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梦中之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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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这个梦！
梦境里的这处空间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老样子，老到自打冯宇有清晰的记忆起，便是如此。
白玉一样散发着微光的地面，玻璃质感的四周和顶部朦朦胧胧，看不清外面的空间，说不上是科幻的风格还是玄幻主题的画风。
空间的正中央，还是那颗肚大腰肥、个子不高的矮胖大树，短小的枝桠上，寥寥几片绿翡翠一样的树叶证明着它还活着。
不过也正是这几片少得可怜的树叶，相对于将近十米粗的主干来讲，也说明它活得很辛苦、很努力。
一如此时在帝都打拼的他。
这难道，就是我内心真实的写照？
可为什么别人都能拥有瑰丽奇诡的梦，而自己的梦却一如既往的枯燥且乏味，单调的重复着，令人揪心？
这算是给解梦的周公降低工作量么？
不科学不负责的周公解梦：梦见大树，预示身体健康。
怪不得我的发际线如此坚挺。
“叮咚呤……”
手机闹铃的声音越来越大，把冯宇从单调枯燥的梦境中唤醒。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使劲摇了摇脑袋给混乱的思维人工对焦，好一会才集中了注意力，从昨晚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怪梦……
冯宇记得，他小时候记事开始，就一直做着这个怪梦，梦境里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就是他每晚必‘去’的地方，从未中断过，除非他熬夜不睡觉。
梦境中空间的白玉质地的地面是圆形的，四周边界有像是毛玻璃一样的‘墙体’向穹顶过度，形成球面形状的空间壁。
整个空间，就像是八音盒上镶着的飘雪水晶球一样，白玉一样的地面就是球体的横截面，上面是冯宇呆着的半球，下面是坚硬的白玉地面构成的。
冯宇拍了拍脑袋不去想这些，起身下床洗漱，开始远超九九六的福报生活。
他虽然是个扔在帝都的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普通人，可他却有着不一样的精彩，他的工作单位却很牛叉，是无人机领军企业巨匠集团驻帝都的研发中心。
而冯宇，正是其中的一位月薪两万加的软件工程师，码农中的战斗码农。
午饭过后难得的休息时间，冯宇的一个同事神秘兮兮的说道：“欸，听说了吗，总部一位高工（高级工程师）昨天晚上‘梗’在了办公室。”
“真的假的？”冯宇放下冒着气泡的快乐饮料，语气懒散的接了一句。
总部过来的项目带头人老李摊在椅子上：“心梗，群里不少人都在说这事呢，公司一早的线上会议也提了。
不过没什么大事，那位大佬也知道自己身体情况，一发现胸口不舒服果断打了急救电话，抢救及时，没出什么大问题。”
老李是一种爱称，他才三十多岁，跟冯宇的‘老冯’类似，是同事们对发际线的自嘲，也表现了同事们对未老先衰的乐观态度。
嗯，就是这样，没毛病。
老李喝了一大口饮料，迷蒙着眼睛说道：“还不到四十呢……”
大家有心再接个一两句，可话到嘴边，却都没说出口，气氛一时有点沉默。
……
古语有云：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冬去春来，正是草长莺飞四月天。
四月清晨温暖的阳光均匀洒在城市上空的时候，带给人的总是满满的正能量……和瞌睡。
几人说话声渐小，晕晕乎乎的打起了小盹儿。
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老李抬手看了看表，有气无力的说道：“哥几个，到点了，走着吧……”
“时间这个小婊砸跑得比超算里的代码还快……”
几人起身，老李年龄比大家不大多少，平时也没什么架子，能和大家打成一片，没事时候跟大家互相皮一皮，工作气氛很融洽。
他走到同样摊在椅子上打盹的冯宇身边，屈起中指和食指，用中间的两个指节印在了冯宇的嘴唇上，还轻微的摩擦了两下。
“哈哈哈，李头这算正午的香吻，便宜老冯这小子了！”
老李捏着嗓子在冯宇的耳边说道：“小哥哥，香么？”
已经站起来的几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个笑着说道：“看样子老冯昨晚一个人出去加班了。”
这些吊丝直男虽然各个收入不低，可平时也没多少接触外界的时间，而且他们工作的这种纯研发机构连前台小姐姐都没有，进出都归安保大哥负责，久而久之，一个个骚的飞起。
在几个闷骚家伙猥琐的笑声中，冯宇费力的睁开了眼睛，抿了抿有些干涉的嘴唇，还伸出舌头舔了一圈，润了润。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枯燥的梦越做越长，觉却越来越不够睡，昨天下午他趴在电脑桌上就睡着了，幸好老李仗义，装作没看到，让他痛快的一觉睡到了下班。
“哈哈哈……”一阵爆笑响起。
老李在冯宇不解的眼神中夸张的使劲擦了擦手，好像刚才冯宇舔的是他的手一样。
“老冯你晚上就别兼职了，影响主业就说不过去了。”
“什么兼职？”冯宇不解的问了一句。
“话说透了丢人的可不是我。”老李还没说完，忍不住笑场了。
“神经啊你。”
冯宇混在几人中间，慢悠悠的跟着往工作室走，路过大厅的时候，正午的暖阳照在玻璃窗上，晃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他赶忙抬手遮了一下。
耀眼的阳光是遮住了，可他却感觉光线下降的有些过分，眼前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几乎一瞬间，他就觉得眼前黑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他确实已经看不见遮光的手了，准确的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本能的，冯宇伸手扶了下身边的老李，刚拽住老李的胳膊，就失去了意识。
老李以为冯宇跟他打闹，意图找回刚才的场子，刚要甩开他，却看见冯宇向着地上瘫倒了下去，赶紧一把抓住了冯宇的胳膊。
冯宇身后的同事也反映了过来，猛地跪在地上，伸手托住了冯宇的脑袋，避免磕到地上。
“襙！老冯你特么别这么开玩笑啊！”老李急了，瞬间，他想起了总部昨晚梗在办公室里的那位高级工程师。
“怎么了，怎么了？”前面几位回头，发现身后已是一片混乱。
“愣毛啊！打急救电话！”
老李有些破音，却惊醒了茫然的同事们，顿时就是一阵手忙脚乱。
门口的安保看到这边乱了起来，赶忙跑了进来，看到情况愣了一下之后，也赶紧掏出了电话。
这短短的时间里，也不知道有几个人打了急救电话，不过已经没人关注这些，他们看着失去意识的冯宇，此刻都早已六神无主。
救护车来的时候，老李已经通过电话跟这边的负责人说明了情况，也取得了授权，跟着跳上了救护车。
……
“大夫，我们的员工没事吧？”看到大夫从急救室出来，老李赶紧跑了过去。
“没事，身体状况正常，他这个昏迷，极大可能是过度劳累导致的。”
大夫看着老李油亮的脑门和稀疏的头发，心说这不奇怪。
“该做的检查都做了么？”老李又问了一句。
“都做了，这是主任们会诊出来的结果，你放心吧，人没事，各项指标都正常。”作为帝都超·三甲强院，大夫说这话的时候很自信。
他看了老李一眼，觉得这位负责人还真不错，就多说了两句：“你们还是注意点吧，要不是你们的这个员工身体情况不错，这种过劳昏迷和过劳死、猝死也没多远。”
老李点头称是，昨天都梗了一个了，可不是不远么。
他又问道：“小冯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不好说，他现在大脑处于保护性深度睡眠状态，估计还得等一阵子才能醒。”
“真能醒？”
“时间长短不好说。”
老李锃亮的脑门子上的冷汗再次冒了出来，作为一个玩数据的，他很想问大夫，他口中的‘时间长短’的后缀到底是秒分时，还是日月年。
……
还是那个梦境，不过此刻的冯宇感觉可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他以前梦到这个空间的时候，都是飘荡在空间中的，可以飞来飞去的观察和感知整个空间，自由飞翔，十分哈皮。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视角虽然可以转动，可‘眼位’却被固定住了。
他发现自己此刻正在空间的中心，可以看到空间中任何一处地方，却唯独看不到那颗活得很辛苦的大树。
“难道……我成了树？”
这个想法一出，冯宇就感到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打了一下，又疼又晕。
他很想醒过来，离开这里，可却怎么也办不到，想要眼睛一闭晕过去，却更加办不到，只能‘呲牙咧嘴’的忍受着，连喊叫都不行。
像是一瞬间，又像是过去了好久好久，那种疼痛消失了，冯宇也明白了那种疼痛因何而来，是记忆灌输带来的。
……
那是一片处处都透着蛮荒气息的大地，穿着兽皮的人类围绕着巨树朝拜着，咏念着它的名字——甘木（gan）
2 复苏
一群身着简约风格皮草、浑身散发着艺术细菌的狂野人类，围着大树时不时的朝拜献祭。
他们有时放在大树前的祭品是一只巨大的、已经死去的牛型生物；有时是一只好像豹子一样、却比冯宇知道的豹子大了三四倍的巨大利齿凶兽作为祭品。
祭品种类很多，但基本都是体形十分巨大的野兽。
唯一体形跟现代相近的，就是那些朝拜的人类本身。
不过看他们毫不费力的背着是自己体形几倍那么巨大的野兽，跑跳能力也几倍于现在的优秀运动员，想来他们的个体能力也不是现在的普通人可比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蛮荒大地上的巨兽们开始莫名衰亡，一开始那些穿着兽皮的人类还十分高兴，在巨树前献祭了更多的祭品，可后来他们就开始恐惧了，哭喊着跪在巨树前祭拜着。
穿着兽皮的人类终于离开，消失在巨树的视角之中，天空中体形跟二战时候著名的野马螺旋桨战斗机有一拼的巨鸟坠落死亡，大地好像在失去生气。
未知的灾难降临了，或者说某些不可言表的能量在这片大地上消失了。
巨树开始自救。
大地震颤，以巨树为中心裂开，巨树庞大的根系拔地而起，慢慢的蜷缩起来，随着巨树一起、在盈动的绿光中慢慢缩小，最后变成了梦境空间内的这颗树。
它为此消耗了绝大部分的树身实体和大半的能量，转化成了神奇的壁垒，让缩水后的自己藏身其中，从而得已在那次天地巨变中存活下来，以一种很特别的方式延续了生命。
