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极侠之道TXT下载极侠之道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极侠之道全文阅读

作者:徘徊的小木马     极侠之道txt下载     极侠之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六章 唯我郢狂

    杨干接连的呼喊吩咐,叫人送信给中行偃调兵来护驾。忽听得大殿之中,隔着十几丈之外,传来一声斥责:“上中下三军整装待发,新军押运粮草已经兵发太行,岂能因为这区区小事涣散军心,延误战机!”这声音连续传递而来,在整个行宫之中的廊柱间回荡往来,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之中。

    杨干听到这一句斥责,嚣张跋扈的气焰当即短了三丈,敬畏之情从面目上油然而生。这是何人,自不必说,能够将晋侯的亲弟弟如此斥责,只能是晋侯本人。晋侯虽然贵享宫中荣华,但是头脑并不昏庸,如今甚为诸侯盟主,号令天下,替天子征伐四方,正是天下最强之霸主,临阵抉择自然雄才伟略,岂能与杨干那鼠目寸光相提并论。此时晋侯直接一句话道出了此时三军为重,大局优先,岂能因为一个偷袭行宫的高手便调动庞大的军马,给三军造成心理上的干扰。

    这时候晋侯周听到了从人来报,有人在行宫之中打了起来,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带了几名贴身的高手前来查看,恰赶上杨干派人去请中行偃,这才有此一喝。却不料晋侯话音甫落,眼前那一圈围斗李小和的十几个人又是齐声哀嚎,只看见那人丛之中红绿之光闪烁不定,一圈人四散飞起,被一股股莫名真气吊在空中,好似舞台上的木偶戏,一个个手脚被内力形成的线条拉住,在空中飞舞翻滚,做出各种各样的滑稽动作,直到李小和将真气一收,众人才惊恐的跌飞出去,四散落地,又是一片狼狈状。

    晋侯周见到这样的情景,还真是心中一阵,虽然杨干向来任性妄为不知轻重,但是眼下这个高手只身一人能够将这里闹得如此地覆天翻,看来杨干的确没有小题大做。晋周向身边的护卫望了望,吩咐道:“尔等以为如何?”

    晋周身侧侍立着六个人,这六个人都是素衣便装,没有披甲执兵器,若不是内家高手,或也不敢如此托大。两个人当先站出来言道:“回禀晋侯,我二人出身无剑海,乃是烛然的师兄弟,虽然武功不如掌门师兄烛然,但是论天下能与我二人对敌的,当也屈指可数。”

    “不错,晋侯行宫之中所布侍卫虽也非寻常勇士可以比拟,但是与内家高手相较还是差着许多。我师兄弟二人联手,当可将这无礼狂徒拿下!”

    两个人素衫长须,五十来岁年纪,还没出手先给自己脸上贴了几道金。晋侯道:“如今三军将动,不可乱行。两位先生若能将人拿下,便是最好了,免得中行将军再调主力来战,劳师伤势!”

    话不多说,那两个人手指如钢钩,飞身而起照着李小和的天灵盖就抓将下来。高手与平庸之人的差距,就在于他们运劲御力的法门不同,他们对真气掌控的熟练度不同,以至于现实中实施起来就会出现一种情况,同样的一招,不同人使出来凌厉程度便大不相同。同样是三星在户,孤竹君用出来和烛青用出来就全然不一样。如今这两个人一出手,李小和单单是从那掌力的来风上,就能感受出对方的功力绝对不在郢教众高手之下,甚至比斗烈巫廉等人都还要厉害。

    李小和如今将众人打退,心中已有倦意,并不想来这长治宫中大开杀戒,只是要带着栾玉离开,如今又有两个人来干扰,李小和厌恶得紧,当即连退三步,一股郢息如同开天金斧,破浪长刃,立时从地上冒起三丈来高,锐利锋芒直奔前面而去,向着两个人奔袭而来。

    这两个小老头身形格外利索,虽然没有料到对方内力如此霸道,竟然将真气运气,直接用真气之力来战。那两个小老头将身子在空中一晃,两人脚掌对踹一下,立即朝着两边相反飞出,让李小和一道霸蛮的郢息之墙从两人中间切过。

    这一瞬间的锐利和反应是当世很少有人见得到的至极对决,那一道郢息就如同锐利的大刀,直奔两人身后而去,晋侯身边四个人立时将晋侯扯着袖子拉到一旁,郢息从晋侯身侧划过,衣袖直接被撕扯得片片零碎,飘落地上。惊得满头大汗,若不是有护卫在旁,躲闪稍微迟疑,便要被削去半边身子。而身后连连两声巨响,正是那真气与廊柱相碰的声音,整个行宫一阵摇晃,梁上的飞灰将人眼睛眯得差点睁不开。

    一招交锋李小和与对方两人都知道了对方的实力,两个老头在空中身形一晃,忽然间合二为一。李小和也惊了一下,竟然两个人突然变成一个,莫不是花了眼。但是李小和如今霸气盈身,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不论你二人是谁,也干预不到我郢君来要人。一招未中,直接再来一招,趁着两个老头没有落地,郢息再次拾起,李小和脚下坚定,信步向前,口中喝了一声:“郢魂不灭!”

