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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高辰远     唐冢txt下载     唐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决战-宿命(二)

    人的梦境是一个十分神奇同时又非常神秘的存在,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才智卓绝的人物想要对其作出解释,角度不一、观点迥异,然而却至今没有一个能让人信服的答案出来。

    对于梦境,许辰一贯是不怎么理会的,尤其是这些噩梦,最多不过是在醒来后大骂一声,然后自然是转个身,接着睡觉去了。

    可是这一次的噩梦却显然是不一样的!

    你见过有哪个噩梦会一连几个月,每过七天准时到来,来的比女人的月事还要准时不说,每一次的内容同时又都不一样,画面、场景连起来就跟一幕戏剧似的。尤其是最近这一个月里,这个梦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梦境里的画面也越来越清晰,那些血红色的身影纷纷褪去浑身上下笼罩着的那层血雾,变的越发凝实起来。

    到了这一步,许辰哪里还会察觉不出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而且对方似乎对他所在的位置也逐渐精确了,距离自己也越来越近!这也是为何当初许辰不离开豫章前往扬州主事的原因所在,既然对方没有直接找来,而是在不断地精确着自己的位置,那便说明对方极有可能无法直接确认自己的所在,那么便很有可能正在四处寻找着,不断地排除自己可能存在的位置。为此,许辰便决定“一动不如一静”,索性依旧在豫章城等着,同时想方设法增强自家实力,虽不知是否能起到作用,但要许辰束手就擒,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般守株待兔的作法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对于这些神秘的人物,许辰实在没有半点头绪。

    而要不是那一日见识到了慧能方丈那超乎寻常的能力后,从而让许辰了解到了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的另一面。许辰即使对这些梦境有所怀疑,却压根不会、同时也不敢往这方面想,毕竟这东西实在过于玄幻了些。

    可如今,却容不得他再去怀疑了,危机真的离他很近了……

    却说万世俊当日派出罗斌做了一番联络之后,豫章城各处的牙行内抛售耕地的单子便越来越多了。

    卢宗保手中的现钱却越来越少了,前些日子,大哥卢宗泰遇到了个豪爽的客商,用还算不错的价格将卢家所有的产业全部接手了过去。当然,这所谓的不错只是相较于卢家兄弟两个如今走投无路的境遇而言的。

    可尽管如此,换来的那些钱如今也渐渐告罄。

    终于,一日午时,管家老卢失魂落魄的跑去见卢宗保,用颤抖的声音宣布了那个早已心照不宣、必会出现的结果:“公子,咱们……咱们没钱了!”

    卢宗保久久无言,脸色变得愈发的苍白,许久后,方才凄厉的大声笑道:“哈哈哈哈!好好好!既然你想赶尽杀绝,那就别怨我鱼死网破了!”

    管家老卢被自家公子那若重伤野兽般的疯狂模样惊的连退几步,口中惊慌的吱唔道:“公……公子,你……”

    卢宗保此时哪还会理会此人,伴着凄惨又疯狂的笑声,大步出门,扬长而去。

    “周刚!”卢宗保尚未跨入周府的大门便大声吼道。

    周家的门房见过卢宗保,知晓他的身份。为此见了其状若疯魔般的模样也只是让府门前护卫的兵士静候,却没有直接上前驱赶。

    “不知卢公子找家主有何要事?”门房淡淡的问道,身子却顺势拦在了大门的中央,隐然间却自有一股沉渊静岳般的气势散出,没曾想,这个周府门前平凡的门房竟是一位高手。

    只是,此时的卢宗保却完全失了往日的敏锐,没有察觉出来,只顾气急败坏的吼道:“滚!快去叫周刚出来!”

    门房微微皱眉,正在犹豫着该如何处置,片刻后,身后的大门却敞开了。

    却是周府的管家听闻了门口的变乱,赶了过来。

    管家朝着那门房点头示意,门房便退到一旁。于是,管家便直面卢宗保,说道:“不知二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过了这么久依旧没见到周刚,卢宗保心中焦愤,大声斥道:“少罗嗦!快带我去见周刚!他应下来的事,如今是时候了!”

    周府的管家明显知道的更多一些,闻言,蹙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这才侧过身,让出道来,伸手接引道:“二公子请!”

    卢宗保夺路而走,快步向前走去,周府的管家在后紧紧地随着。

    周府的书房内,周刚正抓着粗大的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挥洒着,周刚的字自然谈不上有多好,然却自有一股独特的气势在其中。

    “周将军可真是好雅致啊!”卢宗保没待管家通禀便夺门而入,一眼看见周刚这五大三粗的军汉竟在学那文人骚客挥毫洒墨,那怪异的样子使得卢宗保大觉好笑,心中的那股子气愤忽而一滞,于是便没好气的脱口而出道。

    周刚恍若未闻,自顾自的写完最后几笔,悠悠然停了下来,抓起书桌旁的一条洁巾,擦了擦手,这才绕过书桌,在主位上坐定。

    紧随而来的管家微微躬身告了声罪,见周刚坐定后连忙上前换下已经凉了的茶盏,自然也为卢宗保准备了一份。

    周刚抬手示意,卢宗保见状,轻哼了一声,在其下首位坐好,周刚拿起茶盏,冲着卢宗保说道:“庄子里刚摘下的新茶,二公子不妨试试。”

    说完便自顾自的饮了起来,如今在豫章城内,这种源自许辰的“清饮”方式渐渐在上流社会流传开来,比起那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的饮茶方式,这种淡淡的苦涩中带着甘甜的方式却更加能让茶叶的清香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

    许是被周刚淡定的表现所感染,卢宗保也渐渐地平复下来,抓起桌上的茶盏,静静的饮了起来。

    许久之后,卢宗保放下手中茶盏,嘴角上扬,轻声笑道:“茶不错!”

    借着喝茶的这段时间,卢宗保已经彻底平静下来,找回了往日的自信,生死危机之下,焦急、气愤等多余的情绪于事无补。

    周刚看着卢宗保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微微一笑。

    周刚方才的确在书房中写字,然而却自然没有这般做作,之所以如此,不过是为了平复卢宗保的心绪。周刚是个果决的人,既然已经决定站在卢宗保一方,又找不到推却、反制的手段,便只会坦然接受。同时,他也是个不错的将领!既然已经准备出手,那么战前的气势便至关重要,士气如虹自然能一鼓作气、勇往直前。而若是连卢宗保这个关键人物都处于一种焦躁、愤愤的情绪中,那么他们这一战又哪里会有胜算?说起来,对于卢宗保,周刚倒的确是高看一眼。

    “什么时候动手?”眼见卢宗保平静下来,周刚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卢宗保如此气急败坏的找来自然是已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周刚是个军人,雷厉风行的作风贯彻了他的全部。

    “三日之后!”卢宗保回道。

    周刚微微皱眉,似有些不满,说道:“这么晚?”

    卢宗保笑了笑,说道:“兵贵神速的道理在下也懂,只是三日之后洪州船厂会有一批新造的海船下水,届时吴越镇内群商汇集,有这么多肉票在,咱们手上的筹码不就更多了吗?”

    周刚没有意外,对于卢宗保的目标也早有一番猜测,吴越镇这个豫章郡内独特的存在自然是一个最为合适的进攻目标。

    “具体如何去做,自由将军全权决断,如需在下协助,在下定当竭尽所能!”卢宗保表态道。

    周刚缓缓点头,说道:“师出有名,我需要一个名头!”

    卢宗保了然的笑笑,说道:“这个自然!鄱阳湖上的水匪也不止长山岛这一处,总会有那见钱眼开的人在,到时吴越镇有难,自然需要将军出兵援救。”

    “好!那就看二公子的了!”周刚说道。

    既然卢宗保应了下来,那么便是他的事了,无论威逼还是利诱,将一群流寇引到吴越镇去,对于卢家两兄弟来说,想必不是难事。

    二人接着再商议了些具体的事项,卢宗保便起身离去。

    方才,卢宗保愤怒之下走的急切,却是一人骑马前来,如今心绪平复后,回去的路自然没有走的太急。

    等卢宗保慢悠悠驾马回到家时,却见管家老卢正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府门口焦急的左顾右盼着。

    “二公子!二公子回来了!”管家老卢身旁一个眼尖的家丁兴奋的喊道。

    老卢连忙回头一看,却正是卢宗保打马而来。

    “二公子!您去哪里了啊!可把老奴急死了!”管家老卢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如今卢家已到了危难时刻,全靠着卢宗保、卢宗泰兄弟二人支撑着。老管家不比其他下人,那是自范阳一路跟随兄弟俩前来豫章的老人,除了卢家外也无路可去,自然忠心不二。

    卢宗保歉意的笑笑,说道:“方才心绪不宁,故去城外绕了一圈,如今倒是觉得好了许多!”

    “那就好!那就好!您刚才可是吓死老奴了!”管家闻言,大松口气道。

    卢宗保下了马,将缰绳递给一旁的下人,笑容温和的同管家老卢一道朝着大门走去。一路上,风采依旧,倒是让近日风闻了些消息的一干下人们轻松了不少,毕竟主家倒了对他们而言总不是件好事。

    “找!都他娘的给老子出去找!不把二公子找回来!就都别回来了!”离得尚远,卢宗保便听见大厅的方向正传来大哥卢宗泰异常愤怒的喊叫之声。

    卢宗保心中一暖,快步向大厅走去。

    “大哥!”

    伴着声音,卢宗保走了进来。

    “宗保!”卢宗泰见弟弟安然归来,大喜过望,连忙上前抓住了弟弟的双臂,焦急地问道:“你去哪了?你要急死大哥吗?”

    “抱歉!是小弟的不是!”卢宗保郑重地作揖道歉。

    “唉!算了!”卢宗泰见状,摇头叹息道。

    “准备一下,随我出去一趟!”卢宗泰随即说道。

    “去哪?”

    “王伯父那!”

    卢宗保顿了一下,方才应道:“好!”

    兄弟二人出了门,乘了辆马车,便往太守的府邸驶去。

    小半时辰之后,二人进了王冼府上。

    书房内,卢家兄弟两人与王冼静静的坐着,相顾无言。

    许久后,王冼方才叹息道:“事情走到这一步,本家那边做出如此选择也是迫不得已的!毕竟长安是我们几家的根基所在,若不回防,任由万德昭闹下去,损失之大,是我们无法承受的!”

    “呵呵,伯父倒是挺爱家的嘛!”卢宗保挪喻道。

    “宗保闭嘴!王伯父要是不在意我等生死,又岂会将周刚的短处交到我们手上!”卢宗泰呵斥道,然言语中却也有着对王冼近日以来无所作为的不满。

    王冼苦笑几声,说道:“老夫这个太守大人在豫章城里的能量有多大,你们也是知道的,如今这局面,又哪是我这个空头太守能够左右的了的?”

    眼见王冼到了此时言语中依旧存了推诿,卢宗保没好气的说道:“伯父莫非忘了,本家那些人可是连您这个太原王氏的嫡长子都给放弃了的!或者,难不成伯父以为只要您什么也不做,凭着朝廷的大义名分,万家那帮人便不会对您做些什么吧?”

    话说到了这一步,就连卢宗泰也失了遮掩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坐着,等着王冼的回答。

    王冼看了看屋内的两兄弟,许久之后才无奈的问道:“你们想干什么?想让我做些什么?”

    第一问问的是如今事情到了如今这地步,卢家兄弟两人还能有什么挽回的办法,第二问却是王冼想要明确二人需要自己在其中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做官做到王冼这副田地,也是凄凉不已。本来凭着自家的才学能力,加上太原王氏的底蕴,王冼无论去何处做这个封疆大吏,必将风光不已。可在这豫章城内却偏偏有着一个底蕴实力不逊于七宗五姓任何一家的万家,对豫章城的掌控又几乎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极大的限制了王冼这个太守的权力,以至于到了如今,竟势弱到连反击的能力也没有。

    可是,王冼已人到中年,早已过了热血青春的岁月,自不可能为了这渺茫的希望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何况,正如卢宗保所言,他是朝廷钦命的豫章太守、江南西道采访处置使,只要他不去过度撩拨豫章本地的世家豪门,这些人自然也不会冒着被朝廷追查的风险势要置自己于死地。说句不负责任的话,王冼如今才不到六十,就算在豫章任上没有丝毫的建树,凭借着王家的底蕴,大不了也就是个平调他地,王冼依旧能继续做他的封疆大吏。

    有了这样的想法,王冼其实便相当于抛弃了卢家兄弟二人,此等作为,与当初七宗五姓本家决定放弃他们所有人是一样的。

    世家无情,这些经年的老吏也好不到哪去!

    听完王冼的问话,卢家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随即卢宗保便开口说道:“伯父只需为周刚周将军开具一份协防吴越镇的调令即可!”

    “你们要对吴越镇下手?”王冼惊讶道,旋即想了想却也释然,到了如今,卢家兄弟二人能够有的选择也不多了。吴越镇无疑是最好的一个。

    王冼也不去询问二人的具体计划,拿出纸笔,便伏案写了起来,片刻后,一纸公文便写了出来,加盖了王冼的那枚大印之后,这张公文便具备了正式的效力,合法合理的效力。

    王冼此次唤二人前来,实则为的是劝慰二人,看看是否有收手的可能,心中未尝没有试图为二人与万家说和,至少保住兄弟二人性命的想法,毕竟王冼虽然做了大多官僚必然会做的选择,然而其实他对卢家兄弟二人倒确实是颇为看重的。

    可如今看来,万家那边竟没有放过二人的意思,而卢家兄弟两个也同样没有收手的想法。如此,王冼也没了多言的心思,草草说了几声:“保重”。之后,便让管家送客了。

    二人离了王冼府上,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

    却说就在争斗的双方为了最后的命运做着最后的抗争之时,许辰却也在等着拯救自己希望的到来。

    然,万家那边依旧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倒是离家多日的少年们竟在这一两日间全部从外地赶了回来。

    一时间,少年们的小院内欢声笑语不断。

    “三哥、四哥,你们回来了啊!”最开心的莫过于小石头,因为无论是老三王铁牛,还是老四周康,再带回来巨额的银钱时,自然也为所有人都准备了一份别具特色的礼物。

    为此,礼物拿到手软的小石头自然兴奋不已。

    “石头,你可就知道铁牛、周康他们,难道把我忘了不成!”一旁的郑泰笑骂道。

    “哪有!怎么会呢?”石磊傻笑着。

    “三哥、四哥,还有泰哥哥!滢滢的礼物呢?”陆滢的嘴巴显然要比小石头机灵许多,一个也没落掉。

    “有有有!都在后面给你装着呢!那几车里面全都是!”三人见了可爱的陆滢,自然大方不已!

    何况,如今少年们真的不差钱!

    “大哥,大家都回来了!”陆浩意有所指的问道。

    “是啊!都回来了!”许辰脸上的笑容却是喜悦中带着丝丝的落寞,还有浓浓的伤感……

第二百三十九章 决战-宿命(三)

    少年们久别重逢,欣喜自不必提!通宵的狂欢中,各种珍馐密密麻麻的摆在圆桌之上,大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总之好吃就行!至于酒,天底下又有何处能比得上自家酿的?

    只是夜宴上的少年们,经了这么一次的历练后,早已练就了一双敏锐的眼。-顶-点-小-说-大哥虽然整晚喜笑颜开,但眼神中的那抹惆怅、伤感、不舍的情绪却没能逃过少年们的眼。

    于是,欢声笑语继续,少年们是真的长大了!

    酒宴散去之后,王铁牛、周康、郑泰几人便拉住了陆浩,肚皮撑得浑圆的石磊见后也跟了过来。

    “二哥,出什么事了吗?”王铁牛率先问道。

    “对呀!大哥这是怎么了?”周康随即接着说道。

    陆浩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大哥不肯说!”

    “是不是柴老头那毒药的事?”郑泰估摸着说道,但转瞬间却又哑然失笑,道:“如今的我们又岂会在意这么个连宗师也不是的人呢?”

    话说的很霸气,但少年们却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他们现在真的很有钱了!

    钱能解决很多问题,但光有钱却没有相应的实力的话,自然只会沦为他人窥探的目标,可少年们不同!许辰逐渐将自己脑海中的知识转化为了少年们手中实实在在的力量,这股力量将借着这笔数之不尽的钱财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强大。

    所以少年们十分疑惑:“凭着我们现在的实力,应付天下间任何一股势力也不过就是一些时间罢了!即使对战整个天下,我看也就是准备的久一些罢了!”

    少年们相信,在大哥的带领下,他们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

    “看来,大哥必是认为,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陆浩说出了思虑许久的这个可能,在少年们看来也只能是这个可能。

    “逃不掉吗?”王铁牛蹙着眉头问道。

    其余几人同样期翼的看着陆浩。

    “看大哥那副托孤的样子,想来是逃不了!”陆浩叹道。

    “那我们,总要做些什么吧!”郑泰用的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可是,该从何处着手呢?”周康问道。

    是啊!要是连对手是谁都不清楚,又该从何处开始呢?

    “那就去问大哥!求也要求到他开口!”郑泰有些烦躁,声音便大了些。

    “唉!没有用的!以大哥的心性,既然决定了独自去面对就不会给我们说服他的可能,反而我们显得越在意,大哥那里便越不舍,也就会越坚决!”陆浩对许辰的了解显然要比其余几人多一些。

    陆浩的话听起来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众人却都明白他说的都是对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要看着大哥一个人去面对那未知的危险吗?”郑泰心中烦躁,大声吼道。

    其余几人沉默不语,一个个低着头,苦思冥想着。

    “要不……我去试试?”一直没有说话,甚至直到如今才从哥哥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到大哥竟是将要面对一个可怕的敌人的信息,尽管满脑子里都是疑惑,但是石磊还是开了口。

    郑泰眼前一亮,说道:“没错!我们可以让小石头去试试!”

    石磊眨巴着一双大眼,带着满脸纯真,期待的看着望过来的哥哥们。

    陆浩看了看如今已快要长到自己肩膀的石磊,那壮硕的身子已经让小石头原本的呆萌渐渐的失去原有的威力。

    随即,陆浩摇了摇头,叹道:“等吧!等大哥亲口说出来!我们要是轻易出手,怕只会成了大哥的负担,给大哥凭添许多危险。”

    郑泰还想说,可看了看其余几人,脸上虽然平静,但双眼中却满是焦急、懊恼以及不甘。

    郑泰于是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耷拉着脑袋,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远处的屋檐下,许辰远远的望着这一幕,会心的笑道:“终于都长大了啊!这样,我也能放心了!”

    成长,有的时候伴随着残忍,但却是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却说就在许辰忐忑的等待着将到的命运之时,一群命运已经被改变的落魄江湖中人正在吴越镇中集结。

    吴越镇,东南部。

    整个吴越镇的城墙如同一个圆环,将这个南方海商的源头牢牢的护在其中。但,却留出了三个缺口。

    东北边乃是赣水支流汇入鄱阳湖的地方,也是海船往来的唯一码头。码头足够的大,河口位置本就是天然的良港,加上豫章本地豪门有意识的修筑,如今早已成了天下间有数的大港,几乎将鄱阳湖西南沿岸全占了去。

    西北边却是洪州船厂所在,从南边大山里运来的巨大木料便汇集于此,经过匠人们的巧手最终成了纵横四海的巨舰。

    这两处却是吴越镇城墙明面上的缺口,但两处却都有着精悍的水师护卫,从防护力量来说,在这江南水乡之地,到要比那坚固的城墙更让人安心。

    然而,在吴越镇的东南部却有着一处空白地带,空白指的是豫章豪门对这块区域掌控的空白。

    此处便是吴越镇的黑市所在,也称鬼市。

    之所以会有这么一处地方,却是豫章本地豪门与外地豪门势力之间的妥协产物。

    洪州船厂属于豫章城,但却不仅仅属于豫章城。不说豫章郡其余的世家,乃至整个江南西道的众多家族势力都在吴越镇中分了一杯羹。

    豫章城本地的豪门占了地利,然而与之相对的却是一大片外地豪门势力以及整个东南海商集团。海上贸易的巨额利润使得所有参与进来的势力都有着足够多的争斗的决心,万家再强也不可能与整个南方为敌。何况,洪州船厂的原材料控制在南方大山中的那一片势力手上,而海船的需求量又是由东南海商集团所决定的。

    上游、下游都没在自己手中,豫章城的豪门虽然控制着全部的技术和工匠,却也无法独自吞下这么一大块肉去。

    为此,妥协与退让便是必然的!一番交涉之后,豫章本地的豪门推翻了另外两方三分吴越镇的提议,最终只将吴越镇的一半让了出去,为此也得到了两方百年内在原材料与成品出卖上的巨大价格优势。

    如此,吴越镇便由三大势力共同掌管着,三方在此都派驻了不少人手。

    然而人一多起来,骚乱便会随之而来。南来北往的客商,三教九流都有,江湖好汉之间出了麻烦总不会往那官府衙门中击鼓鸣冤,一言不合,血溅七尺的事时有发生。

    既是开门做生意便不可能限制客商的出入,以如今这年代的技术也无法做到对那些江湖好汉们的实时监控,最终不得已之下,三方势力一合意便各自拿出了一块地盘,在这吴越镇的东南部划出了一块鬼市来。

    三方势力约定将护卫的力量全部撤出鬼市,并在鬼市与其余地方之间建了一堵高高的坊墙,同时派出大量人手遏制住坊墙上的几处坊门,将鬼市与其余地方隔离开来。

    至此后,鬼市便成了吴越镇中一处特殊的存在,其内毫无法度规矩可言,一切全凭拳头说话,甚合江湖好汉们的胃口。

    天道若缺,阴阳互补,在每一处繁华的所在总会有这么一处灰色的地带。在这无法无天的地方,所有人都能借此地做一些不能摆到明面上的事,非常方便!

    有了这么一处鬼市后,吴越镇竟变得愈发繁华起来。三大势力虽然明面上退出了鬼市,然而却在暗处纷纷将手伸入了鬼市之中,鬼市内但凡能量大、路子宽的店铺背后无不有着世家豪门的影子。对此,所有人无不心照不宣。

    原本鬼市的出口只有那堵坊墙上的几处坊门,然而历经数十年的变迁,鬼市东南边一条穿过吴越镇城墙的小溪,如今已成了一条舟船不息的河流,城墙上那处原本预留出来的阀门更是被鬼市内的势力拓展成了一处实实在在的水门,通过这条小河与吴越镇外的众多河流交汇,彻底打通了鬼市与外界的联系。

    这么一处明显违逆吴越镇三大势力的存在,围绕着它的产生与发展自然不知流了多少的鲜血,那条不大的河流内流淌着的哪里是水?分明就是猩红的血液!

    多年的争斗下来,鬼市内自发产生的非世家势力靠着悍不畏死的勇猛终于从世家豪门的手中把这一处通往外界的出口彻底控制在了手中。

    如今,在这条小河的水面之上,一叶扁舟载着卢宗保缓缓的前行着。

    吴越镇,卢宗保不是第一次来了,鬼市也去过几次,然而这条属于鬼市的水道,卢宗保却是第一次走。

    卢宗保的身旁坐着一位留着一把长须的中年文士,文士见卢宗保好奇的视线左顾右盼着,便开口问道:“二公子是第一回走这水道吗?”

    “没错!”卢宗保坦然道。

    中年文士双眼微微一动,随即笑道:“也好,那就让在下为二公子当一回向导如何?”

    “那就有劳项先生了!”卢宗保微微颔首示意道。

    中年文士笑了笑,便随即伸出手去,指着沿岸各处,开始为卢宗保解说着。

    “这条小河本是赣水的一处分流,水量不大,但也稳定,只要不是干旱异常的年头,总能行船于上,但当年争夺的时候那些个世家豪门无所不用其极,曾派人在上游断了小河的水源,又恶毒的往水中投入了病死的牲畜,使得小河一度无法通航,甚至连整个鬼市内的饮水也出了短缺,后来还是在师傅他老人家的带领之下,鬼市众人齐心协力这才打退了世家豪门的进攻,为我们这帮人闯下了这处生养栖息的地界。”中年文士的脸上现出了追忆的神色,带着对自家师傅满脸的崇拜。

    卢宗保却心中好笑:“这姓项的莫非以为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不成?不过,这样也好!到时候倒是能挣得不少便利。”

    心里这样想着,卢宗保的脸上便适当的露出了一些崇拜的神色。

    中年文士一瞧,心中便似了然,随后的言语中便少了几分拘谨,多了几处随意。

    “二公子,我们到了!”小舟靠岸,中年文士随即说道。

    卢宗保便跟着中年文士走了下去,其身后还伴着一位身材修长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身子微躬,神色恭谨的跟在卢宗保身后。

    三人下了小舟,上了码头,便往岸上行去,不多时便见一座阔占地颇广的宅子出现在眼前。

    “二公子,这里便是铁枪门的总舵了!”中年文士指着远处那少说有六进的宅子,傲然的冲着卢宗保介绍道。

    卢宗保微笑点头,心中倒是真对这铁枪门高看不少。一处六进的宅子在卢宗保眼中自然算不得什么,比这大十倍的宅子卢宗保也曾住过。然而,此处不比外头,鬼市的地盘总共就那么大,差不多也只相当于豫章城内一个坊的大小。在这寸土寸金,又龙蛇混杂的地盘上,铁枪门能够占了这么一处大宅子,可见其势力倒真是不弱。

    “看来今日算是来对了!”卢宗保心中想道。

    进了宅子,中年文士便将二人引到了正厅之中。铁枪门的宅子原本便是以吴越镇原有的宅子为基础演变而来,宅子内少了许多原有的花谢亭台,俱推平之后建了演武场,以供铁枪门门人平时操练之用,而原本的客厅也被改成了聚义厅的模样。

    卢宗保一走进大厅,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把虎皮大椅,虎皮乃是罕见的白虎皮,虽说罕见,但在这汇集全天下奇珍异宝的吴越镇鬼市之中,只要有钱,什么东西都能买到。

    白虎皮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然而那把座椅却是崭新的,却是豫章城刘进家出产,最名贵的红木家具!比起原来那低矮的卧榻来,这把高挑的靠椅显然更能展现一门之主的威严气势。

    卢宗保在那两排对应的座椅上坐好,等了没多久,便见一位身长七尺,体态均匀,剑眉星目的中年汉子从一旁走了进来,径直往那虎皮大椅而去。

    中年汉子在椅子上坐好,一股霸道刚烈的气势便喷涌而出。

    “不知卢家二公子此来我铁枪门有何贵干?”中年汉子淡淡的开口说道。

    “郭门主莫急!等人都到齐了,咱们再谈!”卢宗保淡淡的说道。

    铁枪门主一听,虎目圆瞪,怒视着卢宗保,喝道:“你这是何意?”

