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以大程律例,官家选秀三年一选,民家选秀五年一选。旧岁皇太后方破例为皇帝选了一次民家秀,如今圣太尊又言之选秀,其心可见。
“七子所料不错,奴下听千岁言,此次圣太尊欲让赫连氏旁支之女赫连依入宫。七子兴许不知,那赫连依生性刁蛮任性,千岁恐其入宫不得安宁,故而如今想着尽早除掉司空美人,日后可留心着这赫连依。”
入淮将钟离北望之想法一一道出,东城七子听后亦是点点头,可让钟离北望留心之人怕是非省油的灯。
停顿片刻,东城七子便亦放下茶杯,对入淮言:“劳烦公公回去告知千岁,言之妾定尽早料理此事。”
入淮点点头,旋即起身,向东城七子行了礼,方回去。
而一早离开长乐轩的闻人今夕,因未清影突然召见,而往养心殿而去。
“满月,养心殿离永寿宫近否?”闻人今夕问及。
因适才未清影召见之时自己未于长安阁,如今旨意到,想必未清影亦是候得急,故而闻人今夕生怕让未清影久等。
如此,便是为妾之大过。
“七子安心,出了永寿宫往南走便是养心殿,近得很,很快便会到了。”满月看着前方,随后回首与轿辇上的闻人今夕说道。
轿撵是皇帝派来的,故而如今二人不必乘坐马车。
走了不久,闻人今夕仰望红色高墙之内,见一高大建筑耸立于内,心想此便是皇帝时常居所——养心殿了。
看着永寿宫与养心殿之距离,闻人今夕心中难免生出一丝嫉妒,皇帝特地安排东城七子居于永寿宫,岂非是易于召见?
至了养心门,满月便言再往南走便是隆宗门。
当轿撵落下,满月扶着闻人今夕自撵上下来。看着黄琉璃瓦歇山式的殿顶,闻人今夕感叹,此处便似乾清宫之影,装饰依旧华丽。
羽扇此时自殿内走出,给闻人今夕行了礼,方引二人至殿前。
“羽扇公公,我听闻前些日子公公受了处罚,不知近日可好了些?”闻人今夕关心一句。
毕竟外人兴许不知,然闻人今夕却是心中想至,皇帝为了一块玉佩而杖打了伺候自己多年的宫人,确实可怜。
想想宫人们的日子亦是不甚好过,全看主子脸色。
羽扇笑着摇摇头,以示无碍。
于闻人今夕印象之中,羽扇是个爱笑的宫人,无论何时见其,皆是一副笑脸模样。
且那笑亦不似假意之笑,而是发自真心。
闻人今夕想不透,羽扇不会说话,于他人眼中应是自卑,然其却非然。闻人今夕不仅未感到羽扇之自卑,相反通过其笑意可见其自信。
未想如此多,闻人今夕便被羽扇带至了殿内,而满月则是留于殿外等候。
殿内,未清影正于龙案前动笔写着什么,待闻人今夕走近,方知其原是于作画。
“陛下所作之竹甚有君子之质。”
随口的夸赞,引来了未清影爽朗大笑:“青竹本便有君子之范,何为朕所画之故?”
旋即拉着闻人今夕至一旁跪坐下,并让羽扇招呼宫女上茶。
“陛下今日召见妾,不知是何故?”
闻人今夕心想,若是无何缘由,未清影亦不会召见其于养心殿觐见。
“其实亦无何大事,只是因后日便是东城卿生辰,朕想着让其于宫中款待诸卿。”
此事一个月前未清影便与东城七子提及,然当时后者言之不必,故而未清影将以为此事过去。
奈何前日东城七子前来,言是自己极少与妹妹们来往,故而想着以自己生辰宴为桥梁,拉近自己与诸卿关系。
然此事却因此前被东城七子否决,因而未清影未令有司安排,如今东城七子忽然提起,未清影倒显得有些为难。
如今将自己烦心之事告知闻人今夕,希望其可有好的法子。
“原是陛下未为东城姐姐提前安排,故而忧心姐姐此番会生陛下之气?”闻人今夕莫名觉得好笑,怎的一个帝王,竟会忧心起帝妾生气一事?
若是传之出去,只怕世人非言之陛下怯懦,应是言之怕妾方是。
如此,便是丢了天家之颜面。
“此前东城卿言之不必,朕便当过去,熟知……”未清影面露难色,终究此事为自己最先许诺,若是如今言之否,只怕有所不妥。
“陛下毋须忧心,东城姐姐素来深居浅出,即便后日之宴非盛重,姐姐亦不会埋怨陛下。”闻人今夕宽慰。
“那卿替朕告知东城卿,后日之宴怕是不如之心中所愿。”
原来,此方是未清影召见闻人今夕之故。
不知为何,闻人今夕心中莫名一酸,然最后还是应允下来。
终究皇帝心中尚有东城七子一席之地,闻人今夕心中醋意大发,只是不好显于表。
“卿面色不甚好看,可是……”
发觉皇帝已然留意至了自己的脸色,闻人今夕很快转过身去,轻声细语辩驳:“无他,只是……只是有些羡慕东城姐姐。”
此亦是实话,东城七子是何人?不过与她一般,是个七子。可后者却可得皇帝如此恩惠,可办生辰之宴,闻人今夕是不得不羡慕。
“有何可羡慕?待卿生辰,朕亦下旨令内命府为卿办个宴便是。”未清影无奈笑笑,他还当此为何事,原是如此。
“不可陛下,妾不过是个七子,位分言之高亦不高,言之低亦不低,倘若陛下亦为妾如此,日后内廷命妇皆如此想,岂非乱了宫规纪律?”闻人今夕劝言。
以旧制,若无圣意,唯有良人及以上位分帝妾方可办生辰宴,如今未清影如此轻率决意,不知者还以为此是自己妖言蛊惑今上。
二人言说几句,未清影便忆起了未时武国公求见,因而让闻人今夕先行回去。
出了殿门,满月便迎上,迫不及待便询问皇帝召见之缘由。
闻人今夕一边与满月走着,一边心不在焉的与满月说着。
“啊!”
冷不防,闻人今夕一个未留意,竟摔了一跤。
“七子无事吧?”满月连忙上前扶着。
可闻人今夕方欲站起,却觉脚崴一阵疼痛,旋即又跪倒下来。
“惨了,七子兴许是扭到脚了。”满月跪下安抚,可此时闻人今夕却是疼得直咬牙。
第182章
只怪自己方才一直想着未清影对东城七子的好,因而连走路皆心不在焉,如今闻人今夕亦只有认命自己倒霉了。
“七子,奴婢到殿中寻羽扇公公帮忙。”
满月欲起身,却被闻人今夕拦下。
“如此有失颜面之事,还是莫要惊动陛下得好。”
闻人今夕阻止,除此之外,还有便是自己一会儿无法向未清影交代。
若是皇帝问及何故摔跤,闻人今夕总不可言之是因自己嫉妒陛下对东城七子极好而未多加小心因而方摔倒吧?
如此,愈发丢脸。
何况皇帝又非她一人之夫君,如此传出去,只怕外人言之自己善妒。
“可是七子……”满月甚是为难,若不寻求他人帮忙,一会儿有宫人路过亦是会被看见的不是。
“扶我起来。”如今闻人今夕只想至一隅躲着,莫要让人看见自己如今的狼狈。
满月应喏,起身再次扶着闻人今夕。
而此时一个身着朱、玄两色华服,头发、胡须皆苍白的老者正朝二人走来。
看穿着,闻人今夕心知其身份绝非一般,因而正欲快速起身为其让道,可愈是慌乱,愈是易出错。
一不小心,闻人今夕第二次摔倒。
待自己再抬眸时,那老者已然立于自己面前。
其虽看似古稀之年,却是老当益壮,站姿挺立,未看出一丝服老迹象。
满月于闻人今夕耳边轻言:“七子,此便是陛下老师——武国公。”
闻人今夕忽然忆起未清影言之欲会见武国公之事。
“妾见过国公大人。”闻人今夕只是低着头未跪下,因着脚伤跪不得。
武国公先是一愣,随后听了一旁宫人耳语,方说了句:“七子免礼。”
闻人今夕亦想佯装若无其事的站起,奈何自己的身子便是如此不争气。
而武国公自方才便看见了摔倒于地的闻人今夕,如今亦未让其立刻站起,而是蹲下,对闻人今夕笑言:“七子可否让臣下看看?”
闻人今夕一惊,这怎可?她是内命妇,而武国公是外臣。即便武国公有心帮自己,她亦不可如此。
看出了闻人今夕心中的担忧,武国公便又冲闻人今夕和蔼一笑:“七子年纪与臣下孙女相仿,且臣下身为帝师应为表率,自知分寸。”
以武国公如今年纪确实可为闻人今夕祖父,只是二人终究非祖孙。
“不必劳烦国公大人,妾……”
方欲打发武国公,便被后者反驳。
“如今陛下便于殿中,若是此事传至陛下耳中,只怕七子摔于此之事便是满城皆知,到时七子可无何颜面于内廷自处了。”
武国公最后一语甚是打趣,令闻人今夕心中有所动摇。
最后拗不过武国公,便将受了伤的脚崴袒露出来。
武国公只是将一张丝帕放于闻人今夕脚上,随后抓着用力一拧,闻人今夕只觉一阵疼痛,随后抓着满月胳膊似要哭了出来。
不一会儿,武国公便站起,抱着双拳,言之:“七子已无大碍。”
闻言,闻人今夕推开了满月,动了动脚崴,果见无疼痛感。
却是稀奇,方才还疼得动不得,如今竟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于满月搀扶之下起了身,闻人今夕果真可走动。
“国公大人果真妙手,妾于此谢过国公大人相助之恩。”闻人今夕与满月一同跪下言谢。
“不妨事。”武国公回礼。
待与武国公道别,闻人今夕便与满月言:“今日之事无论是摔倒亦是武国公相助皆不可于外言,否则他日我自别处听闻了此事,我定拿你是问。”
满月连忙点头应喏,她哪敢言之出去?此非何光彩之事,满月于内廷许久,亦是懂得分寸。
“对了,我记得方才你言,再往南走便是隆宗门?”闻人今夕回忆。
满月点点头。
“如此,我们便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个安,顺道看望一下安阳长使。”
一想至前些天自己无缘无故便离开了慈宁宫,亦未与皇太后及安阳长使言说一声,心中有所过不去。
至了慈宁宫,入淮很快迎上,言之皇太后正于大佛堂诵经,不见外人。
闻人今夕心想正好,可去看看安阳长使。让满月留下,自己便由入淮安排的宫女引着去了安阳长使住处。
当踏入安阳长使房内,闻人今夕便又闻到了那略有熟悉的药味。
见其前来,安阳长使便于宫女搀扶之下迎了上来。
“听闻姐姐回了长安阁,妾本想着又需几日不得见姐姐了。不想,今日姐姐倒来了。”安阳长使笑着拉着闻人今夕的手。
后者将其扶至床榻前。
“此番前来是给妹妹陪个不是,前日我突发不适,陛下送我回长安阁,未得与妹妹言说一声,属实不该。”
“姐姐说的哪里话,妾早已听闻此事,何须姐姐道歉?”
说着,便让宫女上茶。
奉茶的宫女方退下,一宫女又走了上来:“长使,寅御医奉旨前来请脉。”
方与闻人今夕说着话,如今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闻人今夕,安阳长使随后道:“如今我与姐姐说着话,今日之脉便无需请了吧?”