    随着李小和声浪呼啸而起,从他身体之中飞散而起六七道郢息,红黄闪烁,交织一起,一眨眼之间就在空中形成了六七个人影,每一道真气幻化成一个人影,这些人影如同武林高手一般,一个个都能使出玄妙无穷的武功招式,在空中各显神通,各不相同,将两个小老头当即包围在核心。

    那两个老头是无剑海出身,手中各自抽出一把单剑,将无剑海桑中剑法使出,虽然剑招已经十分精妙,但是对于眼前三四个高手的围攻,以及对方有形无实的身体,让两个人的招式处处落空,反而瞬间被李小和的真气困在核心,抽身不得,莫说是拿下李小和,就是自保怕也是成了问题。

    杨干眼见的李小和如此厉害,自己兄长的贴身侍卫都被他举手投足之间就困在空中,这简直是难以置信,这个人的本事究竟有多大,究竟能不能被制服,或许说让中行偃调兵前来也丝毫不过分。

    就在这个时刻,李小和脚下步步坚定,朝着栾玉走了过来。栾玉心中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同时还有些迟疑,她已经开始怀疑对方的身份,这个人的行为不像郢君那样雷厉风行,也不像郢君那般沉稳周全,同时他任性妄为,痴意绵绵,这个人似曾相识!

    栾玉正在迟疑之时,杨干拉了她一把,向后退去:“小心,快来这边!”如今的场面已经全然失控,这长治行宫纵有无数甲士,怕也是没办法将李小和制服,至少杨干的心中是这样想的,而杨干如今能做的,除了让中行偃来救援,就只有躲闪在兄长身后。

    李小和坚定不移的走向栾玉,而栾玉被杨干拉倒晋侯身后,虽然看似格外的狼狈甚至无礼,但是这情急之下也是杨干的下意识反应。栾玉喝骂一声:“放开我,没用的东西,晋侯什么尊贵身份,你竟然敢躲在他身后!”

    杨干似也觉得面上无光,偷眼瞥了一下晋侯,好在晋侯没有看他,而是盯住了栾玉,这让杨干更加感到无地自容。晋侯身侧剩下的四个人齐步向前,挡在晋侯身前,言道:“阁下的装束看起来像是郢教之人,不知可是要寻那晋楚一战的血仇而来?”

    李小和冷冷道:“本座没工夫与你们废话,把这个女子交给我,我便即离去!”短促而又没有退让。

    “你是郢君!”这时候不知为何,似乎晋侯识破了李小和的身份,或许是从他的装束,或许是从他的武功,也或许是从他的威势。但是无论如何,这“郢教之人”四个字给了他一些提醒,而这个提醒也直接让他猜想到了对方的身份。

    “不错,他就是郢君!”栾玉从旁嘀咕了一声。

    “是否是郢君,他日相见之时自有分晓。或许你认为我是郢君,便把这今日的是非上升到家国层面,或许你认为我不是郢君,那今日的是非便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无论我的身份是谁,今日我却是没有丝毫让步的余地!”李小和说得有些复杂,却把那世人喜欢卖弄的玄虚一语道破。

    无论在什么层面,是律法,是道义,还是家国规定,百姓期望,他今日的抉择都是丝毫不能回转,不许商量,没有任何退让余地的。他就是要带栾玉走!

    不过听到李小和之言,晋侯却面色略有惶惑,低声说了一句:“这就是郢君吗,栾下军便是死在他的手中?”

    他的言语声音极低,似乎是对栾玉的一种探问,也是一种怀疑。那四个高手当即退步回来,贴身掩护在晋侯周围,低声道:“晋侯,据我四兄弟的消息,那郢君在黄河之滨已经死了,郢教群雄早已将丧礼发出,连楚王也亲自到郢教吊唁的!这绝对假不了!”

    可是栾玉却道:“那的确假不了,但是这个人也确确实实是害了我父亲性命的郢君,至于当时的情境,我也不在当场,没有见到整个过程!”

    晋侯心中疑虑难以一时解决,那四个人也不敢怠慢,向李小和齐齐推出四掌,没有用内功,只是示意李小和不可再向前,否则便要一起出手御敌了。李小和道:“识相的就走开,莫要自取其辱!”