到此，冯宇才算看到了整个空间，原来这里并不是他感知到的球形，而是像一个小头朝下倒立着的鸡蛋一样的形状。
巨量的树根占据了整个空间下方很大的一部分，而白玉一样的地面，就是大树根部分泌的包裹树根的物质硬化后形成的。
更多的信息传来，冯宇着才知道，原来自己梦境中的这棵树，就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不死神树甘木。
跟已经消亡的其他天地灵根不同，它为了逃避那种天地巨变，把自己的大部分树身和能量化作这处空间，让自己隐藏其中。
那次的转化对有不死树之称的甘木消耗十分巨大，以至于它把空间‘寄宿’在人类的身上传承，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恢复了一些能力。
冯宇现在明白了，他正在经历的这一切，正是甘木再跟他进行更深层次的绑定，通过他完成某种程度上的苏醒，然后通过特殊的办法为自己恢复生机。
值得一提的是，冯宇并不是第一个被甘木选中，做了二十多年同样的梦的倒霉蛋，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前任，也经历了今天他所经历的梦境和绑定，成为了甘木选定的人。
在甘木记忆的画面中，那是一个叫名字叫‘璃’的、大部分时间都带着面纱的少女。
璃在梦境中醒来，开始奔走于不死树原本生长的地方。
那里在北倚天山神峰，南眺昆仑瑶池，受两大山脉融化的清澈雪水形成的大河滋养。
璃花费大半生时间，在那里播撒了大量经过甘木改造的种子，包括胡杨、柽柳、骆驼刺、沙拐枣，还有一些罗布麻、碱蓬、盐生草等草本植物。
两大水系的滋润加上来自不死树甘木改造的种子，把那里装点成了名副其实的塞上江南，那些经过改造的、生机勃勃的特殊植物，也为甘木反补了大量的生命能量。
甘木也随着璃的老去就此继续沉寂，吸收能量的同时减少消耗。
然而好景不长，当然，‘不长’是种相对于甘木来说的时间刻度。
丰富的食物吸引了大量的动物和人类在此繁衍，从而在此处诞生出了绚烂多样的文明，甚至成为了当时东西方世界连通的桥梁。
然而，破坏原本就比建设更容易。
甘木再也不是洪荒那株能庇护人族、威震大地的不死灵根了，璃构建的植物生态被破坏它无力阻止，只能沉寂着吸取越来越少的能量，保存自身，等待自然对这片大地进行洗牌。
然后，它将再一次醒来。
……
冯宇发现自己再次能够离开甘木，意识飘荡在甘木空间之中。
他‘注视’着这颗据说与昆仑西王母有关的、有不死树之称的甘木，一时间思绪混乱。
当他再次反应过来，突然之间冒出了一个念头，把自己给整笑了——我，播种机？
突然，耳畔传来了一阵说话声，不仅如此，腹部阵阵饥饿感也同时袭来，冯宇很疑惑，他不是才吃完午饭么？
随即，冯宇想到自己在空间中的时间可不短了，这还不算他‘进来’之前的入睡时间和记忆画面灌输和查看的时间。
糟了！
还没等冯宇启动‘唤醒程序’，他的一只眼睛就被扒开了，一束光直直的照了进来。
冯宇一边使劲闭眼，一边想抬手阻止，可却感觉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努力了几次也抬不起手。
眼睛倒是闭上了，是人家主动松开的，强光也没了，大夫关了小电筒。
“我就说吧，刚才我看见这小子嘴角上翘，跟笑了似的。”
“这犊子玩意可能是梦见啥美事了，亏得咱俩还在这担心呢。”
慢慢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前的，是完全陌生的房间，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的他鼻子微微发痒。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穿着白大褂的大夫俯视着冯宇，问了一句。
“医院？”
“不然呢？你在公司昏倒了，你同事打了急救电话。”
听了大夫的话，冯宇明白了，恐怕这次完成绑定动静闹的有点大。
“有哪不舒服吗？”大夫又问了一遍。
“没，就是浑身没劲。”
“那很正常，缓缓就好了，你等着，我去联系检查，再给你查一遍，你这情况也够稀有的。”大夫一脸兴趣盎然的往外走。
冯宇一慌，连忙说道：“大夫，不用查了吧？”
“放心吧，你们公司交了钱的。”大夫说完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3 被安排
“浑身没劲，多半是肾虚。”
“阴虚加阳虚，多半是累的。”
冯宇无奈的笑着，看着身边的两个拿他这个病人找乐子的混蛋，说道：“你俩怎么来了？”
来得是冯宇大学时候的室友，也是他在帝都为数不多的朋友。
“来给你准备专业团队。我说三儿，我们叫你拼命三郎，你不能真拼命吧，工作到昏倒？昏迷一天一夜？你可真行！”
展鹏嘴上不饶人，不过这是因为了解冯宇的病情，刚到医院的时候，他脸都吓白了。
“咱们真不至于，警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懵了，你这可真是太拼了。”佟旭也是心有余悸。
冯宇心说我拼个屁。
“等等，一天一夜？”
“昨天中午倒下的，现在是第二天中午了，正正好。”
“你俩怎么知道的？”
“警察给我俩打电话，让我们帮忙联系你家s……”佟旭说到一半，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襙，老四你嘴里能不能有个把门的！”展鹏白了佟旭一眼，给他个‘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哥俩，不至于。”冯宇笑了笑。
他猜到了，一定是联系不上他的家属，警察同志给他电话薄其他号码打电话寻求帮助了，他电话簿里的人就那么几个。
至于家属，他……已经没有了。
兄弟三人又闲扯了一会，冯宇精神头越来越足，已经开始嚷嚷着饿了，再次检查也证明冯宇什么事都没有，基本明天就能出院。
展鹏和佟旭这俩货就开始懒得鸟他，准备回去。
展鹏是体制里的，佟旭也有自己的工作，他们不能总陪着冯宇闲扯，既然人没事，他们也就放心了。
“老三，今天哥哥请客，让你当皇上，好好把握。”
临走的时候，展鹏神秘兮兮的在冯宇耳边低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随即带着佟旭一脸奸笑的离开了。
之后冯宇就知道展鹏话里的意思了，原来这俩活宝给他请了个护工，还是个心胸宽广的美少妇。
然后，冯宇就享受到了记事之后第一次被人投食，吃什么他没记住，都怪手机里播放的球赛太精彩。
下午的时候，老李过来看冯宇，本来准备告诉冯宇公司给他放一个星期的假让他好好休息，可看到陪冯宇聊天的护工之后就忘记说了。
老李搬了个凳子开始跟冯宇聊起工作，有意无意的聊到了两万加的收入和项目分成之类的，原本分配个工作任务都节省语言的老李，愣是叨逼到了晚饭时间。
看到冯宇一口一口张嘴接食，老李心都碎了。作为冯宇的同事和上司，他义正言辞的替冯宇请护工姐姐出去吃饭作为感谢。
之后冯宇才接到老李的短信，知道自己凭实力得到了假期，却对老李这家伙更鄙视了。
冯宇看护工姐姐回来后频繁接短消息，扫了眼头像就知道是老李那货。
老李对他不错，三十好几了还单着，他也就收了心思，准备成老李之美，老老实实的在医院睡了一觉。
第二天上午冯宇就办了出院，打车火急火燎的奔回了自己的狗窝。
别的不说，最起码他敢保证，自己的屋子里没有隐藏的摄像头，这年头太南了，小心再小心也可能被坑得找不到北。
拉严窗帘，再次进入甘木空间，不过这次可不是以前那样梦境中意识进入，而是直接全身心的投入了空间的怀抱。
消失在了屋子里的冯宇，出现在了甘木空间之中。
“二十多年了，今天咱们得好好算算这笔账了。”
甘木一如既往、无声无息、无物无我，不知道本就是如此，还是懒得搭理这个捡了便宜还卖乖的鸟人。
当然了，他也没指望甘木给他什么回应，因为在他看到的记忆画面中，这颗树好像真的一直履行着作为树的职责，从未有什么拟人化表现和主动动作，除了那次为了自保形成的这个容身的空间。
其实冯宇觉得，这样对于他这种接受了现代化科学教育的人来说也挺好的，这棵树真要是跟他皮两句，那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它相处了。
毕竟牛鬼蛇神那些东西，除了以外力强迫，否则很难真正的折服现代人，能折服现代人的，只有穷。
没有变现能力的神仙们就算出现在了现代社会，恐怕在现代人这里也根本吃不开。当然了，变现并不一定指钱。
至于敬畏？没有徒手接东风快递的本事，凭什么奢求敬畏。
这点，看那些崇拜宁采臣和许仙的神经小伙们是啥动机就能看出一二。
冯宇没感谢甘木，毕竟他熬了二十来年，可是凭本事熬过来的，而且还得帮它完成播种工作，何必感谢呢。
但他是真心感谢那个叫璃的前任，这个带着面纱的异域女子对甘木的崇拜和敬仰那可是十成十的虔诚，可不是冯宇这种互惠互利的平等心态。
古籍典籍记载：西周时期，周穆王驾着八匹骏马，日行三万里，到昆仑山瑶池会见西王母。临别时西王母约他三年后再来，还送他八车宝玉……这是迄今最早关于昆仑玉进入中原的记载。
冯宇不知道昆仑玉到底什么样，也不知道前任璃是否生在西周，可她却收集了不少玉石，有些打磨成了各种形状，有些仅仅是磨掉了石皮。
早在绑定甘木空间之前，他就对这些玉石产生了兴趣，还曾查找过相关资料，大致判断过空间里玉石的品种。
经过空间的记忆画面信息，他大致确定，空间里这些玉石，应该就是昆仑玉或者和田玉，昆仑玉的可能性更大。
因为只有这两种玉距离璃活动的范围最近，毕竟古代没有高铁和飞机，长途远行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尤其是璃一直都忙于播……为甘木种植植物，自然不可能走远。
至于她为什么收集这两种玉石放于空间之中，可能洁白的玉石跟甘木空间的地面材质很像。
而且不管是昆仑玉还是和田玉品种中，都有代表着生机、与甘木为数不多的树叶很相像的翠绿色的玉石，这可能都与璃的神树信仰有关。
璃放置在空间中的玉石，基本也都是温润的白玉和绿意盎然的翠青玉。
4 感应
冯宇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在帝都拼搏，为了一个月两万多块钱的工资拼命，说白了不就是缺钱么。
现在，能够变现的东西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摆在他面前了，而且甘木本身对这些东西，应该也无所谓的。
他早在绑定空间之前，就曾在梦里不止一次打过这些东西的主意了。
当然了，冯宇也不是傻子，空间中最大那块下白上绿、质地温润、足有半米高的王者级别的玉石，他就不敢乱动，倒不是因为怕甘木怎么样，而是那块玉石上，刻满了可能是文字的符号。
虽然冯宇不知道那一堆奇异的文字记录了些什么，可他知道那是璃放在空间里的，一定跟甘木有关。