一听此话,闻人今夕连忙阻止:“不可,寅御医乃是奉了陛下之命,若是妹妹让其回去,只怕难以与陛下交代。”
旋即便替安阳长使开口,让宫女请寅御医进来。
此前关于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二人之一有一人为假孕之事闻人今夕虽不再想过,然如今是个机会,确认一下总无坏处。
寅御医入内,本是很自然的欲与安阳长使请安。然却看见了闻人今夕亦在,顿了顿,便先给闻人今夕请安:“臣下叩请七子妆安。”
旋即方向躺于床上的安阳长使请安。
请安过后,无需何人指示,寅御医便将药箱放于一旁,旋即为安阳长使放置丝帕,最后方静静把脉。
把脉完毕,寅御医重新退回自己的位子。
“如何?”闻人今夕问,“长使的胎可还安好?”
思量片刻,寅御医最后方轻低着头答道:“与此前无异。”
看着寅御医无奈的摇首,闻人今夕轻蹙眉。
于寅御医走时,闻人今夕随着出去,问及方才之由,寅御医亦是思量许久,方敢回答。
“长使心绪不宁,如今皇嗣虽无异样,然长此以往,怕是非祥兆。”
第183章
寅御医之言令闻人今夕有所忧心,心绪不宁?沉思片刻,闻人今夕方抬首,莫非安阳长使至今尚于忧心此前之事?
“大人未与长使言及此事?”闻人今夕问。
此非长久之像,身为皇帝亲派为安阳长使保胎之御医,寅御医已然告知安阳长使,然后者不听。
“臣下曾数次告知长使,然长使却只是应喏,于臣下之言并未放于心上。”
寅御医亦是无奈,毕竟安阳长使之胎亦是自己保着,虽繁忙了些,却还尽心尽力。
于如今安阳长使之胎象,寅御医亦是数次劝言让其放宽心,可安阳长使却一次皆未采纳。
“御医大人是如何与长使言说的?”闻人今夕再问。
“臣下与长使言,若是长使思虑成疾,此于腹中皇嗣无益,故而让其多加保重。”寅御医将前些时日自己劝言安阳长使之话一一道出。
便言昨日,寅御医前来请脉,亦是如是告知安阳长使。然安阳长使却只是点点头,随后只是让寅御医开药。
“安阳长使如何回应?”闻人今夕再问。
“每次臣下与长使言,长使皆点头,却未听从。”
闻人今夕听后点点头,未听从御医之言于闻人今夕所料之内。
曾经看出了安阳长使心中积有忧虑,闻人今夕何尝不是劝言?然有何用处?安阳长使该思虑的终究还是思虑。
“此事大人可曾禀明了陛下否?”如此重大之事,亦不知未清影是否知晓。
“此前臣下本欲禀明陛下,然长使却是有意拦之。臣下听从数次,今日本想着长使再于此以往,臣下便禀明陛下。”
“不必了。”不知为何,闻人今夕竟会阻拦,想了想,便继而言,“即便大人将之告知陛下,妾想亦是无济于事。陛下国事繁忙,便不必再让其忧心。”
闻人今夕知晓,安阳长使不愿让外人知晓此事定有缘由,便比如说是因着此前太史良人一事。
太史良人遭人暗算,险些小产,如今皇太后下令不准再议,倘若如今思虑之事传至未清影耳中,后者定会问及缘由。
缘由便是此故,而安阳长使绝不敢忤逆皇太后之择,故而如今方选择不让外人知晓。
然如实禀明宫中两位有孕主子之实况乃寅御医之职,如今若是不言,怕是自己欲背欺君之罪名。
见寅御医面露难色,闻人今夕亦不好难为这位快至古稀的老人,因而说道:“如此,但凡陛下问及安阳长使近况,大人便言之无何大事。而问及是否有何不妥,大人方将此事告知,可否?”
如此,便可两全。
寅御医思索片刻,旋即点头,闻人七子果真聪慧,如此两全办法皆可想出。
应了诺,闻人今夕便让其写药方。
每次寅御医皆会开许多药方与安阳长使,后者亦是管不得如此多,御医开何方,自己便喝何药。亦无何后顾之忧,毕竟寅御医深得皇帝器重,保胎亦是全心全力。
况且如今自己身子如何唯有自己清楚,因而安阳长使亦是时常喝药。
此便是闻人今夕为何两次前来,皆可闻到那股略有熟悉的药味。
此时一个宫女走了出来,看见寅御医与闻人今夕皆在,方松了口气:“适才长使忽然忆起,寅大人尚未开药方,如今便让奴婢出来寻大人,幸而大人未离去。”
闻人今夕冲其笑笑:“方才我还说着此事。”
于是便又领着寅御医入了安阳长使房内,于桌案前,寅御医动笔写了一副药方。
方写好方子,一旁的宫女便接了过去,寅御医嘱咐道:“便按此方于御药房抓药,将药分为两副,每日煎两次与长使服下。但愿此方可缓解长使之心绪。”
最后一句,寅御医说得甚是无奈。行医救人本便是身为御医之责,然病人不听,自己亦是无可奈何。
“多谢大人。”宫女毕恭毕敬而应。
“但愿妹妹喝了此药可好些。”闻人今夕冲安阳长使微微一笑。
“姐姐是知晓了什么?”安阳长使随口一问。
曾经便是自己将心中思虑告知闻人今夕,如今后者可将此两者联系起来,亦是于安阳长使意料之中。
“此番还需知晓何事?每每来至妹妹宫中皆闻得一股药味,此番还需隐瞒?”闻人今夕似打趣。
即便自己知晓原因,闻人今夕亦是佯装不知。即便骗不了安阳长使,骗骗自己亦是无妨。
“如此,妾知道了,多谢姐姐关怀。”安阳长使只是笑笑,随后淡淡的应下。
此时寅御医无奈的看了一眼安阳长使,最后方叹息着离开。
此次,闻人今夕再次相送寅御医回去。
而房内,宫女拿着方子走至了安阳长使跟前,开口说道:“长使,此药……”
一语未毕,安阳长使便打断了其话,并漠然回应:“按寅御医之言做吧,毕竟闻人姐姐亦是想让我好起来。”
突然意识到,如今自己可依靠的,便唯有闻人今夕一人耳,故而安阳长使需听从闻人今夕之言。
即便自己深知内廷无友情,然安阳长使亦是相信闻人今夕不会伤害皇嗣。
“奴婢明白。”宫女轻轻应了声诺,旋即缓步离去。
退了出去后,闻人今夕便撞见了其,亲眼看着宫女将方子递与了另一个婢女,又仔细吩咐一番后,闻人今夕才放心,随后踏入房内。
“妾听闻,后日便是东城姐姐生辰,想着此番不能为东城姐姐祝寿,亦是遗憾。”
方一踏入房中,闻人今夕便听见了安阳长使忽然对自己言说了一句。
走至床榻旁,闻人今夕跪坐下,为安阳长使盖好了锦被,方劝慰道:“无妨,待妹妹顺利诞下皇帝后,以东城姐姐之宠,妹妹还怕不能为其祝寿?”
闻人今夕只当打趣,然安阳长使却是叹息:“妾真怕……果真无那日。”
此非自己多虑,安阳长使近日便有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之恐慌。故而她常常忧心,生怕自己未诞下皇嗣便已离去。
“呸呸呸,净胡言,日后妹妹你可是要看着皇嗣成长的,怎可如此言之不吉利之言?亦不怕晦气?”闻人今夕再次打趣。
然是否真心打趣,二人心中皆已心知肚明。
第184章
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两日,明日便是东城七子生辰宴。
闻人今夕跪坐于窗前,抬首看着屋外。
皇城高墙之上从不乏寒风吹过,即便是已入了春,即便将迎来暖和,皇城之中的风皆是带着一丝寒冷与凄凉。
兴许,此便是那冤死皇城中的冤魂所化。
“七子又念着事了。”满月无奈的将茶奉上,“七子不眠,奴婢便为七子奉茶提神。”
闻人今夕回首,佯装发怒:“你果真欲让我今夜不眠?”
将食案放下,满月抬首,向闻人今夕奉上了笑脸:“并非奴婢欲让七子不眠,只是奴婢瞧着七子模样,倒似自己不欲让自己入眠。”
将满月与其奉上的茶水打发离开,闻人今夕便又看着窗外的夜景。
此冰冷之夜,寒风瑟瑟,冰凉彻骨,甚是寒人。
“七子还是早些歇息,明日可是东城七子生辰宴,七子可不能迟到了。”朝霞为闻人今夕披上了披风,入了春的夜晚,依旧余寒未减。
闻人今夕听见了,可未回应,依旧看着窗外茫茫夜色,思绪万千,眸中透着一丝情绪。
“七子……”朝霞有些担心。
良久,闻人今夕便回过头来,看着朝霞,淡淡说道:“亦不知今夜何时方能过去。”
似一人独自于黑夜中呢喃,似自己身边已无他人,闻人今夕浅浅说着,心中带着些许的落寞。
朝霞知自己无法接话,果断佯装未听见,任闻人今夕说道。
“我们走吧朝霞。”笑了笑,闻人今夕方起了身。
明日便是东城七子生辰,以闻人今夕的直觉,明日又将上演一出好戏。
而戏后的指挥人,兴许便是东城七子,否则其又怎会突然向未清影提起办宴之事?
“等着吧,明日有好戏看了。”闻人今夕轻声细语。
朝霞微微皱了下眉,听不清闻人今夕之言,然又不敢多问。
待朝霞伺候好躺下,闻人今夕便问了满月去向:“何故自方才出去,便不见满月那丫头?”
方才满月将茶端出去,本以为再入内伺候自己入睡的便是满月,谁知竟轮到了朝霞。
“七子还不知吧?满月方才与奴婢言,今夜为自己守夜,想是劳累,故而便让奴婢进来伺候七子入睡。”
“她可真会贪小便宜。”
闻人今夕无奈的回应了一句,满月除了性子有些急,以及喜爱各种幻想加之有点爱贪图小便宜外,其实人甚好。
长夜漫漫,最后闻人今夕亦是入眠。
天亮之时,闻人今夕便立刻清醒了过来,揉了揉略微朦胧的睡眼,便唤满月进来。
满月端着金盆,进来伺候闻人今夕洗漱更衣。
昨日内命府派人前来告知,言是今日需先至坤宁宫与皇后请了安,方至东城七子所挑选的地方入宴。
梳妆打扮好,闻人今夕穿上了素日里的朴素宫服,带着满月朝坤宁宫而去。
今日闻人今夕来得不早不迟,自己方入座不久,人便一一到齐。
除了各宫帝妾以外,闻人今夕竟还看见了闻人尚仪等一众女官。
莫非今日东城七子亦是让内廷所有命妇皆如数入宴?
闻人今夕心中虽诧异,然此为未清影恩典,她亦算是早有所料。
“今日为东城卿之生辰,陛下特地下旨准内命府设宴为其庆贺。今日让诸卿前来,便是此故。”
不知为何,皇后今日难得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意,盈盈的对着众内命府说道。
如东城七子此般恩宠,并非人人皆可有,而皇后此话一出,自然引来了不少帝妾嫉妒与女官们的心中揣测。
然众人又皆知东城七子是何人,一个正得圣宠之人,其人自然不可随意议论。
故而面上不显,众人只是笑魇相迎,以示祝贺。
“妾谢过陛下与殿下。”东城七子俯身谢恩。
谢皇帝,自然是谢恩其肯为自己办此宴。而谢皇后,自然是因此事为内命府操办,即便昨日闻人今夕前来告知此次宴会兴许不会太如自己的意,然宴席终究是定了,皇后亦是费心。
反正此宴意在司空美人,盛不盛大有何关系?可扳倒了司空美人,方是唯一目的。
皇后本不愿理会东城七子,想着撇过头去令其尴尬,奈何一撇眼,便看见了青杏于一旁暗示。
扭头回去,向东城七子点了点头,皇后方示意东城七子免礼。
旋即又是露出一丝和蔼可亲之笑,看众人之目光亦是变得温和。
“未想到妹妹竟有如此恩典,如此,我便于此先恭贺妹妹了。”
司空美人一样笑得甚为温婉,然心中多少有些不满,自己较东城七子位列内命妇早许多,然皇帝却一次皆未为自己办过生辰宴。
除了灵犀帝姬之生辰其可威风一阵外,其余的皆比不过东城七子。
自己成为帝妾两年,一次皆未操办过生辰宴,即便是自己位列了美人一位,皇帝不言,司空美人亦是不敢提起。
然东城七子身为七子,却可令未清影破例如此,司空美人心中想着,愈发恼怒。
“妾谢过美人。”东城七子又是与司空美人言谢。
依旧如此,东城七子并不愿多言,依旧不苟言笑。
其一路走得太过安稳,且又如直步青云,定然是引来不少人的怨恨与嫉妒。
欲与东城七子作对之人怕是不在少数,只是面对东城七子此般连品性皆未完全捉摸得透的对手,何人敢轻举妄动?