    那四个人冷冷一笑,言道:“我们四兄弟,人称中原四杰,曾经平平无奇,但是就是靠着孤竹君的孤竹令,习练得高超武功,如今独步天下。你若报上真名实姓,说出来此目的,我等或可以免动刀兵,还有商量的余地,你若再上前一步,那就领教一下我们四兄弟的手段!”

    李小和也冷冷一笑:“目的?姓名?你们哪个不知道?本座来此就是为了这个女子,没有什么好商量的!”

    这时候空中两个老头翻滚了许多个空翻,终于将李小和的幻影打退,飞落在李小和身后,将双掌对准李小和后心,伺机待发,只盼着晋侯一声令下,便前后夹攻。杨干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表现还不如栾玉一介女流,或许是觉得刚刚晋侯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多少有些对自己的蔑视,趁机便奓着胆子喝了一句:“那你姓甚名谁,赶快报上来!”

    李小和摇了摇头,实属无奈,踏着方步念道:

    岐山屹屹,凤鸣如茫,五服皆殁,唯我郢狂

    濮水靡靡,亡音斐长,四海咸靖,天地无张!

    这一句郢君诗号,向来是郢君独一无二的象征,李小和自觉身份尚未如郢君一般无上狂傲,也几乎不说出这样一句诗号,如今对方频频逼问,让李小和不胜其烦,与一干江湖小虾米论长道短,有何意义,莫不如将自身威势,尽数破出,又有何妨。

    李小和一声诗号,如同天音雷鼓,九天圣谕,尚未动手,这言辞之间的压迫力就好似将李小和的身形放大了数倍,以至于晋侯都要仰望着才能看到李小和的头脸,他似乎高大得几乎就要盯住行宫的天花板。而其他人就如同无数老鼠一般在地上乱窜,卑微而又渺小。

    李小和言辞之中,声音夹杂着内力,随着自己身子向前的缓步行动,周围所有的人都被他的功力所控制,被他的威严所压迫,被他无意之中释放出来的气度惊吓得呆立当场。随着李小和的不断靠近,中原四杰只觉得脚底下不断的向后滑,就好似李小和的力道已经推在对方的手掌之上,并且随着李小和的靠近,力道越来越强。

    四个人心中大惊,慌忙之中将体内真气运起,要抽手来打李小和,但是手掌早就被李小和的真气牵制,无法随意动弹。身后两个老头,也是同样的处境。中原四杰情急之下,大呼道:“晋侯快走,如今举国上下,能与此人相匹敌的,怕是唯有靳先生和栾氏悔指嫡传了!”四个人话音方落,早已被李小和真气震得四散飞出,杨干与栾玉分列晋侯左右,也都惊得连连后退,晋侯大吃一惊,猛然听得行宫之外大喝一声:“中行将军到,狂徒不得无礼!”

第二百一十七章 伯主殒命

    随着中行偃将军的兵马驰援,无数士兵奔袭而至,人人奋不顾身,放箭的,飞扑的,持长戟压制李小和的,一霎那许多人如山如海的涌入长治行宫,那四个贴身护卫也被一群士兵扶起,众人围拢在晋侯周的身边,将他掩护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空隙。

    或许是李小和过于托大,或许是他不愿意行那江湖小辈做的偷鸡摸狗之事,或许这只是一个师门教诲,但是不论如何,李小和并不急于将栾玉带走,而是要将那去留的意愿,生死的是非说个明白道个清楚,绝不是如那强掳良家妇女一般将栾玉带走。

    故而他的手下留情或者说是拖沓才让中行偃有了机会带兵前来。虽然晋侯也知晓眼前这个人的确是当世罕见的高手,自己千挑万选的贴身护卫竟然都不能奈何对方分毫,若不是中行偃帅兵来救,怕是今日难免受辱。但是他仍旧心系三军,言道:“中行将军,你带了多少人来?”

    两旁侍卫护着一个身着重甲的老者出列,正是将军中行偃,他单膝点地,拜倒在晋侯面前:“回禀晋侯,晋国三军罗列,已经尽数在行宫之外。荀氏,韩氏,魏氏的兵马也都气势争胜,争相为晋侯效力。”

    晋侯眉头一皱:“我的兵马可是拿来为我一人保驾护航的吗?三军候命正是准备伐齐大计,岂能如此儿戏的便就调将过来!”

