兰人须予得保护其人生与财产安全,若有侵害,大明将追责,若大明商人在荷兰殖民地违法犯罪,亦当通报大明,接受桉件监察。若有证据不足,不得定罪······”

    朱以海一连说了七条。

    最后关于战争赔款,所有加一起,朱以海要求荷兰人赔偿一百万两银子,加上那四条在日本的战船。

    “按现在市价,一块大明龙银,兑换荷兰人四银荷兰盾。”

    范德朗嘴巴张的老大,不敢相信皇帝开出的这些条件,居然连二十多年前的战争,都要他们赔款。

    “尊敬的皇帝陛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朕也不是跟你们讨价还价,这是最终条款,要么接受,要么拒绝。”

    “如果你们不能接受,那就回去继续打,朕会把热兰遮攻下,到时所有荷兰人都将成了朕的俘虏,你们到时可以用银子来赎,你们在日本的那四条战舰,也绝没机会回到巴达维亚,而且以后,你们的船也不可能再通过中国南海,日本和中国的贸易,也别想了!”

    “如何选择,自己考虑吧!”

    朱以海说着摆手,要让他退下。

    范德朗见状不妙,赶紧放低态度。

    “陛下,四百万盾,确实太多了,而且还要四条船,巴达维亚总督不会同意,最高十七人董事会也不会同意的。”

    “呵呵,朕倒觉得巴达维亚总督和十七人董事会会同意的。”

    “商人唯利是图,朕也跟你们算个账吧。”

    “你们之前在柔佛港外劫了一艘澳门葡萄牙人的商船,抢了船上的一千二百担生丝,这些生丝运回阿姆斯特丹后,吸引了全欧洲商人的注目,最终卖出了二百二十五万荷兰盾高价。

    现在,中国生丝在欧洲市场上有极高声誉,一荷磅意大利生丝不过值五点四荷兰盾,一荷磅波斯生丝也才值九点六盾,但一荷磅中国生丝却能值起码十六点二荷兰盾,是意大利生丝三倍,波斯生丝一点七倍。

    你们把大明生丝卖到欧洲,卖十六盾多,你们在暹罗宋卡购买价格约为三点八荷兰盾一磅,运到欧洲毛利三倍多,你们之前在台湾向郑氏购买生丝,每荷磅买价也只四荷兰盾。

    仅生丝这一项,你们的毛利高达百分之三百多,是暴利中的暴利。

    “此外瓷器、茶叶、纺织品、药品、大黄、姜黄、漆器等你们每年也大量购买,运回欧洲也是利润丰厚。

    你们甚至从台湾把鹿皮、蔗糖贩到日本,把生丝、布匹等贩到日本,倒一下手就赚的丰厚利润。

    东印度公司能有如此丰厚的利润,每年丰厚的派息,哪来的?

    你们真能承受损失远东市场吗?

    你们真敢触怒东方巨龙吗?”

    朱以海让范德朗算笔简单的账,交还台湾,然后赔一百万两银子,换来的是与大明的全面贸易合作关系,既能保证日本的据点和贸易,更能得到大明的市场。

    朱以海还直接又抛出一个诱饵,“若是荷兰东印度公司能接受大明的这些条件,并正式缔约,朕为表诚意,今年将给荷兰东印度公司五千担生丝的份额。”

    生丝毛利三倍,一担生丝二两,五千担生丝刚好一百万两银子,就是他们的赔款数,他们贩到欧洲,能卖到三百万两银子,也就是一千二百万荷兰银盾。

    毛利起码八百万盾,净利也会有几百万盾,仅此一项,能赚的盆满钵满,四百万盾的赔款,真是不值一提。

    范德朗也不由的呼吸急促起来了。

    以前荷兰人看着葡萄牙人占据着澳门,独享着与大明的贸易,那个眼红羡慕啊,一直想着要派兵攻占澳门,取代葡萄牙人,可几次进攻都失败了。

    现在大明愿意直接跟他们开放贸易,他们岂不兴奋?

    “只一年吗?”范德朗红着眼睛问。

    “如果荷兰人守规矩,大明愿意保证每年起码五千担生丝的供给份额。”朱以海继续诱惑。

    范德朗难以抵抗这诱惑,“我需要向巴达维亚禀报,还得等十七人董事会审议和约。”

    “没关系,不过你们可得快点商议,因为朕不会让将士们停止围攻台湾,在和约达成之前,也不会让你的那四条船南下的。”

    范德朗头痛,这皇帝还真是滴水不漏。

    “谢皇帝陛下,我一定请他们赶紧给出回复!”

第551章 春节攻势

    徐石麒对皇帝刚才强硬的态度很是赞赏,觉得扬我国威。

    不过也有觉得过于强硬的,郑芝龙就认为不应当把荷兰人逼的太急。

    朱以海很清楚郑芝龙为何会反对,郑芝龙跟荷兰人合作多年了,虽然最初双方也是尔虞我诈,甚至兵戎相见,但在料罗湾海战后,两家就算是互相服气,也展开了多年的贸易合作,获利皆丰。

    荷兰人只能通过郑芝龙对明贸易,而郑芝龙借助荷兰人这个盟友,也进一步垄断了对外海上贸易大权。

    其实荷兰人并不知道的是,他们一直心心念念要跟大明贸易而不得,其实之前郑氏也没少在暗里使坏,因为郑家最不愿意荷兰人能直接跟官方贸易,这样他们这个买办身份就没用了。

    朱以海清楚这些,但不点破,也不会听郑芝龙的劝。

    为什么明成祖时郑和七下大洋,拥有强大的舰队,展示强大的海上国威,甚至也为大明带回丰厚的利润回报,可后来却毁图纸毁舰队,再无片板下海?