    卢宗保自顾自的喝着茶,铁枪门主见状,只好将视线转到一边,疑惑的看着那项姓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也是满头的雾水,二人对视一眼后,便准备详细查问。

    哪知此刻大厅之外却传来一阵打斗之声,伴随着铁枪门人的痛苦哀嚎,一声爽朗的大笑含着内劲从大门处飞速传来,声音越来越近。

    “哈哈哈哈!郭威!你铁枪门手下的这帮小崽子们可没多少长进啊!”

    声音刚刚传完,大厅的门口处便出现了三位神态相似的大汉,当中一位大汉脸上的笑容尚未消失。

    “童猛!童健!童达!”郭威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凌厉,手掌一曲,虎皮大椅旁插着的一杆银枪便抓在其手中。

    “擅闯我铁枪门总坛,还打伤我门人,真当我铁枪门无人吗?”郭威猛然喝道。

    缓缓起身,气势越来越盛,虎视眈眈的看着三人,看样子竟是随时准备出手。

    “哟呵!郭威,你以为我怕你不成!你要想较量,回头有的是时间,老子今天来可不是为和你打架的!”童猛说道。

    随即,童猛错开郭威那怒气冲天的双眼,喜笑颜开的冲着卢宗保说道:“二公子今天这事办的不地道啊!您有什么差遣尽管来找我老童呀!咱三合会的兄弟个个都是好手,保管将您交代的事办的妥妥帖帖!”

    童猛的笑容中竟带上了一丝谄媚,看的郭威与项姓中年人惊讶不已,他们可是深知这童猛的难缠的,功夫高不说,外加手段凶残,在这鬼市之中也是一个难惹的角色,没想到却对卢宗保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此模样,着实让人惊讶不已!

    其实,童猛的谄媚却不是对卢宗保本人,而是对卢宗保手上的钱财!

    三合会乃是童式三兄弟创的,然而时日尚浅,只有不到十年的时间,比起铁枪门这种自鬼市开张之时便延传至今的势力来,底蕴浅薄。

    说白了,就是缺钱!

    混黑社会的哪有不缺钱的?召集小弟要钱!拓展势力要钱!平时没事吃吃喝喝也是要钱的!

    但是鬼市原本的势力早已将鬼市经营的铁板一块,对一个新兴帮派来说更是需要大量的银钱来发展壮大。

    卢宗保此前曾找过三合会,与其合作过几次,对于卢宗保的阔绰与豪爽,童猛可是记忆犹新的啊!

    为此,童猛今日收到卢宗保的传信后才会火速赶来,同时知晓汇面的地点竟是在铁枪门总坛,更是心焦不已,连忙带上了自家两位兄弟,强行闯了进来,一进来之后更是谄媚的与卢宗保套着近乎儿。

    一切只是因为,童猛无法确定双方在自己来之前是否已经谈过些什么,有没有将利益瓜分干净,为此才会在郭威面前点出自己与卢宗保曾经的关系,好让其心中有数,吃相别太难看!

第二百四十章 决战-宿命(四)

    三合会是鬼市内近些年来新兴的一股势力,时日虽浅,但仗着童家三兄弟这三个筑基高手的存在,多年打拼之下,已成了鬼市内的三大帮派之一。

    中年文士方才对卢宗保的解说并没有错,铁枪门当年的确是鬼市内最大的一股势力,其开创者也就是铁枪门的上一代门主凭着手中一杆银枪领着鬼市内一帮江湖中人从世家势力手中把鬼市的出入口抢了回来。

    那时的铁枪门风头自然一时无二,只是,自从上一代的门主过世之后,铁枪门便现了颓势,青黄不接。到了如今,除了郭威之外,门内的筑基高手就只剩了一位年长的护法,高手数量在鬼市三大帮派里倒排倒了最后。如今只能靠着昔日老门主留下的余威勉力支撑着,在这动乱的鬼市内也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郭威抓着枪杆的手背上青筋直冒,然而最终却没有出手。

    卢宗保注意到后,这才起身打了个圆场:“在下今日相邀,乃有要事与诸位相商,诸位难道不准备先听一听吗?”

    “要事?哈哈!二公子的要事那肯定是桩大买卖了!这事怎么能少了我老童呢?”童猛自来熟的走到卢宗保身旁,一把抢过下首的一把椅子,顺势就坐在了卢宗保的身侧。

    卢宗保微微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郭威放下了枪,与中年文士对视一眼,中年文士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曾探出卢宗保此来的目的。

    中年文士名为项充,乃是铁枪帮的军师,不通武艺,平时只负责出谋划策,然而也正因有了项充的计谋,才使得铁枪门在这四处虎狼的鬼市内,只凭着两个筑基高手支撑了下去。

    郭威重新回到虎皮大椅上坐好,项充却上前一步,冲着卢宗保问道:“不知二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卢宗保没有回答,却笑着问道:“据我所知,三合会、铁枪门的手上似乎也有不少地皮被套牢了吧?”

    童猛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后讪讪地笑道:“二公子别提这事了!咱老童眼见人家赚的盆满钵满,就忍不住也投了些钱下去,刚开始的时候倒是涨了不少,谁承想后来涨涨跌跌的,害的咱这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想抛吧,又舍不得,到最后可不就全坏在手里了吗!”

    铁枪门的情况也差不多,地皮买卖在豫章城一兴起,这些手上有些闲钱的江湖帮派同样按耐不住赚钱的诱惑,纷纷投入资金,准备大赚一笔。但是这么高技术含量的买卖又岂是人人都能玩得转的?事实上除了极少数见好就收的人在这上面赚了钱外,绝大部分都是上赶着去给人送钱的。铁枪门、三合会这样的江湖堂口又哪来那么高的水平呢?

    童猛在那大倒着苦水,项充却一句话没说,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卢宗保,等待着他的后话。

    卢宗保于是便欲言又止地说道:“其实要想让地价再涨上去却也不难……”

    “真的?二公子你可别骗我啊!”童猛惊讶道。

    卢宗保冲着童猛笑了笑,随即便将视线转到项充身上,说道:“项先生想必对这次的买卖知之甚详!”

    项充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于是,卢宗保紧接着再说了一句:“七宗五姓一方的具体操手便是我!”

    项充闻言,双眼微微一眯,神色中首次对卢宗保现出了凝重。如卢宗保所言,项充的确对豫章城这一次的地皮争夺了解甚多,也深深为双方的手法所叹服。项充相信,卢宗保没有说谎的必要,那么身为七宗五姓一方操手的卢宗保自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简单,自己刚才倒是小觑了他。

    “二公子有什么好办法倒是直说呀!”童猛着急道。

    童猛才不在乎争斗的都有谁,他们三合会底子薄,本想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大赚一笔,哪知竟将大半钱财全部亏损了进去,童猛哪能不急?

    卢宗保没再卖关子,笑着说道:“想让地价再涨上去我这倒有上中下三策,这下策最为简单,只要投入足够多的铜线便可,投入一多,地价迟早会涨上来的。”

    “唉!这我们都快穷的叮当响了!哪来的钱再投进去?”童猛一脸愁苦的说道。

    “二公子另外两策呢?”项充开口问道。

    卢宗保见项充果然动了心,于是便有条不紊地说道:“另外两策倒都与豫章本地的这帮世家有关,中策便是做些事,手上多存些筹码,然后与之和谈,让他们把地价升上去,好歹也能换来个不赚不赔的结果。”

    “那上策呢?”项充还在沉思,童猛却等不及的问道。

    哪怕在昨日,要是有办法换来个不赚不赔的结果,童猛都会兴奋不已,然而如今有了希望后,心中的贪念便再一次起了作用。

    卢宗保心中一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上策自然是最好的,然而却也是最难的!”

    “这个我等自然晓得,二公子还是直说吧!”童猛等的已有些不耐。

    卢宗保说道:“这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豫章豪门的势力彻底从这地皮买卖中剔除出去,到时地价是涨是跌还不是有我们说了算的!”

    闻言后,同盟脸上的焦急渐渐消失,低着头开始思索起来,他尚且如此,项充自然早就思量开了。

    大厅内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项充先开口问道:“不知二公子具体准备做些什么?”

    童猛同样疑惑的看着卢宗保,刚才他没有说话,却是他知晓自家在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上反应没有项充来得快,于是便索性等项充开口。

    “抱歉!具体怎么做必须等诸位同意之后,在下才会实情相告!”卢宗保说道。

    项充玩味的笑笑,说道:“二公子这么说话,似乎没什么诚意啊!”

    卢宗保笑了笑,伸手朝身后静立于此的中年随从晃了晃。那中年随从便微微躬身,绕到前面,将背上背着的一个大袋子取下,抓在手上,手腕一抖之后,那一个大袋子便朝着大厅中间的那张长桌飞去。

    麻布袋子堪堪触碰到桌面,便猛地炸裂而开,里面装着的一堆地契,便如雪花般四处飞散,那中年随从见状,双掌平举朝着空中正在飞舞的地契缓缓一推,似有微风拂过,凌乱的地契竟忽然安稳了下来,整整齐齐的落在了长桌之上,一张张铺满了整张桌子。

    做完这一切之后,中年随从便如来时一样,沉默的立回卢宗保身后。

    这一手一出,果然镇住了全场,大厅内的五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那垂手而立的中年随从。

    “没想到二公子身旁竟有如此高手!”童猛轻笑道。

    卢宗保只是笑了笑,随即伸手指着长桌上的地契,说道:“这些地契便是我的诚意!”

    项充回头看了看郭威,后者微微点头,随即便向着长桌走去。童猛身后的一位兄弟同样走了出来。

    二人来到长桌旁,拿起桌上的地契仔细的查看起来,不多时便纷纷朝着各自的老大点头示意。

    “桌上的地契有城内的也有城外的,数量算不上多,但想来也能低得上诸位手上的那些!”卢宗保见双方都在沉默着,便接着说道:“只要诸位应下了我的提议,桌上这些地契便全部都是你们的了!而且这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相同的一份!”

    童猛的眼珠缓缓的转动着,依旧没有开口,却将目光投到了项充身上。

    项充片刻后却笑着说道:“二公子难不成想凭着这些不值钱的地契就差使我等去做那危险之事吗?”

    卢宗保同样笑道:“如今这地契的确不值钱,然而事成之后呢?不光这些地契,你们手上的那些也同样能涨回原有的高价!到那时这些地契还会不值钱么?”

    “呵呵,二公子手上既然能拿出如此多的地契,想必被套住的地皮只会比我等更多些吧!既如此,二公子又怎敢妄言必胜呢?”项充玩味的看着卢宗保。

    卢宗保坦然与之对视,笑着说道:“没错!我的确不能保证自己的计划必定成功,然而这本就是一场豪赌,赢了便是数千万贯的银钱,输了就是自家的性命,这种事不是诸位常干的吗?”

    卢宗保的话说的很坦诚,倒让怀疑他有其他目的的项充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们这帮人过的虽说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可也不会傻到去干那明知必死的勾当!”项充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拒绝。

    然而童猛却依旧没有表态。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卢宗保说完便直接站了起来,招呼身后的随从准备收拾好地契,立马走人。

    卢宗保的果决倒让项充双眼一眯。

    卢宗保雷厉风行的大步向外走去,正要跨出大厅时,童猛的声音在后响起。

    “二公子的买卖老童我接了!不知可否详细说明一番?”

    卢宗保会心一笑,转过身来,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还是换个对方去谈吧!”

    “没问题!”童猛笑道,同样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项充看着正要离去的两人,心中一时摇摆不定,只好回头看向郭威,只见郭威点了点头后便也从虎皮大椅上站起身来,冲着已经走到门口的两人说道:“二公子不妨慢走两步,于老郭好好说道说道你的计划!”

    卢宗保,笑了笑,说道:“好!”

    ……

    三方人马重新坐定之后,卢宗保便向其余两方详细的介绍了一番自己的计划。

    “什么?你要拿下吴越镇?怎么可能!就凭我们这些人?”项充听到一半,便忍不住惊叫出声。

    “自然不止你们!豫章折冲府的周将军也会一同行动的!”卢宗保解释道。

    项充蹙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就算如此也依旧不够!吴越镇的守军可都是三大势力留在这里私军,武艺高强不说,装备更是精良,就凭军府的那帮老爷兵怎么可能打得下来?何况还有那两支护卫的水师,朝廷的水师根本及不上分毫!”

    “项先生了解的果然很多!没错,光靠咱们与府军是的确拿不下吴越镇的!但是,我有说过咱们要攻打吴越镇吗?”卢宗保反问道。

    望着其余众人疑惑的目光,卢宗保解释道:“拿下吴越镇不一定要用强攻的办法!我如今已经拿到王太守签发的让周将军协防吴越镇的手令,只需吴越镇内出现一些小的骚乱,周将军便可借机名正言顺的入防吴越镇。府军们打起仗来虽说没什么用处,然而有了大义名分之后,祸害起吴越镇来却是他们的专长,到那时是走是留便全由我们说了算了!豫章本地的世家豪门想要解除府军对吴越镇的协防便只能来与我们谈判了!那时,我们便可顺势提出我们的要求了!”

    “另外,过几日后,洪州船厂会有一批海船下水,那时大量的海商涌入吴越镇内,这些人的身上可都是有着大把银钱的,吴越镇既然掌控在我们手里,那这些人的钱,还不都是我们说了算吗!”

    卢宗保后面加上的这一句显然更合童猛的胃口,只见童猛听完后,双眼中精光大盛。

    “他娘的!干了!早就受够这帮子世家豪门的鸟气了!这次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一番不可!”童猛气势汹汹的说道。

    项充却不像他这般冒失,而是担忧的问道:“二公子是想让我们出面去制造些骚乱吗?”

    “没错!”卢宗保回道。

    “呵呵,不是我项某人不相信二公子,只是由我们出面做了恶人,要是到时府军入城后反戈一击,把我们这帮江湖草莽全抓了去,难不成二公子还会出来为我等喊冤吗?”项充直言不讳的说道。

    童猛听完后,脸上的兴奋也淡去不少,双眼灼灼的看着卢宗保。

    卢宗保依旧平静的笑笑,说道:“项先生的担忧的确有理,不如这样,到时候我让周将军约束麾下兵马,保证不踏入鬼市一步,你看如何?”

    “呵呵,二公子的保证似乎有些苍白无力啊!”项充笑道。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卢宗保双手平摊,耸耸肩,无奈的说道。

    场上的气氛沉默了片刻,稍后,项充才说道:“也罢!凡事总需要冒些风险的,二公子的这单我们铁枪门接了!”

    卢宗保用探寻的目光看了看项充,却见对方一脸的平静,看不出丝毫的异样。同样这么干了的还有童猛,只是卢宗保尚且看不出项充的想法,何况是他呢?便只好说道:“二公子放心!我们三合会自然也不会退缩!”

    接下来,三方一起商议了一番具体的行动细节,卢宗保便起身离去。

    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却状若无意的说了一句:“对了!巨剑盟的盟主乃是万家的人,今日所议之事要是传了出去,后果会如何,诸位想来比我清楚!”

    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童猛为卢宗保最后的一句话沉思了片刻,随即也起身离去。

    两方人马全部退去后,郭威冲着项充问道:“卢家这小子显然没安好心,为何?”

    “门主放心!这家伙没安好心我自然知晓,但这一次的变局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呀!”项充笑着说道。

    “何意?”郭威问道。

    “骚乱一起,不提咱们能趁乱取得多少好处,同时也能借机吞并一些鬼市内的势力,尤其是三合会,乱象一生,我们能做的事就多了!”项充解释道。

    郭威点了点头,这些计谋上的事他早已习惯了听凭项充做主,自己只负责震慑宵小。

    对卢宗保的意图有所怀疑的不光铁枪门一方,三合会的童家三兄弟,在回去的路上同样在议论着。

    “大哥,这个卢宗保恐怕只是想利用我们呀!”老二童健说道。

    “没错!这个卢宗保也是世家子弟,这帮子世家中人一个比一个心黑,可别是想要卸磨杀驴吧?”老三童达一样疑惑道。

    “嘿嘿!利用?卢宗保想利用我们,我们又何尝不能利用他呢?”童猛笑道,脸上露出与其刚猛性格完全不符的狡黠,看着两位兄弟依旧面带疑惑,便解释道:“咱们三合会创立至今已经快十个年头了!这十年来我们兄弟三个一刀一枪的拼杀,不知流过多少血才有了今日的局面。可是吴越镇不比其他地方,这鬼市内看似无法无天,然而背后其实一直都在世家豪门势力的影响下。咱们底子本就薄弱,要是再不趁机扩张一番,恐怕要不了多久,这鬼市内就没有我们兄弟三人的立足之地了!”

    童健、童达二人听完后,沉默地点头。

    卢宗保回去的时候,走的依旧是来时的那条小河。

    一叶扁舟之上,那位一直不曾言语的中年随从,此刻却脸带忧色的冲着卢宗保问道:“二公子今日如此直白,只怕这帮人会看出什么啊!”

    卢宗保却轻松的笑道:“我本就没打算瞒他们呀!今夜一行,咱们只需为周刚入驻吴越镇寻到个由头便可!如今这帮家伙已然动心,便一定会忍不住出手的,只要他们在吴越镇内一乱起来,周刚那边便可名正言顺的进驻吴越镇了,至于事后这帮家伙是死是活,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中年随从微微点头,却再次问道:“那二公子为何要将巨剑盟的来历说出呢?”

    卢宗保回道:“你以为鬼市真的是世家豪门的空白之地吗?呵呵,不说别的,就是这所谓的三大帮派,又有哪一个背后没有吴越镇内那三大势力的影子呢?”

    “不过都是些打手罢了!”

    卢宗保说完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r1058

第二百四十二章 决战-宿命(六)

    “许兄果然痛快!”万世俊大喜道。

    “不知那玉佩现存于何处?”许辰问道。

    “喏,就在那!”万世俊伸手指了指那一排排牌位前,摆放着铜鼎的那张贡案,回道。

    少年们疑惑的看看那张方才他们已经查探了多遍的贡案,随后互视一眼,依旧一无所获,只好将视线移回万世俊的身上。

    万世俊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到贡案前,伸手将铜鼎内几支正在燃烧的香拔去。随即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之后将锦盒内的一支不过三寸长短的细香取出,小心翼翼的点燃后插入铜鼎内,最后再恭敬的行了几个跪礼。

    这才站起来,伸手在铜鼎前的贡案面上摸索着,很快便从那细小的裂缝中寻出一个小小的铜环,随即用力一拉,“咔嗒”一声轻响后,贡案之上便出现了一个暗格,暗格内放着一个木盒。

    “许兄,快!”万世俊的手依旧抓在那铜环之上,神色焦急的冲着许辰大声催促道。

    许辰闻言,也没有迟疑,快步上前。

    “大哥!”陆浩实在忍不住,开口唤道。

    今日之事未免太过诡异了些,他们和万世俊的关系也算不上好,万世俊之前那玄乎的言词倒更像是引人入瓮的噱头。

    “大哥,不然先让我试试吧!”老三王策说道。

    “不用!我相信万兄,他要是想对付我们也不会用这孩童般的手段!”许辰说道。

    “大哥,不一定呀!没准他反其道为之呢?”老四周康说道。

    周康的意思乃是,万世俊知道许辰同样是个聪明人,如此,那些繁杂的手法反倒不如这看上去有些儿戏的法子来的有效。

    许辰明白兄弟们的担心,然而他心中有着其他的事,自然不愿错过这次机会。

    “放心吧!”

    许辰安抚了众人,随即走到万世俊的身旁,问道:“我该怎么做?”

    万世俊的心中也松了口气,若是许辰此次没有同意,那么他这回的准备就算白费了。

    “许兄请看!玉佩就在此处,只需许兄将其取出便可!”万世俊说道。

    许辰走进之后,这才发现,在那木盒之中,放着一块与刚才万世俊拿出的仿制品模样相同的玉佩。玉佩就那样平淡无奇的放着,木盒内除了玉佩外没有丝毫多余的装饰物。

    许辰伸出手来,一把抓住那玉佩,心中忐忑。万世俊同样满脸期待的看着他,许辰为这凝重的气氛所感,深深地吸了口气,手上略微一用力,然后……

    然后,那平凡的玉佩便被许辰轻巧地拿了出来!

    许辰眨巴眨巴双眼,带着一丝惊讶、一丝疑惑望着身旁早已满脸震惊的万世俊。

    “这……就算好了吗?”许辰不太确定的问道。

    万世俊双目瞪得浑圆,嘴巴张开,许久也不曾说出一言,只是呆呆地看着许辰。

    “万兄!万兄!”许辰右手拿着那块玉佩不断在万世俊眼前晃着。

    万世俊艰难地将嘴巴合上,重重地咽了口唾沫,这才回过神来,心中顿时为狂喜所淹没。

    “哈哈哈哈!成了!成了!终于成了!”万世俊笑的有些峥嵘,看的许辰没由来的心中一颤。

    “万兄这是……”许辰平静地看着狂喜中的万世俊,微笑道。

    “抱歉!抱歉!在下失礼了!”万世俊大笑道。

    万世俊微微躬身,即使在道歉时,那只握着细小铜环手依旧不曾松开分毫。

    许辰身后的陆浩随即看了身旁的王策一眼,王策微微点头,于是便上前一步,从大哥手中抢过玉佩,立于万世俊与许辰之间,冲着万世俊朗声笑道:“这玉佩有那么神奇吗?我看也没什么嘛!不过一块普通的玉佩、一个樟木盒子罢了!四百年来无人取出?我不信!让我来试试吧!”

    于是便见王策动作飞快地将玉佩重新放回了那木盒之中。

    “老三,别……”许辰的话没来得及说完。

    “你!”万世俊刚想松开铜环冲上来,却见王策已然将玉佩放回,遂赶忙将前倾的身子缩回,那根尚未脱离铜环的手指,用力再次插了进去,尤觉不太保险,万世俊的另一只手也猛地搭了过来,牢牢抓住之后,这才大声叫骂道:“你他娘的在干吗!”

    祠堂外面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竟似乎没有任何护卫存在,万世俊如此气急败坏的叫骂声竟没有引来一位护卫、家丁。也不知是万世俊确实坦诚,还是因为在这祖祠内,身为万家家主的他有恃无恐。

    “你他娘的知不知道这个暗格开启一次有多难!”万世俊显然不怎么会骂人,用来用去也就那个几个词汇,只是高亢的声调依旧能准确的反映出他此时怒火冲天般的心情。

    “是吗?能有多难呀?不就一破烂樟木盒子嘛!我才不信呢!”王策用身子将许辰挡在后面,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朝着大哥做了一个手势。

    许辰见后,心中苦笑数声,此时不仅万世俊,许辰眼见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就这么没了,心中同样着急不已!

    正准备拨开老三上前,却哪知万世俊竟然大气道:“大言不惭!你要是有本事就来拿,若是真能取出,这玉佩我便送你又何妨?”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啊!”王策大笑道,颇有些奸计得逞的样子。

    许辰一听万世俊的气言,心中一动,便止住了脚步。

    许辰刚才取玉佩的时候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困难,心中对于万世俊之前的说法难免有些怀疑,如今老三既然激出了万世俊的这句话来,让他试试也好,大不了到时候他再试一次就好,总之,耽误不了什么功夫。

    他却不知,万世俊话一出口便已后悔不已,再看了看铜鼎内那正在飞快燃烧着的细香,心中更是大急,可是话已出口,万世俊却也不好食言而肥,于是便只能催促道:“要试就快点!”

    王策笑了笑,也没有拖延,伸出手去,抓住玉佩,微微一用力,然后……

    然后,那玉佩竟纹丝不动!

    王策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便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只是那玉佩依旧纹丝不动!