    中行偃两眼乌珠一转,环视了一下四周,心中暗道:虽然晋侯见责,可眼下也不能分辨是非,追究对错。虽说这眼前的刺客或许很厉害,但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甚为三军主帅,妄听人言调集大军而来,被晋侯责备,却也是面上无光,威严扫地,只得寻个由头替自己开解一番。中行偃当即便磕头道:“晋侯明辨大义,属下自是不能比拟,只不过我们这些臣下都怀有这样一颗诚心,维护晋侯周全,如若晋侯有些许闪失,这三军战力必然比往来奔波还要伤及士气,还要低落乃至无精打采,故而臣等愚钝之辈不知深浅,不分青红皂白只顾着一路奔来,老臣失职!”

    中行偃的言辞里外说了个好,虽说一直在承认自己愚钝,但是将晋侯高高在上的捧了一圈,让晋侯心中也十分欢悦,虽然晋侯乃是明君,对一些阿谀奉承之言很是厌恶,但是抵不过这中行偃结合着事实曲直将那一片诚心表白的如此真挚,即便是阿谀奉承也听起来格外的顺耳。

    晋侯眼见得如今情势安稳,向后倒退两步,吩咐道:“却也无妨,刚刚才知道这个人的功夫,世间罕有,尔等出手要小心则个!”

    哪里还等晋侯吩咐,自打中行偃进入行宫,层层甲士早就将李小和团团包裹,严丝合缝不露光线,就算是用自己的身体来阻挡,也必然要将对方隔在晋侯三丈之外。

    李小和听得中行偃诉说,环视周围,果然有不少盔甲光耀的将领率众抵达,好似那日在无忌山庄之中一派派人手一般,又如同平阳门内众英雄选盟主一般的景象,每个氏族都将自己麾下的士兵排成一阵,注视着李小和。

    李小和点了点头,抬头看着晋侯,言道:“看来与旁人说也是无用,如今这里是你做主!”

    晋侯以为李小和见到自己势微,便有些言和之意,如此高手,自然不要拼得两败俱伤为好,当即答话道:“哼,既然郢君已经看出了眼下的情势,便是不看重自己的生死,却也要顾念一番他人的性命,如若中途失手伤了谁,可追悔莫及!”晋侯的话让李小和忆起刚刚自己爆发出的如墙一般的真气刀,让他自己还真有些余悸,若是不小心伤及栾玉,那便真的抱憾终身。

    不过李小和的脾气也不是如此一句言辞便能劝得动的,当即言道:“看来晋侯还是没有明白本座的意思。”

    杨干在一旁插嘴道:“你什么意思?你无非就是要带玉公主走,我堂堂晋国的贵戚,岂能容你这江湖卖艺的随便带走,晋侯伯主的颜面何在?”

    李小和看了一眼杨干,又看了看其余的将领,那中行偃一脸奇怪的表情望着杨干——江湖卖艺的?就为了一个江湖卖艺的连伐齐都不顾了,来行宫护驾吗?这岂不是开玩笑!

    杨干发觉中行偃看他,心中也知道自己失言,满面尴尬的向后退了两步,不敢再说话。栾玉却狠狠嗤了他一下,转而向李小和道:“前辈,你今日要让栾玉随你去,倒也无妨,只是你应当给晚辈一个理由,为何要将我带走,昔日你的行事风格,可不是如此蛮不讲理!”

    栾玉一句话,说得众人都惊奇了一番,她竟然将事情又和缓了下来。但是这个理由对于李小和来说却也不见得那么容易说出口,毕竟他为什么要带走栾玉,他可以在自己心里说上千百遍——那是我妻子!可是在这里说出来,谁能够相信呢!

    中行偃插口道:“栾氏公主,你怎能轻易许下诺言。如今栾将军正在率兵赶来长治相会,如若这个当口儿你随这人去了,那栾将军来了,老夫如何交代,杨干公子向您示好,将您先接来长治行宫赏玩,如今又让杨干公子如何交代,晋侯如何交代呢?”

    李小和听闻中行偃之言,也不等栾玉说话,淡定的说道:“还要什么交代呢?作为一个主帅,自有你自己心中的一套律条。凡事都要符合你那条条框框的东西,便是正确的,否则就不对。我是江湖侠客,我也有我自己心中的侠道,那个什么杨干,分明就是个花花公子,岂能配得上栾玉公主,如今本座偏要带走栾玉,你们能拦住我便动手,拦不住的话,就算是给栾盈的一个交代吧!”李小和的强硬不仅仅是言辞上的毫无余地,便是连晋侯的弟弟,也一起给了顿贬低。

    晋侯向来知道自己弟弟是什么货色,如今被李小和吐出真相,虽然说得并不露骨,但是对于晋侯来说已经足够充分了。他看了一眼杨干,又看看栾玉,眼见得栾玉英姿飒爽,虽然勉强就是无上高手,但是丝毫没有胆怯之情,看她脚下步法,身形灵动,显然是个身手不凡的侠女,即便是杨干想要做什么不轨之行,想必也没那个本事奈何栾玉。只不过自己弟弟行事不端,却也不能护短,当即斥责道:“杨干,你岂可对玉公主无礼。寡人已经吩咐,择日为你二人安排婚礼,你自当对她恭恭敬敬,显出一个大丈夫的气度来!”