    因为郑氏舰队下西洋,赚再多,这钱也主要是在皇帝手里,甚至大大影响到了那些官商勾结的士大夫集团的利益。

    所以他们各种理由攻击下西洋,一会是造大舰耗费巨大,劳民伤财,一会又是这一会又是那,最终成功的把这事搞黄了。

    然后这些人立马就组织起自己的船、货下海了,赚的盆满钵满。

    自己赚可以,朝廷和皇帝赚就不行,那叫劳民伤财,与民争利。

    两宋时,尤其是南宋时,对于海上贸易十分重视,甚至制订了一些特殊政策,比如胡商船只来港,要先十抽一,把十分之一的税充当关税交给市舶司,而宋朝拿了这批海货,再转手卖掉获利。

    甚至对当时胡商带来的胡椒等各种香料,实行垄断专卖,获利巨大。

    宋朝每年从这关税、博卖等里面,就赚的盆满钵满的。

    但明朝除了永乐朝,其余朝海贸都没给朝廷带来半点收益,甚至还搞出了祸害东南半壁江山的大倭乱。

    而这大倭乱到底是什么,很多人都很清楚,并不是真正全是倭寇,真正的本质其实就是海贸和走私。

    为了争夺海上贸易权,打破那些官僚豪强集团的垄断,于是这些走私海商作乱,甚至因为朝廷禁海政策,而有些豪强故意勾结海贼作乱。

    反正这也属于大明的一个特色了。

    朱以海会不清楚这些?

    他会不知道郑芝龙靠什么起家的?

    会不知道他跟荷兰人的关系,不知道他们的协议?

    所以不管他什么理由,朱以海只是听听,然后对着他笑。

    皇帝笑呵呵的望着郑芝龙。

    笑的他满心发毛,终于说不下去了。

    他明白,皇帝看透了他,只是没点破。

    面对着这个强势的天子,郑芝龙不敢再多说什么,说到底,郑芝龙在东南海上是霸主,但本质上出身卑微,天生就有几分自卑感。

    而且他不是那种一根筋的海贼们,他既有狠辣一面,却也有谨慎小心一面,这些让他能够在海贼中走出来,但却也对他有些限制。

    正所谓投鼠忌器,当你有了忌惮的时候,做事也就没那么放的开了。

    哪怕他现在是总理处大臣,身为平国公,但是面对皇帝的时候,骨子里仍是那个出身卑微的渔家小子。

    “荷兰东印度公司说到底就是一家大商会而已,商人嘛,逐利求财,跟山西的那些晋商没什么两样,想当初,秦商晋商都因九边的开中法而得利坐大,秦商主要是往河套漠南等地向蒙古人贩货经营,而晋商则出张家口向漠南西面的蒙古诸部,甚至是后金贩卖经营。

    为了利益,晋商可以不顾朝廷的律令法度,公然向他们贩卖粮食,倒卖军火等。

    鞑子在辽东苦寒之地,抢了许多金银丝帛,但这些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遇灾害饥荒时,斗米八钱银子,饿的人相食。

    那些晋商为了赚鞑子手里抢来的带血银子,根本不顾其它,偷偷贩粮运盐过去,甚至偷运铁料等,硬生生的把这些鞑子喂活了。”

    “于是崇祯这些年,鞑子一次次入塞抢掠,每次都抢得数百万金银,数十万人口牛羊,然后这些东西,转手就都到了晋商手里,晋商替他们销赃,替他们拿抢来的银子在关内买粮买盐,再运回关外供给鞑子。

    多么可笑的一幕,多么可悲?

    可晋商毫无廉耻,只顾着赚银子,只看的到利润,他们什么钱都敢赚。

    鞑子入关后,在北京封赏功臣,不也钦旨特封了八大皇商吗?所谓八大皇商不都是晋商?

    荷兰东印度公司本质上跟这些晋商没什么两样,资本逐利,只要利润足够,他们连绞死他们的绳索都肯卖!”

    大明的市场有多大?

    那是荷兰人渴望而不可及的,一直以来他们都梦想着获得对明直接贸易权,为此各种办法都用过了,派使者朝贡请求,甚至武力相逼,可大明软硬不吃啊。

    本质上,荷兰人的失败,其实不是因为他们不强,而是他们来晚了。

    澳门的耶稣会天主教,对大明渗透很深,从地方的督抚到朝中的尚书、阁老,甚至宫里的太监等,各方面都有他们的人了,这些人自然维护葡萄牙人,坚决反对荷兰人进来通商。

    荷兰人没想明白这点,所以他们怎么做都不会成功的。

    朱以海也很清楚澳门葡萄牙人和耶稣会天主教这些人,但他现在并没有做声,因为他们是可以利用的。

    同理,荷兰人也一样可以利用。

    他起兵之初就是主动联络澳门葡萄牙人,买军火雇佣兵,然后又主动联络马尼拉的西班牙人,以夷制夷,用西班牙人平衡葡萄牙人。

    再用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来威胁荷兰人,迫使荷兰人也与他结盟。

    所以朱以海从一开始,就是打主意要拉上荷兰人合作的,打台湾也好,拦截贸易线也好,不过是以打促和,甚至开始是借葡萄牙和西班牙人来打压福建郑氏。

    一步一步,最终把这些人都拉到一起。

    不管是买军械还是通贸易或是允许他们传教,其实都不过是一些手段,步步为营。

    葡萄牙人最终以为他们还能继续独占大明市场,谁知道朱以海后来却引入马尼拉西班牙人,现在又迫荷兰人加入。

    甚至他们还不知道,朱以海甚至主动派人去找英国人了。

    英国殖民者之前也进入了南洋,建立了商馆等,还在日本建立了商馆,只是后来跟荷兰等争斗落了下风,便干脆关了日本商馆,安心经营印度的殖民地了。

    朱以海主动去招他们,自然还是以夷制夷,各方蛮夷齐聚,才更好相互制衡。

    这本质上就跟当皇帝的喜欢让大臣们搞平衡一样的,绝不会只信任一个或一党的大臣,肯定得搞出几党大臣来,相互掣肘,这样才能皇权安稳。

    “那些晋商全是汉奸,都可杀!”沉辰荃道。

    晋商以前很有名,天下首商,不过明中后期开始,晋商的风头被徽商抢了,因为徽商近水楼台先得月,掌控了淮扬盐业。

    晋商不甘,于是剑走偏锋,开始勾搭后金,出卖国家利益。

    如今天下人谁不知道晋商是群汉奸?

    特别是那八大晋商?