    “咦!”王策顿时惊讶出声。

    “一只手不够,可以两只一起用嘛!”万世俊冷笑道。

    王策没有理会万世俊的嘲讽,坦然将双手放入木盒中,一手握着一半的玉佩,吐气出声,竟用上了平常练体用的施力法门。

    “呔!”王策猛地一用力,随即却踉跄一步,身子一时间竟失去了平衡,一头向身侧栽去。

    “老三!”许辰忙上前一步将其扶住。

    “大哥,这东西用古怪!”王策脸上的惊讶不少反增,瞪大了双眼看着许辰说道。

    “看出来了!”许辰没好气的说道。

    “这么邪门啊?那我来试试吧!”老四周康摩拳擦掌的走了上来,也不听万世俊的答复,一上来便用上了双手,同样大喝一声,同样踉跄一步,只是有了王策的前车之鉴,周康迅速的单腿上前一步,保住了身体的平衡。

    “乖乖!这东西还真是有古怪啊!”老四周康摩挲着光滑的下巴自然自语道。

    “二哥,要不你也来试试?没道理只有大哥能行呀!”周康唤道。

    “好!”陆浩随即也上前试了一次。

    ……

    “石头,这里就你力气最大!挣点气啊!”陆浩失败后,瞪着双眼冲着石磊说道。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小石头反应也不慢,脸上露出那种每次演戏时都会出现的表情。

    “哎呀!这东西还真重!”石头试了一次,没成功,随即加大了力气,手臂青筋直冒,可惜,依旧没有成功……

    “二哥,对不起!没拿出来……”小石头试了多遍,每一次成功,只好低着头在陆浩面前“忏悔”着。

    看着几人做作的表演,万世俊的脸色越来越黑了,最后实在忍不住,爆发道:“够了!”

    “哎呀!那香要烧完了!”老三王策似乎突然发现一般,惊讶道。

    到了这一步,少年们自然也意识到了这玉佩的不凡,对于万世俊方才所说的那些玄乎的东西也已信了不少,如此自然也就意识到了这支细香怕就是那能让万家准备二十年才能筹齐的关键所在。

    万世俊今天的行为很诡异,少年们在不能明确对方目的之前,岂能轻易的让他达成所愿?于是,这才有了上面的一幕。

    万世俊猛地一惊,转头一看,却见那支细香果然已经渐渐的烧至尾部,为此便大急道:“许兄,你还不快再取一次!”

    许辰看着在身前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兄弟几人,心中温暖,然而却不得不伸出手拨开几人,走了出去,回头对着几人苦笑说道:“行了!别闹了!这东西对我有用!”

    “啊?”兄弟四人明显一愣。

    许辰却没有解释,连忙转身,只见那铜鼎内的细香如今已经燃到了底,那微弱的火光时隐时现,而万世俊的脸上却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双手死死拽着那细小的铜环,屏息凝神,似在使着浑身的气力,竟连说话的功夫也没有了。

    当即也不用万世俊再做催促,许辰快步向前,伸出手飞快地向玉佩而去。或许是受了方才兄弟几人经历的影响,许辰抓住玉佩后,便也同样用力一拉,身子于是便因用力过猛而向后倒去,被一旁的几位兄弟见状扶住。

    只是,许辰的手却成功将玉佩再次取了出来。

    见状,万世俊一直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抓在铜环上的双手也随之松开。

    接下来,少年们便见识到了此生中让他们最为惊讶,乃至于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俱感毛骨悚然。虽然在之后的人生中,少年们会遇到比这场景宏大无数倍的景象,然而少年们却依旧无法忘怀这一幕……毕竟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世界观被改变的第一次!

    只见万世俊的双手松开之后,那块被掀开的木板便迅猛无比的再次合上,然而如此猛烈的冲击竟然没有引起丝毫的声响。接着,当铜鼎内的细香完全燃烧殆尽的时候、当那最后一缕青烟消散一空的时候,木板上的那个小铜环竟在诡异的、迅速的融入木板之中,随后便消失不见。最后,案几之上竟然连那细小的缝隙也同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张完好无损的案几便出现在少年们眼前,哪里还有半点暗格的痕迹!

    除了许辰因之前见过比这更神奇的场景,为此并不惊讶之外,其余四人此刻的表情便与方才万世俊见许辰真的将玉佩取出时的那副表情如出一辙。

    “我眼花了?”陆浩问道,随即揉了揉双眼。

    “我没看错吧?”王策问道,随即揉了揉双眼。

    “真的假的?”周康问道,随即揉了揉双眼。

    “哎呀!哥哥呀!是我昨天没睡好吗?”石磊问道,随即揉了揉双眼。

    四人揉了一遍之后发现案几上依旧没有丝毫的痕迹,随即相互对视一眼,接着便猛地向那案几扑去,四双大手便在案几之上不停地摩挲着。

    “怎么没了呢?”老二摸了好几遍,确定找不到一点痕迹后,纳闷的问道。

    “不可能吧!”老三同样观察了好几遍。

    “奇了怪了!这刚才那铜环跑哪去了呀?”周康左顾右盼着。

    四人中还是小石头干的最彻底,伸手在案几上不停地敲打着,竟是在听着声音,左右敲了一遍无果后,遂又钻到案几底下,从下面再次将整张案几敲了个遍,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死心的将脑袋探出,疑惑道:“怎么没了呀?暗格呢?”

    不去理会那边正在孜孜不倦地做着科学实验的兄弟几人,许辰将手中的玉佩交到了万世俊的手上,虽然眼瞳深处带着火热的**。

    万世俊恍若未觉,拿着玉佩仔细的查看着,这块玉佩已经数百年没有面世了,万世俊自然也没有见过,难免有些好奇。

    许辰看着万世俊,看了许久,这下下定决心的说道:“万兄的事,在下已经尽力了!”

    “哈哈!多谢!多谢许兄出手相助,在下,不,整个万家都将感谢许兄大恩!”万世俊喜笑颜开的说道。

    许辰同样的笑了笑,随即再次开口道:“其实在下也有个不情之请,需要万兄援手一二,不知……”

    万世俊心情愉悦,于是便豪爽的说道:“许兄但说无妨!只要是我万家能做到的,却不会做任何的推辞!否则又怎能回报许兄如此大恩呢?”

    许辰谦逊的笑了笑,接着便开门见山的说道:“不瞒万兄,在下想向万兄暂借一物!”

    “哦?何物?许兄尽管说就是!只要我们万家有的,决不推辞!”万世俊满口说道。

    “实不相瞒,在下欲借之物便是万兄手中的这块玉佩!要真品!”许辰眼见万世俊把话说得这么满,哪里能不好好利用一番。道出目的之后,许辰望着那笑容渐渐消失的万世俊,于是便接着说道:“万兄放心,此物在下最多只借用一月!一月之后定会归还!”

    “这个……”万世俊出现了迟疑,要是别的东西倒也罢了!可是这块四百年才出一次的传承玉佩,万世俊哪敢轻易答应,可是方才自己又把话说的太死了。

    万世俊脸上的纠结看的许辰七上八下的,可事到如今他也不知自己手上还有什么筹码能够打动万世俊,总不可能花钱买吧?

    何况这么神奇的东西,傻子才会拿他换钱呢!再说万家也不缺钱呀!

    许辰忐忑的等待着。

    万世俊思量了许久,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出言道:“唉!许兄这个忙可真是不好帮呀!”

    “在下也知此事有些强人所难,还望万兄成全!”许辰双手抱拳,冲着万世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唉!既如此……那好吧!这玉佩本就是许兄取出的,可见确实与许兄有缘,那便借与许兄吧!”万世俊艰难地做着决定。

    “多谢万兄成全!”许辰此刻却早已心花怒放了!希望终于到手了!

    “不过……”万世俊看着喜上眉梢的许辰却又欲言又止道。

    许辰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反应过来,问道:“万兄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万世俊人家方才那么大气,许辰自觉也不能小气了。

    “呵呵,这个嘛!倒也不是在下的要求,只是家中有一老人乃是从洪州船厂退下来的一位老船匠,一次在赣水上游船时竟发现了几艘十分有意思的船只,回来后便念念不忘,并嘱咐在下一定要想办法帮他弄几艘回来,也好赏玩一番。许兄想必也知道,老人嘛!临到老了,倒似个孩童般,玩心大起,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哪能不想办法去满足呢?”万世俊笑着说道。

    “万兄所说可是在下的那些龟船?”许辰玩味的笑道。

    “龟船?额……想来是叫这个名字吧!”万世俊不去理会许辰笑容中的情绪,坦然说道。

    “呵呵!”许辰笑了笑,随即便直接回答道:“可以!明日我便让人送两艘龟船来!”

    “哈哈!许兄果然痛快!”万世俊笑道。

    “大哥,不成呀!这鬼船怎么能送人呢?”陆浩探索完案几后,便向着许辰这边走来,哪知刚刚走进便听到了这么几句,当即大惊失色道。

    “对呀!这鬼船怎么能送人呢?”

    随后而来的老三、老四同样大加反对。

    “我意已决!不必说了!”许辰沉声说道。

    ……

    随后,许辰便从万世俊的手中接过了那梦寐以求的玉佩。

    万家祠堂的大门处,万世俊望着渐行渐远的许辰等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来……r1058

第二百四十三章 决战-宿命(七)

    许辰等人离了万家的祖祠,走在来时的青石板路上,不知为何,许辰老是觉得有一道窥视的目光缠绕在自身周围,久久不肯离去。

    许辰心有所觉,转动脑袋,四下察看着,却一无所获。

    不远处的稻田里,万世俊的爷爷此刻换了一身粗布短衫,立于田间,遥望着此处。

    许辰四顾时正巧碰上了老人家的目光,老人家便微微一笑。

    许辰见后,心中一动,随后便朝着此间径直的走了过来,陆浩等人相视一眼,不明其意,遂只好也跟了过来。

    万家祖宅所在的小镇内,除了镇子中心处有着不少屋舍外,其余的地方都是耕地。整个万家祖宅看上去哪有半点世家豪门的气派,与那乡野之间的寻常小镇没有丝毫的区别。

    许辰走到田边,身前便是蓄了浅水的稻田,眼见万世俊的爷爷就那样挽着裤脚,满腿泥渍的立于田地中,许辰微笑示意,随即便褪去鞋袜,挽起裤脚,旁若无人的踏入水田内,拿起土埂上的扎好的一捆秧苗,随后便弯腰插起秧来。

    许辰的动作很有节奏,动作不大,速度却不慢,一捆秧苗没过多久便没了,插好的秧苗一排排、整整齐齐的,这活计一看就知道是学过的。

    紧随而来的陆浩几人一见,心中困惑不已,然而大哥已经动手了,他们也不好干看着,于是便也纷纷除去鞋袜,下到地里。

    少年们除了陆浩外都是苦出身,年纪虽小,这田地里的活计却也没干过。即使陆浩身为县尊公子,然而其父却是贫寒人家子弟,自小也没忘了让陆浩去乡野体验农活,虽说技术不怎样,但那架势还是会的。

    万世俊的爷爷眼见少年们埋着头干起农活来,微微一笑后便也再次低头忙活起来。

    日头渐渐偏西,金黄色余辉洒落在田野之间,当最后一株秧苗进入泥土中后,少年们伸展了下已经有些酸痛的腰部,要不是一直有在练体,这一下午的劳作就不只是腰酸了。

    万世俊的爷爷也收了工,踏上田埂之后,向着少年们唤道:“娃子们,都过来吧!”

    许辰领个头,带着兄弟们走了过来。老人家的身子骨很硬朗,干了一下午的农活竟像个没事人一样,在田边的一颗树下坐下,拿起身旁的瓦罐取来几个瓷碗,为少年们都倒了一碗清水。

    许辰等人接过后,急吼吼地一干而净,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慢点喝,这样才能品出其中的滋味来。”老人家坐在地上,笑着冲少年们说道。

    “清水也会有有味道吗?”陆浩问道。

    “自然!世间万物皆有其味,清水为何不能有?”老人家笑着回道。

    “也到了吃饭的时候,过来吃些东西吧!”老人家唤道,说完便从身后递过一个竹篮,掀开白布,露出里面一篮子绿绿的米饼子来。

    许辰笑着点头,走了过去,净手之后便从篮子里取出几块米饼一一递给兄弟几人,随后自己也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味道很好!”许辰咬了一口,赞道。

    “那就多吃些!”老人家开怀笑道。

    许是米饼子的味道的确不错!甜甜的、糯糯的。又或者只是少年们干了一下午,肚子已经空了。总之,一篮子米饼没过多久便消失一空。

    小石头伸出手,朝着竹篮内最后一块米饼而去,但手才刚刚触及米饼,转头一看,哥哥们早已结束了用餐,再看了看对面的老人家,随即便飞快地把手缩回,讪讪地笑了笑。

    老人家见后,不由得笑道:“倒是老头子疏忽了,少年人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该多吃些肉食才好!”

    “来啊!去拿些肉来!”老人家头只微侧,静立于树边的一位老者便飞快地朝着小镇走去,动作轻缓,速度却很快。

    不一会儿,此人再次返回,手中拎着一个巨大的食盒,食盒有好几层,鸡鸭鱼肉等等装了满满一盒。

    食盒打开之后,香味飘来,小石头便大口地咽着口水,只是却不敢擅动,而是双眼期待的望着大哥。

    许辰笑了笑,冲老人家微微颔首,道了声:“多谢!老人家一起吧!”

    “不用了,年纪大了,消化不了!还是清淡些好!”老人家笑着说道。

    随即少年们便开动起来,一番风卷残云之后,少年们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干完活,饱餐一顿的感觉的确不错!”许辰说道。

    “是啊!有时人的要求其实很简单,一箪食、一瓢羹就已足矣。”老人家手中换上了一个茶盏,饮着茶,看向不远处的小镇,农人们正在结束田间的劳作,迎着袅袅的炊烟,朝着家中走去。

    许辰于是也看向远处,许是心事了了不少,乡野之间的那份宁静安详忽然间竟让他那颗最近一直动乱不已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是啊!简单一些的生活其实也不错,要的多了也不一定幸福!”许辰的言语中竟对这份宁静安详生出了向往。

    对于许辰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出世想法,老人家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意外,只是淡淡地回道:“知道这道理的人很多,但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大多都无法克制心中的**,而即使能够自制了,有时环境又逼得他不得不去争抢一番。”

    “没有办法嘛!东西只有那么多,你不去争就会饿死,可一旦去争去抢了,矛盾就出来了,争斗也有了,接下来便又是一长串的动乱,痛苦、悲伤,却又无可奈何!”许辰的这句话又似是在对自己说。

    老人家会心一笑,出言道:“你想问些什么?都问出来吧!”

    许辰同样抱之以微笑,接着便真的开口问道:“万家似乎与别的世家有些不一样呀!”

    老人家微笑问道:“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许辰低头想了想,随即说道:“哪里都不太一样!”

    “呵呵,无妨,想到一处便说一处!”老人家爽朗的笑着。

    “首先,从传承上来讲,万家比之七宗五姓那些千年豪门的历史丝毫不差,然而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如今,万家似乎显得有些低调了。不!是非常低调!”许辰问道。

    老人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也问了许辰一个问题:“那你觉得对于一个世家大族最重要的该是什么?”

    许辰不是世家子弟,即使是,如此深层次的问题怕是没个大半辈子的经历也不可能说得出来。

    “荣誉?精神?”许辰知道这样一个问题的答案绝不应该是土地、钱财这等俗物,于是便只往形而上的层面上找。

    老人家摇头笑了笑,解说道:“是传承!”

    许辰思考了片刻,带着满头的雾水问道:“传承?为了活着而活着?”

    “没错!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老人家笑着点头。

    “那……这不是太没意思了吗?”许辰问道。

    “呵呵,活着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能够活好一生已很难得了,何苦要求那么高呢?”老人家说道。

    “可是,如此,他们怎能甘心呢?”许辰问道。

    年轻人又不是行将就木的老者,一腔热血,无处释发,怎么可能甘愿龟缩一地,一生只追求那简简单单的目标?

    “这就得从世家的产生开始说起了!”老人家抿了一口茶水,酝酿着言辞。

    “上古年代,先辈们茹毛饮血,那时候是没有家族之分的。但人毕竟是喜好群居的,面对着恶劣的环境,也只有团结众人的力量才能寻到更多的食物让自己活得更长一些。从最开始的几个人聚集一处,到后来几十人、几百人,渐渐地就出现了部落,一个个的部落便成了区分熟人与陌生人之间的标准。”

    “部落算是家族的一个开端,但远远算不上家族。那时节是真正的天下为公,部落内的人一起劳动,平均分配食物,自然没有矛盾,也没有争斗。到了后来,有的人强壮一些,找到的食物便多了,吃饱之后尚余留了不少,而弱小的人却会吃不饱饭。于是部落酋长便会将身体强壮的人手中多余的食物分给那些身子瘦弱的人。一次两次还好,但是次数多了,身强体壮的人心中便有了想法,加上他们身子强壮,有不满的心思,又有改变的力量,这种不争的年代便迟早要结束!”

    “到了后来,先辈们学会了种植、学会了驯养,食物来源更多了,虽然聚集的人数变多,但是结余依旧时常出现。于是那些结余多的人便成了相对的‘富人’,而那些身无余财的人自然成了穷人。穷富的差别一出,那种人人为公的心思自然荡然无存,而随着人数的增多,身边不认识的陌生人也就多了起来,于是怀疑与不信任也就随之而来。到了这个时候,身上流着相同血液的‘自家人’自然要比外人可信的多。”

    “至此,以血缘为基础的新的聚居方式便出现了。而贫富的分化却也导致部落的消失,一部分部落酋长顺势改变了治理模式,接着国家、朝廷也就一一出现了。而那些在原来的部落中就已经占了优势的‘家’也就成了新式国家中的元老,他们手中掌握着部落时期的大量资源,在新式的国家中自然也依旧处于管理层。因为此时的国家更像是一个个部落的联盟,而每个部落又是这一个个‘家’组成的,所以他们自然能领先普通人一步。”

    “以家治家,管理好每一个‘家’便等同管好了一国,这就是三代时期的‘宗法制’。随后,在宗法制之下,每一个宗族开始传承繁衍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地壮大着,时间一长就成了世家,世代的豪门!”

    “再后来,秦皇一统天下,废分封、行县制,三代时期的那种一宗就是一小国的世家格局逐渐被打破,而随后各家各族开始分散各地,在地方上繁衍传承着,没有了君临一地的威望,但却让家族传承的更久远。”

    除了许辰之外,其余几个少年显然对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之间是如何转型的这个重大的史学问题没有多少了解,只能在那听天书般的听着。

    但是许辰以前就是学这个的,老人家的话语在他看来反倒有些粗糙,比之许辰以前课本上所讲诉的要简陋许多。

    “所以万家的低调完全为的是能让万家一直传承下去,舍去短暂的辉煌,换取家族一直绵延下去,对吗?”许辰问道。

    老人家点了点头,说道:“没错!”

    “那不跟缩头乌龟一样嘛!把头缩进去,沉睡起来只为了活得更久!”许辰没有嗤笑的意思,完全只是单纯的做了一个比方,然而相信任谁听了这话也会心中不喜。

    但老人家却没有介意,反而坦然笑道:“没错!就是乌龟一样!乌龟活得长嘛!”

    “活着?只为了活着!为了活着而活着!这……”许辰无法评价这个选择的对错,事实上这样的选择显然也没有对错之分。

    “万家到底想要什么?”许辰依旧无法接受这个只为活着而活着的说法。

    “万家的选择永远都是为了传承下去,至于每一代人都会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在没有危及传承的时候,这些自我的想法也会融入万家的作为中去,成为当代万家的一部分。”老人家回道。

    “那么这一代的万家到底想做什么?”许辰随即问道,接着又迫不及待的加了一句:“还有,这块玉佩到底什么?有什么用处?”

    “想要做些什么,那是当代家主的事,老头子可管不了!至于这玉佩是为何物?有何作用?老头子也不甚了解!四百年前玉佩也曾出世,然而却不曾发生过什么,这玉佩的作用更是无人知晓。你既与其有缘,或许在你这里能够解开玉佩的秘密!”

    老人家的话听上去十分不靠谱,然而许辰听完之后却没有说什么,竟是相信了他。

    “老爷爷今年也不大吧!为何现在就将家主之位传与自己的孙儿呢?而据我所知,似乎万家每过二十年便会传承一次家主之位,这又是为何?长安皇城内的天子如今也快有老先生这么大了,可人压根没有退位的意思,更别提那些已经七老八十的官员们却依旧占着位置不肯退下。万家历代家主都是壮年退位,却将家族交予一位刚刚及冠的青年,这未免……”许辰接着问道。

    老人家“哈哈”一笑,说道:“未免太儿戏了?我们万家的儿郎还没有那么柔弱,这么多年了,家族不都是靠着这些年轻人撑起来的吗?至今不照样好好的传承着?”

    “呵呵,您这似乎已经超过了对年轻人培养的范畴了吧?”许辰笑道,万家的作为分明是将权力全部转移完成了,压根就不是只对青年子弟的培养那么简单。

    “而且万家总不可能每一次都找到如万兄与其父亲这般了得的人物吧?那若是只有个纨绔子弟,那如何是好?一样传位于他吗?”许辰一直在问万家的事,问的还都是最为关键的几处,一点身为外人的自觉也没有。

    而奇怪的是,老人家竟也没有丝毫的不喜,依旧耐心的为其解释着:“不会的!万家每一代的家主,其能力虽有高低之分,然而他的能力却足够胜任万家的家主之位。而你说的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万家一个也没有!”

    “没有纨绔?这怎么可能?”许辰惊骇莫名。

    没有纨绔的世家?那简直就是没有妓女的青楼好吧!怎么可能存在呢?

    老人家颇为自豪的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一幢宅子,对着许辰说道:“看见那里了吗?”

    许辰问道:“那里是?”

    老人家回答道:“你想要的答案就在那里!”

    “额……我能去看看吗?”许辰仿佛不知道自己的提议有多么的冒昧,而只是一心想要探个清楚明白。

    “也好!那就一起去吧!”老人家说完后,站起身来,领着少年们向那幢宅子走去。

    宅子很大,非常大!

    方才许辰看到的只是宅子的一堵围墙,如今走进正门的时候方才发现这宅院的宽敞。

    一进门便见整幢院子被分隔成好几个部分。

    “喏!这一边乃是婴儿刚刚出生时住的地方!万家的孩子,在生产之前,其父母都将入住此处。里面自有最好的大夫、最好的稳婆。当然,这些都没什么!凡是个像样的世家都有这些。但,当孩子出生之后,在他长到三岁之前,他的父母必须一直住在此处,带孩子,而且是亲自带孩子!一个下人也没有!即使是家主也不能免,白天可以去忙活,到了晚上必须回来!”

