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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竹林梦客     深宫寻影txt下载     深宫寻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46章:阴谋起,内廷局势似迷雾(四)

    慈宁宫内,于一池子边。一位身着一袭素白华服、外披素色披风的女人正恬然自得的往池内投喂着鱼食。

    今日天气良好,万里晴空,先前因冷天而销声匿迹的鱼儿如今亦争相出来觅食。

    天蓝色宫履之上装缀着紫晶小珠,华服之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蓝色牡丹,此种特殊颜色的牡丹亦唯有二尊可用。

    皇太后虽素不喜保养,只一心念佛。但窈窕的身段却可于细细银线的勾勒之下显出精致的轮廓,白皙胜雪的皮肤亦显得吹弹可破。

    此情此景,皇太后独独便是一道风景。

    她正陶心于喂鱼之时,钟离北望走至其身后。此人打扮依旧是个内官,但其不失华贵的服饰却又于暗自阐明他身份之特殊。

    纵使如今圣太尊回宫,皇太后与其皆低调行事,可其于服饰之上却也明目张胆。

    “太后娘娘,您皆投喂了一整天,这鱼也早已知足了。”钟离北望笑说道。

    皇太后回首对其笑笑,其后继续投喂。

    “今日天气好,太后娘娘给这池子里的鱼儿投食,它们也皆感激着太后娘娘的恩赐,觉得是受宠若惊。兴许明日,便要翻肚皮感恩娘娘了。”

    皇太后回眸,对其一笑:“北望,你若欲言孤家将鱼皆喂死了,便直言,何故于此油嘴滑舌,还欲哄孤家开心?”

    旋即将一把鱼食扔至池中,又道:“你怎知这鱼并非与人一般,贪得无厌?”

    钟离北望微微一怔,旋即低头。

    皇太后见其不语,便又言:“今日鱼儿方出来觅食,若是便如此给孤家喂死了,那孤家亦是罪过。”

    说着,便转身。

    “太后娘娘如此言,那便是冤枉奴下了。奴下哪是油嘴滑舌,只是太后娘娘于池子边亦站了许久,奴下是怕累着太后娘娘。”说着,便扶着皇太后走至了池子边的一个亭子中。

    移至亭内,钟离北望为皇太后亲倒了一杯宫女方端上来的热茶。

    皇太后抿了两口,便留意到了亭子一隅的梅花,眉毛一蹙,道:“亭内怎会有梅花?”

    钟离北望看了一眼那些被折下的梅花,垂首答道:“此为司空美人进献,言是冬日里百花凋零,唯有梅花傲然绽放,故而进献给太后娘娘。”

    皇太后叹息一声,不知何意。许久,方缓缓道:“进献锦鲤便罢了,如今何故进献梅花?锦鲤挪过来,虽亦囚禁,终究可活。然梅花挪过来,虽亦绽放,终会凋零。”

    钟离北望面无颜色,旋即低言:“奴下让司空美人勿再送来便是。”

    皇太后点头,旋即令其坐下:“天冷,喝被热茶暖暖身子。岁数大了,怕是比孤家还畏寒。”

    二人相视而笑,其后皇太后又问言:“影儿那边无何恼心之事吧?”

    钟离北望方坐下,提起茶杯,未抿一口,便又放下:“除了赫连大丞相欲请陛下赐风水宝地为其父迁坟,也无大事。”

    皇太后闻言,脸色瞬间一沉:“皆已是死去之人,何故还有烦恼活着的人?”

    旋即令钟离北望转告皇帝,此事无需再去理会。后者应喏,随即入淮前来汇报,言是闻人七子来了。

    皇太后笑颜令入淮带其过来,后者走后,很快便引着闻人今夕来至亭内。

    闻人今夕与满月二人跪拜谒见:“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皇太后连忙请二人起身:“地面冰凉,亭内无坐席,便毋须如此。”

    旋即令宫女取暖席,与后者坐下。

    “今日孤家还想,是否还会有人记得来看望孤家这个孤家寡人,可巧卿便来了。”皇太后笑言,随即赐热茶。

    闻人今夕谢恩接过,却也见案上有多余一副杯子,心道此定是钟离北望方才所饮。

    皇城内局势混乱,皇帝与皇太后身边皆有一个身份逾越宫人之人。一个可独处养梅,一个可号称千岁,果真皇家为最讲礼仪亦为最不讲礼仪。

    “妾今日觉得天气放晴,故而出来走走。途中得知太后娘娘静修出关,方来此给太后娘娘请安。”闻人今夕细细品着香茗,仅用余光窥视左右。

    “如今圣太尊回宫,宫中自然无孤家之事,还不若虔心礼佛。”皇太后言及,便将目光放于亭内梅花之上。

    闻人今夕与满月亦是随其望去,见梅花盛开着实雅致,因而赞叹:“如今未到梅花绽放时节,然太后娘娘宫中却有如此盛开之梅,当真是因宫内主人之性。”

    皇太后笑笑,心道此丫头比钟离北望更加油嘴滑舌。

    “不过是司空美人不知于何处折了送过来,哪是因孤家的缘故?”

    皇太后言及,倒令闻人今夕脑海闪过一丝灵光,旋即言:“方才妾路过一个名曰侯馆之处,见满园梅花越过宫墙,不知太后娘娘此处之梅是否为彼处之梅?”

    皇太后似是思索,片刻缓缓摇头:“遂晴素爱梅,侯馆便是其住处。可皇帝下令不准他人擅自入侯馆打扰,故而司空美人亦不会得遂晴之梅。”

    无怪此前遂晴见自己无意邀请入内,如今闻人今夕倒是明白,兴许那便是皇帝赏赐遂晴的清闲之地,不容他人来打扰。

    “如此,那想必是妾多想了。”闻人今夕低首继续品茗。

    皇太后其后起身,缓步走至梅花旁,她觉得此花香味甚是奇特,不似以往所闻之香。

    方俯身细闻,只见皇太后一个恍惚,竟差点跌倒,幸而此时钟离北望眼疾手快快步上去扶起。

    闻人今夕亦是惊吓放下茶杯,与满月二人上前。亭内一众宫女皆惊慌,亦是连忙上前。

    钟离北望扶着郁郁昏昏的皇太后,焦急问道:“太后娘娘这是如何的了?可别吓着奴下。”

    皇太后许久方睁眼,看着钟离北望却未言。后者看了一眼皇太后,又看了一眼那梅花,其后回首对身后的闻人今夕言:“太后娘娘许是身体不适,今日便请七子先回吧。”

    闻人今夕虽心中疑虑,可也终究欠了欠身,旋即带着满月离开。

第047章:阴谋起,内廷局势似迷雾(五)

    闻人今夕虽是疑惑,可亦不敢声张。显然,皇太后是闻得那梅花花香方昏倒。

    此前她亦嗅到那梅花之香似有蹊跷,不似往常之香。如今皇太后昏迷,想亦是那花中有蹊跷。

    “满月,方才可嗅到那梅花香气?”与满月一同往回走,便与其言。

    满月不解其意,但也点头:“甚是异香飘溢。”

    “便是异香飘溢,方觉得蹊跷。”闻人今夕走着,未回首言道。

    满月又是不解,因又问道:“七子是觉得……那梅花有蹊跷?”

    闻人今夕不敢妄下定论,只是默然,其后与满月二人回至长安阁。

    那位女人是皇帝的母亲,皇城的尊者,孰人敢对其下手?然如今事情似已摆于闻人今夕面前,她亦不得不重新审视此事。

    听闻梅花乃司空美人送与皇太后,如今若是出了事,司空美人自然脱不了干系。可怪便怪于此,司空美人会傻到于自己所送梅花之中动手脚害皇太后?

    倘若退却万步而论,果真为司空美人所为,其目的又为何?

    皇太后无疑是其于宫中的一大庇护之所,且又是时常奉承之人,她又怎会如今日这般自掘坟墓?

    本以为此事会惊动皇帝,可事情却出乎闻人今夕意料。未清影非但不追究此事,相反还似毫不知情,夜里还去了太史长使的庆云斋。

    这几日皇帝本就恼心,前朝有赫连大丞相索要风水宝地迁葬其父,后有圣太尊强行令其与太史长使合宫。

    想来钟离北望亦是不愿此事再烦恼皇帝,故而未将消息放出。

    这几日,皇帝除了去安阳少使处便是往太史长使处,亦是许久不来长安阁。闻人今夕这心中是欲寻个人说话,皆寻不到。

    世间还有孰人可比竹马更交心?且那人,还是自己的夫君。

    早些什么,满月便偷偷前往慈宁宫,向入淮打听此事。后者对其所言感到诧异,不想她竟对此事如此上心。思索片刻,也未告诉,令其赶紧回去。

    黄昏过后又下起了细雪,皇太后寝宫内,钟离北望一人跪坐于内伺候,外边是数个守夜宫人。

    皇太后轻咳几声,方缓缓睁眼。钟离北望见状,连忙走至床榻前。轻声问道:“太后娘娘可觉舒坦了些?”

    后者只觉头昏目眩,不知所在:“孤家亦是老了,不过于外站了些时候,便如此。”

    可于钟离北望眼里,皇太后哪是人老?不过是有心之人欲制造事端罢了。

    旋即安慰几句,便也出去。走出房门,见入淮正巧赶来。瞪着后者,便低声质问:“可又是去见你那小丫头了?”

    入淮哪敢撒谎,便也低首默认。

    钟离北望走近,对其言:“莫不是说了些什么出去?”

    仅是如此一话,便将入淮下得连忙跪下:“千岁明鉴,奴下可什么皆未言。”

    此时钟离北望再蹲下,看了眼身旁守夜之人,旋即与入淮忠告:“若想让那丫头好,最好的法子便是知道得少。”

    入淮怎会不知,于深宫之中,自然是知道得越少越好,如若不然,那便会招致杀身之祸!

    钟离北望旋即起身往外走,入淮亦是紧随其后。突然二人来至今日皇太后休息之亭子,钟离北望负手看着那些有些蔫落的梅花,回首便对入淮说道:“咱家瞧着这几日天气甚好,找个有日头出来的时候,将此些花皆拿去晒晒,晒干了便送到各个宫去。”

    慈宁宫今夜自然是有人无法入眠,而另一边的长安阁亦是如此。

    闻人今夕如今持笔将此前自己绘画之人际关系重新整理。

    此次她将暮云与东城七子皆划入了钟离北望一营,且还将钟离北望一营单独分开。

    闻人今夕认为,钟离北望并非皇太后身边之人如此简单,其应还有别的目的。如若不然,他便不会将细作安插于皇城各个角落。

    而她此次之所以认定东城七子亦为钟离北望之人的理由,便是其与暮云如出一辙的性子。

    想来,此亦是钟离北望调教出来的。

    如今新出现于闻人今夕视线之中的,还有一个身份特殊的遂晴。此番她将遂晴放至单独一营,且其身份尚是个谜。

    这边梳理完,她便将另一个人物列入其中——羽扇。

    其总觉得这个不会说话的小太监身上隐藏着许多秘密,不过六年前景阳宫闹鬼一事本便是诡异,似乎一切事情皆以六年前之事为转折。

    羽扇突然变哑,遂晴被带入宫,景阳宫开始闹鬼……看似与十九年前母亲被追杀一事毫不相干,可闻人今夕却隐隐约约觉得,其中似乎有所联系。

    次日,上天并未给钟离北望面子。天气晴朗是晴朗,不过并未有日头。故而其下令将梅花烘干,给各宫帝妾送去。

    黄昏之时,慈宁宫便来了人,言是给闻人今夕送梅花香包。

    来人是个小太监,长得短小精悍看,看起来挺激灵。

    给闻人今夕呈上两个香包,便笑说道:“此为钟离千岁以司空美人送与太后娘娘之梅所制,香气扑鼻,适合七子佩戴。”

    满月代其接过,旋即交与闻人今夕手中。后者拿着闻了些会儿,心道烘干之花怎会有香气?无非是其原本的异香罢了。

    旋即小心拿至手中,谢恩:“替我谢过太后娘娘与钟离千岁。”

    随后给满月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很快引着小太监离开。

    回来时,满月还心中大不解:“果真是稀奇,大冬天的哦,钟离千岁竟会给各宫送去香包,当真是令人猜不透。”

    猜不透便对了,钟离北望便是令无辜之人猜不透,而有心之人却心中明明白白。

    给皇太后送去的梅花里掺了什么,幕后之人自然是清清楚楚。如今钟离北望将梅花烘干制成香包,给各宫送去,自然是要看看何人不敢佩戴。

    不敢佩戴之人,便是那幕后做手脚之人!