况且东城七子如今所受之恩宠不比闻人今夕少,且又是个城府极深之人,怕是即便有再多怨恨与嫉妒,于其面前皆只是化为泡影。
与皇后请安过后,众内命妇便皆移步御花园的一处水中凉亭内。
凉亭边上碧波荡漾,风景如画。
“未想到陛下竟如此待见这位东城七子,想来亦是个有本事的。”一个穿着青色女官服的人低声于一旁说道,似与旁边另一女官言谈。
“若是无些本事,怎可不争不抢便至了今日七子之位?依属下之见,即便是内廷帝妾再争再夺,终是比不上这位东城七子。”
站于其身旁的另一女官只是淡淡的向东城七子所于之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对着身边的女官言说道。
二人对话,于一旁佯装过客一般的闻人今夕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第185章
帝妾们爱于背后议论,而女官们亦是如此,闻人今夕心想,此便是身为内命妇之悲哀吧?
若非如此,一个人怎会无趣至于背后议论他人?难道自己便无些有意义之事去做?
摇了摇头,正欲品茶,却听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响起,论之高亦不高,低亦不低,总之是吓得闻人今夕差点呛到。
“我当是何人于此议论,原是付尚宫与武司言。”
那人声音不甚小,引来了不少目光。闻人今夕亦是好奇望去,看见了略有熟悉的面孔。
然,此人却是闻人今夕首次见到。
待众人又皆各自相谈,不再留意那处时,闻人今夕又听见了那三人于一旁小声低言。
其中,第一个青色宫服的女官略显尴尬,便赔笑道:“我等亦未言之何人之不是,南宫尚服何必如此声张?大家为官一场,需留些情面不是?”
方才之第二个女官亦是笑脸相陪:“尚宫大人所言极是,属下亦是未言及何事,望尚服大人与我等一个情面。”
南宫尚服亦未有心搭理,扬起眉头,点了点头,便至了自己的位子。
闻人今夕一听,心中顿时纳闷,南宫尚服?
此氏倒与南宫七子相同,莫非……
此便是南宫七子亲眷?
撇眼看向南宫尚服方向,未待闻人今夕想明白,便又听得那两位女官小声嘀咕:“便是家中有财方买了一个尚服局尚服的位子坐坐,还当自己有何能耐,岂非便是有几个臭钱!”
“好了武司言,此话莫要再言,如今内廷中可有一位南宫七子,虽不得宠,然南宫家终究非我等可得罪的。”青色宫服女官劝言。
如此,闻人今夕便确认了,方才那位南宫尚服果真与南宫笙香有亲缘关系。
不过想想三人如今之状,闻人今夕便觉可笑。原以为帝妾们勾心斗角便罢了,想不到女官们亦是如此。
想来此非内命妇们之权,应是天下女人之共性。
侧首看向南宫尚服方向,果真一会儿便见南宫七子笑魇迎上,旋即二人言说着什么。
奈何闻人今夕如今离二人甚远,因而未得听清。
此时万俟卿欢前来,靠于闻人今夕身旁,便顺其目光看去。
闻人今夕很快反应,回首冲其笑笑:“何故跑来?一会儿陛下来了,宴席便要开始了。”
如今之所以未开宴,便是因等着未清影早朝回来。
“趁此时刻,妹妹与姐姐说些秘密。”万俟卿欢一副神神秘秘之状,倒令闻人今夕起了好奇之心。
“何秘密?”
“自然是关于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二人间之事。”万俟卿欢对闻人今夕抿嘴一笑,神情甚是得意,似果真发现了何重要秘密。
闻人今夕侧耳倾听,然心中已然在猜想,莫非是此前谣传二人中有一人假孕之事?
然万俟卿欢之回答却并非如此,不仅如此,还惊吓住了自己。
“昨夜陛下前来长寿阁,与我抱怨,圣太尊让其喝醉方使太史良人有孕。而因着此事,此前一直默默无闻的安阳长使却亦是如此利用,故而昨夜陛下于长寿阁好生抱怨了许久。”
万俟卿欢言说此事时,声音异常低沉,甚至是连与其靠得如此之近的闻人今夕亦需留心倾听方可听得清楚。
“如此……”二人并非有人假孕?
闻人今夕思索着。
“姐姐未想到吧,帝妾们为了争宠竟用了如此下贱之法,果真是目无纪律。”
万俟卿欢虽气愤,然此事终究与自己无关,且又不得于外混言,故而小声嘀咕,亦不敢声张。
闻人今夕亦未回应,内廷何人无些手段?何况皇太后如此重视皇嗣,即便是事发亦不会责怪什么。
“不过陛下昨夜何故至长寿阁?”若自己未记错,闻人今夕记得昨日未清影未有召见帝妾,亦无前往何宫之打算。
“昨夜陛下本是被圣太尊召见,离开之时想着去姐姐的长安阁,然陛下想想,觉得姐姐兴许睡下,便只好来打扰妾了。”
本是会吃醋之事,如今被万俟卿欢如此一表达,倒觉得有些好笑。
笑了笑,闻人今夕便又问:“那你可知昨夜陛下何故被圣太尊召见?”
想着万俟卿欢知晓如此多事,想必未清影被召见之因亦是知晓一二。
果然,万俟卿欢只是想了想,便言:“听闻是为着明岁选秀之事,然至于何事,妾便不知晓了。”
明年便是官家女子选秀,此为圣太尊将之提前,此事内廷中人多少亦是有所耳闻。
然此事终究无人于明面言谈,众人自个儿心知肚明便是了。
“妹妹近日可还安否?”
说话间,南宫七子突如其来的来至闻人今夕面前,居高临下。
“七子安好。”闻人今夕算是温和的像其点头问安。
南宫七子未经闻人今夕同意,便顺势跪坐了下来。
见状,万俟卿欢便不满说道:“七子于此做什么?一会儿可便开宴了。”
见万俟卿欢如此与自己狂言,南宫七子瞥其一眼:“我如何不能于此?妹妹不亦于此?”
眼见二人话间夹枪带棒,闻人今夕便笑言:“七子还是去与皇后殿下叙叙,妾瞧着殿下甚是无趣。如与殿下言谈之事,自然唯有如七子这般有份量之人方可与之交谈。”
随后二人不约而同的朝皇后方向看去,见后者果真于上无趣的品着茶,心不在焉。
“那是自然,像妹妹们如此低贱身份,皇后殿下自然瞧不上。”
仅是虚假的夸耀几句,南宫七子便开始蹬鼻子上脸。
交谈间,亭外又传来唱报:“陛下圣驾——”
众人朝唱报之声方向看去,见未清影与遂晴、羽扇等一众宫人自小舟上下来,踏上凉亭。
待未清影于主位跪坐下,众人走至凉亭中央,一一跪下参拜:“妾等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年圣安!”
未清影微微点头,道:“众卿平身,免礼,赐坐。”
此时于未开宴时离开位子的万俟卿欢与南宫七子方甫一回至自己座位,跪坐下。
“适才朕未至凉亭之时,便看到闻人卿与南宫卿二人于言谈,不知所谈何事?”
本以为此事并非何大事,以此便可了结,孰知未清影方一落座便问及,倒令二人诧异不已。
第186章
南宫七子因心虚而不敢出言,而闻人今夕则是不愿将此事闹大,故而沉默。
方才二人交谈并非大声,想来未清影亦是不知内容。
然如今今上问言,殿下竟无人回应,岂有此理?
于是皇后果断抓住机会,一拍桌案,便怒言:“闻人七子何故不答陛下之言?”
顿时,一切怪责又皆似直指闻人今夕。
好似她不答便无人可答,莫要忘了,方才南宫七子亦是于场。
“回殿上之言,妾未答只是待南宫七子亲口答陛下。”
自己开口可比闻人今夕开口得好,毕竟此事孰人先答孰人先得利,嘴巴长于自己身上,如何回之大可随意。
若是轮至闻人今夕开口答了,只怕于南宫七子甚是不利。
“妾……”
正欲开口,万俟卿欢便不顾何礼仪,抢着答之:“陛下,适才南宫七子故意于此刁难闻人姐姐。”
此话一出,众人无何表情,如此争锋相对、相互刁难之事又非鲜事,何须诧异?
众人见怪不怪,而未清影却是不然,只见其蹙起眉,龙颜顿时不悦:“争争吵吵成何体统?南宫卿,莫不是还需朕再下旨禁足不成?”
一句话,便让南宫七子低着头,欲言又止。
瞪着万俟卿欢,南宫七子满脸愤恨,如何轮至她一个小小的少使来揭自己的短?果真不自量力!
然如今未清影站于闻人今夕与万俟卿欢二人一边,即便自己再能言善辩,亦不可改变什么。
“皇后亦该管管了。”未清影看向皇后,抱着一丝抱怨。
“如何此事便迁怒于妾?”皇后未控制住自己,冲着皇帝便反驳。
如此,未清影面子上过不去,眨眨眼,便无奈的撇过头去。
青杏于皇后身旁轻咳嗽,旋即说道:“殿下是该管管了,如何陛下问两位七子,而轮至一个少使于此插言?”
仅是一句话,便轻松为南宫七子出了口气。
万俟卿欢开口欲言,然见闻人今夕于对面轻咳暗示,便也咽下一口气。
“万俟少使若不言,朕还不知要被尔等蒙骗至何时?”未清影回复青杏。
后者吃了哑巴亏,不再出言。
现场气氛一度尴尬,最后还是东城七子解了围:“今日本是妾生辰,难得诸位皆与情面赴宴,如何此番倒成了争吵之处?”
东城七子言外之意便是,给自己个颜面,莫要再因着一件小事而闹下去。
未清影点点头,此番终究是自己对东城七子之心意,是不该如此不与情面。
面上笑容洋溢着欣喜,未清影转而笑言:“东城卿所言甚是,让宴席开始,莫要再言之无用的。”
随后舞乐起,觥筹交错,众人把酒言欢。
微生少使悄然走至东城七子身边,低声询问道:“此事七子预备着如何?”
对于东城七子的能力,微生少使从未怀疑过,只是如今宴席除了方才闻人今夕之事外便风平浪静,着实让其心中有一丝不安。
东城七子偷偷将一物塞入微生少使手中,并轻言:“一会儿于起舞之时将之掷于亭央。”
微生少使稍稍低首,看清了东城七子所递之物只是个香包。
弄不清缘由,然东城七子如此嘱咐,自己照做便是。
然起舞又是何情况?莫非东城七子还需自己献舞不成?
自己虽习得些舞,然此与司空美人有何关系?
想想便觉可笑,东城七子岂非戏弄自己?
再看东城七子漠然的看着舞乐,微生少使顿时失落,莫非自己所托非人?
跪坐回自己的位子,微生少使无奈的抓着香包,看着舞女们的舞姿。
“陛下,妾瞧着舞姬们舞姿甚美,却不知与妾比之如何?”