这东西一旦出世，就算科研人员对其记载的东西抱着看神话的态度，可就这资些符号本身的研究价值和历史意义，也足以让这块巨型玉石成为国宝中的国宝，能轰动世界的那种。
乱搞这种东西，不亚于玩火，轻则尿炕，重则自焚，反正都是没什么好果子。
至于那些未经雕琢的原石和其他经过雕琢但没有符号的玉石……
记忆中璃那双纯净的大眼睛，让冯宇每每回想起，都有些心虚。
璃每次进入空间之后都会摘下面纱，那张无暇的面容，让冯宇每每回想起，又有些肾虚。
“罪恶感满满啊！”
冯宇猛地摇了摇脑袋，控制自己不去想璃。
“她不会就是传说中西王母的原形吧？以甘木空间的奇异，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说别的，单说随时进出空间和摄取物体，取出物体……
不能想，不能想！”
如果璃知道他用玉石变现去帮助她信仰的神树，应该会同意……的吧？
‘她应该很高兴！’冯宇暗自点了点头。
按照能不能出手的标准，一番挑挑拣拣之后，冯宇把这堆东西分成了两波，开始准备寻找出手的渠道。
展鹏现在在内部工作，家里老爷子在帝都也算是分量不轻，可这种事冯宇没准备麻烦展鹏，毕竟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来路，绝不能连累展鹏，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吃亏的准备。
不过虽然他准备接受低价，可也不是冤大头，为了尽量不被坑的太狠，还是通过各种渠道尽可能的收集相关信息，大致准备好了再出手。
假期结束之前，冯宇回到了公司递交辞职信，老李等几位一个项目的同事自然是不舍得冯宇走，可冯宇这一晕，堵住了所有的挽留，只剩无尽的唏嘘。
至于公司负责人，倒是没挽留冯宇，毕竟冯宇‘抗压’能力已经被他那一晕给彻底毁了，在这个崇尚超越九九六、用爱发电的时代，冯宇就算再优秀，不抗压也成了明显的短板。
冯宇也乐得他们误会，装着脆弱的心灵经再也不起鞭挞的样子，满脸忧伤的办理了离职程序，成功的加入到了失业大军之中。
晚上老李等同事想请冯宇吃顿饭，冯宇说什么也没让，而是自己请他们吃了一顿……路边摊。
不过哥几个都十分满意，因为酒足饭饱之后，冯宇带着他们到了某夜场泡了半晚上，让他们欣赏了半夜无处安放的青春。
几位强者对冯宇的贴心安排十分满意，直夸小老弟贴心，倒老李心不在焉，冯宇瞟了一眼，发现怪不得这家伙泡场子的时候也不专心，原来在欣赏护工小姐姐发给他的白花花的照片。
“老李，你知道足球场的别称么？”冯宇放下酒杯，拍着老李的肩膀问了一句，把老李拍的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手机扔出去。
老李打掉了冯宇放在他肩膀的手，关了手机屏幕，想了想后不确定的说道；“绿茵场？”
“准确的形容是绿茵赛场。”
看着冯宇一脸贱笑，老李的一句话就让他哑火了：“我又没准备拿冠军，能来场友谊赛就行。”
尼玛，介是明白人啊！
得，白担心了。
“走一个，祝你一场夺冠。”
“滚犊子。”
分批处理完玉石，冯宇从存款不到二十万的肝帝摇身一变，成了账户里躺着八位数存款的阔佬，奢侈的买了张飞机票，准备回阔别已久的家乡。
帝都到大西北虽然还没开通高铁，却有一列直达的特快，那是冯宇初来帝都的交通工具，不过他实在不想再坐了。
收拾好行礼，打车奔向了机场。
飞机划过云层，当飞抵西北大地上空的时候，闭目养神的冯宇忽然睁开了眼睛。
虽然他清楚的知道他还坐在飞机的座位上，可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碧蓝的天空，不远处的半空中，一只飞禽振翅飞行，大地上兽群奔腾，草木成荫。
南北两面是披挂着皑皑白雪的山脉，中间这处平坦的大地上生机盎然，白链般的河流无风似镜，映着似火的骄阳，成片的树林、草原散发着肉眼看不见的生机，慢慢的向他汇聚而来。
就在冯宇感受着那种生机入体时带来的发自灵魂的舒适的时候，大地慢慢枯萎，沙尘漫天，白链般的河流隐于沙中，再也看不到一点水汽。
漫天黄沙和扬尘裹挟在狂风中迎面而来，带着的，是苍凉孤寂的沉沉死气，这一刻，冯宇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蜷着的手使劲握拳，让指甲刺痛掌心，当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空姐带着微笑正在提醒乘客做好降落的准备。
给个甜枣打一棍。这是下马威？亦或是甘木的引诱？
‘吸收那种能量的感觉真的太舒服了，巴适。’
可惜，刚才那只是一种感应，一切都并未发生。然而就是那短短的天堂到地狱的几秒，也让冯宇记忆犹新。
飞机降落的机场在三河，虽然三河坐落于大西北最大的沙漠西北角，但可不要以为这里就是一片荒凉。
飞机盘旋等待降落的时候，从舷窗向下看，五月初的三河已经一片绿意，城市内发达的水系更是波光粼粼，不知道的还以为飞机此刻已经飞抵江南水乡的上空了。
5 秀水丽城
这里就是基建狂魔花大力气建设了十年时间，引天山山脉的三条水系汇聚于一城的三河。
三条水系汇聚于此，蜿蜒绕行于城市之间，让这座西北大漠边缘的新城，成为了四个尖级别的旅游度假城市。
三河这座新建成的城市，也成为了一座西域风情与当代风尚完美融合的城市。
站在这座城市中，你根本无法想象，你此刻正置身于西北最大、也是世界第一大的流动性沙漠的边缘。
如果不是没有那么多的摩天大厦点缀，魔都的风光在它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这是一座囊括了人们关于西北的所有想象的城市，沙漠、湖泊、草原，还有那让人仰望的金色胡杨，皆置于它的身畔。
出了机场，就能发现即使在这个季节，这里也已经汇聚了大量的游客。
不过可惜的是，这里并不是冯宇的家乡，这里只是离他家乡最近的机场而已，没办法，大西北太大了。
他的家乡要沿着从这座城市流淌出来的水系边上的一条同向的国道继续一路向南走，一直走到流出三河的河流尽头。
这就是神奇的大西北，这里的大部分河流越往中上游走水流量就越大，往下游走则会逐渐消失，隐于黄沙之中，与其他地区的河流正好相反。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因为这里的大部分河流都不是靠降雨形成的，而是山脉上的积雪融化汇聚起来的。
而它们都会慢慢的流淌进这片大沙漠中，最终被沙漠吞噬。
经过最新的科学勘察，这片巨大的流动性沙漠中，蕴藏着巨量的地下水资源，其储存的水量甚至超过了新大陆中部那五个大湖总水容量的十倍以上。
沙漠象征死亡，可其内部却润含着庞大的生命之源，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奇迹，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里才是甘木的家园，那片原本广袤的绿色大地。
……
作为一座新型的旅游城市，三河酒店业和美食等相关产业是十分发达的，随便找了家酒店安顿好之后，已经是华灯初上。
流连在街头，虽然还有着一丝未去的春寒，可也没多冷，冯宇找了家临河的饭店，在二楼窗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从窗户往外看，下面是波光粼粼的水面，不远处，还有一座复古的石拱桥，当然，只是外表看上去是石拱桥，里面还是坚固的钢筋混凝土结构。
两岸的植物已经冒出了嫩绿的小叶，在色彩变幻的景观灯带的映照下，水面、拱桥、树木和高楼完美结合，精致得美不胜收。
“怪不得才春天，这里就有这么多游客。”
冯宇拿出手机录了个小视频发到了群聊里，又照了几张照片，投进了朋友圈。
“你小子不是说回大西北老家看看么，怎么跑南方去了？”没一会，展鹏就在群聊里冒泡了。
“我昨天到的南方，你在哪，近了出来请我吃饭。”这是佟旭。
也没别的人了，冯宇这个群就他们三个人。
冯宇发了个定位上去，没过几秒，就接到了展鹏发起的视频邀请。
“真的假的？”展鹏这厮正在一个餐厅里，问冯宇的同时，还展示了一下他的牛排和西兰花。
“你们学软件的真会玩。”佟旭也对此表示了不信任。
正在这时，冯宇点的烤馕、烤鱼和羊肉汤上来了，他把手机对着外面转了一圈，又转回餐桌上。
“烤馕、柳枝烤鱼、羊肉汤，地道的西北美食。”
“说的跟别的地方吃不到似的。”展鹏往嘴里塞了块牛肉，含糊着吐槽了一句。
“你们这俩坑货深夜放毒真的好么？”佟旭看着他们俩比赛似的显摆十分郁闷。
“天天嚷嚷着基建狂魔牛逼，国家十年努力的成果岂是你们这俩土鳖能想象的？去搜搜三河，回来再跟哥说话。”
冯宇说完放下手机，先喝了口鲜美的羊肉汤，随即对着烤馕和烤鱼猛啃。
“卧襙襙，这里还真是西北三河，我魔牛批。”佟旭发了不少搜索出来的三河的内容。
“襙，在俩弟弟面前露怯了。”展鹏发了个扶额的表情。
“知道被地理杂志承认的最美的草原在哪吗？知道最美的湿地在哪吗？都在这座城市水系的上游。
知道大西北最大的淡水鱼生产基地在哪吗？知道国内最大的芦苇荡在哪吗？知道国内面积最大的野生睡莲生长区在哪吗？
都在这座城市附近的一个大湖里，西部水乡可不是跟你俩开玩笑的。
清澈的水浪，远超沿海任何地段的高品质细沙沙滩，淡水沙滩配上比基尼妹子见过没？”
冯宇说着，把一堆搜索引擎上得来的图片怼到了群聊里，给这俩坐井观天的土鳖涨涨见识。
佟旭发了个跪拜的表情：“服了服了。”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展鹏反问了一句。
“额，我也没去过。”
“曰……”
“鄙视你个剽窃导游词的土鳖……”
“夏天过来吧，我带你们浪，保证给你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怎么样？”冯宇赶紧转移了话题。
“截屏保存。”佟旭回了句。
展鹏问道：“你小子真不回来啦？就你会的那套玩意，在你们那哪有市场，难道你准备弃了？”
冯宇半真半假的回了句：“不弃留着猝死啊？！”
“……”
“那你准备干什么？”
“暂时保密。行了，今天就到这吧，朕乏了，你俩跪安吧！”
“襙……”（释义:衣。此处用来表示食物掉在了衣服上，非语气词）
冯宇装完就跑，丝毫不给他俩反击的机会。
吃得有点撑的他沿着河边转了一圈消消食，才回到酒店睡下了。
绑定结束后，冯宇终于知道了什么才是做梦。
梦里他牵着一个带着面纱的少女在湖边的草地上肆无忌惮的撒着狗粮，正美着呢，少女眼神不怒自威，背后华光隐现，一挥手，隔空就把他扇的飞向了远处的沙漠。
冯宇猛地从酒店的床上坐了起来，四周瞄了一圈才放下了心：“单调的梦也不是没有优点啊。”
6 买车
吃过早饭，冯宇退了房，坐上了三河市前往若芜的客车，他的家乡就在这趟客车行走的国道边上。
那条熟悉的、本来是人和牛羊踩出来的小道，已经被陌生的村村通水泥硬质路面取代了，路边还栽了很宽的绿化带，因为是新栽的，比国道边上的绿化带矮了不少。