    闻人今夕心中只感叹,钟离北望果真不愧是深宫老手,做起事情来果然甚有一套。

    如今她身边有暮云这个细作,若是不戴,只会遭人怀疑。如此,那便唯有一搏,希冀着此事趁早尘埃落定。

第048章:阴谋起,内廷局势似迷雾(六)

    将存在异香的香包佩戴几日,闻人今夕只觉每日昏昏沉沉,精神甚差。

    满月对此甚是不解:“七子明知香包有异样,何必还每日带着?”

    闻人今夕突兀瞪其一眼,如今于长安阁说话皆需小心谨慎,此丫头却如此明目张胆。

    满月知其意,左右相盼,其后低言:“奴婢便是不解七子用意。”

    闻人今夕只答:“若是不戴,便会遭人怀疑。”

    其后令满月自己琢磨。

    梅花是送与皇太后的,若非是要其命,梅花内之药亦非剧毒。且听闻如今皇太后已好转,便已印证。

    闻人今夕只当是给钟离北望表个态度,她亦非那有意制造事端之人。

    此时符斜入内,言是入淮公公来了。二人皆对入淮此次前来感到诧异,然闻人今夕还是令满月速速请其进来。

    入淮入内,给闻人今夕请了个安安,方言道:“千岁听闻前些时日给各宫娘娘们送去的香包皆有迷惑神志之果,故而如今差遣奴下前来索回香包。”

    闻人今夕便是诧异,与满月二人面面相觑。莫非是钟离北望已查至了动手脚之人故而放过了一众无辜帝妾?

    满月未多想,见闻人今夕木讷于那,便自己动手取过香包,还将放于内室的亦拿出来。

    交至入淮手中,便也说了一句:“这香包太过熏人,我家七子戴着可没少烦恼。”

    见满月又于此大放厥词,闻人今夕便以咳声示意。后者会意后,也无再言,便送入淮回去。

    方出长安阁之时,入淮便左右相盼,见无人,方小声与满月言及:“那香包里有毒,你这几日未碰及吧?”

    满月自然知晓,故而对其所言亦不奇怪:“知道有毒,钟离千岁还送来。莫非,他当真是大胆至敢害帝妾?”

    入淮令其赶紧噤声,旋即低声劝告:“你厌恶干爹我虽理解,然皇城之中说话得处处小心。若是此言被干爹听见,他可饶不了你。”

    满月见入淮以钟离北望威胁自己,便更不满:“你怕他,我可不怕!不过是个内……”

    言至一半,忽见宫门内暮云的身影闪过。满月连忙噤声不语,当即转身离去。

    入淮见钟离北望眼线前来,未敢拦下满月与其多言,便也自行离开。

    满月与暮云擦肩而过,与后者对视之时,还瞪了一眼暮云。心道如此细作当真称职,便是与钟离千岁最爱之养子说话,便也要于一旁听着!

    回至房内,见闻人今夕无事便抱着小暖炉发呆。也不多言,便伺候于一旁。

    良久,于外的暮云进来,见闻人今夕,便言:“七子,万俟少使来了。”

    闻人今夕许久方反应,旋即令暮云带其进来。

    万俟卿欢与暮云一同入内,见闻人今夕,脸上竟多了几分羞涩,末了还羞羞怯怯的将一条帕子递与闻人今夕面前。

    闻人今夕不知其意,便问何故。

    万俟卿欢言:“此前听安阳少使言,姐姐喜欢她绣的帕子。故而才与她学了一番,今日将最好的一条送与姐姐。”

    闻人今夕心中只是微微惊讶,这丫头竟待自己如此之好,果真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其拿过帕子,与万俟卿欢笑言:“近日于寿安阁一切皆安否?”

    后者忽然闷闷不乐:“安是安了,可前几日却是时常迷迷糊糊,整日混混沌沌。”

    闻人今夕知是因钟离北望所送香包之故,可如今暮云于一旁听着,她亦不敢直言。

    便说:“冬倦本为常态,天气冷了便多睡着,左右着皇后亦不会召开早会。”

    “亦是,那我便听姐姐的。”

    这几日天气虽好了些,可亦是冷。然万俟卿欢却还为自己绣了条帕子,闻人今夕动容,随即取下身上惯用的帕子,道:“于闺中之时,皆听得帕交,如今妹妹送我一条,我自然是要礼尚往来的。”

    万俟卿欢开怀一笑,霎时间如拨云散雾。小心接过,便仔细叠好,郑重收下。

    仅凭此一连串动作,便令闻人今夕对其另眼相看,想不到这丫头竟变得如此懂事。

    当夜,皇帝未召见帝妾,而是亲自来了长安阁。听闻其是先去了宁寿宫看望灵犀帝姬,与圣太尊说了会儿话,方顺道来景仁宫。

    闻人今夕与满月二人站于房外,见着来人面带微笑,朝自己走来,恍惚之间竟如迎接丈夫归家。

    她顺势跪下,却被一把拉住,未清影一面牵着其往屋内走,一面望着其言:“天冷,卿无需跪着。”

    闻人今夕对其笑笑,便也默然。

    暮云于此时端茶上来,未清影见其,不由笑了起来:“朕记得,曾经于慈宁宫见过你。”

    暮云低首,细言应喏。

    未清影便又笑道:“你如今不于慈宁宫为钟离千岁养鸟,何故分配至此?”

    闻人今夕与暮云二人一听,心中瞬间一愣。

    养鸟?闻人今夕于一旁窥看暮云,心道那日的坠鸟,莫非真是暮云所养?

    而暮云心中自然亦感到震惊,养鸟之事,想不到皇帝竟知晓?

    正当在场三人竟默契不言时,未清影便又爽朗一笑:“莫不是将千岁的爱鸟养坏了,方被分配至此?”

    暮云正欲言,便被闻人今夕打发下去。

    如今不打发其离开,那她与未清影二人便如狱中囚犯,时刻被其监看着。

    暮云走后,闻人今夕便问未清影:“陛下今日可会留宿长安阁否?”

    未清影对其淡淡一笑,反问其:“卿想朕留宿否?”

    闻人今夕转瞬脸红,低头,许久方默默点首。

    未清影凑近她,将其揽入怀中,神情却不甚好看:“朕这几日于庆云斋,每夜皆觉混混沌沌,不知所以,每夜皆似梦到与卿……”

    突然间的不语,令闻人今夕忍不住抬首,见未清影神色黯淡,略有忧伤。

    “陛下何故忧伤?”闻人今夕旋即抱住他。

    未清影沉默许久,方低声言道:“朕觉得……朕又做错事了。”

    不知为何,闻人今夕竟突然晓得其言外之意。圣太尊每夜令其与太史长使合宫,自然不会不赏赐任何东西。

    闻人今夕自然不愿与他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只是青梅竹马又如何?他如今,是皇帝。

第049章:阴谋起,内廷局势似迷雾(七)

    夜里闻人今夕依偎着未清影入眠,二人虽皆不语,然亦是各自心事重重。

    不久便听得未清影言:“卿睡了否?”

    闻人今夕只是头动了下下,未清影便明了了。

    笑笑,便言:“卿入宫的目的是什么?”

    未清影突兀一语,令闻人今夕心中一怔。

    后者许久不言,未清影便又笑问:“卿可曾想过荣华富贵?”

    闻人今夕又是一怔,不过很快释然,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轻声细语道:“妾入宫确实有目的,然……并非荣华富贵。”

    未清影低头看了看她:“能告诉朕否?”

    闻人今夕想了许久,终究未言。未清影亦不强迫,只道:“待卿何时愿意告诉朕,朕再听。”

    对皇帝的善解人意,闻人今夕心中感激。只是自古帝王少仁慈,仁慈之心天下人皆可有,独独皇帝不可有!

    见她似于发呆,未清影便又问道:“卿何故走神?”

    闻人今夕回过神,笑颜答道:“自古帝王便少有以‘仁’为庙号亦或是尊号,如今我大程的陛下如此懂得体恤臣民,自然亦是那少者之一。”

    未清影笑了,皇帝笑魇自然如日月星辰般,看得闻人今夕心中多有澎湃。

    “卿觉得,日后朕的庙号会是‘仁宗’?”未清影问。

    此乃关乎皇帝身后之事,闻人今夕自然不敢多言。便是其突然间的不语,方令未清影说道:“母后曾经教导朕,帝王于外不可仁慈,于内不可独宠。”

    又看了一眼闻人今夕,便又说:“然朕只记得一句。”

    是何?闻人今夕已然无需知晓,不过有时她倒希望为后者,这样日后也可避免她成为人们口中那祸国殃民的妖女。

    “陛下应雨露均沾。”违心的言及一句,闻人今夕便闭眼酝酿睡意。

    不知何时,她耳边隐隐约约听见未清影低言:“朕知道,天底下谩骂朕的人大有人在。他们无非便是觉得朕是一个碌碌无为的皇帝,一个被人操控于掌的皇帝。但是他们不知,朕可保护卿。”

    未清影不似与闻人今夕交谈,倒似前者以为她睡着,方如此言。

    皇帝昏庸无为,闻人今夕早已耳闻。只是正如他所说的,只要他可保护好她,那她便知足。

    次日醒来,闻人今夕第一次伺候未清影穿衣。二人皆有所不适,只是又皆觉得应当。

    “妾道今日怎会由妾这手笨之人来伺候陛下穿衣,原是遂晴姑姑不在。”

    闻人今夕如此一点醒,方令未清影想起遂晴昨夜并未跟来。

    “近日天气冷了,朕让她待于侯馆内勿要走动,待还暖时再至乾清宫伺候。”未清影于其伺候之下着好衣装。

    “陛下待遂晴姑姑果真是好,还恩赐侯馆如此佳处。”

    如今二人言及,闻人今夕自然是要打听一番的。

    “遂晴是朕六年前于玄清观带回的,当年玄清道长弥留之际嘱咐朕,要朕日后善待于她。”

    未清影如此一点醒,闻人今夕猛地忆起一个人——玄清道长独孙女。

    当年她于玄清观与未清影相识时,便听闻玄清道长有一独孙女,自小父母双亡,由道长一人带大。

    不过当时,她却不曾见过那人。如今万万未想到,此人便是如今未清影身边的遂晴!