    鞑子钦封内务府八大皇商之名。

    “鞑子去年派宗室大将岳乐率兵征大同姜瓖,打了半年多,姜瓖有些要撑不住了,如今只剩下大同一城困守,粮草也不多。”说到山西,现在绍天朝廷上也有不少争议。

    姜瓖起兵,既有他对鞑子的怨恨,也有绍天朝的招安策反,他起兵后,大明天子也是授他山西提督,还封他代国公之爵位。

    不过姜瓖起兵后虽然声势很大,还有陕北王永强、甘肃米喇印等起兵呼应,山西各地也接连起兵,但鞑子也是迅速调兵去打姜瓖。

    姜瓖虽然做过大明、大顺、大清三家的大同总兵,可真面对清廷的征讨,还是被打的节节败退,并没有很好的硬起来。

    现在被困守大同城里,随时会城破覆灭之机。

    “山西其余各部义军,现在也只剩下了两支还在坚持,分别是退守五台山一代游击的高鼎,以及在南面的张五桂部。”

    张鼎本是明末贼匪出身,起义后自称总兵,大明也是授了他一个山西总兵衔,他攻占了一些城池,可清军主力一来,就被打的大溃,最后退往五台山地区,这边山高林密,倒是易守难攻。

    “土国宝现在还在保定附近的白洋淀一带活动吧?朕看可以让张鼎先穿越太行,进入北直地区活动,到真定一带去游击,鞑子既然主动进入山西,那就袭扰攻掠河北,这样既能避免被包围歼灭,也能调动牵制部份鞑子兵力,给大同减轻一些压力。”

    “张五桂部没有根据地,流动作战,兵马数量不少,但缺少立足之地,鞑子开始合围,也很危险。”

    “其余诸如刘迁、虞胤等诸部已经陆续被鞑子各个击破,四处星散。”

    山西的起义浪潮犹如昙花一现。

    甚至关中的王永强兄弟,也已经在关中清军的反击下,节节败退,丢城失地,士气大跌。

    “是否在河南、山东等地发起攻势,策应救援一下姜瓖、王永强等?”

    朱以海看着地图,其实他对于反复无常的姜瓖等人,并不怎么寄以希望,能策动他们起义,也确实有不小作用,在去年就让明军获得了难得的休整时机,甚至得以绕到辽东攻击鞑子老巢。

    而且王永强等的起义,还迫使鞑子在汉中撤兵,并让贺弘器米喇印等成功的夺取并稳住了陇右河西地区。

    不过现在山西、陕北的起义眼看要被扑灭,朝廷也不能见死不救。

    “李际遇围洛阳,许定国围开封,也都围了大半年了,是否派兵增援?还是说直接调淮南御营,把颍州或徐州拿下?”

    “还是我们这边直接攻济南?”几位大臣提议围魏救赵,不能让秦晋的义军就这样被鞑子剿灭。

    朱以海看着殿外雪花飘飘,眼下正是新年,天寒地冻,并不是出兵打仗的好时机,围城作战更是不易。

    可也确实不能让秦晋两路义军就这样被鞑子灭了。

    “可以让朱忠义带归德镇兵马北上增援许定国,再调李际遇也先撤洛阳之围,主力去围开封,若能攻取开封,则可趁势再攻郑州、洛阳,渡过黄河取河内,兵临王屋太行山下,接应张五桂部,也可让张鼎、土国宝两部南下汇合,然后攻泽潞两府,夺取上党高地,以此险要,建立根据之地,联接晋豫,威胁太原,策应大同。”

    “以淮南之兵,牵制颍州、徐州鞑子,不让他们北上增援。

    我们登来之兵,可做出兵济南之势。”

    朱以海看着地图,提出作战计划,许定国、李际遇加上朱忠义,以及榆园军的梁敏任七,以及李化鲸等部,会攻开封,一路打到山西上党去,接应张五桂、张鼎等义军,甚至让在河北的土国宝部也前往会师。

    他们这些人马主攻。

    御营负责围住在河南山东的几支鞑子主力,咬住汝、颍、徐、济南这几支清军,围而不攻。

    敢出来就打,不让他们去增援,他们不出城,那就在城外结寨围着。

    围而不打,主要是考虑现在这几城里的鞑子都还挺硬,每城都起码有满汉上万人马,又都是坚城重镇,强攻硬打的话,朱以海觉得伤亡会很大,超出他的接受范围。

    所以打算还是先围着,结硬寨打呆仗。

    要打也行,除非鞑子出城来战,到时在外面打。

    虽说去年明军得到难得机会,休整训练了小半年,实力增强不少,特别是新装备了不少棉甲火枪等,但朱以海仍很小心谨慎。

    “汉中那边,张献忠的西营也已经耗的差不多了,已经废了,传旨文安之,视情况,寻找战机,拉上西营,一起进攻汉中,必须得给关中一些压力。”

    “另外,忠开忠义忠贞诸屯镇,也可以在春耕前,集结些人马,对郧阳、荆襄再发起一次进攻。湖广、江西行营,也可以对武昌、蕲黄出兵。”

    全国一盘棋,必须得联动。

    真真假假,伺机而动,只要鞑子露出破绽,就狠狠咬一口。

    打不打的下这个视情况而定,但起码不能让鞑子可以轻松的抽调各地的人马,要把鞑子的兵马,继续钉死在各处战场上。

    “臣建议对吴三桂、吴顺华、马科、白广恩等降虏汉将,继续招安策反。”

    朱以海对这个建议沉吟片刻,点头,“可以,只要他们肯迷途知返,率部起义投诚,反清抗虏,朕可许他们公侯爵位。”

    “如果执迷不悟,顽抗到底,将来休怪朕无情,到那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男丁斩绝,女子皆没为娼!”皇帝发出惊人威胁。

第552章 大同

    大同。

    大明时为九边重镇之一,辖八卫、七所、五百八十三堡。

    其地在外长城以南,内长城雁门关以北,明初起在此置卫屯田,为京师之西北屏障,鞑子入关后,大同镇又辖杀虎口协、宁武、归化等三十营。

    本是新年大吉喜庆之时,可此时的九边重镇大同,火炮隆隆取代了爆竹声声。

    清军围城已经半年。

    宗室名王岳乐亲自挂帅指挥,先后调来满汉蒙古各部人马四万余,调来众多红衣大炮轰城,可如此强攻半年,清军死伤无数,居然都没能攻下大同。

    不过大同能守这么久,除了姜瓖早有准备,加固城防,誓言抵抗之外,也与清军的战略有关。岳乐挂帅出征后,先围大同,试探强攻几次发现守军意志坚强,城防坚固后,便派兵督促征来民壮围着大同城挖了十道壕沟封锁围困。

