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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高辰远     唐冢txt下载     唐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别处花开

    徐番步履匆忙,迎面的虢国夫人款款行来。81中Ω文┡』Ω网

    徐番望了一眼,有些眼熟,却也来不及多想,点头示意后,脚步未停。

    当朝三位宰相,一向对满朝权贵很上心的虢国夫人还是认识的。

    见徐番正眼都没看她一眼,心中愤然。

    若搁在以前,虢国夫人是不会在乎这样的小细节的,毕竟就算她再骄傲,也清楚自己的身份,人家宰执天下,不搭理自己也很正常。

    可眼下因为许辰等人,连带着徐番这个还没被确定的老师也被她恨上了。

    银牙暗咬,狠狠瞪了徐番一眼,转而便进了杨玉环寝宫的大门。

    贵妃娘娘的姐妹来访,自然用不着通报。

    昨夜刚回来的杨玉环,一回宫就和李隆基翻云覆雨一番,晚上虽未同枕共眠,但连日来在玉真观担惊受怕、患得患失,回宫之后,心也踏实了下来,连日疲惫,早早就睡下了。

    直到第二日上午依旧未醒,还是刚刚进来为徐番通告的那个小太监吵醒了她,既已睁开了眼,想想也就没有再睡下。

    招呼了一干宫女进来为其更衣、洗漱的杨玉环才刚穿好衣服,虢国夫人便走了进来。

    “啧啧,几日不见,小妹这身段越窈窕了!”一进门,虢国夫人便调侃开了。

    “姐姐这话说的……”闻声识人,杨玉环转过身来,瞧着走近的虢国夫人,忽然眼前一亮:“呀!姐姐你……”

    挥手让宫女后退,杨玉环快步上前,绕着虢国夫人转了一圈,惊叹连连:“姐姐你这是用了什么秘药啊?怎得如此光彩动人?”

    说着,眼中除了羡慕外变多了一分渴望。

    “有吗?”身上的变化也就在这一夜之间,光顾着生气的虢国夫人是真没注意到自己的变化,如今连着听了杨国忠、杨玉环两人的赞美后,这才快步走到杨玉环屋内的铜镜前,细细的打量着:“这……这还真是有点变化啊!”

    铜镜虽模糊,但镜中俨然少女一般的模样还是让虢国夫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何止啊!”杨玉环走了过来,一脸羡慕道:“姐姐简直返老还童呀!”

    “好你个玉环!”虢国夫人转过身来,白了杨玉环一眼,啐道:“变着法说我老是吧?”

    “要是姐姐这都算老的话,妹妹可就是行将就木了!”杨玉环的话酸溜溜的,索性一家人,她也没有客套,直接问道:“姐姐你到底服了什么秘药?可不能忘了小妹啊!”

    “哪有什么秘药……”虢国夫人是真不清楚身上为什么有如此惊人的变化,甚至连一点头绪都没有,但话刚说一半,想着今日来意,望着杨玉环那满眼的渴望,实在也不敢实话实话:“也就是府上新来了个厨子,会做几道不错的药膳,小妹若是需要,改日让他进宫来就是了!”

    “这个……”杨玉环一听,略有迟疑。

    “唉!你瞧瞧,你瞧瞧!”虢国夫人见状,连忙虚拍了自己一巴掌,歉意道:“忘了小妹身在皇宫大内,外头的男人不净身进不来。”

    杨玉环笑笑:“总不能让人为了做饭绝了后,还是闲暇之时我去姐姐家中吧?”

    其实倒不全是这个原因,主要上回为了争宠,杨玉环特意跑去御膳房想为李隆基素手作羹汤,哪晓得弄巧成拙,把御膳房大小太监赶了出去,喧宾夺主,惹得李隆基生厌。

    想是皇帝也觉得自己这个贵妃没有点体谅下人的宽容。

    如此,杨玉环哪还敢为了一己私欲让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净身入宫?

    “也好!”虢国夫人反倒松了口气,毕竟是一时敷衍,正要让她马上送人入宫,她还真不知道上哪找人去。

    如今有了时间,回头也能事先做好准备。

    “姐姐今日入宫,不知所为何事?”

    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杨玉环三个姐姐虽有随时入宫的权力,但也不可能抛家弃子日日待在宫中,尤其另外两位都有家室,平日里来的最勤的就算眼前这个虢国夫人了。

    另外两位丈夫都在,也都得了李隆基的赏赐,在京城谋了个差事,每年除了国夫人的俸禄之外还有男人养着,而虢国夫人正好相反,要养一大堆的男人。

    平日进宫,杨玉环也不会让她空手而归,说打秋风有些不雅,只能算姐妹间的接济吧。

    虽然这次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钱,而且还是一笔大钱,可虢国夫人也是要脸面的人,哪里会承认:“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日子不见,怪想念的,今日得了空,入宫来看看小妹。”

    杨玉环只是面上笑笑。

    真要是关心我,岂会连我被赶出宫中多日都不曾知晓?

    虢国夫人这话让杨玉环忍不住脸色微变,便是敷衍客套的心思也淡了许多。

    虢国夫人一直在观察杨玉环的表情变化,眼见对方变了脸色,不由心中一紧,可也不知那句话说错了。

    儿时在蜀中,杨玉环是家中老幺,杨父宠着惯着,几个姐妹处处都要让着她,虢国夫人本就是要强的性子,打小就不喜欢这个小妹。

    奈何人家命好,先是嫁给了寿王做了王妃,后来竟又被当今圣上看中入宫做了贵妃娘娘。

    身份大变,虢国夫人除了羡慕之外,心中却也再不敢对其生出怨念。

    毕竟,如今的杨玉环不是她能企及的,欺软怕硬的她很明白自己该有的态度。

    察言观色一番后,虢国夫人不敢直接提自己的目的,而是状若随意问道:“对了,刚在门外见了徐相,小妹和相爷都聊了些什么?”

    “不要乱说!”杨玉环皱了皱眉头,瞪了她一眼:“本宫身在大内岂能私见朝中大臣?”

    “呵呵,是姐姐说错话!”虢国夫人干笑一声,转念一想,却也动了点小心思:“这个徐相是刚拜相吧?可听人说,好像很早就入了圣上法眼……”

    虢国夫人经常在长安的权贵中走动,对于徐番也有些了解,但眼下要针对人家,自然希望得到更多关于徐番的情报。

    “何止啊!”杨玉环不觉有他,只当姐妹闲聊:“早年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和徐相相交,帮着圣上出谋划策,为圣上登基立了不少大功,听说当初圣上是准备为他封侯的,只是徐相没有接受……”

    “什么?”虢国夫人一惊:“封侯?”

    大唐的国公不少,但基本全集中在开国初期,一百多年过去当初的权势大多随风而去,如今仅剩的一些,侯爷已经是最顶层的权贵了。

    “对,就是当初那些跟在徐番后面为圣上办事的人也有不少授了爵位,听宫里一些人私下编排徐相手下的人马最低也是个县子……”

    “我的天!”

    杨玉环只当闲聊,将一些平时从宫女太监那里听来的闲言碎语说给虢国夫人听,只当打略显尴尬、冷淡的气氛。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虢国夫人这下算是真被吓到了!

    原本以为一个新进的宰相没什么了不起的,尤其徐番自拜相之后对长安的权贵多番打压,便是自己的一帮老友也颇有微词,至于另外那些受损严重的权贵更是从未放弃过对徐番的诋毁。

    几乎每一次长安城里权贵们的聚会,总也少不了高谈阔论,毕竟多数没什么实权的勋贵也只有用这种方式寄托雄心壮志,才不负满腹的经纶。

    而在其中,针对徐番的言论大多没什么好话。

    虢国夫人时常出席这样的聚会,类似的言论听过不少,然而几乎没有一点政治素养的她哪里分得出好坏?

    若不是突然对徐番的学生生了怨恨,她甚至都不觉得自己会和当朝宰相产生交集。

    可也正因见识有限,听完杨玉环的话后,她的心中突然生出恐惧,继而大感侥幸:“还好没听他的……”

    在虢国夫人的认知里,平常接触的那些权贵已经就是整个天下最有权力的一帮人了!

    很自然,手下全是勋贵的徐番俨然就被她当成了大唐王朝最有权力的宰相。

    见识浅薄的她分不清什么是实权什么是虚爵,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也不明白什么叫“破家县令”、“灭门府尹”……

    一直以来被她崇拜的那些权贵都是人家徐番的手下,自己却要对人老大出手,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如此想着,报仇的心思不由淡了。

    杨玉环耐着性子客套了许久,还没等到虢国夫人想要离开的表示,今日的她没了接待的兴致,便起了送客的心思。

    “小妹刚得了些南海的珍珠,姐姐拿些回去找人配条链子吧!”

    说完,便让宫女下去取东西,人却已坐到了梳妆台前,拿起炭笔开始描眉。

    虢国夫人见状,明白人家不想久留自己,也不愿留下惹人生厌:“姐姐家中还有些事,那就不叨唠了。”

    接过锦盒后,虢国夫人对杨玉环行了一礼,便转身走了。

    “哼!什么玩意儿,当老娘叫花子吗?”出了杨玉环的寝宫,回想她今日的态度,虢国夫人心生怨气:“还不就是个再嫁之妇,有什么了不起的!”

    “要是老娘也碰到这样的机会,不会比你杨玉环差!”

    忿忿不平的虢国夫人径直朝宫门走去,受杨玉环那一番话的影响,也没了去皇帝面前告状的心思。

    然而她并未现,几乎和她擦肩而过的李隆基此刻正在回头看她。

    “那人是谁?”虽只惊鸿一瞥,但光彩靓丽的虢国夫人还是让李隆基双眼一亮。

    今日跟在李隆基身旁伺候的孙德胜连忙回道:“回圣上的话,那是虢国夫人!”

    原本孙德胜说好要给虢国夫人报信,但见李隆基要去杨玉环那里想着正好顺路,也就没有多此一举。

    哪晓得这样的擦肩而过、惊鸿一瞥恰恰给了李隆基一种只如初见般的惊艳。

    “三姨啊,怎么看着像是年轻了许多……”

第一百三十四章 撑场子

    却说虢国夫人捧着一盒珍珠出了门,又坐上了自己那辆狭小、拥挤的旧马车。

    皇帝赏赐的那辆华丽大车被可恶的小子们弄坏了,想要修好又要花上一大笔钱,想到这里,刚刚在杨玉环那平复了的怒火又蹭的上来了不少。

    “这帮小畜生……”

    可又想起徐番的权势,没什么底气的她还真不敢面对,只能在暗暗咬牙。

    “还傻站着干嘛?走啊!”又用力拍了下厢壁,虢国夫人冲车夫吼了一句。

    “是是是……”知道自家夫人心情不好,车夫不敢触其霉头,连忙爬上车辕,挥鞭驾马。

    想着自己堂堂国夫人,来皇宫坐的竟然是这样的破烂马车,虢国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没有走着来宫门口的道理。

    眼下多在这里停留一刻,虢国夫人就觉得宫门口禁军看自己的眼神就多一分嘲讽。

    马车缓缓向前,驶向自家府邸。

    眼瞅着快到崇仁坊门的时候,两队披甲执旗的卫士率先从崇仁坊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一整套依仗,中间拱卫着一架五匹清一色骏马拉的马车。

    虢国夫人的马车再向前走了没两步就被迫停了下来,倒不是路不够,只是那些开路的卫士有意清场,特意将路上的行人车马赶到两边。

    突然停下的马车让正在车厢里生闷气的虢国夫人一个不稳撞到了车门的挡板上,于是怒火便彻底爆发了。

    “他娘的,会不会驾车?不想干趁早给老娘滚蛋!”一边骂一边推开车门。

    “我……”车夫十分委屈却也不敢顶着主人的怒火解释。

    好在一推开车门,虢国夫人的目光就被对面缓缓行来的那家华丽马车吸引住了。

    那是一架她从来都没见过的超级大马车!

    李隆基的銮驾自然要比这个更加豪华,但那种东西非国之重典不会轻易动用,杨玉环被封贵妃以来也从来没有享受过那样的场景,就连和李隆基大婚的时候也是从皇宫里的一处偏殿被人抬到了如今居住的寝宫。

    本来就是二婚,又是自家儿子的老婆,李隆基也没脸在天下臣民面前大操大办,也就和寻常人家娶小妾差不多,外面金屋藏娇玩久了,待搞定了家中正室后,一顶小娇抬进门就是了。

    李隆基虽然没了正室,但要娶自家儿媳妇当老婆,怎么也得得到朝中重臣的支持不是?

    总之如今事实上的大唐第一夫人真没怎么享受过国礼般的大场面,而随后来京的几个姐妹就更没有这份福气了。

    虢国夫人虽然经常参加权贵们的饮宴,豪华排场也见过不少,但要像眼前这样的大型仪仗真心没见过。

    她所能参加的所有宴会里,遇到过的所有权贵中爵位最高的不过一个侯爵,那一回人家用的排场也只能算普通,但即便在人家眼中普通,可在虢国夫人眼里却已惊为天人。

    然而那一次的排场和眼前比起来,真就像乡下人进城了。

    “这……这是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街边聚着不少百姓,自然也就和虢国夫人一样惊叹不明者,于是也自然会有热心的知情者为其解惑:“看见那牌子没?”

    “程,卢国公程家!”

    “程家,哪个程家?”不明者表示没有听说过,马车上正偷听着的虢国夫人同样疑惑。

    “你外地人吧?”那知情者顿时用一种俯视的目光打量着对方。

    “开什么玩笑!老子是正儿八经的长安人!”不明者立刻怒道。

    “切!那也铁定是迁来没几年……”知情者撇了撇嘴,还没等对方反驳,便一脸不屑道:“连卢国公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是地道的长安人?”

    “那你说这个劳什子卢国公是谁?我可没听过本朝还有人被封国公!”

    “本朝是没有,可开国那时候有啊!”

    “开国?那都多少年前……”

    “混世魔王程咬金听过没?就是他!卢国公!”

    “什么?”不明者听了这话后一愣,这人显然也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对朝堂大事也算有所了解,不是那些每日只为活命奔波的苦哈哈,听了程咬金的名号后,也就想起来长安确实还有这么一家人,只是免不了疑惑:“这都多少年没听到他们家名号了,不是说早就没落了……”

    “这话可不敢乱说!”知情者连忙打断了他,小心瞧了瞧刚刚离开的仪仗,压低了声音说:“前些年确实是没落了,不仅官越做越小,家里的产业也变卖了不少,可就这两年,程家居然时来运转了!”

    “不仅家里的产业置办的越来越多,就连卢国公的弟弟官也越做越大,年前刚被圣上封为左金吾卫大将军,也就是百年前程咬金坐过的位置。”

    “竟有此事?”

    不明者大为惊奇,他也算有些见识的人,历朝开国时的功勋贵族能够传承富贵的屈指可数,子孙不肖是一个原因,更多其实是后代当权者的有意压制,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们这帮黄毛小子仗着父辈的血汗身居高位,让我们这些从底层打拼上来的人怎么混?皇帝也不可能让这帮人占着好位置,反倒让辛辛苦苦替自己卖命的心腹屈居人下不是?

    像当代卢国公这样还能达到祖辈高度的实属凤毛麟角。

    这些也只是路旁的闲人无聊的感慨,毕竟权贵们的生活离他们还很远,等到卢国公的仪仗过去之后,自己的生活还要继续。

    然而,就在他们旁边偷听了全过程的虢国夫人却是个游走在权贵边缘的人物。

    正是因为能够接触到,也不是完全的遥不可及,那种求之不得**才会更加的强烈。

    “跟上去!”虢国夫人几乎没有多想,立刻就对车夫下达了命令。

    “啊?”车夫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让你跟上去啊!”虢国夫人瞪了他一眼。

    车夫眼角的余光远远瞥了豪华仪仗一眼,顿时一机灵,明白了自家夫人的意思,于是连忙又爬上车辕,调转车头,朝卢国公的车架追去。

    虢国夫人没有别的想法,纯粹就是想多看两眼,就好比妇人见到旁人戴了自己没有的名贵珠宝,然后就围着那个人不断问东问西一样,得不到也能多看两眼,然后幻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够拥有,纯粹只是羡慕而已。

    其实这样的尾行痴女……她也不是第一回当了!