一舞退下,东城七子便问尊位上的未清影。
此番倒是引起了诸人留意,有人直言:“东城七子舞姿甚佳,绝非舞姬可比。”
然却有人言:“不如让属下等亦欣赏东城七子之姿,如此方好定论。”
众人之言,闻人今夕只当说笑,可再看一眼东城七子,却不见如此。
只见其向未清影俯了个身,道:“妾下去准备一番。”
旋即便退了下去。
水中凉亭左右有两处水中楼阁,宛如凉亭羽翼。东城七子至东楼阁准备,再登场时已是惊艳众人。
东城七子于众人面前跳了一支绝美的惊鸿舞,配上乐师们的奏乐,简直如神仙妃子下凡一般。
未清影更是看得入迷。
将一切收入眼中,皇后于一旁对青杏生气:“今日你是如何与本宫说的?”
青杏只是低着头,然她觉得自己此番预想无错,今日定有好戏上演。
一曲谢幕,众人鼓掌喝彩,皆言之东城七子乃天下一绝。
殿下却亦有人不满,司空美人便是其中之一,到底是自己无东城七子之才,如今亦只有嫉妒之份。
“妾听闻皇后殿下效太后娘娘所倡之勤俭,亦是不可太过逾越了规矩,故而未将宴席摆得盛大。”东城七子一落座,便对着殿上的未清影与皇后说道。
皇后以为东城七子此番于怪自己未给其办好寿宴,正欲开口呵叱,不想东城七子又很快言:“如此,便让于场诸帝妾与大人们皆来献上各自才艺,为宴席锦上添花,可好?”
此时微生少使方暗自安下了心,果真不愧是东城七子,可想至如此主意。
本便觉未为东城七子安排妥当的未清影点点头,欣然应允:“便依东城卿所言,诸卿便各自献艺。”
本是突如其来的一事,众人应是难以接受,可孰知于下却是有人蠢蠢而动。
对于有些人而言,可于皇帝面前一展风采自然是难得之事,故而今日即便再突然,其人亦需竭尽全力。
很快东城七子之寿辰宴便成了内命妇们于皇帝面前争相夺宠之台,表演了数位,此时有人提至闻人今夕。
其无何才能,唯一可算出色的便是自己的琴艺,只是如今闻人今夕并不愿如此大出风头。
看出了闻人今夕眼中的迟疑,未清影便对殿下笑言:“闻人卿前些时日身子不适,故而今日免了吧。”
此于众人而言自然是好,终是少了一竞争之人。而闻人今夕亦是求之不得,众人眼中以为皇帝未与面子之事,于闻人今夕而言却是再幸运不过之事。
第187章
闻人今夕未上台表演,微生少使便揣测,此番东城七子应是开口让自己献舞了。
果不其然,东城七子于闻人今夕谢绝后,便很快开口对未清影说道:“妾听闻微生少使舞姿亦是不错,不如此刻便让其来献舞一曲可好?”
听闻微生少使还会跳舞,未清影表现得多有惊讶:“果真?微生卿可还曾会舞?”
可于皇帝面前献舞取悦,微生少使亦是做梦皆欲如此。欣喜着低头,笑颜答道:“仅是习得些,比不得东城七子。”
虽是面上谦虚,可微生少使心中却是难得感谢东城七子。
“陛下,妾亦听闻司空美人与微生少使二人不和,不如……此番让二人共舞一支,为陛下助兴可好?”
于东城七子的突然怂恿之下,未清影又是点头,答允。
适才还得意的微生少使,于听见了东城七子此言,神色登时沉下。
“是呢,司空美人与微生少使传之不和亦是许久之事,不如二人如今便与陛下献舞一支,亦可破了那谣传不是?”皇后于一旁落井下石。
司空美人与微生少使二人皆是皇后看不惯之人,如今两虎相斗,皇后便等着坐看好戏便是。
“莫再言他。”未清影轻轻摆手,“司空卿便与微生卿二人共同献舞吧。”
如今是东城七子生辰,对其要求,未清影自然是尽量答允,毕竟此事又非何难事。
“妾是欲与微生少使共舞,为陛下与东城妹妹助兴,只是……妾不擅起舞。”司空美人婉言谢绝。
“美人所言极是。”微生少使亦是推脱,“妾虽习得些舞,然司空美人一个并无舞技之人,怕是妾无能为力。”
便连此刻,微生少使皆未忘记嘲讽司空美人。
同为推脱,微生少使并无何事,而自己却遭其损了一番,司空美人顿时怀恨。
“想来是朕之言于此无用了,竟命令不得卿。”未清影适才一切笑容皆瞬间消失。
众人亦是看见了龙颜登时不悦。
皇后于一旁长舒一口气,到底是有好戏看的,亦不枉今日自己来此一趟。
司空美人与微生少使闻得皇帝大怒,便随被惊吓的众人一同俯身,将头嗑下。
“皇后,卿身为内廷之主,应知抗旨不尊如何处置,今日朕便将二人交与卿,望卿莫要徇私。”
此话一出,吓得殿下二人连忙求饶。
皇后素来与二人不和,倘若如今交与皇后处置,只怕二人无生还之机。
出于对皇后的忌惮,微生少使最先答允,终究是此前东城七子亦交代自己,于起舞时将香包掷于亭央。
而那掷于亭中之由,应是以此指责司空美人方是。
如今若是不应允,只怕再无机会,况且还会被皇后处置。
“如此,卿等便下去准备吧。”
未清影只是吩咐一句,便让二人退下。
当二人再上场时,气势虽比不上东城七子,却依旧可看出二人之婀娜。
司空美人本便不会何舞乐,如今上台岂非故意给其难堪?何况,与之共舞之人,还是素来与自己不和的微生少使。
为此,心中多有怀恨东城七子。
未清影下令让二人开始,于是殿下的两位美人儿便略有生硬的摆动身子。
司空美人虽不甚熟悉舞姿,然其跳得亦是可以。
趁人未留意,微生少使悄悄于转身之时将手中香包掷向司空美人方向,旋即摆动着远离。
以微生少使料想,那香包应便是险些害得太史良人小产的香包。
只是其心中不解,莫不是东城七子欲以栽赃成事?
顾不得如此多,微生少使只管转身再朝司空美人靠近,演完最后一步,便谢幕。
然此时因适才微生少使转身远离司空美人时,后者亦是如此动作,为此那香包便公然暴露于亭央。
众人亦是纷纷留意。
未清影面露好奇,乐师们亦是停奏。
“那是何物?呈上来。”未清影让遂晴前去拿起香包。
自遂晴手中接过,未清影轻轻捏了捏,随后笑道:“原是个香包。”
接着便对殿下二人言:“何人之物,前来领取。”
“回陛下,此物并非妾有,妾想……定是司空美人的。”微生少使趁机推脱。
而司空美人亦是很快想至什么,旋即回首对微生少使道:“莫要混言,我几时有此香包?”
“并非美人的又非妾的,莫非此物自天上来?”微生少使故作疑惑。
“少于此混言,妹妹这般推脱,莫不是此物便是自己的?”司空美人抬眸瞥了一眼微生少使。
后者欲开口,此时却见皇后于一旁似抱怨:“到底未将陛下放于眼中,否则何故于陛下面前回话皆磕首?”
此话一出,吓得二人匆忙磕头。众人见状,亦是掩嘴窃笑。
“也罢,不过是个香包,卿等不要便罢,朕领了回去放着。”
将香包放于一旁,未清影便不再追究此事。
眼见此事最后竟如此结束,微生少使有所心急,并看向了东城七子。
“陛下领了去自然是好,不过还需遂晴姑姑好生查察,免得囊中有何不妥。”
眼见着微生少使看着自己心急,东城七子便张口言说了几句。
遂晴觉得有理,于是不必待未清影将香包递来,自己便将之拿起。
打开香囊一开,竟被吓了一跳。
“陛下……”遂晴欲言又止,而东城七子却是于一旁冷冷一笑。
“如何了?”未清影漫不经心。
“内有曼陀罗花与梅花。”
一听遂晴此言,最先有所反应的便是闻人今夕与司空美人。
曼陀罗花?那岂非是……
闻人今夕看着殿上香包,确是觉得熟悉。
与那日自良国先夫人手中所得之香包类似!
闻人今夕惊诧不已,那祸事香包何故出现于此?
“陛下,那祸害了太史良人之香包便是与此一样。”
闻人今夕尚未开口,皇后便连忙说道。
未清影又接过遂晴手中之香包,仔细看了看,旋即面色一沉,将之怒掷于亭中:“何人所为!”
此番质问惊诧众人,内命妇们皆慌乱磕首。
此前太史良人因佩戴了掺着曼陀罗花的香包而致使险些小产一事皇城之中早已是人尽皆知,只是无奈此事无从查起。
如今祸事香包再出现,又令众人忆起了此前之事。
第188章
因司空美人与微生少使皆知此香包如何厉害,故而未有一人敢答。
“朕再问一遍,此物为尔二人之中孰人持之!”见殿下无人回应,未清影便再拍桌案,“简直无法无天。”
最后一言,未清影说得极其小声,亦极其无奈。
对于内廷,未清影一向力不从心,与前朝一般,自己这个皇帝只当虚设,任凭权人呼风唤雨。
“陛下,依奴婢看,香包并非司空美人持有便是微生少使,总之无他人。”
虽不知香包究竟是何人的,然青杏一句话便将二人钉死于此事之上。
于青杏与皇后二人而言,无论何人所为,可扳倒一个是一个,此事又何乐而不为?自己只管顺水推舟便是。
“试问何人不知?还需轮至尔来告知朕?”未清影面色不悦的瞥向青杏。
后者顿时不语,亦不知为何,皇帝总爱驳青杏之言。
语毕,见殿下无人回应,未清影便让皇后处置:“此事皇后看着办吧,即便是杖责七八十亦需撬开二人之嘴,倘若还不言,便处斩。”
谋害皇嗣如同弑君,罪该火刑。
一听此言,微生少使顿时慌了神,无助的看了一眼东城七子,见其正悠闲品茶,一副漠不关心样子。
微生少使顿时明白,原来东城七子此番是以自己为赌注!
“陛下,依妾之见,司空美人亦于内廷许久,其人定非如此恶毒。”东城七子终于开口。
然此开口,却将微生少使推至风口浪尖——如此之言,岂非言之便是微生少使之过?
“七子何故栽赃于妾!”忽然意识到东城七子此番为算计,微生少使终究冲着东城七子大吼。
“你放肆!”未清影一拍桌案,便镇住了众人。
看了许久好戏的皇后,如今终于掩饰不住的笑了起来。
今日为她自司空美人与东城七子入廷以来最欢喜之一日,左右皆可解气。
平复了下心绪,皇后便对未清影笑言:“依妾看,陛下不妨让人查察二人掌心?”
“查察掌心?”未清影甚是不解的看向皇后。
“看看二人孰人掌心存有余香。”
语毕,微生少使猛然抓紧了自己的手心。
好一个东城七子,想不到今日之局最后竟是算计自己!
微生少使心中骤然而生起了田七。
“妾看不必了。”既然逃不过,那她便不逃,左右上封亦不会看着自己被处置,定会想法子救自己。
“此物方才确实于妾手中,”微生少使平静而答,“只是,此香包为东城七子所与,与妾无关。”
面对微生少使的此番狡辩,未清影心中愈发不悦。
“我不过言之司空美人无此可能罢了,又非直言是你微生少使之过,少使何必如此针对?”东城七子平淡如水。
“你……”微生少使竟转而气得说不出来。
“既然如此,陛下不妨请二人身边之近侍宫女前来作证便罢。”
东城七子看了微生少使,旋即向未清影请言。
“东城七子所言甚是好笑,”皇后似笑非笑,“皆是自家婢子,莫非还有害自家主子的道理?”
