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剧变
伊丽莎白校董默默掏出了左轮枪，眼神有些危险。
“小姐，区区致命伤怎么会带走希尔伯特·让·昂热？这可是在屠龙战场上浪......纵横了一个世纪的男人，世界上比他更顽强的大概只有蟑螂。”
昂热因为这奇妙的比喻，默默攥紧了拳头。
“会不会是脑损伤？”
“这个简单。”
罗隐对准昂热的颈椎又给了一针。别说学生我不给面子，几万一管的八岐药剂三连针下去都不带手抖的。
昂热此时的心情，如一望无际的碧绿大草原，除了草还是草。
该救的时候你不在，不该救的时候你使劲救。
如罗隐直觉推测的那样，昂热确实在装睡，自主压制了生命体征。
被小魔鬼初步治愈后，昂热的精神状况本来很差，如今三针下去精神得不行。小魔鬼此时又不知跑哪儿去了，醒也不是，不醒也不是。
“喂！三点几了喂！睡睡睡睡撚啊睡，起床先啦！三点几啦，起床先啦！......”
伊丽莎白眼皮跳了两下。领导撒玛利亚人的就是这种对着老年病患狂吼的混蛋，这样的组织真的会有未来吗。
“如果您太困了，想休息几天，请动一下左眼皮；
如果您被威胁了，不能醒来，请动一下右眼皮；
如果您不想活了，请自己拔掉呼吸机。”
昂热差点垂死病中惊坐起，校长提刀出禁来。
一阵尴尬的静寂后，昏迷的昂热跳了一下右眼皮。
咔哒。洛朗家主转动左轮弹匣，袖珍枪支对准了昂热的脑门。把我这几天的悲痛还回来啊！
“既然如此，我们说，您边睡边听。要是觉得不妥，就动动眼皮。”
罗隐深深地看了昂热一眼。能让校长这种暴力分子老实睡在这的存在，这世上大概没几个。
“伊丽莎白小姐，我们都不希望卡塞尔学院在这次事故后衰落或是变质。我相信，这是我们彼此之间最基础的共识。”
年轻的校董微微点头，侧脸的曲线像是由美神雕刻。
“这是让我进入校董会最合适的时机，我将从上游开始带给卡塞尔良性的改变。”
罗隐直接甩出意图，让伊丽莎白有些惊讶。
“我没有任何家族背景，我没有数百年的财富积累，更不具传承千年的荣耀。
我只是卡塞尔的一名学生，我的同伴们也是这里的学生。您大可不必怀疑我怀揣着太多私心。”
“那你，能给我多少帮助？”
“在校董会内部的绝对支持，只要不违背我们的初衷。至于炼金物品方面，条件不低于与汉高家族的条款。您应该了解这份支持的力度。”
伊丽莎白脑中闪过分析报告的内容。若没有大量炼金物品的支撑，这次学院的死伤将是两倍以上。
她的言灵是【筹】，在言灵序列中处于【天演】的下位。相较于天演提供的恐怖计算力，筹侧重于对记忆力和逻辑梳理能力的强化。
换言之，筹的使用者是天生的管理者。伊丽莎白在父亲离世后，短短两年就接手了洛朗家族的商业帝国，对潜在的盟友和敌人都有相当的了解。
“说说你的计划。假设你进入了学院的管理层。”
年仅23岁的女校董与罗隐面对而坐，中间是旁听的昂热，气氛严肃得像在考试。
伊丽莎白能保持高度冷静的原因之一，是她佩戴在修长脖颈上，镶有蓝宝石的炼银枫叶形首饰。
其名为【诺】，7级的一次性炼金物品，能形成类似言灵金刚界的保护结界。她那身昂贵的黑色长裙下，穿有能抵御常规狙击子弹的轻型防弹衣。
同样是校董家族的年轻掌舵人，伊丽莎白可比恺撒认真、敬业太多了。罗隐暗暗吐槽。
“第一，爆血技术‘合法化’。我认为这是处理爆血技术后续影响的最佳方式。”
伊丽莎白沉默了一下。
“什么是爆血？”
失算了，这是个文职人员。罗隐默默捂脸，介绍了一下狮心会的变身技能。
“亚伯拉罕血统契是绝对神圣的，即使秘党元老会全员同意，也不一定能修改其中一个字。精炼血统和血统契绝对抵触，让秘党承认其存在，等同自我否认。”
亚伯拉罕血统契AbrahamIure，至今以AI的缩写保留在每个学生学号的开端。
罗隐对这玩意印象可太深了。他入学的时候糊里糊涂地签过一份纯拉丁文的契约，他当时可是一个字都没看懂。
血统契的立场，在罗隐看来属于明显的保守派。谴责一切精炼血统的技术，强调唯血统论对秘党意识形态的巨大危害。
其中的思想和理论不能说是错误，但罗某认为其不合时宜，且一定程度上脱离实际。
“卡塞尔学院已于昨日宣布进入战时状态。利用战时特别条例，不对爆血的使用者作出任何形式的处罚。愿意学习爆血的学生需要诺玛的数据库中登记，每次使用都要报备。”
“大范围扩散这样的危险技术？学院无法承受舆论的冲击。”
“伊丽莎白，看看外面的学生们。”
罗隐低声说道。
“李雾月带给卡塞尔的危险，不仅是生命的逝去，更可怕的是对人心的影响。
在龙王面前无法呼吸的强烈无力感，化身为龙的未知技术，为战争和未知的质疑、恐慌。
一部分人正滑向龙王不可战胜的噩梦，另一部分则沉浸于强烈的复仇欲。而滑向任意一端，都是不可接受的。
伊丽莎白，卡塞尔正在分崩离析。每天都有学生主动或是被动地离开这所学院。
骤然发生的太多改变，正在摧毁卡塞尔学生们的信念。而且关键时刻，校长还重伤昏迷，实在太惨了。”
罗隐又损了昂热一下。昂热现在的操作，很迷。
“即使我们不公开承认血统精炼技术，当天有那么多人在场，爆血也已成为公开的秘密。
皇帝的新衣对我们有害无益，不如大方承认，再处理后续的影响。”
伊丽莎白发现，她对罗隐的目标产生了严重误判。他岂止是想在卡塞尔动刀，说是要改造秘党的理念也不为过。
昂热的眼皮正在狂跳，你要对我的学校做什么！
而且他记得罗隐是学生会的，爆血却是狮心会秘传的禁忌技术，啥时候轮到你来推行爆血常规化了。
“你看校长的眼皮在跳诶！他是不是要醒过来了！”
爆血？落伍的技术了，有啥好珍惜的。
龙骨吞噬仪式，赫博士的基因进化，龙王血清适应法，都比爆血有前途。
爆血唯一的优点是不需要额外成本，使用者失去的不过是寿命或生命，毛毛雨啦。
“你能共享潘多拉的生产技术吗？”
伊丽莎白冷不丁地出声问道，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她结合手中的情报，预判了罗隐接下来的说辞。
罗老板有恃无恐的核心原因，正是潘多拉，即逆向的封神之路仪式。
爆血者的血统会持续不可逆地攀升，直至失控。植入潘多拉虽不能消除爆血的损害，但能将血统异变的速度压制到几十分之一。
“不能。但我可以免费为所有申请使用爆血的学生提供装置。”
潘多拉是他钳制蛇岐八家的关键，这是不容改变的底线。
两人同时沉默。病房中无比寂静。
昂热放下心来，这事要吹。要真让兔崽子进了校董会，他今后心脏病猝死都算是善终。
“给我一些时间考虑。”
洛朗家主没有明确表态。如此举措对她的家族来说太过激进了，如果支持罗隐，伊丽莎白将同时承受内外的巨大压力。
“除爆血之外呢？”
“重建卡塞尔。我是个炼金术士，‘毁灭即是新生’是我们的信条。
生铁经淬炼捶打而变得坚韧，卡塞尔同理。李雾月毁掉了象牙塔的地基，我们要在这基础上，重建坚不可摧的堡垒。”
伊丽莎白没有回答。她在昂热的额头轻轻一吻，这个总是一副绅士做派的老人，在她心中等同于半个父亲。
罗隐与伊丽莎白散步离开医院，送她出校。
“请别怪我多嘴。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一直全力支持着校长？”
洛朗家族是昂热的钢铁盟友，在伊丽莎白掌权后更是铁上加铁。不像其他校董，与昂热只是塑料战友情，大家恰逢其会地一起屠龙。
“你想过，如果世界上没有龙类，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洛朗的问题让罗隐有点没反应过来。首先可以确定，恺撒会变成骚气又有钱的文青小说家。
“估计......上班族吧，被无良老板压榨到五六十岁，在秃顶或猝死前及时跑路。”
“20岁前，我最大的梦想，是在巴黎开自己的画展。不依靠家族的支持，做一个温饱有余的画家，环游世界。
祖父是和校长一代的屠龙者，他脾气孤僻又暴躁，总喜欢一个人挥剑。我父亲是经商的天才，血统上则没什么优势。
家族对我并无太高的期望，支持我去艺术学院学习。但命运总爱开玩笑，不是吗？”
罗隐知晓洛朗家族的变故。老洛朗意外丧生，对外称空难。家族的重压全部落在了那个想成为画家的少女肩上。
“校长他了解艺术，也热爱艺术，发于真心。他最爱的是雷诺阿，我喜欢达利。
十几岁时，我们在巴黎的画展上相遇，他牵着我，为我介绍那些色彩烂漫的画作。校长他用校董会的资金拍下了雷诺阿的《小艾琳》，作为我的成年礼礼物。”
伊丽莎白回忆着自己的少女时期，嘴角微弯。
如果早一个世纪遇到昂热，她说不定会喜欢上这个来自英国的穷小子。如今，昂热则是她的朋友，和半个父亲。
“所以我支持始终支持校长。他追求的那个没有龙类的世界，也是我脑海中常常浮现的幻梦。
我们不必被这宿命所缠绕，或许会在巴黎某个不知名的画廊相遇，沉浸在绚烂的海洋中。”
罗隐的目光有些偏转，欲言又止。
最终，他牵起伊丽莎白的右手，致以蜻蜓点水般的吻手礼。
“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念，由这信念延伸出他的道路。
只有自己能看清道路尽头，他所追求的目标，并一以贯之。
希望他们能同行得长久一些吧。伊丽莎白，似乎是个有力的盟友。
12月26日（入侵前一个月）深夜，洪都拉斯，圣佩德罗苏拉。
阮靠在无人踏足的巷子角落，身旁传来垃圾堆难闻的泔水味。
他的腹部，一块长条的菱形玻璃深入其中，切开了阮的肾脏。他快死了。
“洪都拉斯”，在西班牙语中名为无底深渊，由哥伦布命名。
很快，他也将葬身于这片深渊。他身上只剩下200伦皮拉，存的不少钱还留在出租屋里，但他的家已经被砸得粉碎了。
洪都拉斯的亚裔占比不到千分之五，他在这个拉美裔占据主流的国家中，处于绝对的边缘人群。
来自越南的父亲早已不明下落，母亲则死于艾滋。艾滋的阻断药太过昂贵，母亲的工资光是养活四个子女就已见底。
失血过多让阮的眼前涌现着童年时的幻觉。那时他还与哥哥和两个妹妹住在一起，还能勉强继续学业，不必加入他最厌恶的黑帮。
在帮派里，阮只是让同伴们称呼他为“阮”。因为他不喜欢自己玩笑般的名字，“西雅图”。
他不曾去过那个城市，甚至不曾在电视上看到几次西雅图的景象。正如他的哥哥妹妹，没去过底特律，亚特兰大和洛杉矶。
阮记得，母亲让他们离开这里。一定要努力存钱，存够钱去那座城市，过上更好的生活。
离开这片深渊，远离无休止的暴力犯罪，远离黑帮、白粉、腐败、仇杀，不要再陷在这里。
也不知他下辈子能否去到西雅图。
阮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身材瘦削的亚洲人。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却能感受到一股肃穆如神的威严。
派黄种人天使来接走他，上帝真贴心啊。
“睁眼，看着我的眼睛！”
李雾月的声音，如同雷霆在阮的脑海中轰响。
血系结罗的领域覆盖了整个洪都拉斯，李雾月找到了这片土地上所有的血裔。
“告诉我你的名字。”
“阮，西雅图·阮。”
“从今天起，你叫阮听天。”
第三十九章 新局面
冰冷的刀锋抵在阮听天的胸口。那是李雾月的食指。
龙爪浅浅切开他的皮肤，勾画着荒蛮而瑰丽的图腾。疼痛，胸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似龙似蛇的黑白杂乱线条在他脑中勾画着诡谲而庄严的幻象，瞳孔化为熔金之色。龙王之血勾画的龙文图腾引发的剧烈刺激，强制觉醒着阮的血统。
利用血系结罗，李雾月在洪都拉斯全境搜寻出了200余名血裔。以往，血系结罗受制于混血种的血统阶级，远没有在龙王手中这样准确高效。
这些血裔如李雾月所料，并无血统特别优异者。阮听天是这些血裔中潜在血统最高的，在卡塞尔的评价体系中，也许勉强能够得上A级。
这样的血统，对李雾月来说毫无价值。他需要的是在人类间的代行者，足以成为他手中利刃的族裔。
受制于时间和资源条件，李雾月注入阮听天体内的龙血，只经过简单的减毒处理。
即使能撞上不足百分之一的可能，成功提升血统，被注射者也将终身面临堕落为死侍的危险。李雾月需要的，只是好用的兵卒。
濒死的年轻人拔出腹部的玻璃，创口快速愈合，渗出的血液却从暗红向着更黑的方向转化。
言灵·深血？一个并不怎么实用的言灵。
昏暗的小巷中，阮听天痛苦地嘶吼着，黑色的剧毒血液擦在墙面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龙王之血刺激下，占据绝对上峰的龙类精神，正在吞噬他的神志。
李雾月望着不断挣扎的痛苦年轻人，无动于衷。撑过去就能成为有用的卒子，承受不住就像其他人一样变成死侍。
阮听天并非首个承受他龙血的血裔，在他之前已经诞生了17个实力不错的死侍，此刻它们正在一座湖边别墅的地下室中冷冻休眠。
“哦？”
阮听天的黑血，慢慢变回了正常的色泽，急促的呼吸变得规律起来。与此同时，他小麦色的皮肤转化为散发不详气息的苍白，体表散发出近乎透明的灰白烟雾。
他不仅承受住了龙血，而且发生了言灵进阶。深血的上位言灵，死触。
阮听天擦去眼前和脸上的血污，黄金瞳中透着新生的迷茫，前所未有的不明情绪从他心中涌出。
他在名为洪都拉斯的深渊沉沦了21年，直到今天，直到此时此刻，才看到了无底深渊之外的光。
“你当敬我，如敬神。”
阮听天跪倒在李雾月面前。这个人，从此就是他的神，而他便是神明的利刃。
“记得戴好手套，穿上能包裹身体的衣服。善用你的言灵，其名为死触，死亡之触。除非你的龙血彻底沉寂，这个言灵不会关闭。”
微风吹来一张空白的名片，背面写着一个地址，那是在圣佩德罗苏拉的城郊。阮听天眼瞳收缩，那是萨尔瓦多帮的地盘。
抬起头时，李雾月已然消失于漆黑的夜幕，刚刚发生的一切如同濒死时的梦境。
一只红眼果蝇嗡嗡地飞掠阮听天身边，无声无息地坠落，体表泛起一层灰白。阮听天若有所思，用残破的衣服尽量盖住皮肤，前往名片上写有的地点。
......
圣佩德罗苏拉，全世界最混乱的城市之一，人类治理彻底失败的典范。
洪都拉斯则是中美洲无数不起眼的小国之一，人口不到一千万，基建设施不足，工业体系极其落后，同时黑帮犯罪猖獗。
这里每10个国民，就有3个对国家失望，剩下7个则是彻底绝望。
大部分人都像阮听天的母亲那样，一生努力着挣脱这个深渊，去往北边那个无比繁荣的国度。
尽管他们清楚地知晓，那个国度是洪都拉斯悲剧的源头之一，仍然趋之若鹜。对他们来说，单单是生活下去已经是一种折磨，无力去关心宏观的正义与对错。
秘党在洪都拉斯没有任何布置，至少李雾月没有通过镰鼬收集到任何相关讯息。
秘党最近的几个据点，设置在洪都拉斯西北方的危地马拉和墨西哥。
洪都拉斯是李雾月挑选的“应许之地”。这片充斥着混乱与罪恶的土地，对他来说是完美的立足点。
风王踏入城郊的别墅，内部冷冷清清。壁炉中的火焰早已熄灭，奢华的泳池上漂浮着几片枯黄的落叶。
至于阮听天担心的残暴的萨尔瓦多帮，从首领、打手到底层的小弟，此时正整整齐齐地被绑在地下冻库里。
李雾月走进冻库时，这帮人已经冻得接近失去知觉，眼睛泛白。
冻库的操作台上还残留着一些血迹，萨尔瓦多帮平时会在这里处刑敌对的帮派分子，或是随便什么冒犯他们的平民。
萨尔瓦多帮的首领奋力挣扎着，试图咬开嘴上的胶带。李雾月没有立刻杀掉他们，他觉得彼此之间是有谈判空间的。
但事实上，他完全误解了李雾月的意思。龙王甚至不记得他的名字，埃尔柯巴，诺瓦尔，博雷斯或是其他什么的，都没有意义。
李雾月留下他们的生命，只是用来充当食粮。
他从背后取下随身的长条状白布包裹，小心拆开，露出其中的武器。一截枯萎的树枝。
如果罗老板在这，一定大呼这玩意他可太熟悉了，这不奥丁快乐枪吗。
树枝的外观，与命运之枪昆古尼尔完全相同。但树枝的前端，并没有缠绕着那种宿命般的恐怖气息。
李雾月手持枯枝走向萨尔瓦多帮的黑帮分子们。枯枝即使在龙王权能的刺激下，也毫无反应。
树枝挨个轻点在那些强悍男人的胸口，每触碰一人，那人就停止了声息，向后倒下。不久，连冰冷的尸体都变得“虚化”，直至消失。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
冻库中寂静下来，只剩下两个心跳声。李雾月的，和枯枝的。
凭借龙王的视力，他看到枯枝表面，生出了几乎不可察的几个小绿点。它在发芽。
要让它恢复到曾经的状态，不知还要填进多少个灵魂。
李雾月将枯枝刺入冻库的地面，轻松如插入一块蛋糕。即便处于“死亡”的状态，构成它的材料也是世界的巅峰。
“都到了吗？”
“大人，都到了。一共5人。”
阮听天答道。纯黑的作战服包裹着他全身，只露出面部两只金色的眼瞳。
五人，已经大幅超出了李雾月的预期。看来这些挣扎着活下去的人类，精神更加强韧。
李雾月扫视着眼前获得新生的三男两女，他们的血统虽不稳定，但强度已称得上出色。
他们曾是底层的帮派分子，毫无道德良知的暴徒，被骗走肾脏的老师，残疾的罪犯，整日受欺压的小商贩。
但从今日起，他们将走上全新的道路，歧途或是征途。
“组织的名字，就叫‘听天’，你们就是听天的起始点。从这里开始，你们将改造圣佩德罗苏拉，接着是你们的国家，直至将火焰燃遍世界。”
五人嚯得抬起头。李雾月乍然出现在他们眼前，仿佛降世的神明。
他们揣度着李雾月的想法，却不会想到这样宏大，或者说狂妄的目标。
“我毁掉了萨尔瓦多帮。他们收揽水路运输而来的白粉和叶子，将之向北贩卖至那些富裕的国度，同时坐拥着半个城区的白粉生意。”
李雾月对这类东西有印象。林凤隆当初前往统万城时，就接触过鸦片生意。只要这种生意扩散开来，不用龙族动手，很多人类就会走向自我灭亡。
“你们尽快接手这些灰色生意，所有挡路的人一律用言灵秘密处理掉。
第一，你们，包括今后听天的成员，如果自吸，无论数量，杀无赦。
第二，所有货品一律改为向外输出，不允许在洪都拉斯的任何城市售卖。私自流通者，杀无赦。
第三，绝不利用妇女，儿童，无家可归者运输贩卖货品......
......
第十，成员之间彼此忠诚，永不背叛。背叛者，处以极刑。”
李雾月的声线毫无波动。他的音量不大，但声音仿佛在每个人脑中同时响起，每个字都重得像锻造锤的敲击。
密密麻麻的杂音充斥在他们耳中，重叠的低鸣声如同蝙蝠群掠过头顶。
“记住，我能看见一切，听见一切。
你们将开辟新的道路，你们获得的绝不止是无意义的暴力。若是堕落为无知的野兽，我将收回你们的力量。”
那声音好像冬日肃杀的风声，蕴藏着奇异的魔力。若刻刀刻进石头，死死刻入他们的灵魂。
“现在，我会教你们言灵的使用技巧，还有最初级的炼金术。回去后学好中文，我不喜欢用西语。”
赐予血统，赐予名字，赐予目标，赐予知识。如同神明开化野兽。
这是李雾月有意为之。疯狂的杀戮没有意义，他也不可能杀完所有人。
他固然可以制造大规模屠杀，复活那段枯枝，接着向整个世界宣战。持续杀戮，战至血液流干灵魂腐朽。
但他看不到那种行为包含的价值。李雾月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
“卢卡斯先生，将红蝮蛇的成员名单交给我。我可以快点结束这一切。”
卧室在燃烧，火苗已经燎到了副局长卢卡斯的后背。
圣佩德罗苏拉的警局成员完全默许灰色生意的存在，区别只在于，他们在这些生意里收多少钱。
而卢卡斯赚的，比一般黑帮头目还多。他掌握着圣佩德罗和周边城市叶子网络的主要人员名单。
阮听天摘下黑手套，轻轻触碰在卢卡斯被绑缚的右手上。
死亡之触在那只手上留下永久的灰白色印记，像是魔鬼的吻。
他的身体组织如今无一不是剧毒。皮肤分泌的汗液，掉落的头发和皮屑，都含有杀伤力极强的不明化学物质。
短短十秒，卢卡斯的右手中央变成灰白，随即从体表剥落。
“啊！啊！！！”
在毒素扩散全身前，阮听天斩下了那只手。指尖慢慢刺向卢卡斯的眼睛，带着死亡的讯号。
一分钟后，阮听天收到了卢卡斯的详细名单。
“涅瓦，解决他。”
“收到。”
一枚子弹，在镰鼬的指引下穿透了卢卡斯的心脏。
女孩嚼着口香糖，又朝房子里扔了一个燃烧瓶。冲天大火中，一辆无牌照的二手跑车咆哮着甩开了身后的警车。
“这是最后一个了，蝮蛇帮。”
阮听天将名单发给“听天”的成员们。
三周时间，他们扫清了圣佩德罗市几乎所有黑帮分子，连带着拔掉了他们的保护伞。
这些恶徒被统一交给了他们的神明，他们之后再没见到过那些人。
他们会用冥照潜入，锁死出口，接着在对手的大本营里投放嗜血的死侍，最后清扫那些吓破胆的黑帮分子。
死掉的用言灵焚烧干净，活的带回去上交。龙血的力量，让他们所向披靡。
每到夜晚，圣佩德罗苏拉四处是枪声和火焰，而到了白天，这座城市就会比昨天变得安全一点。
阮听天和涅瓦回到城郊的别墅，李雾月正在大厅中静坐。
“大人，这是我们从帮派中搜到的钱，共计37万美元。”
其他几人眼中闪过一丝炽热，而阮听天则没什么意动。
“和之前一样，发掉。”
“是，大人。”
这些脏钱，他们会发到城市中生活无以为继的人们家中。李雾月说过，他们不是野兽。
“迪亚哥，记得我说过的话么？”
一旁正在分钱的拉美裔男子突然听到李雾月的问话，心脏一紧，但保持着镇定。
“都记得。”
一阵微风吹过。迪亚哥的右臂离开了他的身体。
李雾月离开了座位，站在大厅中央。他举着那条滴血的手臂，露出袖子中藏着的贴纸。
那不是什么膏药，而是通过皮肤吸收的药品。迪亚哥在他的眼皮底下，违背了他的指令。
“我们有龙血啊！这种剂量的药物，根本不会造成多少影响......”