    李小和听闻晋侯之言,仰天大笑,喝道:“真是天大的笑话,就你那弟弟,能配得上栾玉吗?宵小如同犬彘,卑劣好似鸡狗,杀人尚自不愿对这人出手,更别提议婚了。若不是因为你是晋侯,那栾玉岂会答应前来这个别扭的行宫之中,如今你竟然还厚着脸皮说什么要赐婚,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也不看看栾氏可是看上你了吗?”李小和对杨干的鄙夷,连带着直接附加到了晋侯身上,虽然言辞毫无忌惮,如同数落邻家童子一般,但是栾玉听着却觉得心中格外的舒服,或许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想对杨干所说的话,只不过她不敢说罢了。

    这一句也瞬间将晋侯激怒,晋侯一跺脚,将袍袖一挥,大喝道:“无礼狂徒竟敢在寡人行宫之中撒野,左右齐备,拿下此人,无论死活,不可有丝毫姑息之情!”虽然晋侯喝令如同风雷一般犀利,但是他内心之中摆明了,一半怒气是来自李小和,而另一半怒气是来自杨干,他知道这杨干是个什么东西,自己稍微一眼没有看到,他便做出让人鄙夷的所为,即便是栾氏的公主,怕是心中也瞧不起他,只不过众人都碍于场面,不好说出来罢了。晋侯气得干脆直接叫众人将李小和拿下,所有怨气都撒在他的身上。

    李小和也心知眼前的局势,看来是说不清道不明这个是非了,早知今日当初就直接带走栾玉好了。如今众人将自围拢在核心,他也丝毫没有惧色,只高声叫了一声:“玉妹妹,今日莫说是晋国三军了,便是那天宫神将,月中飞仙,本座也要斗他一斗。”李小和话音甫落,身形当即峻拔而起,直顶空中,好似天上有一只无形大手将他的头一下拎起,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李小和已经飘荡在众人头顶之上,将内息一震,顿觉一股又一股的赤诚郢息从体内爆发而出,一圈圈扩大,好似水中涟漪,又如老树年轮。

    那一道又一道的内力就像声波一般荡开,将在场的军士连连向外推走,李小和稍微一用力,就有一路人马被他的真气压倒,一个人站立不稳,就连带着身后好几个人都摔倒,跌撞着缠在了一起。李小和如同示威一般,连连使出三五次内劲,将魏氏和荀氏的家甲都震得东倒西歪。魏氏的小将军魏盾大喝一声,跳出来骂道:“何方妖人吃小爷一戟!”魏盾也是魏犨后人,勇猛无匹,李小和如今身悬半空,如同天帝一般俯视众生,见对方来袭,他也不慌不忙,将二指一拈,三星在户,这一招擒拿就如同当初孤竹君使出一般。内力凝结在三指指尖之上,喷涌而出,瞬间在空中形成了三条格外纤细的大手指,一下子就把魏盾手中的长戟捏住,魏舒见儿子兵器被制,吩咐道:“快去援助!”魏氏家甲一群人纷纷涌上,有的拿弓箭来射李小和。

    李小和如今也没什么心思与对方纠缠,将三指一用力,凌空刹那间便把魏盾手中的长戟捏碎,一柄铜铁之物被李小和的指尖一捏,就如同捏鸡蛋一般轻松。纷飞四散的长戟碎片当即在空中到处飘落,被打中的人瞬间就飞出十几丈之外,看似一小块破铜废铁,却都饱含着刚劲的内力。幸好魏氏家甲的许多人奋不顾身,才保得魏盾没有受伤。

    这一次就连那三军将士也领略了李小和的手段,这绝不是什么江湖卖艺的,这个人的功夫已经超凡入化,或可说是要成仙啊!

    就在众人惊愣迟疑的功夫,李小和瞬间将身形先前一探,快速的身法其他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他极快的飞到栾玉身前,将手一拖栾玉的腰身,瞬间又向后跳去,想要脱离此处是非之地。

    这长治行宫之中,无数兵甲环绕,要是让李小和这样肆意妄为,无法无天,那晋侯的尊严何在。眼看着李小和拖住栾玉,晋侯就在她身边,当即伸手去拉李小和衣角,立刻将李小和纠缠住。

    这一个迟快之间哪里有人反应得过来,但见李小和回头言道:“你若放开,尚可留一条性命!”