    “接着,在孩子三岁之后,会有家里统一安排老师一起教导他们。课程很多,就不细说了!关键是要让他们明白一点,他们都是万家人,都是一家人!”老人家不断地述说着。

    “呵呵,这有用吗?在权力、财富、**的面前,手足相残的事还会少吗?”许辰质疑道。

    老人家笑了笑,回道:“具体的效果是由教授的课程决定的,这些就不多说了!总之这么多年下来,这些方法教出来的孩子们还都没有出过什么大的岔子。”

    “至于家主之位的传承,在万家从来就没有嫡庶之分,任何万家的适龄子弟都有可能。另外,家主之位从来就不是权力的象征,而是沉重的责任,每一代的这帮臭小子们,一个个被教的心都野了,宁愿出去见见世面也不愿踏踏实实的留在家里守家!”老人家笑骂道,脸上洋溢的却是喜悦之情。

    ……

    当夜幕整个降临的时候,许辰等人出了小镇,回头望向那万家灯火,兄弟几人久久不能平静……

    而此时,在吴越镇的鬼市内,几道黑影正在夜幕中蹿动着……r1058

宗法制与郡县制下的中国

    的一章本是对第一卷的总结和升华,也是主角理念形成的第一步。很重要的一章,但是没有写好!修修改改花了很长时间,写到凌晨两点依旧觉得有些言不能尽!写作功底实在太差了……为此只好将毕业论文奉上!这论文是我写的,书友们要是在知网上看见了,请勿见怪!至于最新这一章,以后可能会有所更改,剧情不会变,但是应该会将传达的思想更加具体一些。】

    引言

    在改革越来越深入的今天,中国的经济发展已经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政治体制的改革也就提上了日程。有识之士们纷纷在思考这个国家应该走向何方,“民主”这个词被越来越多的人提及,该如何去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民主制度,这是国家和个人都应该考虑的话题。

    我觉得一个国家的制度的设立不能离开这个国家的历史,政治制度也是社会文化的一部分,那些传承上千年的传统根深蒂固于我们的思想中,这些对于体制的设立毫无疑问将会产生重大的影响。我们现在所进行的改革更加不能忽视这些传统。研究这个课题,探讨宗法制与郡县制治理下长达数千年的中国历史将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启迪和思考。

    一、行政和行政权

    (一)现代行政的定义

    “行政”一词的英文是adtration,源于拉丁文adtrare,指“治理、管理和执行事务”,通常指政务的管理和领导。[1]一般来说,行政可以概括为两方面:国家的行政和社会组织、私人企业的行政。

    (二)中国古代行政的定义

    行政在中国古代则主要指执掌国家政权,管理国家事务。

    《孟子?梁惠王上》:“为民父母,行政,不免於率兽而食人,恶在其为民父母也?”《史记?殷本纪》:“帝太甲既立三年,不明,暴虐,不遵汤法,乱德,於是伊尹放之於桐宫。三年,伊尹摄行政当国,以朝诸侯。”《史记?周本纪》:“召公、周公二相行政,号曰‘共和’。”[2]

    简而言之,行政二字在中国古代主要的适用群体就是君主和官员,谓之“肉食者谋之”,而与之相对的行政权力自然也就由他们掌握,但又不仅仅如此。

    (三)古代行政和现代行政的差别及研究古代行政的意义

    现代行政概念的外延越来越宽泛,不仅包含国家和政府管理社会公共生活的行为,还将社会组织和私人企业对于成员和员工管理纳入其中。

    而中国古代的行政专指官吏和君主们对于国家的统治和管理,其外延十分狭窄,内容相对单一。

    研究古代行政,了解古代行政权力是通过何种组织何种制度进行分配的,对于我们现在要进行的改革是十分有借鉴意义的。

    一个国家制度的设立不能离开这个国家的历史,政治制度也是社会文化的一部分,那些传承上千年的传统根深蒂固于我们的思想中,这些传统都会形成我们将要进行的改革的阻力,但同时也有可能给我们的改革提供良好的设想。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民主制度是离不开这些古老中国的传统行政制度的。[3]

    二、行政权力在各朝代不同政治体制下的分配

    (一)先秦时期的宗法制和分封制

    中国古代的这一时期指的是自远古人类产生到秦朝建立的这一段时间,主要包括原始部落时期和夏商周三朝。

    原始部落时期的社会组织是以亲族之间的血缘关系来划分的,社会人口很少,经济生活上的资源分配采用的是平均分配的方法。对社会的控制则依靠传统习俗和首领的威信来维系,而无习惯法和政府权力的作用。在典型的原始社会里,年龄与性别相同的人具有同等社会地位。如有产生争执的话就会按照传统的准则进行调停,人们普遍都会遵守这些准则。

    原始部落时期的行政权主要指对财产的分配,对日常事务的处理,对矛盾纠纷的解决以及祭祀战争的决定权,各种权力之间的界限模糊,主要经由集体讨论后上交首领决定。最高的决策者与群众之间不存在距离,行政权可以说是由群众与决策者之间共享。[4]

    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是由于原始社会时期的人类生产力水平低下,生产资料都是公有制的,必须集合全族的人力才能生存下去。且活动范围或者说是疆域狭小,首领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发生了什么,整个社会的政治结构只有两层即首领和民众。

    而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剩余产品的出现,贫富差距和等级也随之出现。原始社会开始解体,阶级社会随之产生。原始社会之后的夏商周三朝,社会结构更加复杂,疆域拓展,人口增加,统治模式开始变化,君与民之间,“臣”开始出现并逐渐兴起。[5]

    但是三代时期的臣子又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臣子,夏商周三朝政治统治的方式主要是通过宗族来进行的,也即君王便是整个国家内地位最高的宗族—王族的家长,整个国家的统治阶层便是由王族以及各个诸侯所在的宗族组成的,余下的平民和奴隶组成了被统治阶层。这一特征可以看成是原始社会部落时期的延续,王族是实力最强的一个部落,诸侯其次。但又和部落联盟不同的是,各宗族之间,也即王族和诸侯之间存在着明确的等级区分,明示着上下尊卑。[6]

    很显然三代的行政权力由王族和诸侯们共享。但是由于疆域的拓展,甚至于区区一个诸侯国的领域也远远大于部落时期的一个部落联盟。[7]此时的诸侯们,自然不可能再去像原始社会的部落首领们一样“事必躬亲”,于是便只能选择可靠地人替他们管理疆域上的大小事务,这一类人便是“臣子”。当然,此时的“臣子”们还只能算是各诸侯的“家奴”,事实上最初的“臣子”相当一部分都是诸侯本宗族内的,和诸侯具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这样一群人自然也就只对本诸侯本宗族效忠,然后在名义上接受君王的统治,和其他诸侯的臣子们互不统属,地位是一样的。

    从此,统治模式便由原始社会的首领、民众两层转变为君、臣、民三层,“臣子”这一举足轻重的阶层从此登上历史舞台。

    宗法制的基础是血缘关系、准则是大宗和小宗之间的区分、内核是父系家长制、并且严格遵从尊卑长幼之间的关系。殷商时期,宗法制已经开始形成一些雏形,这是因为统治阶级需要用之来巩固奴隶制度,而从原始社会的父权家长制度变化而来的以家族为中心的政治权力和家族权力紧密联合的政治制度—宗法制的确立却要等到西周这个统一的奴隶制王朝正式确立的时候。

    而分封制便是在宗族这一社会统治的基础组织长期事实的存在的基础上,君王为了获取诸侯们对其最高统治地位的拥护而不得不做出的一种妥协与交换。即君王将土地分封给诸侯,而这些土地很有可能早已长期处于诸侯所在宗族的治理下,换取他们在名义上接受君王统治,并约定向君王朝贡和共同出兵作战等义务。

    正是由于宗法制和分封制的存在,三代时期的行政权力便由君王所在的王族和诸侯们的宗族在各自的封地上分别行使着。

    分封制的实质其实就是奴隶主**制度下的分权制度,这种制度下的诸侯们在自己的封地上享有绝对的权力,更可怕的是这种权力又是世袭的,绝对的权力加上世袭的统治,各诸侯国内必然会形成各自为政的局面。加上小农经济的社会中,土地是最主要的生产资料,诸侯们的财富主要来源于土地和在土地上耕作的农民,于是乎,源于对财富积累的原始**,诸侯们必然会想方设法的获取更多的土地和人口。而更多的人口增加也必然要求更多的土地,在生产力水平没有大幅提高的情况下,人类所能开发的土地资源是有限的。当诸侯们不断地开发新的土地时,原来存在于各诸侯国之间的无人地带逐渐消失,各诸侯国的领地逐渐接壤,于是乎,摩擦和冲突也就随之而来。对于人口和土地的渴望促使着诸侯们不断的发动对外战争,长达五百多年的春秋战国时期由此开始。

    (二)秦汉时期的郡县制和三公九卿制

    “春秋无义战”,长期的战乱使广大民众痛苦不堪,无不盼望过上安定和平的日子,于是,以结束战乱、保障太平,用统一取代割据的社会需要便随之产生了。

    当时的秦国经商鞅变法之后,拥有最先进的政治制度,最强盛的军队,最主要的是新兴封建地主阶级在变法中得以壮大,他们迫切期望能够发动对外战争去掠夺更多的土地,而旧有的奴隶主贵族们也希望在对外战争中获取军功来巩固自身地位。统治阶层渴望将统治权由秦国一地延伸到全国,中下层民众渴望获取军功来提高社会地位。正所谓“上下同欲者胜”,最终在秦王嬴政领导下扫灭六国,建立起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主义中央集权的封建王朝。

    随后,秦始皇以超常的政治智慧,大胆突破“周公之礼”的执政理念,在地方上废除分封制、实行郡县制,在中央则推行三公九卿制,用以掌管国家权力。而“汉承秦制”,大汉王朝大体上沿袭了秦的政治体制。行政权力借由这两种政治体制来行使。

    郡县制,指在中央实行集权的体制下,郡、县二级政权的地方行政制度的总称。春秋时一些诸侯为了加强管理而置县,直接任命一些不得世袭的官员为地方官,郡县制使分散的权力层层集归于中央,防止因分封而导致分裂。到战国时期,这种制度逐渐被各强国采用。郡县制最早起源于楚国,但是直到秦朝才开始在全国境内推行郡县制。[8]

    秦代全国的郡共有三十六个,后来又增加到四十八个,且有一千个左右个县,平均下来每一个郡就要管理约二十多个县。中央只负责管理四十八个郡,再由郡来管理下属的县,政府的管理链条不长,中央对郡、郡对县都可以进行有效管理,哪怕是在信息传递不畅、交通不便的古代,也能清楚明确的传达中央的政令,行政效率空前提高。中央下达行政命令到郡一级,郡再下达到县,由中央来总揽全局行使决策权,地方郡县上官员则负责具体去执行。[9]

    而中央的行政权力则掌握在皇帝和三公九卿手中,秦、汉两朝都是大一统的王朝,其疆域比之夏商周三朝要大许多,除了用郡县制划分地域,在地方上分担行政权力外,在中央显而易见光靠皇帝一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治理偌大的国家的。于是,秦、汉两朝在中央设立三公九卿制度。

    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合称“三公”,最高行政长官是丞相,由其辅助皇帝处理政务,同时管理文武百官。最高军政长官为太尉,掌管全**务,但其平时也没有军权,战时必须听从皇帝命令,且要有皇帝的符节才能调动军队,军权实际是掌握在皇帝手中。御史大夫的职责为监察百官,御史大夫之下尚设立有御史中丞,负责掌管文籍,同时监察中下级官吏;侍御史则负责文书往来;另有中央下派到地方负责监督地方郡守的御史为监察御史。[10]

    九卿位于三公之下分别掌管具体的事务,分别是奉常掌礼仪;郎中掌宫门;卫尉掌宫门卫兵;太仆掌舆马;廷尉掌刑罚;典客掌民族事;宗正掌宗室事;内史掌钱谷;少府掌山泽之税。三公九卿各司其职共同掌握国家行政权力。[11]

    郡县制与三公九卿制的出现,是统一王朝的必然选择。夏商周三朝时,行政权力掌握在分封制下的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宗族之间,诸侯国内的各官吏实则是本宗族内具有血缘关系的族人。决定你是否能为官的条件不是你的才华与能力而是你是否具有贵族血统,这一不公平的制度自然为广大知识分子所不满。废除分封制,设立通过选拨官吏来任命郡县长官的郡县制,拓宽了知识分子的仕途,自然也就能得到他们的拥戴。[12]

    这两种制度打破了僵固的世袭制,使整个行政体系充满活力,大大提高了政府的行政效率。[13]

    (三)从三省六部制、“二府”到内军机处

    自秦汉以来,在地方上,郡县制为每一个大一统王朝维护政权统一的必然选择,虽然名称有州县、道县、路县、行省等改变,但都是效法于郡县制的。

    而在中央,由于**主义中央集权制度不断调整,不断地充实完备,外加封建王朝内部皇权与相权的不断冲突,这一时期的中央官制处于不断变化中,行政权力也在各个部门游走,但是又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具体的行政执行部门没有太大的改变,都沿袭着隋唐以来的三省六部制。

    何为三省六部,三省为中央决策机构分为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六部则分别指的是吏、户、礼、兵、刑、工六个具体的行政部门。[14]

    自秦朝确立**主义中央集权制度以来,加强中央权力强化皇权便成为每一位雄才伟略的帝王的心愿。汉武帝在位的时候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削弱丞相的权力,在身边的亲信官吏和侍从中挑选人组成新的决策机构—“中朝”,“中朝”的官吏均由皇帝直接进行任命,但是品级普遍较低,且不在朝堂上担任具体的行政职务。后来,“尚书”职能越来越重要,“尚书”原来只是少府的一名属官,负责帮助皇帝保管奏章。此时大臣们的奏疏是不可以直接献给皇帝的,必须先送达尚书署,成帝时,尚书署的长官一改原来任用宦官的传统,改任士子,后署又改为台,从此尚书台便成了皇帝的秘书处。后来直到曹魏的时候,尚书台彻底从少府中独立出来,成为朝廷最高的权力机关,最高行政权力此时便由丞相处转移到了尚书台。

    后来为了牵制尚书令的权力,又设置了秘书令来负责起草皇帝的旨意,后来魏文帝改秘书变为中书,又设立了一个机构—中书监,长官为中书令,掌管机要后扩大为中书省。中书省的主要职责便是承皇帝的旨意来草拟诏书、传达皇帝的诏令,并且能够参与到国家立法中来。中书省渐渐参与到决策军国大事中,又可以对不妥的行政行为进行谏议,甚至于辩驳皇帝下达的旨意,能够取舍官吏的奏章,朝廷的权力中心便由尚书省转移到了中书省,中书令取代了尚书令成为宰相。

    但是随着中书省的权柄日渐加重,唯恐对皇权造成冲击,从魏晋开始,皇帝逐渐让侍中参政,后来又正式设立一个门下省来牵制中书省的权力。侍中在汉代的时候只是一个替天子处理一些日常事务甚至生活琐事的小官,但因为亲近皇帝,无形中便成了亲信贵重的职位。西晋的时候,侍中在朝堂上已经有了显赫的地位,“备切问近对,拾遗补阙。”到东晋哀帝的时候,门下省正式成立。

    后来杨坚以外戚身份篡权立隋朝,为了防止同样的命运在自己身上上演。隋文帝在魏晋三省六部的基础上正式设立三省长官共为宰相的制度,这种制度为后来的唐朝所沿袭。

    纵观三省的起源,我们不难发现这其实就是皇帝和大臣们争夺行政权力的一场博弈。在秦汉的时候乃至更早的春秋战国时期,国君任命丞相称之为“拜相”,在丞相就职的时候皇帝是要向丞相行礼的,古时的丞相号为“调阴阳”、“掌百官”,是协助皇帝治理天下的,类似于一种合作关系,皇帝自然也就必须要保持表面的礼待。可是中央集权的统一封建王朝设立以后,为了维护世袭统治,历代君主都致力于加强皇权,必然的也就需要抑制相权,而方法又都惊人的相似。[15]

    一个人在感觉到一件事情力不从心的时候,最容易找身边的倾诉。至高无上的皇帝也不例外,在和大臣关于行政权力的争夺中失势之后,便将目光放到了身边的人身上,可是皇宫中除了妃嫔宫女就只剩下了太监,显然不能让一群女人去朝堂上和大臣们斗,所以太监成了唯一的选择。这也是历代宦官擅权的根源。

    从尚书署到中书监再到门下省,最开始的长官大多都是太监,几百年下来,皇帝不断地利用身旁的太监去分润大臣的权力,可是太监专政的固有缺陷让新设立的部门又一次次的被大臣们抢去。行政权力最终又都回到了臣子们的手中。

    到了宋太祖的时候,鉴于唐末、五代藩镇割据、武将乱国的事实,在军事上用“杯酒释兵权”解除了许多大将的兵权,在政治上于三省之外设立“政事堂”,给大臣加“参知政事”头衔,使得他们能进入政事堂与宰相们共商政事,实际上就是在三省长官外再多加了几个丞相。再将五代时期的枢密使常态化,设立“枢密院”掌管军事“以文驭武”,至此,政事堂和枢密院并称“二府”执掌中央最高行政权力。

    明朝罢丞相,置内阁。明初的时候沿袭元代政治制度是有丞相一职的,直到“胡惟庸案”后,朱元璋深恐宰相权力过大会对皇位造成冲击,便取消丞相一职。中书省的行政权力下放到六部,六部长官都为“尚书”,六部由皇帝一人直接领导。这套制度最初实施的不错,但是全国的政务公文全部压在皇帝一人身上,年轻的时候还能坚持,待到朱元璋晚年时,老迈的身体再也无法承担繁重政务,只好挑选一些博学之士担任殿阁大学士作为皇帝身边的机要秘书和顾问。这个时候的大学士品级不高,而且只负责一些草拟诏书、提供质询等协助皇帝办公的事务,并没有多大的权力。成祖的时候,内阁大学士成为常设机构,仁宣之后,内阁大臣的权力越来越重,“虽无宰相之名,却有宰相之实”。[16]

    皇权集中达到空前的时候是在清朝,清初沿袭明朝制度,同样设立内阁,但此时的内阁没有多少行政权力,仅仅为皇帝储备的顾问,只负责对政事提供意见,决定权则掌握在皇帝和由满清贵族组成的“议政王大臣会议”手中。雍正七年,设立军机处,起初只是为了在平叛战争中更加方便的调动军队、粮草设立的一个临时性机构,后来逐渐从军事扩展到所有政事。从此成了一个凌驾于内阁、议政王大臣会议之上的最高行政机构。

    不同于内阁,军机处只是皇帝身边的一个临时性班子,从产生时起,皇帝就没有让它成为一个正式中央行政部门。军机处的存在与否,军机大臣的任命全部由皇帝一人决定,职位的不稳定性自然也就使得军机大臣为了维持手中权力,对皇帝的命令不敢有丝毫违逆,只能“跪受笔录”再交由内阁、六部、地方督抚去执行。

    而在明代,内阁大臣的任命是要经过朝堂上大臣们的“廷推”之后再由皇帝任命的,在内阁大臣心中就会有这么一个想法“是大家选举我来当这个官,不是我非要来的”,这种口是心非的想法是很符合明代士大夫的道德观的,因为儒家提倡的就是淡泊名利的价值观,身为官员士子更是必须遵守,哪怕只是表面上的。而由皇帝发中旨提拔的内阁大臣是会被士林中人唾弃的,甚至会作为道德上的污点,受到御史们的弹劾。这种相对民主的方法选出的内阁大臣,自然要比作为“传声筒”的军机大臣们要硬气的多。

    从内阁大臣到军机大臣态度的转变,折射出来的就是中央行政权力分配方式的转变。皇权不断加重,大臣手中的行政权被皇帝稀释。

    整个中国古代封建社会时期,在中央,行政权力总是在皇帝和以丞相为首的大臣们手中流转。虽然有着不同的部门、不同的官职,但是反映出来的本质依然是对各自权力的争夺,为的是维护自身现有地位或是为了摄取更高的权力,取得更多的社会资源分配资格。

    而在地方上,看似古井不波的郡县制下,其实也隐藏着别样的精彩。

    三、郡县制与宗法制对行政权力分配的特殊影响

    (一)宗法制确立的必然性

    进化学上说人类是一种族群动物,这一点在相应的政治制度上也能得到体现。从原始社会的部落到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的家族,人总是习惯于和亲近的人生活在一起。其中的原因很复杂,有生存环境恶劣、生产力低下等原因,也有人内心深处畏惧孤独,渴望家人关爱的精神追求。

    在群居基础上发展而来的部落、家族成为了构成社会的基础组织。于此现状下总结、发展而来的各项生活规范慢慢形成了一项特殊的政治制度,亦即是宗法制。

    宗法制是由调整部落、家族内部的各项生活规范、道德规范上升到国家层面,由国家规定的一种法律、政治制度。这项制度的产生是历史经验的总结也为社会现状所要求,是具有必然性的。

    宗法制虽然只在夏商周三代作为正式的行政制度为国家所推崇,但是由于儒家思想中“三纲五常”的要求,“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客观上强调了宗族内部的上下尊卑。在这种思想和现实的双重要求下,宗法制这种制度一直在中国这片土地上传承着。

    这一独特的制度在夏商周三代以后,随着郡县制的推广。在地方上便形成了特殊的政治经济面貌。

    (二)郡县制下的地方宗族

    秦朝确立郡县制后,在短暂的二十几年中,地方上的宗族势力大多为六国的残余势力。秦灭六国的时候虽然覆灭了六国王室,以至于“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但六国作为分封制下诸侯国,即使宗庙被毁,围绕在诸侯这个大家族身边产生的附属于诸侯的许多小的宗族势力却并未被根除,也不可能被根除。农耕文明下的小农经济由于生产力落后,要求全家总动员的劳动方式才可能有所收获,而宗族的存在则能保护劳动成果不被侵犯。于是乎便产生了小宗依附于大宗,大宗依附于诸侯的特殊政治经济现状。

    秦的统一战争消灭了地方上的诸侯和大的宗族,剩下的中小宗族族长从心理上抗拒秦王朝的统治也可以理解,毕竟从一个熟悉的统治者换到一个陌生的统治者,无论是谁都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更何况在统一战争中或多或少的会对这些宗族造成一些利益上的损害。正因如此,大泽乡起义后,在“带头大哥”的鼓舞下,原六国诸侯后人纷纷举出“反秦”大旗,才会出现“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的盛况。

    而到了汉代,经历过群雄涿鹿后,地方上的宗族势力大部分被战乱消耗。在农耕文明下宗族的生存基础就是土地,有了土地才会有粮食,有了粮食才能养活更多的族人,才能缴纳国家的赋税。相对应的国家必须保障社会的安定,因为只有安定的社会环境才能让百姓踏实的种地生活,宗族也只有在此基础上才能存活。

    “文景之治”后,荒废的土地得到开垦,人口开始稳定下来,在得到生存资料后,一个一个宗族才能得到复苏。在经济生活上得到满足之后,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开始发生作用,各个宗族开始谋求政治上的地位。生产的恢复使得宗族手中除了缴纳的赋税外还聚集了大量的财富,如何让这些财富保值增值也就成为了各个宗族掌权者必须面对的问题。在投资渠道匮乏的农耕社会,购置土地也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但是在分封制和井田制已经成为历史的情况下,想要保证一片土地长期的为某一宗族所有,宗族掌权者必然地会寻求政府行政权力的保护。最有效的方式便是培养宗族子弟做官,然后通过帮助这些为官的子弟去摄取更多的行政权力,一方面来维护现有的宗族利益,另一方面也可以去获取更多的利益。现实的表现便是官做得越大,宗族的发展越快。

    到了东汉时期宗族势力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峰,在地方上取消分封制推行郡县制后,宗族势力以一种有别于诸侯国的新的形式在地方上蓬勃发展,亦即是“豪强地主”。这些豪强势力无不是在地方上经营数代又在政府朝堂上取得了相对的行政权力的。发展到东汉末年,更是形成一种极端的地方势力——割据势力,也由此拉开了汉末长达数百年的动乱。

    一般来说新的封建王朝设立时,由于战争的破坏,人口剧减,大量空置的土地会被以一种相对公平的方式分配到个人手中。但是在地方上的宗族掌权者手中有了多余的钱财的时候,这些分散在外土地也就成了他们眼中的“香饽饽”。因为郡县制的推行,在一片土地上必然存在着大小不一的各个不同的宗族,于是,实力强的宗族会逐渐吞并实力弱的宗族的土地,使实力弱的宗族合并在实力强的宗族内,或者将弱小的宗族赶出这片土地。历朝历代的土地兼并大多都是按照这个套路来的,当土地兼并到一片土地上只剩下了一个或几个强大的宗族时,由于大的宗族往往又具备了相应的行政权力,在这片土地上出现由这个或这几个宗族主导的割据势力也就在所难免。

    郡县制的推广在一定程度上促使了这种土地兼并的发生,这也是郡县制历来为人所诟病的地方。由于通讯交通等手段的落后,郡县制下的行政级别在秦代时只有中央、县两级,后来逐渐发展为中央、郡、县三级,一直到后来的隋唐、两宋、元明清都是三级行政体系。

    所以历来都有“皇权不下乡”的说法,也就是说在县治以下的各个乡村里,政府的行政权力是触及不到的。这一点客观上为各个宗族推行宗法制提供了土壤。在广大的乡村里,行政权力实际上掌握在各个宗族族长的手中,包括收取税赋再转交于县令的权力,调解族人纠纷亦即是司法的权力,除了人命关天的大案外,各类小的纠纷都是在宗族祠堂内得到解决的。

    由于“天高皇帝远”,发生于乡村中的土地兼并总是缓慢有序的存在着,加上地方上的大宗族大多有子弟在朝为官,那些被兼并的土地鲜有退还的时候。

    而当土地兼并到一定程度后,大量失去土地的农民无法生计,只能到处流浪,一旦出现大的自然灾害,而政府又赈灾失利的话,在有心人的鼓动下,暴乱便在所难免,由此,便又拉开了新一轮的治乱循环。

    四、家族政治的产生

    (一)家族政治产生的原因

    在郡县制和宗法制的双重作用下,便会形成这样一种政治现状。在地方上,一个或者几个大的宗族掌握着一片地域内的绝大多数土地,由土地产生的财富使得他们有足够的实力让自己的子弟们读书识字。在教育不普及古代社会,读书这样一件在现代人看来很平常的事只是当时少数人的特权。而这些有文化的宗族子弟在面对政府的官吏选拔时相比之平民子弟显然更有优势。

    于是,地方上的各个宗族便通过培养子弟读书入仕的方式来摄取中央或地方上的行政权力,而那些在外为官的宗族子弟们便会通过手中的权力或多或少的为自己的宗族谋求相应的利益,除了从小就被灌输宗族观念外,现实官场的残酷竞争也让他们无法离开宗族的帮助。

    这种以宗族为本,通过子弟从政摄取行政权力的方式来为家族谋求发展的政治现状,有着一个比较形象的名称,叫做家族政治。[17]

    (二)家族政治的外延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个家族的发展壮大离不开相对应的社会资源,小农社会里土地是唯一的财富来源,也就成了所有社会资源的基础,兼并土地成为家族的首要选择。

    而在现代化的工业社会里,财富来源渠道广泛,家族对于土地的垄断转移到各种资源上,从传统一点的能源、原材料等自然资源到人力、物流、营销等社会资源。科技的发展给家族带来越来越多的选择,同样也催生出新的家族。

    家族政治不是中国的“特产”,美国的里根家族、布什家族等“总统世家”以及欧洲大陆上传承数百年的垄断着各行各业的公司、财团后面大多少不了家族政治的影子。[18]

    结论

    纵观中国历史一切纷乱争斗的源头从经济角度来看无非是对生存资源的争夺。马克思哲学说人类生存与发展两个阶段,人首先要保证自己活下来,再从此基础上去求得发展。一个老农小时候跟着父母劳作,长大了在父母的帮助下娶妻生子,然后继续劳作并将孩子抚养成人,人生的目标也就是为了孩子多留几亩薄田。曾经有这么个故事,说记者问西部的一个放羊娃为什么放羊,娃说“卖钱”“卖了钱干嘛?”“娶媳妇生娃”“生了娃干嘛”“放羊”。小到一个人大到一个家族一个国家都逃不了生存与发展这个永恒的话题。

    在生产力整体不变的情况下,有限的疆域意味着资源也是有限的,此时资源的分配也就成了一切纷争的源头。在一个个人财产无法得到统一政权的合法保护的时代,个人自发性的保护也就在所难免,而个人的力量又比较弱小,于是团结一个群体也就成了最终的选择。在一个宗法制的熟人社会里,拥有血缘关系的宗族无疑会是一个让大家都放心的选择,而身处一个特权社会里,做官从政,摄取行政权力,用行政权力保护自己的财产也就每个宗族唯一的选择,家族政治也就产生了。[19]

    经济学和行为科学都认为,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是在一定历史阶段人性的一个共同弱点,在物质财富还不能达到满足所有人的需要的程度时,只要环境和条件允许,人总会争着去干利己的事情,即使是损人利己的事,也会有人去干的。[20]

    无可否认,家族政治会对国家和普通民众的利益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是,在长达数千年的传统的影响下,在人性本能的选择下,完全的消灭家族政治已不可能。那么如何更好的避免家族政治带来的负面影响也就成了必须面对的问题。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诗人对无常世事的感慨中也暗藏着我们所需要的答案。王谢二家皆是豪门巨族,在“九品中正制”的时代,寒门学子是没有入仕为官的资格的。正是科举制度的确立才打破了“七宗五姓”等“累世公卿”家族对行政权力的垄断。

    所以,建立健全完善合理的官吏选拔体制,确保行政权力有序的流转,防止少数人对行政权力的垄断,才能在历史和人性双重重压下给国家和民族带来一股股的源头活水。i1387

第二百四十五章 决战-宿命(九)

    吴越镇的守门官是个四旬上下的中年汉子,身材壮硕,一身狰狞的银甲裹在身上.将那杀伐的气势烘托的愈发浓烈。

    此刻,守门官正一脸凝重地望着城墙之下。

    “大哥,周刚这家伙来者不善啊!”身旁的副官说道。

    副官是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没有称守门官为“大人”,只因他们本就不是官府中人。

    他们是吴越镇的私军,三大势力共同的私军!在官府的文案中,他们只是吴越镇这座小镇的民壮、乡团,就连县里的捕快、兵丁地位也要比他们高一些,他们的直接领导乃是县里的巡检,一个最末流的武官,其品级比之城门楼下那骑马的先锋官,不知要低上多少。

    当然,这些都是官面上的东西,就连场上那牵马执蹬的小兵也不会将这些东西当真。

    “瞎子都看出来了!连撞车都带上了,你指望他周刚还能有什么好心思吗?”守门官粗狂的声音响起。

    “怕他个俅俅!他周刚就算真敢胆大攻城,咱们吴越镇又岂是那么容易打下的!不是我瞧不起他,就凭他手上那帮子老爷兵,给他打上一年,都摸不上这城墙垛!”副官豪气冲天的说道。

    副官的豪言没有半点虚假,吴越镇的城墙本就是花了重金请高手匠人造出来的,哪怕十几万大军围困,也能坚守许久。而有东北、西北两处码头的存在便能为吴越镇输送源源不断的物资和兵员,保证吴越镇一直都能坚守下去。除非天下大乱,否则以三大势力的财力,这种物资和人员的输送绝对是无穷无尽的,至少天下间没有一股势力能够耗得起!