    旋即未清影与她解释:“当年朕于玄清观为母后祈福,得玄清道长相助,方令母后重病痊愈。朕为了答谢他,便答应好好照顾他于世间唯一的……孙辈。”

    闻人今夕若有所思,并未言,随后未清影便再与其叙谈几句,便离开。

    皇帝方离开不久,满月便入内,言是坤宁宫那边来消息,今日皇后令各宫帝妾皆前去请安。

    闻人今夕还道今日又会是清闲的一日,如今坤宁宫来消息,今日自然是闲不了的了。

    来至坤宁宫,除了请安外,便是各帝妾之间的勾心斗角。

    闻人今夕对于如此不温不火的生活很是满意,自然无需去理会她们之间的争斗。直到期间,太史长使忽然昏倒,众人方将目光全移至坐于离皇后最近的太史长使身上。

    皇后察觉不对,便宣来御医。经过一番把脉,御医喜笑颜开,言是有孕。

    这下子,众人脸色皆齐齐变了。

    虽言皇帝亦是近几日方频频往庆云斋走动,不过其亦是早于一个多月前便被圣太尊安排与太史长使合宫,只是近日兴许是圣太尊等不得了,故而方令皇帝频频走动。

    闻人今夕本是拿着热茶的手稍稍一颤,旋即放于桌案之上。依着如今自己的位份,有孕并未见得便是一件好事。毕竟正是固宠时节,若是一年见不得君王,还会有谁记得你?即便是有个子嗣,亦不过是如司空美人之流。

    更何况,皇嗣能否生下来皆是未知。

    然而如今情况却大不相同,今日被御医确认怀孕的可是太史长使,一个家世显赫又得皇后与圣太尊庇佑的女人。

    她怀孕自然无人敢惦记,亦无人敢陷害。

    闻人今夕心中莫名涌出一丝不甘,可也终究同情着这个女子,毕竟,她入宫的目的也便是此。

    只见皇后眉毛上扬,旋即吩咐人去告知皇帝与二尊。

    看其脸色,闻人今夕心中便明了了许多。皇后突然召见诸帝妾,又令诸人见着太史长使昏倒,无非便是一个目的——昭告内廷。

    以皇后如此明目张胆之性,其自然是巴不得整个皇城皆知晓此事。因为这个孩子,终究会由她抚养。

    皇帝子嗣不多,如今太史长使有孕,二尊那边定是欣喜。

    南宫七子抚着耳畔,笑道:“先前承陛下无数恩宠的未怀上龙嗣,反倒令太史长使后者居上,果真是人各有命。”

    她此话说的阴阳怪气,虽未明说,可闻人今夕终究也听出来了。不过吃不到葡萄言葡萄酸,南宫七子无非亦是嫉妒。

    然而此话却也无人有心去理会,只因如今太史长使位分低微,若是因此生下个皇子,指不定圣太尊一高兴,便连封为夫人亦非无可能。

第050章:阴谋起,内廷局势似迷雾(八)

    今日的早会尚未结束,众人也皆还于殿内候着皇帝来,此些无非只是为了见未清影一面。

    闻人今夕视线悠悠的看向内室,如今太史长使尚未醒来,被皇后安置于内室。

    她拿起茶杯遮去眼里的深思,顺便心不在焉的饮了一口。

    窥视司空美人,闻人今夕亦是见其面色不佳。

    就于众人皆各自动着自己的小心思之时,殿外传来一声唱报:“陛下驾到——”

    未清影缓缓走入大殿,朱红色龙袍印入闻人今夕视线,她未敢目视过久,旋即随着众人一道跪拜。

    “众卿平身吧。”

    话音落下,未清影便向皇后问了太史长使如今所在,最后于皇后的陪同之下走入内室。

    皇太后此前每每与未清影言及子嗣之事,他皆从未在意。如今被圣太尊如此折腾,他倒也厌烦了。

    可如今终究亦是要表一番态度于圣太尊看的。

    皇帝之态便落于众人眼中,孰人亦言不上是何心情。互相对视一眼,也不论自己内心之思,终究亦是如未清影一般表现出一副开心模样。

    入了内室,太史长使见皇帝来,旋即欲起身,却被未清影拦下:“卿有孕,便不必如此。”

    太史长使对其微微一笑,未清影随后坐于床边,轻轻拍了拍太史长使之手,放柔了声音:“卿好生养着。”

    话音落下,扭头看向立在一旁的皇后:“皇家子嗣不多,太史长使此次有孕可谓劳苦功高,朕看便给其挪一挪位子吧?”

    皇帝似于询问皇后意见,后者并无异议,点头称喏。

    其后未清影看了一眼太史长使,言:“宫中七子已有三位,如今便不封七子,阙跃一级,封为八子吧?”

    皇后于一旁连连点头:“太史八子?如此甚好。

    出了内室,皇后便将太史氏晋封一事昭告诸人,其后便散了早会。

    内廷命妇人人皆知这太史氏方一怀孕,还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时便被连封两级,一跃成了宫中首位八子。

    不过太史氏终究是有赫连家为依靠,如此晋封亦不为过。听闻当初司空美人怀孕之时,皇太后便封其为长使,其后生下灵犀帝姬又被封为八子,最后帝姬满月,皇太后又直接将其升为美人。

    如此般情况看,太史氏如今的晋封之路倒与司空美人颇为相似。可就是因着相似,故而圣太尊又于下午之时下令晋封太史长使为良人。

    如此,太史氏便是宫中仅此于皇后与司空美人二人的高位帝妾。

    太史长使怀孕一事被传得满皇城皆是的同时,宁寿宫传出了消息——圣太尊年纪大了精神差,无心教养灵犀帝姬,因而又将帝姬送了回去。

    如此,最欣喜的莫过于司空美人。因见着女儿回来,便赏了闻人今夕几只簪子。

    这几日闻人今夕受邀,时常往长春宫教司空美人抚琴,然司空美人阴沉的面色却又令其心中不安。

    如今见其终于喜笑颜开,闻人今夕便也松了口气。

    不过此事也似乎印证了此前司空美人与自己所言,圣太尊教养帝姬,只是为了压制皇帝。除了令皇帝不再往长春宫往来,还有便是令皇帝与太史长使合宫。

    太史长使有孕一事风波尚未平,内廷便又掀起新层浪——安阳少使亦有孕。

    闻人今夕初听得此消息时,心中微微有所诧异,内廷之中两位帝妾同时怀孕?

    以她的聪敏,自然是觉得其中有所蹊跷。本以为是太史良人假孕,其后以安阳少使之子充之。

    可此事终究是太史良人先传出有孕,思来想去,闻人今夕便也不再去多想。俗话言多想无益,反正此事与她无关,她何必操劳?

    便如此,皇帝亦是晋封了安阳少使,不过也只是封了个长使。

    这日万俟卿欢又来长安阁走动,嘴里满是抱怨:“如此,那内廷之中就唯独我一人是少使了。”

    万俟卿欢耍起孩童脾气,就连闻人今夕递过去的糕点皆不吃。

    “孰人说的?不亦还有个左行少使在?”闻人今夕笑着说道。

    万俟卿欢并非是个有心节节攀高之人,她不过是欲于皇城寻个终老之处,毕竟自己亦是无亲无故,总较于在外流浪强。

    可她便是不甘心,如今同批入宫的帝妾皆晋封了,唯独她与左行少使二人未被晋封,想想便是不甘。

    不过如今连万俟卿欢皆心中不甘,那左行少使心中自然亦是如此。

    “姐姐,那如今……如今也就只有我与左行少使未被晋封了!”万俟卿欢还欲撒欢,终究被闻人今夕以糕点哄住。

    未至黄昏,慈宁宫传出消息,言是皇太后出关了。如今内廷之中两位帝妾同时有孕,一向便希冀着皇室血脉雄厚的皇太后自然是高兴。

    这不,听闻皇太后方一出关便赏赐了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诸多东西。

    皇太后跪坐于暖暖的叠席之上,面色红润,柳眉弯弯。

    一旁伺候的钟离北望静静的侍立着。

    “孤家这几日礼佛有成,我未家的血脉终要厚实起来。”皇太后自然是掩饰不住心中欣喜之情。

    钟离北望侍立一旁,自然也是不忘奉承几句:“太后娘娘每日如此虔心礼佛,这佛怎会不受感动?”

    皇太后笑笑,旋即将手中的一串佛珠放至桌案前:“孤家心中感激着佛,如今便也将此串佛珠送给影儿,让佛也保佑保佑他。”

    钟离北望伶俐的上前,拿着佛珠看了看,便又低沉着言:“陛下似乎不信佛,只信道。即便是太后娘娘上次凤体抱恙,陛下也皆是往道观之中为太后娘娘祈福。”

    皇太后自然是知晓皇帝不信佛,只是她将佛珠送去,亦如她平日里拿着便可。

    然钟离北望又是言:“陛下自从得了一块玉佩,便一直拿着,如今怕是……”

    皇帝手中常年拿着一块玉佩,此块玉佩虽并非何名玉亦不知其是从何而来,不过皇帝却是将其视为珍宝。

    “那便赐予闻人七子,让她也沾沾佛的灵气。”

第051章:阴谋起,内廷局势似迷雾(九)

    次日慈宁宫传来消息,言是皇太后召开早会,令内廷命妇皆如数前去。

    早会除了给皇太后请安外,便也只是听她说教几句。大抵是因为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有孕,故而便令其余诸人也皆努力。

    散会之后,也赐内命妇们东西。

    大程的皇城女官与内廷帝妾皆称内廷命妇亦或是内命妇,故而此番散会,闻人今夕得以与闻人尚仪见面。

    与二人一道走的,除了各自的侍女,还有便是一向与二人亲近的万俟卿欢。

    “前日姐姐言是天冷,让我无事便多睡会,可次日皇后殿下便召见帝妾,我那日可差点便迟到。”万俟卿欢此言,倒似于怪闻人今夕。

    “那只可说那日你运气不佳,否则皇后殿下哪日皆未召见帝妾,何故便于你欲偷懒之时召见?”闻人今夕取笑于她。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出了宁寿宫,可此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闻人七子留步。”

    闻人今夕步子一顿,与众人一齐看向身后赶上来的南宫七子。看着笑语吟吟的南宫七子,闻人今夕一时摸不清她这葫芦里边卖的是何药。

    以往南宫笙香见她,皆是一副如见仇人一般,如今笑吟吟的走来,倒令她毛骨悚然。

    来至几人跟前,南宫七子便轻柔柔的说了一句:“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可真是好福气,闻人七子你说是不是?”

    闻人今夕余光打量着她,不清楚她此番话用意何在。

    扭头看了眼还未离开的众人,以及她们看过来的目光,闻人今夕心中整理一番,其后一本正经的看向南宫笙香:“能入宫伺候陛下本便是件有福气之事,南宫七子如今所言着实令我想不透。”

    闻人今夕此话便如一拳打于软绵绵的棉花之上,此番感受自然是令南宫七子心中大不悦。可其亦是一改常态,转而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那闻人妹妹可要继续努力了。”

    闻人妹妹?此前她未晋封为七子之时,她还是闻人今夕口中的妹妹。如今二人平起平坐,自己倒成了她的妹妹。

    不过此番终究并非何大事,闻人今夕看看便也就过了。

    倒是于一旁看着的闻人尚仪,见方才闻人今夕如此回敬挑衅自己之人,心中暗自赞叹,此番亦是懂得了自保与立威。

    面对南宫七子之言,闻人今夕只是笑了笑,未搭话。

    其后南宫七子不满离开。

    此事虽过去,可闻人今夕却是紧皱着眉头,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

    闻人今夕带着满月坐着由符斜驱赶的马车一路回来,此时暮云迎了上来:“七子。”

    “恩?”闻人今夕对此甚是疑惑,往常暮云不吭不响,只是做事,如今却这般殷勤迎着,倒令闻人今夕心有戒备。

    “前些日子听闻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有孕,各宫皆送去了贺礼,如今我们是否……”

    闻人今夕听出了其言外之意,如今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怀孕及晋封之事早已传遍内廷。

    而这两日给庆云斋与熙安阁送礼之人不在少数,可偏偏她却无动于衷。

    于入宫之时她便想过,与诸多女人侍奉一个男人她亦是有过不甘,何况如今那个男人还是自己曾经的竹马。

    可如今她早已想明,反正皆是妾,再有不甘亦无可奈何。难道自己还能成为正室?