强烈的对比十分显眼，冯宇一下就认出，这里应该就是回家的路。
冯宇并没有下车，而是继续坐车向南走，一直坐到了终点站若芜市。
小道到村子还有一段距离，而且由于大西北地广人稀，像冯宇坐着的这种客车一天就那么一两个往返，他要是直接下车回村，进出活动都不容易。
那个狭长的、沿河道分布的小村名叫秀水村，虽然在地理位置上距离三河市更近一些，可却归若芜市管辖，是若芜市最北的两个村落之一。
秀水村以北相距不远、同样沿河分布的还有一个小村叫小北村，是若芜市最北的村子。
十来年了，家里的房子虽然有乡亲们帮着看着，可早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暂时也不准备在村里住下，而且接下来要做的事也需要他来回跑，所以他准备今天先到若芜市买台车，然后开车回村，这样接下来的行动就会方便很多。
而且在若芜市买车，能直接在那里落户，也省得再跑一趟了。
还有就是他时隔好几年回村，也不能空手回去，正好在若芜市采购些礼品，用车拉回去。
下了车，在若芜市吃了顿饭，冯宇打车前往车行。
若芜市的发展没法跟三河市相比，楼房都不多，多是像发达地区的城中村那样，大半是低矮的居住和商用相结合的门市楼。
做汽车销售和保养维修生意的都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条特殊的商业街区，出租车把冯宇送到了这里，司机告诉他，在若芜市买车，这里就是他的唯一。
随便走进了离他最近的车行，他刚一进店，一位小伙子就热情的走过来跟他攀谈了起来。
从冯宇的心理价位到车辆经常使用的环境和用途，小伙子一样样的详细了解，随后就开始带着冯宇看车。
小伙子推荐的都是轿车，不过冯宇不怎么喜欢，而是盯着一帮SUV猛看。
讲道理，SUV在长途高速的体验和舒适度并没有轿车好，而且因为外形的原因，风阻也比轿车大很多，会增加很大的油耗。
但男人嘛，终归还得靠尺寸说话，大家伙就是比较讨喜，冯宇不外如此。
最终，冯宇选选定了一款五座版的燃油款顶配大唐，全算下来，加装了一堆高档内饰后落地价才不到十五万，简直美滋滋。
确定冯宇全款，小伙子更高兴了，给送了一堆的尘土掸子和车载吸尘器之类的小礼品，至于手续的问题，自然也是大包大揽，让冯宇充分的享受到了作为顾客大爷的快乐。
若芜市体量不大，车管所也冷冷清清，再加上他们这一行互相也都认识，小伙子没到中午就跑完了手续，只等过段时间下来，冯宇拿着收款条去领牌子就行了。
牌号是冯宇随便选的，数字是很随机的那种。
他并不认为连号之类的特殊车牌有什么好的，就像他们集团某位大佬的顺子车牌号，走到哪里都能被人一眼认出来，连点出行隐私都没有。
开着2.0T的自动挡，用手机下载了专用的车辆远程操控软件，心里美美哒。
打开导航跑到市郊车辆少的公路上撒欢到了天黑，冯宇才开着车载导航，选了一家快捷酒店住下。
第二天，冯宇到若芜市最大的商场买了些精装的小米、香米、面和橄榄油放进车里，开着车就往记忆中的一片区域赶了过去。
他这不是要回村，而是准备去看望一下自己的老师。
冯宇母亲一直体弱多病，再加上他正值高一，家里的经济压力大，来源全靠父亲放牧羊群。
有次父亲去放羊，晚上感觉不对的母亲去找的时候，在半路遇到了自己往家的方向走的大部分羊群，可却没有发现父亲。
母亲托着生病的身子和村里人一起找了几天也没找到。
其实不管是母亲还是村里人心里都清楚，沙河水带边的沙窝子有时候很邪性的，会形成吞噬生命的小范围流沙区，不管是人还是牛羊遇到，鲜有能逃出生天的。
绝望和疲惫加重了冯宇母亲的病情，不久后她也病倒，没熬过一个月就病逝了。
这件事对当时的冯宇打击很大，本来名列前茅的他也没了学习的心思，已经做好了退学的打算，要不是他们的主管老师刘老师，别说考上帝都大学名牌大学了，估计能念完高中都是问题。
刘老师是冯宇所在高中的校长，之所以叫刘老师，是他自己要求的。
刘老师是响应西部开发号召，从队伍上转业过来的，比较重视培养好苗子，平时还兼管宿舍和早自习。
得知冯宇的情况之后，刘老师就对这个以第一名成绩从初中升学而来的学生上了心，他虽然不教课程，可搞思想教育工作的他却在生活方面没少给冯宇开小灶，还帮冯宇申请了补助。
一开三年的小灶，冯宇以优异被帝都大学录取，也让冯宇用三年的时间混成了刘老师家的第四口人。
冯宇第一次拿到奖学金之后的假期回来过一次，那次刘老师十分高兴。
那个时候，这片区域还是平房来着，可没想到到了那里的时候，冯宇就蒙了，原本的平房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小的开放式小区。
他开着车在里边转了两圈，觉得想在这里找个户人家实在是太难了，转头开车去了高中。
高中的变化很大，大门口都重修了，安保十分认真，不过就是保安都是外包公司的，刚过来也没多久，根本不认识冯宇说的刘老师、刘校长。
他们倒是很负责，看着冯宇连牌子都没有的大唐，警惕的告诉冯宇这里的校长姓张，让他去别处找找。
言外之意就是老子懒得管你是干什么的，不过你最好赶紧消失，别来我们的地盘找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7 变化
冯宇十分无奈，刚想退走，就见两个小女生奔着他这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走到他身边停下了，皱了皱眉，轻声的叫了句：“小雨哥？”
“欸~”这个熟悉的称呼让冯宇条件反射似的应了一句。
“你是……小……？”
“不许叫我小名儿。”
“冯玲？”
冯玲笑着点了点头：“小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哒？”
“昨天回来的。”
“在这干什么？看我来了？”
“……啊……是吧。”
“撒谎。”冯玲白了冯宇一眼。
“我来找刘校长。”冯宇坦白了。
冯玲不解的看着另一个小女生说道：“咱们学校的校长姓张吧？”
那个小女生点了点头。
“我上学时候的刘校长。”冯宇加了一句。
“那我就不知道了。”冯玲一脸爱莫能助。
“你能带我进去么？我自己进去问问老师们。”冯宇指了指校园里。
“对哦，你也是这所学校的，学长好。”
用冯玲的学生证登了记，冯宇才被允许进入，就这样，保安还仔细问了冯玲两句确认了一下。
冯玲指着冯宇说道：“大叔，我哥可是咱们学校第三个考进帝都大学的学生，走廊光荣榜里还有他的照片呢。”
冯宇一脸无奈，保安大叔倒是两眼放光，看着冯宇说道：“真的？小伙子你是怎么学习的，复习资料还有么，能不能借我复印一份？”
看样子保安大叔家里可能是有上高中的学生，不过冯宇的资料就算有也过时了，他这么一说，保安大叔也反映了过来，不提这事了，痛快的把他放了进去。
走近船新的校园，冯宇几乎没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不由得有点小失望，不过随即又想通了。这样也挺好，要是这么多年一成不变那才真揪心呢。
“小雨哥，听说你在巨匠集团上班，有没有带个无人机回来给我做礼物？”
冯玲家也是秀水村的，往上五代是一家人，小时候总跟在冯宇的屁股后面玩，跟冯宇说话也不见外。
“额，回村给你。”
“真带啦？那现在给我吧，我家搬若芜来了，你回村可见不到我。”
“志毅叔挺厉害啊，都来若芜买房啦。”对此冯宇倒是有点小意外。
“嘻嘻，逗你的，你不用转移话题啦。小雨哥，巨匠集团里边什么样啊，你有照片么，借我看看。”
冯宇摊了摊手：“想看照片你只能去网上搜，能给你看的照片网上都有。
我们入职前都得签保密协议，实验室之类的地方拍照片就不用想了。”
“那么严啊。”
冯玲说着，偷偷四处看了看，像个小毛贼似的在口袋里掏出一部智能手机：“小雨哥，加个好友。”
冯宇一看就知道，这部手机它犯规了，要不然小玲也不会偷偷摸摸的。
一边加好友，冯宇一边随口问了句：“你爸妈还让你上学带手机？”
“我考的好，这是他们承诺的。”
“厉害。”冯宇说着，给小玲发了666的红包。
“大气啊小雨哥。”
“不白给，你把咱们村的情况给我说说，我明天回去，给大伙买点东西。”
“你要不着急我晚上给你发微信，我们快上课了。”
“那你赶紧回去上课吧。”
冯宇两手空空，也没好意思去教师楼，就在楼下等着，问了两个老师就清楚了，原来刘校长已经调到若芜市教育部门工作。
他又开车回去，经过一番打听才找到了刘老师，对于冯宇的出现，刘老师也十分惊讶，笑着把冯宇迎进了办公室。
通过聊天冯宇才知道，刘老师就住在他之前去过的那个小区，不过老爷子调到了这边却不是高声，而是因为老爷子之前发了次病，身体情况不太好，调到这边在二线养老，算是给老人家的优待。
老爷子对于冯宇准备回来生活，倒是十分惊奇，他知道冯宇有心结，不经常回家，以为他以后就会在帝都生活，没想到冯宇居然要回来定居。
冯宇把自己准备回乡投资的事给老爷子讲了讲，也希望做了这么多年工作、见多识广的老爷子给他点意见。
作为一个理科男，虽然现在手里握着不少的资金，也有甘木空间作为利器，可对于投资之类的事情，他可谓是两眼一抹黑。
冯宇没想到刘老师并不支持他的计划，倒不是不支持他回乡投资，而是认为他‘一拍脑袋’就把投资目标定位绿色产业十分不理智。
冯宇学的是软件工程专业的这个老爷子是知道的，他觉得冯宇的计划不靠谱也是因为如此。
因为现代农业、尤其是大西北地区的现代农业，可不是扛把镐头就行，那需要系统的专业知识和技术支持，就这还得国家资金扶持才能做得起来。
老爷子不知道冯宇的‘底气’有多足，所以十分不赞同冯宇的投资方向。
对此，冯宇只能含糊的表示自己有技术支持，就像请教一下关于土地租赁方面的事。
刘老爷子以为冯宇是跟人合伙做生意，这才给他一些指点，不过老爷子不在这方面工作，也不太清楚，准备帮他问问。
倒是因为自家孩子就是开公司的，这方面刘老爷子给了冯宇不少的意见。
冯宇这也才知道，刘老爷子的闺女在三河市那边开了家室内设计装修的公司。
老爷子没什么事，难得有人过来跟他聊天，这一聊就是一下午。到了下班时间，被冯宇载着回了家，非得留冯宇吃了顿饭才放冯宇走。
老爷子给冯宇新的电话号码，还与时俱进的跟他加了聊天软件的好友，让冯宇有什么事给他打电话，投资建设家乡，按老爷子的说法就是能帮就帮。至于关于土地的问题，刘老爷子打听好了一并告诉冯宇。
冯宇临走的时候才敢把买的东西拿了出来，扔老爷子家里就跑了，惹得刘老爷子一直笑骂小兔崽子。
跟刘老爷子谈了一下午，冯宇对自己接下来的事也有了一个进一步的大致规划，反倒是不急了。
8 回村
第二天，他按照冯玲给的信息，在粮油批发市场批了一大堆米面油，又联系了三大车无烟煤燃料和不少木炭，这才往村子里面赶。
大西北不全是少数民族，大约有百分之四十多是夏人，其中又有一部分，就是像秀水村和小北村这样的，是为了支援大西北、稳定大西北，从西部其他贫困地区迁过去的。
不过虽然不是少数民族，可生活在这里的秀水村和小北村的村民，也因为文化和习俗的融合，而产生了一些生活习惯上的改变，但都不大，基本上都是饮食上的。
反倒是那些民族的人被他们这些外来人口改变不少，主要也都是饮食的制作。