    所以想要拿下吴越镇就必须先拿下这两处码头!只是天下间又有哪一支水军能够击溃吴越镇的护卫队呢?也许同时期的大食海军能够与之媲美,可他们还在万里之外……

    可以说只要大唐一天不乱,或者只需要南方不乱,那么吴越镇这个海上贸易的源头便一天不可能被拿下!因为吴越镇的背后,是整个南方!

    周刚一个小小的折冲都尉自然更不可能完成这壮举!

    当然,周刚也没有傻到真用武力攻城,大张旗鼓的过来,不过是为了给吴越镇的守军造成一些压力罢了!

    毕竟就算将官不怕死,那些普通的兵士还是很惜命的!虽然吴越镇三大势力给战死的士兵开出了巨额的抚恤金,而且是那种只要你一死,全家就能富贵一生的数量!可,命只有一条!在吴越镇这繁花似锦的地方呆久了,谁还想去死呀?抚恤金虽多,可他们平时的俸禄也不少啊!更别提时常还能接点私活……

    总之一句话,吴越镇这么好的地方,他们是绝不想失去的!有人想打吴越镇的注意,这帮人自然会无情地粉碎一切敌人,但一旦有了生死危机,他们也会迟疑……如若有更好的选择,这些人自然不可能真的下定决心决一死战。

    而卢宗保之前的作为便是为给这些人一个更好的选择!

    “呔!守门官何在?”

    城门楼下的那位先锋官已经在城门前绕了好几圈了,楼上那身材壮硕的守门官这才慢悠悠的走出城门楼,来到城墙边缘处,一双大手揉搓着眼皮,打了个哈欠,瓮声道:“这是谁呀?都什么时辰了!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楼下的先锋官看着守门官身上那披挂整齐的甲胄,一时无语,难不成你他娘的睡觉也穿甲啊!

    似乎感受到了先锋官那异样的眼神,守门官笑着回道:“哈哈!别见怪!家里穷,就这么一件能见人的衣服了,某家又不好光着身子睡觉,只好穿着了!还别说,这玩意儿可真结实,夜里不小心滚下榻,也不怕磕着碰着,要不你也试试?”

    “你!”楼下的先锋官眼见这个没品没级的江湖草莽竟敢取笑自己,顿时怒火中烧。

    将长槊挂在鞍上,随手取下另一旁挂着的长弓,张弓搭箭,就要射出。

    “住手!”周刚威严的声音及时响起。

    先锋官这才想起将军大人事先的交代,只好忿忿不平的将手中长弓放下。

    周刚随即让先锋官回来,换了身旁一人打马上前。

    “你可是镇上的守门官?”那新来的一人有了前车之鉴也不好过于盛气凌人,只好闻言问道。

    “哈哈!这位大人言重了,小人就是一乡团首领,当不得一个‘官’字!”守门官笑道。

    新来的那人笑笑,说道:“折冲都尉周将军到此,还望兄台能把这城门开开!”

    守门官闻言,一颗大脑袋波浪般的摇着,说道:“不不不!这可就为难某家了!天这么黑,你们这么多人,又都带着兵器,这要是强人假扮,使诈骗开了城门,那某家的罪过可就大了!毕竟守土有责嘛!”

    “那不知兄台要如何才能相信?”新来的那人笑着问道。

    “额……这个嘛……怎么着也该有个信物啥的吧?”守门官挠头说道。

    新来的那人不敢答话,只好转身看向周刚。

    “爹!和这人啰嗦啥!看我一箭射了他!”周宾骑马待在父亲身边,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征,周宾十分亢奋,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大开杀戒,这你来我往的言语交锋在他看来自然烦躁不已。

    周刚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而是侧向另一边,冲着一位亲卫打扮的士兵,问道:“二公子以为如何?”

    那亲卫抬起了头,暗淡的火光中竟是一张青年的脸,却是卢家二公子卢宗保!

    世家子弟多少都学过些武艺,即使不求沙场斩将,也能强健体魄。卢宗保看上去如文弱书生一般,然而却也能拉的开弓、舞的了槊,虽然功夫不怎样,但是那架势还是有的。

    这一次乃是最终的决战,不仅卢宗保亲身到场,就连大哥卢宗泰也早已到了事先预定的位置静候着此间的消息。

    卢宗保思虑片刻,回答道:“他们这是在拖延时间!”

    周刚点了点头,回答道:“的确如此!那……”

    卢宗保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句:“周将军认为自己拿得下吴越镇吗?而且还要在增援到来之前!”

    周刚笑了笑说道:“怎么可能?吴越镇我来了不知有多少次了,对它的城防布局早已了如指掌,可正因如此,才对它一点办法也没有!我的水师太烂了!”

    卢宗保没有丝毫以外,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只能等了!”

    周刚问道:“等到何时?”

    卢宗保遥望着吴越镇东南部,那是鬼市的方位,说道:“应该快了!”

    周刚蹙着眉头,神情凝重的问道:“二公子这是要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那帮江湖草莽身上吗?”

    卢宗保苦笑道:“事到如今,你我手中还能有别的筹码吗?”

    周刚沉默不语。

    卢宗保接着说道:“就算那边失败了,周将军大可借口外出操练,从容而退!只要没有真正动手,什么事都能圆的过来!”

    周刚沉默的点头,虽不知卢宗保此言的虚实,但是在没有真正动手之前,周刚就是安全的!虽然自家的把柄抓在卢宗保手上,并且碍着范阳卢氏的存在,周刚不敢对卢宗保下狠手,但是周刚之所以痛快的应下今日之事,心中未必没有自己的考量。

    卢宗保的确不能死在自己手上,但若是在乱斗中死于贼手,即使范阳卢氏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说三道四。何况卢家兄弟只是范阳卢氏的弃子,只要不是自己亲自动手,落了卢氏的面子,卢家的那些人自然也不可能为了两个弃子来与自己计较。

    为此,周刚痛快的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却是折冲都尉的信物,递给身旁的一位亲卫。

    那亲卫接过之后,策马上前,将令牌交到了那正在阵前等待的人手上。

    那人接过之后,高举令牌,冲着城门楼上大声唤道:“折冲都尉令牌在此!”

    “啥?什么东西?天太黑了!看不清呀!”守门官伸长了脖子冲着城楼下满脸无奈的叫道。

    阵前那人清晰地看着守门官那圆润的面庞上,一颗痦子正随着守门官脸部肌肉的抽动而上下摇摆着,于是便笑了笑,同样伸手取下长弓,飞快地将令牌绑在箭杆上,张弓搭箭。

    这一回,周刚没有再出声制止,一道流光闪过。“哚”的一声响起,这支箭便擦着守门官的脑门直射而过,深深的扎进了门楼上的木窗上。

    守门官脸上的笑容消失,挥手止住了正要上前还击的弓箭手,深深地瞅了阵前那人一眼,随即便向身侧伸出手去。

    紧接着,副官便将那支弓箭取下,连带着那块令牌一同交到了守门官的手中。

    守门官取下一看,果真是折冲都尉的令牌!

    “这个周刚胆子可真大啊!把这东西送来,就不怕被我们留下当做证据吗?”副官问道。

    “什么证据?他带兵来吴越镇城门下转了一圈的证据吗?他是府军之首,在这豫章郡内,只要不明目张胆的攻城,他的兵哪里都可以去!”守门官回道。

    “可是他带了撞车呀!难道我们不能让东家们去朝廷告他一状?”副官问道。

    守门官乜了这年轻天真的副官一眼,心中却在感叹:“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

    “他可以说是在运送物资,路过吴越镇,咱们不仅不能关门,按规矩还得尽可能的提供帮助!”守门官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还真让他进来不成?”副官问道。

    “本来倒还可以装聋作哑,如今这周刚如此果断将信物送出,我们就不好什么都不做了!”

    守门官说完之后,便冲着城楼下喊道:“哈哈!没想到还真是周将军大驾光临,周将军不在军营中操练士兵,三更半夜来吴越镇,不知所为何事?”

    周刚刚想回答,却发现如今骚乱未起,若此时就拿出王冼的手令,未免也太有先见之明了!

    于是便上前几步,朗声回道:“本帅正在押运军资,路过吴越镇,如今天色已深,赶不回营房了!想在吴越镇内借宿一宿,也好让麾下的儿郎有口热饭吃。”

    “这个嘛……”守门官没想到周刚竟然真的这么说,一时间倒无言以对了!

    按规矩,他们的确应该为周刚的部队提供一些帮助,可朝廷也有规定,成建次的军队没有调令是不能随意进入城市的,更别提全副武装了。

    可是,吴越镇它不是一座城市呀!在官方的资料里,吴越镇不过是一座人口只有几十户的小镇罢了!根本就算不上城市!

    守门官没有时间多做考虑,只好硬着头皮回道:“周将军为国操劳,确让某家佩服,只是朝廷有过规定,军队无调令不可进入城区,何况将军的士兵又都是披甲执锐,让将士们进城,有些不妥吧……”

    “的确是有这么一条!可是本帅没有记错的话,吴越镇似乎算不得城市吧?”周刚玩味的笑道。

    守门官眼见周刚果真如此答复,一时间无言以对。

    好在,城门官的纠结没有持续多久,几乎就在周刚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

    一到冲天的火光在吴越镇东南部升起,伴随着滚滚的浓烟,顿时,那边的天空被这火光染的通红,随后便是一阵阵的喊杀声传来。

    “怎么回事!”守门官大惊失色道。

    “不知道!”副官同样疑惑的摇头。

    “看那方向,是鬼市!”副官接着说道。

    “没错!”守门官点头说道,眉头深深皱起,神情凝重的说道:“山雨欲来啊!今晚怕是不好过了!”

    那道火光传出去老远,城门外的卢宗保自然也看了个清楚,顿时心中大松口气:“终于来了!”

    不管郭威、童猛他们的下场如何,只要这场骚乱起来了,那么他们的借口也就有了!

    周刚看了那冲天火光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却变化为满脸的疑惑,冲着城楼之上问道:“怎么回事!为何会有如此大的火光?”

    按照明面上的说法,吴越镇的这帮乡团守卫也是要听从周刚这位军副长官的号令的,因为县里的巡检也属于武官系统。虽然江南西道的最高军政长官是王冼,可如今王冼不是不在嘛!

    所以在彻底撕破脸之前,守门官是不能忽视周刚的存在的!

    见周刚询问,守门官只好回答道:“回禀周将军,某家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周刚随即说道:“无妨!那你就先将城门打开,让我等进去,万一出了什么事,也能相助一二。”

    “这个……吴越镇似乎不隶属周将军管辖吧?”守门官说道。

    “本帅是豫章军府之首,这豫章郡都是本帅的辖区!”周刚正色道。

    “但此前可没有这个惯例,军队无令不可调动,请恕某家无法从命!”守门官回道。

    周刚却没有发怒,平静的问道:“你要调令?谁的调令?”

    守门官一听,心中一紧:“糟糕!王冼那家伙是七宗五姓的人,这些日子他们和豫章的世家斗的你死我活的,这周刚今日如此反常,难不成竟是站到了七宗五姓一方去了?”

    吴越镇守军最初的来源很复杂,基本上分属三大势力。可是这种山头林立的状况对于一支军队来说,实在是件要命的事!

    来源不同,各有各的心思,打起仗来怎么可能做到令行禁止?又让将领如何去指挥?同时为了争夺对军队的控制权,三方人马又在不停地明争暗斗着。为此,最初的几年里,吴越镇守军的战斗力一直差强人意!

    鉴于如此现状,三大势力不得不聚在一处讨论守军的出路,最后经过艰难的谈判,才得出了统一的意见。

    三大势力共同决定,三方只出钱财物资,重金延请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的将领练兵,兵员的来源也与三大势力无关。即使有那三大势力的族中子弟进了守军,也只能充当个小兵,决不能独掌大权,守军的统领更是必须绝对的中立。三大势力之间相互监督、制约这才缔造了吴越镇守军的不凡战力。

    由此,守门官不属于三大势力任何一方,而只是个平民出身,为此对于七宗五姓与豫章本地豪门之间的争斗也只知道个大概,所以才对周刚的来意反应不及。

    如今想通之后,更是心急不已!虽然他不是豫章豪门的人,可是三大势力之间的平衡早已根深蒂固,其维持的秩序便是吴越镇所有利益的来源,也是守门官的饭碗所在。若是让七宗五姓的人打败了豫章豪门,在吴越镇内插上一腿,天知道换了个老板之后,他还能不能有如今的身家地位?

    于是,守门官连忙向冲副官使了个眼色,副官靠近后,便低声对其耳语道:“快!快去向东家们汇报,就说周刚已经站到七宗五姓一方了!让东家们早做准备!”

    刚才,守门官也派了一人前去汇报,但那时尚不能明确周刚的来意,此刻有了重大发现后,自然必须重新汇报一遍。

    副官见守门官神色凝重,也知出了大事,随后便飞快离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决战-宿命(十)

    副官走了,可周刚还在等着他答话,守门官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自然是王太守的手令!”

    周刚不出意外的笑笑,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卷公文,同样绑在箭上射了上去。~ ...

    守门官取下之后,只看了匆匆几行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中了!这的确是王冼的手令!一旦吴越镇有事便让周刚协防吴越镇的手令!

    再看了看鬼市那冲天的火光,周刚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

    “如何?可看清楚了?”城楼下,周刚笑着问道。

    守门官眼珠一转,便回复道:“这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看的不怎么清楚。来人啊!取火把来!”

    随即便有军士取来火把。

    “太远了,看不清!靠近些!”

    于是那手执的军士只好上前几步。

    “着令豫章折冲府折冲都尉周刚协防吴……”守门官一边将眼睛贴在那手令上,一边向着那火把靠去。

    然后,果不其然,一道火光大盛,那纸手令,烧着了!

    “哎呀!烫烫烫!……”守门官飞快的将手中那张被点燃的手令扔掉,一边不停地朝手指吹着气。

    “啊!糟了!手令!”守门官这才如刚想起来一般,慌忙朝那手令望去,火焰只剩了一缕,转瞬间这仅剩的一缕火光也随风而逝,只剩了一摊焦炭般的灰烬。

    “这……这……周将军,这可如何是好呀!”守门官无奈的看着城楼下的周刚,脸带悲痛的问道。

    望着守门官那拙劣的表演,周刚却没发火,而是非常淡定的再次从怀中掏出一张一模一样的手令,再次张弓搭箭,朝着守门官射了过去,这一箭较之上一箭,离城门官的脑门更近了!

    “无妨!手令本帅这里还有很多,你大可慢慢的看!只是本帅年纪也大了,手劲大不如前,这准头只怕会越来越差,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才成!”周刚幽幽道。

    守门官望着周刚那冰冷的视线,一阵无语。

    周刚如今就在城下望着他,守门官自忖以自己的速度绝不可能避开周刚的一箭。虽然周刚此言多半是虚张声势,可守门官却不敢去赌,更别提让己方的弓箭手反击了!

    场上的气氛一时间变的无比凝重。

    就在这时,副官去而复返。

    “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守门官疑惑道。

    那副官径直走到守门官身旁,低声耳语几句。

    “什么?这是谁的命令?”守门官惊讶出声,随后才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

    副官继续低声几句,有了前车之鉴,这一回守门官虽然心中惊骇莫名,但脸上却看不出分毫来。

    随后,守门官便冲着城楼下的周刚喊道:“周将军既然有此手令,那便进来吧!”

    “开门!”

    随着守门官一声令下,吴越镇的城门缓缓打开,吊桥放下之后,吴越镇内那静谧的街道便映入周刚眼帘。

    方才城楼之上,那守门官的惊讶,周刚看得很清楚,如今见对方如此痛快的打开了城门,心中难免惊疑。

    于是,周刚停在原地,没有动作。

    身后的卢宗保见状,知道周刚这是在等自己的答复,便打马上前,来到周刚身侧,低声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恐怕有诈啊!”周刚眉头紧锁。

    “那要不,咱们现在打道回府?”卢宗保轻声笑道。

    周刚闻言,沉默不言!

    打道回府?已经不可能了!事先为了鼓舞士兵们的士气,已经许下了太多的承诺了。这帮府兵,承平日久,早已没了军人的血气,也就比拿起刀枪的农人多了一些操练,却又没有农人的朴实,见风使舵、欺软怕硬。要是事先不说好,临阵命令他们向吴越镇守军出手,还不知会出多大的乱子。

    若是方才城门紧闭时,士兵们看不到任何希望,还有收手的可能,可如今这财富就在眼前,这帮子老爷兵怎么可能回头?

    果然,眼见吴越镇大门张开,周刚带来的那帮兵士,再也无法保持方才的那份沉稳,一个个双目通红的看着那道城门,幻想着城内那滔天的富贵,竟连呼吸都变的急促起来!

    “唉!”周刚见此,只能叹息一声。

    “先进一半的人,余下的一个时辰之后再进!”虽然迫不得已,但是周刚依旧选择了最为稳妥的对策。

    “什么?一个时辰之后?那好东西不都全没了!”兵士们闻言,顿时大乱,好在也知道轻重,没有大声嚷出来,只是低声叫唤道。

    “违令者,就地正法!”

    周刚冰冷的声音随后传来,士兵们这才安静了下来。

    于是,随后将领们挑出了一半的军士,全部都是身强力壮的好手。没办法,争抢的太激烈!将领们也只有挑选这些人才能让剩下的这帮家伙们无话可说。

    周刚留下了一位亲卫看管剩下的军士,随即便领着挑选出来的军士们朝着吴越镇的城门走去。

    进入吴越镇后,原本兴奋的军士们也变得沉默起来,他们不是笨蛋,自然知道如今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一个个都在安静的等待着。

    于是乎,寂静的街道,沉默的士兵紧紧的行走着,气氛愈发的诡异了!

    既然打着平乱的旗号,周刚等人自然是朝着鬼市来的。越是靠近鬼市,便越是安静异常,到最后似乎连虫鸣之声也消失了,只剩下了那“哒哒”的马蹄声。

    “不对劲!”

    “不好!”

    周刚、卢宗保相视一眼,俱察觉到了异样。

    队伍随即停了下来,士兵们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按照操练时候的阵型站好,一个个左顾右盼着。

    就在周刚他们草木皆惊的时候,前方不远处的一条巷子内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当先一人走了出来,此人手持银枪却是铁枪门的门主郭威!旁边还跟着一位马脸汉子,二人身后是一队身着黑色劲装的汉子,一行人,浑身浴血,看上去似乎是杀出来的!

    “郭门主!”卢宗保一见,连忙出声唤道。

    郭威转头一看,竟满眼是密密麻麻的兵士,披甲执锐,寒光四射。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将手中长枪打横,身后随即便向后飘去。

    待声音传来,郭威听仔细之后,这才疑惑的看向声音的源头,却只见一位骑在马上身着铠甲的士兵,就连脸上也被铁制的面罩遮住,只剩一双眼珠子,哪能辨认的出来?

    卢宗保于是将面罩取下,郭威见了,这才大松口气,没好气的说道:“二公子可把老郭我吓死了!”

    卢宗保歉意的笑笑,连忙问道:“郭门主为何在此?这位是?”

    说着便看向那马脸汉子。

    郭威于是回道:“哦,这是罗天成罗兄弟,乃是巨剑盟的三当家,如今已经是我铁枪门的左护法了!我等来此,自然是为了迎接二公子。”

    卢宗保一听,便知项充定然是用了反间之计,心中大为满意,笑道:“看郭门主的样子,此番必然是大获全胜了?”

    郭威笑道:“哈哈!托二公子的福,这次行动很顺利,巨剑盟从此已然除名了!”

    “好!”卢宗保大喜道。

    虽然卢宗保只在乎鬼市的动乱是否被挑起,而不介意他们的胜败生死,然而想到万家的势力被拔除,依旧让这些天来饱受挫折的卢宗保顺了口气,尽管这所谓的巨剑盟对于万家来说,不值一提。

    “如此,那就请郭门主领路吧!余下的事还需门主多多配合才行!”卢宗保笑道。

    “那是自然!”郭威笑着回道,说完便转过身,背对着卢宗保,向前走去。

    哪知卢宗保却突然间问道:“为何只有郭门主一人前来?童家兄弟呢?”

    郭威若无其事的回道:“童氏兄弟此刻正在收拾巨剑盟的残局,老郭我怕二公子无人接引,这才先行一步。”

    卢宗保本也是随口一问,见郭威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也就没去在意。至于周刚,对于鬼市里的这帮江湖中人更是没有多少了解,也就不好说些什么,眼看卢宗保与之接应上了,便一句话也没说。

    于是,郭威便在前方引着路,转过几条街道后,便来到了一条宽敞的大街上。

    这是鬼市所在坊市坊门边的大街,是吴越镇中的主干道。吴越镇早在建造之处,便提前为兵马调动预留了足够的位置,城中的几条主干道,足足有十丈宽,十几匹马并排而行完全不成问题。

    豫章军府编制上共有一万两千余人,除去空饷和老弱,也有近万人,留了一半的人在城外,城里也还有将近五千人。

    宽阔的大街被这五千人一挤也略显拥挤,队伍渐渐向前,当队伍行进到一处前后都有一条巷子的地方时,郭威停了下来。

    转过身,郭威面无表情的看向卢宗保。

    “不好!”卢宗保心中一突。

    周刚的反应却比他还要快!

    “列阵!”

    随着一声大喝,五千人迅速的整合队形。只是,步调实在算不上有多整齐……

    随后,一前一后两处小巷内,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两队同样披甲执锐的汉子们便将周刚等人堵了起来,神情冰冷的盯着周刚这边的军士们,估算下人数,每队竟有千余人!

    两队人马一出,周刚麾下的军士们便纷纷不安起来。

    周刚一抬手,那些一直跟随他的老兄弟门便飞快地散开,安抚受惊的士兵。

    “为什么?”卢宗保死死地盯着郭威问道。

    郭威苦涩的笑笑,说道:“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听到有人这么问了!巧的是,就连回答也是惊人的相似!”

    郭威顿了顿,接着说道:“因为他们出的价比你的高!”

    卢宗保深吸了口气,冷冷的笑着,一言不发了。

    “不过,你的反应倒是和之前的那人不一样呀!”郭威笑道。

    脑海中却回想起不久前在巨剑盟老巢内发生的一切……

    当那雷霆般的一枪向着倒地的元彪刺去的时候,郭威仿佛已经见到了血肉纷飞的场面。

    只是,横空出现的一只手,却将郭威预想的一切全部粉碎!