    如今暮云所言,想必是钟离北望那边欲看其态度。

    面上未流露出一丝旁的情绪,便对暮云言:“如此,那你便去库房取些东西给两位娘娘送过去。”

    想来,如今各宫的赏赐与礼物也还络绎不绝,她此番姗姗送去,倒也不打眼。

    迟疑了片刻,于暮云转身之时,便又开口提醒:“随便挑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送过去便好,吃喝用度之上的,我们尽量避着点。”

    “奴婢明白。”暮云抿着嘴,嘴角微微翘了翘,看来这个主子是个明白人。

    内廷里头从来不缺聪明人,缺的只是明白人。如今闻人今夕能想至此,想来以后的前途却也不仅限于此。

    暮云退出去,满月方端着刚沏好的茶进来,看着坐在一旁无事绣着荷包的闻人今夕,神色间闪过一丝迟疑。

    “怎么了?可又是看见了暮云,心中不快?”余光打量了一眼站于不远处的满月,闻人今夕便又将注意力集中于手里的荷包之上。

    皇帝身边什么皆有,估计内廷中送给他荷包之人亦不在少数。可闻人今夕如今确实过于无趣,索性也绣起了荷包。

    一连绣了几针,依旧未听到满月的声音,闻人今夕便抬头看了一眼:“满月,我不过放松了你几日,你便又恢复本性了?”

    满月一副纠结模样,察觉到闻人今夕的视线迟疑了下,方缓缓开口道:“七子,奴婢只是觉得……”

    支支吾吾的说至半句话,满月便又抬眼窥视了一眼闻人今夕:“奴婢只是觉得七子不该让暮云去送东西,这若是钟离千岁欲害七子,那……那岂不是……”

    听得满月欲言又止,闻人今夕一愣,没想到满月亦对暮云长了如此一个心眼。

    难得满月会想至如此深,看来近段时间内廷形势令其成长了不少。

    闻人今夕冲着她满意的笑了笑:“能想至此,想来你也下了不少功夫。不过你兴许还不知,钟离千岁便是趁此事来试探我,好看看我是否对皇嗣别有用心。”

    说至此,闻人今夕咧嘴笑了笑:“既然钟离千岁此番试探,那我亦可趁机试探他。”

    语毕,闻人今夕觉得亦无再说下去之必要,挥挥手便令满月先下去。

    钟离北望欲知自己是否对皇太后忠心,故而通过此事试探于她。而她如今亦欲通过此事试探钟离北望对自己是否有谋害企图。

    毕竟安排一个暮云于此,多少亦是有目的所在的。

    闻人今夕拿起热茶抿了一口,将心中所有想法皆抛开。如今自己还是走一步算一步,旁的想再多亦是无用。

    重新拿起荷包,还未等闻人今夕拿起绣花针动手,满月便又跑了进来,并对其道:“七子,香冷姑姑来了。”

第052章:阴谋起,内廷局势似迷雾(十)

    香冷是司空美人的贴身侍女,平时奉命来邀闻人今夕至长春宫教琴的便是她。

    然而如今,闻人今夕可并不觉得司空美人此番前来是欲邀教琴。

    “让她进来吧。”放下手里的荷包,闻人今夕便起身迎向方入内的香冷。

    “想来今日司空美人可又是想起抚琴了?”

    恭敬的神情、不带敷衍的语气令香冷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看来自家主子看得不错,闻人七子果真是个识趣的。

    “奴婢见过七子。”香冷先是行了一礼,随后道,“七子今日无需操劳,我家美人不过是觉无趣,故而让奴婢过来看看七子可有功夫,若是有便邀七子过去叙叙话。”

    无趣?如今内廷之中多了两位有身孕的,司空美人不谋划着自己的未来,还会觉得无趣?

    闻人今夕心里嘲讽一笑,面上却一阵欣喜:“教琴皆有空,叙话怎会无?请姑姑回去告知美人,妾随后便到。”

    见着满月将香冷送出去,闻人今夕方从针线篮中翻出一个石榴红的荷包放好,披上一件披风方带着满月乘坐马车朝长春宫赶去。

    这皇城偌大,出个门皆多有不便,不过上头召见,下头的自然也不敢不去。

    如今她可说不准司空美人的心情如何,虽说灵犀帝姬已回至长春宫,可这内廷两位怀有龙嗣的帝妾如此抢眼,闻人今夕可保不住司空美人是否又得于她面前絮叨许多。

    另一边,听得香冷回复,司空美人抿嘴一笑。

    可香冷却是不解其意:“美人,太史良人有孕便罢。如今安阳长使皆有孕,我们不将功夫下于安阳长使身上,何故还来理会一个无孕的闻人七子?”

    “你懂什么。”司空美人嘴角一直挂着笑,“闻人七子是个聪明的,此内廷之中但凡是个有头脑之人皆不会不明白我与闻人七子亲近的原因。”

    太史良人那一胎,因有赫连一族在,自然无人敢惦记。可如今宫里传来安阳长使的喜事,于情于理司空美人皆最应拉拢安阳长使。

    因为我大程内律有规定,凡良人及以上品阶帝妾方可抚养子嗣。

    然如今问题是,安阳长使这一胎是皇子是帝姬现还未可知。且如今盯着安阳长使这一胎的,怕是连东城七子亦于其内。

    再言,兴许皇后胃口大开,一并将此二胎拿下,做个保险亦未可知。

    司空美人半眯着眼睛,撇头看向窗外,只见外头一片白雪皑皑,今日又是个下雪日子。

    “安阳长使是否成功生下皇嗣亦未可知,我如今何必着急?若是因此被人趁此空当将闻人七子给拉拢过去,那才是失误。如今我要做的,便是继续与闻人七子交好。”

    闻人今夕虽侍寝日子不及安阳长使多,可其终究是皇帝新宠。如今安阳长使与太史良人皆有孕,那重获恩宠之人,亦必定是闻人今夕。

    如此两手准备,方为最佳抉择。

    于司空美人之特意吩咐下,闻人今夕与满月一到长春宫门口,无需令宫女禀告,便直接被带入了殿内。

    闻人今夕与满月看向坐于首席的司空美人,整理了情绪,方快步上前,一同跪下:“参见美人。”

    司空美人一见,便也起身迎着:“皆是自家姐妹,现如今又无外人,何故如此拘谨?”

    说着,便欲拉过闻人今夕的纤纤细手,往殿上叠席走去。

    虽是如此说,然闻人今夕却没敢当真,搭着司空美人之手顺势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荷包递上去:“美人平日里对妾与卿欢多有照顾,妾早便想着送些东西于美人,可惜妾是个手笨之人,思来想去也便只有如此一个荷包是可拿得出手的,还望美人莫要笑话妾才是。”

    言毕,又是微微欠了欠身,旋即顺势往后,跪坐于一旁坐席之上。

    司空美人见着她低垂着头,一副乖巧模样,让其心中甚是满意,心道到底是个知趣之人。

    将荷包收下,司空美人便又回至殿上暖席跪坐着。

    “这几日内廷里喜事连连,二尊亦是欣喜。只是,我看妹妹似乎不甚高兴。”司空美人又是拿着荷包,欣喜的看了半响方放至一旁。

    闻人今夕不解其意,未言。

    司空美人看着闻人今夕,便又言:“皇嗣之事终究亦非我们所能抉择,如今你所承之宠并不比安阳长使少。皇嗣之事,早晚会如愿。只是你也莫要一味谦让,该争之时亦是要争的。”

    闻人今夕依旧不解,不过其亦是知司空美人此番是有意试探。

    微微俯下身子,诚诚恳恳言:“美人提点,妾心中亦是欣喜。不过妾一个卑微之人,自小便上不了台面,越是欣喜之事便越是不知该如何表现。”

    旋即想了想,又言:“妾如此丑态,让美人见笑了。”

    如此,果真?

    司空美人未想到,这个闻人七子竟如此真诚且文不对题的解释了一番。

    自己明明铺好的话,却没有人接,司空美人抿着嘴抬眼打量起了闻人今夕。

    此人为装愚,还是言真?莫不是真的如此想?

    司空美人看着闻人今夕一本正经且又不似作假的模样,亦不好下判断。

    此时见闻人今夕微微俯着身子,满脸的认真,暂且放下心中疑虑。

    “常听陛下夸妹妹机灵,如今看来亦是不错。”

    司空美人此话夸未夸,闻人今夕亦不知晓。然其却是应景的低下头,满脸的娇羞。

    夜里未清影于乾清宫看书,朝中之事皆由权臣把持,他无事只好看书。

    遂晴将一碗热腾腾的汤端了进来:“天气冷了,陛下喝口汤暖暖身子。”

    未清影未放下手中的书,而是继续埋头其中:“知道天气冷了还过来?朕不是让你于侯馆好生待着吗?”

    旋即将汤赐给了遂晴,后者无可奈何,便又端着出去。

    见内室外羽扇正辛苦的守着夜,于是将汤放至羽扇跟前:“陛下赐的,给你喝吧。”

    羽扇未敢回应,只是垂着头看着那汤。

    “放心,汤里没毒。”旋即遂晴转身离去。

    走于悠长的廊道之上,遂晴忆起了曾经欲用毒汤毒死羽扇的情形。

第053章:阴谋起,内廷局势似迷雾(十一)

    两个月后,宫中亦还算安然无事。皇后亦是连着两个月未召见过帝妾。

    此番太史良人有孕,圣太尊格外重视,亲自安排御医每天把平安脉的同时,亦是让皇后用心照顾着。

    而另一边的安阳长使却是大不相同,圣太尊与皇后不仅对其不闻不问,且连把平安脉的御医皆未安排。

    幸而皇太后心疼着皇嗣,每日安排御医把脉,还将安阳长使挪至了慈宁宫。

    这下内廷可又有的议论了,这安阳长使有孕,连皇太后皆将慈宁宫腾了出来,那日后诞下皇子,还不知要加封至何品阶。

    这日内廷无事,皇太后便将一众内命妇召至慈宁宫,言是怕安阳长使一个人寂寞,便让诸人来陪陪。

    不愿意前去之人自然是有的,不过皇太后御命,何人敢不从?

    闻人今夕便又同着满月一道前去慈宁宫,慈宁宫离景仁宫尚远,不及住于西宫的帝妾近。故而当她到来时,内命妇们亦皆到齐。

    今日天气虽好,皇太后亦是爱赏鲤,可如今池子里终究也无几尾锦鲤出没,故而赏鲤之宴自然是无。

    幸而司空美人此次带着灵犀帝姬前来,内命妇们方找至乐趣,皆聊起子嗣来。

    皇太后更是欣喜,当着众人之面便言及:“他日你们若是亦有皇嗣,孤家便将整个慈宁宫腾出来给你们,反正孤家一个人住着偌大一个慈宁宫亦是无趣。”

    言罢,众人便一道笑了。

    慈宁宫虽比不上宁寿宫华丽,花园亦是不及东临苑繁华,可皇帝母亲所住之地,自然是风水宝地,华丽至极。

    谈笑间,闻人今夕以事与满月二人稍稍离开。

    出了众人视线,方沿着廊道一路无趣的走着。

    “七子,御茅房在那边。”满月指着一个偏僻的方向,与闻人今夕言道。

    其后二人便往此处去,出来时,闻人今夕留意到了除来时的廊道以外,竟还有一条偏僻廊道不知逶迤延伸至何处。

    对此甚是疑惑,因而闻人今夕便问满月:“你亦于慈宁宫当差过,可知此可通往何处?”

    满月往前望了一眼,亦是疑惑:“七子,奴婢虽于慈宁宫当过差,可慈宁宫终究是大,奴婢亦不知此可通往何处。”

    既然如此,那闻人今夕干脆带其一同前去看个究竟。可满月却是拦住了她:“七子,如今我们出来已有些时候了,若是不回去,兴许太后娘娘便会怪罪了。”

    话虽如此言,可闻人今夕一忆起方才众人之视线皆放于安阳长使与灵犀帝姬身上,便也摇摇头:“我们再晚些时候回去太后娘娘亦是留意不到。”

    当即便拉着满月转身朝那偏僻廊道走去。

    走至一个转角,一副翠竹映入眼帘。冬日里的竹子,于寒风洗礼之下更显刚毅。

    除了一片绿葱葱的翠竹之外,一条笔直的廊道两旁之上所悬挂着的一个个由黑布掩盖的东西却是煞风景。

    闻人今夕眉头一蹙,旋即问道:“满月,那些黑色布里挂着的是何东西?”