想想她东城七子聪明一世,如何今日倒犯起了糊涂?皇后想着,便觉好笑,今日到底是个有趣的日子。
见局势朝一边倒,司空美人方才还悬着的心亦是于此时放下,此世间到底还有一丝的公道。
“殿上只管叫来,妾自有办法,殿下安心。”东城七子劝慰。
很快,未清影便下令让司空美人身边的彩云与微生少使身边的舞落前来觐见。
二人至亭中时,皆不知皇帝何故召见,只见自家主子跪于尊下。
“奴婢彩云、舞落叩请陛下圣安,殿下福安。”二人异口同声。
“适才我家七子于亭中拾得一香包,问及何人所失,司空美人与微生少使皆言之为自己所失。七子无奈,只好请示陛下宣尔等过来认认。”
若言按照方才东城七子所嘱咐之言,一字一句的对彩云与舞落言说道。
旋即东城七子亦是补充:“于陛下面前说话还需仔细着点。”
主子们相互争夺东西亦非鲜见,只是如今当着皇帝与诸多内命妇之面争夺着实不该,而彩云与舞落自然是晓得如此回答。
闻人今夕至始至终只于一旁看着,她亦想见识见识东城七子之手段。
如今此招便让闻人今夕心服口服,果真妙计!
倘若东城七子是个男儿,生于武宗重家,其定是个足智多谋之巾帼!
若言将此前自亭央拾起的香包拿与彩云与舞落仔细看看。
彩云最先看了看,便将之递与舞落。后者拿过仔细打量一番,确实眼生,不似延琪阁之物。
因而俯首,最先答道:“此非少使之物,奴婢从未见过。”
舞落心中甚是忐忑,生怕微生少使此番因得不到香包而拿自己问罪。
然如今若是言之假话,那便是欺君之罪,到时便有杀头之祸!
而彩云则是随后俯身回答:“此……此为美人之物……”
彩云话未说完,众人便交头接耳。
跪于尊下之四人除微生少使外,皆略显得不知所措。
“你可看仔细了?”青杏代皇后询问。
“奴婢不敢混言,此便是美人之物,只是美人极少佩戴,将之藏于一盒中罢了。”彩云低着头。
“你少混言!”司空美人转身大骂,“我何时亏待于你,你需如此陷害?”
司空美人欲上前掐着彩云脖子,现场一片混乱,噪杂声四起,幸而很快被女卫们拦下。
“疯了,疯了,简直疯了!”未清影低吼,旋即无助的看向遂晴。
皇后却于此时失声大笑:“真未想到,你司空美人亦有今日。”
其一开口,殿下便皆鸦雀无声。
旋即青杏让人将舞落带下去,而让微生少使回至座位。
除此之外,司空美人与彩云则继续跪于皇帝与皇后面前。
“彩云,你可知此话若有半分虚假,便是欺君之罪。”闻人今夕于一旁问言。
她不怕未清影怪责,只怕此番冤枉了司空美人。
虽知司空美人极有可能便是那害太史良人之人,然今日之事终究是过于蹊跷。
世间有何人于歹事已尘埃落定之后尚带着罪证于身?且还于宴席之上不慎失落?
其中若无蹊跷,闻人今夕断然不信。
第189章
孰人不知司空美人以宫女身份于内廷争得一席之地有其手段之因,故而如今如此般低下错误,闻人今夕不觉似司空美人一贯作风。
若是如此不小心谨慎,司空美人以何于内廷立足?
然闻人今夕又是想不明了,既然并非司空美人之误,那此番又是何人为之?
方才与其一起的便是微生少使,且二人不和亦是人尽皆知之事,然微生少使又是如何得此香包?
又细细打量了那香包,见之针线确为香冷所制,闻人今夕心中登时诧异。
若言之此前太史良人身上之香包果真为司空美人令香冷缝制,那如今又岂会出现于此?
况且那日良国先夫人所送之香包尚于自己宫中,如此,此番这个便不会是闻人今夕宫中的。
“陛下,奴婢斗胆,敢问陛下如今之意是……”彩云显得小心翼翼,却于看见了司空美人瞪眼看向自己之时收回了欲问及的话语。
“彩云,本宫还是奉劝你一句,你家美人以香包祸害太史良人,此事物证早已摆于此,你最好将自己所知之一切和盘托出!否则……”皇后吸了一口气,趾高气扬的看着司空美人与彩云二人。
“陛下饶命!殿下饶命!此事为美人所为,奴婢并不知情,望陛下与殿下明察。”彩云于听言之后惊慌失措。
其是自香冷被发配至浣衣局方于司空美人跟前伺候,对于此前之一切,自己是全然不知。
如今祸从天降,彩云亦是惊慌失神,不知如何是好。
“你伺候于司空美人身边,难道还对此事一无所知?”未清影责备。
他此前极少前去长春宫,对司空美人之近侍宫女不甚了解。况且曾经香冷与入南之事,未清影亦是从未打听,故而如今便自然而然的以为彩云便是那一直伺候司空美人之宫女。
“回陛下之言,奴婢……奴婢是自香冷姑姑走后,方顶替其伺候于美人身边。”彩云磕着头,回答得小心翼翼。
“这香冷是……”未清影疑惑的看向皇后。
“司空美人曾经之近侍宫女,因此前与微生少使身边的入南私自结为对食,故而被罚至浣衣局。”皇后轻描淡写而答。
稍稍回忆了片刻,此前去长春宫看望灵犀帝姬时,却有听闻过其人。
转动了下手中的玉佩,未清影似自言自语道:“如此,那香冷定是知晓些内情的?”
旋即下令让遂晴前去浣衣局,将香冷带至亭中。如今事已至此,此事势必要弄得个水落石出!
遂晴应喏,很快出去。
于遂晴离去之时,未清影还命羽扇带着彩云前去长春宫,寻得其口中所言之盒子,将之拿至此处,看看盒中是否尚存香包。
二人走后,司空美人便跪于未清影跟前,苦苦哀求:“陛下,妾是冤枉的,妾从未做过祸害太史良人之事。”
司空美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顾身份的于众人面前哀嚎。
“头顶三尺有神明,言出此话,你不怕日后遭了报应?”未清影看皆不愿看其一眼,“不为自己着想,亦为灵犀想想,她如今年纪尚小,为其积点德吧!”
看见未清影如此厌恶司空美人,皇后心中莫提如何开心。
一个靠灌醉了皇帝以得到一夜春宵,从而侥幸怀了皇嗣之人,能得皇帝多少宠爱?
一个为了自己利益而不择手段之人,可得皇帝多少怜爱?
司空美人亦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即便如今身为美人又如何?身份卑微,骨头轻贱,纵然爬上了枝头,亦会跌落。
如今此事一出,只怕非跌落如此简单,兴许……还会粉身碎骨!
“陛下,倘若真是妾所为,那妾今日何故将香包带于身上?莫不是妾欲盼着被人发觉不成?”司空美人言。
此话让未清影为之一愣,似乎司空美人所言并无道理。
见皇帝略有迟疑,皇后便按耐不住:“陛下,莫要听此毒妇混言,所谓最险之处便是最妥之处,兴许司空美人便是如此想。若非今日其与微生少使共舞时不慎将香包失落,想必司空美人还想着瞒天过海。”
最后一句,皇后是对着司空美人直言。
今日无论司空美人是否冤枉还是露馅,其必须死!
司空美人一日不死,皇后一日不得安心。
“若是妾所为,于事后,妾何不将香包扔去?何故将之存于宫中?”司空美人继续与皇后辩言。
皇后除了心直口快,其余皆无,见司空美人如此辩驳,竟无言以对。
“美人不是将之扔了吗?今日这个,怕是美人后备着的,怕太史良人佩戴一枚不足以小产,故而便备了两枚。美人言之奴婢所言对否?”
见皇后吃了亏,青杏便当即代言。
“姑姑少混言,此番无非是尔等揣测罢了。”司空美人对青杏之态度转瞬改变,变得极其不屑与冰冷。
于司空美人而言,宫女终究是宫女,即便随了再有地位的主子又如何?其终究是个奴婢!
“够了!”未清影轻拍桌案,“此番待遂晴与羽扇回来便知黑白,尔等给朕少言几句!”
如今未清影是听得脑仁发疼,明明看似明朗的一件事,如何至了此些女人眼中,便变得如此错综复杂?
安静了许久,羽扇最先捧着一个盒子,与彩云回至亭中。
当看到那熟悉的盒子时,司空美人顿时慌了神——此二人是如何知晓那盒子藏于何处?
莫非……
“原是你于此算计我!”司空美人回首,怒视着彩云,“是你将香包盗出,好让我于今日当众出丑。平日里我待你不薄,想不到最后你竟如此算计于我!”
司空美人恨不能冲过去将彩云生吞活剥!
香包于此前被司空美人藏于一个盒中,而那盒子除了自己,别无他人知晓。
如今细想彩云之前于自己房中鬼鬼祟祟之举,司空美人倒是看清了真相。
此前她还以为彩云只是因胆怯而如此,如今细思起来,倒是极恐!
“众人皆听见了否?司空美人自己便已承认,陛下还不快快定罪!”
终于结束了,皇后终于等至了此刻。只要未清影一定罪,司空美人必死无疑!
“美人,奴婢……奴婢……”彩云一时不知回答。
第190章
如今再解释兴许亦是无济于事,故而彩云最后只是低着头,不做回应。
“司空卿,朕想不到你竟如此恶毒。”未清影摇摇头,难以置信。
她虽知司空美人并非善类,只是难以想象,身为人母的她,竟会对自己尚未出世的子嗣动手。
“陛下,妾……妾……”司空美人崩溃,趴于亭央,她知自己如今再解释亦无用。
皇后于殿上幸灾乐祸,还于跪坐于一旁的青杏低声言:“今日卿果真言之不错,宴上果真有好戏看。”
许久未得如今日这般解气,皇后心中自然欣喜。
“既已卿无话可言,待遂晴将香冷带来,问明了此事,便交与内命府处置。”未清影发落。
“陛下,陛下……”司空美人欲言又止,或言之其根本无话可言。
良久,遂晴终于带着香冷来至水中凉亭。
“奴婢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年福泽。”
香冷跪于二尊跟前,虽不知此番何故召见,其却仍旧有着一贯的沉着。
“香冷,本宫问你,你可知此香包出处?”
不知何时,现场已然是皇后说的算。未清影未发言,皇后便迫不及待的质问。
“知道,此为奴婢亲手所制。”
仅是看了一眼香包,香冷便认了出来,亦是坦然回答。
听见此话,皇后洋洋得意,而司空美人却是侧目而视。
“甚好,”皇后得意,“那本宫再问你,此物是否司空美人令尔如此为之?”
皇后声音略有放大,与得意同在的,还有一丝的霸气。
“确实如此。”
香冷的再次漠然回答,终是令司空美人坐不住,其冲向香冷,却是力不从心的咬着一个字:“你……”
“美人曾让奴婢缝制香包,奴婢便尊其意寻料缝制,毕后奴婢交之与美人,美人言之香包淡、郁有度,送之太史良人亦无大碍。”
香冷平静无奇的继而回答。
然此次却是忽然令司空美人镇静了下来,可众人却是不淡定了。
亭中诸人交头接耳,闻人今夕亦是左右相看,旋即再看向香冷。
“你……”皇后咬牙切齿,欲直接从位子上冲下,却被青杏拦了下来。
“如此说来,香包内之料并非司空卿所选?”未清影问道。
以方才香冷之言,倒似司空美人并不知晓囊中是何香料,而此番亦不过是香冷自行挑选。
且以司空美人本意,其原先只是令香冷为自己制香包,并未打算与太史良人准备。
怪不得其会于事后皆未将香包遗弃。
“回陛下之言,当时正值还春,梅花树下有着许多梅花,奴婢想着梅花清淡,且若是扫去便可惜,故而将之拾起,拿去缝制香包。”香冷看了一眼司空美人,旋即低着头,答道。
“一派胡言!”皇后大怒,“分明便是尔等主仆二人合谋祸害太史良人,何来无意之说?简直可笑!”