    那只是一只平淡无奇的手,看上去竟显得有些瘦弱,然而却正是这只瘦弱的手,似乎只是随意的一握,便将郭威全力出手的一招给拦了下来。

    顺着这只手,郭威将视线上移,便见一位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的青年正微笑的看着他。

    “他是宗师!”这是郭威第一个念头。

    “怎么会这么年轻?”这是第二个!

    “刚才的惨叫是怎么回事?糟糕!”这是第三个!

    郭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回头一看。

    大敌当前,郭威竟敢弃宗师高手于不顾,分神回头,可见郭威此刻的心确实已经乱了!

    郭威回头一看,果不其然!

    罗天成的匕首深深的捅进了童猛的胸膛,随后那倒在血泊中的巨剑盟二当家,不出意外地迅速跃起,手中两柄短剑,迅敏异常,顺势便结果了尚处震惊中的童健、童达二人。

    然后,元彪也重新站了起来,手中抓着那柄宽口的巨剑。于是,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

    “你是谁?”郭威问道。

    “在下万平!”来人自然是万家的新任宗师,万平。

    郭威摇着头,苦笑问道:“为什么选我?”

    童家兄弟全死了!对方身为宗师,却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将自己除去,那自然是要用自己了!

    “既然你一人便能抵他们三个,那自然是留你了!毕竟,人多了,既不好养,也不好用!”万平笑着回道。

    郭威笑道:“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万平摇了摇头,说道:“抱歉!没有!”

    没用多久,郭威便放开了手中的银枪……

    视线再次转回到卢宗保身上,郭威却见对方的目光根本没有望向自己,而是在四下查看着。

    “万世俊呢?他为何没来?”卢宗保的这句话,是吼出来的!

    “家中事务繁忙,家主走不开!”一个声音传来,算是回答了卢宗保的问话,声音不大,但是却传出去老远。

    一袭青衫自巷子内缓缓踱步而出,微笑的看向卢宗保。

    “哈哈……哈哈……好好好!他这是已经不将我放在心上了!”卢宗保先是惨笑两声,随即才落寞的说道。

    “二公子这话可需讲清楚些,不然会让外人觉得我家家主辜负了你的!”万平挪揄道。

    卢宗保却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量一般,瘫坐在马背上。

    万平也不去理他,自顾自的转头看向周刚,微微点头见礼,笑着说道:“我不明白,周将军为何要带这么多马来呢?”

    周刚却不理会对方的调笑,而是满脸凝重的看着他,问道:“为何?”

    万平回道:“因为这些马待会儿必定会发狂的!”

    周刚左右看了一眼,宽敞的大街被五千人一挤本就略显拥堵,如今见了那支千人队后,其麾下的军士更是慌乱间不断地后退着,这下便将这空间压缩的更加狭窄了!

    周刚满脸的阴沉,开口问道:“为什么刚才不动手?”

    万平也问道:“周将军是说在那些狭窄的小巷内?”

    周刚沉默地点头。

    万平笑了笑,回道:“因为一旦有了漏网之鱼,回头上交朝廷的奏折就不好写了!”

    “那不知我周某人在那奏折中是个怎样的下场?”周刚问道。

    “战死沙场乃是军人的归属,不知周将军满意否?”万平笑着问道。

    周刚沉重的喘着气,许久之后,方才出声问道:“没有商量的余地?”

    万平缓缓的摇头。

    “爹……”周宾这一回也跟了进来,预料中的大战尚未开始,死亡的阴影却让周宾方寸全失。

    周刚静静的看着儿子,一句话也没说,因为此刻,任何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好吧!”周刚仿佛认命一般,颓然道。随后却突然抬起手,飞快的朝着卢宗保的脑袋拍去。

    颓然中的卢宗保压根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咔嚓”一声,卢宗保的脑袋便朝着一侧歪去,幅度很大!片刻后,卢宗保便从马上摔了下去……

    “可惜……还差一个!”周刚心中如是想到。

    接下来,周宾伸出手轻柔地将儿子的面罩放下,同时也放下了自己得面罩,随后便抓起挂在马鞍两侧的双锏,将其高高举起,大喝一声:“随我冲!”

    身后那帮子老兄弟见状,也一同高举兵器,朝着前方冲去!

    此战,周刚自知生路已绝,但却依旧要为儿子杀出一条血路来!

    卢宗保已死,自己的那段过去便也将随着自己的身死,随风而散,只是可惜,留了卢宗泰一人!但愿万家的人效率能高些。

    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宾儿能活下去,以后隐姓埋名的活着也不错!

    一场厮杀随即展开……

    当城内的厮杀声传到吴越镇外时,之前的那位守门官,已经在进行着战后的清理。

    守门官抬起手中的巨斧,巨斧之下却是之前那位射了他一箭的喊话之人。

    守门官活动了下手脚,吐了口唾沫,抱怨道:“他娘的!杀的忒不过瘾了!周刚那家伙是不是把像样的人全部带走了啊!”

    不远处,在吴越镇那鼓鼓囊囊的城墙上,果然开出了许许多多的暗门,一队队的守军们正在进进出出着,打扫着凌乱的战场。

    就在吴越镇这边喊杀声四起的时候,波光粼粼的鄱阳湖上,却有两人正在行走着!

    没错!确确实实是在行走着!脚下无舟无木,却如履平地般的行走着……

    “这帮野人又在闹了!”其中一人,如是说道。

二百四十七章 两个人

    “闹便闹吧!理会这些野人作甚?”另外一人不耐烦的说道,俊美的脸上满是倨傲的神色。

    先前那人笑了笑,没说什么。

    二人看似闲庭落步,速度却极快!刚才尚在鄱阳湖中心,片刻间便已来到了岸边。

    “前面就是落难原了!”最先出声的那人是个看上去约莫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英武不凡的脸庞上,一双眼瞳中似有星光流转。

    “看上去也没什么奇特之处呀?”另外一人却是位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青年人,体型修长,剑眉星目,一副绝美的容颜竟比那倾国倾城的佳人还要美上三分!

    “这落难原就连老祖们尚且讳莫如深,你我还是小心些才好!”看上去年长些的那人如是说道。

    俊美的青年不置可否的应下。

    随即二人便踏上了豫章郡的土地……

    就在这神秘的二人组离开没多久,一艘快船出现在鄱阳湖上,甲板上立着一位男子,此刻正满脸担忧的眺望着西边。

    男子便是卢家大公子,卢宗泰!

    一声轻响传来,船舱内走出一位六旬上下的老者,正是柴老!

    柴老静静地朝着卢宗泰走去。

    “老陈呢?”卢宗泰问道。

    “睡着了!”柴老平静的回道。

    卢宗泰脸上无喜无悲,平淡的问道:“还醒的过来吗?”

    柴老却笑了笑,回答道:“估计,很难!”

    卢宗泰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更看不到愤怒,仿佛已然麻木了。

    “这么多年,等急了吧?”卢宗泰问道。

    “有一些!”柴老回道。

    卢宗泰问完后便转过身去,望着西边,那是吴越镇的方向。

    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卢宗保没有回来,看来也回不来了。现在想起来,当初真该让老陈跟着一起去的,好歹也能多杀几个人,就算死也能多些价值。

    “为何还不动手?”卢宗泰侧过头,向身后的柴老问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柴老坦然答道。

    卢宗泰闻言,微微颔首,说道:“谨慎的确是你的优点,也正是这份谨慎让我对你一直狠不下心来。”

    “公子这是在后悔吗?”柴老笑道。

    “有一些!”卢宗泰同样坦然的回答道。

    随后,船上便安静了下来。

    许久之后,卢宗泰才出声道:“动手吧!这么久也能让你看出我不会武功了!”

    柴老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公子走好!”

    片刻之后,寂静的鄱阳湖上,一艘船,燃起了熊熊大火……

    告别,不止一处在进行着。

    少年们的院子内,酒宴已经开始很久了。只是……喝酒的仅有许辰一人。

    没有用碗,用的是一个老旧的葫芦,葫芦内传出来的酒香,远远比不上少年们自家酿的酒,只是那种街边十几文一斤,兑了水的劣酒。

    这样的酒,许辰已经灌了好几葫芦了,却只得了个水饱,一点儿醉意也无。

    “唉!原来酒量太好了也不是件好事啊!”许辰自嘲道。

    然而,屋内一桌桌的少年却依旧一言不发。

    “辰哥哥,你要走了吗?”

    本来陆滢是被劝回房了的,只是今晚家里的气氛实在不对,陆滢便跑了回来,然后便死活也不肯走了。

    “哥哥出去办些事。”

    “那还会回来吗?”

    望着陆滢双眼中强忍的泪水,许辰笑了笑,说道:“当然要回来呀!不然我去哪呢?”

    “哦……”陆滢的脸上没有喜色,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于陆滢而言,伤感已不是第一回了……

    “好了!都别呆着了,喝酒吧!”陆浩率先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王策、周康等人也纷纷动了起来,接着屋内的少年们便同样喝了起来,就连陆滢也不例外。

    静静的,只是喝酒!喝着喝着,泪水便无声地落下,和着酒水一杯杯下肚,心中有事,没用多久,便有人趴倒在桌上,接着,倒下的人的越来越多……

    陆浩几人睁着迷离的双眼,望着大哥。

    许辰笑笑,举起手中葫芦,冲兄弟们示意。

    最后一杯酒下肚,屋内便再无一个清醒的人了!

    许辰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为每一人盖上了事先备好的毯子,然后走出屋子,在院子内停了一会儿,左右看着,流连片刻之后,走出了大门,回身将大门带上后,便一摇一晃的向着皇城寺走去……

    今日的皇城寺依旧如往常一般安静,僧人们做完晚课之后早已沉沉的睡下,大门口那看门的老者也趴在门房内的木桌上打着盹儿。

    接着,一阵清风过后,院子内便凭空出现了两个人,正是那在鄱阳湖上行走的两人。

    “天机盘的反应在这里断了!”那年长一些的男子眉头微皱,疑惑的嘟喃道。

    “这不过是间普通的寺庙罢了!这帮野人弱如蝼蚁,也只能靠这些东西自欺欺人了!”俊美的青年人一脸鄙夷的说道。

    那年长的人却没有理会青年人的鄙视,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一个圆盘,圆盘看上去像是陶器,且应该是有些年头的物事了!但,暗淡的表面上刻画着类似八卦的图案,图文上偶有流光闪动,十分神奇。

    就在二人进入皇城寺的那一刻,寺内的僧人们却若有所觉的齐齐睁开了双眼,然后爬了起来。随后,厢房的门被一一打开,僧人们走了出来,沿着每日间的脚印向着前院走去。

    就在僧人们起身的那一刻,来人中年长的那人,猛地抬起了头,满脸惊奇的看向后院,紧接着手腕上的一个精致玉镯顿时便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身旁的青年人一见,同样心惊不已,虽然疑惑,手上一个相同样式的镯子却也同样发起光来。

    只是,醒来的僧人们却放佛没有看见他们一般,只是自顾自的向着方丈大师的竹苑走去,行动间竟有些麻木。

    “尸人?”青年人见后,疑惑道。

    年长的那人却微微的摇了摇头,随后双目圆瞪,嘴巴微张,用惊骇莫名的语调说道:“寻道者!竟然全是寻道者!”

    “什么?什么寻道者?”青年人连忙问道。

    “每过数百年才能出一位得道者,寻道者也不过区区一手之数,这里竟然有数十位!”年长的那人依旧处于震惊之中。

    “什么?得道者?就凭这些野人也妄想得道?怎么可能?”青年人此刻方才醒悟过来,随即便大声质疑道。

    “野人又如何?这数千年间,得道的野人不知凡几!”年长的那人脸带不喜的乜了青年人一眼。

    “不!不……”青年人还想反对,毕竟“得道”二字实在太过沉重了!青年人自认天资聪颖,然而“得道”却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目标。如今听见以往他视作蝼蚁的野人竟然也有得道者,岂能不让他惊疑、气愤!

    只是年长那人的脾性他也了解,加上对方曾多次外出历练,见识广博,想来也不会在这般重大的事情上诓骗于他,质疑的声音便渐渐没了。

    “就算得道又如何?没有灵气,不能修行,没有修为的支撑,哪怕得道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百年之后还不是一堆黄土!”青年人酸酸的说道。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请到厅中小聚如何?”竹苑内传来了慧能大师淡淡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是二人却听得清楚明白!

    二人相视一眼,最后年长的人点了点头,二人便向着竹苑走去。

    慧能大师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此刻正在竹苑的厅中盘腿而坐。

    二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慧能大师睁开了双眼,看了看二人手中的玉镯,开口说道:“昆仑域?果然,你们的反应还是最快的!”

    青年人一听,惊骇莫名,手中的玉镯再次亮起,一身长衫无风自动。

    年长的那人却伸手拦住了他,随后满脸凝重的看着慧能大师。

    “敢问这位大师名讳?”年长的那人问道。

    “贫僧法号慧能!”慧能大师答道。

    “这是大师出家之后的名字吧?那不知出家前的名字又是什么?”年长的那人接着问道。

    慧能大师笑了笑,说道:“隔的太久了!记不清了!”

    年长的那人同样笑了笑,说道:“记不清了?呵呵,我看,是不愿记起那不堪的往事吧?”

    慧能大师止住了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想不到那几个老古董的还能调教出你这么个机灵的人出来,倒是难得的很啊!”

    “不敢!前辈谬赞了!在下不过门中一劣徒罢了,比在下优秀的师兄弟们还有很多!”年长的那人接着说道,称呼却换成敬称。

    “你们是来找人的?”慧能大师问道。

    “正是!”年长的那人点头回道。

    “如你们所见,你们来晚了一步!”慧能大师淡淡的说道。

    年长那人看了慧能大师一眼,没有说话。

    其身后的年轻人却顾不得那么多,跳将出来,冲着他眼中的这个糟老和尚喊道:“你说来晚就来晚吗?我们要搜过才行!”

    慧能大师笑了笑,竟闭上了双眼,淡淡的说道:“要搜就搜去吧!”

    青年人闻言一愣,随即心中却一喜,暗道:“这老和尚原来是个银(qiang)蜡头呀!”

    青年人这就准备动手,哪知突然间自己却被人向后拉扯,却正是那年长的男子拉着他,径直向门外走去。

    “你在干嘛?”青年人疑惑道。

    “闭嘴!”年长的那人皱着眉头呵斥道。

    青年人心中不喜,但却也不敢顶撞对方,只得被他拉出门去。

    年长的那人一直将青年人拉出了皇城寺,这才松开了手。

    “为什么?”一出皇城寺,青年人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带着满脸的不满。

    “打不过!”年长那人坦然回道。

    青年人看着年长那人平静的脸,疑惑的问道:“打不过?一个筑基中期、一个筑基后期,加上四个灵气镯,也打不过吗?”

    “再多百倍也打不过!”年长那人看着他,如是说道。

    “不要想着去尝试!我不会去救你的!也救不了你!”年长那人捕捉到青年人双眼中的那一丝不信,便加了一句。

    “他是谁?”青年人惊讶道。

    他也不笨,自然知道年长的那人如此慎重必然有着他的道理,联想到刚才他称呼那老和尚为“前辈”,便知这老和尚只怕来历不凡。

    果然,年长的那人随后回答道:“他是个英雄,也是个罪人!”

    “什么意思?”青年人问道。

    “他是天地剧变之后唯一一个元婴大圆满!只差最后那一步!”年长那人说起这话来依旧满脸的凝重。

    “为了追寻离开的人的脚步,也为了踏出那一步,他走出了这牢笼,代价就是整整一域之地为他做了陪葬!其后数百年了无音讯。百年前,他回来了!他失败了!随后,各域便再也听不到他的消息了!没想到竟然跑到外界污秽之地,藏身于这落难原上!”年长那人述说着这一件久远的秘辛,心情竟无法平静下来。

    “元婴大圆满?”青年人的张开的嘴大到能够装下好几个鸡蛋。

    “不可能!我们整个昆仑域也不过传闻有一位元婴期的老祖罢了!还只是元婴初期!天地剧变之后怎么可能出现元婴大圆满的人?不可能!绝不可能!”青年人使劲的摇头,似乎想要发泄一些心中的惊骇。

    年长的那人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竟似懒得回答一般。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青年人见状,强忍心中震惊,结结巴巴的问道。

    “天机盘已没了反应,如今又发现了这么一个老怪物,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回宗门,向老祖们禀报吧!”年长那人说道。

    “什么?难道不找那人了?这可是老祖亲自交代的事啊!为了这件事,门中动用了那么多资源,就连天机盘都赐了下来,这要是我们空手而归,门中那些人会怎么看待你我?”青年人一听对方的决定,立刻从惊骇中反应过来,激烈的反对道。

    开什么玩笑!为了争取到此次的差事,青年人与其身后的家族不知花了多大的代价!

    这本只是一件寻常的任务,不过是来污秽之地找个人罢了!却又深受老祖的重视,开出的奖励更是丰厚异常!

    青年人此前从未外出过,作为他的第一次任务,这种难度不大,又引人瞩目的任务,实乃最佳的选择!

    只好将此次的任务漂亮的完成了,不仅能得到那丰厚的奖赏,还能在老祖面前大大的露脸,加上他不凡的天资,此后的前途必将青云直上。

    如此重要的一次任务,你让青年人岂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呢?

    不行!绝对不行!

    “那你想怎样?天机盘已经没了反应,外界的野人这么多,就是这座城市也有十数万,难道你想一个个找过去不成?你的灵气镯撑的了那么久吗?”年长那人面露不喜,冷笑道。

    “不行!绝不能回去!实在不行,那就……那就……”眼看唾手可得的前程就要毁于一旦,巨大的挫折下,青年人如同魔怔了一般,不停地自语道。

    “那就如何?呵呵!难道你还想把这十数万野人杀个干净不成?”年长那人放佛见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看着青年人。

    青年人本也没敢把这话说出,一听对方说开,猛地抬起头,双目中泛着疯狂的光彩。

    年长那人一见,略微一愣,随后却嘲讽道:“哈哈!你有那么大本事吗?且不说这里面的那个老怪物,就是这十数万的野人束手就擒等你来杀,光靠两个镯子的灵气储量,你又能杀的了几个!”

    “别忘了!要是你真敢这么做,你还有你身后的家族必将会为你的愚蠢陪葬的!”

    年长那人的冷笑让青年人疯狂的大脑清醒了过来,青年人呆呆的看着对方,双眼中的神采越来越少……

    年长那人见状,轻“哼”了一声,随后便动身向前走出。

    青年人颓然的在后面跟着。

    二人没走两步,却发现迎面走来一位衣着褴褛的醉汉!

    醉汉浑身上下全是破破烂烂的衣服,衣服上随处可见黑乎乎的污渍,散发出浓浓的酸臭味,夹杂着劣酒的味道,令人闻之欲呕!

    醉汉看不出年纪,一张脸早已被各种厚厚的污渍掩盖,只见其一手拿着一个破旧的酒葫芦,一步三摇的向着二人走来。

    二人向前走着,与那醉汉相向而行。

    片刻后,双方擦肩而过!

    再向前走了几步,年长的那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身旁的青年人见后,捂着鼻子,没好气的问道:“又怎么了?”

    年长那人却没有理他,而是直勾勾的盯着那醉汉,愣愣的出神。

    那醉汉堪堪走到皇城寺的大门前,便顺势向台阶上一倒,随后打了个酒嗝,大声嚷嚷道:“老头!快开门!开门!开门……”

    然后,就仰面躺在石阶上,没有拿酒葫芦的那只手,随意的摆动着,似乎在招唤,似乎在驱赶,其实不过就是寻常醉汉醉后的手舞足蹈罢了!

    年长的那人却一直在看着醉汉,双眼中渐渐有了些光彩,然后,便再一次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天机盘……r1058

第二百四十九章 善后

    许辰默默地将佩戴在脖子上一个布袋解开,取出那块看上去寻常的玉佩,出声问道:“这东西除了能掩盖我身上那所谓的天机外到底还有什么作用?”

    慧能方丈回道:“不知道!”

    对于方丈的坦然,许辰微微颔首,随即却又再次出言问道:“看这玉佩内的花纹似乎像是断裂了一般?”

    慧能方丈头回道:“玉佩不止一块!”

    许辰惊讶出声:“什么?不止一块?那一共有几块?”

    慧能方丈回道:“五块!”

    许辰神色一动,道:“您集齐过?”

    慧能方丈言:“没错!”

    许辰接着问道:“依旧没能解开?”

    慧能大师默然颔首。。.。 ww.3wx.

    许辰再次问道:“那剩下的几块在哪?”

    慧能大师摇头道:“不知!”

    许辰眉头紧锁,疑惑道:“这是为何?”

    既然曾经集齐过,这么神秘的东西断然没有再让其失去的道理!可为何……

    慧能方丈看了许辰一样,解释道:“万家的这块玉佩当年我也曾取出过,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将余下的四块全部集齐,只是一直不曾解开玉佩的秘密,二十年一过,五块玉佩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后来去万家一看,才发现,那块玉佩已然回到了万家祖祠!”

    “什么?您是这玉佩有自我意识?”许辰听得惊骇莫名。

    “这有何稀奇?宝物有灵,一些至宝甚至有着不输于人的灵性!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拥有灵性的宝物早已不多见了!”慧能方丈道。

    “那就是万家是故意将玉佩放出的?”许辰问道。

    “没错!既然二十年后东西会自动回来,万家又怎会担心玉佩丢失呢?”慧能大师回道。

    “靠!竟然被他耍了!”回想起万世俊当初那满脸不舍的表情,许辰一时间郁闷不已!

    许辰的郁闷没有持续多久,便再次开问:“这么,这些年您一直在豫章城等着?”

    慧能方丈头回道:“没错!既然修行一途走不通,自然要换个别的办法!”

    “为什么?”许辰问了一句。

    “因为自由!”慧能方丈毫不犹豫的回道,随即又道:“一只蝼蚁从未见识过天空的高远,也就只能低着头劳碌着,可千百年来总会有那么几只抬起头看向天空的蝼蚁心中会生出冲上云霄的想法,虽然极少,但总会有!而我便是这么一只蝼蚁!”

    许辰听完后,沉默许久方才轻笑道:“那您这只蚂蚁可真够大的!”

    慧能方丈却没有笑,而是望着他,幽幽道:“你又将何处何从?”

    “呵呵”,许辰自嘲的笑笑,道:“我有别选择吗?”

    慧能方丈笑了,双眼中满是期待的神色。

    “我该如何去做?”许辰问道。

    “如何由弱变强,这些,如今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慧能方丈道。

    “这么接下来我要一边躲避这帮人的追杀,一边收集剩余的四块玉佩了?”许辰笑道。

    慧能方丈微微颔首,道:“或者你也可以主动杀上门去,当然,前提是你得有那个实力!”

    “呵呵,这个任务可真够艰巨的啊!”许辰苦笑道。

    “你还有要问的吗?”慧能方丈看向许辰如是问道。

    许辰会意的笑笑,道:“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许只是不属于这个时空!”

    慧能方丈闻言一愣,许久之后方才叹息道:“原来如此!”

    谈话到了这一地步,许辰已有归意,告别之后便匆匆离去,只余下慧能方丈望着空荡的大厅愣愣的出神。

    “局外之人吗?难怪!难怪!……”

    也许是酒太烈,或许是心太痛,当许辰回到院的时候,满屋子的少年依旧没有醒来。

    许辰会心一笑,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握着手中的那块玉佩静静地看着。

    快要天亮的时候,同桌的陆浩几人陆续醒了过来。

    “大哥,你回来了啊!”石头嗓门最大,惊喜之下更是声动寰宇,惊的屋内少年们纷纷醒来,一个个激动不已的看向许辰。

    闹的许辰苦笑不已,只好放下了手,那肃静的手势也做不出来了。

    “瞎咋呼什么!大哥今日本就未离开过!”还是陆浩反应最快,就在兴奋的石头还想询问的时候,便大声喝止了他。

    见少年们纷纷反应过来,陆浩随即下令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晨练过后到后院厢房集合,大哥有话要!”

    完便看向许辰,许辰摸了摸鼻头,悻悻的笑笑。

    少年们晨练之后,在后院的厢房内,许辰将一切的事全盘向少年们了一遍。

    只是,大部分的少年听得云里雾里,压根没听懂!但,管他呢!在少年们想来,既然想找大哥的麻烦,那就是敌人了!对待敌人少年们的对策一直很简单,等到实力足够的时候,把敌人都灭了也就行了!如今打不赢,不代表以后打不赢!反正有大哥在,自家的实力迟早能上去的!

    然而陆浩等大致懂了一些的几人,听完后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原来如此!怪不得大哥一直也不肯,对手竟然是这等存在!”几位少年心中如是想道。

    “有胜算吗?”沉默许久之后,陆浩这才出声问道。

    “现在谈胜败太早了些,慢慢来吧!关键是自己不能乱,总会找到办法的!”许辰回道。

    陆浩歉意的笑笑,骤闻此巨变,即使陆浩的心也乱了。

    “大哥,柴老来了!”一位少年进来通报道。

    “看来柴老的事也完了!让他过来见我吧!”许辰回道。

    片刻之后,一身黑衣的柴老便出现在厢房内。

    柴老一进屋便冲着许辰大礼拜道:“多谢公子!”

    许辰笑道:“起来吧!”

    柴老站了起来,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双手捧到许辰面前,道:“公子见谅!之前老奴多有得罪,望公子海涵!此乃蛊毒的解药!”

    许辰平静的接过,看也不看就搁置一旁,笑着道:“这东西我用不上了!”