    只是这一回的目的地让虢国夫人有些惊讶,继而便是愤怒。

    卢国公的仪仗拐过前面的街角,然后竟往东市驶去。

    原本东西两市是长安城了专门用来做生意的地方,不是居住区,自然也不能住人。但随着时间推移,一百多年过去,国势强盛,经济告诉发展,长安城里的人越来越多,土地自然也变得寸土寸金,而东西两市这样得天独厚的商业聚积点哪有可能不让开店?没道理再像国初期那样随便找块地方把货物摊在地上叫卖不是?而等到开了店铺,店铺里这么珍贵货物不让人留守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来?

    然后就像宵禁一样,一些不合时情的政策也就慢慢松散,最后名存实亡。

    朝廷不可能废了祖制,但也已经选择性失明,没人再去计较那些了。

    但一般像有身份的人依旧还是不会大张旗鼓来到这种商贾云集之地,尤其不可能带着自家全套仪仗跑过来。

    要买东西随便派个管事就行了,敲锣打鼓闹得满城皆知这算怎么回事?

    难道希望第二天全城百姓都去谈论某某公爷、某某大人大张旗鼓跑去东市买了个碗?

    瞎胡闹嘛!

    所以当跟在后面的虢国夫人瞧见卢国公的车架拐进东市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些惊讶了。

    如果说只是借道,没理由放着宽敞的大街不走,跑去人流密集的东市啊!

    然后,等她再看到那架超级豪华的马车停在一处院落门前时,她那敏感而又脆弱的心便彻底被伤到了……

    少年们的院子里,许辰见到跑进来通报的程昌胤,听完他的话后,嘴角便不由地抽了抽:“你……你说什么?”

    “我爹!”程昌胤连忙憨笑道:“我爹他来了,就在门口呢!”

    “你,你刚才说程大哥带着什么来了?”许辰希望刚才只是听岔了。

    “仪仗啊!”程昌胤仿佛没看到许辰脸上的纠结,依旧傻笑道:“我大伯卢国公的仪仗,全套的那种,就是当年玄祖参加太宗皇帝登基大典的那一套!为了给陆叔叔撑场子,我爹特意把这套仪仗全带来了!”

    这话说的没错,卢国公的仪仗自然是传承自程咬金,而这种国公的仪仗也和皇帝的銮驾差不多,非国朝重典不会动用。

    至于非要扯到太宗皇帝的登基大典上面,其实主要是因为自打那之后,最全套的仪仗,卢国公府上真的没有再动用过!

    不是不想,一来当年程咬金为了低调,不讲也不敢讲这么大的排场,二来自程咬金之后程家当真是每况愈下,实在是没钱,用不起啊!

    这话说起来寒碜,但却是事实,国公这一级别的仪仗仅次于帝、王,能够熟练操持全套仪仗的卫士和婢女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而训练这些人的地方全在皇宫大内,你有钱都不一定能置办到,更别说养这么多专业人才的花费,真不是一般人家能搞定的。

    程家也这两年跟着许辰后面赚了钱这才重新有了置办整套仪仗的资本。

    “叔,您倒是快点啊!”程昌胤见许辰久久无言,忙催促道:“您不方便亲自去,让人开了中门,我爹自己会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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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盛情难却

    许辰久久无言,唯有苦笑一声:“算了,都已经这样了……”

    人家说得客气,许辰自也不会托大,亲自领着6浩到大门口迎接。』『8Ω1中文』』Δ网

    老三王策当初买下的这处院子只是商贾宅邸,谈不上门楣,进出都只在一个大门。

    “程大哥!”

    许辰一出门,程若水就正好掀开了车帘,板着一张脸走了下来。

    盯着许辰看了好一阵,大概觉得终究是在门口,不愿伤了许辰的颜面,便只沉着一张脸,转头冲大帮随从冷冷道:“来啊,把东西都抬进去!”

    “这是……”一旁的6浩瞧着一担担礼物上惧贴着红纸,扁担、木箱也都是清一色的红,大致便明白了,却更只能尴尬一笑:“程大哥,真没这个必要的……”

    “哼!”不提还好,越说程若水就越来气,但也没有为难6浩这个新郎官儿,而是指着许辰骂道:“他不会做人,难道还要俺老程学他?”

    “若你们在外地也就罢了……”说着,程若水便憋不住了,吼道:“就在长安城啊!”

    “好嘛!闹腾了半个多月,做兄弟的要成亲,俺老程竟连点风吹草动都没听到!要不是昨日动静闹大了,到现在还被瞒着呢!”

    “这个……”许辰干笑两声:“老师不让大操大办。”

    说着给了6浩个眼色,6浩见状,连忙帮着圆场:“对对对,好多人都不知道,连老师都是轻装前来!”

    “唬谁呢?”程若水瞪着一双老程家特有的大眼,扯着大嗓门嚷道:“当我三岁娃娃啊?昨天你们那架势,像是不想让人知道吗?”

    “这可不能怪我!”许辰立马就把6浩卖了,一本正经盯着他,冷冷道:“全是这家伙自作主张,我那时候还在城外,回来一看,吓我一跳!”

    6浩转头,淡淡瞥了这个没意气的大哥一眼,没有说话,一脸的鄙夷。

    “俺不管!”才懒得听他们扯闲篇,程若水大手一挥,直接说道:“既然你们叫俺老程一声大哥,俺做大哥的就不能不管,昨天的婚礼俺不在,不作数!今天,重新再来一遍!”

    说着,也不等他们推辞,大步迈进院子,扯开嗓子便嚷:“俺那弟媳妇呢?叫出来给大哥看看!”

    还站在门外的许辰一阵的无语。

    自打当初在豫章帮孙德胜赚了一笔大到让他们害怕的钱后,卢国公程家也算上了许辰的贼船。之后,程若水更是硬生生凭着那一日训斥儿子的气愤话,“赖”上了许辰这个兄弟,除了定期拿回当初分得的那笔钱外,还在不久后派了些伙计过来,彻底加入了许辰的商业结构中。

    彭泽的货栈、郑泰那边的远洋舰队都有程家的人参与其中,甚至在许辰被封琉球节度使后,还让程家子弟加入了武威军,至于在琉球本土圈占土地、在基隆城置办物业并派了一支偏房过去定居倒只算小事了。

    其实对于程家这样的大族,按照一贯的原则,许辰并不怎么希望让其融入己方,用最功利的说法,卢国公这样一家在长安几乎失去存在感的勋贵能给许辰的帮助并不大,反倒将其吸收进来却带着极大的风险。

    至今为止,面对程家许辰的态度依旧谨慎,尽管有程家子弟加入了武威军,但都只算普通,核心秘密没有让其触及。

    即便是来到长安之后,对于这个便宜大哥,许辰依旧保持着相当的距离,自从王策来京,也只让他在逢年过节或者程家长辈寿诞等特殊日子才上门拜访。

    毕竟走的路不同,程家也不可能彻底放弃一大家子跟许辰走,许辰同样也没有吸收这么一个大家族的想法。

    甚至于对于程家的主动接近,许辰还是下意识的保留了一些戒心。

    当然,在这方面,不是出身大家族的许辰其实并不清楚像程家这样祖上显赫又家道中落的人家对于恢复家族荣光的强烈渴望。

    站在程家的角度,哪怕牺牲一些偏房、支系,换得家族崛起的机会,这本就无可厚非的。

    类似程家这样将家族中某一支迁出去任其展的做法在世家大族中并不少见,如此除了能减轻嫡脉压力外,也存了万一有事留一线血脉的考虑。

    毕竟居安思危,本就是这些传承久远的大家族几乎融入了骨子里的思想。

    何况对于许辰这帮少年,程家在做选择之前未必没有进行过一番考量,当初分钱的时候,只是程若水自己做决定投了一部分到彭泽的货栈里,等到后来许辰在升州建了船厂,程若水考察了船厂实力后又加了一部分投入在海上贸易上,再后来南方叛乱、许辰抢占琉球被封琉球节度使后,程家才做出迁一支脉到琉球定居的决定,说来也不过就是这几个月的事。

    主要还是程若水对许辰这里越来了解后,主动说服了家里追加的投入,当初谈的时候他甚至希望将儿子程昌胤放到许辰身边来做事,只是许辰并没有答应。

    总而言之,在程若水的眼中,既然两方的交流都到这个份上了,昨天6浩大婚,程家居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收到,除了有些气愤外,其实更有些不安。

    对于6浩的这次婚礼,梁鉴忠这边的底细程家也查了一些,徐番和李林甫两位宰相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干出这样几乎不亚于结盟的事,无论是张扬还是沉寂,其实都耐人寻味。

    程若水可以明白这桩婚事背后或许会有很多纠葛,也能理解许辰这帮人不愿过早涉足京城局势的考量,但站在程家自己的角度,既然已经和许辰这边合作到这种程度了,也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程家人多少还遗留了一些祖辈的作风,下了决定就不瞻前顾后,于是几乎连夜备齐了大量的礼品,今日一早便特意出动了卢国公的仪仗,想着既然是要让人知道,那干脆就光明正大、大张旗鼓的过来。

    更何况他听说昨日到贺的嘉宾几乎没有一个场面上过得去的,闹得外头都有些闲话,这才有了特意过了撑场子的说法。

    一百多年下来的大家族,当家人做事哪有毛毛躁躁、仅凭喜恶的?

    之所以连自己的仪仗都借给弟弟用,当代卢国公其实也是想借今天的举动投石问路,和杨国忠的目的差不多。

    程家这一百年,如今堪堪也算个将门,虽说当年跟着李世民打天下,纵横初唐的一干将门早就在武周一朝损的差不多,山东豪族所代表的将门乘势又压了回来。

    但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两者之间打打和和,加上时有联姻,要真想分个清楚明白,还真是不可能。

    于是乎,找到机会的卢国公也就没有犹豫,直接就同意了弟弟过来撑场子的作法,要是就是让有心人看到。

    其实,也是赌。

    毕竟许辰这边代表着徐番,以及有可能和徐番结成了同盟的李林甫,而将门一贯和李隆基不太对付,程家仅剩的势力在这之前虽未明着和李隆基作对,加入太子李亨的阵营,但也没有旗帜鲜明站出来支持当今皇帝。

    为此,心中举棋不定的卢国公这一回也想搭一搭徐番的这条船,成与败不好说,毕竟风险总是少不了的。

    许辰刚开始只是惊愕程若水的夸张举动,等跟在他后面走进厅堂的时候也就差不多琢磨出了对方的目的。

    谈不上什么被利用的愤怒,反正他也没有在彼此之间的关系里投入什么感情上的羁绊。

    只是,理解归理解,再来一次婚礼这种荒唐建议,许辰自不可能同意。

    “这个……”许辰想了想,对程若水说道:“要不就让老二和他媳妇过来给程大哥你敬杯茶,也算让您认了这个弟媳妇,至于再操办一次婚礼的事……”

    “不行!”没等许辰说完,程若水便打断了他:“俺老程家可是有规矩的!弟媳妇是随便能乱认的吗?不过堂就磕头算什么?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老程家不懂礼数!”

    人家带着诚意来,许辰总不能冷着脸断然拒绝,没什么深刻的感情是一回事,笑脸迎人这点基本素养,许辰还是有的:“可昨天都已经操办过了,总不能再把宾客们都请回来吧……”

    “那有什么关系?”程若水满不在乎道:“昨天来的都是你和你老师那边的亲朋好友,今天是俺老程家认弟媳妇,是老程家的大喜事,来的自然是我老程家的亲朋,一码归一码,不冲突!”

    “那总没有让老二成两次亲的道理吧?”许辰有些无奈。

    “怎么就是成两次亲了?”陈若水刚端起茶盏,立马又放下:“这天底下多的是在外办一次,回到老家又再办一次的事!”

    “咱家还能差了那两个钱?不用说了!今天这事俺老程家全权负责!”

    “可这就剩半天时间……”

    许辰算是实在找不到借口了,心里当真是有点埋怨老二昨天多事,好好的,放那么夸张的烟花干嘛?

    虽说,要换他,估计能搞出更大的动静来……

    “半天?”程若水嘴角扬了扬:“半天都多了!俺老程家这一百多年在长安城可不是白混的!”

    老程家的威力,在操办婚礼上许辰没有见识到,但是在接下来的麻烦中,倒是深刻的体会到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许辰的熟人正领着人朝他的住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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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投石问路

    时间稍稍倒退一些,当看到程若水的车驾停在那处只来过一次却已非常熟悉的大门前时,虢国夫人那颗敏感又脆弱的心便再也承受不了了。

    “掉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虢国夫人的嘶吼声让车夫忍不住浑身一颤。

    “夫人,是……是回府吗?”

    “回什么府!”虢国夫人吼道:“去京兆府!”

    “好,好的!”车夫才不敢有为什么又要回头的想法,他看得出来,这个时候的夫人已经失去了理智。

    失去了理智的虢国夫人转眼就忘了杨玉环刚才在宫里和她说过的话。

    带着朝圣一般的热情、渴望,虢国夫人一路尾随程若水的车驾,到头来却现自己满心憧憬的东西竟又被那些该死的小畜生占据了。

    程若水脸上的愤怒瞒不住虢国夫人,那明显是关系极为亲密的双方才会有的训斥。

    自己需要膜拜、需要仰视的存在竟又和那些该死的小畜生相交莫逆,自己渴望而不可得的东西竟又让这帮小畜生捷足先登了!

    受到了无比羞辱的虢国夫人必须给这帮小畜生一个教训!

    催促着车夫,几乎用最快的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一路朝京兆府冲去。

    击鼓鸣冤相传源于西汉,民女苏小娥被刘邦的侄子当街调戏,然后刚烈的苏小娥扇了皇侄一巴掌,权贵受辱,遂大怒,要让随从将小娥打死。

    紧接着,非常符合大众逻辑的出现了一位见义勇为的好汉,好汉在争执过程中反手将皇侄刺死,爪牙们为了脱责求生将一切罪责推到了好汉身上。

    好汉随即被抓,死了侄子的刘邦大怒,下令将好汉问斩,聪明的苏小娥为了救恩公,拿着锣鼓在宫门前敲打,以致让刘邦听见。

    召见之后问明案情,好汉得救,聪明的苏小娥不仅得到了圣明皇帝的称赞,还开创了一条普通百姓陈诉冤情的通道。

    多么美好的一个故事!

    带着中国古典特色,既宣扬了劳动人民智慧又传递了封建社会核心价值,典型到可以直接放进中小学教科书的案例。

    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锣、什么样的鼓出的声音能从宫门口清楚传到远达数千米之外的刘邦寝宫……

    以及,宫门前禁地竟允许一个名女敲锣打鼓而守门的禁卫竟无动于衷……

    诸如此类煞风景的疑惑则必然要被淳朴的百姓用口水淹死。

    虢国夫人有没听过这个故事不得而知,但京兆府门口确确实实有着一面巨大的鼓。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干过击鼓鸣冤这样的新鲜事,当衣着华丽的虢国夫人走到鼓架前,拿起那根比她的手臂还要粗的木棍时,无论是她还是旁边看守的衙役,脸上都难免愕然。

    一只手拿不动,虢国夫人便用上了两只手,好不容易将棍子举起来的她差点被带着摔了一跤,踉跄一步方才站稳的虢国夫人在衙役们担忧的目光中,奋力将棍子击打在大鼓上。

    用上了全身力气的她像是要将心中的愤怒全部宣泄出来,眼前的大鼓分明就是那帮该死的小畜生!

    “砰”的一声,大鼓嗡鸣,虢国夫人却再也抓不住手中的木棍,巨大的震动让她整个身子仿佛都在颤抖。

    “啊!”

    响起一声尖叫。

    守门的衙役实在看不下去了,虢国夫人一身贵气,明显不是常人,要让人在自己面前被大鼓震伤……

    虽然说出去是个不错的笑料,足够左邻右舍在茶余饭后传扬大半年的。

    但眼下,极有可能面临的却是府尹大人的怒火。

    “这位……这位夫人,有什么事需要小的效劳吗?”守门的衙役腆着脸凑了上来。

    “你们这破鼓怎么回事?”虢国夫人尖叫道:“这是要人命吗?”