    两个人,一个是天南至尊,一个是中原伯主,向来都是倔强横行,独霸天下,那晋侯周岂能被李小和这一句话吓住。他非但没有将手掌松开,反而直视李小和,抓握得更加紧了。

    中行偃见状大惊,一把抢过身侧甲士的强弓,拉箭对着李小和就是一箭,他瞄准的是李小和的衣衫,心想要么射中李小和或者李小和躲闪之时晋侯便可趁机得利,要么直接射中衣衫,将晋侯与对方分开,终究不至于伤及主公。

    岂料李小和的反应要比中行偃快上一万倍。那箭矢刚刚飞出之时,李小和就已经看得格外清晰,他一手托着栾玉,另一只手将袍袖向前一拉,他体内郢息格外纯真,根本不是晋侯这寻常人能够抵抗得了的。直接将晋侯周连着衣衫向前拉带到空中,恰巧对准了中行偃射来的一箭,但听得栾玉与中行偃齐声惨呼一声:“主公小心!”

    然而晋侯身在空中哪里由得自己,李小和对的不偏不倚,格外准确,中行偃一箭穿心,直接将晋侯挂了个透心凉!

    李小和双脚在空中互踩一道,借力凌空连续两个翻滚,已经抱着栾玉飞出了南边护城河。他回头冷冷一哼:“找死!”

第二百一十八章 段忆残梦

    离开只是一种逃避,无论对于栾玉还是李小和乃至是其他所有人都是如此,很多人就应该直撄其锋,就应该将自己所面对的困难完全的解决。但是有时候我们又会发现,逃避未必不是一种解决办法,只不过不符合我们强势的内心罢了。当栾玉被李小和带走之时,她的惊恐和手足无措已经超出了她的见识,她见到晋侯因为自己的恩怨而丧命这让她后怕不已,甚至不敢回去面对那晋国众将,她会不会被人定义为红颜祸水,会不会成为自家被群起攻之的借口,这些都是她不敢想象却必须面对之事实。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身形飞舞妙曼,不可描摹,他是那样的翩跹少年,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这绝不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前辈,绝不是一个将江湖倾轧与朝堂谋略集于胸中的前辈,他虽然嗓音如此的沙哑垂老,就好似一个久经沧桑的老人,但是他那脾气和行事的固执,他那让人爱恨交加却又不离不弃的霸气抉择,与世相抗的极道之威,让栾玉感受到了一种来自青春的应和,一种来自她似曾相识的共鸣。他究竟是谁,这个问题不止一次的在栾玉的脑海中浮现而出,不止一次的在栾玉脑海中荡漾徘徊,但当下她被对方托着腰身,仔细的端详那面她曾经偷窥过无数次的黄铜面罩,她的心中泛起了圈圈涟漪。

    “你究竟是谁?”栾玉的言辞与问答之中,饱含着一种期待,那不是质疑,而是猜测,那不是询问,而是试探!

    “你何必管!”李小和的答言冷淡沉稳,包含了他对这个世界的一切看法,也包含了他对栾玉的爱。这个时候,与其与栾玉撇清关系,倒不如就这样模棱两可,谁也不用多说的去走自己的路,毕竟晋廷与江湖是两个永远也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存在。

    “你是谁,我就是要问,你绝对不是郢君!”栾玉的执拗来了劲,她对于眼前这个郢君格外的关注,格外的细致,哪怕他不是李小和,只要他也不是原来的郢君,她便有这个资格去询问,去试探,有这个价值去冒险一问。这样的执迷在李小和来说,是那么的无聊和难缠。但是在李小和的心底却又忽然泛起了一股截然不同的声音,这是一种不可描摹的欣慰和他便江湖也难以寻觅的踏实。那份踏实在李小和的心底早已铺就了一片柔软舒适的草坪,让李小和久久飘荡于江湖之中的心有了一种归宿,这归宿让李小和敢于面对一切困难,敢于冒一切风险让栾玉留在自己身边。这也是他之所以有那么大的勇气与整个晋廷对抗的原因。而自从栾玉第一次怀疑李小和的身份,他就已经感受到了这样的踏实和欣慰,他就知道这个世界无论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这个女子的心中还一直惦记着自己,即便是她所见之人就是所求之人,即便她已经不能从自己身上认出自己,但是她还是那样的将自己挂怀,他所做的一切,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义不容辞的值得,都是两颗心在这个世界上执拗之真意的具体表现!