无论如何,皇后今日势必铲除司空美人!
“皇后殿下所言不错,”青杏亦是随即附和,“若言之此为无意之失,那香包之中何故还掺着曼陀罗花?”
青杏此言无错,曼陀罗花有毒,如此毒物,何人会将之佩于身?
“姑姑,宫中并非何人皆如姑姑这般晓得医毒,何况奴婢至药膳局寻可制香包之花料时,并无何人告知奴婢此花有毒。”香冷看着青杏,不紧不慢而答。
此前制香包时,香冷想着余寒未退,拿些可制香包的药材放入其中兴许可防疾,故而至药膳局挑选药材。
因着当时觉得曼陀罗花花香甚浓,且搭配梅花之清香恰到好处,故而拿去。
期间药膳局亦无人告知自己曼陀罗花有毒,不可常佩于身。
“如此,此便是药膳局之过?”未清影看向遂晴。
后者点点头。
“陛下,事实便摆于面前,陛下何必再听贱人混言?”
趁着如今未清影尚未完全听信司空美人一派之片面之词,皇后果断直言。
“不错,适才司空美人还欲栽赃妾。”微生少使顺水推舟,“何况美人方才亦是当庭承认。”
方才司空美人绝望之时所对众人和盘托出之言,想必于场诸人皆未忘却。
“方才众人皆将罪责一律推至我身上,即便我再如何辩解,陛下亦是不会听。如此,我还不如顺了尔等之意。”司空美人言辞变得异常平和,仿佛转眼便放下了所有不安。
“依美人之言,此前何故不见美人佩戴此香包?”东城七子举杯抿了口茶,方问及。
既然香包并未司空美人有意为之,那其何故不佩于身?难道其此前不便是为了给自己所制?
若是本便是为自己所制,自己不佩而特地送与他人佩戴,岂非蹊跷?
“此前我曾佩于身一段时日,因着灵犀帝姬不适于,故而将之收于盒中所藏。”
如此,方才彩云所言司空美人常将香包藏于盒中之故便已明了。
此解释合情合理,未清影不禁点头。
眼见皇帝快放过司空美人,皇后便急了眼,看着青杏,拉扯其衣袖。
后者却是向其摇了摇头。
“那今日香包何故出现?”未清影问言。
“陛下,妾想……此番定是有人欲栽赃于妾。”司空美人虽是对着未清影而答,然目光却是瞥向一旁正悠闲品茶的东城七子。
宫中何人有此心机,她司空美人怎会不知?
她不知的只是,此人如何得到那香包?
莫非……
果真是彩云?
“也罢,此事终是药膳局不察。传旨,药膳局各司药下狱,其余官位皆罢免,当时不察之人处斩。”
皇帝一句话,便不知让多少人沦为阶下囚。
闻人今夕只觉心寒,为药膳局之百余人感到心寒。
药膳局各司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如今却只因一个尚不知是否属实之言便让自己身陷囫囵。
此不仅让闻人今夕忆起了当初御膳房之事。
“陛下……”皇后与微生少使皆急了。
而与之无丝毫关系的女官们却也只是于一旁掩嘴窃笑,隔岸观火。
“香冷办事不力,罚至南三所为苦力,无朕旨意,不得私自调配。”
处置了香冷,未清影又发落:“司空美人虽无意而有过,罚其闭门思过十日。”
于发落了一众当事之人后,皇后忽然起身,瞪了眼皇帝,旋即愤然离去。
第191章
众人见状皆纷纷低下头。
于皇后走时,未清影甚是无奈的喊了皇后一声。于事无果之后,方叹了口气。
事情发展至如此地步,亦非人所愿。尤其是皇后,一直自信满满着今日可扳倒了那司空美人,结果最后竟是如此。
而破坏了的气氛自然亦无法恢复,本是欢欢喜喜的寿宴,如今却也无法再继续。
“陛下,妾想各姐妹与大人们亦皆乏了,不如今日便至此,让诸位皆回去。”东城七子抬起头来,淡淡的笑着对未清影说道。
想必如今已然无几人再愿意继续处之泰然的坐于宴席之上,别人皆不好说,唯有东城七子言说出来方是理所应当,毕竟今日乃是其生辰。
未清影思量了片刻,点了点头:“如此,便依卿之言。”
如今虽已处置了司空美人一干事宜,可眼下皇后显然不乐意。为了不让皇后恼火,未清影还需仔细琢磨一番,瞧如何处置司空美人方好。
皇后走时,未清影便已无心于宴席,本欲离开,却又面子上挂不住。如今东城七子言之散席,于未清影而言自然是好。
其便是欣赏东城七子如此之细心与聪慧,加之其性格较为随和,故而未清影一向宠爱。
听见皇帝已然下旨离去,众人便皆纷纷起身,走至亭央,跪下,齐声道:“妾等告退。”
众人皆于心中松了口气,压抑之气氛着实令她们有所不适,如今正好,亦可解脱。
水中凉亭如今有数只小舟于此伺候,众人皆三五成群的站上去,乘小舟而走。
至了陆面,闻人今夕便看见了此前于自己身后一旁议论的付尚宫与武司言。
带着满月走上前,闻人今夕甚有礼貌的问言:“不知二位大人可曾知晓尚仪局的尚仪大人今日何故不来?”
被突然问及,二人皆相看一眼,旋即齐打量了闻人今夕一番。
满月看不顺,便撇过头去:“七子问言不答便罢,还如此无礼,真真该打!”
最后一言,满月回首,正欲冲上去吃了两人。
一听对方是位七子,付尚宫便回忆。内廷之中也便只有三位七子。方才办宴的是东城七子,而与南宫尚服于一起说话的便是南宫七子。
如今一打量,站于眼前的想必便是闻人七子。
转而二人笑魇相迎,俯身欠了欠身子,齐声道:“见过七子。”
闻人今夕回礼,旋即再询问方才之言。
“想必七子亦是晓得了明岁选秀之事,故而尚仪局稍忙,闻人尚仪自然不得空前来。”付尚宫答言。
每次皇帝大选新秀,尚仪局皆需提前一月将秀女选入宫中,进行教习。
闻人今夕便是曾经之一。
而选秀前一岁,自然便是尚仪局最为忙碌之时。
“如此,谢过尚宫大人了。”闻人今夕道了声谢,旋即带着满月离开。
如今岸前诸人来往,于人群之中,闻人今夕看见了南宫七子与南宫尚服,二人正朝东城七子方向走去。
“七子好手段,今日竟差点扳倒了司空美人。”南宫七子端起自己的架势,走至东城七子跟前。
其语气不缓不慢,声音亦是不高不低。
闻人今夕又是止了步,想来今日之戏尚未落幕?
“七子,似乎还有戏码上演。”满月与一旁低声说道。
闻人今夕回首看其,旋即二人抿嘴一笑,继续站于一旁,不动声色的继而观察。
东城七子便知,此番定会有人来寻她麻烦。
与若言缓缓回首,旋即露出一副淡然模样。
“南宫七子所言差矣,此番为陛下所定夺。”东城七子缓缓开口,未有一丝波澜。
其意便是,此事为未清影料理,她并未插手。
此刻东城七子之气势丝毫不亚于南宫七子,然其又知晓分寸,亦未有比南宫七子强多少。
于内廷,一个人若太有权势,便会让人顾忌。一旦遭人惦记上,下场可想而知。
“我自然知晓,不过若是无七子如此算计,只怕今日不会有此一事。”
南宫七子回首看了眼自己的姑母——南宫尚服,旋即再看向东城七子,回答。
其眸中似染上了一层冰霜,甚是不屑。她不怕东城七子,然却不好得罪。
原因无他,仅是因为其有自己所没有的——那便是恩宠。
“七子说得倒好似今日之事为我有意安排似的。”东城七子嘴角上扬,旋即冰冷一笑。
光是其那如寒冬腊月般无一丝暖意的笑意,便可让人不寒而栗,心虚不前。
南宫笙香是无言以对了,然南宫尚服却是看不惯东城七子如此之举,因而轻蔑道:“若非七子如此安排,今日亦不会出现与太后娘娘所定之论相悖之事。”
南宫尚服直接将皇太后搬了出来,东城七子自然不敢随意回应。
还未待其开口,微生少使便于此时向三人走了过来,盈盈的浅笑着:“原来东城姐姐于此,适才备好了礼物欲送与姐姐,不想却寻不到,如今倒好,姐姐快随妾来吧。”
微生少使如此奉承,倒遭南宫七子鄙视:“微生少使叫得好不亲切,张口一个姐姐,闭口一个姐姐,不知情之人,还以为少使此番有何目的。”
如此嘲讽,亦未令微生少使恼火。
见二人心平气和,南宫尚服便附和着:“若臣下未记错,适才于宴上,少使似乎与东城七子有所不和?”
一句话,便将二人适才之事挑明。
“皆是自家姐妹,何必记仇?”
“甚是,适才七子不知情,其言之为妾之过亦无大碍,毕竟公道自在人心,妾行得正坐得直,亦不怕。”
东城七子与微生少使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直接将南宫氏二人打发。
闻人今夕只于一旁笑笑,余戏到底无何好看,只是不知那微生少使何故助东城七子?
若是闻人今夕未料错,微生少使此番前来言之送礼,实则为东城七子开脱。
然,何故?
“走吧,七子。”满月为闻人今夕开路。
二人正欲离开,不料却于此时又听见了微生少使与东城七子小声言道:“七子果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方才席上,七子险些将妾推至万丈深渊。”
于一旁听见了的闻人今夕猛然一顿,旋即停下脚步。
原来此戏并未真正落幕。
第192章
到底闻人今夕只如过客一般,于今日之戏落幕之时,尚可知晓些许幕后之事。
“今日原是东城七子与微生少使合谋演了此戏。”满月看了一眼东城七子二人方向,旋即回首轻声对闻人今言。
满月所言不错,今日香包之所以出现于亭央,想必便是东城七子令微生少使于共舞之时将香包掷于亭中,以此逼迫司空美人承认此前太史良人之事。
只是闻人今夕想不明了,东城七子是如何得此香包?
顾不得如此多,闻人今夕继而听着二人对话。
“倘若我为少使说话,他人岂非一眼便看出你我二人合谋?”东城七子冷冷的看着微生少使。
微生少使微微一愣,似觉有理,旋即又笑言:“即便如此,七子亦不该将妾置于赌注之中,若是赌错了,妾如今便不会站于七子面前了。”
方才宴上,若非自己冷静下来时忆起东城七子做事的品性,微生少使还果真以为其此番实则陷害自己。
“少使放心,那香包为香冷所制,自然会有人认得,到时无论如何皆与少使无关。”东城七子淡然回之。
东城七子之所以未直接将香包推至司空美人身上,便是因此举不符自己往日举止,甚易被他人察觉。
且那样式的香包,此前于坤宁宫料理入南与香冷之事时,众人亦是见过。
东城七子本想着此事总会有人忆起,孰知事情并未如此顺利。
本以为香冷被遂晴带来了便又可如其此前所想一般进行,孰知香冷竟言之此为无意。
此事当真出乎东城七子所料。
“然最后事情却并不顺利,果真是枉费了七子如此心机。”
绕了一圈,二人终究未扳倒司空美人,最后也仅让后者受了十日闭门思过之罚罢了。
“少使何必着急?日后尚有机会。”
东城七子说完,直接带着若言离去。
听其此话,倒似二人日后合作之机不甚少?