    “夫……夫人,您这是……这是要鸣冤吗?”衙役赔着小心问道。

    “废话!不鸣冤,我敲它干嘛?”虢国夫人感觉双手还在不停颤抖,连忙缩回了袖中。

    “这个……其实……”衙役赔着笑:“其实您要是有状子,直接交给小的就好!”

    “状子?”虢国夫人一愣:“什么状子?”

    “没有状子也行的!”另一个衙役连忙说道:“夫人您有事,小的这就去通知府尹大人!”

    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守门的衙役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善解人意,若换了寻常百姓,没有打点,连大鼓都不可能让你靠近!

    只是虢国夫人的马车虽旧,但能用得起马车本就不是寻常百姓,再加上一身上好蜀锦,那可价比等重的黄金啊!

    衙门口的人向来只识衣裳不识人,虢国夫人在许辰那里觉得自家一无是处,但在这些人眼中分明又是高攀不上的贵人了。

    “那你们不早说!”衣袖中的双手又开始颤抖了,大致是因为生气。

    “这……您也没问啊!”衙役尴尬一笑。

    “闭嘴!”虢国夫人斥道:“赶紧去告诉你们大人,本夫人有冤要诉!”

    “敢问夫人名号?”衙役忙问。

    “本夫人乃是圣上御封的虢国夫人!”虢国夫人傲然道。

    “原来是国夫人大驾,夫人稍等,小的这就去为您通传!”一个衙役连忙跑进门去,另一个则忙将虢国夫人引进门房稍候。

    京兆府尹萧炅此时正在公房忙碌,年节时治安案件频,拖了半个月,件件都要处理,虽有属官分拣,但萧炅还是做到了逐一过目。

    “大人,这是礼部送来的文书,科考在即,关于贡院的守卫,礼部希望京兆府能多派些人手过去。”

    刚处理完一堆案卷,一名属官又将一份文书递了过来。

    萧炅飞快看过,微微皱眉:“三百人?往年要不了这么多吧?”

    “礼部那边说是今年科考禁军方面派的守卫会少许多,需要咱们京兆府加派些人手。”

    “……”萧炅略微低眉,心中却已活络开了。

    这一次的科考事关陈希烈的复兴大计,公正、严明这些虚话暂且不谈,关键在于事先联络好的势力必须照顾到位。

    往年科考,贡院内的守卫多为禁军和京兆府两方协同,一般京兆府的衙役负责外围,禁军的士兵负责在贡院里面巡逻。

    但这一次,生了太子那一档子事,将门的不作为势必已经惹怒了皇帝。

    科举可不是无足轻重的东西,虽说就算中了进士,没有机缘一辈子也别想补上实缺,但这些都只针对寒门学子,恰恰正是因为豪门子弟一旦过了科举这道坎,利用家族势力很容易就能得到实权位置,这才造就了寒门学子上下不得的窘境。

    科举被朝廷列为正式的入仕通道,世家大族也早过了激烈抵制的年代,转而变为利用族中子弟抢占进士份额,进而照样达到控制朝堂权力的目的。

    每一次的科举,说是为国选材,其实就是一场豪门瓜分官位配额的盛宴。

    但豪门子弟虽有更好的读书条件,可却不一定都有读书的资质,相反在基数更大的寒门子弟中,读书的种子远远多于豪门子弟,若是正常竞争,哪里可能达到瓜分权力的目的?

    为此,自打科举成为定例以来,作弊和反作弊的招数便一直展至今。

    将门也不都是一家子武人,没有文官势力的将门是不可能生存下去的。

    每年被安排过来值守的将门便自然而然成了掌控关卡的分配者,是要拿大头的!

    但今年这情形,将门那边估计没可能拿到值守的位置,守卫的禁军到底是哪一家直到现在还没有风声透出来。

    但无论怎样,既然京兆府增加了守卫人数,今年的庄家就应该轮到他萧炅了!

    这份文书所传达的意思,萧炅不知道是陈希烈信守了此前的承诺,还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但总而言之,算得上一件好事。

    “行!”萧炅抬头,对那属官说道:“务必挑选一些可靠的人手过去。”

    “下官明白!”

    这边刚来一件好事,转眼,另一件大好事又朝着萧炅飞奔而来。

    “大人!”守门的衙役一路飞奔而来:“虢国夫人正于门外等候,说是有冤情要诉!”

    “虢国夫人?”萧炅微愣。

    对于杨玉环的三姐妹,朝堂上少有不知道的,而对萧炅这一级别的大佬而言,杨家的这三姐妹怕是已经成了皇帝的禁脔。

    谁让李隆基连自家的儿媳妇都敢要,再收几个有夫之妇有算得了什么?怕是连她们自己的丈夫都默认甚至期待这样的事生。

    对于杨家人,萧炅一向本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他不是根基浅薄、骤然高升的陈希烈,根本用不着利用杨家人,也更不可能像低级官吏那样去巴结这几个皇帝面前的红人。

    萧家同样是大族,他甚至要比完全投靠李林甫的王鉷还要自由。

    若说朝堂上的文官势力,李林甫自然是当之无愧的霸主,一心只干一朝、和李隆基有着良好情谊、在勋贵之间有着不少底蕴的徐番次之,再下来便要数萧炅、王鉷这一档了。

    原本杨慎矜比他们还要高一档,是最有可能成为第三极的一方,奈何牵扯进了杨家叛乱,早已烟消云散。

    至于所谓的相陈希烈,在太子一事前或许还有些实力,到如今便只是个空壳了。

    为此,对于突然到访的虢国夫人,萧炅难免疑惑。

    至于所谓的有冤要诉,便只当玩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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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萧炅的心思

    然而,当萧炅听完虢国夫人的来意后,手中的茶盏差点被晃掉。(. .)

    “夫人,你说什么?”

    “府尹大人可要为奴家做主啊!”虢国夫人媚眼天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盯着萧炅,满是哀怨,我见犹怜。

    “怪事!”萧炅竟难得有片刻失神,心中不由奇道:“这女人怎得如此……”

    “有朝气!”

    萧炅之前也是见过虢国夫人的,那时虽也觉得漂亮,但对他这个层次的人来说,美色是不缺的,也就没有太深的感觉。

    可眼下的虢国夫人却给了萧炅豁然开朗般的惊艳。

    最大的感觉便是朝气!

    萧炅当然知道虢国夫人的年纪,类似的朝气他也在很多少女的身上见过,年幼的婢女他家中也不缺。

    可当年少的朝气和那份年岁沉淀下来的妩媚融汇在一起的时候,萧炅便不由多看了几眼。

    “大人,大人……”虢国夫人感受到了萧炅的目光,类似的目光她见过很多。

    但萧炅的身份她之前也有所了解,能被这样的实权大佬用这样的眼神看着……

    虢国夫人有些小激动!

    “哦……”萧炅回过神来,低头喝了口茶,顺势将刚才的尴尬揭过。

    “夫人,你是说你被人打了?”

    “对!”谈到正事,虢国夫人立即满脸怒容:“一帮子小混混,欺负奴家那日没带护卫出门,竟然羞辱、殴打当朝国夫人,实在罪不可赦!”

    “府尹大人,您可一定要为奴家做主啊!”虢国夫人又一次将自家的风采毫无保留的展示了出来。

    奈何萧炅毕竟是久经风浪的大佬,哪可能再次中招,放下手中茶盏,思索着虢国夫人刚才的话语。

    “小混混?”萧炅问道:“何处的小混混?夫人可知行凶者现在何处?”

    “当然!就在东市的一处院子里!”虢国夫人愤愤道:“当日受辱,奴家事后也曾多方打探,可却无半点消息。”

    “天可怜见!今日竟再次路遇这帮畜生!”虢国夫人随口编着瞎话:“我便让车夫一路尾随,这才知道了他们的住处!”

    “好在今日奴家乘的是一辆旧马车,才没让这帮畜生察觉!”

    “奴家得了准信,立刻就转头来了府尹大人这里!”见萧炅依旧无动于衷,说着,虢国夫人竟起身冲萧炅拜了下来,同时哭道:“还望府尹大人能为奴家做主!”

    萧炅皱起了眉头,通过虢国夫人有意遮掩的话语,他还是大致知道了对方口中的那帮“小畜生”具体指的是谁。

    “徐番啊……”

    刚拿到礼部文书的萧炅其实并不希望节外生枝,尽管前不久他摆了许辰一道,也非常希望能抓到许辰的把柄,从而迫使对方在琉球的土地上做出让步。

    萧炅的背后也不止是萧家一家,南方海上贸易兴盛这么多年,要说长安的权贵完全没有察觉,那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各家各族,在长安、洛阳这样的大城市里有着不少的产业,不说其他,就是这么些年市场上突然多出的许多西域货物也肯定能让他们有所察觉。

    甚至许多家族已经直接参与到了丝绸之路的贸易中,这些人对市面上的西域货物,警觉性是最高的。

    南边的海上贸易,几十年来又不是地下作坊私下生产什么产品,根本不需要太深入的了解,只有有人往扬州、益州一看,海上贸易的兴起便不可能瞒的住有心探查的人。

    只能说各自的理念、势力范围、产业分布等等有着诸多诧异,北边的大家族在七宗五姓南下扬州之前并没有统一的、有规模的针对性行动。

    加上南方海贸集团在朝堂上有着不小的势力,又抱成一团,遇到试探、打击时,手段又过去高明。

    出于权衡,北面的大家族才一直没有大规模的行动,直到七宗五姓带头挑起那场蔓延了整个南方的大风波。

    到了南方叛乱彻底平定之后,北面的家族无论事前是否知情,但显然都已经注意到了海上贸易这块超级大的蛋糕!

    然而,即便南方经历了战乱,但海商集团们在南方依旧有着根深蒂固的影响力,想要虎口拔牙,没有那么容易。

    虽说已经有人在运作让七宗五姓牵头,联合北方势力一起向南方施压,迫使对方交出一定份额的事。

    但终究还只在酝酿。

    可是,却有着一些长安本地的大家族,突然在这样的僵局中发现了一块几乎没有被人开发的处女地!

    那就是琉球!

    具体原因很难说,或许从王策开始在长安四下活动,为设立琉球藩镇奔波时就已被人察觉,也或许是突然再度崛起的卢国公府让很多老牌勋贵产生了疑惑,继而开始了探查。

    总之,在许辰被确定为琉球节度使后,随着圣旨一块到达琉球的还有许多大家族的探子。

    而那个时候,早在平叛战争时期就已开始了建设的琉球根本瞒不过这些有心的探子。

    消息很快传回长安,背后的家族也很快发现了琉球比扬州更好的海贸条件。

    一座扬州城,和一座面积几乎相当于整个关中的岛,一边是严防死守的海商集团,一边只是一群黄毛小子。

    没有直接动手抢,已经是看在徐番那时还拥有的巨大特权上了!

    背后这些家族的意思汇聚到了萧炅这里,无论是萧家的利益,还是借机整合这伙老牌勋贵,萧炅对许辰的发难也就可以理解了。

    这个目的,萧炅从未放弃,然而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最重要的当然是平安渡过太子一事后的朝堂风波,而这场风波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虽然表面上依旧平静,可私下里,无论是政事堂的三位宰相,还是背后的各大家族,乃至起事失败的太子和震怒的皇帝,都已经做了许许多多的事。

    花宅的人日夜不停地在抓人、杀人,街面上安静,是因为他们从来不会大张旗鼓的动手,即使抄家灭族,也是在花宅已经动过手后,才让大理寺或者刑部的人走走过场。

    皇帝也似乎在克制着自己的怒火,而三位宰相自然早就是小动作不断。

    什么拉拢、许诺,甚至联姻都弄出来了!

    面对如此乱局,即便久经风浪的萧炅都有些摸不清头脑,看不清具体的风会往哪边吹。

    这样的环境下,萧炅才会暂缓对许辰的动作,想着至少应该等到科举完毕之后。

    毕竟谁都知道这场科举的结果会很大程度上填补这场风波所带来的权力空白。

    所有还有资格角逐的人都在未雨绸缪,既然看不清局势,不知道能保下多少、会损失多少,至少也要先抢到足够的份额,才不致输个精光。

    可是,虢国夫人却找上门来,开口就要让自己拿下许辰,这……

    好像也可以啊!

    思索了半天的萧炅,突然豁然开朗,然后便得出了和杨国忠一致的念头:“投石问路!”

    而且这块石头还不是自己扔的,就算出事,也有眼前这个傻女人顶着,若是运转的好,不仅能借机稍稍看清眼下局势,没准还能把土地的事一并拿下。

    一举双得!

    想通了的萧炅立刻便有了主意,先示意虢国夫人起身:“夫人请起,本官这就让人去把嫌犯带来!”

    “啊?”抬起头来的虢国夫人一脸的茫然,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几滴泪水也忘了擦掉。

    刚才这短短的盏茶功夫,跪在地上的虢国夫人心中难免忐忑,甚至已不对萧炅抱有希望。

    毕竟对方好歹是当朝宰相,虽然自己有意遮掩,但虢国夫人在萧炅的迟疑中觉得对方应该已将发现了端倪,如此便更本认为人家为自己出头了。

    虽然怨恨,可虢国夫人却拿对方毫无办法,自己头上这么个封号在人家眼里根本就是个玩笑,要是真想,人家都能轻易为自家老婆请上一个。

    万万没想到,萧炅竟然会答应帮他出头!

    喜悦来得太快,虢国夫人一时间有些错愕。

    萧炅才懒得搭理她复杂的心理活动,既然机会送上门来,他自然不会错过。

    “来人,让捕头过来一趟!”

    捕头只是衙门胥吏,比普通的县丞、主簿还要低,萧炅身为京兆府尹兼御史中丞,以重臣之身坐镇长安,和小小的捕头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萧炅并不知道自己衙门的捕头已在前不久换了人。

    走进来的捕头算是许辰的一个熟人。

    原为嘉兴县捕头的海峰已于年前接替自己的上司成了京兆府衙门的新捕头。

    而原来的那个捕头,已经成了年前学子斗殴一案的牺牲品,此刻,怕是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大人!”海峰冲着萧炅抱拳躬身。

    萧炅只打量了海峰一眼,觉得此人身上的气质颇为不俗,但也没有多想,反正这么个小人物他也不会记在心里。

    只是,让萧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么个小人物,很快就让他记住了,而且刻骨铭心!

    “这位是圣上御封的虢国夫人,日前夫人在长安的街面上遭到一伙歹徒的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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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无奈登门

    “那伙凶徒此刻正在东市,你带些人把他们抓回来!”萧炅语气虽平淡,但自带着累年的官威,不容拒绝。

    然海峰却皱了皱眉头,拱手问道:“敢问大人,您说国夫人受到了凶徒袭击?”

    萧炅愣了一下,微微抬头,第一次认真打量海峰。

    “你说什么?”

    仿佛没有感受到话语中的愤怒,海峰依旧直言问道:“属下是问,国夫人是否真受到了凶徒袭击?”

    萧炅仔细盯着海峰,却没从他脸上发现任何异样,忽而有些好笑:“你这是怀疑本官,还是在怀疑虢国夫人?”

    “属下不敢!”海峰依旧神色平静:“大人让属下去拿人,是正式的抓捕还是请人回来协助调查?若是正式抓捕,还请大人开具抓捕犯人的文书!”

    “把人抓回来之后,是直接羁押还是先行审问,要不要过堂,要不要和被告对质……”

    “这些,其实都取决于国夫人身上的伤情!”

    这才是海峰的目的,从进门听到萧炅的叙述后,海峰便一直在暗自观察所谓的苦主。

    然而,海峰从虢国夫人的身上实在看不到丝毫受了伤的痕迹,尤其萧炅又把话说的很重,根本就是直接抓人下狱的意思。

    出于本心,正直的海峰最讨厌的就是冤狱,也更不希望自己被人卷进权贵之间的争斗。

    嘉兴是这样,长安也是这样。

    海峰原来的上司就是前车之鉴,小小的一个捕头,在这帮大人物面前连蝼蚁都不如。

    奈何终归需要吃饭、需要做事,海峰知道没有办法拒绝,但最少要做到“程序上的正义”!