又一阵风吹过，迪亚哥停止了呼吸。
“你破坏了规则。你们是‘听天’，从天之命，是我的使徒。
我要在此，重建属于龙的国度。要让这里的人民，因你们的言行而信任你们，向往你们即将建立的新的规则秩序，和焕然一新的世界。”
李雾月要让人类，选择龙。
第四十章 前尘
“阮先生，自我介绍一下吧。”
阮听天，新组织的领头人。初中学历，一个月前还只是个底层帮派分子，毫无名气。
涅瓦，神乎其技的枪手。没上过学，因盗窃入狱，在监狱中被弄瞎了右眼。
薇若妮卡，具体事务不明，被称为“老师”。曾是小学老师，因家庭债务被骗上手术台，失去了一个肾脏。
奥博托，打手。收取佣金，猎杀帮派头目的清洁工，落入萨尔瓦多帮手中后奇迹般地生还。
以及，据说遭到内部处决的迪亚哥。“听天”，似乎只有这么五个人。
科尔特斯港，瓦尼拉酒店的包厢中，紫西装、黑色面罩的男人打量着面前的这些“贱民”。
他带了20个训练有素的雇佣兵，而这四个人却只带了一把枪。
“怎么称呼您？”
“X。”
白粉的生意链，贯穿了从中美到北美的数个国家的数个阶层。
其中大部分的执行者，都是底层生活窘迫的贫民与恶习难改的前科犯。相对的，也有拥有其他正式身份，维持着财富链条的权力者。
X就是其中一员，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脸。
“我们名为听天，为青天之子，从天之命。”
阮听天沉声说道，无视了X先生眼中的轻蔑。X大概以为他们是某种奇怪的原始崇拜组织。
“这些都是你们做的吗？”
X将一叠照片摔在桌上。7处被焚烧的豪华宅邸，11名被暗杀的涉毒官员，29个被绞死在路灯和旗杆上的帮派头目和贩毒者。
被清理掉的帮派分子更是不计其数。钢铁围栏，监狱高墙，重火力防线都挡不住他们的暴力行动。
没人知道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弱者为什么会突然实施如此暴力的方式清洗圣佩德罗苏拉的犯罪者，更不知晓他们是怎样做到的。
“是。这座城市已经混乱了太久，她是时候发生一些改变了。以暴制暴不是我们的目的，只是通向我们目的的手段。”
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坦然承认了他们对几百起蓄意谋杀负责。
那些死去的人中，并非全部罪当其死。但无论被迫或是主动，任何人都要对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付出代价。
“我不相信你的话。告诉我你们的幕后人。”
“我们无意于炫耀武力，听天也不存在所谓的幕后人。”
在他们幕后，是高贵的龙，或是神明。
“X先生，我们大可开诚布公地相谈。听天不会成为你们生意的绊脚石，我们不会拦截你们的任何货物，圣佩德罗苏拉仍然是生意最可靠的中转站。”
阮听天的话让X愣住了。之所以有这次会面，无非是因为听天的清洗行动破坏了他们的运输和贩卖网络。
他本以为对方的目的必然是将灰色生意连根拔起，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
“我们的条件是，所有货品的接收和运输由我们培训的人员负责，并且所有货品不得在我们的城市贩卖。当我们的行动遍及其他城市，条件也是如此。”
X稍皱了一下眉头，这条件其实不算太过分。货物在洪都拉斯卖出的价格只是中等，在最终目的地才能卖出高价。
每批货品大约仅有两成在洪都拉斯“内销”，大头则继续北运。一切的关键，还要落在抽成上。
“从前这里的帮派，抽成从15~25%不等，我们将统一抽25%的金额。”
阮听天一句话，就使得包厢中的氛围骤然紧张起来。
所有中转生意你一个人垄断，还要按最高价收？即使是按入境的价格抽成，这个比例也绝对难以接受。
“当然，还有另一种方案，按照15%抽成。但我们要的不是钱，而是其他等价的东西。”
“你们要军火？”
X皱眉。看来这才是阮听天的真实意图。
“不，我们不要枪，这个国家也不需要更多的枪支炮火了。”
阮听天严肃地摇头。
“我们要学校，医院，发电厂，轻工厂。按照15%的抽成折算，由你们委托专业公司，投资建设我们的城市。”
“你说什么？”
X先生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们有钱也做不好这些事，但你们做得到。X先生，你所代表的那些人神通广大，我请求你们来修补城市身上的疮痍。”
这也是李雾月的授意。
将黑帮团伙的黑钱发给潦倒的人民，可以赢得市民的信赖和追捧。但如果一直发下去，只会养出一群好吃懒做的愚民。
用炼金技术改善基础设施情况可能更快，但那样就太扎眼了。这种工程，更适合用人类自己的方式完成。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X先生忍不住开始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
“我猜过你们可能是暴力分子，是疯子，是野心家......但我没想过，你们居然是一群梦想家！”
这些人以为他们的生意是善堂吗，还拿毒资去办学校，难道在学校里教怎么种叶子吗？
“15%，意下如何？”
换成是以前在街头好勇斗狠的时候，阮听天此时已挥拳相向。但此时他的心却意外得平静，这是凌驾于对方的权力所带来的安宁感。
“不，不可能。10%抽成，一年一付，或者谈判到此结束。”
四个新生不久的高阶混血种，同时摇头，黄金瞳在美瞳之下点燃。
“杀......”
咚咚。
X先生话音未落，两个贴身保镖同时倒地身亡。阮听天朝他们呼了两口气，那是带去死亡的呼吸。
“开枪，开枪！”
X发出命令之前，枪声已然轰响。
雇佣兵们还未进入包厢，一梭子弹已经打穿房门，贯入他们的心脏。
风妖牵引着子弹，收割着为钱奔命或寻求刺激的暴力者的生命。失明的右眼丝毫没有影响到涅瓦射击的精准度，她已经不再依靠眼睛去瞄准了。
棕色卷发的拉丁少女压了压发烫的枪口，朝X先生吹了个口哨。
前“清洁工”奥博托走向倨傲的谈判者，撕掉了他的面罩，冰冷、尖锐的钢签子在X先生的脖颈上划拉。
“费尔南多·阿瓦罗亚，出生于圣佩德罗苏拉。DEA（USA缉毒局）高级探员，洪都拉斯源头入境毒品治理项目负责人之一。
在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取得学士学位，进入地方警局，后被DEA招揽，2009年派遣回洪都拉斯......”
X先生全身战栗着，听着阮听天平静地介绍他的名字，生平，工作经历，家庭情况。而“老师”薇若妮卡用手机记录着一切。
此刻的感觉，像是在操办他的葬礼。
“你有什么想补充的吗，上述内容有需要修正的地方吗，亲爱的费尔南多？”
DEA探员急促地呼吸着，如果他的身份暴露，连进监狱的机会都不会有。
“我们出生于同一个城市。即使我们的肤色不同，血管中的每一滴血，都来自于这片土地。
费尔南多，你背叛了这片土地，用毒药伤害自己的根系。你的罪是贪婪，是无知，懦弱！”
皮肤苍白的年轻人声音逐渐高昂，像是宣读审判词。
“奥博托，收取一点利息。”
钢签贯穿了费尔南多的右手掌心，将之钉在了桌上。一只满是老茧，略显苍老的手牢牢捂住了费尔南多的嘴。
“左手。”
又一根钢签贯穿血肉。
费尔南多的惨叫声充斥着整个包厢，用最恶毒的词语问候着这些不知敬畏的贱民。
“继续。”
一根根钢签毫不留情地刺出，将探员从手到脚固定了起来。
奥博托的双眼平静如冰层，关节突出、满是皱纹的手，稳定得像是打桩机。
“费尔南多，记住此刻的疼痛。你给这片土地带来的悲剧和伤痛，十倍于此。”
那些钢签避开了受刑者的血管，但切断了他的肌肉纤维。无论他怎么咒骂或是哀求，痛苦都不会停止。
眼泪流满了探员的脸，他痛得疯狂用头撞击桌面。
奥博托一根根抽走刺入的钢签。探员已经疼痛到大脑泛白，杂乱的幻觉在大脑中轮番涌现。
“20%，生意继续。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但那些钱必须用于城市的发展。现在，去医院吧。
你可以开始祈祷了。祈祷器材和技术落后的医院，能救回你的手脚。”
四人离开瓦尼拉酒店，留下哀嚎痛哭的X先生。他也不过是生意链条中的一个齿轮，要斩断这绵延数十年的悲剧、罪恶的链条，他们还需要时间。
......
“先生，您一切还好吗？”
这是李雾月的意思。他不喜欢“老大”、“老板”、“大人”之类的称呼。
在他们前往科尔特斯港谈判时，李雾月也踏上了旅程。他说自己要去美国旅游一趟。
1月20日，当阮听天再见到李雾月时，他看起来很疲劳。
报纸上刊登着新闻，芝加哥郊区上空发生大爆炸，伴随有颜色可疑的猩红色雾气。目前无人伤亡。
“无事。只是旅行时遇到了意外的事故。”
对卡塞尔的突袭，远远没达到他的预期效果。不过至少，他杀掉了两个能力可疑的人类。
这次突袭是为了在秘党内部制造恐慌，剪除他们的精英。以及，暴露出错误讯息，让那个“诺玛”产生误判。
他了解了当代混血种的上限，耶梦加得的疑似现身则是意外之喜。
“交给你们的事，执行都顺利吗？”
“生意统合得算是顺利，中央教堂正在扩建，参与竞选的团队已经招揽完成。”
“不错。明天，做好准备，接收新的族裔。
这是培育龙族亚种镰鼬的方法，你们照着这个去做，投放到城市的每个角落。”
李雾月将一叠图文递给自己的代言人，接着一如往常地消失不见。
阮听天心中有一堆疑问来不及抛出。比如李雾月的名字，来处，他最终的目的。但他眼前只剩下冰冷的空气。
他出神地遥望着碧蓝的天空。天空中没有一片阴云，他却总有大雨即将倾盆的压抑感。
良久，他移步前往城市的中央教堂。
教堂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老师”薇若妮卡站在神父的讲台上。
这里聚集的，无一例外，都是瘾君子。货品来源阻断后，这些人就成了城市里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他们将中央教堂改造为了“戒毒所”。
薇若妮卡诵读的不是任何经典，只是些轻松的风土人情，或是转述他人的趣事和童年故事。
她的声音藏着抚慰灵魂的力量。在那些普通而琐碎的故事中，教堂中一片安宁，狂躁的人群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美好幻境，有些已经入眠。
薇若妮卡的言灵是催眠。催眠可以用来欺诈、诱骗，也可以用于抚慰心灵。
在清洗犯罪的进程中，杀人不过是治标，成功的关键则在于从源头治理。
薇若妮卡的外貌很有亲和力，她将被推入政坛。教师出身，过去的不幸经历，都是她在竞选中可利用的优势。
李雾月为他们描绘了一副宏伟蓝图。让龙血族裔占据各行各业的高层，决定其发展走向。
从根基上重建城市，让市民自主选择龙族血裔，即使他们所推行的是独裁式的统治。
他看不清接下来的走向，但却有些心神不宁。阮听天翻看着镰鼬的培育方法，脸上缓缓浮现出一层阴影。
《新约·提摩太后书》第四章第七节。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应行的路我已行尽了，当守的道我守住了。
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留存。”
昂热的手抚在纯黑封皮的圣经上，缓缓念完了悼词。
最终，他从病床上醒来，坐着轮椅来到了卡塞尔师生们的葬礼。
尽管罗隐是个麻烦学生，但他的一句话成功说服了昂热。
“你不能缺席他们的葬礼。你是他们的老师，他们的引路人，他们的战友。
卡塞尔的每一场葬礼上，都有穿着黑西装的送葬人。校长你从未缺席过。”
去他妈的魔鬼。
昂热靠在轮椅上，装成重伤初愈的样子，苍老脸庞上的皱纹如若出鞘的刀剑。
朝天齐鸣的枪声中，白鸽四散起飞，墓园中低音放着《SoundofSilence》。
“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一般用这句做悼词更多吧。不过校长你念的那句真帅。”
“在我的葬礼上，希望神父也能用这一句。”
“他们的仗打完了，我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啊。”
罗隐推着校长的轮椅。
“明天是我在校董会的初次表演，校长您可要帮把力。”
第第十一章 医学奇迹
“由于昂热校长称病，他将缺席本次校董会议。”
长桌左侧，拄拐的老男人开场道。
他真的看起来很老，像是一棵包着西装的枯死胡杨树。
昂热那个老狐狸又装病。有时间出席葬礼，没时间来帮他可爱的学生撑腰。
“今天的会议，有一位年轻的新朋友。来自混血组织撒玛利亚人，罗隐。”
清脆的摇铃声。
“贝奥武夫先生，请在会议议程正式开始后，再发表意见。”
罗隐默默朝角落中的老龙人比了个中指，您的继承人还在我手下带薪摸鱼呢。
贝奥武夫受秘党元老派遣，列席本次校董会议。这次的议程事关重大，绝不仅仅是卡塞尔学院的内务。
“另外，欢迎你，我们的老朋友，弗罗斯特。”
他妈的，这是弗罗斯特？！
罗隐正对面是个头发只剩下茬子的灰袍中年男人。那身灰袍已经被洗到掉色泛白，粗糙得像是一大块抹布。
难以想象，那个只穿定制西装的加图索家大总管会变成穿着抹布、眼神纯净的苦修僧模样。
两个月的修行，这效果也忒离谱了。
罗隐打量着与会者。树皮老头，念珠老头，龙皮老头，中年自行车头盔街溜子，伊丽莎白富婆，未成年富婆，还有重新做人的弗罗斯特。
总的来说，卡塞尔药丸。这所学院需要一名天降英雄，他的名字是：
卡塞尔最强C级学生·弗拉梅尔唯一指定继承者·东京的拯救者·赫尔佐格博士精神传人·圣骸的掘墓人·奥丁之马斩杀者·青铜与火之王的老大哥·大地与山之王的监护人·撒玛利亚人永远的老板，罗罗罗罗隐！
“罗先生经昂热先生，弗拉梅尔导师，洛朗家族......”
老人停顿了一下。
“以及加图索家庞贝先生的引荐，作为临时校董与会，今后主要以炼金技术供应的方式投资卡塞尔学院。
罗先生，校董会成员对你入选的主要质疑，我收集了一下。
第一，你在对龙族战争中的具体立场；第二，撒玛利亚人是非家族形式的混血组织；第三，你方对日本分部事务的过度干涉；第四，与汉高家族具体内容不明的合作事项......
这些质疑事项，将在会议最后逐一进行投票表决。”
说完老长一段，老人开始剧烈地咳嗽，罗隐都担心他会把肺咳出来。
种种质疑并未超出罗隐的预料。在场者没有傻子，或许除了弗罗斯特。除了一些核心机密，比如东京地铁中的尼伯龙根，罗隐能被调查出的底细，他们都已掌握。
“下面是第一项议程，卡塞尔重建计划，以及针对龙王李雾月的战争方案。”
“我放弃提议权，为最终方案提供资金，资金上限为5500万美元。”
戴自行车头盔的混子看起来很像混子，结果你丫是真的不能再真的混子啊！完全没有掩饰自己划水的欲望。
念珠老头：“附议，4500万。”
“附议，7300万。”
娃娃脸少女回头和管家笑声交流了一下，报出了一个相当高的援助数额。
少女右边，就是位列末席的罗隐。
“第一，更新学校的警戒系统。这次袭击中，量产炼金物品的效果诸位有目共睹。
撒玛利亚人将无偿为学院提供50套聆听之塔，用于侦测言灵与炼金力量（镇灵之塔套皮再发售）。
诺玛，放个幻灯片。”
罗隐美滋滋地挥动着新到手的临时黑卡。
他如今有两张卡。一张是C级学生卡，在食堂买饭都不给赊账的。这张则是代表校董身份的S级权限黑卡。
这黑卡都到他罗老板手里了，还能有还回去的道理？
“第二，李雾月表现出了极强的机动力和杀伤力，一定的学习和策略能力。他的行为模式对比一般龙类的异常点，主要在于伪装和隐藏，进攻方式比较保守。
毫不客气地说，卡塞尔99%的学生对李雾月的威胁接近于零，无法作出任何有效反抗，包括B级和A级。”
摇铃声。
“即便如此，也不能将爆血堂而皇之地摆上台面。秘党中因爆血而失控的例子已经太多太多。”
贝奥武夫听出了罗隐的意思。没有爆血，大部分学生在龙王面前连行动都做不到。
“贝奥武夫先生，把您身上的龙鳞收一收，迷到我眼睛了。生吞龙血的家族，似乎不太适合质疑爆血的危险性，我说的是不是挺在理？”
两道令人心灵震颤的龙威同时爆发，在会议室中交锋。
罗隐毫无压力，他能有什么压力呢。就算贝奥武夫喝的是龙王之血，也不可能在血统纯度上压过此时的他。
贝奥武夫的黄金瞳充斥着威严和暴怒，但丝毫没震慑到小声哔哔、阴阳怪气的临时校董。
“二位冷静，以和为贵。只有平静的心灵，才能指引我们走上光明的道路。珠穆朗玛的冰雪教会我一件事，世上永恒的......”
弗罗斯特身后，好像放射着金色的太阳光辉。他的眼中透着智慧和开悟的光芒，嘴里高功率倒着鸡汤。
意大利头牌种马庞贝，立地成佛弗罗斯特，再加上觉醒第二人格的恺撒。小小的加图索家竟能集齐尔等三人，当真拥有光明的未来。
“我们服用的龙血经过专业的处理。并且，贝奥武夫家有决心自行处决一切堕落者。”
“我们的爆血经过专业的处理。并且，我们有能力解决爆血的副作用。”
手持木制念珠的老人拍拍贝奥武夫的胳膊。老贝，算了老贝，不要在校董会议上掀桌。
校董会议在第一项议程，就有变为一场闹剧的倾向。
贝奥武夫从神圣的血统契，说到那些加入不朽者军团的战友们，再讲到这种举措的恶劣舆论影响。
罗隐本想表演个手撕血统契，想想还是算了。转而以理服人，用先进技术讽刺贝奥武夫陈旧的观念。
“家主，家主？”
“嗯，下课了？”
娃娃脸少女噌得一下没了瞌睡，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脸。
“即使公开爆血又能如何？这项技术不是轻易能掌握的，而且大部分人爆血后，依然只能拿命去填。”
贝奥武夫争论得有些疲劳，又感到悲哀。
“至少能给所有人一个机会，带着尊严死去，而不是在恐惧和茫然中被带走生命。”
摇铃声。
“到此为止吧，这件事最终必须由元老会全体做出决定。”
伊丽莎白调停了无休止的论辩。这件事，她更倾向于罗隐的“激进”方案，特殊时期应当做出改变。
但无论怎样处理爆血技术，学院的重建计划才是重中之重。必须按一座高规格军事堡垒的标准重修学院。
“第二项，龙渊计划后续的资源投入。”
伊丽莎白抛出了这个当下最尴尬的问题。
当初知晓日本海沟可能存在高阶龙类时，秘党、学院形势尚且不错，稳坐龙头老大的位置。
然而，李雾月的突袭重重扇了学院一巴掌，又飞得没影了，想报复也没处去。
如果继续龙渊计划，双线开战，很可能会事故重演。资源、人力的消耗也将可想而知的相当夸张。
但如果将龙渊计划撤项，全权交给日本分部处理，本部这脸也可以不要了。海沟中没什么大东西还好，万一有什么大篓子，那就......
一边是里子，一边是面子。经典的两难局面。
“加图索家的意见是，继续龙渊计划，并且加大投入。全力配合分部行动，派遣我们最优秀的王牌专员，三周内解决海沟的隐患。”
弗罗斯特特别强调了“加图索家”。元老院已经埋了，也就是说，这是庞贝的意见。
那海沟里的东西，大概与“邦达列夫少校”脱不了干系。
“目标海沟的最深处深度超过8000米，平均深度超过6500米。这明显不是三周能完成的小工程。”
老校董转动了一下念珠，否决了弗罗斯特的激进意见。
“庞贝家主将为龙渊计划无偿提供迪里雅斯特号。对这个传奇深潜器来说，8000米不是问题。”
早知道加图索家要卖什么药了。
“弗罗斯特先生，你知道迪里雅斯特号的生产年份吧？”
“1958年，由美国海军和皮卡德父子共同设计建造，部分零件从德国采购。”
与会者的表情顿时变得有点诡异。
“也就是说，这个铁壳子已经他妈的快63岁了，年龄都够当我爷爷了。
你要确定用这玩意送人到深海里屠龙？”
“历史证明，久经考验的老兵总是比想象中可靠得多。”
老兵不死，只是逐渐生锈是吧。
“迪里雅斯特号被建造时，核心目的就是创造深潜记录。
下方用于载人的克虏伯球，至多只能容纳两人站立，一个人的话勉强能进行水下操作，这能屠龙？”
“我们会委托装备部对迪里雅斯特号进行全面改造。日本海沟的深度比马里亚纳少2000多米，加上装备部出产的新型钛合金，能造出三倍大的克虏伯球。”
那也只是三倍大的钛合金棺材啊混球！
但凡海沟里有条活龙，你这60多岁的老年装备都不可能活着离开日本海沟。
8000米深海的水压，能把一个人瞬间送去二次元。
等等，这装备是庞贝提供的，继续计划也是庞贝表态的。他觉得这件老年玩具足以完成龙渊计划，海沟中的存在不具有致命威胁。
“弗罗斯特先生，抛去装备不谈，所谓的‘王牌专员’又是谁呢？”
“恺撒，楚子航，路明非。毫无疑问。”
敢送恺撒下去，说明真的没活龙。那这个计划，必不可能让它通过。
“别惦记你家里那恺撒了。现在的恺撒，可能算得上最能打的诗人和小说家？
我帮您回忆一下这段时间恺撒先生的主要行动：
在墓园里每天静坐十小时，写哀悼诗；举办了两场学生组织间联谊活动，同时为亡者募捐；解散蕾丝白裙少女团，改组为诗歌鉴赏分享会......”
即使是经过两个月心灵修行的弗罗斯特，脸部肌肉也开始不自然地抽动。
一脸严肃的伊丽莎白在努力憋笑。同是校董家族的年轻继承人，她和恺撒以前不太对付。
这个中二大少爷骤然变成崇尚爱与和平、多愁善感的诗人，似乎还变得可爱了点。
“综合来说，迪利亚斯特号作为屠龙任务的深潜器完全不合格。按照最坏的打算，海沟中存在海洋与水一系的次代种或初代种，那么它的强度和武器载荷能力，绝对无法胜任。
贸然用这件设备乘载专员执行深潜任务，是对专员生命的不负责任。
其次，我们应当投入更多精力，挑选、培训合格的专员。我否决弗罗斯特先生的提议。”
“否决。”
“弃权。”
“弃权。”
......