微生少使只是迟疑了片刻,旋即露出一抹笑意,终是要料理司空美人的,如此,少一人不如多一人。
何况以东城七子之势,想必日后行起事来亦是容易许多。
于扭头欲离去之时,微生少使余光瞥见了闻人今夕。
回首,看着闻人今夕,稍稍蹙眉:“闻人七子?”
后者与满月正不知如何回应,恰巧此时万俟卿欢走了过来:“姐姐走得好快,方一下船便寻不到姐姐。”
闻人今夕看向万俟卿欢,余光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微生少使,旋即笑道:“我早于此候你许久了。”
听闻闻人今夕此番只是恰巧于一旁等候万俟少使,微生少使心中稍有安心,想必方才自己与东城七子之言亦是未被听见。
于闻人今夕回首看向自己之时,微生少使俯身行了一礼,旋即带着侍立于一旁的舞落离去。
看见微生少使主仆二人离去,闻人今夕亦是安下了心。
“姐姐,我可真羡慕东城七子,可得陛下恩准办宴。”
万俟卿欢撅着嘴,一副不高兴模样。方才于宴上其皆感受到了寿宴之热闹,与接受众人祝福之气氛。
想想自己十几岁来,皆未有此热闹寿宴,万俟卿欢便不觉羡慕了起来。
“卿欢生辰为哪一日?到时我让满月为你准备着礼物便是,何须去羡慕他人。”闻人今夕拉着万俟卿欢的手。
“姐姐待我果真是好,”万俟卿欢低头一笑,“六月十二,到时姐姐可莫要忘了。”
六月十二,那是应是夏季,闻人今夕想着夏季日常,到时往延禧宫坐坐亦是无妨。
于是应下:“到时你可得于长寿阁摆宴款待我方是。”
似开玩笑着,二人继而往前走。
“姐姐放心,到时我定会让乐正嬷嬷备好酒席,款待姐姐。”万俟卿欢说着,便又忆起了一事。
旋即问道:“妾还不知姐姐生辰是哪日,到时我也可为姐姐备一份礼。”
内廷之中可有如此深厚情感之人并非多数,而闻人今夕与万俟卿欢二人却得以是那极少数之一。
打从二人入宫成为秀女之时,她们便多有来往。闻人今夕喜爱万俟卿欢天真无邪之性,而后者则是喜爱其随和沉稳之质。
“八月初六,到时虽未至十五,然我可请明陛下,让你前来长安阁与我一同赏月。”闻人今夕笑言。
二人相互约定,旋即一同回去。
未至马车时,闻人今夕看见了遂晴与香冷,二人正于一旁花坛边说着话,其中香冷低着头,一言不发。
“姐姐,好像是遂晴姑姑与香冷。”万俟卿欢探着脑袋往花坛边看去。
“我忽然忆起还有事需寻遂晴姑姑商议,卿欢,你先与满月先回去或是……于此等候亦可。”闻人今夕交代。
万俟卿欢与满月二人虽皆不晓闻人今夕有何事需与遂晴商议,不过还是点点头,应下。
旋即闻人今夕走向花坛。
花坛边,遂晴正轻声细语的告知香冷:“此番你至南三所,并无浣衣局辛劳。其余诸事皆无需管,好生修养便是。”
香冷一言不发,点了点头。
“待风声过后,我再安排你事情。”遂晴再次吩咐。
香冷依旧一言不发,点首应诺。
“今日你做得甚好,我会嘉奖你的。”
说完最后一句,遂晴便让其离去。
而此时躲于花坛另一旁的闻人今夕却是听见了二人对话。
“今日香冷所言之话,原是遂晴指示?”闻人今夕于心中不免诧异。
这时遂晴走至其面前,方才还走思着的闻人今夕,一下被吓了一跳。
“遂……遂晴姑姑……”出于心虚,闻人今夕未有何话可言。
“七子皆听见了?”遂晴漠然问道。
闻人今夕点点头。
“既然七子已全然知晓,如今何故未离去?”遂晴再次问及,听语气并未有敌意。
闻人今夕微微惊讶,顿了会儿,最后问言:“我只是不明白,姑姑为何如此?此番可是连累了药膳局许多人。”
其果真想不明白,遂晴为何要帮司空美人,此二人似乎并无关系。
遂晴转过身,撇脸看着闻人今夕,淡然答道:“曾经奴婢便告知七子,于深宫中,你若不愿死,便需有人替你死。”
未待闻人今夕明白过来,遂晴已然消失于花坛另一旁。
第193章
东城七子寿宴过去三日,慈宁宫传出消息,言是皇太后此前抱恙如今大好,又念膝下无儿孙承欢,故而让司空美人将灵犀帝姬送至自己膝下。
虽面上言之如此,可皇城中人亦是知晓,此番无非是皇帝屈服于皇后,故而让皇太后出面罢了。
那日未清影前去慈宁宫请安时,皇太后于殿前数落了皇帝:“堂堂皇帝,铮铮君子,何故怕她?”
皇帝越是畏惧皇后,皇太后便越是看皇后不顺。
可其终究经不起皇帝如此恳求,且如今慈宁宫内亦唯有一个安阳长使陪伴,太子善世亦是极少前来,皇太后亦觉寂寞,便也答应。
不过皇太后可是明言告知未清影,日后再畏惧皇后,她便不再助其。
得了皇太后应允的未清影,谢恩之后便往坤宁宫去。
而此时的皇后,正因司空美人之事而生气。
“本宫原以为,今日果真有好戏看,孰知最后竟是如此结局。”皇后双手捧着个花盆,冲着青杏便大骂。
“奴婢亦是所料未及。”为了以防皇后将花盆摔了割伤自己,青杏可是连哄带骗的劝说。
“少于本宫面前混言!若非你嗦摆本宫前去,本宫今日怎会如此狼狈?”愤怒使然,皇后将花盆摔得粉碎。
青杏与殿内伺候的宫女们皆被惊吓,不过很快便有宫女上前,小心翼翼的收拾。
于传出瓦片碎裂声之时,未清影便已至坤宁殿前。听见声音,便与遂晴疾步入内。
见殿内一片狼藉,而皇后正怒发冲冠的坐于位上由着青杏劝慰,便觉头疼。
轻步走过去,未清影无奈道:“表姐何故如此生气?”
明知故问,其下场便是遭皇后自殿上将一茶盏掷下,险些砸中未清影。
见状,遂晴怒言:“殿下欲弑君不成?”
原本今日便恼火的皇后,如今听见一宫女如此与自己言,当即站起了身。
“何时轮至尔一个小小的宫女前来教训本宫?”
皇后自殿上走下,径直朝遂晴走去。
随即未清影上前,将其拦于自己面前,最后随和一笑,轻道:“母后觉得膝下无儿孙承欢觉得寂寞,朕已然让其将灵犀带至慈宁宫抚养。表姐便莫要生气了方是。”
原本皇后并不买账,觉得此番无非是未清影唬弄自己。可旋即回头一想,那灵犀帝姬乃是司空美人至宝,如今被带离其身边,想必亦是极大惩罚。
“陛下处置便处置了,何故前来告知妾?”
心绪缓和了下,皇后重新转过身,朝殿上位子走去。
“朕亦需让表姐知晓不是?毕竟表姐可是皇后。”未清影走上前,随于皇后一侧。
“皇城之中何人将妾视为皇后?莫言一个美人,便是一个七子皆敢于妾面前耀武扬威,妾还算何皇后?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后当得如妾这般憋屈?”皇后回首,似责备。
“何人给表姐委屈,表姐惩罚便是,何必憋屈?”未清影亦是无奈。
“惩罚?陛下言之惩罚?”皇后似笑非笑,“妾若惩罚了她们,陛下会答允?皇太后会答允?”
皇后何时不想铲除宫中祸根?然自己于内廷虽有中宫名号,却无何实质,甚至有时连圣太尊皆不站于自己一边,其可谓举步维艰。
此番怪谁?还不是自己无中宫之德,无国母之质?
欺压皇帝本便是大罪,如今何人还将之视为皇后?无非是看于赫连家面子罢了。
他人如何想,未清影不知,可自己的老师武国公与东齐王等一众大臣却是有废后之意。
甚至,连皇太后亦有此意。
不过废后并非儿戏,况且未清影自己亦非有多厌恶自己的这位表姐,故而此事其便也当玩笑,听听便罢。
“那朕不说便是。”未清影不愿再待于坤宁宫,每每踏入此地,他便觉心绪压抑得很,恨不能将事说完便离去。
当其离去之时,皇后回首望着其离去的背影。
曾几何时,皇后多想皇帝可于自己身旁陪自己多言几句。
如今三日过去,皇后是消停了会儿,然司空美人却有些坐不住。她自己心中亦是知晓皇太后于此时让灵犀接过去是何用意,故而如今心中躁动不安,生怕皇太后不会再将灵犀还与自己。
可如今其被罚闭门思过,不得随意外出,亦不可至皇太后跟前做做可怜模样。
今日下了早朝,未清影便去了长安阁,想想自己已是许久未去长安阁看望闻人今夕,未清影心中便多有挂念。
来至长安阁时,闻人今夕正于写字,于是未清影便不动声色的走至其身旁,静静看着。
而闻人今夕以为此番是满月,故而即便留意有人靠近自己,亦是未反应。
待最后一字落笔写完,闻人今夕方放下笔,心满意足道:“如何?我的字可还行?”
未清影仔细看了眼,点点头,甚为满意:“卿之字可谓行云流水,甚美,甚美。”
猛然听见了未清影声音,闻人今夕还以为此番是做梦,故而慌乱回首,果真看见了未清影站于自己身旁。
“陛……陛下……”闻人今夕正欲站起,却被未清影拦下。
后者跪坐下,凑近闻人今夕。
“朕不晓,卿与东城卿皆各有所长,一个擅舞,一个擅琴,何必还来习字?”
于未清影印象之中,内廷极少有帝妾喜好写字,大多为舞乐之类。
“东城姐姐舞跳得如此之好皆需练字,妾这琴艺还不及姐姐,自然是要多加练习的。”
闻人今夕自知自己此番话多可笑,二人技艺本便不同,何来比较?况且,才艺有否与练字有何关系?
其不禁被自己如此可笑之言逗乐。
然未清影却未驳其面子,而是道:“东城卿是因母后言之其字不甚好看,故而发奋图强。卿之字朕见过,甚佳,何须学她?”
未清影将字拿起,仔细看了,是首诗,点点头,再放下。
“陛下今日如何有空前来?”闻人今夕将桌案之上的纸张收好。
“多日未见卿,甚为想念,今日想着需经过景仁宫,故而来看看。”
将桌案收拾干净,满月便奉上了茶。
“想是陛下欲至宁寿宫与圣太尊请安?”除此之外,闻人今夕便再想不出未清影路过景仁宫之由。
第194章
未清影端过茶盏,以盏盖轻拂盏中茶叶,细细品尝一口,旋即满意点头。
“若仅是请安,朕大可前去了方来卿处坐坐。”
听未清影此言,倒似此次圣太尊召见并非往常请安之事。
“那陛下此番是……”闻人今夕甚是不解,会是何事,需让未清影如此不乐?
适才虽见皇帝龙颜甚佳,然只要细细观察,闻人今夕便也看出了未清影心中有所不如意。
“前几日朕的老师武国公入宫觐见,言是自己与其唯一的孙女蝶舞相依为命,如今自己年事已高,只盼可为孙女谋得一桩如意婚事。”未清影将武国公那日觐见之因一五一十的告知闻人今夕。
“想必国公大人有所人选?”