    如此,不管冤狱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至少……他尽力了。

    而且,程序上的合法也能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只要步骤上自己没有做错,即便事后有人要对他发难,也需要费点心思找个没有漏洞的借口。

    而对权贵来说,应付小人物可能带来的风险有时甚至没有寻找一个合适借口花费的精力大。

    这,也是身为弱者的一种求生。

    萧炅很快就看透了这小捕头的心思,冷笑道:“依你的意思,难不成还要对虢国夫人验伤?”

    “自然!”海峰坦然道:“既是凶案,受害者理应由衙门验伤,唯有知道伤情的轻重,才能断定案件的性质。”

    “你……你好大胆!”

    虢国夫人初时愣了好一阵,从没见过这样敢跟上官顶嘴的捕快,等听到海峰要她验伤的时候,感觉不真实的虢国夫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萧炅反悔了!

    自己不好明着拒绝,就让手底下的一个捕快用这种话让自己知难而退。

    用心险恶!可若真是如此,虢国夫人也无计可施。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一幕竟完全是这捕快自己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

    “该死的奴才,想以下犯上吗?”虢国夫人简直要气疯了!

    诸事不顺,受许辰那帮小子的气也就算了,好歹人家也是宰相的弟子,你这个小小的捕快算个什么东西?

    海峰没有愤怒,只是微微皱眉,转身冲着虢国夫人略微躬身,朗声回道:“在下乃京兆府捕头,虽无品无级,但也是吏部登记在册的衙门吏员,不是谁家的奴才!”

    “你……”虢国夫人气结,转而对萧炅说道:“府尹大人,你的属下就是这样对堂堂国夫人的吗?那我倒要去圣上面前好好说道说道,也好让圣上见识一下府尹大人是如何的御下有方。”

    萧炅皱紧了眉头,海峰的乱来让他有些头大。

    “大人,若只是拿人,不如找其他人……”海峰见萧炅面露为难,连忙躬身说道。

    “哼!”萧炅冷哼一声,死死盯着海峰。

    转念一想,既然海峰喜欢搞刚正不阿这一套,这件事交到他手上,结果或许会更好一些!

    “想跑?此事还非你不可了!”

    心中计定,萧炅随即说道:“也好,你说得对!先验伤,才好确定是不是伤人大案!”

    “萧大人,你说什么?”虢国夫人惊叫出声。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虢国夫人早就只是萧炅计划中的一个道具,哪会去在乎她的感受?

    “来人,去叫个婆子过来,给虢国夫人验伤!”

    “萧大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虢国夫人尖声怒叫。

    萧炅懒得理她,等婆子被带过来之后,挥挥手就让人硬拖着虢国夫人去了后堂。

    得罪这个么个女人确实会有点麻烦,但和将要得到的收益相比,杨家的这么个女人还算不上什么。

    只是对于海峰,萧炅此刻倒真是有点“另眼相看”的意思了。

    愤怒肯定有,但就和虢国夫人一样,这个时候的海峰也成了萧炅手里很有价值的一个道具,既然能更好的达到效果,些许愤怒先留着就是。

    验伤很快就结束了,结果不出海峰的意料。

    “回大人,国夫人身上确有两处伤痕,一处在胸腹之间,乃是於伤,一处在大腿外侧,是一条长达三寸的伤口,血迹未干,应该就是这一两日受的伤……”

    伤口的位置选择的也很好,让海峰想要亲自检查的话彻底说不出口了。

    “如何?”萧炅喜怒不明的望着海峰,冷冷道:“现在可以去拿人了吧?”

    海峰心中叹了口气,只能躬身应下:“还请大人签发抓捕文书!”

    “哼!”当即便有属官将格式文书递了过来,萧炅笔走龙蛇,很快就签发了抓捕文书。

    海峰领了抓捕文书,去外堂聚集了十几个捕快,领着人出了京兆府,朝东市而去。

    没办法不多带人,海峰可是亲眼见过许辰这帮少年的战斗力,别说京兆府的几百衙役、捕快,就是去禁军拉一支精锐过来都未必能拿下他们。

    自己带这么多人,根本就不是为了动手,而是为到了地方把人分散开来,大街上人多,出了事最少能跑掉个报信的。

    当然,这些也只是最坏的打算,海峰相信以许辰的头脑定能明白自己的用意,从而肯定会让对方投鼠忌器,不致将局面闹到最坏的那一步。

    京兆府离东市不算近,但海峰也没有故意拖延,更没有通风报信。

    等海峰赶到少年们的院落门口时,看到的就是程若水带来的豪华仪仗。

    事实上,当卢国公的全套仪仗出现在东市的街面时,本就在昨晚大受瞩目的许辰等人,又再一次成了众人的焦点。

    郭可盈趴在瓷器铺子的柜台上,指着门外的仪仗说道:“那就是国公一级的仪仗,除了圣上的銮驾和各亲王、郡王……额,有的郡王还没这气派!”

    “他们除了能使用黄色、拉车的马多一点之外,其实真没这开国国公的仪仗繁琐!”

    今天闲的无事,跑来找唐雪玢玩的郭可盈眼见程若水竟把卢国公的仪仗带来了东市,除了奇怪之外,也趁机给好友普及一下礼仪知识。

    唐雪玢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还在想着昨日出现在门前的那个中年掌柜,也不知王策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没有。

    很奇怪,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街对面那处院子以及院子里的人和事的关注已经渐渐朝出了邻居的范畴……

    “咦,怎么来一队捕快!”百无聊赖的郭可盈突然站起身来。

    街对面,海峰领着一队人到了少年人的大院门口。

    海峰挥手,让身边的捕快分散开来。

    跟来的捕快不知其意,但也按来时路上的吩咐,分散进人群中。

    瞧着这帮捕快怪异的行为,郭可盈像是闻见了血腥味的孤狼一般,三两步蹿出柜台,走到铺子门前,向后招手:“小玢,快过来看!你心上人家好像要出事了!”

    唐雪玢已经对这样的调侃免疫,她也看见了街对面分散开来的一帮捕快,也看到为首的那个此刻正在和守门的少年攀谈。

    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劳烦通报一声,就说嘉兴海峰求见!”

    今日守门的少年正巧是去过嘉兴县,也和海峰一道来长安的一位。

    “海捕头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少年指了指分散开来的一帮捕快,笑问道:“不知海捕头这是何意?”

    海峰没想到在门口就碰到了认识他的人,心里赔了小心,脸上却若无其事:“有些公务,今日来也是为了请许大人帮个忙!”

    虽然海峰相信以许辰展现过的理智应该不至于做出激烈的举措来,但终究还是留了一份戒心。

    守门的少年自然不全信海峰的话,但他清楚的看见海峰带了多少人,以这么点人,对他们真构不成威胁。

    “那好,海捕头稍等!”

    守门的少年进了院子,找到还在和程若水商谈陆浩第二次成亲事宜的许辰。

    “大哥,嘉兴县的那个海峰在门外求见,说是有什么公务要请大哥帮忙,还带了些人来,到门口的时候又把人分散进街上人群里……”

    守门的少年将外面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之许辰。

    “海峰?”许辰当然记得这个人:“他不是已经当了京兆府的新捕头吗?”

    “你说他还带了人来?”

    “对,带了十几个,没在门外聚着,全给分散进人群里了!”

    “……”

    许辰觉得有些问题,第一直觉告诉他可能是萧炅又要搞事,但对外面的局势了解得很清楚的他,知道萧炅最近应该都在忙科举的事,琉球那边的土地又不会跑了,这边事关权力瓜分的大事不管,死盯着几千里外的几亩土地干嘛?

    萧炅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啊!

    按照一贯作风,逐一排查了所有可能之后,许辰没有找到具体的危险。

    于是,便让人放海峰进来。

    先看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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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丫嚷嚷什么?

    “许大人!”海峰微微躬身。≈

    “海捕头今日造访怕是没什么好事吧?”许辰也算了解海峰的为人,开门见山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海峰看了许辰一眼,微微点头,遂从怀中取出抓捕文书,直接递给许辰。

    许辰接过一看,顿时皱眉:“妈的,这女人有病吧!”

    抓捕公文上简略写了案由,虽未言明虢国夫人名讳,但当街行凶伤人还是让许辰一下子就想到了虢国夫人。

    6浩凑过来一看,顿时怒视着海峰:“海峰,你这是何意?”

    海峰平静道:“奉命拿人,还望许大人配合!”

    “放肆!”6浩怒道:“当我们好欺负吗?”

    “我好歹也是个官,就算犯事也该是大理寺来拿人吧?”许辰盯着海峰。

    “案子生在长安街头,苦主又亲自上京兆府诉冤,京兆府自然有权管辖!”海峰依旧平静。

    “这么说,抓我的命令是萧炅下达的?”许辰又问。

    “抓捕文书自然得由府尹大人亲自出具!”海峰没有隐瞒。

    许辰沉默片刻,忽而笑着问海峰:“要是我不答应跟你回去,你准备怎么做?”

    海峰想也未想,直接回道:“那在下转头便走!”

    “哈哈,你倒够实在!”许辰笑笑,看着海峰,又问:“那你知不知道,牵扯进这种事,你很危险的!”

    “上命不可违,无非实心做事尔!”

    “依你的性格,来之前肯定已经跟萧炅闹过一场吧?”许辰仔细观察海峰的表情,虽没什么变化,但没反应却已说明了一切。

    “看来萧炅的决心很大啊!”

    海峰没有一点的意外,来长安的一路上,他早已见识过眼前这名少年的强大,无论是掌握的武力还是自身的聪慧,短短三言两语猜出自己上司的心思,也没什么值得惊奇。

    “老三!”许辰转头问王策:“京兆府的大牢有过渗透吗?”

    “谁没事常去那?”王策翻了个白眼:“也就上回你进去的时候有过一回接触。”

    “赶紧去把路子打通,不要怕花钱!”许辰微笑道:“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得在里面待着了!”

    “大哥,你……”6浩有些焦急。

    许辰瞪了他一眼,骂道:“还不是你小子干的好事!你丫娶了漂亮媳妇,害得老子去蹲大牢。”

    “大哥,没必要,大不了……”6浩急了,这要是大哥真因为自己的事蹲了大牢,让其他兄弟怎么看自己啊?怕是连带着自己媳妇都得被人指指点点。

    “大不了咋样?”许辰横眉道:“你以为你们走了就没事?事情都已经闹出来了,不把这波风头压下去,就算我们全跑了也有人追上来!”

    “行了,也就进去住几天!”许辰站了起来,轻松道:“你们在外面把事情做好,我很快就能出来的!”

    “关键是你这里!”许辰转向王策,非常认真的说道:“路子一定要走通,牢房一定要给老子弄干净,另外让人每天都送酒菜进去。哦,还有书!省得无聊……”

    对许辰当着自己面谈论买通狱卒的事,海峰直接选择忽视。

    只要人答应跟自己走,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剩下那些掰手腕的事和自己这个小小的捕头无关。

    当然,这其实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走上了棋盘,除非毫无利用价值,否则哪能说退就退?

    “走吧,捕头大人!”

    许辰还没跟海峰走出院子,听到消息的程若水便赶忙跑了过来。

    “咋回事啊?老子才出去喝口水的功夫你就要被人抓去大牢?”说着,指着海峰问道:“你哪的人啊?老子的兄弟也是你能抓的?”

    一边说,一边上前直接挽住许辰的手臂,怒斥海峰:“给老子滚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有俺程若水在,谁也别想动我兄弟!”

    “算了,程大哥……”

    “算什么算?”程若水一脸的莫名其妙:“这长安城里还没我老程家说不上话的地方!”

    “京兆府的是吧?”程若水对长安各衙门的装束自有了解,打量了海峰一番后就认出了来历,遂指着海峰说道:“回去告诉萧炅,想动俺兄弟,先撑撑自己有没有那斤两!”

    “程大哥!”许辰无奈,用力挣脱程若水,非常认真地对其说道:“这件事是我们玩过了火,估计是杨家人牵的头……”

    “杨家?哪个杨家?”愤怒中的程若水愣了一下,继而依旧冷笑道:“靠个女人上位,杨家又咋了?兄弟放心,包在哥哥身上!”

    “唉……”本不想多说,但见程若水如此,也只好直言说道:“杨家只是表面,这件事估计已经……”

    许辰指了指上面:“通了天了!”

    “这……”程若水迟疑片刻,继而依旧镇定道:“没事!我老程家有功于大唐,兄弟你先等着,哥哥这就回家去取丹书铁券,入宫替兄弟请命!”

    说着,就要大步离去。

    许辰好不容易才把人拉住,连忙劝道:“程大哥,你这是要我命啊!”

    别说程家的丹书铁券有没有“免死”的功效,就算有,许辰也不可能欠下这么大的人情,眼下也不过只是一点小事,远远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若是程大哥你真拿着丹书铁券进了皇宫,我的命是保下了,可这长安城我就别想再待下去了!”

    “你还想……”程若水愣了一下,看着许辰,有些不解。

    许辰笑道:“只是一点小事,到不了那种程度!”

    “你有把握?”程若水有些迟疑。

    目前程家在许辰这里的投入不小,容不得半点闪失。退一步说,许辰这帮人能不能在长安立足,其实程家并不优先考虑,只要琉球还控制在许辰手里,远洋舰队还在,哪怕许辰在大6这边所有的势力全部受到摧毁,对程家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毕竟程家缺的只是海洋上的力量,而在大6本土,一百多年根深蒂固的程家有足够的实力支撑起一条全部的海货销售途径。

    当然,这些也只是最坏的考虑。

    “程大哥,你就放心吧!”许辰笑道:“要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哪可能放着活命的机会不要?”

    “那行,那就先留着……”程若水点了点头,继而又说道:“俺还是要跟萧炅打个招呼,免得那老小子动什么手脚!”

    “行!”许辰想了想,忽而问道:“对了,程大哥你在京兆府的大牢有没有熟人啊?”

    “啊?”程若水明显愣了一下,转而明白了许辰的意思:“你是说那帮子污秽人?俺程家怎么可能跟那帮人打交道?”

    “哦……”许辰难免有些失望。

    “不过你放心,俺回头就帮你警告下他们!”程若水非常霸气的说道:“那帮人祖祖辈辈都在长安讨食,俺卢国公府一句话,弄死他们就跟弄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那感情好啊!”许辰笑道:“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萧炅那里我自有办法对付,反倒是这些小人物,没点法子还真不好拿捏。”

    “这事简单,哥哥帮你搞定!”

    “那就多谢程大哥了!”

    说完,许辰便跟着海峰出了大门。

    门外,刚领着初到长安的周康、郑泰等人从外面玩回来的石磊乍见卢国公的仪仗,顿时惊道:“哪来的大戏班子?”

    唐玄宗时期,除了歌舞大盛于世,有霓裳羽衣舞流传千古外,传奇、话本也在民间兴起,乃至戏文这种新颖的艺术形式也开始出现。

    而霓裳羽衣舞正是出自于《唐明皇游月宫》这出戏文。

    “什么戏班子!”周康一巴掌拍了过来:“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那是仪仗,高等级官员出行时候的排场!”

    “亏你在长安待了这么久,连这点见识都没有,以后别说是我兄弟啊!我嫌丢人……”

    “不好,大哥出事了!”没去理会二人取闹的郑泰正好看见许辰跟着一个穿皂衣的捕快出门,另外有十几个捕快正从街边汇聚而来。

    闻言,少年们连忙望去,果然见到一帮捕快朝许辰涌去。

    “他娘的,敢抓大哥!”石磊顿时怒了,顺手将路边小贩的扁担夺来,抄起扁担就冲了过去。

    “狗贼,吃我一招!”人未到,声先到,石磊抡圆了扁担就往背对着他的海峰砸去。

    好在海峰也是个筑了基的高手,感受到背后的风声,腰间用力,身子向右侧一扭,堪堪避过迅劈来的扁担。

    扁担从身前三寸砸过,硬生生将地上的青石砸了个粉碎,扁担的前半段也应声裂开。

    “住手!”才现冲过来的身影有些熟悉的许辰连忙喊道:“石头,你小子要干嘛?”

    听见大哥的声音,石磊连忙闪身过来,拦在许辰身前,指着那帮被吓到不敢上前的捕快说道:“想动我大哥,先过小爷这关!”