冯宇不是去丈母娘家送礼，自然也不搞那些花哨的，村里什么东西缺，他就买些什么才是最实惠的。他不好烟酒，也想不起来那些，自然也就忘记了。
这里因为植被稀疏，燃料很少，他记得放牧的人都要一边放牧，一边拾取干柴，虽然后来液化气出现在了生活中，可取暖并不能用那东西。
而且他们这里换气罐也着实困难了些，一罐气还不如来回的油费贵呢。
所以他买了米面粮油的同时，也买了不少的无烟煤，因为小玲告诉他，村里的炉子都是国家给翻新房子的时候统一发的，本就是用煤炭作为燃料。
按照小玲的信息，秀水村原本的三十多户人家像她家一样迁走了十多户，还剩下二十来户。
不过这二十来户人家，年轻人和中年人也几乎都在若芜市和三河市打工，小孩子则跟着父母在相应的市里读书。
留在村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打工没人要的老年人，一共也不到三十个人，靠着国家给的老年人补助和放牧些少量的牛羊为生。
冯宇开车，带着四大车东西往秀水村赶，这些东西虽然不少，可还真不值什么钱，还没花到两万块呢，倒是让小时候在各家蹭饭的冯宇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好在以后不走了，他有的是时间为这些亲人们做些什么。
他小时候母亲身体不好，不宜下厨烧火灶做饭，父亲的厨艺一言难尽，所以他可没少在各家蹭饭吃。
好在秀水村都姓冯，往上倒腾五代就是一家人，所以大家也都尽力帮衬着，反正一个小孩子也吃不了多少。
……
开车出了市区，离开了车流，萌新小司机冯宇开始放开了一些，把速度也彪了上来，阳光通过天窗照进车里，被过滤的十分柔和，他打开音乐，充分享受着驾驶的乐趣。
直到……电话响了。
通过车载系统接通电话的同时，冯宇还‘熟练’的通过后视镜向后瞄了眼，雇佣的车队都在后面跟着呢，可运输的车老板给自己打电话干什么？
“有车掉队了么？”冯宇问了一句。
“额……老板，能快点么，我们跟得上。”
“……导航说这条国道限速八十……”
一阵沉默过后，电话里传来了一句带着无奈的话：“那是市区附近，咱们现在都进沙漠区了……”
“啊，这样啊，那好吧。”冯宇只能从善如流，被小箱式货车鄙视了，他也有点挂不住，只能‘谨慎’的加大了油门。
然后他就看见后面拉米面的箱货离他的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靠，哥都开到九十了，闹呐？”
之前冯宇一直都听说疲劳驾驶，驾驶员开车睡着之类的，他其实根本无法理解，因为以他的感觉，速度一旦上来了，他就会异常紧张，手心直冒汗，哪还睡得着啊。
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他新手专属的紧张感。
他正胡思乱想，就发现箱货已经追上来，跟他并行了，那位司机大哥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夹着一根烟，居高临下，看他的眼神格外忧郁。
冯宇觉得那司机在鄙视他胆小，但他无所谓，因为安全最重要，但其实司机大哥知道早已经看穿了这一切，他的眼神是‘白瞎这2.0T了’。
就这样冯宇一路‘飞驰’，终于赶到了通往秀水够的路口，在国道上跑的时候还光顾着跟箱货司机‘交流’了，车子拐下水泥路的时候，冯宇没有来的有些紧张，鼻头有些酸。
下了国道不远，前面就出现了稀稀疏疏的树木，沿着南北走向的河道生长着。
秀水村的村民们的家，就在河边不远的地方，也像树木一样沿河分布，稀稀落落的，距离都不太近。
因为这里主要的生计就是放牧，每家都需要一个大院子放置牲口棚和供牲口活动的空间，所以家家的房子虽然不大，但院子没有小于篮球场的。
这也导致了家家户户都有一定的距离，虽然户数不多，可分布的倒是不像其他地区那些村子那么密集。
走了没一会，一个个大院子出现在了路边上，水泥路上也出现了一些羊便便之类充满生活气息的东西东西。
不过跟冯宇记忆力的家乡不同，原本的小土房和大院子里木头柱子茅草顶的牲口棚子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红砖墙、蓝色彩钢板屋顶、推拉窗的房子。
就连牲口棚都换成了彩钢顶棚和不锈钢的柱子，不过这些房子也都在前面，牲口棚都被移到了后院。
他还以为这是某一户新建的，正想着村头这户是谁家呢，这设计布局合理了不少，没想到接下来的每户都基本如此，虽然朝向略有不同，可房子和牲口棚子，都是近乎一模一样彩钢顶。
冯宇的家在村子的最南头，快走到彩钢房尽头的时候，他看到一个抱着胳膊、蜷着身子在木栅栏下晒太阳的老头的时候停下了车，开门走了下来。
“三爷爷！”冯宇对抬头看着他的老头叫了一声。
“德海，放羊回来啦。”老头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冯宇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三爷爷早在他上大学走的时候记性就不怎么好了，总是认错人。
德海是他父亲的名字，冯宇长得随他父亲，老爷子这是认错了。
9 二叔升了
“三爷爷，我是冯宇，冯德海家的雨娃儿。”
“德海啊，快回家吧，赶紧给你媳妇做饭去。”
冯宇一个没忍住，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这时，前边不远的院门开了，一个面色红润、身材高壮的中年汉子拄着一只木头拐杖走了出来。
“是雨娃儿回来了吗？”
冯宇抬头一看，是二叔，他父亲冯德海的亲弟弟冯德章，冯宇的亲二叔。冯宇父辈兄弟三人，他爸是老大，老三叫冯德山。
“二叔！”
“过来，和三老爷子说啥，他记不得多少了。”
冯宇抹了抹眼睛走了过去。
“三老爷子把你认成你爸了？”
冯宇点了点头：“二叔，你这是怎么了？”
“嗐，初春的时候下了场小雪，没小心摔了一下，没啥事，好的差不多了。你怎么回来了？”
冯德章看了眼后边停着的几辆车问道：“怎么了这是？跟你一起的？”
“嗯，给大伙买点东西。”
冯德章看了眼一辆箱货和三台货车，又看了看冯宇，半天没反应过来。
“米面和油，后面的是无烟煤和一些木炭。”
冯德章问了句：“都是？”
冯宇点了点头。
后边的箱货司机摇下车窗，冲冯宇这边喊了句：“冯老板，这些东西卸哪啊？你给指派个地方，卸完车我们还得赶回去呢。”
冯宇看向了冯德章，冯德章又问了句：“四车都是？”
“箱货里是米面油，后面三车是无烟煤。”
冯德章看了眼冯宇：“你这孩子……”说着叹了口气，拄着拐杖往车那边走了过去。
这会，箱货的司机已经下来了，打开了后舱的门。冯德章抻着脖子往里边看，里面是码的齐齐整整的米面袋子，上边是一桶桶的豆油。
“都是这位冯老板的，您给找个地卸货吧，我们还等着回去呢。”
冯德章四下看了一圈，正找地方呢，看到三老爷子靠着的院子里屋门打开了，一个妇女走了出来，喊道：“老三媳妇，你把扫把拿出来，快点。”
出来的是冯宇三叔的媳妇，他的三婶。
冯宇三婶看冯德章站在车边，也没敢多问，转身进屋把扫把拿了出来。
“扫扫卸道上吧，反正也不走车，老三媳妇，你去我家把柴垛上的雨布扯下来，一会垫地上。”
冯宇接过扫把，三婶才认出他：“雨娃儿，你回来了？”
“三婶。”
“赶快去吧，回来再唠，雨娃儿给咱们拉东西了。”
三婶看了眼排满了水泥路的车，赶忙转身走向了冯德章的家。
“冯老板，我扫吧，你把你车往前开，我们在这先掉个头。”
冯宇把扫把放在一边，转身走向了自己的车，直接开到了前边水泥路的尽头。
下了车，冯宇站在路边往前看，与村里一水的红砖彩钢房不同，那里仍孤零零的矗立着一栋土房。
透过院子的木栅栏可以看到，院子里原本的牲口棚子没了，地上打上了一块块的沙垄格子，应该是种了菜。
房子也有人打理，窗户上没多少灰土，应该是擦过，屋顶上的铺着层塑料布。
这是他的家。
“你二审和三婶没事就过去拾掇拾掇，我寻思着你以后也不能回来住，就当给你留个念想，没让他们翻盖。”冯德章走过来说了句。
“雨娃儿，不是叔说你，你有这份心就行了，整这些干啥，这得一两万吧？”
冯宇又看了眼老房子才转过了头：“没事，二叔，我好歹一个月两万多呢，这些年也攒了不少。”
“我知道你不少挣，你那工资在咱们两个村都传遍了。帝都那边干啥都不便宜，你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
村里我们这些老梆子有国家管，这房子也是国家给盖的，没花钱。我们挣不了大钱，吃喝不愁，看病也给报，用不着你，你还是省着点吧，取房媳妇，别让老大这支断了。”
冯宇赶忙点头称是，这事要是不答应的痛快点，能被叔叔婶子们念叨死。
“雨娃儿，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跑回来了？”
“二叔，我在帝都那活不干了，准备回大西北来。”
冯宇这话登时让冯德章愣住了，随后冯德章语气就重了：“你这娃，一个月两万多的活说不干就不干了？”
冯宇无奈，只能把他昏倒那事拿了出来，添油加醋的把锅甩给了巨匠集团。
冯德章听完叹了口气：“钱难挣屎难吃，没想到帝都的两万多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不干就不干吧，回来也挺好，你到了西北大小也算个人才，凭你帝都大学的学历，找个轻松的工作应该没问题。
看你手头也不紧，你要是不着忙找活，就去试试考个公务员，帝都大学的学生多少也得给你加点分，以后吃公家饭，也算给咱们老冯家长脸了，以后我跟你爸妈也好有个交代。”
冯宇哭笑不得，只能岔开话题，把话引到了他带回的这些东西的分配上来，把清单给了冯德章，让他操心这事。
“按人头分吧，村里也没多少人了，那些常年不回来的，也不能给他们留着，多出来的就给那几个过得不好的。
等一会放牲口的都回来了，就让他们拿回去。那些煤没个准数，就按推粪的小推车分，一家一车，推没了算。”
冯宇是无所谓：“对了二叔，现在村里谁是村长啊？”
冯德章抬头看了他一眼：“我。”
冯宇一愣，他们秀水村和小北村虽然是两个名字，可其实是一个村子，虽然穷的连个专门的村支部都没有。
之前的村长一直都是小北村那边的老刘家的人当着，因为他们那边的村子人多，有两个大姓，分当村长和支书，秀水村这边的老冯家出会计把帐，这都多少年的传统了。
冯德章看着冯宇，乐了：“我不仅当着村长，支书也当着，会计位置是你三叔顶着。
小北村那边现在还不如咱们呢，人是走的走，没的没，村里老刘家和老张家就剩下几个老弱病残了，照顾自己都难。
乡里开会咱们这边总没人去，后来乡里下来人跟村里人沟通了一下，村里人就让我和你三叔先顶上了，好歹我还能骑个摩托到乡里开会呢。”
10 大伯冯宇
冯德章笑得很无奈，冯宇愣的很认真。
“这都行？”
“有什么不行的，现在各种补贴都是国家通过银行直接下打到各人的手里，各种扶贫物资都有专人分配，我这个村长，给大伙跑跑腿。
现在村里就这么点人了，东西都在哪那摆着，没什么好争的。