    说话之间李小和耳后风生,显然是对方在放箭。李小和何等样人,对眼前局势了如指掌,淡淡的道了一声:“身后五支箭,虽然是射我的,却有一个人射术不精,奔着你的后心射来了,我只得得罪一下!”

    李小和将栾玉轻轻拦在怀中,左手单掌向后推出掌风,他身子借着掌力迅速向前飞去,更快的离开了那行宫范围。栾玉好奇之下,身后的五支箭矢,尽数被李小和的掌力打落在地。虽然她心中十分好奇究竟是不是有一根箭只是射向自己的,但是无论如何张望也已经来不及,只得目送那箭矢落地了。

    待得栾玉猛然回过神来,她身在空中竟然不自觉感受到了一丝固有的熟悉氛围,那种感觉是她曾经经历却又难以忆起的一个个瞬间,不知不觉,不明不白。人有时候就是这般,在熟悉之中看到了陌生,在陌生之下嗅到了熟悉。她也不自觉的将双手环抱在李小和的脖颈之上,好似身侧有无数的水幕落下,将他二人包裹在时空静止的一片柔情之中。然而栾玉瞬间又强行打破了这种固有的本能,她的道德感告诉她这样是对不起李小和的,这样的行为是一个春心荡漾的浪妇才做得出来的,但是在李小和的内心之中,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慰。

    两个人趁着夜色奔出了十几里路,虽然是朝着南边的方向,但也毕竟是远离了一干晋国追兵的干扰。大火星西沉,李小和将栾玉放在旷野之中,他自己也略微有些奔波的疲乏了,靠在一棵大树上独自闭目养神。

    栾玉一个人呆呆的被丢在荒野中,她可以自己离开,李小和对她没有任何的限制和禁锢,但是这时候她却并不愿意离开了。她绕着李小和远远的转了两圈,好似查看四周的情况,又好似在为自己找一个干净的容身之所,毕竟大公主样子的脾气。不过许多时候之后,她便没有了声息。李小和一直闭目养神,并没有太留意她的所为。忽然感觉自己脖颈出威风阵阵,一丝丝凉意渗射而来,显然是有人从身后偷袭。

    只可惜他尚未转身御敌,便听到栾玉一声呻吟,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偷袭本公主!”

    “你没见过老夫么?你我曾经也是蛮有缘分的,只可惜这世事无常,变幻莫测,让众人如棋局一般四散东西了!”这声音李小和格外的熟悉,他并未回头,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吴老先生,你怎么来了,本座江湖的私事,还是不要劳烦教中的兄弟,你替我照顾好教务,我就安心了!”

    那人正是吴子元,他向来一脸笑意,对李小和道:“郢君,这个小妮子竟然不念旧情,出手偷袭于你。属下知晓,凭郢君的功力她是根本不可能伤到你分毫,可是忒也无礼了!”

    李小和微微一笑:“有劳老先生了。我背面的事的确十分紧急,可眼下还是挂怀这个女子,不如••••••”李小和言辞之间,从地上拾起了一物,这是一把匕首,锋刃之处寒光闪烁,尤有旧日倩影,让李小和瞬间柔肠百转,思绪起当初相识之时。

    寒锋撩影弄清尘,莫羞长月落倩心。

    曾经独守鞘中刃,如今合璧一孤魂。

    可怜灵犀独角处,犹羡墨羽比翼身!

    相识相爱叹相认,此生此情问此生。

    李小和口中吟吟,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这把寒光锐利的匕首,那锋刃之中所蕴含的,是他与栾玉曾经相识相守的无数过往,是郑国郊外两人战车之中的激辩,颍水之滨的斗气;是太行山中栾玉一袭粉红纱衣的的妖娆,屏岳山下两人合奏的高雅。他们曾经在这寒芒之下发誓不离不弃,李小和曾经用自己的血肉将那匕首留存在身边。他们曾经在火山中相守,冰峰上相许,如今这一把寒芒,孤独还鞘,却留下了两个相识不相认的相爱之人。这一曲长诗,一腔共鸣,或是做作之为,或是长情短叹的自然流露,但都是这个江湖中的书生的人生慨叹。

    “你是小核桃!”栾玉那不由分说的果决让李小和和吴子元都顿时震惊。

    然而李小和不知是长大了还是本就这般周全,他淡淡的答道:“不是,你若想见李小和,就随吴子元前辈回去,等本座办完事,自然会带你去见他!”