    胸脯拍得震天响,一脸的大义凛然。

    许辰的嘴角抽了抽,右手忍不住抬了起来,朝着石磊的大脑袋,一个爆栗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响得特别清脆。

    “唉哟,哪个奸贼,竟敢暗箭伤人,偷袭小爷……”

    许辰的脸不由黑了,随即又是一个爆栗砸了下去:“我让你小爷!我让你奸贼!戏文看多了是吧?老子怎么教你的……”

    “偷袭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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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伤

    “哈哈哈哈!”瓷器铺里,郭可盈依旧笑得直不起腰:“小玢,你这心上人太有趣了!”

    唐雪玢懒得搭理她,方才许辰被捕快带走的时候正好瞧见了依门望来的唐雪玢,想想还是走过来对她解释了几句。

    虽然许辰说起来轻松,甚至刻意在自家兄弟们面前营造出喜庆的气氛,但越是如此,聪明的唐雪玢反倒有了些担心。

    而就在郭可盈“心上人”长、“心上人”短的时候,已经有一阵没见的肖焱却走进了瓷器铺子。

    笑起来没点淑女样的郭可盈连忙蹲了下去,藏在柜台后面,俏脸瞬间就红了:“该死了,肖大哥怎么来了?这下完蛋了……”

    “小玢!”肖焱进门后先跟唐雪玢打了个招呼,随后又指着柜台后面问唐雪玢:“可盈这是怎么了?”

    “她呀……”唐雪玢不由笑了起来,就要实话实说。

    哪晓得郭可盈突然又站了起来,红着脸连忙说道:“我……我耳坠掉了!刚才……刚才是在找耳坠!”

    唐雪玢见状,明白好友大概不希望就这么贸然捅破那层窗户纸,唯有笑笑。

    “小焱,你今日是来……”

    “哦……”肖焱强迫自己笑了起来:“大伯那里有任务,需要外出一趟。”

    “要去多久?”唐雪玢问道。

    “不清楚!”肖焱的笑中难掩落寞:“快的话,两个月之内应该能回。”

    “要去这么久?”正在算账的唐雪玢抬起头来。

    “这次走的有点远。”肖焱回道。

    “那你什么时候动身?我去送你!”唐雪玢笑着看向肖焱。

    “不用!”肖焱笑笑:“现在就走,人已经等在外面了,我也是正好顺路,就来打声招呼。”

    “这么急?”唐雪玢微惊。

    “紧急任务!”肖焱说道:“回头你帮我和叔叔、婶婶说一句,免得他们怪我太久不来。”

    “哪会?”唐雪玢笑了笑。

    “那好,那我走了!”肖焱点了点头,又向郭可盈招了招手,转身便走了。

    门外,四名劲装骑士骑在高头大马上,皆是一人两马。

    肖焱翻身上马,唐雪玢却快步走了出来,将一个匆忙包好的包裹递给了肖焱:“这是娘刚做的桃酥,带着路上吃!”

    “好!”肖焱接过。

    “一路保重,平安回来!”

    “好!”

    肖焱随即打马离去。

    刚走开没两步,肖焱身边的一个少年便笑嘻嘻对其说道:“头儿,嫂子对你真好!”

    一边说还一边回头看依旧站在门外的唐雪玢。

    肖焱却瞪了他一眼:“别乱说!小玢……小玢她……”

    “大概只能是我姐姐了……”

    言语中的无奈和落寞让身旁的少年一惊,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他不能理解肖焱心中的无奈,那是一种无论你如何努力,都无法做到的……绝望!

    这种绝望不是因为年前的那个雪夜里看到许辰撑着伞和唐雪玢离去的背影,他不惧怕与任何人竞争,可他却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也不是因为唐雪玢已经心有所属,而是他已经不在具备喜欢她的条件了!

    最近这一个月,他终于开始明白父亲以往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开始明白父亲的无奈,开始明白父亲当年即便装死也要离开的原因……

    内卫是皇帝手上的一把刀,这把刀不应该有自己的意识,也不应该有自己的感情!

    他也可以继续追求唐雪玢,甚至将其娶回家,可那样一来,唐雪玢和她的父母将一生生活在内卫的监视下!

    而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如今的皇帝下台,他们这群知道太多秘密的刀子只能被处理、被销毁!

    连带着他们的家人……

    肖焱,他不能这样自私!

    他只是一条狗,一条皇帝养的狗!而狗,不配拥有爱情……

    何况,现在的他,早已不是那个干干净净的少年了。

    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有男人、有女人,有老、有少……

    “此次一别,或许不会再见了!”

    带着这样的诀别,肖焱渐渐远去。

    瓷器铺门口,唐雪玢还站在那里,眉头深深皱着。

    “肖……肖大哥走了吗?”害羞的郭可盈四下看看,才对唐雪玢问道。

    “走了!”不知怎的,唐雪玢莫名有些伤感。

    肖焱刚才离去的背影让她久久不能释怀,心中陡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像是,再也见不到肖焱了!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上一次和许辰晚上出门,碰到了世家公子们闹事,而肖焱却分明早有准备,带了一大帮人将世家公子们全抓走了。

    然而这些不是唐雪玢关心的事情,她在意的是当时肖焱的表现。

    只是对她微微笑了笑。

    那个时候,她曾经很想解释,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而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了。

    肖焱喜欢自己,若说以前唐雪玢还只当成是小孩子的戏言,到了长安之后,又有父母时不时的耳提面命,本就聪明的她,当然能够明白肖焱对自己的喜欢已经不再是儿时弟弟对姐姐的那种喜欢了。

    可是,她真的只把肖焱当成弟弟!

    虽然在这样的年代里,她见惯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曾一度觉得自己的坚持,或者只能算是执拗有些不可思议。

    但她还是在期待着什么。

    正是由于心中还有这种期待,所以她更加明确自己对肖焱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而对于那个许辰,在那个雪夜之前,她也很清楚自己对他没有那种感觉,可到了那天,在芙蓉楼的时候,见到他和蒋婉婷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是实实在在有了一点……不开心!

    等到误会解除的时候,自己心里又确确实实有些一些……喜悦!

    然后,当她每天待在铺子里,抬头看向对面的时候,又常常有了一丝丝期待,直到许辰走出大门,朝这里走来,并留下来和她说会儿话的时候,心中的期待便全部有了着落,会有一种充实的感觉。

    虽然,这些天他都在忙着兄弟成亲的事,每天能在这里和她聊天的时候并不多。

    唐雪玢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只是许辰给她的感觉确实和肖焱不一样。

    以至于自从那日后,以往几乎天天来的肖焱已有很久没有来过,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失落……

    可是眼下,当他看到肖焱决然的背影的时候,唐雪玢的心里还是有些伤感。

    对于肖焱这个弟弟,她当然希望能够像以前那样相处下去,可是理智又告诉他,并没有血缘关系的他们随着各自的长大,已经不可能再和儿时那样相处了。

    成长,总归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唐雪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深深的叹了口气。

    而此时,那个被人记挂着的许辰,走进了京兆府的大牢。

    二进宫的许辰真没一丁点习惯的感觉,生性喜欢干净的他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潮湿、酸臭和血腥味夹杂在一起的怪味,实在无法容忍。

    “给我弄间干净点的!”许辰转头,对还跟在身后的海峰说道。

    “哟,你当这是哪?醉仙楼啊?”许辰的身后还跟着京兆府大牢的牢头,听了许辰这话,顿时乐了。

    许辰懒得跟小计较,直接对海峰说道:“你要是不换,我现在就走!”

    “嘿!这人有意思啊!”牢头笑了起来:“到了这里还把自己当大爷?”

    “你这种人,老子见多了!别以为在外面算个人物,到了老子的地盘,是龙你得趴着,是虎你得蹲着!”

    海峰皱起了眉头,转头对牢头说道:“给他换间干净的,通风,阳光好的!”

    人犯只有交接完成,等牢头签字画押后,海峰的差事才算完成,要是在这个时候惹得许辰毛,别说完成差事,打起来都有可能。

    真要闹大了……那可就是捅了天的大事!

    然而,身为衙门捕头的海峰却不怎么受牢头的待见。

    捕头和牢头差不多,都属于衙门里的胥吏,虽然规定上不是世袭,但实际上比那些世袭罔替的勋贵还要铁的多!

    别说皇位更替了,就是改朝换代了,他们这帮人也绝大多数会被新朝接着使用。

    好比眼前这个牢头,他们家从隋炀帝开始,祖上就已经是京兆府的牢头了,虽然经常也有没跑好关系,沦落成狱卒的时候,但他们加对这京兆府大牢的垄断已经确确实实快两百年了。

    而许辰更是知道,狱卒和捕快这种最底层小吏的生命力有多么的顽强!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甚至听教授说过,在西南等偏远地区,有的人家从唐代就开始做狱卒,一直干到新中国成立……

    这也是他千万叮嘱王策要把牢头这条线打通的原因,然而现在他刚进来,王策那边自然不可能这么快,他也只能指望海峰。

    可他哪晓得空降而来的海峰本来在京兆府就不怎么受待见,又莫名其妙顶替了原来那个也是世袭了很多辈的捕头,便更加不受待见了!

    在外面或许那些捕快还不敢明着唱反调,可是在这大牢里,不受海峰管的牢头,可不会给他好脸色。

    毕竟,曾经的那个捕头算是他们家的世交,两家人联手把持京兆府都快四辈人了,突然被海峰蹿了进来,能给他好脸色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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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心弗定

    等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待到第三天的时候,许辰逐渐意识到,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贾大哥,能否叫下刘头?”许辰多拿出一片金叶子,放在还算干净的桌上,冲那正在摆放酒菜的狱卒微笑道。

    狱卒将酒菜拜访齐整,却只拿了一片金叶子:“大人若是想吃东西,只要长安城里有,小的定能帮大人置办齐全,但要见刘头……小的就不能做主了!”

    许辰没有动气,微微一笑,指了指另一片金叶子:“晚上去安仁坊的秋水阁要桌席面来!”

    “好的!”狱卒收了金叶子。

    “记住!”许辰又特意叮嘱了一句:“一定不能少了他们家的千日醉!”

    “小的记住了!”

    狱卒随即离去,许辰敛了笑,满脸凝重。

    京兆府外,少年们已到了忍耐的极限。

    “我不管了!”郑泰拍案而起,急道:“现在就冲进去把大哥救出来!”

    “然后呢?”周康瞥了他一眼,神情冷漠。

    “这天下又不是只有大唐!”郑泰怒道:“去了别的地方,咱们反而能放开手脚!”

    “哪里像现在,缩手缩脚,憋都要憋死了!”

    “外面那些国家的百姓能跟大唐的百姓比吗?”周康反驳道:“到时还愿意跟我们走的最多只有内城的两千多人,加上战斗人员连一万都不到!”

    “养兵你可以靠抢,可我们养兵目的是什么?称霸天下?”

    “大哥早就说过,我们的优势在于手上的技术,这天下除了大唐,哪个国家有如此数量的工匠?”

    “更不要说人员补充了,你能把番邦蛮夷当兄弟一样对待?你敢信他们吗?”

    “啪!”郑泰重重一掌拍在案上,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长安这边的情况,三哥比较熟,听三哥的!”周康转头,看向王策。

    王策却看了上首位的陆浩一眼,见其毫无反应,这才缓缓开口:“京兆府的牢头已经找过了,无论威逼还是利诱,到现在一点反应也没有……”

    “程家呢?”郑泰打断了王策:“程若水不是说由他来搞定吗?”

    “程家的人也传过话,程若水甚至让人把牢头的家都砸了,可那家伙明显有恃无恐!”王策蹙眉道:“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撑腰!”

    “是谁?”郑泰忙问道:“连国公府的压力都能承受住,他的背后难道还能是皇帝不成?”

    周康看了看上首位上默然不语的二哥,又看了看激愤难平的郑泰,轻叹一声劝道:“阿泰,你先别急!情况还没到最危险的那一步,真到了那时候,不用你说,我第一个冲进去把大哥救出来!”

    “你说去就去?”郑泰叫道:“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郑泰!”王策怒吼一声,指着紧闭的大门叫道:“你给我出去!”

    郑泰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说了什么,看了看沉默的陆浩,心中有些后悔,但嘴上却依旧强硬:“哼!出去就出去!”

    说完,大步走到门前,重重推门离去。

    周康叹息一声:“阿泰也是一时心急……”

    “唉……”王策也叹了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我再去看看,不行就把那牢头的家眷绑了,这种时候也顾不得其他了……”

    说完,也走了。

    屋子里就剩了周康和石磊两个人,周康给对面一直没说话的石磊使了个眼色,自己随后也起身离开了屋子。

    见哥哥都走了,石磊看着还坐在那一动不动的陆浩,当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额……二哥,我们……我们吃饭去吧?”

    陆浩随即转头,瞪了他一眼,然后也起身离去。

    “我就说嘛……”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子,石磊有些委屈:“劝人的事,我怎么可能做得来!”

    屋外的院子里,望着接连离去的几人,张天意看向一直冷着脸的尹洛:“你好像……不开心?”

    尹洛转头,看了张天意片刻,笑起来问道:“有吗?”

    “呵呵!”张天意也笑了笑,便不再说什么了。

    “其实我觉得吧……”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不开心,尹洛于是挑了个话题:“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摸进宫把皇帝老二干掉,那个太子要是还不听话,那就再换个能听话的来!”

    “三国里面那个曹操不就是这么干的嘛!”

    张天意一惊,脸上却露出沉思状,像是认真考虑了尹洛的话之后,方才说道:“李家肯定有宗师境的大高手,数量绝不止一个!”

    “我们在长安城里无法动用灵力,光靠柴老一个人的拳脚功夫,想要杀死皇帝,难度太大……”

    张天意这一本正经作分析的样子反倒让尹洛愣了一下,他深深凝视着张天意,试图看出他话中真假。

    良久,唯有笑道:“只是随便一说,瞧你那认真的样子!”

    说完,见石磊也从屋子里出来了,忙走上去搭上石磊的肩,笑道:“石头,咱吃饭去!”

    原地的张天意深深的望着尹洛的背影。

    陆浩回了后院,梁婉婷忙迎了上来:“怎么样?大哥没有事吧?”

    陆浩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放心吧,过两天就没事了!”

    “都怪我,要是成亲那天没那么大动静就好了……”梁婉婷一脸的自责。

    陆浩连忙劝道:“没有的事!就算没有成亲这回事,那些人照样会盯住我们……”

    劝解了一番,陆浩随即扬声道:“翠儿、竹儿,把饭菜端上来吧!”

    随即,便有两名丫鬟端着托盘应声入门。

    等到饭菜摆放好、丫鬟们出门后,梁婉婷这才对陆浩说道:“相公,我看还是把翠儿、竹儿辞了吧!”

    “为何?”正心不在焉吃饭的陆浩抬起头来,有些诧异。

    梁婉婷略有苦笑,回道:“家中所有人都是自己动手做自己的事,就我一人要人伺候,别人会怎么看我……”

    陆浩眉头微蹙,顿了一下,却还是笑着说道:“不碍事的!大哥前些日子也说要买些丫鬟回来……”

    “再说翠儿和竹儿的契书也都签了,没到期就辞了她们,下家可不会像你这般心善,只会认为她们身上有毛病,倒是恐怕就真害了她们!”

    “好吧!”梁婉婷唯有点头应下。

    也是在午饭十分,孙德胜好不容易出了宫城,急急忙忙赶回了在布政坊买下的宅院,也没在家里多待片刻,特意乔装一番的孙德胜立刻就上了马车,准备往东市而去。

    哪知,才走了没多远,便有两名带刀的劲装男子拦住了孙德胜的马车。

    “孙大人,我家主人请孙大人楼上一聚!”

    突然停车让车厢里的孙德胜差点摔了一跤,正想发火的孙德胜顺着那劲装男子的手往上看去,只见二楼的窗户被推开,露出程若水那张脸来。

    孙德胜没有再发火,而是皱了皱眉,心中不免揣测:“这时候找我作甚?”