“那么，如何降低由分部单独执行计划的风险？”
“不不，我的意思并不是叫停龙渊计划。”
罗隐露出计划得逞的微笑。龙是要屠的，秘党的资源他也是要白嫖的。
“我记得，洛朗家族有全欧洲设备最先进的船坞，而装备部能产出大体积的高抗压中空金属球，我们还拥有大量炼金术人才。
为什么要执著于更新一件旧式装备？我们完全可以从头开始，打造一台卡塞尔出产的超级深潜器，它的性能将比迪里雅斯特强十倍、二十倍。”
弗罗斯特：“但这种方案的开销......”
“执行完任务，拆掉炼金组件，转手卖给海军。或者公开执行一次万米级深潜，再送去拍卖。不会亏本的。”
“时间呢？万一建造深潜器的时间里，海沟出现了问题，或是分部率先动手怎么办？”
这压根不是问题。没有人比罗老板更清楚蛇岐八家的家底。
“第一，蛇岐八家拥有名叫须弥座的海上作战平台，能够搭载装备部出产的绝大多数重型火力。如果海沟的龙破水而出，我们就在海面上狙击他。
第二，分部的岩流研究所没有制造万米级作战用深潜器的能力，材料学是他们的短板。”
罗隐介绍情况时的自信程度，几乎让与会者们产生了他才是分部长的错觉。
看到庞贝发来的骂骂咧咧，罗某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大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就看谁的算盘打得更响了。
迪里雅斯特号的性能，在罗隐看来实在过于微妙。
这老装备暴力改造一下，确实能完成深潜任务。但除载人外，它只能携带十分有限的武器。至于深海作业能力，接近于零。
迪里雅斯特号的能力，可谓“恰到好处”。它能做些什么，但做不了太多。
罗隐不知道庞贝的具体计划和其他暗藏的勾当，反正先ban了这个深潜器就对了。
李雾月还游荡在外，伺机而动。而海沟中也藏着什么有趣的东西。
龙渊计划的难度，无疑是火中取栗。要保障这次行动的安全，罗隐有不少事情要完成。
“对了，各位老板，你们谁家里有海洋与水一脉的古龙尸体啊？急用。”
第四十二章 变革
海洋与水一脉龙类的血肉，当然是用来开发新型号的人造龙躯。
大地与山一脉的龙躯皮糙肉厚，放进海里就是个巨型秤砣。潜或许能潜下去，浮是断然浮不起来的。
水龙的龙躯，具有高韧性、强大再生力，天然能抵抗极高的水压，且游起来超快。
秘党曾在海参崴猎杀过一头体长23.8米的水龙次代种，其水下速度一度超过每小时225千米，旗鱼跟在后面都只有吃泡泡的份，躲避常规鱼雷和玩差不多。
会议室冷场了，让罗某有点尴尬。这些老板们家里也不富裕吗。
“罗先生，您可以在会议结束后再私下商谈......”
“可以加钱，还有其他等价物。比如山王一脉的次代种血肉。”
板着脸的贝奥武夫突然来了兴趣。
“地龙？”
“玛纳加尔姆，北欧神话中追逐日月的巨狼。绝对是新鲜血肉，去年刚杀的。”
听到老贝搭话，罗隐觉得这可太真实了。吵得再猛也不妨碍利益交换。
“欧波克利，中体型三代种，1974猎杀于南美洲。血肉用超低温和炼金技术进行保鲜，至今没有失活。”
其他校董就静静听着两人关于龙类血肉的交易。龙肉被大方地摆在天秤上，就像在菜市场买卖猪里脊。
不是武斗派的我们感到格格不入.jpg。
“贝奥武夫家猎杀的不是一头火龙吗？”
“那是好几百年前了。一直服用同一脉系的龙血，效果会不断递减，需要不同的品种进行刺激。”
喝龙血还要喝不同口味，真有你的。
“会后详谈。”
如果不是怕惊到老贝，罗隐手上还有几十斤龙王之血。那味儿估计能把贝奥武夫一家给馋哭了。
本来他准备在新猎人网上公开悬赏，在学院内部完成交易能省下不少麻烦。
会议在小插曲之后继续。听起来挺高端的校董会议，罗隐感觉和菜市场大妈拉扯没有本质差别。
一般的大型会议，会议的主要事项和最终决议会事先通气，以防最后场面闹得难看。这种内部小型会议就不同了，非常原生态。
万幸，罗隐与伊丽莎白暂时建立了同盟。娃娃脸和自行车是两只划水怪，念珠老头和稀泥。
堪称折磨的五小时反复拉扯后，罗隐终于活着走出了会议室，并成功维持了临时校董的席位。
这期间唯一有价值的提议，大概是增加学生学分折抵制度的上限。罗隐这不是快毕业了吗，到时候让好兄弟楚子航帮他在执行部暗箱操作一下，能少糊弄好几篇论文。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庞贝需要工具人弗罗斯特了。下次他就派苏茜来砍了这群人......算了，还是派奥莉薇娅吧。
......
“您这三代种，它保真吗？”
四五代种有些也能长得很大只，但综合能力方面就相当抱歉了。
“别废话，先把薇拉还回来。”
老贝奥武夫不是痴呆。虽然找不到确实证据，但结合前后剧情，绑走家族继承人的只能是你们这帮人。
他能保持克制进行谈判，一方面是顾及薇拉的生命，另一方面是他觉得自己可能无法物理说服罗隐。
龙血高度适应者很难找，贝奥武夫家这一代也就两个种子。而薇拉的言灵占据着绝对优势。
“她要愿意回去的话，早就回去了，我又没拦着。”
“你给她植入了动脉锁！薇拉她怎么回得来？”
老龙人盯着罗隐，隐约在他脸上看到了无耻二字。
罗隐缓缓摇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动脉锁？我从来没植入过，我骗她的。开了个刀口，缝起来，过两天连疤都没留，什么也没植入。”
走廊上，贝奥武夫停下了脚步，愣住了。
动脉锁植入是对技术、器材要求极高的手术，罗隐当时没资源做这个手术，他只是在守夜人论坛上听说过而已。
“快两年了，我从来没更换过动脉锁，也没让任何医生检查情况。薇拉如果真的想回去当继承人，她早就能察觉了。
倒不如说，她希望心脏上有那枚不存在的炸弹，这样她就能继续当每天认真工作两小时的体育老师。”
走廊上的气氛有些尴尬，老贝奥武夫沉默了。
如果是这样，他营救继承人的计划在开始前就是个笑话。
“不可能。”
“您必须承认，这世界上的人，天性各有各的不同。不是所有身怀高贵血脉的年轻人，都热衷于终日在战场上搏杀。”
如果把楚子航过继到贝奥武夫家，这龙鳞老头估计要乐疯了。
“您放心，薇拉在我这生活条件好得不行，质子都没这种待遇。如果有天您觉得身体不行了，我立马送她回去。”
到那时候，他就能光明正大地污染高贵的贝奥武夫家了。
罗隐惬意地活动着身体，而老龙人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
时代大概真的变了，嗜龙血者贝奥武夫也随着时代跌落神坛。未来指引秘党前进的，会是他眼前这种货色吗？
“怎么样，生意还做吗？咱一码归一码，做生意嘛，不寒颤。”
“做。”
老龙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双方交换着货品资料。不管多少次看到龙类的模样，人们都会为那生物的高贵和威严而心生赞叹。
三代种欧波克利的外形有些像大西洋海神海蛞蝓，生有三对蓝黑色的翼形鳍。体长14.7米，最大翼展8.9米。
他的鳍可以折叠收缩，喷发空气在深海前进，快得像一枚鱼雷。
如果在海洋馆里看到这样的生物，任何人都将惊叹于欧波克利身上优雅且协调一体的美。
相比之下，芬里厄搓出来的玛纳加尔姆颜值就有点抱歉......他身上最突出的美，就是足够大只。
“你们要拿水龙血肉去做什么？”
“一些前沿科技项目啦。”
比如搓机甲。
“1换2.5，按质量换。”
“你拿冻库里冻了几十年的三代种，换新鲜的次代种，还让我多拿？”
“那不一样，你这只，它很大。”
即使表面上是粗人的贝奥武夫，谈起生意也是一样的心黑。
“大只怎么了，喝到嘴里效果还不是一样？”
“不同。巨型种的血喝起来很粗，而且有种往酒里兑水的感觉，人形龙类的血往往细腻又浓烈。”
这，实在触及到罗隐的知识盲区了。贝奥武夫家饮血，他啃骨头，而且坚持只做熟食。
一番讨价还价后，双方以1比1.5成交，两天后向罗隐交货600千克血肉样本
“欧波克利的详细解剖图呢，也来一份。”
“免谈。”
“我可以加......”
“加什么也免谈。”
东京地下铁尼伯龙根，第二基地。
奥莉薇娅望着面前的两个老板，琢磨着能不能给她发双倍工资。
这里字面意义上的与世隔绝，适合罗隐做一些比较见不得人的研究。
至于另一位老板，则是奥丁修改世界线后，用于代替罗隐的克隆人罗影。
替身如今已成长为了一名相当优秀的打工人。因为能代替老板去上课，平时能与老妈、老爹打超长视频电话，所以颇受老板重视。
一个成熟的老板，就该有几个高端替身撑起门面。
至于克隆人对自身存在价值、身份认知的等等复杂思考，罗老板表示，忙起来就没时间思考了。
每周工作六天，每天十二小时，再将高工资投入到无止境的消费享受中，哪还有时间想那么多哲学问题。
“其实想针对李雾月的话，你，我，康斯坦丁分开驻守，基本能应对。不一定要尝试风险这么高的方法。”
苏茜看到罗隐手上外形类似于《起源》游戏头盔的改装头盔，不禁皱眉。
“你对上李雾月的话，风险太大，他可能掌握有暂停时间的言灵。而且龟缩防守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必须从源头上解决机动力的问题。”
如果再被李雾月偷一次，罗隐觉得自己可以切腹了。
而解决的方法，还要落在奥丁身上。
混蛋奥丁可以“上身”英灵代打，小小的奥丁面具乃是快乐源泉。
不明“降临者”的技术原理太过高端且玄学，罗隐借鉴不来。
由于奥丁面具的等级过高，系统偷来的只有残缺的模型。但罗某觉得以他的聪明才智，将游戏头盔从商用上升到战斗用也不是不可能，修修补补照样能运行起来。
至于戴头盔的人，还有谁比替身更合适呢？
“还记得刚创业的时候，我的替身使者计划吗？真令人怀念啊。”
随着他本体实力越来越强，用死侍改造的傀儡替身已经跟不上版本了。
但罗老板做生意，重的就是一个不忘初心。撒玛利亚人或许会进化，但绝不会变味。
“戴上试试。”
罗隐和罗影分别戴上红色与蓝色的改装头盔，精神之间产生了奇妙的联系。
头盔内置了基础的意识传输模块和群蛇的通讯功能，但一切的重点在于权能的传输。
仅仅是意识共享，不顶锤子用，还不如打个电话方便。
“倒数五个数，数个五！我要进来了！”
精神之池的封锁解开，龙类精神沿着两个头盔之间没有实体的通路进入罗影的大脑。两人的意识共存一体。
强烈的陌生感，虚无感，灵魂像是飘荡在冰冷的夜空中无法落地。
奥丁代打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体验吗。
权能传输量15%，因未知原因无法继续传输。
罗隐倒在座椅上睡了过去，罗影身上同时爆发出强悍的龙威。
“越来越有当大反派的感觉了。‘我只用了15%的力量，你别就这样就倒下了’，有点想说这种台词。”
“罗影”活动着身体，感受着体内沸腾的龙血。两人意识共存，罗隐稍占上风。
罗影果然是很合适的“降临”对象，他没有特别强烈的不协调感。
“苏茜，帮忙测试一下。嗷！”
一个闪电般的刺拳打歪了罗影的鼻子，而他的右手才抬到胸口。
“再来，嗷嗷！”
奥莉薇娅默默打开了摄像头，保留老板挨揍的珍贵录像。将来这种画面肯定越来越少了。
两分钟后，罗隐回到自己身体，罗影鼻青脸肿地躺下了。
网络延迟这么严重，让他怎么玩啊！
设备本身就有延迟，再加上两人意识不协调，根本没法玩。
“给我的感觉，身体素质强化到了A级中比较优秀的水平，但实战能力非常差。言灵呢？”
苏茜客观评价了一下。
“依然是镜瞳。每个人独特的精神构造才是言灵天赋的本质。”
罗隐琢磨着，现在这效果，不能说是收效甚微，至少是徒劳无用。
“回去休息吧，后面的实验用不着你了。”
罗老板拍拍替身的肩膀。
“另外，你的寿命问题已经有初步的解决方法了，你的命还长。”
“什么？”
按照检查结果，罗影本来至多只剩三四年的寿命了。但用炼金细胞逐步替换衰老细胞，他能比一般人更长寿。
“治疗方案我发给你了，副作用问题还在想办法。”
罗隐目前尚不具有克隆人类的技术和设备条件，克隆人这么好用的员工死一个少一个，可不能只压榨短短几年。
......
二代替身使者计划的最终目标，是让罗隐“无所不在”。
他可以在世界上的每座城市提前埋好一具“降临体”，遇到紧急情况，他可以通过意识传输几乎无时差地降临到那里，上身代打。
更妙的是，罗隐又可以安全地苟在幕后了，平时让替身们在外代替他行走就行。
罗隐脑中构思的最完美的“降临体”，应该是培育他自己的克隆体，再进行赫博士最爱的脑桥分裂手术。
目前他没这种技术条件，只能退而求其次，对死侍动刀。这些任劳任怨、从不叫苦的死侍员工，为撒玛利亚人的高速发展默默承受了太多。
新计划新气象，这只死侍，就叫你坂木老大吧。后面的，就叫武藏，小次郎，赤焰松，水梧桐......
罗隐走进手术室，哼着小曲儿往正在扑腾的死侍脖子上打了一大管镇静剂。
这批死侍的改造方式，除了切断脑桥、植入用于操纵的炼金矩阵，关键是移植以他为蓝本的炼金细胞。
将死侍的部分身体组织用炼金细胞代替，或许能让他们成为合适的载体。
权能传输总量，以及严重网络延迟的问题，有待于后续慢慢改进。
死侍手术室门口，苏茜和奥莉薇娅听着里面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默默转身离开。
老板的黑暗程度，貌似又加深了一点点。
如果这是在动漫里，她就是被大反派挟裹的中等人气女性反派角色，有相当的洗白空间。
主角团消灭反派势力的时候，她应该是有机会投降洗白的。
奥莉薇娅掐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第四十三章 龙之国
东京，黑石官邸。
两只比橘猪还圆的暹罗猫在温暖的波斯地毯上打滚，苏恩曦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它们撸着软乎乎的肚皮。
而它们的正牌主人，此时正介于日常的愁云惨淡与（无能）狂怒之中。
不久之前，某魔鬼曾立过一个flag：如果某杂鱼敢插手他的宠物回收计划，他一定要把那只杂鱼做成剁椒鱼头。
而现在的情况是，某杂鱼不仅插手了，而且狠狠地搅动了一把。小魔鬼却暂时拿他没什么办法，短时间内两次降临，可能危及零的生命。
龙渊计划大幅更变。现成的老古董迪利亚斯特号放那不用，偏要从头开始造个猛的。
初代种很猛是不假，但那得看是什么状态的初代种。
就“黑蛇”目前那种半截入土的状态，如果真让秘党全副武装地下到海沟里，他断然是没有活路的。
再想到黑蛇迄今为止，为哥哥通向王座的路挡了多少次刀，受了多少折磨，路鸣泽就感到心痛，非常心痛。
“恩曦，我们订购的玩具到货了吗？”
“报告老板，已经修缮完毕，随时可以投放。但在尾款方面还存在一些争议。”
“他们要多少？”
“2500万，用于更新维护设备。”
“给。”
老板大手一挥，一个亿以下都是小钱。而管账丫鬟流下了心痛的泪水。
所谓的玩具并不是什么小物件，而是另一件传奇深潜器，海沟号。
（现实世界，日本海沟号无人深潜器于2003年在日本高知县海域失去通讯，回收失败，宣告失踪）。
......
冬日凛冽的海风中，奶妈三人组抵达了深潜器投放点。
裹着围巾、套着羽绒服的苏恩曦冻得瑟瑟发抖，长腿和三无则像是毫无感觉。她们之间产生了一层深深的隔阂。
罗隐判断，日本分部找不到可以执行龙渊计划的深潜器，也没有能力自行研制。他的判断并没错。
但如果将标准从“具备作战和探测能力的载人深潜器”下降为“能带东西下去的无人深潜器”，执行难度就下降到了几十分之一。
海沟号早在1995年就在马里亚纳海沟成功落底，并在收集数小时数据后成功回收上岸。
16年过去，经过大量深潜任务的摧残，海沟号已到垂暮之年。它已经四年零七个月没有下水了，一直在仓库中吃灰。
海洋科学技术中心早已立项研发具备载人能力、探测作业能力更强的深潜器，就像蛟龙号那样的。
那时，海沟号就会顺理成章地被送进博物馆，在玻璃窗里结束自己的一生。直到它被一个魔鬼惦记上。
经过翻修的海沟号，明黄色的外壳被重新喷漆，换成了纯黑外壳。
这只钢铁怪兽此刻被牢牢固定在海上平台的钢铁支架上，十几名专业技师正为它做着下潜前的最后一遍检修。
之所以有这次下潜任务，是因为一个钱多到没处花的老板，想“向深海投寄一件来自故人的礼物”。
老板说，他有一位感情深厚的故人，于1992年因海难葬身于日本。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沉到海沟底部了。
为了缅怀那位故人，他穷尽一切办法，也想让自己的心意穿过八千米的冰冷海水，直达黑暗无声的深海坟墓。
技师们上次听说这种理论，还是在一种中国传统节日习俗里，端午节。只不过他们往水里丢的粽子着实很大，海沟里也不可能是屈大夫。
不过只要钱给得够多，就算任务目的再扯淡，技师们工作起来照样卖力。
“老板，不用我下去确认情况吗？”
酒德麻衣小声问道。
使用古龙血清后，她其实能藏身在海沟号的空腔中，一同潜入深海确认情况，最好能回收卵。
事实上，这就是她们原本的方案，只不过又被杂鱼搅黄了。
“麻衣，你要相信他的能力。纵使经历千万种苦难，他依然是高贵的王。
死亡只是一次长眠，他终会再度归来。”
路鸣泽打了个响指，零打开了小货车的后车厢。
二十多个玻璃水箱散发着冷气，反射着高贵而迷人的暗红色光泽。这些水箱中全部是龙王之血，老板收藏中不起眼的财产。
酒德麻衣驱散工作人员，奶妈组将装满龙血的水箱逐个搬运到海沟号周围。
“whatsmineismine.”
在星际争霸中输入这个秘籍，可以立即获取1000点晶体矿（或矿产无限）。
路鸣泽低声朝着龙血水箱念出作弊码，成吨的龙王之血破开水箱，在空气中悬浮涌动。
清者上升，浊者下沉，龙王之血自行分离为透明与黑红两部分。黑红部分富集着龙血中的剧毒，透明部分则富含营养和促进苏醒、成长的数百种激素。
秘党耗费数万才能提取出一毫升的龙王血清，对路鸣泽来说随手可得，奶妈组把这玩意当可乐喝都喝不完。
高纯度血清被填装入事先准备好的聚合树脂制成的上百个圆形空腔，它们将带着龙王血清安全抵达日本海沟。
“恩曦，我们给海沟号买了多少保险？”
“0，老板。零保险啊老板，没有一家保险公司敢做这种保险啊！”
“那算了。和这件玩具说再见吧。”
在海沟号的底层空腔中，他们设置了微量的固体炸药。当量不足以引发巨大的伤害，但能让空腔产生细微的破裂。
海沟号将在八千米深海开裂，解体，被压成铁片。而球形空腔中的血清将被释放，成功投喂他可爱的宠物。
酒德麻衣将最后一个血清球装入海沟号，拍拍它的黑色外壳，为它默哀了三秒。
一声巨响后，海沟号时隔近五年再度入海，前往深海中王的坟墓，也是它自己的坟墓。
......
三小时后。
海沟号的摄像头，断断续续地传回诡异而震撼的深海画面。
看到那畸形的肉块，一大团午餐肉一样的不明存在，路鸣泽发出悲哀的叹息。
零按下引爆按钮，海沟号一瞬解体毁灭，讯号中断。
海沟号传回的最后声音，是一声炸雷般的心跳。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争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
“经过我们的筛选判断，历史上最符合执行龙渊计划的深潜器，非阿尔文号（Alvin）莫属。”
罗隐不认识这名研究员。事实上，装备部的疯子们穿上生化服后，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
阿尔弗雷德研究员是洛朗家族的人，曾在伍兹霍尔海洋研究所有过三年工作经历。
他还有个身份，是海洋学家阿尔林·维恩（AllynVine）的孙子。深潜器阿尔文号就是以他的祖父之名命名。
“阿尔文号是作为4500米级深潜器设计，这是受限于当时的技术条件。她的功能相当强悍，操作精度极高，而且质量过硬。
如果要为龙渊计划深潜器挑选蓝本，阿尔文就是最棒的！改变一下设计，她能携带最多的炸弹！
罗先生，阿尔文已经执行了4000余次下潜任务，她是深潜器界真正的百战老兵！”
罗隐差点一口水喷出来。4000次，他平时都不敢这样压榨员工。
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只是可求而不可及的梦想。
他们前往的英国船坞，名为伊丽莎白厂。好像是洛朗家主十几岁时家里人送她的生日礼物......
一行人走进船坞，第一眼便看到了身经百战的阿尔文号。
这件深潜器上80%的零件曾被更换过，不少地方的颜色看起来都不太协调。
阿尔文号边，临时配置的会议桌上，冷艳的伊丽莎白已在等待。
除她之外，还有蓝色衬衫的白胡子老人和一个出乎罗隐意料的人，他同父异母的姐姐，罗心。
不会真有人觉得自己和男主有血缘关系，就能获得额外戏份吧？
“伊丽莎白小姐，麻烦为我们介绍一下吧。”
罗隐、女打手、女管家依次落座，阿尔弗雷德研究员则坐到了对面。
“阿尔林老先生，他亲身参与了阿尔文号的小部分设计，同时也是元老会的前任成员。”
“后来觉得太麻烦，我就从元老会辞职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出海。”
老人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让罗隐有些好感。
“罗心小姐，应该不用我介绍。她这次是作为汉高家族的代表出席。
阿尔文号的主要设计资料保存在伍兹霍尔海洋研究所，而汉高家族是研究所最大的出资人。”
伊丽莎白微微撇了一下嘴。汉高家族插手进来，又要惹出些麻烦。
罗隐摸着下巴，对这些老牌家族的底蕴表示非常羡慕嫉妒。论综合实力，他还是吃了年轻的亏。
罗心因为在母亲的家族不怎么受待见，选择当自由猎人，之后加入汉高家族。现在能作为谈生意的代表，说明她还挺受老汉高重视的。
“你真的是我那个弟弟吗？没见过几次那个？”
牛仔风格打扮的罗心狐疑地打量着罗隐。
这不怪她，她印象还停留在罗影，那个在怪物学院里被卷得要死要活的C级血统弟弟。
“个人奋斗改变命运啊，阿姐。白手起家，童叟无欺。”
罗隐随便胡扯两句，翻看着桌上阿尔文号的结构示意图。它确实符合自己的预想，只是还不够强。
“伊丽莎白小姐，罗先生，我希望你们能复活阿尔文号。她是真正的英雄，但她已经太老了。”
阿尔林的眼神中满是真挚。
“1966年，一枚氢弹在西班牙因事故落海，是阿尔文成功将之打捞起来。
欧洲，亚洲，冰海，热带海域......她在半个世纪里几乎抵达过每片海域的深渊。
阿尔文遭受过各种危难，台风，暗流，大型鱼类袭击，但她最终都平安归来了。
幸运女神保佑着她，即使海沟中有一条古龙，她也一定能安全归来。”
罗隐查阅着阿尔文的任务资料，从玄学角度看，这台深潜器的生存能力确实是满值。
“汉高家族的意向呢？你们的报价是多少？”
“原始的设计资料，包括最新的深潜器材料和结构技术，我们可以无偿提供。”
汉高家族才不可能这么慷慨，罗隐静静等着那个但是。
“我们要龙渊计划的一个名额。新阿尔文号能搭载三到四人，汉高家族要其中一个，学院不得干涉。”
“芬格尔？”
“咳咳。”
罗心呛了一下，有点尴尬。
芬格尔难道不是汉高家族中最重要的隐藏成员吗，她也才知道不久。这完全没感觉到隐藏效果。
“什么芬格尔，没听说过这个人......”