    柴老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便更加谦卑的道:“公子果然非同一般!”

    许辰笑而不语的看着他,忽觉今日的柴老与往日相比在气质上有了些变化,心中隐约间猜到了什么,随即便出声问道:“柴老如今已是宗师境了吧?”

    柴老脸露惊讶,看向许辰,随后坦然道:“公子果真好眼力!老奴大仇得报,心念通达,一朝顿悟,于昨夜刚刚破境!”

    一听柴老此言,许辰倒没什么,陆浩却微微向少年们使了一个眼神,于是,少年们便开始戒备起来。

    后院的厢房乃是许辰最终要的机要房,平时少有人进。今日,少年们来此商议要事自不可能随身带着兵刃。许辰在这等紧要之地面见柴老也是为了传递出招揽信任之意。但如今柴老已成宗师,招揽的难度加大,也让少年们对其不得不生出一些防备来。

    但也仅仅只是防备而已,面对宗师少年们已没了畏惧,虽然身上没有兵刃在手,但只要挡住一招,在门外守卫的少年们便会冲进来,那时,摆开阵型的少年们就是宗师也奈何不得!

    柴老没有理会戒备中的少年们,许辰也没有!

    “耿燕秋是柴老的孙女吧?”许辰忽而问道,思维十分跳跃。

    然而,柴老显然跟得上,坦然回道:“没错!彭泽便是老奴安排在长山岛的一处后路。”

    “他们如今,是我的人了!”许辰笑道。

    “能为公子办事是他们的福气!”柴老谦逊的道。

    许辰微微头,忽而笑着问道:“柴老惯用哪只手?”

    柴老脸色一变,犹豫了片刻,这才道:“老奴惯用右手,这只左手留之无用,便还予公子,以赎当日冒犯之罪!”

    着,便抽出腰间软件,就要往左臂砍去!

    “慢着!一只手倒不用了,留下两根指头吧,不然,武力大降的宗师可没多大的用处!”许辰笑道。

    柴老感激的一笑,寒光一闪,左手的指、无名指便应声而落,柴老却仿佛没事人般,平静的包扎好伤口,随后便躬身立于许辰身旁,一副下人的姿态。

    收服柴老之后,许辰冲着少年们道:“去把所有的东西收拾一下,过几日我们便离开豫章,去升州!他们虽然走了,但是这一回在豫章城没找到人,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回来的!”

    众少年自然知道大哥口中的“他们”是何人,闻言纷纷头。

    “老三,待会儿你去万家一趟,送两艘龟船过去!另外再把万世俊许下的洪州船厂一半的工匠接收下来,记住,尽量挑那些年纪轻、牵绊少、技术过硬的船工,那些自命清高的老家伙们就别要了!”许辰道。

    “可是,年纪轻的船工只懂施工,不会设计的话,我们依旧造不出船来呀!”王策疑惑道,直到此时少年们才明白过来大哥为何一直好用孤儿、破落户等家世简单的人,原来竟真的是为了方便转移呀!

    “不会设计怕什么?他们不会我会啊!你们也别觉得把龟船送出去了可惜,龟船不过是个过渡罢了,比龟船先进的多的船只我这里还有很多,只要有船工有材料,再多的海船都造的出来!”许辰笑道。

    “真的啊?那敢情好啊!”郑泰两眼泛光的看着许辰,随后便自告奋勇的跟着王策一块前去洪州船厂挑选船工。

第二百五十章 那一抹微笑

    二人走后,许辰再对着老四周康道:“目前我们手上已有三百多人了,除了彭泽那边的乡民,大部分都是孤儿,但恐怕也有不少如陈宇这般的人,对这些人要区别处理,那些愿意真心跟我们走的就把他们带上,至于陈宇这样拖家带口又来历不清的人,还是算了吧!当初地皮争夺的时候万世俊的手中突然多出了大量的耕地,昨日吴越镇一战中,传回来的消息万家动用了两千多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这些人恐怕就是如陈家村这样的村庄之人了!”

    周康回道:“好的!大哥放心,我会把队伍里的沙子剔除干净的!”

    许辰头示意,老四出去后,便对着陆浩道:“豫章的产业能卖就卖,不能卖的就留给那些不愿走的伙计掌柜们吧!”

    “还有东湖的那个基地也要尽快拆除,事先做的那些布置如今可以用上了!这一回万世俊把周刚灭了,我料想他必然会在这几日导演一出好戏演给朝廷看的,我们正好接着他的这出戏把自己的痕迹抹去!”

    陆浩头回道:“好的!我马上去办!”

    陆浩也走后,许辰冲着身旁的柴老道:“彭泽那边还是柴老去一趟吧!把那些愿意走的乡民聚集起来,至于那些不愿意背井离乡的,分发一些银两给他们安家吧!”

    “好的,公子,老奴这就去办!”柴老恭敬的道。======

    许辰的命令下达之后,少年们便纷纷行动起来。

    身为孤儿的少年们自然没有家人需要告别,只需收拾一些私人用品,静待离去的日子便可。而那些家中兄弟姐妹众多,不受家中重视的少年自然也没有多少犹豫,毕竟比起家里勉强果腹的日子,在大哥这里天天吃好的喝好的,还能读书认字,简直就是做梦也不敢想的,又怎么会放弃呢!而他们的家人在看到少年们带回去的巨额银钱、听到少年们在此的待遇之后,无不叮嘱他们一定要好好替东家干活,免得失了这么好的差事!

    少年们也无法向他们解释清楚,索性也懒得解释了!想着等到安定下来之后,再回来把家里人接去就是。

    倒是周康那里的清理行动进展缓慢,毕竟都是在一起待了半年的兄弟了,如今却要放弃他们,周康多少有些不舍,可一想起大哥将要面临的敌人,又不得不狠下心来,将队伍中的不安定因素清理干净。

    经过艰难的过程之后,周康终于在少年们离开之前将清理行动完成。

    望着陈宇离开时那悲痛欲绝的神情,周康板着脸久久无言。

    “宋清哥,为什么要赶宇子走啊!能不能别让他走呀?要不您去跟四哥,求他把宇子留下了吧!”

    毕竟都还是少年人,上回与陈宇一同回家探亲的那位队友,不明白四哥为何要将陈宇赶回去,在一起呆久了,相互间的情谊已然很深了,此刻见陈宇痛苦的别离自然忍不住想要挽留。

    只是宋清是去过后院厢房的人,自然明白大哥的用意,心中虽然不忍,但为了大局却不得不将陈宇舍去。

    “好了,四哥这么做自然有四哥的原因,陈宇也不和我们一样是孤儿,他有父母亲人在家中需要他尽孝,古人‘父母在,不远游’嘛!要是他走了,谁来替他尽孝呢?”宋清一本正经的忽悠道。

    不管离别有多么伤痛,该走的终究要走!

    少年们虽大多是浪迹天涯的孤儿,然而毕竟在豫章城呆久了,难免对这座城市有些感情。这些天内,许辰给所有人都放了半天假,让大家伙儿能有时间去于自己的过去告别,因为今日一旦离去,他们将要走上的便是一条前途莫测的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

    当然,少年们在豫章城中流连的时候,也不忘与所有的熟识之人道:“我们家大哥的老师在京城做了大官了!如今我们都要去长安投奔他老人家了!”

    可怜远在长安的徐番又被他这个无良的徒弟利用了一把!

    告别之后,少年们选择在一个深夜里悄然离去。

    有些拖家带口,但人数不多的伙计、水兵早已随着大部队先行一步前往长山岛聚集了。如今流连在豫章城外秋水广场上的便只剩下许辰身边的十余人,在这个许辰一手操办出来的广场上静静地逛着。

    “喂!那谁!你的那什么轮子建好了没?本姑娘今天可是特意来看的!”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

    许辰回头一看,便见一位衣带飘然的少女正向此走来,却是上元灯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杨紫菀!

    许辰笑着看向她,道:“你来得有些晚啊!”

    杨紫菀走到许辰跟前,道:“家里有些事,这才来晚了!怎么样?那轮子建好了吗?”

    许辰笑道:“是摩天轮!你倒是来得巧了,前几日刚刚建好,今夜你是第一位客人!”

    “是吗?”少女嫣然一笑,若黑夜中一粒明珠般耀眼,看的许辰微微出神。

    “当然!”许辰回过神来,微笑道:“去,启动摩天轮!我们大家都上去试试!”

    随即便有几人跑上前操作,这年代没有电力,转动摩天轮只能依靠水力,好在就在赣水边上,水力充足。其实所谓的摩天轮,不过就是个大些的水车,只是更结实了。

    “请!”许辰拉开客室的木门,非常绅士的冲着少女道。

    少女微笑头,当先走了进去,随后许辰也走了进去。

    巨大的轮子开始缓缓的转动,木制的客室缓缓升空,摩天轮的主杆上绚丽的琉璃彩灯正在黑夜中散发着明亮的光,五光十色,犹如梦幻一般。

    客室不大,一左一右两个人坐下后便没有多少空间了,少男少女相向而坐,彼此间的距离离的很近。

    “你要走了?”少女率先打破了沉寂。

    “是啊!”许辰淡淡的回道。

    少女不置可否的轻轻头,视线转向客室之外。此时的客室已经渐渐上升,将近十丈高的摩天轮上,少女眺望着远处朦胧的夜色,神情恬淡的问道:“你来这做什么?”

    许辰看着少女那恬淡的侧脸,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正在滋生,只好用笑容来遮掩,道:“看一场戏!你呢?”

    少女转过头来,看着他,道:“找一个人!”

    许辰双眼直视着她,笑了笑,忽而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豫章城墙,道:“戏开始了!”

    今日的秋水广场上空无一人!不!应该,今日的豫章城早已城门紧闭,一副大敌当前的架势!

    万世俊排演的这出戏终于上演了!

    数千名身着杂乱衣物的健壮汉子,纷纷做水匪打扮,操着数百条大大的船只,已经把豫章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与城墙上那数千名身着府军军服的大汉静静的对峙着。

    奇怪的是这些人仿佛没有注意到城墙边这散发着绚丽光芒的巨轮一般,只是自顾自的对峙着。

    万世俊派来指挥的人乃是罗斌,对于许辰这帮少年们,罗斌自然熟识,今夜他们只是奉命前来演一出戏而已,为的只是给豫章城的百姓和远在长安的朝廷一个交代,为此自然不宜多生事端。

    太守府那边早在数日前便得到了今夜将有大批水匪前来攻城的消息,然后便一纸书令命折冲都尉“周刚”调兵入城防守。

    豫章城也早在两日之前便四门紧闭,不容任何人进出了!

    当然,许辰不算!有着万世俊的命令,守门的“军士”见到许辰哪有不开门的?这也是许辰选择深夜离去的原因,毕竟如今与万家的关系还算不错,明目张胆的破坏对方计划于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忽然间,沉默对峙的双方人马开始行动了!

    只见城墙上的“军士”开始擂起战鼓,城墙外的“水匪”也配合着开始大喊大叫起来,好一副热闹非凡的攻城场面!

    随后,双方纷纷左手持刀右手拿枪,左右开弓,使劲的碰撞起来,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然后,城墙上下开始出现悲痛的哀嚎,伴随着哀嚎之声,一具具早已死去多时、面目全非的尸体开始从城墙上坠下,随后一支支燃火的箭雨便朝着这些尸身射来,“嘭”的一声,火焰飞快燃起,尸身很容易的燃烧起来。

    紧接着便是更大规模的火箭朝着城墙上射来,城墙上那些事先准备好的火油被飞快地燃,熊熊大火中,“军士”们在火焰中奋勇的“厮杀”着。

    远处豫章城那些躲藏在家中的百姓,透过窗子上的缝隙,清晰的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记到了心里!

    火焰一起,许辰也笑了笑,随后,豫章城东面,东湖的方向上也燃起了冲天的火光!

    “原来水匪们不仅从西边攻来呀!”这是豫章百姓心中的想法。

    少女也看到了这一幕,于是开口问道:“你做的?”

    许辰了头,道:“留了一些尾巴,如今处理干净了!”

    “那这个摩天轮呢?”少女问道。

    “等下也会被水匪们烧干净的!”许辰回道。

    少女沉默了,登高远眺的感觉让她有些留恋,心中强烈地希望这种感觉能够持续下去,只是这种感觉又让她本能的感到害怕,害怕一些东西会随之而改变!

    却不知,有些事早在相遇的那一刻便已经悄然改变了!

    少女郑重其事的对着许辰道:“我叫杨紫菀!”

    许辰看着少女,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同样郑重的道:“我叫许辰!”

    相视一笑间,一些朦胧的东西在少男少女的心中扎下了根……

第一章 京郊论势

    长安城外数十里,只见官道上尘头大起,一队官军自东面疾驰而来,甲胄鲜明,人强马壮。<.道上的行人,躲闪不及,为军马所伤者不在少数。

    却见当前两骑,各自挥着一面大旗,左边的大旗上用金线绣着斗大的一个“安”字,迎风飞舞,右边那面上绣的却是官衔,上书“平卢节度使”。

    “节度使”乃是唐朝的方面重镇,在他所管辖的地方内,军事民政,都归他一人掌管,就等如一个小王国一般,威赫无比。

    两骑之后却是一位如肥猪般的大胖子,身穿锁子黄金甲,威风凛凛的坐在高头大马上,在前呼后拥中扬鞭喝道:“儿郎们,不必管路上那些猴崽子,踏死了就算数,快马疾驰,咱家今晚要在长安最好的楼子请将士们饮酒!”

    “将军威武!”身后的将士无不高声大呼。

    军列前方,一位白袍银甲的小将见状微微蹙眉,随即策马上前,向那肥胖将军说道:“安伯伯,如今长安近在眼前,咱们倒也无需急于一时!”

    另一位文士打扮中年人也适时上前说道:“朝英公子说的不错!主公,这里毕竟是长安近郊,天子脚下,咱们还需多加注意为好!”

    肥胖将军一听这话,顿时拉长了脸,不耐烦的说道:“怕他作甚?难道还有那不开眼的小官敢去圣上那告某家的刁状不成?就算有又如何?有某家那吉温兄弟掌着御史台,有谁能告的倒我?”

    “唉……伯父莫非忘了?吉温大人如今也不是御史中丞了呀!”白袍小将以手扶额,轻叹道。

    “什么?他这么快就丢官罢职了?那这些天某家在他身上的投入岂不白费了!”肥胖将军大惊道。

    白袍小将知其说的乃是大半年前,吉温奉皇命前往平卢复查张守珪弹劾对方一事。

    而这位肥胖将军自然就是平卢节度使安禄山了!

    当日吉温一到平卢便被安禄山请到了府上,一番推心置腹之后,便与对方成了兄弟。于是,吉温便在节度使的宅院内完成了耗时大半月的“调查”,走的时候还不忘捎上些兄弟相赠的“土特产”。

    结果可想而知,张守珪非但没告到安禄山反倒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丢了去。

    而吉温又因随后的李适之一案大为李林甫赏识,接连加官之下,短短一年间便从一京兆府的法曹蹿到了执掌天宪的御史中丞。对于这么个官运亨通的兄弟,安禄山自然关怀备至,几乎每月都要从平卢送一批土特产入京。长安居,大不易嘛!何况他这兄弟又是骤然加官,府上的家伙什儿定然没有备齐,这做兄弟的岂能没有些表示呢?

    哪知,这才几天啊!既然丢官了?

    白袍小将赶忙回道:“吉温大人没有丢官,说上去他倒是又升官了!”

    “什么?又升官了?哈哈!某家这兄弟没有白认呀!这才几天又升官了!怕是用不着多久就能拿个宰相当当了!”安禄山大笑起来。

    白袍小将见了无奈的摇头,只好将视线转向身旁的文士。

    那中年文士会意,忙出声道:“主公先莫欣喜,这吉温大人虽说明面是升官了,但实则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了!”

    “什么?”安禄山的笑声戛然而止,看向欲言又止的文士,烦躁地摆了摆手,说道:“都别停在这里了!咱们边走边说!”

    “严先生,这些弯弯绕绕某家听的头都大了!你捡些要紧的说与某家听听!”

    安禄山打马在前,那姓严的文士紧随其后,却不见就在这队官军的身后一里地,有个佝偻着身子的叫花子正不紧不慢的跟着,偶然抬头间,一双大眼中满是仇恨的目光……

    安禄山此人虽然貌似粗狂,然则心细如发,胸中自有城府,这从他当初刻意折节下交吉温这一小小的法曹便可见一斑!

    这严姓文士姓严明庄,平时不好诗词歌赋,就爱看些鬼谷阴阳之学,也算小有所得,在安禄山身边多年,伴随着他从一小小的边将成长为如今的一镇节度,深受安禄山信服。

    这安禄山也是个愿意听人建议的主儿,深谙不懂的事就交给懂行的人去做的道理。如此作风也让严庄大受感动,以之为明主!

    严庄整理了下言语,说道:“主公许是那日多饮了几杯,忘了此事。一月前在下曾与主公汇报过此事,如今吉温大人已不再执掌御史台,而是转任户部郎中了!”

    “这御史台掌印堂官在秦汉的时候本为御史大夫,然则本朝御史大夫却多为授予高官的虚衔,御史中丞便成了御史台的首长,而户部郎中往上只有尚书一职,再往上便是那政事堂中的宰相了!吉温大人在品级上确实是上升了,然而御史台执掌天宪、纠察百官,权力之大可想而知,而户部郎中虽说是个肥缺,但比起御史中丞的超然地位来是远远不如的!”

    “吉温不是右相李林甫的人吗?小弟被人整了,右相难道就没点反应吗?”安禄山问道。

    “吉温大人的确是右相安插到御史台中的,本打算靠其替右相好好掌着御史台这把刀,没曾想却在一月之间便被人踢开了!”严庄回道。

    “哦?这是为何?”安禄山问道。

    “因为那从不轻易授人的御史大夫一职如今有人了!”严庄回道。

    “哦?那如今的御史大夫乃是何人?这手明升暗降怕也是此人的手笔吧?”安禄山的反应倒是不慢。

    “不错!此人姓徐名番,吉温大人之所以调任户部郎中就是因为此人就任御史大夫的原因!”严庄回答道。

    “徐番?没听说过啊!”安禄山回想了下这几年朝堂之上有名的大臣,却发现并无此人名号。

    “主公有所不知,徐番此人数年前乃是御史台台院侍御史,因上书弹劾右相而被贬豫章郡,两月前这才刚刚起复!”身为安禄山首席幕僚,对于朝堂动向,严庄自然视若观掌。

    “先生不是说御史大夫是个虚职吗?他一刚刚起复的虚衔,怎么能将一实权要职调开呢?”安禄山对官场上的事也不是一无所知。

    “主公所言没错!然则这徐番不仅加封了御史大夫,在他刚到长安脚下的时候,圣上又给他加了八个字!”严庄说道。

    安禄山便问:“哪八个字?”

    严庄答道:“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安禄山面色微变:“那就是宰相了!”

    严庄说道:“不错!正是宰相!本朝无宰相一职,设立政事堂,里面的几位行的都是宰相的实权,一旦加了这八个字便是当之无愧的宰相了!”

    “这么个被贬的官吏,一起复便登阁拜相,朝堂上的那些个大官能答应吗?”安禄山疑惑道。

    “这也是在下想不明白的!虽说数月前右相将李适之、韦坚一党消灭殆尽,已有尾大不掉之势,圣上必然会找人前来制衡,然而找来的人能否有这个实力,又能否得到满朝文武的认可,实在是一个未知之数。”

    “然而这个徐番,在接下皇命之后,第二天朝会的廷推上竟然以绝对的多数通过了宰相的任命,实在有些骇人!”

    严庄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徐番什么来头?”安禄山立刻反应过来。

    “回禀主公,在下一接到消息便已派人分往长安、豫章查探,如今派去豫章的人还未返回,长安传来的消息也不多,只说此人乃是开元初年的进士,一直在地方为官,累迁至台院侍御史,做御史的时候倒是战功赫赫,弹倒过不少王公贵胄,当初弹劾右相之后,听说右相对其起了杀心,然而最终却不了了之。”严庄汇报着如今收集到了一些消息。

    “查不到东西?要么此人无甚可查,要么就是此人来历惊人,咱们的人压根够不着!先生以为此人是哪一种?”安禄山问道。

    “必是后者无疑!”严庄斩钉截铁的说道。

    安禄山动了动那满是肥肉的脖子,说道:“没错!能让圣上第一时间想起,在骤然入相之后,却能得到满朝朱紫的认同,可见此人绝不一般!”

    “可不是嘛!此人刚到长安前一月倒是无声无息,一月之后的朝会上便骤然发动,户部郎中上书乞辞,圣上恩准之后,便不动声色的将吉温大人调去了户部,同时还兼任了御史中丞一职,成了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实权御史大夫。最为精妙的是,在当初政事堂三位宰相划分六部的会议上,还是右相亲自将户部分归此人管辖的!”严庄抚掌赞道。

    “不动神色间便将右相的一支臂膀斩落,这个徐番倒是不容小觑啊!”安禄山神情凝重的说道。

    “不错!如今的政事堂中,右相掌着吏部和刑部,依旧高高在上,其次便要数这个掌着户部、工部,来历神秘的徐番了!至于那个林希烈空有一个左相的名头,手上虽也掌着兵部和礼部,然而林希烈一介书生,林家又不是豪门望族,在军中几无势力,凭他一个空头宰相,哪里能指使的了这些骄兵悍将!”严庄借机对安禄山分析着朝堂的局势。

    “那么说,此次咱们进京应该把重点放在右相和这个徐番身上了?”安禄山询问道。

    “右相自然是最重要的!然而右相此人不贪财,以往咱们也不敢送,而林希烈身为左相,又分管兵部,乃是主公的顶头上司,不去拜会一番也不行。而徐番此人一来便与右相对立,咱们要是与之过于亲密,只怕右相那里说不过去,毕竟二者之间也没能决出个胜负来,咱们怠慢了哪一边都不好?”严庄回道。

    “先生是说,咱们两边都要下.注喽?”

    “不错!”

    “那这个徐相他收礼吗?”

    “收!而且收的还挺狠!”

第三章 大唐新相(续)

    “以圣上如今的作为,实在难以预料啊!”中年儒生摇摇头,叹息道。*顶*点*小*说 .

    “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将眼下的事做好罢!”徐番出声道。

    “南庭,有件事还需你去办!”徐番唤道。

    “东主请吩咐!”中年儒士姓施名南庭,乃是徐番多年的好友,学识渊博,更通人情世故,能力不凡。只是科道不顺,多年来一直不曾考取功名。如今徐番拜相,身边无可用之人,便修书一封将其请了过来,施南庭也很珍惜这次机会,指望着能通过徐番这位老友举荐个一官半职的,为此对于徐番的任务自然上心。如今一听徐番有令,连忙微微躬身应道。

    “如今国库的钱粮所剩不多,一旦有事,只怕还需从长安周边的郡县调度,我要你去周边各地跑一趟,清点一番各地府库中现存的钱粮,以便做到心中有数。”徐番说道。

    “只怕结果不容乐观啊!”中年儒士忧心忡忡的说道。

    “唉!先尽人事吧!”徐番自然明白对方的担忧,国库尚且如此,地方的府库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呢!

    中年文士点了点头,应承下来,接着便问道:“那么我以什么名义去呢?”

    徐番不假思索的说道:“待会儿你拿着我的条.子,去户部找李晨开一张清查京兆各地府库的公.文,你拿着公.文,再带上户部的兵丁,便下去巡查吧!”

    “东主高明!新官上任三把火,东主新管户部,对各地府库巡查一番也是应有之义,想来他人也瞧不出什么!”中年文士奉承了一句。

    徐番笑笑,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中年文士接过徐番手书的条.子后便躬身退下了。

    “明玄!”徐番再次唤道。

    “小僧在此!”年轻僧人连忙站直了身子,做侧耳倾听状。

    徐番为对方突然的恭谨所感,笑了笑,说道:“你年纪轻,腿脚利索,这远一点的路就让你走了吧!”

    “东主尽管吩咐,总不能日日在相府白吃白住吧!外人见了,会说闲话的!”年轻僧人玩笑道。

    “哈哈,也好!就劳烦你去河北等地跑一趟,详细了解下各地今年的粮食产量,还有各地的粮价,户部这些官面上的东西可信度不高!你是出家人,行走各地也方便些。只是,还须注意安全!”徐番说道。

    “东主放心!明玄可不是一无是处的酒肉和尚,也学过几年拳脚,等闲几个大汉,小僧还不放在眼里!”明玄和尚傲然道。

    徐番笑了笑,说道:“不错!你是有本事的酒肉和尚嘛!”

    “哈哈!还是东主知我!”明玄和尚大笑一声,作揖拜别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二人走后,徐番低头将那未曾批阅完的奏疏看毕,便抬起头来,伸展了下手脚,身子向后,倚在卧榻的靠背上。

    管家老徐一见,连忙端来一杯浓茶,同时取下肩上搭着的一块湿巾,见徐番抿了两口浓茶后,便将湿巾敷在徐番的额头上。

    顿时一股清凉之意便直渗入徐番的心脾,一时间满身的劳累也似乎少了不少!