    满月随其步伐一同往前走,期间亦是抬头望了望,可也终究不解:“七子,应该是鸟笼子吧。”

    皇城里大多数廊道皆饰以鸟笼、灯笼,可亦不过是百步之外悬挂一个。如今日所见这般如此密集悬挂,闻人今夕倒是头一次见过。

    不过猛然,她心中似是忆起了什么:“鸟笼?”

    她走至黑色之物下,往上看了一眼,发现竟真是鸟笼子。

    “满月,快过来扶我一把。”闻人今夕召唤满月过来,旋即扶着满月爬上了阑干。

    方欲伸手去掀开那玄色之布,却被突然的一声呵叱给吓得从上面摔下来——“大胆奴才!何故于此放肆!”

    闻人今夕与满月二人摔至廊道之上,忽又见得一个熟悉的身影怒气冲冲前来。

    走近,三人皆震惊。

    “入淮?”闻人今夕与满月异口同声。

    入淮亦是诧异,怎会是此丫头与闻人七子?

    整理一下情绪,方仰头,严厉指责:“此乃禁地,尔等竟擅入,怕不是个不怕掉脑袋的?”

    入淮的威胁并未见效,而是被满月一个起身,便提着耳朵大骂:“不怕掉脑袋之人怕是你,你可知道,若是摔坏了我家七子,你担待得起吗?”

    于入淮苦苦求饶之下,满月方放开,旋即转身扶起欲起身的闻人今夕。

    闻人今夕起身,头件事便是问:“入淮公公言及此地乃禁地,不知何故?”

    闻人今夕问及,其实亦是心中早有所想。不过如今她亦是试探入淮一番,看其是否知晓钟离北望养鸟一事。

    果不其然,入淮对此事不予以解释:“此事七子无需知晓。”

    想了想,便又言:“此乃太后娘娘御令,奴下自然不敢多问。”

    太后娘娘御令?怕是并非如此。然闻人今夕并未再言,只是微微欠了欠身:“今日贸然入内,实属妾之责,望入淮公公莫要令此事惊动太后娘娘。”

    入淮心中亦是如此想着,因而方如此冷然对待二人,只盼着二人赶紧离去,否则钟离千岁还不知何时会出现。

    离开了悬挂鸟笼之地,满月便是心中大不满:“这个入淮今日是如何的了?说话竟如此刻薄,往日他可是和善得很。”

    满月心中不解,可闻人今夕却是心中有数。入淮与满月二人感情甚深,他自然不愿让钟离北望知晓此事,故而急忙赶二人离开,方是明智之举。

    回至席上,众人竟玩起了对对子游戏。

    闻人今夕方一入座,便被司空美人逮了个正着:“妹妹如何去了如此久?怕不是迷了路?”

    本还想着欲如何解释,如今司空美人倒为其想好。

    “妾对慈宁宫不甚熟悉,方才却是迷了路。”闻人今夕低首笑笑,羞涩表情令皇太后看了心中大悦,如此一个不骄不纵之人,着实令其欣慰。

    “如今卿方加入,便让卿先对一个,对得好孤家便赏赐,对不好,孤家可得罚酒。”

    皇太后亲口言及,闻人今夕自然不敢不从,故而游戏方又开始。

第054章:阴谋起,内廷局势似迷雾(十二)

    离开慈宁宫之时,皇太后提醒了诸人了一句:“还有半个月便是除夕,往年圣太尊皆会举行宫宴。听闻此次她老人家欲见卿等才艺,故而你们好自准备。”

    众人应喏,旋即各自离开。

    一至宫宴便又是展示各自才华,往往复复皆是如此,闻人今夕烦了,可亦有人欣喜。如此,亦是一个崭露头角之机。

    “七子留步。”

    又是那熟悉一言,闻人今夕本不想回首相看,可此次偏偏是她熟悉的声音。

    她回首,见闻人尚仪笑容满面:“方才便见七子心事重重,可是有烦心之事?”

    闻人尚仪到底是自己的养母,如此这般亦是逃不过其眼。

    左右相盼一番,闻人今夕便令满月于一旁望风,而自己则拉着闻人尚仪于一旁角落。

    闻人尚仪见其如此神秘,便忍不住轻言:“七子此番小心谨慎,倒令属下刮目相看。”

    此前闻人尚仪便担心以闻人今夕之品性,难以于内廷生活,可如今见其大有长进,倒也令她安心了不少。

    闻人今夕又是看了一眼四周,见无人留意,方小声问道:“此前我便有一事欲与尚仪大人言及,奈何时机不佳,因而拖至如今。”

    闻人尚仪心中一怔,面露疑惑:“七子此番欲言何事?”

    想了许久,闻人今夕方开口:“尚仪大人于皇城当差许久,可知慈宁宫有一禁地否?”

    闻人尚仪对她此番话甚感诧异:“七子何出此言?”

    见闻人尚仪不解其意,闻人今夕思索片刻,旋即笑言:“无他,只是方才迷了路走至一个被太监言是禁地之处,心中不解,方如此问道。”

    她不愿让闻人尚仪知道过多,并非她不信任,而是知道过多,于闻人尚仪而言并非何好事。

    她亦知晓此番她入宫寻真相着实冒险,毕竟她所要面对的,是权倾朝野的圣太尊。故而,能令闻人尚仪离此事愈远愈好。

    又与闻人尚仪叙说几句,二人便各自道别。

    回去途中,闻人今夕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回首看向身后的满月:“时间过得真快,未想到除夕如此快便临近了。”

    临近除夕,内廷里头又热闹了起来。

    此前太史良人与安阳长使怀孕一事,不知道是否因二尊看重之故,内廷里头竟也出人意料的安静,未有一人敢于二尊眼皮底下放肆。

    如今接着除夕宫宴之事,内廷倒是热闹了起来。

    然闻人今夕却是无谓笑笑,她亦与皇太后一般,是个不喜往人多处去之人。

    她唯有一愿,便是寻得一个真相。亦或是可于内廷之中过得体面、活得安心。

    蜷缩于车内,闻人今夕与满月相抱一团。外头,符斜正赶着马车。

    这皇城之中,出个门皆是不如民家那般便宜。

    “难得今日不下雪,却未想到内廷之中竟会如此安静,亦不知于屋内待许久,如今怎还待的住。”说着,笑的摇摇头。

    怕是今日皇太后召见,各宫帝妾方出没皇城一次。若是无事,只怕又是蜷缩于各自宫中了。

    见闻人今夕心情甚佳,满月胆子亦是放开:“七子,如今各宫的娘娘只怕皆为半个月后的宫宴做着准备,哪里还人有心情出来散心?”

    闻人今夕轻飘飘的扭头扫了一眼满脸笑容的满月,淡淡的一眼却让满月内心一跳,意识到不对,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垂下头去。

    “如此亦不错,还知自己错了。”闻人今夕嘴角仍然挂着笑容,语气却不甚好。

    “七子,奴婢知错了。”

    满月卑躬屈膝的声音令于外赶着马车的符斜皆忍不住笑了笑。

    “隔墙有耳此言莫非你并不知晓?果真是何话皆敢往外说,主子之事,岂是你可去随意议论的?”

    要说也应回去悄悄说不是?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满月,闻人今夕便也未再言。

    这几日,闻人今夕亦如宫中诸帝妾,皆将目光集中于半个月后的宫宴之上。

    她心里暗自想着,内廷之中如此多的女人皆准备好了节目,想必那天又有热闹可看。

    不过此番无非只是自己安慰自己罢了,倘若可让她抉择,那她则情愿躺于床上睡觉亦不愿去参加此种宫宴,女人间的争芳斗艳、勾心斗角,可并非她愿看的。

    想必皇太后心中亦是如此想法。

    或许是因着众人的期待,至少于闻人今夕看来,半个月的时日也便如此过去了。

    闻人今夕此番可无与旁人争芳斗艳之思,于满月及暮云伺候之下,她着了一身素绿锦织宫服,于上绣着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外面再披上一件素白色的披风,其打量了一番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七子这身打扮是否过于朴素了些?圣太尊宫宴,想必其他娘娘们亦是穿的花枝招展。”满月那管不住的嘴又于此时唠叨起来。

    闻人今夕旋即瞪其一眼:“满月言辞可得仔细,否则他日惹出是非,可有的罪受!”

    闻人今夕突兀的发怒,令满月缩缩了身子。

    “我自然知晓此番宫宴之上穿得艳丽之人不在少数,只是我并非艳丽之人,与旁人穿的一样,只会让人看笑话。”闻人今夕旋即打理一番披风,率先走出房间,“适合自己便好,无需与人看齐。”

    况且,难道她穿得素净了些,便引不起皇帝注意?

    那倒未见得如此。

    若是别的兴许可能,可如今那人是自己的竹马,她信其对自己的感情。

    闻人今夕出门之时不早不晚,往宁寿宫,因着近,她一向不乘坐马车,只是与满月二人一同走着。

    本以为路上不会遇见何人,却未料到快至宁寿宫之时,看见了安阳长使从一辆马车上下来。

    以她的聪敏,自然是觉得离安阳长使愈远愈好。

    “满月,我们绕道走吧。”与满月悄言一句,旋即转身带着满月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满月虽不解,然亦紧随其后。

    二人方转身,未迈步,身后的安阳长使便开口唤住了两人。

第055章:除夕宴,明争暗斗众人讽(一)

    “闻人姐姐请留步。”

    闻人今夕正想着避开,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听到身后叫住自己的声音,她犹豫了片刻,方缓缓回过身子看向身后的安阳长使。

    此前早已听闻,言是今夜宫宴安阳长使亦会赴宴,本以为只是传言,却未想到竟是真的。

    闻人今夕将目光放于安阳长使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又落于其腹部之上。细细看了几眼,她虽未怀过孩子,然些许小常识母亲于世时亦是与其言说过一番的。

    如今大约是只有三个月还小之故,此时肚子还并未看出明显,可是看着安阳长使刻意放慢的步子,闻人今夕倒也猜得其对腹中孩子的重视。

    “安阳妹妹近日安否?”

    抬手前去扶住欲欠身行礼的安阳长使,闻人今夕上下打量了其一番,心中亦是闪过一丝疑惑,不知道安阳长使叫住自己所为何事?

    安阳长使不急不缓的站稳了身子,方冲自己笑了笑:“方才远远便看见了姐姐,故而方如此冒昧叫住。”

    闻人今夕笑笑,心中的不安油然而生。

    随即又听安阳长使言:“妹妹如今亦是一人走着,想着路上多个人结个伴亦是甚好,还望姐姐莫要生气。”

    安阳长使柔柔之音,令人无法反感。

    “大家皆是姐妹,妹妹如此言,便是见外了。”闻人今夕抿嘴笑笑,身子却下意识的向满月方向移了移。

    确认了二人之间的距离算是安全,闻人今夕方抬首看向宁寿宫方向:“能与妹妹相遇,便是缘分。如此,我们便一道过去吧。”

    想着宁寿宫就于前边,亦无何大事发生,闻人今夕便也口上答应。

    安阳长使笑着点头,旋即二人一道往宁寿宫主殿走去。

    闻人今夕此时却于心中暗暗留了个心眼,她与安阳长使二人于此段时日来便走的稍近。

    然安阳长使有孕之后便于慈宁宫闭门不出,安心养胎。二人关系亦是因此渐渐变淡,如今突然叫住自己,言是无何缘由,闻人今夕是断断不会相信的。

    余光慢慢瞥向安阳长使,因着有孕之故,并未化妆,本该光彩照人的脸上,亦是显得憔悴许多。

    留意至了安阳长使不甚好看的面色,闻人今夕心中骤然联想至了一点——莫非是腹中孩子不甚好?