那些走出去的年轻人，就像你一样，谁还关心这个，能回家看看老人都不错了，连在村里多住两天都不愿意。”
冯德章不由得一乐，把冯宇也给逗笑了，以前村里三个大姓，搞出了‘三分天下’的结构出来平衡，现在倒好，村里人都快没了，老一辈重视的东西都没人接。
而且他应该也算是那种住两天都不愿意那一波的，他还真没打算在村里住，主要是太不方便，网络信号倒是有，三代的，看‘流畅’视频都得缓冲。
至于网线，冯宇记得他走的时候，新修公路的时候铺设过来了，岔道的地方也预留了接口，可惜村里没两户装的，跟有线电视一样，要不是不让自己搞卫星锅了，那玩意也没人家接。
“要不是距离太远，乡里下来人不方便，有些东西得有人来回跑，咱们村距离别的村镇又太远，可能都该跟别村合并了。
若芜周边直接把村子并进了街道，连村长都没了。”
冯宇忙问道：“那要是有人想搞沙漠开发，是不是就得找乡里了？”
冯德章看了冯宇一眼：“你娃问这干啥？”
“朋友的公司托我问一下。”
冯宇可没敢说是自己要投资，二叔是亲二叔，管教起来他也是不见外的。
虽然沙漠开发这些年搞得轰轰烈烈，可那是河流中上游水系发达地区的特权，他们下边这些水脉随时可能在沙漠中改道消失的村子，可没什么人来投资。
要是二叔知道他准备把大笔的钱往沙窝子里扔，还不得动手帮他长长心眼啊！
在他们老一辈人眼里，有了那么多钱，到若芜或者三河市买个房子，交齐了保险，当个到老能领钱、没啥烦恼的城里人比啥都强，何必跟沙窝子较劲，那不是犯傻么！
别人犯傻冯德章管不着，要是冯宇犯傻，说不得冯德章就可能替兄教子，好好给冯宇补补脑子。
冯德章看了冯宇一小会，看冯宇没什么反应才说道：“乡里也不好使了，乡里的情况现在跟咱们村都差不多。
现在先进了，上边搞什么什么我也听不明白。”
冯宇不由得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自己走的这几年，家乡变化这么大。
不过冯德章说了半天等于啥都没说，这事还得托刘老师先给打听着。
司机师傅们掉好了车头，嘁哩咔嚓的卸完了车，到冯宇这里转完帐上车就跑了，冯宇眼巴巴的看着货车的尾烟，在二叔冯德章的不善的眼神中，想跟着回市里的话没敢说出口。
“晚上陪叔喝一口，把村里能活动的几个老的都叫上，也热闹热闹。要不这天天除了牛羊叫唤，连说话的都少了。”
冯德章不由分说，拉着冯宇就进了屋，刚坐下，他三婶就拎着个水壶走了进来，他赶紧站起来接过缸子和水壶，他小时候没少吃三婶子做的饭，哪敢摆这么大的谱。
“三婶我来。”
冯德章接过冯宇倒的水吹了吹，皱了皱眉又放下了。“给老三叫回来吧，一会给那几个老的找过来，大伙动手杀只羊。”
冯宇三婶看了眼冯德章笑了下，走了出去，冯德章翻了个白眼，冯宇不由一愣，低头不说话，假装没看见，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你二婶借着我受伤的由头，把我酒断了……”冯德章说完看了眼冯宇，意思是说你娃今天看着办吧。
得，这下冯宇算是明白了，自己看来是走不成了，二叔明显是要拿他当借口，重新开启微醺的人生。
在冯宇的记忆里，冯德章的酒品不错，也不贪杯，最多就是微醺，但酒瘾不少，几乎每顿必喝。
每次二婶做饭的时候，他就放好桌子，拿着小酒缸子坐在一边小口慢慢抿，直到菜上来，才猛吃口菜，压压酒气。
后来冯宇大了些，只要来蹭饭，放桌子的事就归他了，二叔冯德章抿的更舒服了。
回想起来，这些画面还历历在目，好似就在昨天，冯宇不禁有些唏嘘，一转眼，二叔的头发都已花白。
“二叔，我小弟他们现在在哪呢？”
冯宇口中的小弟是冯德章的儿子冯浩，比他小了两岁，五年前就结婚了，不过那时候正赶上冯宇论文答辩，就没回来。
“三河那边呢，开了个卖吃食的铺子，从游客手里挣点钱，日子倒也过得去。你弟孩子都三岁了，是个小丫头，你当大伯了。
那个时候咱们这边正修道，来回不好进出，加上你好不容易找份好工作，怕你耽误班老板不愿意，就没告诉你。
回了大西北，不管是在三河还是若芜，赶紧找个差不多的姑娘吧，我让你弟弟妹妹给你留意着。
买房子的钱够么，不够你说话，我和你三叔口袋里没啥钱，你弟弟妹妹倒是存了些，别跟银行借，凑凑直接买下来，还能便宜点，省得跟他们似的，月月还钱。”
冯宇正消化自己当大伯的消息呢，冯德章巴拉巴拉已经说了一大堆了，他本能的点头答应，之后才反应过来。
“二叔，钱我有，你放心吧。”
冯德章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行，你这工资也不少，要是甚都没攒下，那才该打呢。那车你买的？”
“嗯，咱们这进出不方便，我就买了辆车。”
“不便宜吧？”
“十七万。”
冯德章心里默默的算了下冯宇这些年大概的收入，喝了口水没多说什么，毕竟有台不便宜的新车，这相亲开出去也好看些，这钱得花。
村里现在的年轻人都走了出去，家里的老人们也知道了外边的‘行情’，什么钱早晚省不下，冯德章心里明白的很。
提前买了总比被娘家人逼着买要强得多。
虽然他不懂车的品牌，可大唐那么大的块头在那摆着呢，价钱也不低，在大西北，怎么也算拿得出手。
11 酒的诱惑
冯宇叔侄二人正说着话，外边有动静了，羊、狗的叫声合着呦呵，看来是有人回来了，两人起身走了出去。
赶着羊群回来的是冯志满，那个记性不好的三老爷子一脉的老大。
老爷子年龄大了，记性又不好，日常生活离不开人照顾，冯志满一家作为长子留在村里照顾老爷子。
“志满叔。”冯宇走出大门打招呼。
冯志满满脸笑容：“雨娃回来啦，等着，满叔把羊圈上，过来给你杀羊。”
冯德章在后边喊了句：“晚上家里别做饭了，领着三老爷过来吃一口得了，正好让你媳妇过来拿东西。”
村里的人跟着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不管是牛羊群数量都不大，多的也才二三十，少的就三五只。
“上边三河改河道之后，咱们这边河里的水有两年大了不少，河里的鱼也多了，那两年没少吃鱼。
现在不行了，水越来越少，可能是沙河正改道呢吧。
撑不起大牲口群了，要不是照顾这些老的，现在也不让大量放牧牲口了。”
冯宇点了点头，准备明天到附近转一圈看看，用甘木空间的功能感知一下具体的情况。
甘木虽然厉害，可还不能无中生有，在没有水汽的沙子里种出大树来。
随着冯宇的二婶，也就是冯德章的媳妇赶着牲口回来，村里的人算是来齐了，二十来号人围着雨布上的米面，跟冯宇聊着天。
冯宇的三叔冯德山也回来了。
冯德山名字起的‘壮实’，但身体打小就不怎么好，平时慢悠悠的放放羊没问题，干不了重体力活，对冯宇那是没得说，冯宇记得他小时候吃的鱼，大部分都是三叔给抓来的。
细看下来，村里连个头发全黑的都找不出来，跟三老爷子一辈的，就剩下了另两支的三个老人。
老冯家传承下来的太爷爷辈的有三支，第一支传下来是冯宇爷爷这支，现在爷爷辈已经没人了，到了冯宇父亲这代都已‘德’字为中间名。
也不能说没人，但早就拖家带口的搬走了，定居不久后就走了，冯宇叔叔们都没见过他们。
至于另外两支，其中一支就是三老爷子这一支，还剩下老爷子一个人，下一辈跟冯宇父亲他们平辈，名字中间是“志”字。
最后一支剩了一对老夫妻和一个孤老头，身体都还算硬朗，老两口冯宇得叫四爷爷和四奶奶，天天放着几只羊消磨时间，这会也过来了，另一个是五爷爷。
他们这一支到了冯宇父亲这辈，名字以‘义’为中间字。
虽然按照家谱算，这都已经正式分开了，一辈人的中间名都已经分成了不同的三个字，但往上五代都是一家人。
至于到了冯宇这辈，冯宇给起了个好头，名字什么的就乱了套。
当然了，这事不可能怪冯宇，毕竟他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主要就是到了他那一带，都已经开始现代化了，那些老的传统也都丢掉了。
冯德章拄着拐棍，站在边上指挥人杀羊的杀羊，剩下的开始推着推车子，往家里倒腾米面。
冯宇看着叔叔婶子们用平时推牛羊粪的小推车推着面袋子，虽然都垫着点塑料雨布之类的，也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倒不是因为嫌弃脏，他小时候可没少蹲在小推车里，让别人推着走，那时候车斗里可没垫过什么东西。
总感觉，满满的都是怀念，村里虽然变化很大，可还是有很多东西，是让他能勾起儿时的回忆的。
冯德山站在冯宇边上，跟冯宇说着村里有趣的事，他这三叔虽然身子骨不怎么好，活得倒是乐呵，就一个闺女，也没什么愁事。
“……之后就开始选村长，我们几个凑在一起一合计，老大叫德章，章子就他拿着算了，就这么着，就把他推出来了。
你二叔也愿意，有事都是他往乡里跑，其实是浩子没事回来偷偷塞给他几个零花钱，他跑乡里顺路去喝点酒解解馋，还不敢多喝。
你大学走没一年，他就喝出毛病来了，后来二婶子就开始慢慢的断他的酒，越给越少，不顺心就不给，可把他馋坏了。
上回浩子两口子带孩子回来，他又借着引子喝了点，晚上飘小雪花，他出去就摔了，去医院折腾了一圈。
打那到现在都没捞着酒喝，浩子也不敢给买了。对了，你没买酒吧？”
“忘了，我要想起来我肯定买，当时就想着怎么实惠怎么买了，把二叔这爱好给忘记了。”
冯德山笑着说道：“那还是别买了，省得你二婶骂你，浩子被骂惨了，回来跟我说去医院的时候被骂了一路。”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偷笑，惹得冯德章频频往这边看。
米面和油分完后天就已经黑了，煤炭这玩意风雨不怕，也不着急，大伙架起火堆，开始烤羊和鱼。
这是大西北这边的吃法，不管是羊还是鱼，都用沙柳的粗细枝条撑开了烤着吃，讲究点的就连火炭也得是沙柳枝干，据说这样才是最正宗的，有种特别的香气。
不过冯宇倒是不觉得，大小到大，每次遇到这样的大场面，他都忙着猛啃呢，哪有功夫在乎什么特别的香气，好吃就完了，吃饱了还得去玩呢，哪有功夫细品。
冯德章家里是一滴酒都没了，冯宇的孝心没敬到位，不过好在大家都有分享精神，冯志满开饭前抽空回去拎了瓶酒。
冯德章接了小半杯，没敢多要，就这也没敢往冯宇二婶那边看，冯宇二婶就那么盯着冯德章的酒杯，看到小半杯后虽然面色严肃，但没说什么。
冯德山跟冯宇两个坐在一边，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幕，多吃了半块肉。
“欸，都快忘了上次这么热闹是什么时候了，咱们这秀水村啊，等过了十年二十年我们这代人没了，也就没了。”
冯德山看着刚好能凑齐两桌子人的小村子感慨了一句。
冯宇没接话，因为他可不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秀水村的条件不差到连甘木都无可奈何，他就准备在这里起步了。
12 考察沙漠
二婶子上了桌之后，就把冯宇准备回大西北发展的事说了。
十七万的车到了她的嘴里就变成了小二十万，冯宇准备在若芜或者三河全款买房子这种连冯宇自己都没准备干的事也被二婶子给抖搂了出来。
这是一个农村妇女的宣传方式，核心目的就一个，吸引媒人，给她大侄子保媒。
二婶子的观点是挑花了眼不丢人，没人上门才可怕，传着传着就说不定传出什么闲话来，不知道怎么就臭了。