    然后以万余精锐围守大同,其余兵马分路出击攻打各地响应义军。

    如刘迁、郎坊在繁峙响应起兵,自称左大将军,后被监军授予雁门总兵,他们攻下繁峙,五台山张还初、高山亦率众响应,归附刘迁,刘迁兵马万过万,回师攻代州,清军分守道死守,义军只攻下东关。

    正围攻中,岳乐亲率精骑杀到,日行二百里,杀了刘迁一个措手不及,义军无备,死伤惨重,副帅郎坊战死,刘迁东撤繁峙,但岳乐率八旗穷追不舍,刘迁一败再败,最后被围住战死,高山率一部人马突围,但不久亦被追上,只得投降。

    岳乐先是受降,然后将数千降军尽皆坑杀。

    在大同起兵之初,山西各路人马响应,当时一度除太原和少数重镇外,整个山西都被义军攻占,各路人马号称二十八万。

    各路人马剪辫易服,恢复大明衣冠,接受绍天朝廷的授封任命,拥绍天皇帝,抗清战斗。可山西因为此时仍然不能跟绍天朝控制区直接交壤,所以虽然开始声势大,但清军反扑之后,各部却缺乏统一调度指挥,义军也实力不强,虽然人多势众,但碰到八旗精锐,往往一击而溃。

    从代州的刘迁,泽州的陈杜、张斗光等,平顺的牛光天,蒲州的虞胤,到韩城的韩昭宣、李企成,五台山的张鼎,河东的张五桂等,都先后被各个击破。

    短短不到半年,义军就从开始的星火燎原,差点尽取山西,到如今义军星落,各种鸟兽散了。

    岳乐也在次第扫平山西各部义军后,再次还师大同城下。

    此时他再回来,大同已经成了一座孤城了,山西义军也仅剩下张鼎败入五台山,张五桂等撤入王屋太行。

    炮声中,因平山西有功,而刚被加封为宣威大将军,和硕安亲王的岳乐骑马来到大同城下。

    示意护军向城上喊话。

    “姜将军请出来答话!”

    姜瓖顶盔贯甲站在城头,“要战便战,休得饶舌!”

    在他身后,是大明谏院兵科给事中兼山西监察御史、大同监军的董志宁,围城仗打到现在,城中也是伤亡不小,好在大同是九边第一重镇,城池高大坚固,也有火炮等,才撑到现在,但山西各种义军纷纷兵败,也让他们心头沉重。

    更何况,城中粮草已经不多了。

    鞑子在大同城外挖了十道壕沟,还修了土墙,围的跟个铁桶似的。

    岳乐忍着脾气,冲着城上姜瓖喊道,“本王也听说之前多有误会,将军起兵也只是一时无奈,都是被多尔衮阿济格兄弟逼的,如今朝廷拔乱反正,阿济格也因谋反被诛,当朝的摄政叔王代善、济尔哈朗有令,只要将军能悔罪归诚,仍将照旧恩养。”

    “大同城里一众兵将,既往不咎。”

    姜瓖骂道,“多尔衮阿济格兄弟死有余辜,本镇先前迫于形势归尔等,随阿济格征讨顺营为先帝报仇,结果阿济格视我等如牛马奴婢,任意呵斥驱使,甚至打仗我们先冲,撤退我们殿后,粮草却常不供应。

    阿济格先前驻代北,更是抢掠大同将士百姓财产,甚至与其随从部下任意奸**女,我侄儿娶妻,阿济格居然带兵在街上拦下婚轿,把我正要过门的侄媳当街抢走,我闻讯上门找他理论要人,还被他撵打出来,到了第二天,我侄媳才被他送回来,人却已经被蹂躏半死,此仇岂可忍?”

    “你们这些鞑子不仅把我们当牛做马,让我们干最脏最累的活,还把我们当成狗一样侮辱对待!”

    姜瓖也早知道反清之后再图归顺,根本不可能再有好结果,所以就算岳乐来招降,他也一口回绝了。

    “姜总兵,如果别人来招降你,你可以不给面子,但是本王是宣威大将军,是和硕安亲王,还是天子钦封之辅政亲王,这般屈尊你也一点面子都不给吗?

    本王以辅政亲王的名义向你承诺,只要你归顺了,便不计前嫌,以往的罪责一律赦免,并且,朝廷仍保留你大同王爵位,许你入京恩养,

    甚至,本王在此承诺,把阿济格嫡出一女,许给你侄子为妻,以弥补当日他对你家犯下的罪责,如何?”

    “呸!”

    姜瓖冲着城下岳乐吐了口水。

    口水虽然没吐到脸上,但身为努尔哈赤之孙的岳乐,却脸色难看万分。

    他亲自来招降,结果姜瓖也如此不给面子。

    城上,姜瓖旁边的部将们,却有人似乎有些意动。

    总兵杨振威在旁边道,“大人不如假意答应虏王,让他们先撤兵解围,以赢得些喘息之机,徐徐图之?”

    董志宁直接打断他的话,“将军此言差矣,敌军围城日久,如今山西形势虽然恶劣,但天子也不会坐视我们不救,只要我们再坚持住,鞑子久攻不下,也难以为继。

    若是现在假投降,只怕将士们的这股士气就泄了,人心一散,空有坚城也难以维持了。”

    董志宁直接上前一步,冲着城下的岳乐,直接亮明身份。

    “城下的鞑子首领听着,本官便是大明谏院兵科给事中、山西道监察御史、大同监军董志宁是也,我本宁波一狂生,协从起义,拥立当今,奉旨前来大同,代天子抚慰三军、安抚百姓,

    本官自来大同,便早已看清尔等鞑虏贼心,姜总兵等之前误信尔等奸言归附,还为你们征战立下大功,未有毫发罪过,然后不仅未蒙升赏,还让跟随降虏的百姓流离失所,受你们八旗迫害欺压,肆意横征暴敛,不让百姓活命,不分青红皂白就屠戮汉人,

    大同的女子,是天下最美的婆娘,可你们八旗却任意抢掠奸淫。

    你们连姜总兵的侄媳妇都敢在成亲半路抢走奸淫,何况其它百姓之妻女乎?