    然而如此想法,旋即又被自己摇头否定。

    因着皇太后重视,御医可是每日皆会前往慈宁宫请平安脉。

    从满月口中得知,言是安阳长使脉象甚好,大人、孩子身体皆无恙。

    如若不然,皇帝与皇太后亦不会开口允许安阳长使于此次宫宴之上露面。

    闻人今夕抿着嘴,想不明了其中关键。毕竟此一胎除了皇帝重视,皇太后亦是亲自盯着。

    倘若敢有一方对皇嗣动手,岂非是将皇太后置于摆设?

    不过,倘若是圣太尊欲使安阳长使无法诞下皇嗣,那便另当别论了。

    想至此,闻人今夕心中的不安逐渐放大。

    “闻人姐姐此段时日皆于宫中做什么?竟也少来慈宁宫看望妹妹?”安阳长使扶着自己的贴身侍女,轻声问一旁与其一道走着的闻人今夕。

    可话音落下,半响却未听到回复。安阳长使心中微微诧异,扭过头来,却见闻人今夕似于沉思。

    于她印象之中,闻人今夕可从未于与人说话之时走过神。

    “闻人姐姐?”安阳长使又唤了闻人今夕一声。

    一旁满月见状,扶着闻人今夕的手微微一紧,骤然打断了后者的沉思。她回过神来,第一眼便是看向抓着自己的满月。

    正欲以眼神询问满月一番,却听得另一边的安阳长使又唤了其一声:“闻人姐姐这是?”

    闻人今夕闻声,不解扭过头去:“妹妹可是唤我?”

    安阳长使突兀一愣,旋即点头。

    闻人今夕面上有所尴尬:“今日天气甚冷,故而有所走神。未听得妹妹所言何事,不知可否重新再言?”

    黄昏之下,闻人今夕面上泛起一阵红晕。

    了然的笑了笑,安阳长使亦也未深究,她如今亦是心不在焉,自然也不会管闻人今夕。

    当下亦不再提自己方才所言之话,只是顺着闻人今夕的话继续说下去:“今日天气确实冷了些,倘若不是宫宴的话,妾亦是不愿出来走动的。”

    闻人今夕亦是听听,也并未再言。

    二人一路默然,最后相安无事的走入宁寿宫主殿之大殿内。两人于各自侍女伺候之下脱去身上裹着的披风。

    闻人今夕下意识的又将目光放于安阳长使身上,不知是否是方才自己之错觉,如今竟觉得安阳长使心情好了些。

    余光扫过去,正好看见安阳长使松了口气。

    闻人今夕心中一愣,微微揣测,莫非是安阳长使怕有人欲害她,故而方寻自己一道走来?

    可是旋即又笑笑,心道莫不是她觉得有自己在,下手之人便会有所顾虑?

    如今连于皇太后眼皮子底下安胎的安阳长使皆有危机之感,可想而知内廷之中却是有人惦记着她这一胎。

    然如今最大之疑便是,会有孰人敢对安阳长使下黑手?而其又怎会提前得知?

    想不得如此多,闻人今夕便寻得自己位置,旋即于满月搀扶之下跪坐下来。

    因着心中还疑虑着安阳长使之事,闻人今夕一时未留意到自己身边之人皆一个个入席。

    回过神来的她于此时方留意到,自己右侧身边坐着的,正是那一向与自己不和的南宫笙香。而后者右侧一旁跪坐着的,则是闻人今夕鲜为看到的东城七子。

    自己左手侧坐着的,正是于方才便一直走着神的安阳长使。

    闻人今夕身子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每次遇见南宫笙香皆无好事发生,直觉告诉她,今日这位南宫七子亦是不会放过她。

    “恭喜东城姐姐了。”听到南宫笙香熟悉的声音,闻人今夕身子打了个冷颤。

    南宫笙香年纪不比东城七子小,然如今竟直接喊了一声姐姐,倒令闻人今夕心中直哆嗦。

    顺着声音,她余光扫过去。

第056章:除夕宴,明争暗斗众人讽(二)

    闻人今夕看过去,却见南宫七子捂着嘴笑的开心。后者偏头看着东城七子,低声轻言:“如此盛宴,自然少不了东城姐姐的舞姿。”

    南宫七子意在嘲讽东城七子只会卖弄舞姿,博得众人欢心。

    本以为以东城七子内廷老人的身份会数落对方几句,可其终究是矜持。

    东城七子面不改色,只顾细细品茶。南宫笙香吃了个闭门羹,旋即暗自恼怒。

    闻人今夕方低头亦欲抿茶,便察觉到南宫七子扫过来的目光,心里一紧,方做好心中准备,便听得后者带着笑意的声音缓缓响起:“姐姐可真是好福气,凭着过人的舞姿,便博得了陛下与太后娘娘欢心,继而爬上了七子的位子。”

    闻人今夕方以为其会针对自己,未想到这个如皇后之品性相似的人竟会紧抓东城七子不放。

    以为南宫笙香此次会放过与自己的斗嘴,不料其声音顿了顿,突又扭头看向闻人今夕:“如此言起,我倒想起闻人妹妹同样是个有福气的。以私生女身份入宫,短短的日子便晋封为七子,此份殊荣果真是偌大皇城之中实属少见的。”

    私生女?闻人今夕心中笑笑,虽不甚好听,然可隐瞒其真实身份亦是不错。不过,此日后倒许会连累了闻人尚仪。

    “妹妹如此说便是不对的了。”东城七子突兀冷眼扫向南宫七子,“妹妹以家中珠宝得七子之位,我以自身舞技得七子之位,我与妹妹二人,不过彼此彼此。”

    同处内廷,一个是因舞姿妖娆得以晋封七子,另一个则靠进献珠宝爬上七子位子。以东城七子之言,二人不过彼此彼此。

    然哪个更受宠一眼便可看出来,于内廷女人眼中,最关心的还不是恩宠之事?

    见着东城七子皆开口了,闻人今夕亦不再装路人,脸上挂满了笑容,扭过头去看向二人。

    若是此番不治理这位南宫七子,想必她还欲挑拨离间。

    心里冷笑一声,闻人今夕目光慢慢移至南宫笙香身上,表情不变,只是眼神之中适时的挂上了一丝疑惑:“南宫七子此言便是有意思了,诸位入宫便皆是姐妹,陛下何曾忘记过哪一个?想必每次晋封姐妹前皆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哪会因着一些旁事而影响了决定。七子你说是不是?”

    南宫笙香脸色骤然一变,却是不语。

    “七子日后说话可需仔细,今日于座的皆是自家姐妹,自然不会乱言。可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只怕还会误以为七子此番是言陛下于晋封之上有所不公。”

    闻人今夕眼睛盯着南宫笙香,余光扫向东城七子,见其依旧悠闲品茶,也不再言。

    宫中人人皆知,皇帝是因东城七子舞姿甚美,故而晋封。虽言事实的确如此,至少有部分原因所在。可此话于人口中拿来嘲讽,谅何人皆心中大不悦。

    经过南宫笙香此番折腾,闻人今夕亦是将方才安阳长使之事渐渐淡忘,转而倾心于宫宴之上。

    见南宫笙香似有安分,闻人今夕方重新垂下脑袋,安心品起茶来。

    本以为此次南宫笙香真可安分久些,孰知她一口茶还未咽下去,便又再次听到那刻薄的声音响起:“我也许久未见闻人妹妹了,听闻往日里闻人今夕妹妹与安阳妹妹关系情同姐妹。且于今日我之见,二人还是一道过来,想必于安阳妹妹有孕期间,闻人妹妹没少去陪安阳妹妹说话吧?”

    此言听着着实蹊跷。

    然闻人今夕眉头一蹙,心道此言意于将自己往安阳长使身上推,如若他日安阳长使有个万一,好将罪名安于自己头上?

    还是言,她此话是讲于安阳长使听,意于告诉安阳长使,自己是个不可深交之人,前段时间为了避嫌,竟皆不曾往慈宁宫走动。往日,闻人今夕可是时常往慈宁宫给皇太后请安的。

    余光扫向坐于一旁的安阳长使,见其依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似压根未听见南宫七子此番话一般。

    既然安阳长使无心倾听,那闻人今夕亦无开口反击必要,毕竟软刀法方是最令人心中不爽的刀法。

    正如闻人今夕所想一般,见自己一拳头打于棉花之上,南宫笙香脸上闪过一丝不满。

    与南宫笙香打交道如此久,闻人今夕早已对其品性了如指掌。

    未再给南宫笙香说话机会,不知何时未清影与皇后等一众高位皆已纷纷落座。

    继而一个细长的声音紧接着便响起:“圣太尊驾到——”

    闻人今夕闻声,面向殿门,左手压于右手之下,放至额前,身子微微弯曲,低头磕首,与众人一道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众卿平身。”

    圣太尊落座,众人方端坐于位。

    未清影与皇后一同跪坐于圣太尊右手边,其一眼便看到身着素绿宫服的女子。

    于众多艳丽女子之中,素净的闻人今夕几乎是其第一眼便落于眼中的。

    于未清影视线落于自己身上的那一瞬,闻人今夕便有所察觉。她低垂着头,嘴角微微一笑,心道陛下心中果真有她。

    而未清影呢,如今便是一个被操控着的帝王,无帝王的残忍,亦是无帝王的多情。

    六年前的与她初相遇,他便心中早已刻下了她的印记。何人,皆莫想代替!

    “孤家瞧着众卿穿戴此般艳丽,心里亦是感叹自己年纪已老。”

    落座后,圣太尊扫了一眼众人,用所有人皆可听见之音言说了一句,旋即将目光于众人身上划过,最后落于静坐着的安阳长使身上。

    “孤家知晓安阳长使有孕,且今日天气不佳,又已是黄昏,故而未敢宣安阳长使前来。”旋即看了一眼皇太后,“孰知卿倒是让她来了。”

    圣太尊之言,着实令诸人猜不出其意,亦不知是否有责怪皇太后之意。

    皇太后微微欠了欠身,低声言:“今日宫宴,皇室一家难得其乐融融,妾想着若是让安阳长使一人待于慈宁宫,却是无趣。”

    如此,那便是言圣太尊不晓人情,未让太史良人赴宴之过?

第057章:除夕宴,明争暗斗众人讽(三)

    圣太尊整理了思绪,也未再言,大抵是觉得皇太后所言不假。且看着安阳长使面色不甚差,也便如此过了。

    闻人今夕于一旁听着无趣,便寻思着乐趣。见面前桌案之上摆放的小茶杯甚是好看,便也目不斜视的盯着,余光却悄悄打量着身边的安阳长使。

    只见安阳长使依旧是魂不守舍,闻人今夕倒也心疼,想来于皇城内生下个孩子,亦是艰苦得很!

    未清影顺着圣太尊之言继而说道:“是朕让母后如此的。”

    今上圣皇便是以孝心扬名,如今虽心中不知圣太尊言外之意,可也终究要为自己母后言说几句。

    圣太尊未再言,只是悄然说了一句:“日后莫要再乱做主得好。”

    皇太后低头应喏,可脸色却不甚好看。

    未清影与皇太后坐于圣太尊两侧,如此二人便也未能多有交流。

    原本此番宫宴皇帝应是坐于主位,可如今大程的实际掌权人为何人,天下之人早已心中有数。

    未清影无奈回首,待收回视线之时,目光扫过安阳长使旁边的闻人今夕。见后者盯着一个茶杯发愣,便于心中发笑,一个茶杯莫不是还有何玄机不成?