至于冯宇想自己找，那是冯宇自己的事，相亲是婶子的安排，两者不冲突……不冲突。
冯宇终于回忆起了刚才二叔冯德章被二婶支配的恐惧，低下头、拿起肉，开始真香表演，跟自己二叔一起，成为了三叔的下饭节目。
莫得办法，三叔冯德山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且枯燥。
冯宇二婶是家里的领头羊。
之前冯家亲兄弟三家，有什么事都是冯宇的父亲冯德海这位家里的大哥张罗，可自打冯宇父亲没了以后，他们这三大家子就以冯宇二婶马首是瞻。
三叔家两口子一个闷，一个病怏怏的穷开心不管事，二叔倒是明面上的话事人，可惜那唬唬外乡人还行，秀水村和小北村的人谁都知道，他怕老婆那是结婚前就已经定准了的事。
二婶子说完，村里的叔叔婶婶们秒懂其义，胸脯拍的一个比一个响，都争着要当冯宇的媒人。
媒人这个职业不管是全职的还是兼职的，在农村的地位都很高，尤其是在被他们撮合成功的家庭，联姻的两家得敬着，小两口年节的礼物那都是不能少的。
当然了，送什么是有区别的，这是经济基础决定的。但礼轻情意重，失了礼数是不行的。
冯宇的经济基础没问题，二婶子刚才已经添油加醋的摆了一遍了，虽然‘放开了说’的二婶子终究还是没能描绘出冯宇此刻资产的十分之一。
但就算这些，也远超大部分上下两村走出去的年轻人了，这样的优质资源虽然年龄大了些，可想找对象绝对是不难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家拍胸脯的原因。
至于年龄，人家在帝都读大学，工作收入在帝都过两万，年龄大些有什么问题么？……娘家人只能诺诺的答一句‘没有’。
在这个场合下，冯宇是不敢不愿意的，就算他父母健在的时候，这位二婶在他的生活中也是母亲一样的人物。
他不仅不敢不愿意，还得兜着，露出纯真的小脸一个个感谢拍胸脯的长辈们，那表情真诚的就跟想媳妇快想疯了的老光棍似的，带着无尽的感激。
二婶十分满意，给冯宇添了一大块肉，边上的冯德山差点没笑场，跟另一边的媳妇小声说道：“咱这大侄子，帝都没白呆。”
可能是平时难得这么热闹，这一顿饭大家连吃带唠的，愣是吃了快三个小时，都乏了之后才慢慢散场，只留下三叔两口子没走，喝着茶水一起聊着冯宇，听冯宇讲帝都的一些趣事。
冯宇这是主动掌控话题，要不然他觉得容易让事情的发展失控。
第二天一早，冯宇难得的起了个大早，虽然此时二婶差不多把早饭都做完了。
吃过饭，冯宇慢悠悠的转悠出了村，在这片他阔别了很久的地方逛了起来。
一边走，一边沟通甘木空间，开始对这片大地‘查看’起来。
回到大西北这片甘木的老巢，冯宇才知道原来甘木空间毛玻璃一样的空间壁，其实并不是他一直看到的那样。
在这片甘木曾经生长过的大地上，透过甘木空间的四壁和地面，他能像查看卫星地图一样查看自己身边近乎十里的空间。
更神奇的是，只要在这个范围，不要说地上的人和植物，就连地下的砂层、水脉的走向、甚至砂层的含有水分的多少，他都能够通过甘木的感知，清晰的掌握。
走了没一会冯宇就返回了村里，他发现他慢悠悠的走，就算通过甘木的感知，也看不了多大一片，在这种高效的探查方式下，自己开车查看，加快自己的移动速度，会快很多。
而且他们村庄出于沙漠边缘，往东是雅丹地貌区域的边缘。
村里除了沙河往西的区域因为是纯沙漠，河东靠近国道这边的地面，他这台底盘不低的SUV，再配合自己的探查，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算真的陷住了，他只要把车往空间里一装，自然也就脱困了，只要背着点人就行，要不然可就太惊世骇俗了。
就这样，冯宇发动了车子，开下水泥路，路过自家老房子的门口，向南方开了出去。
说起来，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回自己家屋子看看，虽然一直觉得可以面对了，可事到临头，还是退缩了。
冯宇开了一阵子之后停下了车，拿出手机走到一棵梭梭后面，那里，正有一个小塔一样的东西，尖部露出沙土。
冯宇点开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发进了他跟展鹏和佟旭的聊天群里，却没动这个小东西。
他可不是发现了什么古墓遗宝之类的东西，而是一株刚冒头不久的金笋、又叫大芸。
如果这些名字你都不熟悉，那咱也不卖关子，这东西就是沙漠中惹人觊觎的宝贝，肉苁蓉，还是野生的。
当初上大学的时候，在宿舍人互相认识的过程中，冯宇就曾跟展鹏吹嘘过肉苁蓉，后来大家毕了业参加工作，展鹏也对这东西越来越心心相念。
这小子家境好，人也高大帅气，不纨绔又有那么点小傲气，不少小姐姐就好这一口，早早的就掏的他对肉苁蓉传说中的功效需求越来越迫切。
人工种植的肉苁蓉其实是很好买到的，但草药之类的东西一旦人工了，给人的感觉就是本身的效能就下降。
展鹏好奇心爆棚的时候买过熏制过的、标着野生的肉苁蓉，不过被专家冯宇给否了，他们村子靠沙吃沙，这东西可是村里人难得的收入来源之一，他怎么可能不熟悉呢。
13 矛盾的寻找
展鹏和佟旭都没冒头，冯宇记录下这处位置，等六月末七月初肉苁蓉果实成熟的时候过来才采集些种子。
这东西经济价值高到爆表，他既然有甘木空间这个培育植物的大杀器，没道理忽略它。
至于他自己，虽然他是学软件工程的，可对于人参、肉苁蓉之类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东西，他反而无所谓，至少不会主动去吃它们。
抛开剂量谈毒性就是耍流氓，抛开均衡谈健康都是割韭菜。
均衡，存乎于万物之间——均衡教派醒世名言。
这并不是开玩笑，营养均衡、适量运动，良好的作息时间，才是健康的正确打开方式。
这一直是冯宇信奉的健康铁律，可惜他之前根本没这个条件，发际线不后移都已经是万幸了。而如今甘木空间在手，健康对于他来讲，已经开了锁定挂，已经完全不需要担心了。
甘木空间十分给力，肉苁蓉粗壮的根茎与梭梭触须一样的根须不同，在沙土里很容易就能被分辨出来。
他试了下，甘木空间，准确的说是他借用甘木的感应，最深能感知到大约二十米深的沙层，而且不管是黄沙还是土层、亦或是岩石都是如此，只受绝对空间距离影响，而不受地质材料影响。
冯宇不禁感慨，如果自己以后缺钱了，完全可以去开矿发财，可能璃收集的那些玉石，也是这么来的。
他站起来的时候，东方雅丹地貌的苍凉和壮丽映入眼帘，不禁让他眼前一亮。挖什么矿啊，宝贝不是尽在眼前么！
自己身边这片大地是什么，是昔日西域文明的聚集地，雅丹绚烂的文明都静静的埋藏在他身边的大地之中。
尤其是眼前东方雅丹地貌的大地的中部和北部地区，这可是雅丹文明最神秘、最富强的国都之所在。
矿工多苦啊，当个‘掏坟男孩’多刺激，兴许老了的时候还能写本回忆录，卖卖版权，怎么说也能赚个十万八万的。
不过想想他自己还是未动先怂，好好活着他不香么，张三曾以身普法，掏坟那玩意严重的情节，是可以死刑的。
而冯宇眼前这片大地里的东西，估计每找到一处，都可能是通往死亡的快车。
笑了笑，冯宇往车那边走了过去，自己就算种一片梭梭、红柳，然后源源不断的收割肉苁蓉，也能简简单单的卖出个小目标出来，犯不着玩心跳，玩不跳就天秀了。
放着冯总不当，挑战当冯某，那不是傻么。
拉开车门，冯宇一脚迈在脚踏上，却木然愣住，脸色也变了，鸡皮疙瘩顺着后脑勺直接蔓延到了尾巴跟。
他想到了……尸骨至今未能找到的父亲！
冯宇至今未能忘记，母亲把父亲结婚时的那套平时根本舍不得穿的衣服，亲手放进墓里的时候，哭的差点断气。
他更忘不了的，是母亲临走前哀伤的眼神和看着自己的不舍。
或许……不，一定能行的，他记得那时候大伙找父亲的方向和大致的范围。
冯宇跳上了车，嘭的关闭了车门，轮胎的猛烈转动将沙土带的扬了起来，车子向着冯宇记忆的方向，猛地冲了过去。
速度，此刻的他哪还会关注。
不过幸好的是，这里不是公路。
下陷感和沙地降低的车速让冯宇冷静了下来，他偏转方向，绕开了靠近植物带的方向，毕竟那里，可能会遇到村里放牧的人。
而且越靠近那边，车辆也很快会被松软的沙子陷住。毕竟他的车可不是专门经过改装的沙地越野。
拐了一个大湾的车子前进很快就遇到了阻碍感，再往前走，车子就要陷住了。
跳下车，冯宇用甘木空间感应了一下，四下无人，可最终还是没把车子收起来，毕竟现在天上的卫星多得数不清，谁知道哪颗抽风，盯着他看直播。
有了空间，他不缺物资，行李箱和超市卖的大堆吃食还在空间放着呢，也没什么危险，更不会在这片大地上迷路，没什么担心的。
至于车辆，在这里丢车的概率也不比中彩票低多少。
下了车，冯宇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了这片他曾经在某个时间段内，陪着哭肿了眼睛的母亲找寻过无数次的地方。
而此时，他已经开始了甘木感应。
冯宇打算，要像刷油漆一样，用感知一块块的刷完这片区域，然后扩大区域，直到找到那个……结果。
走出大西北之后，冯宇接触到过不少某些题材的文字和影视作品，有时候他就在想，如果自己的父亲也像那些作品里的某些男人一样，是自己离开了、藏起来了，他该怎么办。
此时，冯宇的心是很复杂的，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希望，在这片大地上找到自己的父亲了。
他希望找不到，那至少说明，他还有可能活着，哪怕自己不会原谅他。
他又希望能找到，为了生死相随的母亲。
眼前的视线模糊，那是顽固的不想滴落的泪水。
在沙漠地区，如果没有骆驼或者其他专业的交通工具，人们活动范围是大不了的。
甘木的感应，就像是一个半径十里的扫描雷达，随着冯宇不断的向前移动，刷新出一条二十里宽，不断延长的区域。
期间，冯宇甚至刷到了一块材质和形状都很怪异的石头，在沙层不深的地方，后来才想起来，那可能是坠落在这片大漠中的陨石。
不过这并没让他停下脚步。
但有些事，还是冯宇太想当然了，甘木的感应能力确实很厉害，甚至远超人类的科技手段，但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这里是哪。
这道题他前不久才做过，这里是雅丹繁茂的区域，雅丹绚烂的文明都消失在了这片黄沙之中。
他在这里找到了‘人’，但却不止一个。
当他前进方向的感应边缘区几乎同时出现了四五具人类骨骼的时候，冯宇在愣神中停下了脚步。
沧海桑田？显然，几千年的时间还远远称不上沧海桑田，真正能让大地发生沧海桑田般变化的，往往最小的时间尺度都远超万年。
14 返程
其实他是被生命中曾出现过的最大的悲伤冲昏了头脑，忘记了这片大地上曾经历过多少的刀光剑影、多少的文明兴灭。
几千年好干什么的，雅丹那边还曾出土过肉身保存完好的女性干尸呢。
但很显然的是，冯宇并不想就这么放弃。仔细分辨就好了，布料、身上的、饰品、金属、等不易腐烂的东西，骨骼腐化程度本身，都可以成为分析的对象。
他父亲才失踪几年，如果真是在黄沙之中，衣服之类的东西应该都能保存完好。