倘若闻人今夕未料错,此番圣太尊召见皇帝,便是因着武国公所挑之人选而去。
“正是,老师挑中之人便是东齐王世子。”说出人选之时,未清影多有无奈。
“东齐王世子德品兼优,以武国公家之教习,他家的女公子自然是贤淑有德,与王世子祗下不无般配。”
忆起那日与武国公见面之场景,闻人今夕便知其家法得体。否则不会为国之栋梁、帝王之师。
如此德才兼备之家,出来的女儿自然是非比平凡。
“朕亦是如此认为,然此前圣太尊便对朕说此事不可,其因便是东齐王世子乃朕之皇叔,若让武国公之孙女与其联姻,那她一个臣子之孙辈便成了朕的叔母,那武国公又为朕之何人?”
此番联姻本是武国公府与东齐之事,而武国公亦只是将此事告知未清影一声,可孰知圣太尊却听闻了此事。
不仅听闻了此事来龙去脉,还反对此桩婚事。
武国公无奈,寻未清影言说了几次,而每次上言,事后未清影皆会被圣太尊召见。
召去所为之事无他,便是反对两家联姻罢了。
“若以圣太尊之言,恐怕天下便无何人可侍奉东齐王世子了。”闻人今夕掩嘴一笑,“若是果真需寻个辈分相合之人,只怕陛下需寻个婶母类之人许配于王世子。”
东齐王世子本便是东齐王于平定天下后老来得子,年纪较未清影还小了些,若是非得寻个辈分合的,那还真需如闻人今夕方才之言,需寻个年纪大许多之人。
听着闻人今夕之言,未清影觉得甚有道理,当即一合掌:“若是圣太尊再与朕言之此由,朕便如此答之,到时朕看圣太尊如何答之。”
觉得此番亦算个法子,未清影豁然开朗,方才之意果真未抉错,来此一坐,当真可让事情明朗许多。
“然妾却未与陛下何法子不是?”闻人今夕愣愣地看着他。
“有卿适才之言便已足矣。”未清影起身。
闻人今夕亦是紧随着起身。
“今夜朕召见卿,卿于晚时准备着便是。”说完,未清影便抓着闻人今夕的手,“朕许久未得与卿言谈,今夜便是良宵。”
闻人今夕耳根一红,未回应什么,旋即低下头。
随后未清影便带着遂晴与一众宫人往宁寿宫而去,途中其与遂晴言:“朕未料到,她会如此答朕之言。”
翻动了一下手中的玉佩,未清影坐于轿辇之上,目视着前方,目光深邃。
“陛下觉得七子之法较奴婢更佳?”遂晴抬首看向未清影。
“并非更佳,而是更合朕之言。”
此前遂晴亦是给出了如何答圣太尊之言之法,然未清影如今却觉方才闻人今夕所言之论更合自己心意。
“此事陛下圣裁便是。”
遂晴亦未再言,终究不过是推辞圣太尊,何由不可?
“一会儿卿随朕进去否?”未清影侧过身子。
以往遂晴何处皆随自己入内,唯独不踏入宁寿宫主殿半步,未清影心中了然,亦未追问缘由。
“以往奴婢不入内,今日亦是如此,往日更是如此。”遂晴目视前方,缓缓而答。
“那朕让乘风伴着卿于皇极门等候。”
旋即,未清影回首,对着一直跟随于仪仗队后的乘风吩咐:“至皇极门后,尔等一众于外候着便是。”
今日应该再带上羽扇的,如今遂晴不伴着自己入内,显得多无面子。
未清影叹了口气,日后可得将遂晴、乘风与羽扇三人皆带上方是。
来至宁寿宫,慕容姑姑亲自迎上前来。笑盈盈道:“陛下来得不巧,圣太尊方才小歇去了,奴婢先领您至偏殿等候。”
方抬首欲去扶着未清影下来,后者便轻拍了拍一旁的扶手:“不必了,朕于此候着亦是一样。”
慕容姑姑方欲开口言说什么,只见遂晴引着抬辇之人挪至了宫墙一隅。
今日虽天气未如夏日那般炎热,然天公作美,有朗朗日光撒下。
慕容姑姑面露为难,不过窥视一眼龙颜,想必皇帝亦是不愿再听其言,便也踏入宫门,回殿复命。
眼见过了一刻钟,宁寿殿内皆无召见之令,而未清影又于日头下晒着,乘风便有些按耐不住。
不敢直言问及皇帝,其便悄悄至遂晴身边,低声问道:“于偏殿候着岂非更好?陛下何故如此?”
底下宫人皆有忍受不住的,何况是九五至尊的皇帝?
“尊上的斗心,我们不必多管。”遂晴答之。
乘风不解:“斗心?”
“你果真以为圣太尊此番于殿内小歇?不过是寻个借口让陛下久候罢了。”遂晴继而解释。
今日此行本便是圣太尊召见,然未清影至宁寿宫时却又言之小歇。此番何意?只怕细心之人早已看出。
此前皇帝与圣太尊二人便因武国公府与东齐联姻之事而有所不快,如今只当是小小的惩罚。
想明白了遂晴此言之意,乘风便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到底圣太尊是有意为之,又过了一刻钟,皇极门内依旧无人出来宣召。
乘风候得无趣,皆欲走动,可一看遂晴与未清影二人皆如此沉着,其便抱着双臂,继续等候。
终于又过一刻钟之后,慕容姑姑便自宫门内走出,笑盈盈迎上:“外边日头大,陛下随奴婢进去歇着有何不好?”
此时未清影正倚于辇上,闻言,往慕容姑姑身上瞥了一眼:“圣太尊可曾召见?”
慕容姑姑迟疑了片刻,方答:“未曾。”
第195章
未清影再听言,微微蹙眉,旋即摊了摊腰:“不急,待圣太尊唤朕了,朕再进去。”
见皇帝如此倔强,又于日头下晒着,慕容姑姑多有不忍。其虽非伴着皇帝长大,可终究是看着长大的,如今未清影执意如此,慕容姑姑便心软了。
“奴婢只是与陛下玩笑,陛下便随奴婢进去,圣太尊此番正宣陛下进去呢。”慕容姑姑转而和蔼一笑。
出来时,圣太尊交代其见机行事,虽未有明示可让皇帝入内,然慕容姑姑实在不忍。
若是此番圣太尊怪罪,她一人承担便是。
冷眼看了一眼慕容姑姑,未清影淡然说道:“如此,便与朕进去吧。”
由慕容姑姑扶着下了轿辇,未清影便甩开了其扶着自己的手,旋即仰头负手入内,此番到底是自己赢了,连圣太尊皆拿自己无法。
踏入大殿,一股冰凉随之而来,圣太尊正跪坐于殿上主位闭目养神。
见有人进来,圣太尊轻轻地睁开双眸,于见到未清影那一抹朱红色时亦未露多少惊讶。
“影儿来了?坐吧。”
依旧是温和可亲之态,圣太尊很快让慕容姑姑拿来叠席,让未清影坐于自己身旁。
将适才养神时依旧所持之笔轻轻放下,便听得未清影开口言:“圣太尊并非皇帝,然审阅奏折却较朕勤快,如今方小歇起来便继续审阅,朕是自愧不如。”
圣太尊与慕容姑姑皆先是一愣,旋即前者开怀大笑,而后者则是默默退下备茶。
“影儿,你嘲讽孤家的功夫愈发炉火纯青了。”
“朕不敢。”
未清影浅笑低首。
如今二人心中皆揣着何心思,对方皆是心知肚明。
“其实孤家的影儿……”圣太尊凑近未清影耳边,“何事皆已知晓。然……你不言,孤家自然不言。”
如今殿内唯有祖孙二人,还有何话不可直言?
圣太尊笑着,拿起了一份奏折——此为武国公上书皇帝,恩准齐未与武宁两家联姻之折。
“朕不明圣太尊何意?”未清影看着那份奏折。
“不明了便罢,如今孤家与影儿言些可明了的。”
将奏折置于未清影面前,圣太尊便又拿起另一份,认真审阅着。
“圣太尊不愿准老师此请折?”未清影打量了一眼奏折,旋即又看着圣太尊。
此时圣太尊正于持笔审阅其他奏折,连头皆未抬:“影儿希望孤家准否?”
似于询问,然又听不出询问之语气。相反,更似漫不经心而言。
“您有何要求直言便是。”未清影似笑非笑,此事终究是要等价交换的。
闻言,圣太尊便又爽朗的笑了。
此时慕容姑姑正带着宫女将茶奉上,听得圣太尊与皇帝谈笑风生,自己心中便也松了口气。
此前她还忧心着,二人是否会因联姻之事而闹得不痛快。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圣太尊与陛下请用茶。”笑盈盈的说着,慕容姑姑便亲自将茶案接过,端着于一旁。
圣太尊随手将摆好的奏折推开,让其将茶奉上。
伺候完毕,慕容姑姑便又带着宫女出去。
未清影与圣太尊皆端过茶,甚为同步的轻轻佛动了下茶面。
未抿,圣太尊便言:“想必影儿亦是听闻了,你母后母家有一同父异母的兄长,论亲戚,其便是影儿的舅父。”
方欲抿茶的未清影,于听见圣太尊此言之时顿了顿,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那舅父有个嫡出女儿,名叫依,今年十四。涧中言之其长得甚为标致,故而与孤家言,可否让其入宫伺候皇帝。”
“赫连大丞相果真如月老,怎的赫连家中有何适婚女子其皆知晓?”
皇太后为赫连大丞相父亲堂弟之女,而赫连依为皇太后嫡兄之女。其虽与皇太后亲缘甚近,然与赫连本家亲缘却是较远。
为了让赫连氏女子入宫巩固赫连氏后位,赫连大丞相果真用心良苦。
“迟早明岁你皆选秀,不如到时将她一个选入宫,亦是言多不多,言少不少。”
“那若是朕不答允呢?”
兴许是未料到未清影会如此答,亦或是圣太尊觉得此番可笑,故而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
“明岁为官家女子选秀,孤家可不会由着你如上次那般混来。”一句话,圣太尊已然表明了态度。
未清影不言,兴许是不知如今圣太尊所言之事与武国公呈上来之奏折有何关系。
“孤家希望影儿到时可于殿上择中依儿。”此番便是圣太尊最终之意。
“择谁是朕之事。”
“影儿果真如此认为?”圣太尊适才之笑意骤然全无,兴许是少了耐心,“此为同等交换,陛下若是不应允,孤家便会将宁蝶舞之名列入选秀名册之列。”
终是受到了最直接的威胁,未清影神色略有了慌张,然面上却还是极力掩饰:“圣太尊尽管如此,到时朕不选其便是。”
圣太尊如今是欲以武国公之孙女列入选秀名册为条件,从而威胁未清影答允让赫连依入宫。
关于那赫连依,不仅此前皇帝不答允让其入宫,便是皇太后亦是如此。
如今圣太尊无法,只好出此下策。
“到时恐怕不能如陛下意了。”只要她圣太尊欲让何人入宫,何人便不得不入宫,哪怕其人再不乐意,亦是如此。
明白了圣太尊言外之意,未清影开始显得怯弱:“既然如此,那让赫连依入宫一事圣太尊何必与朕谈?尽管让其入宫就是。”
此非辩驳,更多的是妥协。
武国公为帝师近二十载,期间尽心尽力辅佐自己。如今其提出联姻之事,未清影自然是要满足老师心愿。
即便不出于私情,于公,未清影皆无理由不答允。
只是与天家联姻并非易事,需由宗正府审阅、核查等无何不妥方可应允。
然如今,圣太尊却如一座巍峨大山一般阻拦于宗正府门前。
“让皇帝答允无非是出于面子,皇帝如今已知,无论如何,孤家皆会让其入宫,如今何不应下孤家要求?”圣太尊如今亦是无何耐心,案上还有许多奏折等着自己审阅。
将方才武国公呈上来的奏折不轻不重的放于未清影面前,圣太尊坦然:“皇帝若是应下,孤家的玉章即刻印于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