    有时未清影亦是觉得闻人今夕甚是大胆,于此宫宴之上皆敢如此出神,当真是未将圣太尊放于眼里了。

    不过见其看着茶杯,未清影便也暗自打定主意,待宴席散去,便赐其一套青花瓷茶具。

    未清影又悠悠的收回视线,嘴角的笑意却是如何也遮掩不住。

    闻人今夕自然是未留意到皇帝龙颜变化,可是殿上数双眼睛却是将方才皇帝那龙颜一悦看于眼中。

    虽说殿下之人不可目视殿上,可其也终究是于被发现之时。如此般窥觑,自然是无人去理会的。

    “闻人妹妹一直盯着茶杯看,莫不是妹妹的茶杯与我们的有所不同?”南宫笙香不甘于皇帝对其一笑,故而于此嘲讽。

    闻人今夕方回过神,耳边便突然传来了那不愿听的声音,一时间竟觉得心中大有不快。

    而满月亦是于闻人今夕身后为其打抱不平,这南宫七子怎的三番两次找自家七子麻烦?莫不是她并不知晓适可而止四字是何意思?

    正不满,却见闻人今夕扭头看向南宫七子,笑得和善:“七子此言,便是言皇后殿下与内廷各局们疼爱妾,特意给妾单独换了一套不一样的茶具?”

    此次宫宴先前为皇后操办,但因需给太史良人安胎,故而亦将事宜全权交于了内廷六局。

    内廷六局中的一品女官皆是六品内命妇,她们做事自然是不容他人议论。

    如今南宫笙香此言,倒也可解读为内廷六局逾越规矩,厚待闻人今夕。

    七子一位亦是六品内命妇,倘若真如闻人今夕所言,南宫七子意在言说六局女官独独安排特别一套给闻人七子,怕是要得罪六局女官。

    闻人今夕此话方一说完,南宫七子就变了脸。旋即看着殿上几位高位的面色,不见怒色方安了心。

    可是殿下坐着的一众女官,却是心中有所芥蒂。如此,那便是要将逾越规矩之罪名安于她们头上。

    南宫笙香到底出身商贾世家,眼里自然是除了高位,便不将他人放于眼中。

    闻人今夕看于眼里,只是心道如此品性,怕是要于内廷之中吃亏的了。

    南宫七子面色有些难看,为了不让旁的人留意,更不愿令殿上的皇帝与圣太尊等尊位注意,其亦只能咬着牙维持着自己现有的模样。

    闻人今夕抿了口茶,心道于内廷之中生活,人多学着点聪明亦是好的。

    但是南宫笙香终究与其不和,即便是如今见着闻人今夕欲闭口不言,其依旧不依不饶,压低了声音便凑近对方:“我倒是未发现,原来闻人妹妹竟也如此伶牙俐齿。”

    许是见闻人今夕平日里沉默惯了,如今突兀的反驳令其惊讶。亦许是被人如此反驳心中不快,故而亦嘲讽对方。

    而后者却是对其浅浅一笑:“南宫七子过奖了。”

    甜甜的声音仿佛能甜入人的心里,至少一直于殿上时刻关注着她的未清影是被甜蜜到了。

    此时闻人今夕低垂着头,恰好露出了一抹娇羞笑意。

    南宫笙香见状是气得脸皆歪了,可亦无话可驳。

    本就分了许多注意于闻人今夕身上的未清影亦是一眼便将其表情看入眼里,其心中一动,旋即笑笑,心道此女子果真是从未似过旁人。

    未清影于宫中极少谈笑,虽不甚忧伤,可也终究不苟言笑。今夜频频发笑,自然是引起了一旁皇后的注意:“陛下今夜可是欢喜,妾许久不见陛下言笑。”

    未清影方低着的头又抬了起来,笑言:“今夜除夕之夜,卿亦与众人一道同乐。”

    未再言,旋即拿起面前美酒一饮而尽,可脸上的笑意却是骤然全无。

    于此宫宴之上,众人目光几乎皆于自己身上,自己的一举一动,未清影自然是知晓有人于暗中观察。

    可旋即又窥觑一眼闻人今夕,却发现偏偏是此位,竟还有如此心情去与身边之人说笑。

    到底不于高处胜得寒,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未清影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早已被未清影收入眼中,可闻人今夕亦是如其一般,不管于何时何地皆要表现的最好,让人找不出一丝错来。

    而南宫七子半眯着眼狠狠地瞪了其一眼,后者看着亦是无所谓的笑笑。

    这个南宫七子一次又一次的找自己麻烦,闻人今夕早就习以为常。不过一味忍让到底并非良计,如此,还不如将脸皮撕破,来个面对面的较量。

    见南宫七子已然扭过头去不看自己,闻人今夕方悠悠收回视线,重新将目光落于眼前的茶杯之上,心中却道莫要再有人来寻她的麻烦便好。

    不过她的希望终究还是落空,待轮至南宫七子于宴席之上助兴时,后者突然扭头看向自己,嘴角却是露出一丝怪异的笑意。

第058章:除夕宴,明争暗斗众人讽(四)

    闻人今夕看得心中直发慌,却见得南宫七子冲着殿上尊位行了一礼,抿嘴娇羞的笑了起来:“圣太尊,妾欲请闻人七子帮忙一事,不知圣太尊可否恩准?”

    圣太尊未有多想,旋即点首:“准。”

    圣太尊早前便于赏花宴之上看出了闻人今夕的一丝蹊跷,虽其后宫外探子回来汇报,言是闻人今夕果真为尚仪局尚仪闻人氏之私生女,然因此事与皇太后亦或者言是与钟离北望有干系,故而令其无法轻视。

    更何况圣太尊于皇城自然是傲视内廷,只要有心,便可留意到内廷之间的交情。

    南宫七子与闻人今夕不和早已是六宫皆知,如今南宫七子此番提意,自然是放于何人眼中皆知晓有蹊跷。

    殿下一众内命妇听得此言,但凡是个聪明的亦是能听出来南宫七子心中之意。南宫七子与闻人七子二人关系何时好到如此程度?只要细细往深处想,便也能揣测到南宫七子此番必定非何好主意。

    只是一向与闻人今夕交好又不甚懂得人情的万俟卿欢却是看得急了眼,不晓自己的闻人姐姐怎会与南宫笙香走得如此近?莫不是许久未往长安阁去,姐姐早已将其忘却?

    未再容她多想,便听见殿上危襟正坐的圣太尊笑容满面问道:“不知南宫卿可是为诸位准备了何惊喜?竟还需闻人七子帮忙。”

    既然圣太尊皆开口,那皇后自然是不甘寂寞,旋即开口顺着圣太尊之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便看一看南宫七子为圣太尊准备的惊喜,不知陛下可觉不妥否?”

    皇后故意将南宫七子欲表演之事全皆言于给圣太尊一人进献,未清影自然不敢再言。

    “皇后所言极是。”未清影拿着手中的酒杯,心不在焉的转了一圈,不知心中所想。

    皇后闻言,抿嘴一笑:“既然陛下皆答允了,那便请南宫七子莫要让陛下与圣太尊失望才是。”

    旋即看向一旁心不在焉的皇帝,亦未有所动作,只是默然静候。

    而未清影此时将视线缓缓从酒杯之上移开,慢慢落至殿前站着的南宫七子身上。

    一直警惕着的闻人今夕始终注意着南宫七子的一举一动,当看到其满脸娇羞的垂下头时,心中愈发郁闷,不知这位七子娘娘可又有何妖法欲施展。

    闻人今夕一向不喜装模作样,可于圣太尊面前她不得不如此。

    她脸上挂着乖巧的笑意,虽是跪坐着,可脑袋却是微微抬起,佯装满脸狐疑的看着南宫七子,似是与众人一般好奇,神情间却令人觉得多几分稚气。

    虽是二九的年纪,可因着其长相娇小,却也似个未长大的孩子。

    配上素净的装容,闻人今夕方一入殿庭,未清影便心里微微一怔。

    无论是六年前还有六年后,他与闻人今夕相处之时,这个女子于自己面前皆展现过许多,有过乖巧,有过温和,亦有过刚强,甚至是有过于不知他身份之时对自己的凶悍,然此时她的孩子气竟让其有所心动。

    此番未清影本是不愿答允,毕竟南宫七子与闻人今夕的不和他并非不知晓,如此这般,想是刁难。

    可圣太尊皆开口允喏,他自然不敢违背圣太尊之意。

    眼底闪过一丝期待,未清影旋即放下心中不安。如今乃皇家盛宴,即便是二人有再多隔阂,谅那南宫氏亦不敢如何。

    如今,他倒好奇起自己的这个青梅宠妾会给自己带来如何一些表现。

    卖了许久关子,南宫七子终于将请求闻人今夕之事告知于众:“陛下,圣太尊,妾知闻人七子琴艺甚佳。且于宫中闲暇之时,还常往长春宫教司空美人抚琴。恰好妾近日新学了一舞正欲献给陛下与圣太尊,因此便想着请闻人七子来为妾抚琴。”

    南宫笙香话音方落,闻人今夕便是心中一怔。如此,而已?

    倘若如此,那她可真觉得自己亏待了自己。便因那次赏花宴自己出尽风头,其后还时常往长春宫跑,便将自己置于如此一个不明不白之处境。

    若是南宫七子欲害她,那可真是冤枉了。

    可是多想无益,旋即自己也摇摇头放空了心思。当众人的视线皆集中于自己身上之时,恰好看见其特意佯装露出的那一丝娇羞。

    看着红了耳朵的闻人今夕,未清影心中亦是发笑,如此可爱青梅,果真不枉负此生。

    视线于闻人今夕身上停留了片刻,朗声笑道:“朕甚是期待两位卿的表演。”

    闻人今夕配合着南宫七子笑了笑,旋即起身一同走向方才宫人们给自己安置好的位子。

    当手搭于琴上之时,闻人今夕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个弧度。

    此番她倒是想明了了,原来南宫笙香欲借其琴艺衬托自己的舞姿。

    乐与舞相辅相成,无乐之舞,再美亦索然。无舞之乐,再美亦无味。故而南宫笙香此番自作聪明,欲以闻人今夕绝妙之琴乐衬托其舞姿,以达出尽风头之效。

    纵使众人皆如其意将目光放于南宫七子身上,然殿上的未清影却是未必。

    看着周边各色各样的表情,闻人今夕笑了笑,如此,倒似南宫笙香自作多情。

    纤细白暂的手缓缓搭于琴面之上,闻人今夕将目光落于已经换上一袭紫朱色宫装的南宫七子身上。

    抿嘴笑了笑,闻人今夕心道,到时只望其莫要因自己抢了她的风头而不满才是。

    宁寿宫内一场华丽舞姿即将上演,而宁寿宫外、皇极门前,一辆琉璃宫车缓缓驶来,车顶四角悬挂着的铜铃叮当作响,昭示着车内主人不同常人的身份。

    车帘子被轻轻拉开,一双白皙的手放于帘子之上。随即一个女人的声音微微响起:“如今为何处?”

    一路随行的宫女低首走着,回应道:“先夫人,已至皇极门了。”

    旋即又抬首往前看了看:“过了皇极门便是宁寿门。”

    车内的女人未再言,旋即放下帘子。

    再走过宁寿门,便至圣太尊设宴的皇极殿。

第059章:除夕宴,明争暗斗众人讽(五)

    宁寿宫第一大殿——皇极殿内,南宫七子手臂微微抬起,冲着闻人今夕点了点头,脚下一动,身子旋即飘动。

    于其身子转动的一瞬,琴声未有预兆的突兀响起。众人皆惊呼,没曾想闻人七子竟配合得如此之妙。

    殿上琴声如涓涓细流,缓缓渗入众人心中。随着琴声悠扬,南宫七子挥出水袖,随着绝美的琴声,身子缓缓动了起来。旋转,扭腰,水袖翻回,若是于旁人眼中,众人看的皆是如此出彩的舞姿。可是于未清影眼中,最出彩的亦莫过于认真抚琴的闻人今夕。

    闻人今夕的琴艺于其十二岁时便已是家喻户晓,此前于玄清观更是得未清影拍手称赞。

    而如今时隔六年,未清影心中依旧未有忘记那张清纯可爱的脸、那声美妙绝伦的音。

    琴声节奏不断变幻,听者只觉仿佛置若浩瀚星海之中,令人心旷神怡。

    未清影缓缓睁开方才还合着的双目,眼底丝毫不遮掩的落于闻人今夕身上。

    察觉到殿上竹马一股炙热的眼神,闻人今夕抽出心神看了过去,正好撞上其看过来的眼神。

    她微微一愣,随即冲其莞尔一笑。后者见状,亦是看着其微笑。

    再回过神来,却见圣太尊目光放于自己身上,未清影惊慌失措。

    圣太尊冲着皇帝浅浅一笑:“孤家倒是觉得闻人氏甚得皇帝之心。”

    她此言说得极其轻细,以至连一旁欣赏着乐舞的皇太后与皇后二人皆未听见。

    未清影拿起酒杯,不去目视:“朕的帝妾,朕皆喜爱。”

    力不从心的应了一句,未清影只盼圣太尊莫将此事放于心上。可其想法终究天真,圣太尊虽面无何色,可亦悄然问了一句:“如此,那皇帝如何不喜爱皇后一番?”