    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想,下了马车便往楼上走去。

    “老程,这种时候找我作甚?”孙德胜不想久耗,一进来便开门见山。

    程若水挥手让身后的随从退下,等到屋里就剩他和孙德胜的时候,这才拉着孙德胜让他在对面坐下:“不忙,先来尝尝这家的鱼羹!上百年的老店了,打从曾祖在世,就常爱过来喝上两口……”

    说着,亲自为孙德胜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趁热吃,凉了有些腥!”

    孙德胜低头看了看浓白色的鱼羹,又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程若水,最终还是拿起碗喝了起来。

    鱼羹喝完,孙德胜用桌上的丝巾擦了擦嘴,这才再次说道:“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程若水放下了手里一直在摩挲的酒盏,抬头盯着孙德胜,一脸肃然问道:“许辰的事到底是谁在里面发力?真是圣上吗?”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孙德胜双眼动了动,回道:“杨家的那个女人诬告我师弟伤了她……”

    “不要跟我说这些!”程若水打断了他,厉声道:“我要听真话!圣上到底有没有想对许辰动手的心思?”

    孙德胜眯起双眼,盯着程若水,良久方才缓缓开口:“要真是圣上的意思,程大人是不是准备放弃我家师弟?”

    程若水没有说话,将视线移向窗外,也沉默了一阵方才悠悠道:“我们这些人家怎么做事,你应该也很清楚……”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说着,程若水猛地转头,盯住孙德胜,说道:“所以你才更要把真相告诉我!”

    “好聚好散,我也不想做出伤害咱们情分的事!”

    “哼!”孙德胜冷哼一声,但想了想,还是将自己掌握的实情告之程若水:“圣上那晚确实在宫中看到了焰戏……”

    “原本那日,贵妃娘娘回宫,圣上的兴致不错!可就在看完城里的焰戏后,圣上却让贵妃娘娘独自离去,一人就寝……”

    这些情报还是孙德胜突然得知许辰被捕后,花了好大功夫才从当日在李隆基身边值守的太监、宫女处得知的。

    当然,李隆基说的那句话,孙德胜不明其意,可也能知道这才是重中之重,既然程若水已经坦言自己不会不顾一切,坚定站在许辰这边,孙德胜也没打算将最关键的信息也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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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传信

    “萧炅的折子今早才递进宫里……”这间门外没有任何招牌的百年老店里,孙德胜依旧在诉说着:“政事堂没有留中,陈相直接将折子递给了圣上,圣上已经下旨让京兆府彻查!”

    “徐相呢?”程若水忙问道:“弟子被抓,徐相一点反应也没有吗?”

    “徐相前日被圣上找了个借口训斥了一顿!”

    孙德胜也是在听底下的人通报了徐番被训斥的消息后,这才意识到情况有些异常,紧接着专门和许辰这边联系的人便将许辰被抓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如此,孙德胜才知大事不妙!

    他甚至在得知许辰被抓后,冒险在宫中和徐番见了一面,除了着急外,也有问计的意思。

    奈何徐番却只说许辰不会有事,且说让他在京兆府待上一阵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孙德胜弄不懂徐番的想法,但他可是清清楚楚知道许辰这帮少年有多凶猛的!

    一旦让许辰手底下这帮少年等不及了,那可就是泼天的大事了!

    孙德胜问过徐番后,这几日一直被拖在皇宫,面对陆浩这边的问询,也只含含糊糊的说不会有事,只能先将这帮少年拖住。

    但到了今天,孙德胜实在对这帮少年还能否忍住没了信心,便想办法抽出了一点时间,准备亲自过去稳住他们。

    只是没想到一出门就遇上了明显有备而来的程若水。

    程家这个盟友,不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徐番和许辰,孙德胜都觉得还是有必要维持下去。

    为此,也就花了一些宝贵的时间为其解惑。

    “杨家那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受伤?”程若水纠结了好一阵,终于还是决心再等上一等:“既然圣上下明旨让京兆府查案,那么只要杨家这个女人没有受伤,这所谓的伤人案就查不下去了!”

    “无非就是多拖上几天,那也就是说还有谈条件的可能……”程若水可不是只长了肌肉的莽夫,程家绵延百年,大家子弟出身的程若水除了外貌还遗留了祖上的神韵外,骨子里其实早就是一个合格的世家子弟了:“无论是圣上还是萧炅,他们的目的应该都是为了打压徐相,以便在接下来的朝争获得优势。”

    “但要是这个杨家女人真受了伤,变数就很大了!”

    “能不能谈条件尚且两说,一旦过了那条线……”程若水皱紧了眉头,幽幽道:“让他们看到了彻底削弱徐相的可能,许辰这边怕是躲不掉了!”

    “没有!”孙德胜非常肯定地摇头:“绝对没有!杨家这女人前几日还进过宫,那时我瞧的清楚,不仅没受伤,反倒更加光彩照人!”

    “如果是这样,那还有一线机会……”程若水仔细观察了孙德胜的反应,见其这话说得诚恳,没有一丝躲闪、遮掩,也就渐渐信了。

    “那好,我来想办法打通京兆府大牢!”

    程若水之前真没想到区区一个牢头竟然这般难办,不仅派人传话没用,就连他这个堂堂金吾卫大将军,卢国公府上的二老爷亲自上门,那个小小的牢头竟然也闭门不见!

    甚至于在他发火,派人拆了他家后,这小小的牢头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直到这时候,程若水才意识到对方背后之人的势力和决心。

    之前,他曾一度怀疑这背后之人乃是当今圣上,毕竟他实在无法想通,在长安城里还有哪一家能让一个牢头忽视甚至有意羞辱他们卢国公府的颜面。

    直到今日从孙德胜这里得知圣上已经下了明旨,这才排除了皇帝的嫌疑。

    毕竟身为堂堂天子,既然已经用了明面上的办法,当然不可能去威胁一个小小的牢头。

    天子自有天子的傲气和尊严。

    既然不是皇帝在背后搞小动作,那他程若水还真不怕和其他任何人掰一掰手腕。

    “好!”孙德胜点头道:“当务之急,必须先和师弟取得联系,要让他清楚外面的情况!”

    “我相信,以师弟的聪慧,一定能找到化解的办法!”

    两人商量好后,孙德胜继续往东市而去,程若水则去想办法搞定京兆府的那个牢头,更主要是必须摸清楚这牢头背后到底是个什么人。

    孙德胜让车夫一路奔驰,正巧赶在王策准备再次出门的时候到了少年们的院门口。

    “王贤弟!”孙德胜唤了一声,随即下了马车。

    已经跨上马背的王策回头一看,见竟是孙德胜亲至,遂连忙翻身下马,迎了上去:“孙大哥怎得来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乔装打扮后的孙德胜指了指大门:“我们进去说吧!”

    “好!”王策随即领人进门院子。

    走到客厅的时候,得到通知的陆浩等人也纷纷赶了过来。

    客厅外,有少年再次将大门关闭,手持冰刃守在外面。

    “孙大哥,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之前你总是含糊其辞?”陆浩当先便问。

    “唉……”孙德胜自然不可能说自己是担心他们着急上火,怕他们做出傻事来,叹了一声后便说道:“宫里的情况也很复杂,陈.希烈勾结了另外一个大太监,已经开始对徐相动手了!”

    “什么?”众人着实一惊。

    “老师怎么样了?”

    许辰出事的第一时间内,陆浩就亲自去了老师徐番府上,但是连人都没有见到,这些天也一直没有断了对相府的联系,但都一直音讯全无。

    要说不疑惑,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但眼下听孙德胜这么一说,几人对徐番的愤怒便少了大半。

    “陈.希烈利用钦天监正的一封奏折,避开徐相,私自面见圣上……”

    孙德胜随即将这些也是他时候查出来的东西一五一十告诉了陆浩等人。

    “这么荒唐的周章,皇帝老儿也能信?”郑泰一直在大海上驰骋,什么皇帝、国王之类的不仅见过,杀都杀过,为此对所谓的皇帝,心中其实没有多少敬畏。

    孙德胜了解这帮少年,直接忽视郑泰言语中的不逊:“关键不在这封奏章上,而是陈.希烈利用这封奏章勾起了圣上的怒火,从而将这怒火引向了徐相。”

    “什么怒火?”郑泰又问。

    “唉……”孙德胜叹了一声:“还不是那焰戏闹的!”

    那一晚上,孙德胜其实也被天空中的焰火惊得从床上爬了起来,硬是穿着单衣看完了所有的焰火。

    但看完之后除了惊艳之外,也没有别的想法。孙德胜那时大致也猜出焰火是许辰这些人搞出来的,但许辰这些人搞出来的稀奇东西多了,一时间也不可能跟危机扯上关系。

    直到打听出了那日李隆基的反应……

    “圣上当时问贵妃娘娘:‘那是谁家?’贵妃遂回道:‘想是哪家王府吧!’,接着圣上便说:‘错了,那不是!’……”

    孙德胜几乎原原本本将当日李隆基看焰火时的反应和说过的话全部告诉了陆浩等人。

    听到这里,聪明的少年们便将目光全投向了陆浩。

    尽管他们没有听过大明朝关于石亨的典故,但依旧能从孙德胜的复述中感知到李隆基当时的愤怒。

    陆浩,自然也能。

    他感受到了兄弟们投过来的目光,却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

    孙德胜很快也察觉到了突然的寂静,瞧了众少年一眼,心中了然,却也不好开口说些什么。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所谓的伤人案,还是由京兆府审理?”王策最终开口打破了沉默。

    “不错!”孙德胜点头道:“圣上已经下了明旨,这会儿萧炅应该已经接到圣旨了!”

    “既然是在明面上查案,那也不怕!”王策沉吟道:“那个什么虢国夫人的身上绝对查不出什么伤来,他们即便想拖也拖不了多久,何况我们也不会傻等在这什么也不做!”

    这里还在商量事,门外就急冲冲跑了一个传信的伙计。

    “快!快告诉二东家!大东家……大东家有消息了!”

    伙计是秋水阁的伙计,同样也是出于安置院子里许多家眷的考虑,许辰又让彭泽在长安开了一家秋水阁。

    事先有过约定,一旦许辰开始让人去秋水阁置办席面,就到了必须和外面联系的时刻!

    最初,许辰真没想到京兆府的大牢会那么难渗透,等了三天,许辰只好将最后的手段用了出来。

    那个姓贾的狱卒收了许辰的钱,办起事来倒也不含糊,由于许辰订的是席面,不可能一蹴而就。

    为此,等吃完了午饭,姓贾的狱卒就跑了秋水阁一趟。

    秋水阁这边的掌柜一得到消息,立马就派了个伙计回来传信。

    客厅里的几人一听到外面的声音,立刻就冲到了门前。

    “快说,大哥说了什么!”王策连忙问道。

    事先有过约定,许辰会借点的酒菜传递不一样的信息。

    “千……千日醉!”一路狂奔回来的伙计气喘吁吁回道。

    “我就说嘛!”郑泰兴奋道:“早该这么干了!”

    “没有那么容易!”周康沉吟道:“对方既然有了戒备,我们恐怕没那么容易得手……”

    “你们……”听得云里雾里的孙德胜,见几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顿时慌了:“你们要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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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好稀罕!

    夜色下,京兆府衙西北角。

    几道黑影迅速翻过院墙,落地无声,黑暗中闪过两点星光,大牢门口仅有的两名守卫随即倒下。

    王策、周康收了吹筒,微微招手,身后的郑泰等人便跟了上来,一道冲进了大牢。

    大牢内,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满满一桌子的酒菜已是一片狼藉,七八个身着狱卒服饰的汉子有的趴在桌上,有的躺在地上,脸上、身上到处都是酒液和菜汤的痕迹,嘴里发出震天般的呼噜声。

    “这就是那个牢头?”郑泰踢了踢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用脚拨弄老汉那张獐头鼠目的脸,笑道:“铮铮铁骨就长这样?”

    “别啰嗦,快换衣服!”王策瞪了他一眼,随即俯身开始拔狱卒身上的衣服。

    “能不能不换?”郑泰刚弯下腰,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一脸的厌恶:“这衣服也他妈太脏了!”

    “不换?”王策冷哼一声:“你难道想就穿这一身走进去?”

    “要是有迷烟能把里面那帮家伙都弄晕就好了……”郑泰皱眉思索片刻,继而两眼一亮:“老柴那里肯定有!不如我们……”。

    “这里面关着不少江洋大盗,寻常的迷烟可没法保证一个不漏!”周康连忙打断了郑泰的遐思。

    “靠!”郑泰无奈,只好强忍着酒味和汗臭味,开始扒狱卒身上的衣服。

    换好衣服后,留了两人在外看门预警,王策三人则提溜着昏暗的油灯朝大牢深处走去。

    许辰所在的牢房在京兆府大牢的最深处。

    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坐在床上闭目休息的许辰睁开了双眼。

    “大哥!”

    王策三人都进了牢房,周康站在门边,时刻注意着空旷的甬道。

    “说说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许辰开口便问。

    “大哥,咱还是先离开吧!”郑泰左右看看,皱眉道:“这地方这么脏,没准都有老鼠……”

    许辰白了他一眼:“老鼠你少吃了?”

    “那是应急嘛……”

    王策懒得理他,直接向许辰汇报这些天外面的情况:“听孙大哥说,老师被皇帝敲打了,陈.希烈联合了宫里另外一个大太监,利用钦天监的奏折……”

    “杨玉环前些天和高力士一起被皇帝逐出皇宫,在玉真观呆了一阵,二哥成亲那天才刚回的宫……”

    “今早,萧炅将裴氏状告大哥伤人的事上书给皇帝,皇帝已经下了明旨让京兆府彻查……”

    “另外,礼部、吏部、户部、工部,这些天有越来越多的官员被弹劾,大理寺每天都在给人定罪,内卫基本上每天都在抄家……”

    “太子李亨那里也私下杀了好多人,大部分都是府上的下人,应该是各处安插进去的眼线,可很奇怪的是,这些人都已在太子府上呆了很多年,也就是说,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太子李亨……”

    “以七宗五姓为首,北地世家豪门这些天也很活跃,明里暗里,几乎每天都有宴饮……”

    许辰静静听完,开口却问:“老二呢?”

    “二哥……二哥说家里不能没人,所以就……”王策双目闪动,斟酌着用词:“不清楚大哥这边的决定,二哥在家里也做好了大撤退的准备。”

    许辰皱眉,沉默片刻,继而又问:“李林甫呢?他有什么反应?”

    “没有!”王策摇头:“如今长安城里好像最安静的就是他!”

    “当然也可能是我们的触角还到不了他身边的原因……”

    问完了大局面,许辰才开始关心自己的处境:“杨家那个女人呢?谁在给她出主意?”

    不是许辰看不起虢国夫人,以那个蠢女人的智商绝对不可能想到来京兆府告状这样大巧若拙的法子。

    寻常人家出了事,自然是到衙门告状。可身为国夫人,拥有随时出入宫禁的特权,这女人一旦有事,铁定是直接进宫找皇帝。毕竟在她眼中,身为皇帝,这天下还有什么办不到的事?

    而走正规程序来京兆府告状,既不会被御史言官弹劾徇私滥权,又能做到进退有据、谋定后动。

    其中最关键的地方在于算准了萧炅此人的私心,既能借机看清萧炅此人对徐番的态度,又能以此为引,看清乃至打乱徐番的布局,就连私下和徐番联姻的李林甫,也多少会受到影响。

    可以说,把许辰往萧炅手上一送,眼下朝堂上的几大巨头都会闻风而动。如果把目前的局势比作一潭黑暗的死水,这一落子,便好似朝这潭死水丢出一块大石,水花四溅的同时,水中隐藏的几只狰狞巨兽也必将露出自己的身影,乃至翻云覆雨,让人可以借机一观潭水的深浅。

    能想出这么一招的人物绝对是一个对朝堂局势有着相当程度了解的人。

    最少,萧炅和许辰之间的联系,哪怕是那日参与了大朝会,位列金殿之上的人,也没几个真正清楚萧炅为何会对八杆子也打不着的许辰动手。

    以虢国夫人的智商,几乎不可能弄懂这样复杂的关系。

    “这个比较好查!”王策回道:“裴氏那日先去了杨国忠的府上,随后进宫去了杨玉环那里,之后便出宫去了京兆府。”

    对于长安的情报网,自从最初彭泽带着一批人进京开始,许辰就已投入了大量的财力,利用预先知道的大势,着重对其中主要人物的渗透。

    而杨国忠这么个千里来京打秋风的杨家远亲,初到京城、声明不显的时候,王策就已经按照大哥定下的目标,开始了对他的观察和渗透,在杨府上下安插了不少的眼线。

    就连杨国忠夜里和老婆欢快了几次,少年这边都一清二楚,更不要说虢国夫人这么个大活人大白天上门和杨国忠关在屋子里一上午不出来的事了。

    但毕竟人家欢快的时候,屋子里也没有第三人,对于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许辰这边能放心用的人都是年纪不大的少年,听墙角这样的好习惯还没有练到条件反射的境界。

    少年人的口味也偏向于同样年轻漂亮的妙龄女子,半老徐娘和糙老头子这么重的口味还真没养成。

    至于虢国夫人出门在皇宫和京兆府辗转反侧的事,没有派人跟踪的少年,同样也不清楚。

    当然,就更不可能清楚程若水在其中起到的起死回生般的决定作用。

    “杨国忠……”许辰缓缓吐了口气,喃喃道:“他终于也上场了吗?”