“别装了。”
“他不算。”
“他必须算。”
罗隐一下就看明白了汉高家族的小算盘。
因为芬格尔实力暴露，他已经没有继续隐藏的必要了。这段时间，路明非正天天“审讯”芬格尔那个细作呢，可惜没取得什么成果。
芬格尔会争取成为学院派遣的专员，汉高家族再以自身名义占一个，这还要不要脸啊？
罗心努力绷着脸不暴露出尴尬，和老牛仔临时沟通了一下。
“芬格尔算我们的人。但秘党要支付1000万，购买我方提供的技术。”
“可以。”
财大气粗的伊丽莎白拍板决定。这点钱，还不如她每年养昂热花的多。
“一周内，我们三方和装备部共同出人，组建超级深潜器研发团队。
项目代号，‘阿尔文号复活计划’。我们要建造世界最优秀的深潜器，它能在八千米深海应对一切强敌。”
......
舟车劳顿的罗老板赶回东京，查看着二代人造龙躯的生产进度。
以三代种欧波克利为蓝本的炼金细胞已生产了上百千克，生产线上已经能看到成块的水龙身体组织。
既然是海洋型人造龙躯，罗隐准备将之命名为阿古茹1号，这样逼格比较高。
为什么要做海洋型人造龙躯，那当然是要暗箱操作。罗隐怎么会和秘党一方公平竞争呢？
他并不知道，某个无良魔鬼往海沟里丢了什么有害垃圾。
日本海沟也不知道，它那块平时无人问津的旮旯将会变得有多热闹。
此刻，每一方都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第四十四章 发展
"亲爱的玩家，《龙族·起源》现已加入自走棋模式，资料片《风之哀翼》已正式开放，欢迎各位玩家体验。
新资料片不收取任何费用，谨以此祭奠在战争中罹难的77名卡塞尔学院学生、老师和职工。"
手机上收到来自3A炼金工坊的消息。
距离那天已过去将近一个月，路明非仍清晰记得李雾月那发重炮般的刺拳。劫后余生的感觉，记忆犹新。
作弊码Thegathering失效后，"不要死"变回了效果微弱的被动技能。而小路又加大了锻炼量。
如果不考虑言灵效果，路明非的身体素质已能轻松碾压A级。但这还远远不够，他要以肉身超越青铜御座为目标。
"芬师兄，别摸了，加练！"
暴露了一部分实力的芬格尔苦不堪言。小路看穿了延毕败犬的真面目，每天拉着芬格尔泡在健身馆里。
"我不行了，你滴废柴师兄已经燃尽了。"
芬格尔**在弹力球上，毫无肩负混血种未来之人的自觉。
与现在的路明非不同，他很早就认清了绝望的现实。
十几年前的他也是个相信奋斗就能变强的执行部精英。而***事件给了芬格尔当头一棒，他的那些努力一文不值，他连古龙的呼吸都扛不住。
力量上的绝对差距，似乎无论如何努力也填补不了。
"芬师兄你是真的不想毕业了吗？不许摸！"
路明非一脚踹在弹力球上，芬格尔哀嚎着跳了起来，像只被撵着到处跑的兔子。
......
撸铁结束，回到寝室的路明非冲了个凉，启动《起源》。
选择新资料片。
与往常震撼力十足的史诗风格CG不同，《风之哀翼》的开篇，是77座黑色大理石墓碑，以及77张模糊的黑白人脸。
紧接着是那些他熟悉的人奋战的身影。昂热，楚师兄，绘梨衣，恺撒，芬格尔......还给了他两帧画面。
猩红，暗影，风暴。一连串的剪影后，炼金幻梦陷入漆黑一片，只剩下低沉、哀伤、悠远的埙声。
一片废墟上重建起坚实的堡垒，但天穹之上仍隐约笼罩着龙王的阴影。
自走棋模式，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玩法。
路明非选择人机模式，点击开始。
"简易模式，此难度下龙王的身体机能削弱至30%，神速系言灵效果削弱至1/10。"
这种改动也是无奈之举，否则玩家们连人机打不过，岂不是很尴尬。
路明非点击查看棋子图鉴。
不同的棋子按照地水风火精神分为五大属性，分别具有力量、自愈、攻速、爆发、控制天赋。
以及第六属性，龙。龙属性棋子拥有50%的额外伤害加成，但上阵的龙棋子越多，龙棋子误伤队友的概率就越大。
每个棋子除了属性，还拥有不同的职业，比如战士、法师、炼金、刺客、射手、机师。
上阵多个同属性或同职业的棋子，就可以构成"羁绊"，获得不同的增幅。集齐三个相同棋子就能使棋子升星。
例如绘梨衣，她的定位是精神属性的法师棋子，在游戏中的名称是"审判天使"，售价5金币，金色传说。
校长是"银色暴君"，风系刺客；爆血后的楚师兄是"燃烧者"，龙火双系战士......
路明非迫不及待地下翻，惊喜地找到了以自己为原型的棋子。
"肌肉怪人"，无属性战士，售价三块，蓝色精英。
为什么是无属性啊混蛋！这不就成孤儿了吗，根本没人会上阵这种棋子吧！
而且棋子名称起得也太草率了，连"青铜力士"芬格尔都比"肌肉怪人"强上一百倍啊一百倍。
路明非在心里问候了罗师兄两句，开始游戏。
自走棋的棋盘，正是卡塞尔已经被毁的英灵殿广场，那只雄鸡雕塑被涂成了纯金的。
人机模式下，每过一个回合，龙王的伤害都会增强一截，直到20回合增强为完全体。
棋手初始血量100点。撑过30回合，甚至反杀血条深不见底的龙王就算胜利。
这不和打麻将差不多吗，应该不难。
第一回合，只有一个初始金币。路明非购买了一个1金币的白板射手。
......
棋局行至18回合。
路明非已花费金币升至八人口，凑出了三风、三战士、三法师的羁绊。
因为自尊心作祟，他上阵了"肌肉怪人"，而且升到了两星。
英灵殿广场上，炼金子弹横飞，审判天使全力激发冰枪进攻龙王，两星肌肉怪人和一星青铜力士吸引着龙王的火力。
见鬼，罗师兄是什么时候搞到原始音频的。
龙王大力殴打着肌肉怪人，棋子则发出十分鬼畜的惨叫声，声线和路明非至少有八分相似。
时间清零，只剩血丝的肌肉怪挡下了龙王，成功护住了棋手的血条。
路明非长舒一口气，盘算着经济。38金币，是用来升九人口，还是存两回合就开始刷新，购买棋子升星。
稍加思考，他决定刷。赌狗赌到最后应有尽有，两星绘梨衣必定乱杀龙王。
......
25回合，棋手血量剩余7点。完全体龙王会扣血十点，这回合如果拦不住龙王，他就没了。
路明非看着剩余的40块钱，搓了搓手。目前他还差一只绘梨衣就能升两星，差两个"风暴使者"就能升三星。还剩40块钱，他就不信刷不到。
开刷！
金币一点点减少，路明非一点没看到天使和风暴的影子。反倒是坑爹的肌肉怪人刷出来三个，都快能升三星了，他毫不犹豫地全部卖掉。
广场上，鲜红的倒计时只剩下10秒。路明非已经倾家荡产，兜里只剩下6块钱。
刷！金币减二。
审判天使，金色传说！
路明非愣住了。他只剩四块钱，买不起。
心中一狠，他卖掉了四块钱的芬师兄，买下了五块钱的绘梨衣，升星！
卖掉芬格尔后他才发现，卖掉芬师兄破坏了三战士羁绊，没了增加防御的效果。但倒计时已经结束，完全体龙王从天而降。
十五秒，龙王就暴力撕裂了防线，与后排输出的审判天使面对面，瞬间结束了战斗。
身躯呈神圣十字形的生物降临于棋手路明非面前，沙包大的拳头直冲面门，小路眼前一黑。
【YouDie】
对不起，芬师兄，我不该卖掉你的。
路明非揉了揉脸，后悔，他现在就是非常后悔。他再也不赌了。
他打开守夜人论坛，发现已经冒出了一堆关于卡塞尔自走棋的帖子。
其中送给新人最重要的一条提醒，就是不要买"肌肉怪人"！这棋子最没用了。
干。
不少肝帝已经通关了人机普通难度，但面对原版无削弱的龙王依旧败下阵来，真不是人能玩的。
在热烈的攻略讨论中，大家对龙王潜意识中的畏惧似乎在慢慢消散。
梦貘回路模拟出的李雾月极其逼真，包括铺天盖地的龙威、肉眼不可见的极速。但刷的次数多了，好像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更多的玩家则转向PVP模式，四到八名玩家彼此竞争，互相伤害。
路明非随便翻翻，就看到了诸如"元素法师流"，"单核校长流"，"苟住发育，守夜人连败反杀"之类多少有些奇怪的帖子。
诺诺发帖强烈抗议，"红巫女"为什么售价只有两块钱，甚至还不如肌肉怪人。
更多的玩家则只关心一件事，新棋子啊！现在的棋子也太少了，组合不出多少花样。
路明非瞅了眼只开了个头的炼金化学作业，毅然决然地决定再开一局自走棋。就一局，不耽误事。
天空阴暗如铁，暴雨将至。
翻卷的滔天巨浪中，须弥山安然不动。
源稚生披着雨衣，在樱的指引下来到须弥座甲板。
宫本志雄掀开防水帆布，露出其下庞大、悚然的巨大生物。
那是一只体长逾30米的枪乌贼，体表遍布着狰狞的创口，有切割伤、咬伤，以及其他不明原因的伤口。
渔民将之捕捞上岸时，它已经濒临死亡。蛇岐八家第一时间封锁消息，并买下了它的尸体。
固然，世界上每年都有渔民捕捞到诸如大王乌贼的巨型海洋生物，但他们捕捞上来的并不是龙族亚种。
源稚生观察着枪乌贼体表翻卷的青黑鳞片，脸上遍布着阴云。
这是2月份的第四例了。
从不久前开始，海渊中的不明心跳，其强度上升了数个级别。同时，这些被龙血污染的巨型海洋生物开始在海面现身。
海渊中正在发生着某些他们不了解的变化，这变化绝不是什么好事。
这些像是史前怪物的东西游上海面，在源稚生看来，并不像是入侵，更像是在逃命。这些龙血怪物在逃避更可怕的存在。
蜘蛛切出鞘，冷光从宫本志雄胸口闪过。
宫本看到甲板上断成两截的半透明生物尸体，心中发冷。
鬼齿龙蝰的幼鱼，还不到手掌长。它们藏在枪乌贼的伤口里，一同来到了人世间。
"做好防护措施，切割取样后，全部焚烧处理。"
源稚生盖上帆布，示意工作人员躲远点。
这种巨型生物一旦多起来，潜在危害难以控制。光是鬼齿龙蝰扩散的风险，他们就无力承担。
龙族行刑者一旦在本土海域中繁殖，生物入侵已不足以形容，它们会吃光海域中所有的物种。
"大家长，执行备用计划吧。用多台无人深潜器携带剧毒炸弹，使用纯机械的****，灭杀海渊中的东西。
我们没必要见证神的真容，那种不祥的东西，就该直接杀掉。"
源稚生考虑着宫本的意见。本部的态度让他感到有些诡异，那些人好像知道海沟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直觉告诉他，海沟里不是"神"，而是其他尊贵的存在。
"本部的龙渊计划，预定日期是？"
"三月中旬，还要两三周。我们可能拖不起。"
据说，本部在斥资建造跨时代的超级深潜器，"新阿尔文号"。本部装备部与岩流研究所也在合作研发同比体积更小的炼金炸弹。
龙渊计划前期准备相当完善，但分部会承担更大的时间压力。
"按原计划行动。直接投放炸弹，可能杀不死海沟中的东西，反倒会彻底激怒祂。"
源稚生下了决定。
"接下来的三周，封锁这片海域。我们不能让任何龙族亚种流出这片海域。
通知各地的本家成员，与当地渔民做好沟通工作，也让渔民们做好防护。可以拿一些传说吓吓他们。"
樱默默给源稚生打起雨伞，用干毛巾擦去雨衣上冰冷的雨水。
这个男人，确实不是一位合格的黑道大家长。但如果不是他有些婆婆妈妈的性格，两人也不可能相遇。
"活的！活的！"
巨型拖网的缆绳处，传来工作人员夹杂惊喜和恐惧的大吼声。
几人狂奔着跑过去，正看到拖网上方涌起波峰险恶的浪涛。
水下探测器传回模糊的画面，五六米长的不明生物在钢索拖网中奋力挣扎。
显然不是鲨鱼，它的三对鱼鳍也不像大型海蛇。它的身躯呈优美的流线型，紧束的肌肉爆发着磅礴的力量，体表瑰丽的颜色像是神灵的造物。
"快收网！全功率绞动，这是活体，不可思议！"
轰鸣的发动机收紧缆绳，却与水下的不明生物势均力敌。源稚生开启龙骨状态，气沉丹田，扯住缆绳，拖网终于开始收紧。
等等，那是什么！
在监控器的画面中，拖网外出现了第二只不明生物，外形几乎相同！
它在拖网外四处游动，似乎在寻找进攻的机会。
水下，苏茜正在通讯频道中毫不留情地嘲笑着罗老板。
"让我再确认一下，那拖网就放在那里，根本没有动。你自己撞进去了？"
阿古茹1号中，罗隐的脸黑得像煤球。
全功率发动！
笑死，根本没用。力量并不是水龙的特长，根本挣脱不了。
这样下去，他真的会被源稚生用捕鱼的拖网捞上岸。
"你可别笑了，积点德吧。卡塞尔游泳课我逃太多了，有点不熟练也是很正常的。"
罗隐又使劲扑腾了一下，活像条大胖头鱼。
操纵阿古茹2号在拖网外游动的苏茜并不是在伺机攻击，只是换个角度看笑话罢了。
源稚生那个皇耻，手劲儿还真不小。
罗隐此刻无比惆怅，为什么会这样，阿古茹的逼格呢。
天丛云出鞘，斩断缆绳，落网的罗老板终于逃出生天。
须弥座上，源稚生看到不明生物脱困，毫不犹豫地下令。
"启动快艇，追击！绝不能逃走一只！"
差不多得了，还追击。
"我们游去哪？"
"去北海道吧，我还从没去过那边。"
苏茜随机决定了旅游计划。两人收缩鳍，爆发加速，游向远海。
虽然初衷是海洋型人造龙躯的试运行，但顺带着旅游一下也不错，还能制造点海怪传说。
罗隐本来觉得潜水训练毫无必要，但潜水第一天就惨遭捕获，而且是他自己动的手。
在阿古茹号的前腹部，设计有模仿章鱼触手吸盘的结构。他们将通过暗箱操作，吸附在新阿尔文号的盲区，偷渡到龙渊。
激活炼金领域的水龙龙躯具有超强的抗压能力，可以在数千米深海自由作战。
第四十五章 战争计划
3月初，学院里已几乎看不出李雾月留下的伤疤。
关键时刻，装备部的神经病们还是靠得住的。连续否决了十数个重建方案后，这帮人终于整出了当前采取的重建方案。
装备部的最初方案，名为"校园AT立场"，但内容和名字几乎没有一毛钱关系。
他们准备用一个大合金防护罩覆盖整个卡塞尔，在内部设置人造光源。阿卡杜拉号称这东西连第三次冲击都能扛过去。
毫无疑问，这个神经病方案被否决了。
目前采用的方案则是激光防空。学院内目前布置了160个侦测高速物体的隐蔽传感器，配套几百**用级的高能激光发生装置。
在诺玛的操控下，如果李雾月再来，势必会在高空中被打成筛子。
"其实我个人觉得，新英灵殿外墙中的钢支架完全可以再加粗一倍......"
"所长，真的足够了。英灵殿是礼堂，不是坦克。"
罗隐瞄着肌肉爆棚的阿卡杜拉所长，眼皮在不自然地跳动。
装备部占据着肌肉魔药销量的大头。他们喜欢肌肉带来的安全感，但又没人愿意放弃炸鸡薯条等健康食品。
所长有点激动地搓着手。他冒着生命危险离开瓦特阿尔海姆来到地面，当然不仅仅是监督土木工程。他找罗隐，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那个，高达的事......"
为了让醉心于爆炸艺术的装备部屈尊从事校园重建工程，某临时校董给出了矮人们不可能拒绝的筹码。
"放心，我不会食言的。按月供应生产原料，免费赠送盖亚1号的设计图。"
其实装备部更馋康斯坦丁那身金属质感超强的红龙盔甲，但龙王能给就见鬼了。
机甲在装备部人的眼中，是光是电是神话，是爱是暖是希望，是人间的四月天。
一根茄子或许只值几块钱，但标上【初号机周边蔬菜】的标签，他们就愿意为紫绿配色的茄子一掷千金。
拿到设计图的阿卡杜拉，心中涌上一股"朝问道，夕死可矣"级别的狂喜。
"我们想为他设计更具震撼力的色彩，同时增加金属的使用比例，让生物感与机械感达到更好的平衡点......"
随着阿卡杜拉逐渐不讲人话，罗隐恭送矮人国王回归他的领土。
实现"机甲"这种幻想武器，技术难点在于动力学设计，缓冲装置，传感装置等等。他直接借鉴（抄）龙类的身体结构，成功抄了近路。
万一装备部在此基础上搓出初代种级别的龙形机甲，那可真是离了大谱了。
罗隐打了个大哈欠。担任临时校董后，肝的负荷更大了。一路走来，肝字不易。
"我是本台记者夏子，为您带来实时报道。
横滨渔民意外捕捞黑鳞巨型海怪，目击者近二十人。一夜之后，海怪尸体竟离奇失踪。
下面由我采访阿部船长......"
源稚生将电视调成静音，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怎么也遮不住。
"不要着急，快了，在准备了。"
罗隐敷衍着社畜大家长。
"什么时候下潜，给个准信。分部的资源也是有限的。"
最近不仅有海怪，还有多起关于骨头鸟的目击事件。但罗老板不会承认，那是他的养殖基地里不小心泄漏的镰鼬。
"三月十七日。根据气象预测，那天深潜的危险性最低。新阿尔文号还有其他重型设备，十号前会运送至须弥座。
新阿尔文号的载人能力是四到五人，分部预计有一个名额，你们自行决定。"
罗隐觉得，最好是把拉面师傅丢下去。毕竟他活得比较长，嗝屁了不算太亏。可惜他名义上并不是分部的成员。
"我不想让绘梨衣参与下潜。"
"为什么？"
"绘梨衣小时候很怕黑，对于深潜任务来说，她太柔弱了。"
罗隐用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源稚生，弄得他有点不自在。
"虽然我打不过绘梨衣，但她确实有柔弱的一面......"
"所以你说的'柔弱';是指？"
"你不明白，绘梨衣是我的妹妹，我知道她不适合......"
源稚生越说越感到莫名的尴尬。
真打起来，柔弱的绘梨衣能摁着他摩擦，但象龟印象中那个天真且脆弱的妹妹仍没有消失。
只能说，有时妹妹成长得太快，会让兄长无所适从。
"让上杉家主自己决定吧，她的能力足以应对绝大多数困境。"
罗隐抿了一口热茶，感受着须弥座上带有一丝咸味的海风。
"其实，有个想法在我脑中盘旋很久了，不知当讲不当讲。"
源稚生："别讲。"
"大家长，你不觉得蛇岐八家是时候改变了吗？本部到底因何而强大？"
源稚生没搭话，静静看着罗隐又准备怎么忽悠。
"内三家，外五家，蛇岐八家以姓氏、血脉源流为根基。
虽然有执行局、研究所等机构，实质上却只是家族结社的外包装罢了。"
象龟有些意外。
"但纵观这些年来分部的年轻人才，八家直系成员的占比在逐年下降。比如您的三个助手，就无一人是八家出身。
但分部80%的资源仍被把控在传统的八家手中，这种先天存在的顽疾，对分部发展的阻碍变得愈发严重。
家族结社的结构，已经不再适应分部的发展现状了。蛇岐八家需要一场变革，改组为更先进的体制，提拔人才，对资源进行再分配。"
罗隐一番情真意切的倡议，大大出乎了源稚生的预料。
这也是他时常考虑的问题。内部战争结束后，家族门阀对资源的垄断问题愈发严重。
象龟看着罗隐那双满是真挚的眼睛，难得地产生了一丝共鸣。
不对，等等。
改组蛇岐八家，势必会分散权力。同时，在黑道中常年混迹的老人会被优秀的年轻人所取代，各部门都会涌入新鲜血液。
那么，大量的人员变动，到底方便了谁做手脚。家主权力分散后，又是谁将获利最多。
源稚生的脸黑了下来。改革个锤子，罗隐只是想进一步架空他。
"樱，送客！"
"不采纳建议，也不要生气嘛。预祝龙渊计划一切顺利。"
罗隐与源稚生热情地握手告别，如同无事发生。
【言灵·王权解析中，预计耗时：72小时】
他也就随口提议。不管源稚生怎么反应，罗老板对蛇岐八家的侵蚀只会日渐加深。
拿到王权，才是重中之重。
到此为止，三兄妹的言灵全部到手。他成功达成一项新成就，"影皇杀手"。
贪污了很多龙骨权能后，系统解析言灵的能力越来越强。他体验过两次王权，解析过程非常顺利，丝滑不卡顿。
龙渊计划，要应对的绝不只是海渊中的存在。
内有耶梦加得这个不稳定因素，外有李雾月，奥丁，"降临者"。
他们的机动能力都很强，王权的强重力领域说不定能发挥奇效。
不同于剑御只能作用于磁性金属，王权的强重力能作用于领域中的一切，但操作空间很小。
罗隐唯有感叹，白王是个高端玩家，就是死得太早了。
......