    未清影手中拿着的酒杯微微颤了颤,杯中的美酒稍有溅出。

    一曲终,南宫七子舞姿渐停,闻人今夕缓缓起身。听着众人皆鼓掌赞叹,未清影亦是回首拍手。

    圣太尊不言,只是回首目视殿下。

    闻人今夕嘴角挂着一丝柔和的笑意,慢慢走至南宫笙香身边,两人一同朝殿上行了一礼。

    圣太尊、皇太后、以及皇后几人落于殿下二人身上的目光各有不同。

    不过于看向闻人今夕时,圣太尊与皇后却皆是不约而同的带上了几分审视。

    虽说此番南宫七子舞姿甚美,可较于闻人今夕的琴音,却是稍有逊色,且余下众人亦是大有赞叹琴音甚佳之人在。

    “闻人卿琴音之美,果真是得孤家之心。”皇太后最先开口称赞。

    余下的自然亦是随其赞美几句,即便并非真心,然可奉承皇太后几句亦是无害。

    本以为此次出彩的应是南宫笙香,以闻人今夕擅长的琴艺来衬托自己的舞姿,众人皆心道南宫七子好一个主意。只是如今皇太后如此的一番赞美,却将众人目光亦移至闻人今夕身上。

    被其占了上风的南宫七子面色自然不甚好看,本以为自己此番可借其琴音让自己于众人面前风光一把,不料事与愿违却反被其占了便宜。

    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舞姿竟无人赞赏,面色之上又暗了几分。

    “南宫七子舞姿亦是甚美。”到底还有皇后给面子,见皇太后夸赞闻人今夕,自己便也夸奖南宫七子一番。

    不过此亦不过如王婆卖瓜罢了。

    “南宫七子此番舞跳得甚美,可妾觉得,内廷之中,还是东城七子舞姿最佳。”司空美人于一旁说道。

    此番不顾皇后颜面公然反驳,却也是因着皇太后于席上之故,且司空美人所言着实不假。

    然皇后素来不喜他人反驳自己,如今见司空美人如此,正欲开口,却听得圣太尊言:“孤家记得,东城七子似乎是太后一手提拔。”

    众人不知其意,也未敢言。然于皇太后一旁伺候着的钟离北望却是心中稍有警惕,此番圣太尊想必是欲将自己放于刀俎之上的了。

    果不其然,圣太尊旋即说道:“孤家听闻东城氏乃是号称千岁的钟离卿推荐,却也不知卿眼光如此之佳。”

    放于众人眼中,自然是不晓圣太尊言外之意。可闻人今夕却是猜出了一二,此便是言及钟离北望敢号称千岁一事,亦或是言及其安插细作一事。

    然钟离北望面不改色,反而低首一笑:“此不过是底下人奉承之话,圣太尊何必当真?即便奴下是千岁,圣太尊您亦是千万岁。”

    钟离北望亦是听出来了,旋即解释了一通。

    闻人今夕于一旁看着,却也默然。如此可观内廷两大人物互斗,倒也令其长了见识。

    其后圣太尊未再言,二人皆莫名浅笑不语。闻人今夕亦是端坐一旁,心中愈发狐疑。

    转眼看见南宫七子于一旁无事生着闷气,再看其愈加不好看的面色,闻人今夕于心中笑了笑。

    她从未想过欲去害人,可偏偏便是有些人欲来害自己。如今南宫七子主动将刀俎递于她面前,她若是不反击,反倒是对不住自己。

    “两位卿表演甚佳,自然是要赏的。”未清影见气氛微妙,因而看着闻人今夕说道,“闻人卿欲要何赏赐尽管言,朕必赏。”

    时下方留意到南宫七子,便也补充一句:“还有南宫卿,欲要何东西尽可说来,朕定会赏赐你们。”

    听到未清影之言,圣太尊亦是跟着点头说了一句:“南宫七子与闻人七子二人的此份表演着实令孤家眼前一亮。”

    如今是夸着,可旋即又来了一句:“亦莫怪皇帝将此二人视作是心头好,就连孤家看了亦是心中一阵欢喜,也亏得南宫卿提出此法。若是不然,孤家亦未必看得到如此美轮美奂之姿。”

    如今是圣太尊的面场,她未言而未清影却最先开口言说,其为了打压皇帝,自然是要说出一番意味深长之话的。

    而圣太尊话音方落,闻人今夕心中倒是直摇头,这位权势极高的女人还真是每句话里皆带别外之意,非得将她置于难堪之地。

第060章:除夕宴,明争暗斗众人讽(六)

    圣太尊表面上言是夸二人表演甚佳,可如今竟给二人按了一个心头好,此可令皇帝的诸多帝妾心中如何猜想?

    天下有哪个女人是愿意和别的女人一起侍奉自己的夫君?即便是此事不会让余下帝妾记恨上二人,只怕心中亦是有所间隙。

    而圣太尊最后一言更是提醒未清影,若是无南宫七子提议,此次合作是断断不会有的,如此一来,南宫七子方应是那被重重赏赐之人,至于她闻人七子,自然只是个陪衬!

    可皇帝却是出乎意料的似是听不出圣太尊言外之意,满脸稚嫩笑着看向殿下的二人,目光落于闻人今夕身上:“那便赏赐南宫七子一套宫服,至于闻人卿……”

    未清影顿了顿,神情间有些迟疑。方才见闻人今夕看着一个茶杯看得如此入迷,想必是对茶杯情有独钟。本想着赏其一套茶具,可如此一来,二人之间的赏赐便显得有所差距了。

    若是此番让底下不会揣摩主子心意之人听了去,还不知会如何猜想。兴许还会因此贬低闻人今夕身份,认为其不比南宫七子更受重视。

    于此,未清影自然不会如此。他自小于皇城之中长大,皇城里最不缺的便是踩低捧高之人。

    于是迟疑了片刻,方开口问道:“卿可有想要的东西?”

    此话方一问出口,众人看着闻人今夕的神色便立即变了。

    虽说皇帝方才确实问了二人是否有何想要的,可皇帝终究也是自己做主赏了南宫七子一套宫服。

    一个随意赏了宫服,一个则是亲自开口询问。看着如此情形,倒令一旁的皇后见着眼红得咬牙切齿。

    可圣太尊却是若无其事,拿起酒杯饮了一口美酒。

    闻人今夕心中更是一怔,失神的愣于殿下,神情间亦是充满惊讶。

    此时的她已然无暇顾及旁人落于自己身上的目光,只是想了想,方开口道:“妾别无他求,只求能得陛下一恩典。”

    闻人今夕话方说完,在场之人皆安静了下来。

    未清影看着殿下跪着的她,眼中之绪一变再变,原本心中的期待亦是浓了几分。

    “卿欲得何恩典?尽管说来。”

    皇帝话音方落,便听得圣太尊猛然咳嗽一声。其传达之意溢于言表,便是暗示未清影莫要轻易做主。

    而众人如今的神色亦是与圣太尊一般,大抵皆是以为闻人今夕会借着这次出尽风头,会提出一个过分之求。

    然未清影却是未有理会,只是静听殿下美人儿言。

    闻人今夕冲着未清影行了一礼,低头言道:“陛下,妾以为,安阳长使有孕乃是一件辛苦之事。妾虽不曾体会,然每每看到安阳长使,心里便觉得母亲当真是伟大,故而妾恳请陛下闲暇之时多去熙安阁陪陪安阳长使。”

    于皇帝心中的地位,闻人今夕向来未曾有过奢求。可于自己竹马心中的地位,她却多少有所把握。

    其言方毕,众人反应皆是如出一辙。宫中女官是可孕育子嗣的,故而如今有个帝姬的司空美人与几个有子嗣的女官于听到其言前几句之时,皆露出了一丝欣慰。

    尤其是皇太后,更是听言直点头。

    诚然如其所言,怀孕乃是一件辛苦之事,然于听到其最后一言时,几位帝妾看其的善意旋即消失得无踪。

    多陪安阳长使?

    那岂非是将圣太尊原本安排皇帝多往庆云斋的空闲时间分配了去?

    就连此前一直与闻人今夕亲近的司空美人脸上亦是闪过一丝不满,皇帝虽不喜她,可其有灵犀帝姬在,皇帝终究会来长春宫走一走。

    如今闻人今夕一提,便是将其最后的希冀皆覆灭。

    未清影看着闻人今夕的神色又是一变,旋即冲其点头:“亏得卿想得如此……不过除了此事,卿可曾还有别的要求?”

    闻人今夕跪下磕首:“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未清影盯着她,笑言:“朕允了。”

    此举引得众人不满,就连一向隐藏甚深的圣太尊皆是面露不满之色。

    察觉到落于自己身上那不善的目光,闻人今夕心中只是苦笑,给殿上尊位行了礼,方退下。

    闻人今夕与南宫笙香二人一同回席,于旁人未留意之时,后者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嘲讽的笑了笑:“闻人七子可真是好算计。”

    闻人今夕只是回了其一个淡淡的笑容,未言,旋即继续看着殿上表演。

    乐舞兴起,可至中途,却被打断。

    一个宫女上前禀告:“圣太尊,良国先夫人来了。”

    众人皆好奇,此位良国先夫人是孰人?怎的此前从未见过?

    圣太尊与皇太后二人脸色不约而同的一沉,皇太后未言,而圣太尊却也只是低言:“若欲赴宴便令其入内,如若不然,便令其于宁寿宫偏殿候着。”

    宫女应诺出去,旋即又回来,言是那位先夫人舟车劳顿,如今身子有些抱恙,不能前来一同助兴。

    此人未来,圣太尊与皇太后二人面色方好了些。

    此后,宴会继而开始。可闻人今夕却窥觑得,于此之时,圣太尊与皇太后二人面色便一直不佳。

    盛宴至中途,皇太后先行离去。

    宁寿宫皇极殿内一片其乐融融,而宁寿宫偏殿石饴馆内,良国先夫人却是孤独一人跪坐于殿内。

    宁寿宫主殿建于单层石台基之上,台与皇极殿相接,四周以黄绿琉璃砖围砌成透风灯笼矮墙。

    宫面阔七间,进深三间,单檐歇山式顶。檐廊柱枋间为镂空云龙套环,枋下云龙雀替,皆饰浑金,堂皇富丽。

    内外檐皆修以及室内间隔、陈设皆仿坤宁宫。东次间开门,置光面板门两扇,上为双交四椀亮子,门左右下砌槛墙,上安直棂吊搭窗。

    圣太尊设宴常于皇极殿,而石饴馆于皇极殿东侧,因此皇太后与钟离北望离席之后便往东边的石饴馆而去。

    推开石饴馆的大门,见良国先夫人静坐于叠席之上,皇太后方缓缓开口问道:“卿如何回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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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之中,连影皆谋。她入宫,只为寻得那一抹真相……深宫寻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深宫寻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深宫寻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