    城下的虏帅听着,

    大同全城之人,上下一心,绝不束手就擒!

    尔等也别嚣张,我大明绍天皇帝,英明神武,更不会坐视你们狂妄,尔等如今还剩下多少兵?

    现在全来围大同,就不怕北京你们那小儿皇帝被我大明天子攻入城擒下?

    若是识趣,赶紧撤兵,赶紧逃回你们那白山黑水的关外辽东老家吧,或许还能多存喘苛延几年!”

    城头上众多剪辫后头发还没长长,只能用红巾包头的大同士兵们齐声大吼,嘲讽鞑子秋后的蚂蚱命不久矣,让他们赶紧滚。

    岳乐招降不成,骑马退回营中。

    其实岳乐来招安,也是无奈之举,虽然山西大多数地方的义军被各个击破,但不少只是击溃,并没有完全歼灭,甚至还有不少地方仍被义军占领着。

    此时留守京津的兵马并不多,虽说冬季,不用担心明军的水师直接杀到津门,但现在清军在各地的形势很不好。

    朱以海迁都登州,如一把刀直抵着咽喉,让大清君臣都是日夜难安。

    徐州济南虽然还在守着,可已经是一线之势,东有登来控海连山,西有豫东鲁西叛军成片,加之黄河决堤导致运河被毁,虽然从北直到徐州这一线,表面上还是清军控制着。

    可徐州、兖州、东平、东昌、济南这一线,已经是非常脆弱了,特别是东平这一块,时堵时通,徐州都快成孤城,济南也是成了前线,博洛、谭泰这些大将到现在都还只能困守着,可钱粮器械已经补给不畅,再这样下去,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北京现在也很头痛,徐州不能再轻易的放弃了,可要守又不容易,更别说出击打开局面了。

    朱以海之前非常狡诈,虽然多路进攻,却并不会去强攻硬打清军重镇,反而如水一样到处漫灌,专门避实就虚,还总是到处乱打,比如拿下登来后,并不强打济南或徐州,反而出兵辽东。

    可另一方面,他们又策动许定国李际遇等反正抗清,把个河南搞的乌烟障气,更可恨的是还让土国宝进入河北到处流窜,搞的北直也是后方不宁。

    刚经历了一场中枢剧变,北京的两摄政叔王都不断给岳乐来信,希望他能够赶紧平定大同,或者先调一部份兵马回防北京,加强京畿守卫。

    万一明军突袭京津,兵力单薄的北京怕是守不住。

    而且还得时刻提防北边的蒙古人,苏尼特部的腾机思叛乱后投漠北车臣汗等,他们去年联兵数万南下,已经抢了好几个漠南蒙古部落。

    清军无暇调兵北上征讨,只能下旨让蒙古诸王公们自己出兵迎战,可并不顺利,各部都请求朝廷派兵征讨。

    可鞑子现在哪还有兵。

    一旦漠南蒙古诸王公们守不住,让车臣汗等杀到关内,也是灭顶之灾的。

    岳乐现在压力巨大。

    可面对着大同这座坚城,虽剿平了山东大部份义军,却也仍然感觉难以强攻硬打拿下。

    最后的劝降失败后,岳乐回头看了下大同城上那面迎风飘荡的明旗。

    咬了咬牙。

    回到营中,他召集诸将。

    “朝廷要我们把主力调回北京驻防,我向两摄政叔王又争取到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内必须拿下大同,不惜代价。”

    “准备攻城吧。”

    岳乐此时别无选择,遇上了朱以海之后,满清才明白他们要命的短板在哪里,兵力太少,面对如此广阔的中原,这点兵力就显得捉襟见肘,甚至疲于奔命了。

    曾经在面对崇祯朝明军时,这支八旗已经足够了,他们始终能够掌握主动,牵着明军鼻子走,可现在,他们却成了被牵着鼻子走的那个。

    一个月,望着大同城,他心里没半点底气。

    大同城墙上被泼了无数水,结成了厚厚一层冰,如铠甲一般覆盖在墙上,这大大增加了城墙的防御,以及攀爬的难度。

    可难打也只能打了,要不然等到渤海化冻后,他们会更加被动!

    必须速战速决,夺回大同!

    呜呜的号角再次吹响了,清军展开全面围攻!

第553章 活吕布

    夜。

    朔风呼啸。

    大同城中杀出一支精锐骑兵,人衔枚马裹蹄,疾如风迅如电,直杀向城外清军。

    为首一员大将,身骑白马,一身白袍配银甲,再提一杆亮银枪,在这黑夜中无比明显。

    “谁?”

    值夜清军看到这黑暗里一白骑至,惊讶喝问。

    结果下一刻,就感觉如一团白风刮过,然后人就已经被挑飞上天。

    “爷爷活吕布王辅臣是也!”

    身后大同骑兵迅勐狂冲,清军惊惶大喊。

    “敌袭!”

    谁也没料到,大同被围了这么久,现在又来了这么多援兵,城里居然还敢再出来。

    “是活吕布来了!”

    “王辅臣!”

    暗夜里,许多慌乱惊恐的声音响起。

    “是马鹞子来了!”

    声音里带着恐慌!

    王辅臣率领骑兵一路杀过去,无人可挡,许多清军甚至听到他的名字,直接转身就跑。

    转眼间最外围的一个清军营就被撞碎了踏破了,四散奔逃。

    王辅臣带着如风似电的骑兵杀向下一个营地。

    消息急报到外围的岳乐处。

    安亲王辅乐急忙披甲,一边揉着通红的眼睛一边问,“这个王辅臣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如此了得?”

    一直负责在此驻防的多罗郡王瓦克达赶紧告诉他道,“此贼将叫王辅臣,很不简单,非常勇勐凶悍,我们围大同这几个月,此人经常出城来战,屡败我军,被其斩杀将校数十员。”

    “哦?”岳乐有些惊讶。

    “可知此人底细?”