"经过初步筛选，本部龙渊计划预备下潜人员包括：
楚子航，芬格尔，夏弥，恺撒·加图索，路明非，陈墨瞳......等13人。从中至多挑选四人下潜，预备人员已全部自愿签署志愿书。
这次会议，将确定龙渊计划具体的行动分组。"
"胡说，我是被逼的，我根本不想下去！"
芬格尔因为一些个人原因并不想下潜，但老汉高用加持圣裁的***抵住了他的后脑勺，胁迫他签了志愿书。
执行部大厅，规划行动的教授们和预备专员们已经到齐。
空荡荡的座位上，校董们以全息投影的形式逐次出场。
全息版的罗隐朝同学们打了个招呼。今时不同往日，他坐上座了。
"首先排除路明非，他太宽了。深潜器的空间非常有限，路明非可能会占两个位置。
即使他是S级，成本与收益也不成比例。"
罗隐率先剔除路明非这个最要命的问题分子。如果降临者在八千米深海对他再用一次穿心攻击，那他是真顶不住。
台下，小路就是非常懵逼。肌肉不该是他的优势吗，为什么会这样，罗师兄为什么要迫害他。
"罗先生指出的确实是个问题。"
教授们瞅着路明非野牛般的肌肉，觉得罗隐说得在理。
魔鬼虚幻的笑声在大厅中转瞬即逝。他的布置早已完成，这点小绊子毫无作用。
"其次排除恺撒。他目前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不适宜参与深潜任务。"
"这是无端指责！恺撒的精神状态好着呢，他是执行任务的不二人选。"
"呵呵。"
但凡是读过恺撒近一个月来新诗集的人，都做不到睁着眼睛说瞎话。
经过几轮讨论筛除，下潜组确认了四名组员：楚子航，芬格尔，夏弥，陈墨瞳。
其余人员，加入精英云集的海上后勤组与作战组。
罗隐摸着下巴，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头。
一共四人的卡塞尔深潜组，四舍五入一下，耶梦加得怎么占了三个名额。不对劲不对劲。
......
关闭全息投影，罗隐伸了个懒腰。
"哟，老康回来了啊。到哪玩去了？"
年后，康斯坦丁给自己放了个长假，难得地没有宅家搓机甲。
当然，放假外出他也没忘记随身带着七宗罪，决不能高估罗老板的道德底线。
"只是处理些私事，没跑多远。"
"不就是去探望人类老爹，还有年龄不到你几百分之一的小女友吗？还回了三峡青铜城一趟。"
所以说，康斯坦丁讨厌人工智能，无论是诺玛还是撒玛利亚。
"都只是朋友。"
虽然古董店老板和克里斯汀客观上有帮助龙王的行为，秘党倒不至于因此为难他们。
秘党在某些方面底线很低，但不是低在这方面。加上罗隐的一些暗箱操作，两人已经脱离了龙王事件的后续风波，回归了平静的正常生活。
康斯坦丁所谓的探望，事实上只是远远地看着。借用一些简单的精神影响，他们不会注意到龙王的存在。
他们都经历过催眠心理辅导，远离了危险的世界，没必要再将他们拉进来。
回到曼哈顿的中国城，穿过熟悉的街道来到李记古董店，悄悄处理一下店里的赝品古董。
在蓝眼睛女孩的窗台摆上一朵金属花卉，青金色的粉末飘散在空气中，如同春天的花粉。
坐着灰狗，环绕着人潮汹涌的繁华都市，从日出到日落。一遍遍走过布鲁克林大桥，嗅着微风、海水、钢铁的气息。
旅途的终点，是满是灰尘的青铜城。
白帝城的枯骨尽皆化为粉末，最后一支炼金尸守军队埋葬于江水，苍老的龙侍终被时代吞没。
扫去寝宫中的烟尘，点燃鲸油的长明灯。康斯坦丁抱着七宗罪，坐在小屋的窗台前，尽管那窗户不会射入一束阳光。
康斯坦丁忘记了自己在青铜城中独自坐了多久。
江岸边，尚有几个船夫记得那个有些油嘴滑舌的导游老唐，好奇他如今去了哪，是否发了大财。
龙王，也不过是人间一粒孤独的尘埃。
如果在世界上找不到现实的凭依，一个生命甚至无法确认自己是否真实存在过。
像是一条没有港湾的小船，永远漂流在世间没有尽头的苦海。
"老康，这次你下潜不？咱们得事先商量好，万一搞到真的龙骨十字，内部怎么分成。"
罗老板一句话，就打断了康斯坦丁淡淡的愁思。
孤独？不存在的。他赚钱都赚不过来了，孤独想找上门也得事先预约。
"我不下去。青铜与火之王，明白吗？"
"你不会是怕水吧？"
"怕水和讨厌水是两码事。"
"气管炎一般也喜欢这么辩解。"
康斯坦丁血压习惯性上升。他为什么会和这种人混到一起，暂时的暂时的。
"龙骨，五五分。"
"你在岸上光看着，就想拿五成？"
"如果奥丁或风王偷袭，你就自己处理吧。"
"最多给你一条尾巴。"
康斯坦丁：......
扯皮了半天，两人最终采取了"按出力多少分成"这种君子协定。
这显然对康斯坦丁不利，因为罗老板不是君子。
虽然屠龙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自信。
罗隐看到王权的解析结果出来，果断甩下康斯坦丁，自个玩去了。
新的一轮战前爆肝，即将开始。
第四十六章 那些杀不死我的
"喏，这是新阿尔文号的核动力舱，可以用来引爆的。
这是用于勘测采样的机械臂，可以炸。三枚硫磺炸弹，一套水雷，一枚圣婴之血，当然都是能炸的。
用于加快下潜速度的实心舱，可以炸，但丢掉后只能立刻上浮了......
嗯，大概就这样。新阿尔文号没有携带任何违规或者危险的东西，源部长您放心。"
源稚生很想给马突尔研究员一拳，让他好好清醒一下。
"这些，是海上作战组的战争物资。
五米级人造龙躯3台......."
"等等，什么东西？"
"龙躯3台，风暴鱼雷2枚，高爆子弹12箱，炼金子弹4箱，单兵导弹18枚......
嗯，就这么多。没问题的话，源部长您签个字放行，我们早点布置好回去休息。"
你这混蛋还是没告诉我人造龙躯是个什么鬼东西！
这种量的火力，源稚生开始怀疑本部到底是来屠龙，还是准备让他提前退休。
然而，正常人类是无法与装备部人类沟通的，源稚生僵持了一会后，签字放行。
须弥座平台上，本部、分部的数百名后勤与作战人员已全部就位。
昨日的暴雨狂风骤歇，海上初晴，没什么渔船出海，正适合执行龙渊计划。
黑色直升机在头顶盘旋，源稚生心中不断生出忧虑。
神葬所，是蛇岐八家古籍中记载的古代龙族都市，传说被天照、月读以言灵之力沉入深海。
藏骸之井的位置，却与此记载相悖。家族中如今只有个别人如宫本志雄，仍然坚信神葬所的存在，且认为神葬所就在海沟底部。
概率不大，但万一呢？白王这种狗大户多建几套房子并不算奇怪。
......
"大师兄，你的手脚在抖诶。楚会长坐过山车症状都没您这么严重。"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风雨？往好处想，如果没挂在海里，师兄你说不定今年就能光荣毕业了。"
新阿尔文号载人舱中，芬格尔面色发青，夏弥在给他拍照。
这还没下潜呢，芬格尔已经有些顶不住了。
海水唤醒了他脑中很多不堪回首的记忆，深潜ptsd的发作强度大幅超出了他的想象。
楚子航端坐在驾驶位上，身后背着漆黑的直刃巨剑。
诺诺在给恺撒发信息，让他不要继续发深情又文青的送别诗了，这玩意是真不吉利。你搁这念诗，还不如唱个曲子实在。
"其实我想说很久了，大爷，这里很危险，您还是早点回拉面摊子比较安全。"
挨着芬格尔的，是退休影皇，现任拉面师傅，上杉越。
拉面师傅听说绘梨衣要参加下潜，脸皮也不要了，临时恢复了蛇岐八家成员的身份，坚决要和闺女争夺下潜组的名额。
分部几十年都请不回来的人，就这样以诡异的方式回到了家族。
绘梨衣因为老爹、老哥坚决不让她下潜，目前正和上杉越置气。
"这不只是拉面师傅的头巾，这代表着一种生活态度。"
上杉越撇撇嘴，用蹩脚的中文回击着小夏弥。不是他吹，这一船人都经不住拉面师傅几拳。
而他们排解压力的烂话，一字不**都进了酒德麻衣的耳朵里。
新阿尔文号的浮力舱中，女忍者以六分诡异三分妖娆一分搞笑的姿势将自己塞进了合金铁壁的夹缝里。
超级深潜器的浮力供给，来源于高强度聚合树脂制造的大量小球，硌得酒德麻衣脸疼。
呵，都是老板的任务罢了。
楚子航看似深潜器中最正常的人，其实他的大脑深处热闹得像盛行零元购的非裔街区。
脑内会议的参与人包括，耶梦加得，夏弥，一只小龙，以及身材魁伟的英俊男人。
耶梦加得曾信誓旦旦地告诉罗隐，她分离出的夏弥2号，只存在人类夏弥的灵魂，和龙不沾半点关系。
显然，这又是一次渣男/渣女行为。
"我闻到了气味，就是海洋与水之王那股腥味没跑了。这次我们要同心协力，打个翻身仗！"
老大耶梦加得定下了战前会议的基调。
她们已经躺了太久，山王是时候站起来了！
"老大说的都对！吃掉海王，一举翻身！"
小龙立刻捧哏。她是耶梦加得为了"存放"夏弥人格制造的三代种容器，是只重要工具龙。
身处龙窝的夏弥则有些担心。
"在深潜器里附身，必然会暴露我们的存在。子航肯定会察觉的。"
"吞掉海王，成为海拉，还怕什么暴露！到时候我们一个先斩后奏，绑走楚子航，以后再慢慢解释。"
"老大说的都对！一个小小人类，绑他！"
夏弥日常感到耶梦加得的小共同体前景堪忧，真就上了贼船了。
"那个，耶老大，什么时候能让我出去一次？"
魁伟男子小声问道。
"啊，我才看到，你谁啊？哦阿提拉，一边玩去，没时间管你。"
耶梦加得随手将阿提拉摁了回去。
在人间玩耍几千年后，她都记不清脑袋里有多少这种相对独立的不同人格了。反正她是操纵灵魂的大师，闹不出什么乱子。
"你就记住一个要点，笑。不知道搭什么话的时候，你就哈哈大笑，搭配一副高深莫测的眼神。"
罗隐向罗影传授着技术要点。
"笑？"
"笑就对了，笑不出就随便丢些客套烂话。我很好模仿的，你就是我，你一定要帮我做好不在场证明。"
所以此刻的执行部指挥大厅中，替身罗影被夹在一群大佬中间，持续性尬笑。
"罗先生不参加这次行动，让我们有些意外啊。"
一个他不认识的秘党元老随口说道。他们知道，这位临时校董武力值颇高，且对屠龙有极高的热情，没想到他会老老实实留在指挥大厅。
"哈哈哈哈，龙渊计划派遣的专员们已经足够优秀了，用不着我去添乱。"
另一边，低温、黑暗的海水中，两条蓝黑色的小型龙类正围绕深潜器的投放点游动。
罗老板才不会缺席这场行动，只不过他要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悄悄地吃独食。
"呼叫奥莉薇娅，墓碑是否布置完毕？"
"完毕。老板，花了这么多钱，如果最后是在和空气做斗争......"
"那也比计划失败好，屠龙一定要舍得花钱。海上炼金阵这次由你操纵，帮我盯好深潜器的下潜时间。"
罗隐动了动右鳍，提示苏茜行动开始。
凌晨时分，海上的浓雾逐渐散去，晴日的阳光照耀着海面。
一声巨响中，新阿尔文号，这只集合最新技术的钢铁怪兽落入海水，在高密度实心舱的压力下快速下潜。
罗隐与苏茜同步下潜，在深度上略超过深潜器。
阿古茹号心脏部位的"驾驶室"不再是中空的，而是填充了高携氧溶液，减少水压对龙躯的损害。
两人通过高功率的群蛇沟通交流，远远伴随着深潜器同步下潜。
根据他们的测试，人造龙躯能自主下潜到2600米左右，再往下就有些无能为力。毕竟只有龙躯，而无对应的海洋权能。
深度1400米，已超出行动组水下探测器的监控范围。
两条六翼海龙切开海流，以胜过旗鱼的高速游向新阿尔文号。
深潜器自带的摄像头有大约60度的盲区，两条海龙精准贴附在深潜器外壁，安静地一同下潜。
"我感觉，我们的下潜速度好像突然加快了一会？"
诺诺疑惑道。
"我没有感觉啊，一直都差不多，呕呕呕！"
芬格尔捂着心脏，满头大汗，觉得自己快看见天堂了。
"师兄，你怎么有点发绿，是发霉了吗？"
而浮力舱中，酒德麻衣额头冒出两滴冷汗。
浮力舱只有一小块透明区域，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见外面。而在刚刚，正体不明的海洋生物盖住了那扇小窗。
指甲大小的蓝黑色鳞片，还有隐约的吸盘结构。
太不妙了，这和说好的根本不一样啊！现在是什么东西，在陪伴他们一起下潜？
随着时间推进，酒德麻衣愈加紧张，但不知名的海怪一直没动手。
......
6000米深度后，他们进入了诡异的"寂静区"。
这里没有任何生命痕迹，没有一丝声与光。
新阿尔文号像是在坠入无底深渊，仿佛落入传说中的归墟。
罗隐和苏茜紧紧抱着深潜器，用蓝黑色的鳍确认彼此的安全。
时间，空间，感知都在慢慢消失，只剩下仪表上逐渐增加的数字。
热。
突如其来的一股热量，让罗隐感知到了某种异变的发生。
海水在逆向升温，眼睛重新出现了光感。
不是错觉，是真的光。
"注意，苏茜，是尼伯龙根。我们快到了。"
深潜器外，罗隐感知到了某种宏大的精神，而且性质与他之前见识过的都不同。
脑中出现了巨声的幻听。
顽强，坚韧，暴怒。像海洋一般亘古宏大，其中又燃烧着仿佛来自地狱的怒火。
罗隐并未屏蔽不明精神领域的入侵，这可能带给他有用的信息。
载人舱内，芬格尔的感受则更加具体。这似曾相识的压迫感，海洋与水之王！
考虑到时间、地理因素，利维坦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所以这里沉眠的，是祂的双生子。
酒德麻衣只觉得事情大条，老板宠物的复苏效果可能好得过头了。
"行动。全功率运转龙躯，我们有八分钟时间。"
完全激发的炼金领域压榨出了龙躯的全部潜力，两人离开深潜器，全速向着深海的光源游动。
"那两条，看着有一点像龙吧？"
深潜器探照灯大开，拉面师傅指着不远处的两具龙躯，脸色开始不妙。
"暂时没必要攻击。任务的优先目标，是海沟中发出心跳的龙类，那两只体型不对。"
龙王之血缔造的反常生态圈，缓缓揭开了神秘面纱。
龙王鲸，大王乌贼，巨齿鲨，赤色海蛇......它们的共同特点是，身上长鳞。
这里就是"海怪"们的发源地。
一头巨齿鲨撞击在新阿尔文号右侧，但强度相当离谱的舱壁几乎零变形。
这些海洋巨兽全部处于原因不明的嗜血欲中，彼此**厮杀，海水呈现出瘆人的淡淡粉红色。
上万个幽蓝的光点在海水中集群浮动，吞噬着一切血肉与骨头残渣。
"不用担心，罗隐的处理真的派上用场了。深潜器的外壁有剧毒的炼银镀层，龙蝰不会冒险咬上来的。"
下潜之前，他们还觉得装备部配给的炸弹太多了，现在开始逐渐担心不够用。
同时，罗隐和苏茜已经触底海沟。
他终于见到了那艘携带着无数秘密与罪恶的破冰船，**号。
那些埋葬的往事，终于在他脑中彻底串联了起来。
两人灵活地从舷窗钻进破冰船，查看着内部情况。
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害怕。没有龙，没有尸体，除了腐蚀的钢铁不剩下其他任何东西。
这艘仅在赫尔佐格笔记中提及的破冰船，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除了它自身。
但在**号身后，那震撼人心的存在，依然安静、完整地保存在那里。
神葬所，龙族的都市。
"真是，不属于人间的壮丽。"
赤红的岩浆划分着城市与海水的边界，上浮的黑烟铸成神葬所的高墙。
喷发的岩浆瞬间冷凝为灰白色的新生岩浆岩，又在恐怖的高压中重构为高密度的岩层。
一座通天彻地的黝黑铁塔矗立在神葬所中央，其上以龙文刻录着城市漫长的历史。
铁塔周围树立着重重叠叠破损、倾塌的白色浮墙，那些雕饰至今栩栩如生。
"这趟公费旅游，算是来值了。"
罗隐耸耸肩。目睹这样的神迹，连屠龙都得摆在第二位。
两人穿过岩浆火流，踏足龙族的城市。
作为可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龙语学习者，罗隐游动至铁塔边，做起了阅读理解。
"这里的感觉，和外面不同。很安静，神圣的感觉。"
苏茜的感知非常敏锐，这座城市似乎独立于外界的海怪生态圈。
"没错！这种情况太罕见了，是两个超级精神领域重叠在了一起，但这座城市的更强。
苏茜，这是白王的城市。铁塔上写了不少对白色皇帝的赞美，非常不要脸的那种。"
两人愉快交谈的同时，神葬所中，一双又一双金色的瞳孔不断点亮。这座城市，因为来访者而苏醒了。
地面迸裂，枯朽、尊贵的庞大生物爬上断裂的石柱，发出狂怒的嘶吼。
尸守之王，带领成千上万的尸守包围了两人。
罗隐撑起原界，离开了人造龙躯。
释放血统，爆血，变身。
"尔等见我，为何不臣服？"
第四十七章 重生
苏茜剑刚拔出来，又收回去了。
"随时做好跑路的准备。你知道的，我只能变一小会。"
张开龙翼的罗隐，看上去与龙王无二。
八千米深海的水压此时如同清风拂面。物理规则在白王龙躯的体表被强行篡改，他站立的地方，就是绝对的王座。
尸守之王暴怒的嘶吼骤然中断。
他的体型比一头蓝鲸还大。如同牢笼的狰狞骨骼中，被炼金术炮制的暗金色心脏跳动如雷。
那身高不到两米的白色生物，还没有尸守之王的一只龙爪大，但他安静得像一座雕塑。
三千多双暗金色的眼睛，照亮了这座龙族的城市。摇曳明灭的金红色光点，若千万支灯烛。
寿命正在像柴油一样燃烧，但罗隐知道，他绝对不能慌。
这里是白王的城市，而这些都是炼金造物。白王果然财大气粗。
炼金造物的智能，与生物的逻辑不同。"媒介"，"钥匙"，是他们逻辑的中心。
罗隐无声地朝着尸守之王飞行，悄悄咬碎了嘴里的微型血清胶囊，给自己续了一波命。
"我回来了。"
血。
罗隐用指甲刺破掌心，染血的右爪抚在尸守之王山峦大小的额头上，留下血的印记。
一人一龙，两双大小相差数十倍的金色瞳孔静默地对视，如一张死寂的油画。
权。
罗隐竭力张开精神领域。这是他离真白王差距最大的地方。
初代种级别的龙威混杂着元素乱流，在深海中扩散。
剑。
罗隐抽出天丛云，竖直指向天际。它是剑，是骨，也是神权与王座的象征。
尸守之王朝天怒吼，安静的尸守军团**狂袭，扭动着蛇尾冲向天空中的罗隐，肢体末端的骨质利刃如同收割生命的镰刀。
"跑！快跑！"
罗隐灵活地改变计划，走为上计。
苏茜拖着阿古茹1号游向罗隐，16柄剑齐齐出鞘。
一声巨响打断了罗隐的跑路计划。
尸守之王跪在了神葬所纯白的地基上，很难想象这样的巨型种也能跪得这么标准。
锐利的骨刺扎穿巨石，两扇苍白的骨翼低伏在刻录着繁盛花纹的地面。
紧接着，是数千重碰撞与穿刺声。
沉眠数千年的灵再度苏醒，神葬所地表发出淡金色的神秘光辉。
倾塌的石柱，白色的城门楼，高低起伏的浮墙，围绕着中央肃穆的黑色铁塔勾连出宏伟却缺损严重的炼金阵。
在龙族统治的时代，炼金术是这座城市运转的核心。他们从来不是只知杀戮的野兽，只是混血种难以洞悉龙族那形式与内容迥异的文明。
这么一来一回，罗隐差点被心脏病送走。
"正宗白王"赶紧缩回龙躯，解除变身，大口喘着气。
尸守之王没什么反应。他的大脑受过破坏性的处理，只剩下死板的逻辑程式，以及杀戮模式。
罗隐成功刷开了"门禁"，短时间内就得到了他的绝对服从。
出乎罗隐的意料，尸守之王嘶吼一声，朝着城市中央的铁塔前进。
两人跟上前去，在铁塔前停下。
炼金阵复苏后，高塔表面浮现出数倍于之前的龙文，塔的底部刻着一只带有蔓藤花纹的竖眼。
龙族偏爱使用"柱"、"塔"、"碑"等形式记录重大事件，书写法律、宣言。这些载体在他们看来，更具威严，昭示着权力。
罗马的十二铜表法，将法律刻录在厚重的铜制方牌上予以公示，不少人猜测这种习惯就继承自龙族文明。
罗隐看着尸守之王的眼睛，读懂了他的暗示。
他走出龙躯，伸手触摸竖眼的瞳孔，表面烫得像一块烙铁。黑铁眼球外浮现出一圈三角利齿，切开龙鳞，吞噬他的血液。
不停吞噬，毫无停止的迹象。
罗隐感觉，他可能被吸走了体内近一半的血，大脑都开始眩晕。
一扇门打开了。铁塔内部，存在着中空的干燥区域，没有一滴海水。
不管怎么看，这扇门都透着一股十分不妙的气息。
"门"在炼金术理论中从来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它代表隔绝，分离，独立的领域。
但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罗某是不可能在此止步的。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洞开的门。
一万只魔鬼的尖啸同时灌入罗隐的灵魂，他被吞入了地狱。
痛，无与伦比的痛。像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连灵魂都被磨灭为灰烬。
最后是无尽的黑暗。一切可参照的东西尽皆消失，不剩下任何实在的物质，连概念都逐渐变得模糊。
罗隐很久很久没体验过灵视了，有时好奇什么时候能再看看龙族电视剧。而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嘴贱。
他一直怀疑，是系统的存在，使得他的灵视清晰度比一般混血种强得多。这次又是如此。
很久后，"他"才恢复了一点意识。
恢弘的金光照入黑暗的地狱，那光比太阳还耀眼数十倍。
奥丁出场时总是携着瑰丽、神圣的青色极光，但相比于这光芒，奥丁的极光连蜡烛都比不上。即使站在灵视的视角，罗隐都有顶礼膜拜的强烈冲动。
"你将亲眼见证。你无法接受的，下一个时代。"
没有回应。倾听者似乎不便回答。
罗隐有些好奇，他是以谁的视角在"灵视"，难道是白王？
"我会再来。在很久之后。"
龙语罗隐只能听个大概，能理解出这么多意思，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其中更多隐藏的含义，附带的情感，他无能为力。
"我曾以为，你会陪伴我，直到世界的尽头。"
似乎是光源在远离，金色的光芒正逐渐变弱。
罗隐终于有些看清了那轮金色的烈日，以及太阳背后的漆黑夜空。
妈的，夜空？
一股窒息感攥紧了罗隐的心脏。
那是一只黄金瞳。至于是谁的，他有一个猜想，不一定对。