抱着这样的心态，冯宇继续迈步向前，一边走，一边仔细‘看’那些出现在他感应中的、形形色色的‘人’，还有其它埋葬在这里的生命。
忘记了害怕，也失去了本该有的反应，支持冯宇的，是他的执念，和甘木那苍凉久远的记忆带来的生死轮回的堪破。
……
荒芜的沙丘，点缀着为数不多的植物，低矮，却顽强。
无人的四下，一个人正在激烈的清理着一处沙坑，很用力。
然而，就算这里的沙丘还算湿润，能保持沙子不会滑落回填，可三四米的深度，在没有专业工具的情况下，也是很难挖开的。
剧烈的挖掘让黄沙的颗粒挤进了指甲缝，每一次挖掘动作，带来的都是刺骨的疼痛，但下方那熟悉的衣服和包裹的白骨，却让挖掘者好像忘记了这些。
直到，他转身的时候碰到了已经挖掘到大半米深的沙坑的边沿，本就不宜塑形的沙坑崩塌了小半。
指甲缝在疼痛，磨破的指肚渗出了殷红的血，快三十的冯宇就那么蹲在沙坑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沾满细沙的脸流了下来。
他记得那身衣服，那是父亲干活放牧时候穿的，耐磨的布料上络着一块块的补丁，那是那个汉子自己的手工，有些粗糙，但很结实。
边上不远处，还有一大一小两只羊的骸骨。
在那个汉子的眼里，那是妻子的药钱，儿子的伙食费。
什么天上的眼，什么隐藏，此刻都被冯宇抛到了脑后，在他抓着的一把沙子突然消失在他手中后，冯宇蹲在了地上，双手过处，大团的沙子全都消失不见。
直到……那团衣服和包裹着的那具高大的白骨。
紧跟着，冯宇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甘木空间之中。
……
回到沙坑中，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沙坑，大团的黄沙落下，掩埋了沙坑。
用不到二十分钟，风和阳光拭干了被翻上来的湿润的沙土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发现这里的异样。
回到车上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扔在储物格里的电话不停的在响，是三叔的电话。
“喂……通了！”
“三叔？”
“你这死崽子，可吓死我了。你跑哪去了？”冯德山的话中没了平时的调侃，带着一丝哭腔。
“我在沙河南边。”
“快回来，你二叔已经急的带着人顺着你的车印子找你去了。”
“三叔……我……找着我爸了……”冯宇没控制住情绪，压抑的哭了起来。
电话的那头，陷入了好长的沉默之中，好一会，冯德山才问道：“真的？”
“嗯，就是那身衣服。”
“……在哪，叔过去。”冯德山的声音低沉。
“不用了三叔，我……您等着吧，我马上回去。”说着，冯宇发动了汽车。
……
在冯德章的操办下完成了下葬，冯宇最终也只是说他看到了一块露出沙丘的布料，多的什么都没说，甚至连具体的位置都没提。
衣服没错，冯德海年轻时左臂骨折过的伤痕也没错，冯宇低头的沉默，堵住了所有想要询问的嘴。
……
冯宇没想到，原本计划当天就走的他，硬是呆了足足五天。
叔叔婶婶们也知道，冯宇还得找工作，还得看房子，还需要在大西北重新开始，这才送别了他。
在叔叔婶子们的连通下，冯宇又加上了村里不少年轻人的通信号，虽然他们搞不明白这些，但他们知道这玩意能通话、短信，还能借此互相找到对方的位置。
冯宇起步之初，他们叮嘱这些孩子们能帮尽量帮，虽然冯宇没打算工作，不过这份心意，他真的很感动。
拐上国道，驱车赶往若芜，经过上次沙地飙车事件，冯宇的驾驶尺度也放开了一些，比上次回来的时候，少用了不少时间，就赶到了目的地。
再次回到城市的冯宇，心情好了不少，这倒不是因为他喜欢城市，而是因为安葬了父亲之后，心中郁结多年的心结消失了。
不过，离开了荒无人烟的旷野，再次回到钢筋混凝土的城市之中，却多了那么一丝不舒服，这是甘木的感受，但冯宇作为绑定人，却同样感同身受。
之前他一直没有回到自然之中，这种感受还不算明显，可经过了这几天的生活，再次回到城市之后，却能明显的感知到了。
冯宇知道，一旦他种植了甘木空间需要的植物，等有生命能量收入后，时刻体验那种在进入大西北上空时候的感觉，恐怕这种对比会更加强烈。
他知道，自己将来可能要扎根在自己的‘事业’所在地，城市买房的钱，恐怕得省下了。
第二天，刘老师带着冯宇找到了相关的负责人，有刘老师的面子，那位负责人站在冯宇的立场，给他解释了一下当前的规定，给了他一些很中肯的建议，和一些需要规避的风险。
冯宇这才知道，如果他不怕事大，只要真金白银的投资五百万，那么他能折腾出来的摊子将会大到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三河市那边不用说了，水系相对发达，本身就有绿化基础，在那片靠近水系的地方投资，相对价格要高些，沙漠承包价格大约在一百每亩。
但这并不是说你就要真金白银的投资，而是只要你花钱搞治沙、栽树种草，租金的事就暂时不用谈。
这个不用谈，是相应土地未产生效益前不用谈，最长可达八到十年。
之后就算产生了效益，那么也有相应的沙漠治理补贴扣除一部分租地费用。
15 秀水农林
（温馨提示，下文参考数据来自去年下半年：
【雪桥叁儍星团-铪斯琪天区-XSWL2333号星河-第一悬臂末端-半爪金乌恒星系-蓝莹莹星-大西北沙漠旅行随记-第六天之沙漠开发二三事】——野生阿婆‘非马即羊’出品。
温馨提示：恰饭不易，引用请标明出处）
（特此声明——本文涉及其他数据均来自此阿婆主近些年系列旅行随记，如有误差，与本人无关）
……
国家补助部分和地方的部分扣除之后，基本上也就不用上缴地租了，因为基本都已经扣除了，就算还有未扣除的部分，也是极少的。
越是沙漠化严重、不好治理的地方，扣除比例就越高，有些时候可能为负数，也就是说，不仅不需要缴纳租地费用，可能还会得到一定的‘奖励’。
这还只是三河那边，经济条件远差于三河、治沙条件更是不及三河的若芜，投资沙漠的优惠条件更大。
当然了，因为若芜本身并没有什么钱，大笔的奖励就不要想了，但只要做出成绩，真是的达到了治沙的效果，各种减免绝对是能将租地费用抵消的。
甚至就算是盈利了，也有很大比例的税收上的减免。
冯宇准备租用一部分设施农业用地，建一些育苗大棚作为障眼法，来掩饰甘木空间的作用，这就代表了他不是空口套白狼，而是初期就有实际投入。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如果运作好了，甚至能申请一定比例的贷款。在不申请贷款的前提下，他租用的土地面积也能批的更大。
按照这位负责人的说法，如果冯宇用企业的名义，账面有五百万的注资，还不需要贷款，那么在他选定的那块没有开发竞争的地方，一次租个三五万亩沙地，是完全没问题的。
毕竟若芜市的沙漠租用费用，标价也才每亩三十元到七十元，还没过百呢。
冯宇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租个十万亩有没有可能，得到了很肯定的答案：“三河那边一位个人，五十万的启动资金，都拿到了五万亩土地。
这还不算厉害的，夹西俞琳那边，有位投资一百万治沙的，起步就拿了二十万亩沙地，到了现在，光是果树就有五十万亩。（真实案例）”
冯宇不由愕然，想想也是，他是在帝都呆傻了，总是不自觉的以为土地就是超级贵的东西。
最后，冯宇跟这位负责人张哥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按照他给推荐的，开始找中介和律所，注册公司，然后找到相关部门承包沙漠。
至于二叔那边……等瞒不住了再说吧，至少现在他是安全的。
冯宇知道，很快这个事就无法隐瞒了，因为他得招人啊，他又不是璃，可没心情自己一颗颗种树造林，播撒绿色。
他是习惯了现在自动工业化并成功保留了发际线的强者，自己动手，不存在的，再说他也不会。
专业人士收费不低，但其专业性是绝对毋庸置疑的，程序需要的最短时间，冯宇就从一个自然人成为了一个独资企业‘秀水农林’的企业主。
名字随意了点，但这帮专业人士看在冯宇出钱痛快的份上，那是相当的卖力，把企业经营范围注册的那是相当的广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些全面开花的大集团呢。
他也在此期间学到了很多没什么用的奇怪知识，比如说他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个人建立不了公司，这跟钱没什么关系，就是不行。
当冯宇带着秀水农牧相关文件和再次找到张哥的时候，这位真的动容了，他没想到自己看在刘老面子上的答疑解惑，却促成了一次最受关注的治沙方面的招商引资，天降礼包啊。
接下来，张哥开始发力了，带着冯宇上上下下一通跑，最后冯宇带着相关律师，跟相关单位签订了一份相当优厚的协议。
冯宇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还没被盘出包浆的企业公章的时候，张哥也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皆大欢喜。
事情到此，若芜这边已经没什么事了，他们只等八年免租期后去调查，确定秀水农林的成绩后制定的相关减免就好了。
而接下来，也到了项目正式进入执行阶段的时候，到了需要冯宇消费的时候了。
不管是育苗棚，还是其他的设备，都需要冯宇一点点采购，而这些，在沙漠开发产业相对薄弱的若芜市是几乎没有的，都要到现如今这方面做的比较好的三河市去找。
又在若芜盘桓了一天，冯宇辞别了刘老师，开车前往三河市，车子路过秀水村南部二十里的国道附近的时候把车停在了路边，打开车窗喝了瓶水。
这里以南的十万亩沙漠，现在都是他的地盘，其中还包括了二百亩的设施农业用地，也就是可以建设大棚之类农业设施的用地。
可以说，冯宇的家于这里破碎，他现在却要从这里开始，改变这里的一切。
……
三河市虽然是新兴旅游城市，可却把沙漠绿化开发作为并行产业，配套企业很多，甚至通过导航都能找到各个相关行业的地址和电话。
冯宇最先寻找的，就是能修建育苗大棚的企业，原因很简单，因为甘木改变植物特性的机制问题。
甘木空间内的不死甘木要把普通植物改变成能产生它需要的生命能量的植物，是需要从种子阶段入手的。
甘木低矮琼虬的树身上，是小短手一样的枝杈，上边是曾被他调侃活得不容易的为数不多的树叶。
当然了，这个为数不多，是相对于甘木直径十来米的树身说的，可不是说真就剩下了那么几片叶子，那就算是不死树，可能真的距离凉凉也不远了。
这些叶子，就是改变植物种子的关键。
操作方法很简单，摘下一片叶子放进水里，融化的叶子会把水染成绿色，然后再把种子侵入其中就好，等水里的绿色消失了，就证明这片叶子的功效被消耗了。
他在记忆画面中看到过璃操作，所以对此并不陌生。
值得一提的是，甘木身上还有一样宝贝，那就是它像其他树一样，自树皮上溢出来的树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