    “此人外号活吕布,既是说他勇勐,也是说他数易其主,他本姓李,叫李辅臣,据说其父母原是明国一位知府家的仆佣,李辅臣自幼长在那知府家中,养成好勇斗狠的性格,不学无术,不事生产。父母去世后,家无余财,还到处交朋结友。

    后来陕北大饥,流民作乱,李辅臣的姐夫也造了反,还混成了一个头领,李辅臣后来便去投了他,李辅臣高大威勐,又敢打敢冲,倒是很快在乱军中站稳脚跟,不过李辅臣却好赌,甚至有一次还把他姐夫营中的公银偷了六百多两去赌,结果全输光了,他姐夫一怒之下要杀了他,结果反被他把人杀了,然后逃了。

    李辅臣逃到了大同总兵姜瓖这里投军,投在其麾下参将王进朝麾下,王朝朝见他高大魁梧而且武艺好,便招为麾下,后来还收为义子,让其改姓为王。

    王辅臣在大同因拜了个好义父加上也有本事,所以升的很快。后来其义父去世后,姜瓖仍让他统领其旧部,也成了姜瓖心腹,转拜姜瓖为义父。

    李自成打山西,王辅臣随姜瓖降顺,后来见李自成败,又欲归附我朝,特让王辅臣去把李自成留下的张天琳和柯天相二人除掉,这王辅臣假借宴请喝酒为名,把二人骗来,然后当场斩杀二人,提着他们首级代姜瓖到我清营请降。

    王辅臣后来也因此被授为副将。”

    姜瓖叛清前,还特意找了副将杨振威和王辅臣两个心腹,询问他们的态度,两人都是姜瓖老部下,都愿意听他的。

    于是姜瓖才敢反。

    在清军围大同的这几个月时间,这个王辅臣屡屡出击,多次击败清军,打的连八旗精锐都闻风丧胆。

    这个家伙非常勇悍凶勐,而且每次都能瞧准机会出击,行动迅勐,来去如风,只要给他瞅到机会,往往就会有一支部队被他击溃,可清军调兵,他却早就又退回去了。

    次次如此。

    跟鹞子一样灵敏,所以得了个马鹞子之名,又以他非常勇悍,加上投过不少主,所以被称为活吕布。

    连向来精锐的八旗兵,看到这活吕布出来,都会很害怕的避让。若是其它蒙古兵或汉军旗,更别说。

    而那些绿营要是看到了,根本就不敢一战。

    “要不是这个活吕布,我们都早拿下大同城了,可每次我们围城攻打,这个家伙总能找到机会来一下子,无人可制!”

    “他娘的,想不到今晚还又敢出来!”

    瓦克达觉得非常晦气。

    这王辅臣一个没看住,又跑出来了,估计今晚又得狼藉一片,死伤不小了。

    大同的婆娘绥德的汉,王辅臣就是绥德的。

    岳乐之前一直在外围剿,倒不曾知晓大同还有这么一个勐将。

    “这活吕布有些意思,看能不能有机会秘密联系下此人,只要他能够杀了姜瓖投诚,本王保他一个大同王、大同镇守总兵官之职,让他接替姜瓖部众人马,并继续镇守大同。”

    “此人是姜瓖义子。”

    “本王知道,但既然此人叫活吕布,连自己亲姐夫他都杀,甚至当初杀张天琳他们这么痛快,可知这人应当也不是那种什么忠义之辈,只要有足够的好处,本王不相信他不心动。

    姜瓖反复无常小人,他的义子会好到哪去?”

    瓦尔达听完很佩服,“我怎么之前就没想到这招呢。”

    “哈哈哈,最坚固的城堡,总是容易从内部攻破的。对了,姜瓖不是还有个心腹副将叫杨振威的么?干脆也秘密联络下他,把给活吕布的条件,也给他许诺。”

    “这会不会穿帮?”

    “王辅臣和杨振武也不会傻到这事还凑一起商量吧?”

    “也是!”

    不久后,巴牙喇护军来报,果然王辅臣肆意冲杀一阵后,便又杀回了大同城,清军被踏破了几个营,折损了几百人,结果诸支精锐赶来包围,都还是没围住。

    岳乐此时却已经不在乎这点了。

    “让各营加强警惕,今晚被踏破的几营营官,直接把脑袋砍了传首诸营示众,值夜警戒的也都砍了。

    被冲散的几营营兵,皆罚军棍二十。

    若是还有下次,绝不留情,斩无赦。”

    ······

    北京。

    济尔哈朗和代善两位摄政叔王面对岳乐的请求,也只得勉强同意再给他一个月时间攻打大同。

    岳乐还请求调拔转运粮草,可北京也都艰难的在度饥荒,哪有粮。只得给山西的总督巡抚下令,让他们负责就地筹集粮草,还给内府务八大皇商的晋商们下令,让他们帮忙筹粮。

    同时,又让吏部赶紧给山西补全缺失的官吏,尤其是督粮道员。

    这次山西大乱,许多府县城池被破,地方官吏死的死逃的逃,损失很大,现在只能特事急办,赶紧补齐,让他们赶紧想办法恢复地方秩序,并帮助征集粮草供军,若是有余,还得给北京这边再送点来。