"镜头"逐渐拉远。除了那只黄金瞳，只有无尽的黑，最伟大的生物，最深沉的绝望。
这感觉，类似于盲人摸象。因为感官的限制，难以认清事物的原貌。
当罗隐终于看清黑龙的全貌，面对那黑色的至尊，始祖，皇帝，他失语了。
"罗隐！罗隐！"
在苏茜的剧烈物理晃动中，罗老板成功回魂。
"你没看到吗？"
"各种诡异的尖啸声，战场、厮杀、鲜血白骨的画面。我给了自己一剑，就醒过来了。"
苏茜按压着左臂上的伤口，眼神有些危险。
"我的世界观，现在有那么亿点点崩。我发现自己对龙族的认知，可能在某些重要基础上出现了偏差。"
大，太大了。
芬里厄在黑龙面前，根本不配被称为巨型种。他的体长，还够不到黑龙的膝盖。
当至尊扇动绝望之翼，一座城市就将陷入黑夜，飓风在海上掀起数十米的巨浪。
当祂迈动步伐，河流都阻断改道，山峦倾塌，大地翻卷。
如此，才配得上祂至尊的伟力。祂以自身的血与骨，缔造了整个龙族的历史。
罗隐在大脑中比划着，白王便当后，就四大君主那群臭鱼烂虾，是怎么杀掉黑王的？
至于人类、混血种的帮助......不能说是零，但和没有差距确实不大。
"那是，冰海铜柱？"
每个卡塞尔学生都认识著名的冰海铜柱表，它在课本里出现过无数次，地位不亚于死海文书之于宗教起源。
房间内空荡荡的，只有两截断裂的青铜柱。铜柱表面坑坑洼洼，图案形式的龙文像交织生长的枯萎植物藤蔓。
"我不熟悉这个，你能解读一部分吗？"
苏茜举着防水摄像头，拍摄着断裂铜柱上的花纹，依靠高血统无视了龙文对精神的影响。
【主线任务已开启
收集所有冰海铜柱表的碎片。主线任务进度：2/？？？】
"主线任务？系统大爷，您附体都四年了，突然想起主线任务了？
你丫根本就是突发奇想吧？"
【最好还是做一下吧】
"还主线任务？呸，狗都不做！"
罗隐**吐槽系统大爷，心里越发狐疑。不对劲，事情非常不对劲。
罗老板疑神疑鬼地走向铜柱碎片，逐行解读着龙文。
有很多缺失的地方，像是用金属将原来的文字填平了。
"【——】陷入暴怒，离开至尊的宫殿，毁掉永恒的白塔。
【——】带领三分之一的族裔发起叛乱。
战争开始的那天，血雨从天而降。悲哀的钟声响彻世界。"
下方居然没了。
只剩下干涸的血迹，其余皆是空白。染血的大块空白。
"苏茜，我发现了一个小问题。黑王名为尼德霍格，白王的名字是什么？"
铜柱碎片，记录的显然是白王的叛乱，没头没尾的。
"伊邪那美？白王对应的，应该是日本神话中的母神。
不，不对。伊邪那美应该是根据父神伊邪纳岐，被后天造出的名字。"
苏茜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那，白王到底叫什么名字？
"见鬼，白王的名字被删掉了。奥丁能做到的事，黑王当然能做到。"
罗隐的思绪愈加混乱。他看向第二块铜柱碎片，那上面只有孤零零的一句半龙文。
"意思很模糊，有多种可能的解释。
第一句可以理解为'新世界';，'重启的世界或时代';。
另半句更像个单词，意为一，唯一，theone，主角，至尊。我不确定。"
新世界的主角？什么鬼东西，根本看不懂啊。
罗隐死盯着第二块碎片。突然，铜柱的空白处浮现出新的字样，这次他看懂了。
龙文入门级选手苏茜也看懂了。
三个正楷汉字，"路明非"。
"新世界的主角，路明非？"
苏茜头顶，不断冒出一串又一串问号。
冰海铜柱至少有上万年的历史，而路明非年方二十。
这好比大元人民在黄河里挖到一个独眼石人，但石人背上写着"小心川宝"。
罗隐奋力驱逐着脑中种种迷信想法。都啥时代了，这种类似于"天命在我"的说法，早该淘汰了。
但庞贝的那句话，他还记得很清楚。不要试图杀掉路明非。
真他妈的见鬼。主角，电影、小说里才有主角，现实世界中从不存在这种东西。
难道他罗老板，活在一本以路明非为主角的小说里？
那系统又是谁送给自己的？为什么要把系统给他？
罗隐按着冰冷的铜柱，突然被致死量的恐惧感包裹了。他的世界，会不会只是由某个存在操纵的大马戏团？
停，停。
眼下没有时间思考这种恐怖的问题。
"资料都保存好了吗？这样的机会可能只此一次。"
"好了。"
罗隐和苏茜对视了一瞬间，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以及潜藏的恐惧。
铜柱的体积太大，新阿尔文号无法载着它们上浮。
新阿尔文号下潜至**号的位置，仔细勘探。
浮力舱夹缝中，酒德麻衣流汗量显著增加。
卵呢？
这趟她下来，只是确认一下卵的复苏情况，别让秘党直接杀掉了就行。
但卵都没影了，她还确认个锤子。
水王之卵在孵化前就被切除了脑部，不可能发育出智力。那他在哪？
离开**号，深潜器驶向高耸的鸟居形门楼，和其后的神代城市。
接到实时画面的执行部大厅中，此刻只有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神葬所，高天原。众神的城市，也是其埋骨之地。
"船长，心跳声在什么方向？"
"仪器有些问题，判断不清声音的方向。好像四面八方都是心跳声。"
楚子航精神紧绷，深潜器携带的水雷和炼金炸弹随时可以投放。
半截章鱼尸体，自深潜器的舷窗外缓缓下沉，逸散的血雾扑上金属外壁。
巨型章鱼只剩下半个头颅和三条触腕，鬼齿龙蝰群钻入了它的头颅，撕咬它的尸体。
夏弥比划着伤口形状。
"那只大章鱼的伤口，像不像是一口咬出来的？这样想的话，咬它的生物，嘴大概有七八米宽。"
深潜器中突然暗了下来。
楚子航立刻将摄像头调向头顶，众人毫无防备地看到了那噩梦般的生物。
它简直是用各种海洋生物随机拼凑、叠加出的噩梦怪兽。
它的大概轮廓，是一条体长超过一百五十米，身体比战船还要宽阔的黑色巨蛇。
但在巨蛇的背后，生长着数十对长短不一的龙翼和鱼鳍。
它拥有数不清的骨刺、触腕、巨钳。勉强能称之为头颅的部位，燃烧着十三对赤金色的瞳孔。
它游荡在新阿尔文号上方，吞噬着那些海洋巨兽，继续增殖着自己的体型。
芬格尔抽了自己两巴掌。那东西依然占据着摄像头。
"啊，不是做噩梦啊。"
第四十八章 幕间
洛子曰：
我们栖身在一个波澜不惊的无知岛屿上，处于一片浩瀚无尽的黑色**中，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该为此远航。
楚子航对视着深潜器正上方难以描述的怪形黑蛇，结合杂乱的声呐图像，意识到这个生物至少有四颗心脏。
它的循环系统比蛛网还要复杂，增生分叉的脊椎像是几千年树龄的巨树。
"上浮！在它头顶布置水雷网！"
接到执行部指令前，楚子航已扔掉了两枚负重，新阿尔文号极速上升。
核动力舱发出轰鸣，横向推动深潜器，否则他们会径直撞进黑蛇的深渊巨口。
十三双篮球大小的黄金瞳，散发的赤金色烈光笼罩了整个深潜器。黑蛇注意到了这个没有血肉气息的猎物。
指挥大厅，在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中一片寂静，不少人忍不住在胸口画着十字。
那样的怪物，绝不该出现在真实的世界里。它简直是噩梦投射在现实的化身。
"古龙的遗传基因相当复杂，古龙中有不少个体，基因是三倍体、四倍体，甚至是混杂的。
这种形态，可能是他的基因无序表达导致的结果。理论上活体龙类不该出现这种畸形体，胚胎在发育初期就会死亡。"
曼施坦因的光头上冒着冷汗，但他的好基友古德里安满脸写着狂热。
古德里安正在纸上为黑蛇画着素描，脑袋里大概是涌出了新论文的思路。
"那为什么这条不仅成功发育，而且大得这么离谱？"
"龙类虽然都以生命力强悍著称，但种内不同个体的生命力天差地别，这条大概强得离谱。其次，可能是存在外力刺激，比如巨量的生长激素、营养物质。"
古德里安以自身超长的反应神经，和反常的脑回路，成功冲淡了黑蛇带来的精神冲击。
"开始布置水雷。"
深潜器划过漂亮的弧线，一次性丢下全部特制的深海水雷，爆炸倒计时10秒。
但在它们爆炸前，黑蛇就伸出长尾和十几条触腕，一把揽住全部的22枚水雷。它估计是把这些圆滚滚的金属球当成了大餐后的甜点。
深海中的爆炸规模很小，但威力丝毫不减。
一连串明亮的火光后，黑蛇伸出的触腕被炸得血肉模糊，破烂的血肉迅速增殖愈合。
它大口吞下断掉的两条触腕，伤口处长出水母形态的半透明蓝色触须。
深潜器中，几人的脸绿了，绿得非常彻底。
芬格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他明知自己和大海犯冲，为什么不拒绝得坚决点。
猩红色弹头的圣婴之血发射离舱，三枚剧毒的硫磺炸弹成品字形朝黑蛇投放。
他们没能在黑蛇的复眼中看到一丝恐惧，那其中只有无尽的混乱与愤怒，无法填满的饥饿。
它打开自己覆盖黑鳞的腮形器官，深潜器中的仪器有一刹那停止了工作，漆黑一片。
剧烈的放电现象。黑蛇生长有电鳗那样的放电组织，而它释放的电流，比闪电还要壮观。
四枚炼金毒弹同时被闪电引爆，猩红和暗黄色的烟雾笼罩了黑蛇庞大的身躯，附着上它每一寸血肉。
暴怒的吼声贯穿了整片海域，新阿尔文号的每颗螺丝都在震颤。
炼金毒雾腐蚀着它的鳞片与血肉，碎片形式的混乱记忆在黑蛇萎缩的小半个脑袋中苏醒。
重伤的他是如何被人类折磨到奄奄一息，血肉被野兽慢慢蚕食。自我封冻后，又落入更残暴的人手中，被抽血吸髓，直至精神消亡。
龙尾以违反常理的速度切开重压的海水，像一座山峰砸上了深潜器。
升天般的感觉，骤然的加速度和乱向的眩晕感冲击着几人的大脑。
"他很痛苦，他想寻找什么人......"
这种要老命的状态下，诺诺竟然进入了灵视状态，开始对黑蛇进行侧写。
"他想复仇，但复仇的烈火中又藏着什么深重的悲哀。"
"只要他不想吃了我们就好。"
新阿尔文号凭借过硬的素质挺过了这一击，仅有一个浮力舱变形漏水。
"不用担心。浮力舱提供的浮力，主要来源是中空的高强度树脂球，不影响上浮。"
面瘫仍保持着冷静。
但绝对影响到老娘了啊！
海水瞬间填满了浮力舱的缝隙，酒德麻衣猝不及防地被灌了一大口海水。
要说这趟深潜最后悔的是谁，那绝对是她。
老板可爱的小宠物，压根就用不着担心啊！他现在看起来比加坦杰厄还健康。
女忍者注射龙王血清，同时进入爆血状态。她被水压牢牢摁在舱壁上，脸疼。
黑蛇在炼金毒雾中**扭动着庞然的身体。它躲过了爆炸的伤害，却没躲过剧毒。
但当毒雾消散时，黑蛇怒吼着冲向快速上浮的深潜器。
它身边弥漫着浓雾般的暗红血液，黑鳞被剥掉了近一半，一颗心脏裸露在外。
数万只鬼齿龙蝰，数不清的巨型海怪，在血的诱惑下向着黑蛇聚集，同时追向新阿尔文号。
面对此情此景，芬格尔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总部，请求引爆实心舱和核动力舱。"
"允许。"
"组长你不要瞎来啊！动力舱那种东西真的能炸吗！"
"动力舱只负责提供探测能力，引爆后我们依然能上浮。"
楚子航瞄了上杉越一眼。拉面师傅从黑蛇现身起就面色铁青，拿着手机在输入什么。
拉面师傅在写遗书。
他早年做了那么多错事，一直觉得母亲信奉的上帝终会诅咒他，惩罚他。没想到是今天。
他得给三个大孩子写不同的话，写了又删，删了又写。
他最不放心的稚女，是最先成家立业的一个，婚礼就定在今年六月。
上杉越想了半天，也没写出一两句满意的。他还是书读太少了，在蛇岐八家也没学到点正经东西。
没办法，不写了。他要活着上去。
"楚，引爆吧。"
深潜器同时丢下顶部的实心舱，中部的动力舱，只剩下最后的一小部分。
楚子航输入密码，解除核动力舱的安全模式，下令引爆。
此时，他们的正下方，犹如现形的地狱。
严重受创的黑蛇，带着成百上千的巨齿鲨、龙王鲸、大王乌贼向上撕裂黑暗的海水。
四周幽蓝色、漫天星辰般的光点，是嗜血的鬼齿龙蝰。数十道黑烟囱从海底喷发，涌动的红与黑如同蛮荒的远古。
核动力舱引爆倒计时7秒，青蓝色的雄壮火焰自下而上，洞穿了一切。
海水，漆黑的实心舱，闪烁着红光的核动力舱，鬼齿龙蝰群，以及新阿尔文号。
黑蛇持续吐息着青蓝色的光焰，犹如倒映的极光。
光焰燃烧着一切，使一切物质冻结凋零。鬼齿龙蝰群被封冻在光焰凝结出的锥形冰山中，实心舱内部填充的固体炸药引爆失败。
核动力舱还在坚持工作，青蓝色的吐息持续侵蚀着它的外部和内部结构。
倒计时归零，核动力舱内部发出一声闷响，从中炸裂了封冻的海水。
它的金属结构被极度低温破坏了，反应堆引爆失败。
"这他娘的哪点像是发育不良啊！"
芬格尔朝着通讯频道大吼。古导师您倒是说句话啊！
耶梦加得大人，觉得自己的计划需要一些小小的调整。就算把傻弟弟带上群殴黑蛇，她也只有七八成把握。
黑蛇甩动龙尾加速游动，冲向失去所有炸弹的深潜器。
即使有合金外壁和缓冲装置的防护，深潜器内部此时也已经冷得像在南极。
夏弥和诺诺瑟瑟发抖，牙齿颤动，长发上结出一层白霜。
"上杉前辈，我们做好准备，同时使用言灵。深海中不适宜使用火系言灵，我们的机会不多。"
下潜前，罗隐就告诉过楚子航拉面师傅的实力。危急时刻，一定要使劲薅他。
黑蛇再次张开深渊巨口，其中凝聚着极寒的青蓝烈光。
深潜器下方，漆黑之日吸收着一切光芒，缓缓旋转，吞噬着稀薄的气体与海水。
君焰释放，却没有与黑日并立，而是融入了那轮毁灭之日。
两个领域叠加融合，能够聚集空气、赋予燃烧概念的君焰，成了言灵黑日的薪柴。
这个将一切燃烧殆尽的言灵，此前从未扩张为如此巨大的形态。
黑日从一个篮球的大小，不断成长，最终变得比上杉越还要大。
面瘫默默激活了永燃武装，将康斯坦丁的一簇火焰填入黑日，加了最后一把火。
上杉越凝视着表面涌现出暗红裂纹的黑日，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当初要是有这玩意，还怕个锤子的昂热。
"夏弥，做好准备，黑日太不稳定了。你只有半秒左右的时间，将它投向目标。"
黑蛇口中爆发冰寒的吐息，言灵风王之瞳同时爆发，龙卷将崩溃边缘的黑日推向噩梦般的生物。
黑日是万万不能在深潜器附近爆炸的，那样他们会死得比黑蛇更早。
耶梦加得见势不妙，立即附身夏弥二号，女孩双眼中发出慑人的威压。
她强行稳定了风王之瞳，包裹着毁灭之日撞向冰寒的吐息。
那景象如同古老的星辰死亡，一切物质都在壮丽的光焰中湮灭为细菌般的微尘。
漆黑的日轮，反向吞噬着青蓝的光焰，一寸寸下压。
它没有崩溃或爆炸，只是静静地、不可阻挡地迈向死亡。
深海中逸散着无数轻薄细小的冰屑，又在逸散的高温中蒸发消亡。一场昙花一现的大雪。
黑蛇向下堕入万古寂静的深海。其上是漆黑的火流，其下是喷发了数万年的岩浆。
深潜器中，耶梦加得悄悄攥紧了拳头。好耶！
芬格尔和诺诺自觉地往角落里挪动。他们只感到自己不配待在这个小组。
"录下来了，都录下来了吗？这一段能不能不要封存进绝密档案，我想在言灵课上放给学生看！"
那只会让学生们产生严重的自我怀疑，对言灵的理解出现重大偏差。德国光头心里吐槽着古教授。
新阿尔文号在一片寂静中上升，远离那片炼狱般的深海。声呐图像终于正常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
混乱，**，充满生机，一连串的炸雷声。
黑蛇只剩下半个头部，但他本来脑子就没剩下多少，所以不严重。他脊背的血肉被烧成了灰烬，苍白的大脊椎暴露在外，一半身体都被剧毒腐蚀。
失去视力的黑蛇在岩浆中翻滚，循着血的气息**吞吃巨大的海兽。密密麻麻的肉芽撑破焦黑的伤口，编织着全新的畸形组织。
他是海洋的王座，就像水一样古老、顽强。
纵使被剥夺了高贵的冠冕，他依然是最接近永生的生命之一。
黑蛇振动着十数对不对称的巨型龙翼，以极度残缺的身躯挣脱地狱的束缚，向上游动。
每当混血种认为自身已经了**族的极限，就会有新的存在打破他们有限的认知。
深潜器中，体力不剩下多少的退休影皇靠在座位上，表情复杂。
果然，安安心心收租子，早上卖拉面，晚上泡居酒屋，才是正道。
"全速上浮。剩下的交给海上作战组。"
......
黑日爆破的巨声中，罗隐和苏茜走出高天原的黑塔，第一眼就看到了振翼升空的畸形黑蛇。
那种东西真的是龙吗。
看起来很凶很大的尸守之王，相比于黑蛇就挺小只且可爱。
但用黑蛇对比绝望之龙，它也挺小只的。
龙族最近在体型方面，也开始**了吗。
"我们也上去。"
两条蓝黑色的六翼海龙并行着上游，紧随其后的是尸守之王，接着是三千多条体长逾五米的蛇形尸守。
这是一支堪称天灾的军团。当它们陷入暴怒，能在几小时内轻松摧毁一座大型城市。
罗隐头疼的，是怎么安置这些"危险品"。
全部塞进尼伯龙根的话，即使以芬里厄的智力，都会觉得这不太对劲。
养殖在近海的话，万一哪天失控，罗老板稳稳地遗臭万年。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更新修改一下内置的炼金矩阵，这些全都是优质劳动力。
......
须弥座海上平台，后勤组以最快速度回收了新阿尔文号的载人舱。
某个亏到姥姥家的女忍者，在冥照的掩护下钻出浮力舱，狂奔着与零会和。
水下探测器传回的画面中，一大团阴影正在快速上浮，似乎丝毫没受到阻力的影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都看到了魔鬼的真容，而那东西已经离他们不到300米了。
海上后勤组副组长奥莉薇娅，知晓时机已到。
一箱龙王之血倒入炼金阵中枢，以水下探测器为基点，笼罩整片海域的超大炼金阵，以山峦之势降临。
每个锚点，都是一块一人高的纯黑金属墓碑。其上以炼银刻录的银蓝色龙文，就像庄严的悼文。
罗隐叫它【山碑】，来源于言灵王权的炼金造物。时间所限，他没有深入了解这个高阶言灵，但最基础的强重力效果就非常好用。
黑蛇破海升天，向人世发出暴怒的嘶吼。
二十四方黑碑浮出海面，极限的重力施加在它全身，将它死死镇压在海面。
第四十九章 战备
魔鬼**般的生物在海面翻腾，成吨的腐蚀性血液将海水染成殷红。
须弥座平台上，如有一尊真正的须弥山降临，镇压着想要破海升天的鬼神。
青蓝色的火焰在海面蔓延，静默地燃烧。数百公顷的海面在极寒中冻结，仿若纯银的镜面。
"作战组，瞄准目标的脊椎，发射风暴鱼雷！"
炼金弹头撕开满是浮冰的海水，在超空泡包裹下朝着黑蛇疾驰。
与此同时，三具人造龙躯同时睁开了黄金瞳。它们经过装备部的重新喷涂，外观看起来十分不妙。
马突尔研究员此刻泪流满面，几乎想操纵龙躯跳扭扭舞表达自己难以抑制的狂喜。他可是通过抽签击败了上百名同事，才荣获唯一的驾驶员名额。
"爆炸之神啊，这个使徒值得一战！诸君，随我拔剑！"
2号驾驶员，狮心会副会长兰斯洛特，3号驾驶员马突尔，从背后拔出了刃长四米的纯金属银色巨刃。
刀柄处有十几个参差不齐的焊接口，部分电缆还暴露在外。这东西像是临时被拉出来用的半成品。
在某临时校董的大力赞助下，装备部用最高级别韧度的再生金属替换了40%的原材料，成功出产了他们魂牵梦绕的武器。
电源启动的瞬间，超高速振动的刀刃像是突然加宽、加厚了50%，又迅速升温到红热状态。
"装备部连高**震荡刀都能造出来吗？麻烦给我也整一把啊！"
吐槽机看向手中的微冲，再看看龙躯手中的高**刀，切实感受到了世界的不真实。
风暴鱼雷正中黑蛇的脊背，高温爆炸撕开了它的龙鳞血肉。数千枚弹片化为金属风暴，旋转切割着黑蛇的骨骼。
兰斯洛特与马突尔一前一后跳上了黑蛇的头颅，奋力将红热的高**刀斩入它的肌肉和大血管。
黑蛇痛苦、尖厉的吼叫让所有在场者出现了一瞬的失聪。极寒的吐息向四面八方扫射，却无法除掉头顶的敌人。
它的身体组织像是拥有特殊形式的智力。漆黑的骨刺成排涌起，鳞片之间发生着连续不断的放电现象，但都无法穿透厚实的人造龙躯。
"1号，呼叫1号！报告你现在的情况，是否能继续执行任务！"
恺撒没听见指挥处的通讯。
从黑蛇破海现身的那一刻起，他就感受到一股极其亲切、怀念的气息，几乎让他有哭泣的冲动。全身血液都在燃烧，脑中全是混乱的线条、古奥沧桑的歌声。
"妈妈？"
眼前的生物恐怖到难以直视，恺撒却它身上感知到了类似于母亲古尔薇格的气味。
在狂暴的精神领域冲击中，他体内另一半沉眠的血脉在"感召"下开始苏醒。
与镰鼬截然不同的言灵领域以恺撒为中心诞生，极寒的气息在龙躯表面结出厚厚的白霜。
如同一道闪电掠过大脑，原来的恺撒复活了。
意大利人先是茫然，紧接着脸色大变。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痴迷的诗歌和每一本言情小说，给诺诺发过的每一首小清新或肉麻的情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最要命的还是他在守夜人论坛那些公开发表的帖子，其中部分浏览量已经上万了。
有的人虽然还活着，但某种意义上，他已经死了。
吃惊，困惑，悔恨，想死的种种情绪同时冲击着恺撒的大脑。他抽出高**刀，怒吼着跳斩向黑蛇。
在极端困惑的情况下，暂且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2号和3号龙躯一正一逆，在黑蛇体表拉出深深的鲜血沟壑。恺撒正面撞上黑蛇的腹部，深陷入混乱的触腕、骨钳和触须。
伤势越发严重，但黑蛇的再生速度丝毫没有下降的趋势。
它只是越来越饥饿，越来越愤怒。
它在海面上下翻滚，极寒吐息像不要钱一样持续在天穹中横扫，冰粒和雪花从天飘散。
武装直升机驾驶员一时不察，两片扇叶被掠过的低温气息瞬间冻结。紧急跳伞后，半冻状态的直升机在暗红色冰面上撞出灿烂的火花。
人造龙躯手中的高**刀在高功率的持续工作下发出瘆人的震颤哀鸣声，刀刃在坚如铁石的骨骼上撞出犬牙交错的缺口。
他们仿佛身处于地狱的绘图，那魔鬼无论怎样也不肯死去。
"目标的要害到底在哪，到底怎样才能彻底杀死它......"