    王策不解话中意,就像他以前也不懂大哥为何会将这么个混混放到和李林甫同等的关注地位上一样。

    “这样一来,事情就清楚多了……”

    许辰这三天一直在猜测虢国夫人的动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真搞不清楚这个蠢女人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走了这么一步,若有心,有是谁给她出了这么个主意。

    如今,弄清楚背后是杨国忠在支招后,心中无疑踏实不少。

    杨国忠这一回最多不过就是利用自己投石问路,对自己还没有也构不成真正的威胁。

    明白最初的动机后,对于解决目前的困局无疑能做到心中有数。

    “这么看来,萧炅过几日就该来和我谈条件了……”许辰冷冷一笑:“想吃我的东西,就怕他没那么好的胃口!”

    “可后日便是春闱科考,只怕大哥未必赶得上……”王策一脸的忧虑:“节度使毕竟是地方大员,又是军职,没有合理的借口无法久留长安,没人提起自然相安无事,就怕有人会借机生事,到时大哥恐怕不得不离开长安。”

    “确实是个麻烦……”

    原本对于科举,许辰的心态只是重在参与,或许也有机会体验一下曾经上学时憧憬过的金榜题名。

    可眼下,麻烦不断找上门,自己想躲都躲不掉,如果不能合理合法的留在长安,一旦被人抓住痛脚,将极有可能毁掉在长安的所有布局。

    “这样好了!”想了想,许辰有了决定:“我们现在就去找萧炅,既然他不来找我,那我就去找他好了!”

    说着,许辰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原本的计划里自然没有这个,只是眼下这么个关口,要是不主动出击,这一次的春闱铁定就没戏了。

    反正玄宗朝,科举还有到一丝不苟的地步,有官身的士子同样能参加,朝堂上也多得是身兼数职的人,以文官身份领武将职事反倒符合如今文官阶层的主流意识。

    去科场走上一趟,出来随便安排个长安衙门的闲职,再遥领琉球节度使,于理于法都说得过去。

    安禄山都有个御史中丞的文官职位,被封节度使、只领俸禄不上任的勋贵,长安城里更不知有多少。

    只是兼任一个蛮荒烟瘴之地的节度使,许辰还有这个能力拿到它。

    四人一路走出大牢,沿途牢房里一双双注视的眼,对于狱卒深夜带人离去这种事也没有太大的好奇,虽然这三个狱卒看着有点眼生,但这个身穿青衫的少年看起来就不是个寻常囚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也没有那个犯人敢站出来质疑一声。

    然而,一路顺利出了大牢的许辰却在门口停了下来。

    不远处,黑暗中突然亮起两团火光,火把下,精致的红木椅子上坐着一位翩翩公子。

    大冷天,右手一把折扇轻轻敲着左手的手心,目光灼灼地看着许辰等人,忽而笑了起来:“好稀罕啊!劫狱这么有趣的事都能让本公子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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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交易

    夜色里,灯火下,翩翩公子,眉角含笑。

    一番风流,若让含春少女见了,少不得茶饭不思、辗转难眠。

    但牢门外的许辰却深深皱眉。

    “你们干什么吃的……”郑泰已经转头,冲刚才守在门外的两名少年咬牙道:“没长眼睛吗?”

    突然出现的火光,早已让这两个随郑泰征战四海的少年惊得说不出话:“我……我们……”

    “阿泰!”许辰淡淡唤了一声,随即便望着不远处那张还算熟悉的脸,也笑了起来:“崔公子倒是好雅致嘛!”

    崔乘风没有理他,而是转头对身旁的齐云翰笑道:“怎么样?我是不是比你要厉害那么一点点?”

    只是站在他身旁的齐云翰沉着脸,冷冷道:“只不过你家在长安的势力比我家大罢了!”

    “我的天呐!”崔乘风以扇掩嘴,一脸的吃惊:“我们是什么人?世家子弟啊!”

    “世家子弟不拼家世那拼什么?”崔乘风笑道:“手里有刀不用,难道还要拿根烧火棍上去捅人?”

    对面的许辰眼见这人有意忽视自己,像是在以此反击当日自己对他的态度,不由有些好笑。

    王策打量了对面一眼,除了崔乘风和齐云翰两人外,火光下还密密麻麻的站着十几个带刀的汉子,至于远处的黑暗中,依稀能看到一个个朦胧的黑影。

    有备而来!

    “大哥,我们这里可能有内奸!”王策皱紧了眉头,眼中尽是心痛和愤怒。

    “不要这么轻易做结论!”许辰依旧微笑:“人家只要花心思,多用些得力的人手,盯住你们的一举一动,能够做到这一点很容易嘛!”

    “不可能!”郑泰断然摇头:“我们来的路上十分小心,绝不可能被人跟踪!”

    “干嘛一定要跟踪?”许辰反问一句:“人家辛辛苦苦这么多天,不惜以崔家大少的身份去结交一个牢头,猜也能猜到我们要做什么了!”

    “守株待兔?”王策忽而听出了话中的调侃,也笑着接话道:“这技术含量可就差了好多啊!”

    “不是吧?”郑泰也明白过来,直接冷笑道:“还以为中了多大的计呢!感情就是一二傻子走了狗屎运啊!”

    “也不能这么说……”周康一本正经的插了一句:“人家也是付出了劳动和汗水的!”

    “屁!”郑泰翻了个白眼,斥道:“大冷天有毛的汗水,要有也是鼻涕!”

    “额……”王策沉默片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可我没带手绢啊!”

    对面,崔乘风已经不再说话,脸上温和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转而冷冷的注视着许辰几人。

    “萧大人,钦命要犯越狱出逃……”崔乘风偏头对身后黑暗中的一顶暖轿说道:“这罪名可不轻啊!”

    暖轿中,炭炉发出橘红色的光,上好的银丝碳没有一丝烟火味。

    橘红色的火光下,萧炅闭着双眼,没有立即回答崔乘风的话。

    牢门外,除了许辰依旧静默,剩下几人的双手已移向了腰间。

    黑暗中,跟在萧炅暖轿后面的海峰,呼吸变慢,一颗心骤然提了起来,紧张的同时却也有一丝期待:“动手也好,事情闹大了就不关我事了!”

    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李隆基今日下发的圣旨上竟直接点名要他海峰亲自负责侦查虢国夫人遇袭一案!

    他的公事公办,原本只想远离这场是非,却没想到又一次被上位者利用,成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然而,还没有放弃留在长安的许辰,并没有让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

    “五成!”沉默了好一阵的许辰突然开口。

    暖轿中的萧炅猛地睁开双眼,忍不住朝许辰所在之处望去,虽然被轿帘阻隔,但萧炅似乎依旧能看到许辰脸上的淡漠和决绝。

    开什么玩笑?五成?这么高的份额萧炅从来就没有想过!

    要是在大唐本土,区区一帮半大小子,哪怕背后有当朝宰相的支持,也不可能吃下足能媲美整个关中的地盘。

    虽然按照传回来的消息,琉球岛上多为山地,但相当于本土半道之地的琉球岛,也有着足够多的平原和低矮丘陵,这些只要稍稍改造一下,就是上好的耕地。

    尤其琉球岛的气候温暖,稻子甚至能一年三熟,其耕地价值之大,远不是地力已渐贫瘠的关中所能比的。

    这样的宝地,说实话,萧炅身后的这帮家族是真不愿留给许辰这帮半大小子。

    可也正因他们对琉球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对于武威军的实力,尤其是海上实力有了清楚认识后,这帮几乎在海上一片空白的家族才不得不熄了明抢的心思。

    要说几年前,压根不懂水军威力的他们还不会把区区一万人的武威军放在心里,可经过杨家在南方的叛乱,尤其是叛军水师兵临洛阳城下、威逼长安后,这帮世代守在陆地上的家族才开始惊恐于水军的战斗能力。

    正因畏惧武威军的实力,萧炅这帮人没打算在第一次的交涉中就狮子大开口,先取得立足点,然后逐步蚕食,这些经验丰富的地主老财有的是办法将别人的土地兼并过来。

    然而所有的一切,谋划也好、敲打也罢,拖延、施压等等一系列的手段、用心在许辰这淡淡的两个字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哪怕是这个该死的崔家大少!

    萧炅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明白,在局势没有发展到生死关头的地步下,拥有足够实力的许辰之所以会给出这样高的份额。

    表明的就是一种态度、一种诚意!

    眼下这种小儿科的陷阱在萧炅看来,对许辰来说,远远算不生死攸关。

    没有考虑多久,在许辰依旧淡漠、崔乘风已经开始皱眉惊疑时,萧炅轻轻敲了敲暖轿。

    得到信号的轿夫随即抬起暖轿,转身朝远处走去。

    没有说一句话,萧炅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萧大人!”崔乘风无法在沉着,站起身来,大声喊道:“你这是在当我崔家无人吗?”

    暖轿中的萧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崔家?崔家算什么?等我消化了这些土地,用不了几年,不要说你崔家,七宗五姓都要换人了!”

    崔乘风看得出萧炅和许辰做了一个交易,但对南方根本没有多少了解的他,大概也只在朝廷新设琉球藩镇的时候关注了一下琉球这个蛮荒之地。

    他又怎么可能想到,这个他从未了解过的蛮荒之地上,存在着能够动摇他们崔家乃至整个七宗五姓的资本。

    见萧炅走后,许辰直接回头对王策说道:“后日的科考我应该能赶上,但为保险起见,回去之后你跟老二说,让他也去考场走一趟!”

    “啊?”王策微愣,继而笑道:“二哥已经好久没碰书了!”

    眼看大哥这边的危机解除,王策也有了玩笑的心思:“这让他进考场不等于抓瞎嘛!”

    “不会写难道不知道作弊吗?”许辰瞪了他一眼,一脸的理所当然:“把空间铁盒带上,最晚明天晚上,市面上就一定会有科考的题目泄露出来,你要是搞不到就让程若水去搞,他们这些勋贵一定有办法弄到!”

    “作弊……”王策难得有一阵失神,痴痴道:“这也可以吗?”

    “有啥不可以的?”一旁的郑泰突然来了兴致,凑了上来,傻笑道:“大哥,那我能不能也去考场走一趟?状元啊!以前只在戏文里听过,要是咱也当上了状元,那得多风光……”

    “你还有事要做!”许辰直接打断了他的臆想,肃然道:“你不能在长安久留了!马上回琉球去,回去之后立刻加紧对澳洲的建设……”

    “可以先将一部分绝对可靠的人转移过去!”

    面对许辰的认真,几人也没了玩笑的心思,王策更是直接问道:“有必要直接去澳洲吗?吕宋岛的位置也很优越……”

    “不行!”许辰摇头,断然道:“吕宋也在海商的航线上,最后的基地我不想在被人注意到!”

    “好吧……”王策点头,继而无奈一笑:“估计二哥又要唠叨老是搬家了。”

    “老四,你也回武夷山去!”随即,许辰又对周康说道:“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我们,接下来我们在长安会越陷越深,危险也会越来越多,保不准那些人会什么时候冒出来,残域的供给绝对不能丢,我们的消耗只会越来越大……”

    “好!”虽有不舍,但分别已是难免,周康郑重点头。

    “对了!”许辰忽而想起一事,又转而问郑泰:“老虎和乌龟呢?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郑泰点头道:“老虎已经放在家里了,莹莹目前在照看着,但是乌龟的体积已经越来越大了,我让彭泽在曲江边专门开了一个仓库,可它的生长速度太快,我怕藏不了多久。”

    “不能缩小吗?”许辰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白虎和玄武之前一直留在琉球由郑泰照料,这一次,许辰特意让郑泰把二者带来了长安。

    “算了,我自己琢磨吧!”许辰微微摇头,有些无奈道:“长安城里老柴和老鲁他们不能出手,有这两只畜生在,危机关头也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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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写网络小说,真的就像是在黑暗中挣扎一条看不到头的路,当然也不是看不到希望,路的两边经常会出现一两个光源,只要你改变方向,走过去,或许你已经可以取得姑且可以算作成功的东西。

    就像一开始,就有一大堆人说,网文就该这样或者那样去写,多看些套路,多找点段子,不行可以直接把别人的东西换个名称换个体系,塞点搞笑的东西进去,照样有很多人花钱看。

    没有什么申辩啊争论啊什么的意思……

    毕业快三年,算得上一事无成,忐忑、迷茫,不知道能不能再坚持,也不知道这样走下去有没有希望……

    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写下这些,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真的不是一个,像小说里面一样,只要下个决心,然后说去做就能真的不顾一切去做的人。

    小时候,很多人都说我聪明,其实真的不是,只是胡思乱想的多了,到头来发现真正去做的时间反倒少了。

    到了现在,唯一清楚认识到的:原来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试着做一些改变,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天又晓得能坚持多久……

    哈哈,放心!没有撂摊子的意思,《唐冢》依旧会写下去,按照预想的内容,估计最少还有一半的篇幅。

    无所谓了,反正还看到现在的朋友已经算得上对这本书有点期待的人,不说志同道合,最少已经能接受我所塑造的东西,也想真正知道我想表达什么。

    放心,估计不要多久,我真正想要在这本书里表达的东西就会清楚表达出来了……

    铺垫,实在太长!

    另外,也开了新书《大厦将倾》,可能大家要骂我了,老书都更不好,花什么时间去更新书。

    没办法啊!一些想法,我想趁着自己还没有被完全改变、还有心思想要表达的时候将他们留下来,因为真的不知道,这样的心思能够持续多久。

    有空的朋友可以帮忙去捧个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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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动起来

    从京兆府的大牢再往西北,隔着个十字路口,有一座院子,院子最东南的角落上有个望台,小小的木制阁楼里放着通红的炭盆,盆中燃烧着比萧炅的暖轿里还要高级许多的银丝碳。

    布置虽然仓促,但也桌椅俱全,桌上甚至摆了一副精致的茶盏,红泥小火炉上烧着热水,边上摆着刚刚拆封的茶饼。

    朝东南方向望了有一阵的万世俊转过身来,万平再看了看对街的京兆府衙,和几个兄弟分开的许辰又自顾自走回了牢房。

    “家主,再这样下去他会不受控制的!”万平略带忧虑。

    万世俊掰了一小块茶饼,开始冲茶,手法娴熟、动作宛如行云流水一般:“只要最后一块玉佩在我们手里,拿到了另外四块玉佩的许辰就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可是变数呢?”万平不太放心:“先不说长安城里这些是是非非他是否能全部挺过去,残域里的修士迟早也有找上门的一天!”

    “到时,万一长安乱起来……浑水摸鱼这样的本事,许辰可从来不缺!”

    “哈哈!”万世俊笑了起来:“就怕他不乱!”

    “你当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去把西域那些番邦教徒吸引过来?”万世俊看着万平,以一种非常自信的神情说道:“当初他许辰布的一个局,不仅我们,皇帝、七宗五姓、满天下的世家、商贾统统都被他算计进去了!”

    “这么厉害的手段,我怎么能不学习一下?”