    北京粮价现在是一天一个价,清廷也被迫开始控制粮市,但人多粮少,这价格是节节高升,特别是地下黑市,江米都已经是十两一石了。

    据说最近北京城都看不到什么乞丐了,有说都被人偷偷掳去做成米肉在地下黑市出售。

    ······

    吏部衙门,张集走出来,站在那里满脸喜色,就在刚刚,他被吏部通知获得了山西督粮道之职。

    这可是个肥差,负责整个山西的粮草调配,从中能捞到很多钱。

    张集上一个差事是知府,任满到京侯职,终于侯到个肥差。

    不过高兴之余,他又不免愁伥起来,因为就算吏部放缺,可要想真坐稳这位置,他还得先交银子。

    张集是江南仪征人,崇祯初到京纳捐取得监生资格,后来参加乡试,名列举人,经历两次会试不中后,在京苦读数年,最后第三次会试时中得进士。

    选翰林院庶吉士,做编修,再外放知府。

    清朝入关,在北直做知府的张集是立马带头迎降,因此留任。

    张集正经进士出身,还做过翰林编修,文章做的好,马屁更拍的精,而且他很活络,知道当官靠的不是本事,而是关系,所以平常就很会奉承走关系。

    因此这官在明清两朝那都当的很顺。

    这次更是谋到个山西粮道肥差,这差事,只要打点的好,一年能赚上一二十万都不是问题,就算抛去三节两寿三敬以及开支等五六万两,仍然能赚上许多。

    不过他现在没银子在身。

    之前当知府倒是也弄了不少银子,但上下打点也都用光了。

    从大明到如今大清,官场都充满各种陋规,反正就是送礼,而且不是一般的礼俗,而是赤果果的送银子。

    外官馈送京官,夏有冰敬,冬有炭敬,离京赴任还有别敬。

    只有京信常通,炭敬常丰,你这官才能做的好,该送多少,其实也早就有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不同等级的官,送给某某品级的官,都是有定数的。

    就算到了地方任上,也得给一众顶头上司们送礼,一个不能少,同样数额也是有规定的。

    甚至除了给官员们的,各衙门和官员家的门子的门敬礼一样不能少。

    一些大衙门,甚至得四五十两银子一个门包。

    翰林出身的张集在北京当了七年翰林,翰林院是个清水衙门,冰敬炭敬虽也有点,但少的可怜,所以日子过的挺清苦。

    他后来出京外放山西朔平知府,因为在京俸禄微薄,也没拿到什么敬礼,所以出京时也没法按惯例给多少别敬什么的,结果到任后这官就当的不畅,甚至很快被弹劾。

    后来他回京后,得人指点,也就一狠心咬牙,开始借京债打点,各处都补上了,果然很快再次放缺,在地方呆了近十年,也总算还清京债还捞了点。

    不过这次为得这个肥差,事先已经花光了积蓄,现在要出京,按例得给别敬,甚至还得多给点,否则这官也不好坐。

    他现在有经验了,做在回家轿子里,心中一通计算,最后得出结果,起码得要一万八到两万两银子才行。

    于是接下来,张集就开始跑京债,北京城里有专门给进士、官员们放债的称为京债,利息还挺高。

    一通借下来,成功借的两万两,其中从广东钱庄借得九千两,年息九厘,山东钱庄九千,也是九厘,同年好友处借得两千两。

    两万两银子到手,没出三天就全送出去了。

    九厘的月息,年息就是十分八厘,一年利息就是两千一百六十两了,这利息还算好的。

    临出发前,岳丈生病,找他借银子,没办法,只好又借了三千两,给了岳丈一千,妻小们一千,自己留了一千做路上盘缠。

    不过银子送够了,差事也很顺利,顺利拿到各种公文等,然后就上任了。

    内三院大学士们一人送了四百两,六部尚书、总宪每人一百两,侍郎、大九卿等各五十两,然后各级官员,甚至同乡同年,年家世好,也都表示了一下,

    表示表示,结果两万两就用光了。

    临了还又借三千。

    但张集倒是不慌,做了十几年官,送礼也送出经验来了,这点银子算什么,等到了山西,还得照例再借上一笔银子,总督得送八百两,巡抚得送六百两,另外这些都统啊总兵啊等等,那也都是要送的,还有布政使、按察使、巡按等,每个大小菩萨都得拜到位。

    到时少不得又得几千上万两银子撒出去。

    但是这不过是本,只要粮道这位置坐稳,主管山西一省粮食,不说一年弄个二十万,小十万是随便弄的,到时里外里刨去成本,总还能落个五六万两银子的。

    要不说千里为官只为财呢。

    这还只是明里收入,算是半合法的,若是要贪污,那可就没边了。

    当然,如张集这般聪明的人,也不会乱伸手,这种陋规啊之类的灰色收入弄一弄就足够了,细水长流嘛,真的直接乱贪污,可是会掉脑袋的。

    官员们全靠这些陋规收入了,京里有冰敬炭敬别敬等,地方官员呢有三节两寿,这都是传统了。

    他听说现在老家那边出个圣人天子,居然不仅给官员提升俸禄,还搞出了什么养廉银,据说一个总督直接给两万两银子一年养廉,县令有的给一千,有的给两千的。

    然后据说禁止这些陋规俗礼,收陋规就视为贪污,抓的还挺严。

    张集觉得这皇帝怕不是有毛病,这种东西也管,那天底下谁还当官?

    人家摄政王多尔衮身为皇父摄政王,大门口收个门敬,一年就收了几十万两银子,妻妾们还收妆敬,逢年过节有节敬,各种喜事有喜敬,人家摄政王都不禁止这些,为什么朱以海非要禁止这些?

    他难道想跟他祖宗朱八八一样,要杀尽天下贪官,可他杀的过来嘛?

    不过听说火耗归公,火耗养廉这些,他又觉得挺有创新的,大清若是也给官员们增加这笔养廉银多好?

    听说那边不设督粮道,而叫粮食厅水利厅什么的,粮食厅还是个从三品,每省设一个厅长,据说养廉银是五千两。

    若是让张集当个督粮道一年只给个五千两补贴,他是绝对不愿意干的。可如果各种陋规收完,还能额外再拿五千两养廉银,甚至俸禄再提一提,再给点职钱什么的,他额外的几千两收入不要白不要嘛。

    现在粮食这么贵,征粮的时候随便加点耗羡,都不得了,若是再弄点粮出去卖黑市,就更能大发,就看胆子大小了。

    京城米价都超过十两一石了,张集心里暗暗打算,等到了那边,一定得弄点粮食到北京来卖,当然,这种事情,他也知道他一个粮道也弄不了,到时肯定还是得跟总督、巡抚们一起弄,甚至还得有八旗的王公,甚至京里的尚书侍郎们参与才行的。

    事情参与的人越多,这钱赚的就越踏实,就算拿不到大头,可他占着这位置,也一样能分到不少。

    当官不想着捞银子,难道想着为民服务么?