"打它七寸？切它中路？"
路明非自动吐槽，在周围专员们即将打人的目光中自觉闭上了嘴。
一个渺小的人形破开海水。她带着纯黑的剑。
罗隐正带着尸守军团离开这片海域，苏茜则来支援作战组。
现如今，她的刀剑收藏已经丰富到极其惊人的地步。
爆炸，剧毒，极速，言灵干扰，特别硬的，山寨版七宗罪......还有最新出炉的超重剑，命中敌人后能附加强重力。
对付海洋一脉的龙类，"贪婪"最为合适。
十字形阔剑连续不断地深深钉入黑蛇的身躯，吸吮着它的血肉骨髓。红白混合的浑浊液体从剑柄处喷出，如同壮观的喷泉。
海洋一脉龙类的再生能力无论多强，都要有基础的营养供给。
这片被清空的海域，除了作战人员只有成堆的钢铁怪兽，它几乎无从补充营养。
黑蛇扭曲的生命力在连续进攻下不断削弱，它开始吞噬自己被斩落的血肉。
龙躯配备的高**刀在过热下停止运作，无从下手的三人同时撤离。
紧接着就是高强度的热武器打击，炮火从头到尾洗礼着黑蛇的每一寸身躯。
苏茜将八柄阔剑钉入黑蛇的颈部，贪婪之炼金领域吸噬着血肉，近乎彻底摧毁了局部组织。
青蓝的火焰从黑蛇的颈部泄漏而出，在它自己的体表凝结出厚厚的冰层。
黑蛇极端痛苦的哀鸣中，上杉绘梨衣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她身后悬浮着一百多柄三米多长的冰十字枪，那便是最终的审判。
死亡的冰雨中，黑蛇发出极怒的吼声，却无从反抗。
【山碑】令它不可能向高空扑击，到处腐蚀、缺失的身体组织让它的动作变得迟缓。山峦般的身躯，在审判面前也只是巨大的活靶子。
此时，冰冷黑暗的海水中，一尾灵活的鱼，毫无畏惧地在冰下游向黑蛇的腹部中心。
零看着那无比狰狞、扭曲的生物，眼中却只有久别重逢的温柔。
"我来带你回家啦。"
她穿着深蓝色的连体泳衣，动作不带一丝犹疑，奋力跃向黑蛇腹部增生出的第二张巨口。
黑蛇的体内并不温暖，甚至比外界更冰冷。
他的大动脉粗壮得像是暗红色的小溪，零在溪水中向上游动，朝着黑蛇的第二心脏。
这个庞然的生物拥有六颗心脏，三个副脑。刚才种种毁灭性的攻击都不可能彻底杀死他，他只会向自己信任的人暴露真正、唯一的要害。
女孩站在冰冷的血池中，抚摸着那颗轰鸣、搏动的心脏。
她用黑色的军刺刺入心口，横拉切开长长的创口，从中取出一枚无比坚硬的半透明圆球。
在这畸形生物的心脏中，藏着一颗璀璨如星辰，蓝宝石色泽的卵。
即使没发育出智力，龙王也会在力量苏醒后的第一时间，凝结出用于复活的茧。
零紧紧抱着黑蛇的茧，就像她抱着那只秃毛的玩具熊那样。
它闪烁着神秘而高贵的蓝色光辉，其中没有一丝瑕疵。像梦中夏日的海岸，亦或是梵高画的星空。
零带着冰蓝色的卵离开黑蛇这具发育畸形的身躯。她的双手、胸口出现了严重的冻伤，但冰雪般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失去核心的黑蛇依然在奋力挣扎，它变成了彻底的野兽。
强大到极致的"再生"概念，令它在死后，也比其他生命更像活着的样子。
黑蛇攀上冻结的海面，冰面被它恐怖的体重压垮，又再次冻结。
它就这样挣扎着走向死亡，在冰面上蠕动庞然的身躯，没人知道它到底想去哪。
秘党的指挥者们，此时已经开始在心里划分战利品的归属。丝毫不知，真正的"龙骨十字"已经被一个俄国合法萝莉带走。
黑蛇即将流尽最后一滴血，压抑的铁青色天穹中，"女神的裙摆"轻轻飘荡。
沧桑悠远的歌声若有若无，回荡在每个人耳边。集束状的壮丽青色极光贯通天海，仿佛接引死者的大门。
在骤然出现的风雨和雷鸣中，在场者都意识到了，祂的到来。
自从首次被观测到，奥丁就一直是秘党认定的，最具威胁的目标。直到最近，风王才稍稍动摇了祂的地位。
无人知晓祂的正体和起源，没人能确实分析出祂的行动规律。但当奥丁出现时，事情就必然迈向最困难的方向。
神明高举命运之枪，从天而降。但这一次，祂没有骑着八足神马。
"我靠，这时候截胡，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啊！"
绘梨衣紧急避开昆古尼尔的锋芒，命运之枪的威胁性比审判更加恐怖。
冰海迸裂，模糊、庞然的黑色龙影破海升天。
那条龙的长尾，是一柄十米多长，犹如生长着交错龙牙的狰狞巨刃。
康斯坦丁甩动暴怒，与昆古尼尔轰然相撞。
最炽热的火种，像太阳般点燃。漆黑的金属在火焰中化为赤红色，所有的鳞片，每一根骨刺，都散发着灼目的金属光辉。
模仿兄长诺顿设计的巨大龙躯，首次投入战斗。
七宗罪全数处于完全激发状态，炼金领域彼此共鸣增幅。
康斯坦丁手持傲慢与妒忌，贪婪、懒惰、饕餮、色欲则交叉插在背后的金属匣中，仿若刀剑凝结的翅翼。
"这么急？那让老康先试试水好了。"
康斯坦丁难道是找到应对昆古尼尔的方法了吗。
罗隐将尸守军团临时安置在附近的浅海，全速赶回战场。
天空升起了两轮烈日，肉眼无法看清烈光中赤龙的庞大身形，圣**出的金色流星雨则照亮了晦暗的天空。
冰面上，畸形发育的黑蛇，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罗隐观察着它，心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系统判定，这是一具尸体，龙王之尸，而且也探查不出他生前的真名。
尸体在挣扎，尸体在咆哮，尸体在吐**。
罗老板狠狠打了个寒颤。初代种居然能达到这种反常理的地步吗，耶梦加得可是被捅了一剑就凉透了。
海沟里的，一直就是这么一具龙王尸体吗？
那不对啊。探测器监测到的数据是随时间有明显变化的，就像是逐渐发育的过程。
更确实的反面证据，是深海中的大型精神领域。即使是龙王的尸体，也不太可能制造出那样的强大压迫力。
难道说，金蝉脱壳？
罗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忙活了这么久，如果最后就只能和秘党分分龙王尸体，那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钓鱼佬永不空军，罗老板绝不空手而归。
"诺玛......不对，诺玛你继续歇着。
撒玛利亚，监控整片海域，范围越大越好。海中的高速生物，任何不明人员，任何专员的可疑举动，都要记录。"
宰杀八岐大蛇的宝贵经历，时刻提醒着罗隐龙类生命形态的复杂性。
恐怖的八岐大蛇不过是外部的伪装，核心的圣骸则是奇葩的小寄生虫形态。
黑蛇的正体就算是一只小王八，罗隐也不会感到特别意外。生存才是一切生物的第一要务。
......
零怀抱着超低温的卵，靠着氧气瓶在水下潜游，从未在海面冒头。
连续游出400米后，她的上半身已经冻僵了，茧的生命活动却变得越来越强。
水下，一个黑影抱住了零，接过她手中冰蓝色的球形宝石。
"古龙果然不是能以常理判定的生命体。"
深度龙化的酒德麻衣十分警惕地看着手中的卵，脸色不太妙。
外表瑰丽的茧，表面已经生长出同款的冰蓝色丝线，其中十几根刺入了零的胸口，吸收着血液。这便是为什么，零此刻的脸色如此苍白。
"看这样子，老板的宠物，很快又是一条好汉。"
酒德麻衣将茧塞入背后的低温玻璃箱中，严丝合缝地盖上箱盖，冰蓝色丝线迅速爬满了玻璃外壁。
虽然事实证明，之前下潜确认的流程完全没必要，但后续金蝉脱壳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
使用了龙王血清的女忍者将新的氧气瓶递给零，抱着娇小的女孩，飞快游向远方。
此时，一只正在闲逛的蛇形尸守，恰巧经过了奶妈组的逃跑路线。
"喂，那边的是些什么东西？"
第五十章 神葬所
蛇形尸守的嘴里叼着一只大鲣鱼，正用镰刀形的骨爪将之开膛破肚。鱼血也是血，有总比没有好。
而在它身后，冰下的海水中是密密麻麻、四处乱窜的黑影，整片海域像是有无数只骇人的恶鬼游魂。
罗隐命令它们呆在这里不要走动，但极端嗜血的尸守军团能做到不主动恰人已是极限。有混血种自己送上门，这不动嘴都不太合适。
喜悦、尖厉的婴儿哭声在大海中涌动，尸守军团潮水般冲向两个女孩。
开饭啦！终于开饭啦！
酒德麻衣紧急转向。她身后背着海王的宝石蛋，怀里抱着冰冰凉的冰山萝莉，拼命摆动长腿，游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
"薯片，薯片救一下啊！老板在线吗？"
眼看形势一片大好的薯片妞正准备开瓶香槟庆祝一下，计划就瞬间从巅峰崩到了地心。
"接应你们的只是一艘民用武装船。你们身后的这些东西，干掉它们大概需要一整支舰队啊！"
救，没法救，凉透了。
关键时刻老板不在，估计在忙他的核心业务。
酒德麻衣单手掏出手机，拨通紧急号码，将手机夹在耳边。
悲怆的幽灵公主bgm一直响啊响，眼看着就要变成她和零的葬礼配乐了。
"麻衣......麻......麻......."
女忍者歪头一看，是手机进水了。说好的防水机呢，不良厂家害死人啊！
"开！"
"老板原来你根本不用念那么长一段。"
"仪......"
通讯断开了。
酒德麻衣看着手中的天羽羽斩和布都御魂，两滴热泪流进冰冷的海水。
老板，倒是给条船啊！这两把剑得砍到什么时候。
零挣开长腿的保护，握住雷光闪耀的直刃大剑。
她用酒德麻衣携带的绳钩将两人固定在一起。长腿负责在前面游，她来阻挡身后的敌人。
炼金领域在尸守炮制过的坚韧骨骼上炸出明亮的电弧，少女用冻僵的双手挥动巨剑，从中斩断它们的身躯。
四面八方的尸守都在向她们齐聚，靠得最近的尸守离酒德麻衣只有一个身位的距离。
这些龙族兵器从深海的长眠中苏醒，饿得前胸贴后背，靠着炼金术才能继续维持着身体机能。
酒德麻衣和零的血统在他们眼中，美味程度堪比凌晨四点的方便面。至于海王之卵，那馥郁的浓香几乎让尸守们停止了思考。
至于龙王的威压，没脑子的东西才不在乎，它们只知道好吃还是不好吃。
两柄神剑斩不断将巨型尸守斩为两段，但追逐她们的饿鬼只增不减。
酒德麻衣和零挥剑挥得手腕酸痛，却丝毫没能缓解恶劣的战况。
就在她们逐渐陷入绝望的时候，身后尸守群的追逐戛然而止，如同玩具被抽掉了体内的发条。
罗隐之前的命令强制它们停下了追逐，那是植入大脑的铁律，无法违抗。在浅海中划出的那个圈，它们怎样也无法突破。
酒德麻衣心惊胆战地继续跑路，她和零的氧气瓶储量快要告罄，几千只凶恶的野兽亮着黄澄澄的小眼睛，无比失望地看着她们离去。
她终于看到了那救命的巨大阴影，薯片安排好的接应武装船。
酒德麻衣如释重负地游向黑影。她向水下瞄了一眼，心肺骤停——那里有一艘正在下沉的小型商船。
"长腿！快跑！"
"武装船"睁开了赤金色的大眼睛。尸守之王扇动骨翼，扑向折返的两人。
后援什么的，已经不存在了。或者说，在它胃里。
"两位女士，我们到海上去谈谈吧。我的疑问可不少呢。"
尸守之王的脊柱上，盘绕着黑蓝色的阿古茹1号。
罗隐得承认，这趟能成功拦截，是他运气太好了。
零和酒德麻衣的逃跑路线，好死不死地撞上了尸守军团的临时栖息区。否则撒玛利亚难以发觉这两人的行迹。
罗隐用原界释放低温，将海面冻结。
其实他很早就怀疑，这次龙渊计划，这个神秘团伙会有一些小动作。
证据很简单。路明非参加了龙渊计划，而零没有。这说明她在暗处。
"啧啧，瞒天过海，大胆的行动。秘党对龙族的了解还是不足，吃亏了。"
酒德麻衣和零手持神剑，并肩站立在冰面上。说实话，她们胜机渺茫。
尸守之王虽然是条看门犬，但它是白王的看门犬。龙族亲王，而且是巨型种，深度龙化的酒德麻衣若能和它四六开都称得上是超常发挥。
而更要命的是杂鱼脸。奶妈组亲眼见证了他从小杂鱼成长为大杂鱼，超大杂鱼，超巨型杂鱼，杂鱼中的哥斯拉。
除了亲自出手的老板，和爆种状态的路明非，没人能稳吃他。
事实上老板已经动过一次手，但他还活着。
"我只想要你背后的那件东西。"
罗隐声音十分温和，但铁山般的次代种尸守正一步步逼近冰上的两人。
"将海洋与水之王的茧交给我，我会放你们离开。我是个生意人，不是***。"
阿古茹1号离开尸守之王的庞大身躯，气质高贵、神秘的蓝黑色龙首高昂，在冰面上缓缓游向两人。
"在我眼中，你们只是某个大人物的打工仔罢了。而这世界上，没有老板可以支付生命的价钱，不是吗？"
罗隐俯视着两人，拔出天丛云，剑尖直指酒德麻衣的额头。
相隔五米，酒德麻衣都能感受到那柄剑的锋芒。
她不禁退后了半步，紧紧握着零的手。
冰山少女，在酒德麻衣的掌心悄悄画着字符，7。还有7秒。
零看了一眼那枚再次苏醒的卵，像是小孩看着陪自己长大的宠物狗。
即使在最寒冷的日子里，天上和心里都下着雪，他也会紧紧拥抱着你。温暖的长毛偶尔掉落到你的鼻尖，让人有些想打喷嚏。
酒德麻衣想说些什么，但此时她一开口就会破坏计划。
她一直知道，奶妈三人组中，零是最特殊的那个。
但她不知道的是，黑蛇是更加特殊的存在。
世界化为一片黑白，零的眼瞳中满是执拗。
即便违抗老板的命令，她也要让酒德麻衣带着茧安全离开。
黑白的世界不可阻挡地扩散，将冰面，人造龙躯，尸守之王一齐笼罩在内。
布都御魂的炼金领域被瞬间增幅到了十几倍，磅礴的雷光凝聚成壮丽的青紫色河流。
少女如同冰雪或者白瓷的皮肤上，出现细密的裂纹，渗透出雨点般的血珠。
这堪比至尊的力量不属于零，她只是一件勉强合格的容器。
灿烂的雷光照亮了黑白的世界，从阿古茹1号穿胸而过，巨大的圆柱形伤口一刹那就被烧灼凝固，没有一滴血流出。
半跪在地面的零准备出第二剑，在死前杀死尸守之王。
凝固世界的领域乍然崩溃，冰冷的空气中响起魔鬼的叹息。
阿古茹1号轰然倒地，一个头颅从中滚出。那头颅上戴着金属头盔，嘴部是个变声器。
"我钦佩你的勇气，但急切的心情让你失去了一贯的冷静。
你们至少应该先逼出我的全力。这种行为好比奥特曼开场放光线，会吃大亏的。"
一人小小的人影打破冰层，走到彻底报废的阿古茹1号前，拾起天丛云。
罗隐单手抱起满身是血的零，稍稍犹豫了一下，给她打了一针龙王血清。
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女孩，可惜跟错人了。
"坂木老大，你死得好惨啊！呜呜呜呜呜！"
罗老板为死侍替身象征性地哭了两声，抱着人质走向脸色铁青的酒德麻衣。
太狗了，太狗了啊！怎么会有这种人！
"交货吧，事后按200%补偿我的财务损失，我依然会放你们走。这是我最后的温柔了。"
酒德麻衣看着只剩一口气的三无女，眼睛中满是挣扎。
她体内燃烧着高纯度的龙血，手握世间顶尖的刀剑。但她此时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心。
罗隐接过玻璃箱，感受着其中那不可思议的生命力。
"交人！"
罗隐凝视着色泽瑰丽的茧，那高贵中又隐隐透着一股邪性，侵略性的危险。
他没回答酒德麻衣，只是使了个眼神，让她看看身后。
"那也是你们的人吗？"
酒德麻衣回头看去，万分惊愕。看来这次的情况，确实坏到了离谱的地步，离全面崩盘只差那么一丁点。
罗隐右手龙化，托着冰蓝色的茧，茧上生长出的丝线无法刺穿月白色的坚韧龙鳞。
极端沉重，冰冷，坚硬。像一块冻土中的石头，又勃发着无限的生机。
冰面上的来者，看不清具体形体，身材不算高。祂从头到脚都笼罩在厚厚的黑袍中，一个突然现身的黑色幽灵。
他得来救自己的女孩，还有自己的宠物。
"站在那里，不要动。距离产生美。"
天丛云的剑尖抵在零的背后，罗隐右手则托着茧。
就算对方再用那种作弊一样的招数，原界在被撤销前也能为他争取一点点时间，足够了。
问题关键，在于对方是否在乎零的生命。
"我知道你的目标，凭人力走完封神之路，进化为混血君主。"
毫无感情的机械音。不知道是原本如此，还是用了变声器。
"变声，说明你原本的声音很有辨识度。隐藏身形，你不想被我看到样貌。
让我猜猜，黑袍下的你会不会是路明非的样子？"
黑袍人毫无反应。罗隐无趣地撇撇嘴，看来垃圾话套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相信我，你手中的那枚茧并不能让你完成进化，即使你能模拟出纯血龙类的吞噬仪式也不行。
其他龙王的龙骨十字都可以，唯独他不行。他是特殊的。"
面临如此崩坏的情况，老板，或者路鸣泽也只有坦诚相待。
"为什么？"
"具体原因不能告知。简单来说，他其实已经不算四大君主的一员了。"
罗隐盯着茧，完全没看出个所以然。罗老板觉得你是在忽悠我。
"真的吗，我不信。"
罗隐一口咬在茧上，龙化后的尖牙利齿在卵表面撞出一连串火花。
囸，好硬！
"你他妈是狗吗！"
白色刃光闪烁，无坚不摧的天丛云从茧表面硬削下两片，茧中传出悲惨至极的哀鸣。
海洋与水之王刺身，一道冰冷与生机共存，光芒四射、仙雾缭绕的龙王料理，完成！
此时的罗老板也顾不上没有合格的蘸碟，一口就吞下一片茧刺身。
一口下去，罗隐觉得全身60万亿个细胞都苏醒了过来，飘飘欲仙。
那远远不只是味觉的冲击，而是来自一切感官的，最终极的快感。生长，进化，更加强大。
盘踞在他体内用于紧急治疗的炼金细胞，竟然被新生的自体细胞反向替换了30%，而且变得比之前更强。
龙王胎血中蕴含着数百种不明成分的特殊激素，古代的炼金术士将龙王胎血视为灵丹妙药。
而凝聚着龙王全部权能的茧，其效用百倍于胎血或者提纯后的血清。
罗隐切实感受着那不可思议的冲击，本来只有初生的龙王才会有这样的体验。
冲击停止了。
他的临界血限提升了一小截，龙类精神更加强盛。但与血清，次代种龙骨并无本质区别，只是量特别大。
路鸣泽的手在颤抖，他想现在就冲过去，把这混蛋给撕了。但零危在旦夕的生命让他无法动手。
不信邪的罗老板拿起第二片刺身，想再试一下。说不定量变引起质变呢。
"停！我真的没骗你！你就算吃掉整个茧，也无法获得初代种的权能。"
罗隐耸耸肩，将茧刺身收起来，回头给苏茜吃。
缺了边的茧在他指尖旋转，像个大保龄球。
"我们可以达成契约。用其他龙王的龙骨十字，换他的茧。"
"你这不空手套白狼吗？你手上大概一具初代种龙骨也没有。"
淦！那又是谁造成的啊！
"茧押在我这，什么时候拿龙骨十字来换，什么时候给你。"
罗隐把玩着龙王之茧，路鸣泽觉得这混蛋眼睛里是满满的食欲。
这也不能怪他，因为水王真的很好吃。就算不能进化成龙王，茧至少也能当个十全大补丸用。
"你得承诺，绝对不再吃一口他的茧！不对茧造成任何形式的损坏。"
"哦，好的，嗯嗯，知道了，没问题。以我的人格发誓，我保证不偷吃。"
这么大一个茧放在他这，不吃两口简直天理难容啊。偶尔切两片又不会被发现。
"你换个东西发誓，具体存在的东西。"
罗隐哼着小曲儿，手拿两大护身符，毫无负担地和冰面上的黑袍人继续对峙。
"放人。"
"不放。人质没了你肯定砍我，你当我傻吗。"
相比于这人，路鸣泽觉得昂热都称得上一个品德高尚的好人。
罗隐带着一个人质，一个龙质，在冰面上向后慢慢挪动。
"我来换她。"
酒德麻衣扔掉手中的大剑，以及身上藏着的各种武器。
她绑起自己的双手，迎着天丛云走向罗隐。零的伤太重，而且有严重的龙血中毒迹象，薯片的血才能保证救活她。
"令人感动，满足你。"
第五十一章 留言
天丛云剑指酒德麻衣的心口，罗隐脱下外套铺上浮冰，将昏迷的零小心地放在外套上。
虽然此刻是剪除这伙神秘人的绝佳时机，但他敢动手吗？他不敢。
之前他是依靠体内埋藏的生命胶囊逃过一死，这次靠着傀儡挡下了致命一击。如果现在再给他来一下，那是真遭不住。
他还想冲上去掀开神秘人的黑袍康康呢，但潜在的风险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尸守之王，罗隐，酒德麻衣一步步后退，黑袍人则慢慢走向零，步伐沉重稳健。
"放人时间？"
"至少等这次行动结束。时间地点，由我决定。
我不会危及她的生命安全，那对我没好处。"
系统的探知中，黑袍人的信息是0，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对方似乎特别在乎这只茧，还有零的生命。说实话，这出乎了罗隐的预料。
但茧并不是合格的"人质"，罗隐不能确保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彻底杀死他。
罗老板突然想起什么，迅速捡起天羽羽斩和布都御魂，这两柄剑的炼金领域正在消退。
虽然是一次性的炼金物品，但其中可能藏着有用的信息。
解除龙化的酒德麻衣陷入透支后的虚弱，眼神有些涣散。但罗隐一点不敢放松对她的警惕。
...