    “可是,为什么啊?”万平不懂,苦笑道:“难道只是为了证明比他……”

    “当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万世俊没有否认,笑着说:“他的年纪甚至比我还小,手段却已经高明到令人恐惧的地步,要是……”

    “要是我不赢上一场,不仅家里其他人会有想法……”万世俊停了一下,略有些落寞:“就是我自己也会一直有这个心结,过不去的!”

    万平漠然。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不是这个!”万世俊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抿了一口,方才继续说道:“正是为了控制局势,确保他一直受我们掌控,才必须得布这个局!”

    “许辰此人的性格你也清楚,凡事若无绝对的把握,绝不轻举妄动!”万世俊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示意万平坐下,给他也倒了杯茶,接着说道:“在过去的两千多年里,所有得到过玉佩的人无不是因为好奇的驱使才不停去探寻玉佩的秘密,皇城寺的那个老和尚最初也是好奇才找上门来!”

    “可许辰呢?”万世俊笑笑:“在已经知道我们别有用心的前提下,他还可能仅仅因为一点点好奇心就忍不住去找齐所有玉佩并且费尽心机去探寻它的秘密吗?”

    “他当然也会出手!可是真等他出手的时候,他必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我们要等多久?等到那一天的时候,许辰的实力又会涨到哪一步?”万世俊摇摇头,非常认真的说道:“我们没有这个时间去等!也绝对不能拿玉佩的秘密去冒险!”

    “所以我们必须给他压力!让他别无选择,只能把玉佩当成他最后的出路!”说到这,万世俊不由又笑了起来:“但是呢,又不能着急!逼得他狗急跳墙,只会鱼死网破,必须要有整治小鱼小虾一样的耐心,火候必须要掌握好!”

    “哈哈,说起来,我这局的难度比他当年的那个要高出不少呢!”

    万平再次漠然,皱紧了眉头,轻身呢喃:“这玉佩到底有什么秘密啊?”

    万世俊也唯有苦笑,叹息一声:“若是知道,那就好了……”

    二人喝了几杯茶,随即出了这小小的阁楼,沿着宽阔的院墙走了下去,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穿庭过室,上了停在侧门外的一辆马车。

    院子里自然有人,男女老少,一大家子吃饭的吃饭、休息的休息,却没有一人对堂而皇之的二人多看一眼,任由他们自由出入。

    王策三人一回到东市的院子,只和陆浩说了一声,周康和郑泰就连夜离去,先去码头,再乘船经渭水入黄河,向东入海,再南下琉球。

    “才来几天啊……”陆浩难掩不舍,微微叹了一声。

    身旁的王策笑了笑,宽慰道:“如今快船从琉球不用五天就能到登州,然后三天可到洛阳,反倒洛阳到长安这段要再花近两天的时间,但十天时间总能见到!”

    陆浩摇头一笑,收拾了心情,说道:“大哥既然要我走一趟考场,那明日就去礼部报名吧!也不知能不能报上?”

    “这事简单!”王策笑道:“直接找萧炅,让他把二哥的户籍安在京兆府,他本就有举荐京兆府学子的权力,大哥给了他那么大的好处,这点小事他一定很乐意做!”

    “也好,那明日我便去一趟京兆府!”

    又商量了几句,对于大哥的事,既然大哥自己都说没事,萧炅也拿了好处,想必明日大哥便能回来,也就谈不上再去担心。

    陆浩转身回屋,王策自往住处走去。

    刚出陆浩的小院,角门处便闯进来一个身影。

    “李贤,慌慌张张做什么?”认清人后,王策唤了一声。

    李贤见正好遇上王策,便直接焦急说道:“不好了!赵铭失踪了!”

    “你说什么?”王策顿时大惊,立即抓住了李贤的手,惊道:“你说赵铭失踪了?”

    “是啊!”李贤连忙点头,回道:“自从二东家成亲那天起,到现在已经四天了,不仅没回来,连人影都没看到!”

    “你是干什么吃的?”王策难得怒吼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一向办事稳重的李贤也慌了:“我开始也没意识到……”

    “我只是以为赵铭出门办事去了,后……后来才听说是三东家派出去的,而且已经四天没消息了……”

    王策握紧了拳头,重重打在小院的围墙上,约有一尺来厚的围墙被他一拳打出了个人头大的窟窿。

    响声剧烈,屋里正要宽衣入睡的陆浩连忙推门出来,看着围墙上的窟窿和阴沉着一张脸的王策,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王策铁青着脸,回头对陆浩说道:“赵铭失踪了!”

    “什么?”陆浩也是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怪我!我该早点注意到的……”

    随即,王策便将当日在大门外听唐雪玢说到的那个神秘人以及随后派赵铭前去跟踪的事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陆浩。

    “那晚老四和阿泰过来,大家都喝了不少,我一时没记起这事……”王策咬了咬牙,满脸的自责:“第二天大哥又出事了!我就更没……”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陆浩也吼了一声,随即便转头问李贤:“派人出去找了没?”

    “从早上开始派人出去,到现在一整天也没消息……”李贤满脸苦涩:“就连当日赵铭骑走的小黑也不见了踪影!”

    “那你还待在这做什么?”陆浩吼道:“赶紧再派人去找啊!”

    “把所有人都派出去,通知彭泽不惜代价,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好,我这就去!”李贤立刻转身,朝院外大步跑去。

    “我也去!”王策也说道。

    “你当然要去!”陆浩瞪着她,怒道:“要是赵铭他真出了什么事,我看你怎么去跟他姐姐交待!”

    王策又咬了咬牙,大步离去。

    屋子里,听到动静的梁婉婷披了件大衣走了出来,忙问陆浩:“出什么事了?”

    “赵铭失踪了!”陆浩一脸忧愁。

    “赵铭?”梁婉婷有些迷茫,来这里才几天的他显然无法记住所有少年的名字,何况赵铭还不属于最初的序列。

    “赵铭……他也是你兄弟吗?”

    梁婉婷的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不知,然陆浩闻言后却转头瞪了她一眼,冷冷道:“当然!”

    丈夫的表情吓到了梁婉婷,她不知自己这话已算冒失,心中凭生一丝惊恐。

    “你今天先睡吧!”陆浩此刻心烦意乱,也没注意到妻子脸上的表情已又细微的变化,进屋拿了件大衣,便再次出门:“我去前面等消息,不用等我了!”

    “哦,哦……”梁婉婷骤然有些失落。

    随着这边一声领下,整个大院的人全动员了起来!

    所有战斗序列的少年纷纷爬了起来,飞快整装,由于那神秘人的存在,王策也不敢再大意,要求所有人必须将全套装备佩戴齐全,至少三人一组分散出去搜索。

    彭泽那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将手下的杂役、暗探也全部发动了起来。

    整个长安城,突然因为这一波人的涌出,开始变得不再安静。

    倒不是说许辰的人手已经能在上百万人居住的长安城里起到如此巨大的反响,而是最近的长安城本就没有真正平静过,只能说,许辰这一波人不顾一切的涌出加剧了长安城暗中已然酝酿多时、早已汹涌澎湃的局势。

    很快,就像是蜘蛛网上突然出现的一只蚱蜢,剧烈的动静很快就随着这张网传到了长安城的各个角落……

    只是,在这张网上,到底谁是猎物、谁是猎手,如今身在网中的人,心里都没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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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最是难做清醒人

    布政坊,右相李林甫的府邸,一场争论已持续了两个多时辰。

    王鉷领头,李党的几位骨干悉数在场。

    “一成?凭什么要让出一成?给了他们一成,我们自己就得少十几个要职!”一名长着方正脸,留着花白胡子的老者气呼呼嚷道,随着胸膛起伏,胡子一翘一翘的。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啊!”坐在他对面的一位白袍儒生打扮的中年冷冷一笑:“不让出这一成,咱们落在人家手里的人怎么出来?没有这一成的份额,他们能善罢甘休吗?大理寺现在连马棚都改成牢房了!”

    “我看没这么简单吧?”老者冷笑一声,指了指周遭众人,说道:“关在里面的人是谁家的大伙儿心里都清楚的很!这一成份额是我们大家伙儿的,你区区一家还不够格替我们所有人做主!”

    说起来惭愧的很,虽然大理寺、刑部、御史台这三司向来掌握在李林甫的手上,但眼下这种局势,连皇帝都做不到主导一切,更别说他李林甫了。

    这句话或许很难理解,但现实本就如此。

    这不是江湖人斗殴,不是谁的人多、谁的力量大就能称霸武林、一统江湖。

    眼下长安的局势,其根源还是老套的皇权更替,但又远远不止这些……

    历朝历代,皇权更替都是个大问题,总也少不了流血、死人,尽管过程也可能很复杂,谋划十几年、几十年的比比皆是,但究其本质也简单。

    在不需要改朝换代的情况下,皇权更替的本质就是分蛋糕的人和顺序稍微调整一下,胜者先分且多分一些,败者少分或者不分,乃至直接被踢下台,身死族灭。

    但是,蛋糕还是那块蛋糕,总量大体不变,桌子边上的椅子个数也大体不变,只是新人上、旧人下的区别。

    改朝换代则不一样,这是要直接把桌子掀翻,重新再做一块蛋糕,蛋糕的大小、样式大多一定会变,桌子边椅子的个数也会变,或许参与分配的人中还能保留几个原来的老面孔,但也必定会被新人取代他们原有的地位。

    所以皇权更替,不仅仅只是皇帝希望能够平稳渡过,所有参与了分蛋糕的人都希望桌子能稳住,蛋糕能保住。

    甚至于在一些臣重君轻的时候,皇帝还会有掀翻这张桌子,再摆另一张的想法。

    眼下长安的局势或者说整个大唐朝廷的局势从一开始就脱离了这个固定的模式。

    从整体上来讲,大唐国力依旧鼎盛,百姓安居乐业,远没有到活不下去要造反的地步。

    在这种局势下,李家的统治地位依旧相当稳固,至少在普通百姓的层面上,依旧还习惯接受李家的统治。

    但是最大的变数应该是从七宗五姓在南方挑起那场地皮风波开始的!

    先是粮荒,继而杨家作乱、荼毒天南。

    南方的经济实力依旧还处在恢复当中,但也正因为在土地耕种上的收益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南方的世家大族为了恢复自身实力,开始将目光从土地上抬起来。

    若是在几十年,没有别的投资手段,这些世家大族也只能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种地,农民从土里刨食,他们趴在农民身上吸农民的血。

    可有了海上贸易之后,他们突然间发现原来竟还有这么一种能够在短时间里聚敛到大量财富的途径。

    当然,这种途径究其本质和资源掠夺没有多少差别,此处先按下不提。

    杨家的叛乱逼迫他们将头抬起来,水师、海商、扬州等等在南方喧闹了一年多的东西,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盏盏明灯,指引着他们将目光转到海上贸易上面。

    而诸如扬州钱家、吴家这样本就在海上贸易中浸淫几十年的家族,更是不顾一切准备扬帆起航,利用海上贸易补回叛乱时期损失的血液。

    如此明显的榜样,自然引得一大帮南方世家竞相模仿。

    嘉兴陆家便是南方传统家族的代表。

    而除了南方之外,北方豪门在紧紧盯着七宗五姓的一番动作后,也很快明确了海上贸易所能带来的惊人财富。

    以萧炅为首的关中豪门对许辰的发难、对琉球土地的掠夺便是这种认识所带来的后果。

    更不要说已经在登州建立了船厂并且已经开始对高丽、倭国贸易的七宗五姓。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想要看清目前大唐朝廷的政治局势就必须要先认清经济层面上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而目前,能够完全明白这一点,并且已经借此看清了全部局势的人,满天下也只有李林甫一人而已!

    这当然也不是说他李林甫就比全天下人都聪明,只是源于他李林甫的势力构架,占了一个先机而已!

    李林甫最早就是从扬州发家,他当年在扬州城当差的时候,海上贸易刚刚兴起没多久,混迹于市井的李林甫很容易就发现了海帮这一新兴的帮派形式。

    李林甫随父亲到扬州上任,虽不是出生于扬州,但几乎是在扬州长大,可以说完全经历了海上贸易从出现在崛起的最初阶段。

    他混迹市井,和最先一批的海帮创始人相交莫逆,又由于父亲为扬州大都督府参军,本为官宦子弟,加之出身于大唐宗室,又算得上权贵中的权贵。

    虽然他父亲并不出色,家境到他这一代也差不多没落,但也正因为李林甫这种复杂的背景,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海商集团,并且很早就参与其中。

    等到他时来运转,被举荐至长安为官,急需大量钱财打点的李林甫没有忘记刚在扬州兴起,但又还算不上昌盛的海贸生意。

    随着李林甫官运亨通,他在海商集团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不说扬州钱家,就是豫章万家这个海商集团中的源头也和李林甫保持着相当密切的联系。

    就是因为这些事跟自己背后的势力脱不了关系,李林甫才能先人一步看到导致眼下混乱局势的深层根源。

    然后,才是太子李亨在明白上的动作。

    无论是当日在金殿上对李隆基的逼宫,还是年前发动的武装暴动只能算是加剧了目前局势的演化。

    正是因为太子李亨在明面上的剧烈动作,让一些根本没看清局势,或者只是管中窥豹又不懂装懂的家伙产生了一些相应的应急反应。

    大浪来袭,是个人都要求生。

    到了生死关头,谁还会管你李党还是徐党,自然是以保住自己和背后家族的利益为首要目的。

    眼下大唐朝堂上所谓的党派和往后的宋代、明代完全不同,除了少量经由科举上位的寒门官员外,满朝文武几乎没有一个背后不存在大家族的人!

    此时的党派不像宋代大部分都是以思想上的理念、政治上的看法为标准各自集聚,又或者像科举已成唯一入仕渠道的明代那样,以门生、座师为标准划分党派。

    眼下的党派绝大部分就是依据纯粹的利益为目标来划分各自的势力团体。

    每个官员背后都有自己的家族,以此为根本,然后有利益共同点的家族就会自动将家里当官的子弟聚集在一起在朝堂上形成一个共进退的团体。

    但以利合就会以利分。

    现在面临这么大的危机,谁都有完蛋的可能,几乎每天都有抄家灭族的事发生,无论是李党还是徐党又或者其他的党,都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危险。

    只是,也正因为所有的人都开始思考了,眼下的局势才会演化到如今这种乱成一锅粥的地步。

    太子党那边想要努力渡过皇帝对他们的清扫,七宗五姓依旧对海商集团贼心不死,李党、徐党想要在保住自己的同时尽最大的可能瓜分即将出现的利益。

    而萧炅这边的关中豪门除了保住自己、瓜分权力的目的之外,还有那么一点超脱众人的自傲。他们想通过直接拿下琉球,从而直接达到插足海上贸易的目的,当别人还在长安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可能他们已经扬帆出海了。

    而对于目前的李隆基来说,完全没看明白也控制不了局势的他又偏偏摆出了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又是拉拢山东豪门,又是对将门许之以利、威之以武,成天让内卫上蹿下跳,又是杀人又是抄家,搞得人心惶惶,局势越来越乱。

    有思考就会有行动,一旦行动就会有不合拍的人,原来各党、各团体都有个统一的指挥,相互交手之后,几位大佬坐下来一谈,利益一分,也就相安无事了。

    可眼下,每个个体都在乱来,大佬们光是稳住自家局势都费力,哪里还有谈的心思和资本?

    你说要谈,人家会说你现在能掌握手下的人马吗?没了人跟你,你拿什么来跟我们谈?你有和我们谈的资格吗?

    这就是目前李林甫最为纠结的东西!

    作为唯一一个看清了本质的人,手里却已没有了一举定乾坤的实力!

    之前他李林甫弄权,当然不是什么大公无私,但至少稳住了局势,桌子还在,蛋糕也有。

    可现在,桌子不稳,蛋糕摇摇欲坠,这帮参与分蛋糕的人却在无头苍蝇一般乱跑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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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普通人历经岁月后最终成为领袖,带领人们走出遗弃之地的路......追寻的不是权利,也不是美色,而是我们曾经拥有如今却深埋荒野的那种包容万千的气魄,那苦难后依旧怀揣着的希望,以及内心深处早已被现实磨灭的那一抹关于梦想的悸动。万幸!上苍给了他一个寻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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