第554章 尽忠

    关中。

    王永强立马横枪,遥望前方。

    身后是连绵不绝铺天盖地的义军。

    “大帅,前方便是三原了,拿下三原便可直取长安。”一员披着山文甲外罩银环甲的老将提着把大刀,身上还半披大红罩袍,那花白的胡须,倒有几分老黄忠的气势。

    西边落日余辉,夕阳正红。

    王永强回头,在他身后,义军将士们风尘仆仆,甚至衣衫褴褛,面带饥色,青壮在前,妇孺老幼随后,就如多年前他们揭竿而起反抗大明朝一样,如今他们却又举旗抗清。

    黄忠般的老将原是大明神木边将高有才,明亡后隐居神木,早年王永强还是义军时,没少被高有才带领的边军围剿追赶。但鞑子入关后,高有才却拒绝归附清廷,宁愿解甲隐居。

    当姜瓖大同反正,王永强也相约起兵,特意前去拜访,高有才却毫不犹豫的出山了。他重新披甲,还亲自去拜访了曾经的军中同袍神木游击田秉德以及守备沉育麟,一起重招旧部,再次举旗。

    他们夺取榆林,控制延安,又会合另一位旧友保德州守备牛化麟,夺取府谷、保德。他们一路所向披糜,连下十九州县,杀死延安巡抚王正志,督粮朱豫升、总兵沉文华、参将夏廷印等。

    接着趁胜再取定边、花马池,出奇兵于富平,关中大震。

    陕西巡抚黄尔信呼救于总督孟乔芳,孟乔芳却也只能急派人向汉中的吴三桂等求援。

    天空中最后一线光明将被吞没。

    火烧般的晚霞也暗澹下去。

    在西面,一线黑潮涌线。

    一支名头响彻天下十几年的精锐出现,关宁军来了。

    云南王、平西大将军吴三桂带兵杀到了。

    一骑飞奔而来。

    驰近,落马。

    他背上插着数支箭,浑身血染,还坚持着跑到了王永强面前。

    “大帅,张天福率兵绕后,正在攻蒲城。”

    蒲城是此时王永强他们军队的大本营,富平是前线据点,若是蒲城有失,他们连退路都没了。

    “张天福这个汉奸,他对的起史阁部在天之灵吗?”高有才破口大骂。

    张天福原是史可法部将,后降清,此时为汉羌总兵。

    “虏固山额真巴颜,亦率一路兵马正围攻富平······”信使说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吴三桂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名将,他自汉中回援,在西安休整补充,然后根据情报,准确的推断出了王永强义军的进军路线。

    提前进军三原以逸待劳,然后还派出大将巴颜、张天福各领一路人马,迂回绕后,断其退路。

    军前日月旗下。

    王永强为骑士合上了眼睛。

    监军王家勤从后阵闻讯赶来。

    王永强冲着他一笑,有些抱歉的道,“对不住了,我辜负了天子的厚望,也辜负了你。吴三桂来了,他还派兵抄了我们后路,这仗我们可能要败了。”

    王家勤也披着甲,腰悬长剑,他看着远处缓缓压上来的兵马。

    论气势,论装备,都要远强于他们。

    “我没想到吴三桂来的这么快,当初我应当听你的,拿下宁夏后卫花马池后,不应当南下,而应当继续西进,拿下宁夏诸卫后,接应固原一带的武大定,再往西连接兰州,便能跟陇右诸军打通,然后连成一片,据守陕北经营根据,等实力强大后再南下取西安。”

    王家勤此时却没再去说那些了。

    他看着远处的关宁军。

    就算到了此时,关宁军的名头依然很响亮,吴三桂的大旗也早让这支起义不久的义军,现在惊惶不安。

    好多义军已经在畏惧了。

    这真要打起来,估计可能就是一战而溃。

    可现在,退无可退了。

    此时转身而逃,不仅回不去富平、蒲城,甚至不等退到那边城下,就要被关宁军一击而散了。

    “将军打算怎么办?”

    王永强看着王家勤,笑问,“御史怕了么?”

    王家勤却只是澹然一笑,“当初在宁波号召举义之时,我便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来陕北是我主动要求的,

    这千千万万的大明陕北百姓都不怕,都敢勇敢的站起来反抗鞑子,我又何惧之有?”

    王永强一个寡妇带大的贫家孩子,这半生受尽苦难,十来岁就从义军,打了十几年仗了,做过流贼,受过招降,又归附过鞑子,但最终还是又举起了抗清旗帜。

    虽然这里面有他跟巡抚王正志的私人恩怨在里面,但也还有忠孝仁义这些。特别是之前王家勤孤身前来见他,与他相处一段时间后,便为这个一开始瞧不上的书生折服了。

    他没读过几天书,不识得几个大字,可王家勤这宁波狂生却让他明白什么叫国家什么叫民族,什么叫真正的忠,不仅仅只是忠于一个皇帝忠于一姓,也还是忠于华夏汉家,忠于中华文明。

    面对异族入侵,每个炎黄子孙都有义务挺身而出,一起维护文明。而当今绍天皇帝,更是个难得的圣君,所以保明抗清,便是该做之事。

    浙东的那些绍天元从们,他们当初面临的情况可比王永强他们好太多,他们有太多的选择,但他们却都选择了这条艰难的路。

    “将军后悔了吗?”王家勤问。

    王永强哈哈大笑。

    “我混战十余年,以前一直浑浑噩噩随波逐流,与御史相处这半年多,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就算现在死,也起码是个明白鬼了。”

    高有才在旁边听了这对话也沉默着。

    这些因为抗清而聚在一起的义军将领,有原明边将,有地方豪强,也有致仕乡绅,在籍士人,甚至有农民军将领,也有一些马贼流土匪,他们都在抗清这面大旗下聚起来的。

    这大半年来,他们夺取延安府,延绥镇、宁夏后卫等十几州县,也曾意气风发,高歌勐进,一路杀到了长安附近了。

    现在就在三原县流曲镇北的美原,距离西安城已经不远了。

    就差一步。

    可就差这一步也不行,吴三桂来了。

    虽然身后数万人马,但不论是王永强还是高有才等将领,都对即将开始的这场会战不抱什么希望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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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升明帝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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