"奥莉薇娅，麻醉她，再输葡萄糖。隔绝一切可能的电子通讯，隔绝言灵之力，隔绝辐射，把她藏好。"
大总管看到一面之缘的长腿忍者，瞳孔地震。这哪是什么俘虏、人质，这就是个烫手山芋。
"另外，送我的父母到尼伯龙根里去，增加保护人手，可以动用一些非常规方法。
虽然我觉得那种概率很小..."
对手似乎是个很重视逼格的人，这类人的行为模式，一般更倾向于正面的暴力碾压。但这种事是不能赌的。
"最后，收好这个。用液氮冷冻后妥善保存，决不能让他接触到任何生命体。
奥莉薇娅，我相信你在这方面的能力。藏好，包括你自己。"
喂喂喂，老板你这语气相当不妙啊，听起来像是惹了很可怕的人。
罗隐看了酒德麻衣一眼。他有很多疑惑已久的问题，但现在显然不是提问的好时机。
山峰大小的尸守之王破开海水，载着罗隐冲向几公里外的漫天极光。
本部、分部的作战人员此时内心一片茫然。
神与龙在天空中搏杀，刀枪见血。
尼伯龙根以天穹为介质向四周不停扩散，将所有活人拖入光怪陆离的异界。
元素乱流和高能粒子流狂暴地冲击着一切。精神在震颤，两耳轰鸣，双眼难以睁开，通讯频道中只剩下无意义的杂音。
天穹左侧仿若燃烧的红莲，右侧充斥着青色、金色的烈光，比白昼明亮百倍。
客观来说，厮杀双方都相当恐怖。
全副武装的康斯坦丁仿佛启示录中堕天的红龙，恐怖的光热让人不禁生出身处水星、直视太阳的错觉。
"**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
古德里安用口音怪怪的中文念道。
神话传说中的夸张描写，放在他的身上竟十分合适。
由于材料有限，康斯坦丁还没给金属龙躯熔铸一对宏伟的骨翼。但无翼龙似乎更贴近神话中的形象。
康斯坦丁听从了罗隐的建议，炼金细胞培养的人造龙类组织占据了这具躯体的79%。
他的持续作战能力由此获得了大幅提升，此刻他还能继续支撑六七分钟。
另一边，奥丁尚未投掷昆古尼尔发出绝杀，持续动用超高速弥补着双方绝对力量上的差距。
神圣、瑰丽的金色流星雨携带着致命杀机，从四方六合**朝着康斯坦丁倾泻，一刻不曾停止。
混血种如果陷身于这样的厮杀，无法存活过半秒种。
康斯坦丁依凭的是再生金属的韧性、炼金细胞的快速修复，奥丁体内则蕴含着超越一般龙王的强大再生能力。
七宗罪的"罪与罚"领域此时已然生效，但对奥丁力量的压制远没有达到康斯坦丁的预期。
想要审判奥丁，这套巅峰的炼金刀剑似乎资格不足。命运之枪昆古尼尔，才是无可匹敌的龙族行刑者。
大脑混乱的源稚生此时简直想抽自己。他早该执行宫本志雄的意见，提前暴力轰炸海沟。像现在这样打下去，也不知道明天分部还是否存在。
上杉越在苦口婆心地劝闺女，赶紧买机票飞去法国，从此和龙族世界一刀两断。
不得不说，拉面师傅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货真价实。
"哥哥。"
路明非被吓得一机灵。小魔鬼刚刚冷不丁地消失，现在又冷不丁地出现。
"你刚跑哪儿去了？"
"有人想拐走我家里的小狗烫火锅，我得去处理一下。"
路鸣泽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脸，为这扯淡的理由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我靠，谁这么缺德啊！"
"呵呵，这人你可熟了。不谈这个，你想救你龙王朋友的命吗？"
"老韩？"
"没错。"
"他都猛成这样了，还需要我去救他？"
路明非指着天空中那条比芬里厄还长一个头的赤龙，认真问道。
平日里就是这种生物在和他打星际。讲道理，康斯坦丁自己上场不比什么神族虫族猛。
"奥丁现在只是在试探。在祂掷出昆古尼尔前，没有任何存在胆敢宣布自己的胜利。
况且，这次祂并非孤身而来。"
似乎是要佐证小魔鬼的话，路明非收到了一条令他十分意外的信息。
"大头熊，这是一场赌博。但我相信我们会赢，因为你。"
上面的消息大多是路明非发的搞笑图片、表情包，还有打星际时的通讯记录。
"我不知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但
你是最可能击败奥丁的人。我会让他投掷出圣枪，接下就麻烦你了。"
消息的格式有些乱，应该是语音输入。
"我想要的不仅是复仇，也想要一个答案。一个确实的答案，比如奥丁和圣枪的来源，我已经厌倦了被迷雾遮挡双眼。
如果我死在这里，请想方法保存好七宗罪，不要交给其他任何人。"
显示消息正在输入，但一直没有新消息。
"路明非，其实我对你一直有十分强烈的熟悉感。从前的我应该是认识你的，只不过我们忘记了。那时我们的关系至少不算差。"
康斯坦丁的最后一条消息，让路明非有些懵了。
他才二十，哪来的当年。难不成他上辈子就和龙王认识？
天穹中赤龙狂吼，刀剑与机甲的炼金领域全部超负荷运转。
龙形活灵从刀剑中跃出现形，红热的巨刃千百次与圣枪碰撞交击，在空中犁出灼热的伤痕。
傲慢与妒忌被生生斩击到刀刃崩裂，康斯坦丁立刻换上贪婪和懒惰，毫不停歇地继续砍杀。
金属龙躯赤红的眼睛正对着奥丁冷峻的金色独目，二者都毫不掩饰置对手于死地的强烈欲望。
力量攀升到极点的康斯坦丁一点点占据了上峰，日轮狂暴地撕碎着青色极光，劈斩的暴怒强压着奥丁后撤。
快了，很快了。投出武器的刹那，是奥丁实力的巅峰。但暂时失去圣枪后，他便会跌落底谷。
此时，须弥座上的人们发现咆哮的海面，突然变得平静起来。
海中浑浊的血水、尸体被"净化"消失，澄澈的海水倒映着天空中的灿烂光火，像一枚闪烁的宝石。
天上飘起大片、洁白的六角雪花，脚下须弥座的厚实甲板结起一层纯净的白霜。
天海交接处，亮起一道鎏金色的细线。那条线逐渐变得明亮，更加明亮，直至像燃烧起来。
在世界上不同的尼伯龙根中，它毫无疑问是最纯净的那个，犹如仙境，或是一场梦。
冰雪和寒风包裹着若有若无的战鼓与沧桑的歌声，乘着海水漂至每个人的耳畔。
尸守之王宽阔的脊背上，罗隐感知到灵魂的灼烧。他去过这个尼伯龙根，躺在暗金色的棺材里去的。
须弥座的甲板四处开裂，却没有海水渗入。它处于现实和尼伯龙根交叉的边缘，真正裂开的是那座尼伯龙根的地面。
犬山家赤鬼组，瞬间减员22人。训练有素的枪手们跪倒在地，喉咙处喷溅的血泉将地面的白霜融化。
无数死侍正从从地下爬出，伸展着金属色泽的利爪。它们并非是被藏在地下，更恰当的说法是，这片土地几乎就是用数不清的死侍堆成的。
诡异而缥缈的歌声中，成排的龙形死侍腾跃出海面。它们的身姿是那样优美，如同童话中的人鱼，直到它们展露自己狰狞的三角形利齿。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中，直升机、无人侦察机群被摧毁坠落，驾驶员们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幻觉中。
如果从天空中俯拍，就能看到海面下，那令人胆寒的阴影。
尼伯龙根·阿瓦隆篡改了现世的规则，时间在其中静止，或者不断循环。
于是龙血污染的蛇群在其中反复蜕皮，不停生长，直到没有任何食物后才陷入冬眠。
宫本家和风魔家布置的小型巡逻船，还不到那些巨蛇的头颅大小。
这些本不应存在的巨蛇只一击就能掀翻一艘小船，蜷曲身体就能将钢铁积压至变形。
"投弹！射击！"
巨蛇的身躯并不强悍，它们在武装船轰隆的炮火中哀嚎扭动，有的被直接打断身体。
但它们的数量太多了，当它们齐齐跃出海面时，整片大海像在沸腾。
霜白色的浓雾蔓延着覆盖海面，将此境渲染得如若神国，掩盖了一切血色。
金盔银甲的瓦尔基里们，在头顶系着血色的长穗。她们骑乘背生双翼的白色天马，手持刀剑弓盾，在浓雾中疾驰、飞行。
她们并未发起攻击，而是成队整齐、肃然地站立。
远方朦胧的海平面下，人们终于隐约看到了那座神秘岛的倒影。
阿瓦隆。
传说中，这座岛上埋藏着绝对的权力、无双的武器。也有人说它能赐予他人"天命"，或是永生。
海面上空无一物，岛的倒影却在剧烈抖动。
汹涌的浪潮中，一座又一座棺材浮上了海面。
它们的规格或大或小，小到只能装下一只猫或小鸟，大者如巍峨的山。
棺材的材质彼此各异，大多为金银，也有宝石、玛瑙、钢铁、石头。它们都静静漂浮于海面，在海水的推动下，在瓦尔基里们的守卫、注视下，不可阻挡地漂向须弥座。
这一幕，如同棺中死者渡过冥河死水，重返人世。
"这就是你的凭依？从人世掠夺而来，剥夺灵魂后制造的垃圾玩具大军？"
赤龙狂吼着扑向奥丁，而神的独目中看不出丝毫情感。
锁链逐条崩断，数十个英灵掀开棺盖，静静地立在海面上。
整齐划一的肃杀声。他们张开龙翼，从四方飞向空中的赤龙。
他们全部身着奥丁样式的金色甲胄，身后飘动着象征天空的淡蓝色大氅，以金属面具覆盖面容。
一道莹蓝色的光线毫无滞涩地穿透了赤龙的身躯。仔细看去，那是一条有六对半透明龙翼的小龙。
他的身体结构有些类似于蜻蜓或蝉，奇特的构造加上风元素的驱动，赋予了他极致的速度和破坏力。
另一头巨型次代种英灵，则飞翔至康斯坦丁身后，面具下方透出赤红色的光焰。
集群的混血种英灵，齐齐咏唱着各种高危言灵。
盖伯加尔之矛，掩日剑，奈格灵宝剑，圣剑阿塔契拉...他们持握着各种只在传说中存在的武器。
言灵的烈光吞没了康斯坦丁的巨大龙躯，数十个英灵如狼群攻向燃烧的龙王。
与此同时，尸守之王在罗隐命令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那是召集军队的命令，也是开饭的命令。群殴不讲武德，罗老板只有开始恶性竞争。
三千多头蛇形尸守点燃嗜血的黄金瞳，一窝蜂地撕开海水，游向霜白色的浓雾。
暗红或漆黑的血，瞬间染红了整片海域。
两军相交，怪物们的吼声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第五十二章 破海
那形象介于神与魔鬼之间的巨大红龙，熄灭了体表的光焰。
熠熠生辉的赤红金属鳞片，此时大面积开裂、焦黑。
罪与罚的领域正在消退。而在康斯坦丁下方，英灵军团仍在咏唱形态可怖的高危言灵，声音高亢到极点。
他们曾是各个时代最巅峰的屠龙者。他们中有尚武的帝王，无名的刺客，浪迹天涯的诗人，独居的隐士......
他们不尽然是善良、正义的人，声名也无法流传到后世，但他们的强大毋庸置疑。
奥丁用炼金技术剥夺了他们的独立思想和一切荣耀，但进一步强化了他们的血统与再生能力。
康斯坦丁一直维持着初代种的王域，排斥、削弱着一切言灵之力，但英灵军团却能用言灵正面将其轰碎。
上空的巨型次代种朝向康斯坦丁，青黑色的巨口中咬着灼目的光焰。祂曾是青铜与火一脉高贵的亲王，但祂已忘记自己的君主。
残暴、兴奋的龙吼中，两扇枯朽的骨翼重重扇在火龙的身侧，尸守之王的血盆大口咬住火龙的肩胛。
两条巨龙同时坠落，撞碎须弥座的甲板沉入海水，开始至死方休的厮杀。
"小黑，加油！这条大的就交给你了。"
没错，尸守之王的名字是小黑。
尸守之王大概是白王的手下败将，因为躯体强悍，有幸被白王做成了看门犬。
小黑这个名字，起得有点微妙呢。
罗隐以天丛云架开一把他认不出的碧色长枪，全力刺击，动作如行云流水，贯入一个英灵的心口。
在系统的探知界面中，这些人使用的武器最低都是8级炼金物品，差不多与单把七宗罪刀剑同一级别，各自背后都有一大串故事。
有生之年，他一定要抄了奥丁的老巢。
"康斯坦丁，不要停下来啊！"
被言灵炸到头晕的康斯坦丁面部肌肉微微抽搐，眉心的第三只竖瞳骤然睁开，龙血进入沸腾状态。
"老康，交个底，你是不是找到对抗昆古尼尔的方法了？"
"没，哪有这么简单。"
微微冷却褪色的金属赤龙再度燃烧，再生金属在烈火中熔化、复原，内部的齿轮连杆将无穷的力量传递到身躯的每一处。
罗隐的最后一丝笑容乍然消失。
"没方法，你上去找死吗？您继续打，我去组织撤退了。"
"罗隐！奥丁如果成功吞噬水王，我们就再也没有战胜他的机会了！"
"噢，你说还在冰上爬的那个啊，那是具尸体。它没脑子，内部的茧也早跑了。"
康斯坦丁挥剑的动作卡顿了一瞬间。他有些窒息。
这意思是，包括奥丁在内，他们都被骗了？
"你怎么知道的？"
"无可奉告，反正事实如此。"
罗隐用原界挡住一颗球状闪电，挥动天丛云将一把大宝剑斩得崩口。
他彻底打消了爆血的想法，阳寿要紧。罗隐不停刺出威慑力十足的天丛云，撕裂英灵军团的包围圈，计划着自己的逃跑路线。
"我们一同逼迫奥丁投掷圣枪，剩下的那个人去杀掉他。即使我们杀不掉奥丁，还有路明非。"
"龙王大人，路明非他是把神经刀啊！而且我们一起上，我也有五成的可能性被圣枪干掉。"
五成？三成这事都不能干！
罗隐亲身体验过昆古尼尔那如同宿命的效果，苟活了不知几万年的圣骸毫无反抗之力地去世了。
在他眼中，只有远程遥控龙躯进行代打，才是比较靠谱的方案。
康斯坦丁迎着圣枪爆发的金色流星雨向着天空冲锋。半数英灵向下俯冲，攻向已经陷入死侍海洋的秘党行动组，半数英灵继续追逐庞大的赤龙。
龙王遥望着降落须弥座的罗隐。他开始指挥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尸守军团，救援陷入致命危机的人们。
康斯坦丁默默说着脏话。看着面前只是轻伤的奥丁，还有四周齐聚的英灵，龙王逐渐萌生撤退的想法。
路明非左手举着防暴盾，右手挥动钨钢合金刀，在成堆的死侍中猪突猛进。
但这些鬼东西多得好像无穷无尽。没人能数清这座尼伯龙根中到底有多少死侍，数千，数万。它们不断从地下苏醒，挥动爪子扑向一切活物。
小路望着黑潮般的死侍群，心里生出强烈的无力感。
即使他已经变强了很多很多，却依旧无法撼动战争的天平。
"岛"出现后，他们与外界的通讯就已全部中断。学院此刻大概正在组织大批的救援队伍前往须弥座，但他们可能活不到那时候。
每一刻都有人在死去，血在流，血在烧。
他，他这一代人，从未体验过战场的硝烟。整个世界都裂成了两半，露出其中可怖的、鲜红的东西。
路明非继续向着死侍群的更深处突进，无视了身后的呼唤声。
这样一直前进到没人看到的地方，然后交出1/4条生命。这种感觉很不爽，非常不爽，像是向小魔鬼承认自己的弱小。
权力本身，非善非恶。无论强者还是弱者，无论追求战争还是和平，人们都同等渴望着权力。
一条近六米长的蛇形死侍碾过"同伴"们的身体，挥动骨爪扑向路明非。
钨钢刀重斩在它的骨骼上，却卡在其中，一时难以动弹。
一人一蛇纠缠着，在冰冷的甲板上翻滚。路明非铁钳般的双手摁住死侍的腕关节，他怒吼着用盾牌压住死侍庞大的身躯，试图暴力压碎它的骨骼。
死侍弹出青黑色的长舌，路明非只来得及扭头闪躲一下，那条舌头就黏上了他的侧脸。
尸守舔了他一口，发现这味道不对，瞳孔中涌现出一丝挣扎。它随即挣扎着游向一边，继续攻击不断冒出的死侍。
路明非坐在甲板上，摸着自己沾着尸守口水的脸，表情有些呆滞。
腾云驾雾般的感觉。一柄一人长的黑剑精准穿过他的作战衣，携着他飞向须弥座1号平台。
二十多把黑剑在战场中穿梭，并不是在收割生命，而是拯救。
"所有人向1号海上平台集合，不要分散力量，不要乘船撤离，不要试图收回古龙的尸体！立即查看诺玛发送的讯息。"
"所有人..."
罗隐的声音乘着大喇叭，响彻整片战场。
诺玛的讯息很简单。告诉大家哪些是尸守，不要攻击尸守。这是罗隐动用黑卡发送的消息。
智商有限的尸守能大概理解罗隐的命令，只攻击死侍和海蛇。但如果受到人们的猛烈攻击，它们依然会杀掉攻击者。
1号平台此时已聚集了七成的活人，苏茜还在赶场子，用御剑的方式"打捞"落单者。
奥丁的突然降临使得行动组方寸大乱，但正慢慢找回节奏。
但与此同时，9个英灵也注意到了人们集群的方向，从海上集群包围了1号平台。
罗隐满脸微笑地拉住上杉越的胳膊。可别惦记您那破法国小镇了，这场您老必须打。
拥有bug言灵的上杉绘梨衣，龙王的男人楚子航，刚刚二次觉醒的恺撒，退休影皇。哦，还有一只象龟。
加上他和苏茜。除了校长因为不可描述的原因没有参战，当代最强大的屠龙者，八成都在这了。
凭借这样一支队伍，将这些旧时代的英灵全部摁回棺材里，也不是不可能。
"马突尔，你负责掩护工程队，去布置剩下的所有炸弹。
恺撒，兰斯洛特，麻烦你们用龙躯防御言灵的轰炸。"
罗隐朝天空望了一眼。如果康斯坦丁死了，他必须顶上去。
撤退是肯定要撤退的，但他要带着大多数人一起跑路。一步步来吧，从清理掉这些活死人开始。
苏茜在剑的牵引下降落到平台，带回了最后一批落单者。剩下的人也在向这边聚集，开始组织反抗。
女孩此时满脸都是汗水，但握剑的双手依旧稳定。
"简直像世界末日一样。不过还好，至少不用孤身一人面对末日。"
刀出鞘，剑在鸣颤，肌肉在激动中收缩战栗。
君焰，因陀罗，涡，王权，吸血镰...
各种威力恐怖的言灵同时爆发，言灵的光焰彼此倾轧混杂在一起。
范围内的每一丝空气都被榨干排空，四大元素混乱成油画家的调色盘。
言灵的威能尚未完全止息，英灵们成群穿过灼目的光辉，以古老的武器攻向现代的屠龙者。
他们彼此之间，好像存在一面魔鬼的镜子。镜子中倒映着过去未来的自己，将人类与"英灵"的魂魄杂糅混合。
在这种集团作战中，剑御的潜力被彻底释放了。
苏茜一人就是一支军队，漫天飞舞的黑剑缠绕攻击着每个英灵。
而在空中，上杉绘梨衣破开了血统压制，恐怖的言灵力量被彻底释放。
她手指划过的地方，水汽冻结为冰，浓雾尽皆散去，连光线都好似在崩断。
楚子航爆血变身，罗隐却没有跟上。
他才刚刚在深海里用过一次，而他脑袋里可没有一个龙王帮忙稳定血统。系统大爷是时候反思一下自己的工作能力了。
剩下的爆血时间，必须用于对付奥丁。
...
康斯坦丁的体力正在逼近枯竭，却依然没能逼出昆古尼尔的绝杀。
奥丁光是借助英灵们的围攻，就能耗死他。
难道就在这里放弃吗？
取得水王尸体的奥丁会不会立刻发现被骗的真相，那时的祂会不会对所有人赶尽杀绝？
康斯坦丁心里有些发堵。青铜与火一脉在数千年里不断流亡，族裔凋零，此前的他却一直没能站出来为诺顿分摊压力。
而与此同时，奥丁的实力却与日俱增。这似乎仅仅是英灵殿的一小部分，却已足以对抗龙王。
奥丁打造英灵殿时的假想敌，可能根本不是他这样的初代种。
赤龙狂吼着扑击一个英灵，康斯坦丁用愤怒驱散大脑中的杂念。越是犹豫，他离死亡就越近。
1号平台上的战斗陷入了胶着状态。受炼金术控制的英灵军团，毫无死亡的概念。
他们只是受伤，愈合，再次冲锋。英灵们展现出了极高的配合度，他们彼此之间似乎存在不明原理的通讯方式。
还有一种更为恐怖的猜测。也许他们就是同一个思维在操纵，像是棋盘上被任意驱策的车马炮卒。
罗隐望向天空的频率逐渐变高，他每隔一会就忍不住确认康斯坦丁的情况。
尸守军团不知能否清理掉数不清的死侍。如果这里的战斗一直拖延下去，局势就彻底烂了。
就在赤龙受击坠落，想要再度起飞时，苍白的风暴撕裂了天空。
一道快到难以观测的影子，穿透了那条如同蓝蝉的六翼小龙，又回到主人的手中。
李雾月拔出木制长矛，将小龙暴力捏碎。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背叛的血裔必须被清除。
依仗速度的个体，面对更快的速度，只会生出绝对的无力感。
李雾月飞掠过赤龙，朝康斯坦丁递过一个十分微妙的眼神。
毫不掩饰的杀机，但又带着一丝奇怪的，谢意？
罗隐看到李雾月手中的武器，头皮发麻。
那是一支木制长矛，它的外形与失去光焰包裹的昆古尼尔几乎毫无差别。
唯一的区别是，那上面生长着几片嫩绿色的叶片。
一把昆古尼尔他都遭不住，两把？
【米斯特汀】
北欧神话中，最神秘，最不祥的武器。
光明之神巴尔德尔受到祝福，一切武器都无法伤害他，但他最终被一截无害的槲寄生所杀。
那段槲寄生，在某些传说中是一把剑的形象，银槲之剑米斯特汀。
但它的真身却是一把一端被削尖的木头长枪，上面还生长着叶片，好像人畜无害的样子。
所有人无一例外地身体战栗。李雾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难道是奥丁的盟友？
如果风王在此时加入战斗，一同围杀他们，那这里还会有任何生还者吗？
"奥丁。"
李雾月直视着神灵，漆黑的眼瞳压抑如深海。
"告诉我，你真实的身份。你是我的同胞，亦或是，你杀了祂？"
风王逼视着奥丁，径直抛出了自己最终极的疑问。
奥丁没有回应，而李雾月将米斯特汀高举过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