    “里面加了什么?”徐番双眼微闭,开口问道。

    “加了薄荷!”老徐回答道。

    “又是那臭小子淘来的海货吧?”徐番嘴角带笑,脸上全无斥责的神色。

    “的确是大公.子从升州送来的!不过大公.子说这薄荷可不是什么新鲜物,早在百余年前便已传入大唐了,显庆年间学士苏敬所著《唐本草》中便已有此物的记载。不过番商们远来大唐,为了保持药力多是将其制成香丸,如安息香、龙脑香等,这等做法虽说也留了些薄荷的功效,然而烟火熏烤之下,染了火气,其清凉的原效便大不如前了!至于这新鲜的薄荷叶更是少见,听说也只有皇宫大内的御花园中栽种了几颗薄荷树,被圣上如宝贝般的侍弄着。但按大公.子的说法,那也只是薄荷树中的劣品,毕竟时令、地域不同,长安本就不太适应薄荷树的生长,那些好一些的薄荷树番商们即便带来了也种不活,怎敢献给圣上呢?”

    “至于大公.子送来的这些可是薄荷树中最名贵的品种,也是药效最好的!上个月大公.子从升州送来的一批物事中便有几颗薄荷树,全部都是用特制的箱车连着土壤一并送来的!”

    “大公.子还说了,以后每个月都会送几颗新鲜的来,让老爷您别省着,尽管用就是!”

    老徐说着说着便带上了满脸的笑意。他口中的大公.子自然不是徐番的两个儿子,而是在豫章收下的弟子许辰。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此等思想在古代可是深入人心的,尤其在官场之上,师徒关系远比父子关系还要牢靠得多!何况许辰等人全是孤儿,对徐番这个老师,自是以父视之的,徐番自然也就把这帮有出息的少年人当成了自己的亲骨肉。

    为此,连带着陆浩等人也被老徐称作“二公.子”、“三公.子”……至于徐番原本的两个儿子,则被称呼为“大少爷”、“二少爷”,以示区分。

    徐番一听,嘴角含笑,说出来的却是斥责的话:“这个臭小子!就知道把心思放在这些东西上!让他尽快进京,便死活不肯!要是他来了,我身边好歹也有个帮衬的人,何至于如今身为堂堂宰相,手下能用的人都没几个,还得我这一把年纪事事亲力亲为!”

    管家老徐双手正在徐番额头上按照许辰书信上传授的按摩手法,给徐番做着按摩,闻言,便也笑着说道:“大公.子不也说了,这是要在升州好好进学嘛!等到来年朝廷大考之时再进京赶考,免得让人说他们是靠了老爷您宰相的名号考中的进士!”

    “听他瞎扯吧!这帮臭小子们一天能花一个时辰看书,我这就要烧高香了!就这还指望考进士?”徐番轻笑道。

    “那老爷以为公.子们每日间要花上多少个时辰看书才能考中进士呢?”老徐笑着问道。

    “怎么着也得三四个时辰才行!”徐番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

    也不知让那些天天皓首穷经却依旧屡试不第的文人们听了,会作如何感想?

    管家老徐,笑了笑,依旧轻柔地为徐番按摩着。

    过了一会儿后,徐番挥手示意老徐停下,随即站起身来,说道:“更衣,换朝服,我要进宫面圣!”

    老徐于是便赶忙向外走去,却听见身后的徐番起身时,扶着腰间说道:“老徐啊!回头让臭小子多送几套桌椅来!这新宅子太大了,不够用!用惯了桌椅,再用这案几实在有些受罪啊!”

    老徐笑了笑,点头称是。

    就在徐番这边与谋士商讨的时候,安禄山一行人也进了长安,在驿馆歇下后不久,得到消息的新任户部郎中吉温便前来探望。

    “哎呀呀!吉大哥这是要折煞小弟我了!怎么能让大哥您来找我呢?该是小弟亲自上门拜访才对啊!该死!该死!小弟这刚到长安,东西还没备齐,本打算等下便去大哥府上拜访的,却没想到大哥竟然亲自来了!”安禄山一见吉温进屋,连忙从那张大号的卧榻上爬起,只是体型实在过于臃肿,挣扎数次,依旧没能爬起来。

    吉温一见,连忙上前,伸手止住了安禄山的动作,说道:“兄弟言重了!你我二人,讲那些虚礼干啥?”

    说着,吉温便顺势坐到了安禄山身前案几的对面,与之相对而坐。

    换在大半年前,吉温前往平卢查案时,在安禄山的府上,虽说二人也相谈甚欢,然而吉温却绝不敢在安禄山面前如此随意的。毕竟当初安禄山贵为一镇节度,而他吉温不过是京兆府的一个小小法曹,二者身份相差悬殊,吉温自然对安禄山保持着敬畏。

    然而如今,吉温已然贵为户部郎中,是实打实的高级官吏,又是在户部这等要害部门,品级上虽说依旧差了安禄山一点,然而实权之大却是能遍及整个大唐,进一步便是九卿之一,他日登阁拜相也非不可能,比起安禄山这个地方上的土皇帝来实在要高贵不少!

    为此,在安禄山面前吉温已自问高出对方一头,言语中也随了对方的敬称,俨然以大哥自居:“今日前来拜会兄弟,实是因大哥近日有些苦闷,又找不到人叙说,只好来找你了!”

    安禄山对于吉温的变化恍若未闻,依旧爽朗的笑道:“大哥进来加官进爵,如今可是咱大唐实打实的财神爷啊!还能有什么烦心事吗?”

    吉温一听,脸色骤变,嗤笑道:“狗屁的财神爷!”

    安禄山一见,便知吉温心中确实有心事,便小意问道:“大哥这是有何心事?”

    吉温正要开口,却又想起顶头上司户部尚书李晨的告诫:“徐相有令,此事没有他的指令,决不可传扬开去!”

    这本是李晨假借徐番的名义说出的一番严厉之语,想着这毕竟是件大事,徐番定然也不希望他们传杨开来。然而他却不想独自面对吉温这个右相身前的红人,便只好将徐番这张虎皮扯了出来。

    哪知吉温如今明白了户部的现状,早没了当日升官的喜悦,只把这一切全部归于徐番的谋划,暗自认为自己从一开始便是中了徐番的诡计,对于徐番自然是痛恨不已!李晨要是不用徐番的名义还好,如今一用却让吉温心中生出了一股怨气。

    怨气一生,便口无遮拦的将这件大事说了出来:“狗屁的财神爷!你见过身无分文的财神爷吗?”

    “大哥此话何意?”安禄山问道。

    “今年南方的春税压根没收上来,而且恐怕秋税也收不上分文了!”既已说出,吉温便索性一股脑儿的全说了出来。

    一听此言,安禄山这个武夫尚且没什么反应,然而其身旁的谋士严庄,却忽然眼前一亮,嘴角慢慢的扬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笑意便蔓延开来……

第四章 禄山之心

    吉温一走,严庄便兴奋的冲着安禄山说道:“主公,一场滔天的富贵就在眼前,主公取是不取?”

    安禄山迷茫的问道:“先生此话怎讲?”

    严庄神秘的笑笑,解说道:“便是方才吉大人所说之事!”

    安禄山回忆了下,问道:“可是国库空虚,南方的春税没有收上来?”

    严庄点头道:“不错!”

    安禄山想了想,不明所以道:“此间有何富贵?”

    严庄自信的笑笑,说道:“自是一场滔天的富贵!”

    安禄山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的说道:“先生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严庄见安禄山脸上的神情,心中一突,暗道:“糟糕!得意忘形了!主公虽说能听人言,但也绝不会希望在下属面前显得过于迟钝的!”

    于是,严庄便赶忙放低了姿态,为安禄山细心的解说起来:“数月前,南方因为市舶司的设立一事,曾经兴起了一场火爆异常的地皮买卖,原本几十上百贯一亩的地皮被人炒到了上千甚至数万、数十万贯一亩!”

    安禄山诧异道:“市舶司一事某家倒是在朝廷的邸报上见过,只是这地价果真炒的如此之高吗?”

    严庄知道自家主公是个粗人,平时舞刀弄枪还成,对这些商贾之事定然没什么兴趣,何况还是发生在千里之外南方的事。+++

    “自然是真的!平卢城中也有不少南北客商,其中大部分都亲身参与过这桩买卖,更有少许人赚得了百万贯的家财,一跃成为平卢城中数一数二的富商巨贾!”严庄满脸肯定的回道。

    “那这和国库空虚、春税未征有何关系?”安禄山问道。

    严庄笑着回道:“东主有所不知,这南方的春税收不上来,恐怕就是因为地价暴涨之后,农人醉心炒地、无心农事,这才导致田地抛荒,误了农时,压根就无粮可交!”

    安禄山点点头,说道:“若有那一夜暴富的机会,这帮泥腿子自然不愿老老实实的种地了!”

    严庄吹捧了一句:“主公明鉴!若真是如此,那么如今南方想必还有许多耕地尚未播种,即使有人预见到了,开始抢种,只怕今年的秋税也成问题,毕竟南方的千万百姓也是要吃粮的!”

    “如此一来,今年整个大唐的粮食供应都将出现巨大的缺口,一旦粮食紧缺,粮价必然暴涨!若主公现在开始囤积粮食,到时自可大赚一笔!”严庄双目灼灼的看向安禄山道。

    “至于吉温大人所说消息的真假,主公倒不必怀疑!吉大人骤登高位,以往又名声不佳,想必如今身边并无知心好友,心中有了苦闷,无人可说,这才会一听主公来京,便上赶着前来拜会。如此便大大地排除了吉温此人是受人指使的可能,这个消息自然也就不是引人入瓮的套儿了!而南方的具体实情,只需派人南下打探一番便可!哪怕城里的官吏不说实话,那地里长的庄稼是生是熟,一看便知,是瞒不住的!”

    说完好处之后便紧接着分析风险,严庄倒是深谙谋士之道,做起事来也尽职尽责。

    安禄山听完后大为意动,平卢地处边塞,人丁缺乏、物产不丰,光靠着转卖一些皮草、药材,所获利润远远不够安禄山的花销,如今能有个大赚一笔的机会,自然不愿放过!

    “只是咱们该从何处屯粮?预计又要花上多少铜钱呢?平卢一地可产不了多少粮食!”安禄山也是个精明的人,一下子便抓住了关键之处。

    严庄想了想说道:“如今消息尚未传开,粮价依旧稳定,可一旦咱们去各大产粮之地大肆收购的话,这消息只怕是瞒不住的!到时以咱们的财力自然无法与那帮子世家豪门相争!”

    “那你说个什么劲啊!”安禄山气闷的说道。

    “主公莫急!”严庄笑笑,随即问道:“主公可知此次圣上诏您进京有何深意吗?”

    安禄山低头沉思片刻,说道:“莫非是为了范阳节度使一职?”

    “主公明鉴!张守珪一死,如今范阳节度使一职空缺,圣上却迟迟不肯授人,这便是主公的机会啊!”严庄赞道。

    “可某家已是平卢节度使,一人身兼两镇,整个大唐也不曾有过吧?”安禄山有些不可想象的说道。

    “事在人为!只要肯下功夫,不愁有那办不到的事!”严庄用充满诱惑的语调说道。

    “关键在于主公是否有此雄心!”

    安禄山一听,双眼中的疑惑渐渐褪去,转而变成强烈的渴望。

    严庄见了,心中大喜,随即说道:“范阳乃是产粮之地,只要主公拿下范阳何愁手中没有粮食呢?”

    “应该找谁?”安禄山双眼中迸发出渗人的**之光,下定决心之后,便问计道。

    “杨钊,杨国忠!”严庄不假思索的说道。

    “他?能行吗?”安禄山脸带不信,问道。

    严庄应声回道:“主公放心!此人定能成事!”

    又怕安禄山不能明了,严庄便接着解说道:“朝中能够影响到一镇节度使任命的只有三位宰相,林相身为左相又分管兵部,他的提名圣上定会重视,然而若是李相反对,便一切皆休,以林相如今的形势是绝不敢与李相正面相争的,至于徐相大位初定,又刚摆了李相一道,如今想必不愿多生事端,无论林相提名何人只怕都不会反对,何况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徐相于此事也没有多少底气。”

    “为此,咱们只需获得林相的提名,再保证李相不会反对便可!”

    “怎么做?”安禄山急切地问道。

    “李相那边可以让吉大人前往分说一二,如今大唐的将领自成一脉,除了世家出身之外,与寒门文官联系不大,李相虽说身为皇亲贵胄,然而早年混迹市井,一向不被皇亲国戚们接纳,手中几无亲信将领,咱们只需让吉大人传递一丝投靠李相的意图,想必李相也不会拒绝。”

    “至于林相,如今势弱,在提名一事上想必定会处处以圣上的意思为准,以便不受人置喙。所以,想要成就此事,关键还在圣上身上!”

    “而圣上如今好用胡将,主公的胡人身份定能增色不少,只要让圣上心中属意主公,大事可成矣!”

    “圣上此次诏主公进京,只怕心中已有了让主公接任范阳节度使的想法,然而却同时又招了王忠嗣前来,具体如何还需争取一番才好!圣上近来日渐宠爱贵妃杨氏,若是杨贵妃能在枕边向圣上吹吹风,提一提主公,那么主公接任一事便**不离十了!”

    严庄抽丝剥茧一般将这事细细的与安禄山分说了一遍,听得安禄山满意不已!

    “先生真乃某家的子房啊!”

    严庄闻言,双目一亮,看向言笑晏晏的安禄山,心中一动,便脱口而出道:“主公若是拿下了范阳节度使,到时身兼两镇,麾下数十万强兵,有钱又有粮,只待天下有变……”

    “住口!这话某家便当从未听说过!圣上待某恩重如山,某家绝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小人!”安禄山一听,脸色剧变,忙急声历喝,打断了严庄的蛊惑的言语,然而瞳孔深处那丝耐人寻味的精光却没能逃过严庄的双眼。

    严庄心中一笑,嘴上却忙诚惶诚恐的说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属下方才多喝了几杯,说胡话呢!”

    安禄山这才云销雨霁般正色道:“知道便好!这种话以后切莫再提!”

    “是是是!属下知道!”严庄躬身答道,嘴角却微微扬起。

    野心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天生就有的,没有野心只是因为没有相应的实力罢了!一旦有了那等实力,心中的那丝**便会焕发成强烈的野心!

    “伯父,圣上相招,传信的宫人已到驿站了!”屋子外面,那白袍小将换了一身常服,轻叩房门冲着屋里喊道。

    片刻后房门打开,安禄山、严庄二人走了出来。

    “人在哪?”安禄山问道。

    “在大厅候着呢!”白袍小将答道。

    “主公您先入宫面圣,方才所议之事,属下还需与朝英公子好好协商一二!”严庄说道。

    安禄山微微点头,随即便与护卫一道朝大厅走去。

    “不知先生有何吩咐?”那白袍小将方才一听,遂恭谨的问道。

    白袍小将姓史名朝英,乃是平卢兵马使史思明的幺子,自幼聪慧,文武俱佳,行事老练,深受史思明的宠爱。安禄山与史思明乃是同乡好友,相交莫逆,对史思明这个聪明乖巧的小儿子也是喜爱异常。

    此次安禄山进京,没有带自家的儿子却带上了史朝英,实乃是膝下数子中没有一个成器的,比起史朝英来相差甚远,带来了也是个惹祸的祸胎,更别提为安禄山做些事了!

    严庄也知道史朝英在主公心中的位置,在其面前也不敢托大,遂回道:“主公这里有件要事,还需朝英公子跑一趟!”

    “先生尽管吩咐便是!”史朝英也是个伶俐人,知道严庄在安禄山身前的地位,完全是以长辈的态势相待。

    史朝英的恭谨,让严庄大为受用:“烦请朝英公子去找一个人!”

    “何人?”史朝英问道。

    “一个叫汤文博的人,他是杨国忠府上的食客!”严庄答道。

第五章 禄山之心(续)

    四匹神俊异常,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大食宝马拉着一辆楠木制成的箱车,在朱雀大街上奔驰着,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

    皇城朱雀门前,马车停了下来,守门的将领见了连忙迎了上来:“拜见徐相!”

    帘子掀开,走出一身着紫袍的官员,正是徐番。

    徐番下车后,随即便有四个健壮的宫人抬着一顶肩舆小跑而来。

    朱雀门乃是皇城正门,共有大小九门,正中间的门只在皇帝出巡时才会开启,徐番走的却是紧靠中门的一扇侧门。

    进了皇城,一个宫内的管事太监便立马迎了上来。

    “圣上现在何处?”徐番开口便问。

    “回徐相,圣上如今正在含元殿宴客!”那管事的太监一路小跑跟在徐番所乘的肩舆之后,恭敬的回答道。

    “宴客?何人?”徐番问道。

    “平卢节度使安禄山!”管事太监回道。

    徐番回忆了片刻,这才想起此人来:“也罢,送老夫去含元殿吧!”

    于是,肩舆的速度便加快了不少。

    片刻后,徐番便到了含元殿前。

    含元殿内,安禄山伏地叩拜,李隆基眼见面前好大一坨肉,脸上就浮出微笑,起身行至安禄山面前搀起其胳膊,笑道:“哈哈,数年未见,不料安卿增肥许多。”

    以李隆基之力,那是决计扯不动安禄山的,然安禄山身体虽肥,行动还算迅捷,他哪儿敢让皇帝使力?急忙顺势而起,起身后又躬身言道:“微臣托陛下洪福,由此心宽体胖,足证国富民强,臣实为幸甚。”

    李隆基见安禄山挺会说话,就觉得有趣,遂打趣道:“只怕安卿体态愈肥,就疏于战阵,朕边关之事还能安稳吗?”

    “请陛下放心,臣体态虽肥,依然能跨马征战,不敢让外人侵唐土一寸。”安禄山立刻满脸坚毅的回道。

    “安卿姗姗来迟,朕听说缘于安卿乘马时不敢疾行,又如何能上阵了?”李隆基笑道。

    “禀陛下,微臣乘驿马之时,确实不敢疾行。然臣在营中所备战马,皆有特制的鞍子,马背上固定有一囊,可将臣腹肉收束,如此一来不碍事,就可以疾驰拼杀了。”安禄山赶忙答道。

    安禄山虽知皇帝此言多为玩笑,然而伴君如伴虎,况安禄山如今心中有求,在皇帝面前自不敢马虎。

    李隆基哈哈大笑道:“昔张九龄创出笏囊,今安卿又有肉囊,实在有趣。高将军,你吩咐下去,今后安卿入京沿途的驿所里,须专为安卿配置有肉囊的鞍子,使安卿再来京时不要再误了行程。”

    安禄山闻言,当即跪倒谢道:“陛下待臣恩情无微不至,臣感激涕零。”

    李隆基唤其平身,又予赐座,温言道:“安卿,张守珪贪功瞒报已获惩罚,则今后东北境军事就由卿主持。朕唤你来京,就是想当面问询,契丹人、奚人近来还算安生吗?”

    安禄山正待答话,却听殿外走入一宫人,冲着皇帝躬身道:“启禀圣上,徐相求见,此刻已在殿外候旨。”

    “哦?致远来了?快!快让他进来!”李隆基喜道。

    安禄山低下的头颅上一双眼睛依旧将皇帝脸上的欣喜看了个干净,心中着实诧异不已:“看来这个徐相在圣上心中分量不轻啊!”

    “臣徐番,拜见圣上!”徐番一进殿便俯身拜道。

    “行了行了,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来这套!”李隆基同样快步走到徐番面前将其扶了起来,然而一旁的安禄山看得清楚,比之刚才扶自己时的虚扶,皇帝此次分明用心许多。

    “末将拜见徐相爷!”安禄山行了个军礼。

    徐番笑了笑,点头示意。

    “致远啊!你来得正好,方才正和安卿家说到东北边事,你如今也是宰相了,一起来听听吧!”李隆基笑道。

    安禄山心中有了**,对于兼任范阳节度使一职自然也做了些准备,虽说时间仓促,但安禄山也不是无能之辈,对边关之事也有自己的看法。

    此次若是能拿下范阳节度使一职,集范阳与平卢两军,便有数十万人马,大唐国力今非昔比,一应粮草、战具丰富,可以长期支撑战事。以此兵力来对付那些若散兵游勇的契丹人与奚人,实为绰绰有余。契丹人与奚人倚仗马骑灵活及熟悉地势,往往设伏讨些便宜,这些法儿若今后想用在安禄山身上,却是打错了主意。安禄山此时胜券在握,根本未将敌人瞧在眼中。他自认若上任后便采取摧枯拉朽之势大肆讨伐敌军,不出一年,东北境就可再无战事。

    一个边将若想取得朝廷注意,务必将面临之敌描绘得穷凶极恶,朝廷方会拨钱拨物拨人予以强援;若想得到朝廷封赏,务必常有胜仗,且不能完胜,如此方能细水长流。当然,若想达到这种境界,必须有将对方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能耐。

    安禄山就有这种能耐。

    皇帝现有此问,安禄山遂滔滔不绝地讲述敌方大势。言语中极力渲染敌方之强、山川之险,当然,同时也要流露出自己有着掌控大势的能力。

    李隆基听言后觉得很满意,心中又想起往事,认为自己当初未听张九龄之言杀掉安禄山,实为大唐保留了一位能办大事的良将。

    李隆基于是说道:“张守珪瞒报军情,已被贬斥,如今范阳节度使一职空缺,安卿久在边疆,心中可有什么合适人选吗?”

    安禄山心头狂跳,是真想脱口而出:“就由末将兼领吧!”

    然而安禄山不是皇甫惟明那般的粗人,心念电转后,便开口说道:“末将乃是武人,圣上若是问些军阵上的事,末将尚能回答一二,节度使乃一镇之首,封疆大吏,此等高官的任命圣上当与诸位宰相一同商定才是,若问末将这一介武夫,实乃问道于盲了!”

    李隆基一听安禄山这文绉绉的话,当即笑了起来:“哈哈!安卿这一番话说得可真不像是个粗人啊!”

    “惭愧惭愧,末将来之前特意请先生们补了几天课,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安禄山憨憨的笑笑。

    “也好!那就不问你了!”李隆基笑道,随即便转头看向徐番,问道:“致远啊,你是宰相,这范阳节度使该有何人接任,心里可有计较吗?”

    徐番双眼微眯,盯着安禄山看了一眼,却见安禄山依旧是那副憨厚老实的神情,沉思片刻后方才说道:“臣初登相位,于行伍之事也不甚了解,圣上还是将林相、李相招来相商一番才好!”

    “果然让严先生说对了,这个徐番如今不愿沾惹是非了!”安禄山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大喜过望。

    三个宰相里面,其实安禄山最没有把握的便是这个新进的徐番,对此人了解过少,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应对之策,如今见徐番不愿插手此事,心中自然大松口气。

    “你呀你!唉!也好!那就先不说这事儿了!”李隆基伸出手指点了点徐番,叹道。

    正在此时,杨玉环已换好了一身舞衣,领着一队舞女走进殿中。

    “哈哈!致远,你来的正巧!今日有幸一睹爱妃的舞姿!”李隆基指着杨玉环冲着徐番笑道。

    徐番虽心中不喜,然而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点了点头。

    “爱妃今日要跳何种舞?”李隆基笑着问道。

    “臣妾今日所跳乃是胡旋舞!”杨玉环柔声答道。

    “胡旋舞?好!好!快快舞来!”李隆基见杨玉环那曼妙的身子上只着一袭轻纱,一抹雪白若隐若现,心中大动,忙催促道。

    管弦之声响起,一队舞女便在杨玉环身旁围成了一圈,将正中间的杨玉环衬的愈发的娇媚。

    音乐的节奏越来越快,杨玉环旋转的速度也快了起来,到最后便只见一抹红光在场中飞快的旋转着。

    真乃“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又如“奔车轮缓旋风迟”,让人分不清舞美还是人美。

    音乐已毕,杨玉环旋转的身子渐渐停了下来,娇.喘道:“臣妾此舞,圣上可还满意吗?”

    娇媚的容颜配上那额头间的点点香汗,诱惑的声调让李隆基腹下一热,恨不得将其拥入环中,好生怜惜一番。好歹尚知左右有人,只好强自将那欲念压了下去,出声道:“好好好!爱妃此舞惊若天人啊!”

    “两位爱卿觉得如何呀?”李隆基此刻倒如得了好玩具在伙伴们面前炫耀的小孩一般。

    徐番看完后,心中叹道:“无怪乎圣上千方百计的要从自家儿子手中把此女抢来,果真是一倾国的祸水啊!”

    心中虽如此想着,嘴上却赞美道:“今日见贵妃一舞,臣只怕要三月不知肉味了!”

    “哈哈哈!”李隆基听了,开怀大笑道。

    “徐相爷谬赞了!”杨玉环盈盈一福道。

    “安卿!”李隆基转头看向安禄山,却见安禄山的双眼早已呆滞,直勾勾的盯着杨玉环,双眼中透露出浓浓的**,遂面露不喜,出声道。

    一听皇帝的声音,心中一颤,心念电转之下,连忙脱口而出道:“贵妃娘娘舞步之妙冠绝天下!末将以前还觉自己也算是个跳胡旋舞的高手,今日见了,才知以往竟是坐井观天了!”

    李隆基看着他,玩味的笑道:“哦?安卿也能跳这胡旋舞?”

    说着便将视线投到了安禄山那肥厚的肚腩上,讥诮的神情一览无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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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冢介绍:
这是一条普通人历经岁月后最终成为领袖,带领人们走出遗弃之地的路......追寻的不是权利,也不是美色,而是我们曾经拥有如今却深埋荒野的那种包容万千的气魄,那苦难后依旧怀揣着的希望,以及内心深处早已被现实磨灭的那一抹关于梦想的悸动。万幸!上苍给了他一个寻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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