    “不对,你就是小核桃!”栾玉的固执就像个孩子,就如同当年父亲要把她嫁给范吉射时一般固执,固执得认为李小和就是会来救她,会来与她同游江湖。如今她也是如此,就好似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自己,只有她自己的认知,外物无论如何干扰她,都改变不了她对周围事物的判断。

    “大胆狂徒,竟然在此!”随着一声厉喝,但见周围涌上来无数兵马,几十辆兵车瞬间从四面八方驰来,将李小和三人围在中间。

    吴子元打量了四周一番,那兵车之上处处插着旌旗,上书一个大字“范”!

    “真想不到,范氏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兵车,这气派比及晋侯的中军威仪了!”吴子元时时不忘讽刺一句对方。

    李小和此时再寻觅那说话之人,北边兵车上一个银盔中年男子,相貌方正,看似文雅,气度非凡,但是自己并不认识他。这个人看年纪三十多岁,论修养比及靳天羽,双眼格外有神,看似一个治军名将。

    吴子元见多识广,故意为李小和提醒,朗声道:“哟,这才几天,范少主就回国了。不知那秦国流亡的生活可还过的习惯吗?”

    不错,眼前此人就是被栾黡逐出晋国,逃奔秦国的范氏少主范鞅,范匄之子,范吉射之父。栾玉一听吴子元所言,心中也是一惊,从未料到那范叔父竟然已经回到了晋国,她揉了揉双眼仔细去看,果然有三分相似,但是这许多年的流亡在外,让他的面庞瘦削了许多,一见之下的确有些难认。

    栾玉也道了一声:“范叔父,原来真的是你!”

    范鞅虽然形容瘦削,却神采不逊,当即看到栾玉,朗声道:“贤侄女莫惊,我已经派兵将此地团团围住,任谁也别想从这里逃脱。”

    李小和微微一笑,言道:“不知阁下可真的是从秦国回来的吗?晋侯三军整肃,尚且奈何不了本座,你区区几个家甲,就想在这里说什么如何如何吗?”

    李小和这一句话讽刺得够呛,范鞅虽然不是直接从秦国杀奔长治地方,但确实是还未与晋侯汇合,如今听闻李小和口中狂言,心中不免也有些顾虑,难不成这个小子真的是从长治行宫中将栾玉劫掠出来的吗?

    范鞅沉思之时,又听他军阵之后一阵鼓噪之声,军马嘶鸣此起彼伏,小军校飞奔而来给范鞅报信:“禀报少主,栾氏兵马驰援长治,与我军后军相冲,一时乱了阵脚!”

    范鞅当即吩咐道:“无需惊慌,将阵容从新排布,严密扎实为上,栾将军既然来了,不放引他来助我一臂之力,他的亲妹子就在此处!”

    那小军校格外激灵,一听主公如此吩咐,当即心中有数,迅速跑向后军阵中。李小和至始至终都没有去为难栾玉一星半点,即便如今身受重围也并未将栾玉挟持为人质,这让范鞅还有些心中忌惮,不知他卖弄什么玄虚。这时候栾玉听闻哥哥的兵马到了,有些小小的激动,脚下微微一踮,言道:“叔父,我哥哥带兵来了吗?”

    范鞅没有答话,栾盈早已架着一辆马车飞驰而来,两侧的人是栾乐和督戎,显然栾盈为了迅速的见到妹妹,竟然亲自驾车,也不顾什么尊卑之分。他一见到栾玉,便道:“玉妹妹,你怎地站在那里,快过来。”

    栾玉看了一眼李小和,脚下竟然有些踟蹰,似乎是要等李小和说一句话,她才肯动身。这一句话或许是等待李小和的允许,也或许是她最期望得到的对方对自己真实身份的表白。但是无论是什么,栾玉那神情都让栾盈感到了一丝困惑,自己的妹妹竟然会有如此奇怪的行为,那是什么原因!他望着栾玉,在此吼了起来:“玉妹妹,你快过来,栾乐你掩护玉妹妹!”

    李小和也看了一眼栾玉,并没有答复她。反而却对栾盈说道:“栾兄,你来了也好,我正有话要说。”

    栾盈听闻李小和有话要说,也是略有吃惊,不过一回神抱拳道:“阁下与我见面已经不止一次,若还是那旧来的恩怨,便不必说,如今当事人不在现场,我等莫不如到孤竹冰峰之上再谈是非!”

    栾玉一听栾盈所言,心中也惊疑起来:“哥哥,什么孤竹冰峰?”

    栾盈尚未解答,却听李小和插嘴道:“自然不是这事,是你妹妹的终身大事!”

第二百一十九章 权谋倾轧

    栾盈与李小和的对话听得栾玉也是一头雾水,尤其是那什么终身大事,简直是一派胡言。不过栾盈身为一家之主,毕竟还是十分有见识,心知李小和之言必定是言有所指。他将所有军兵按下,喝令不许攻击李小和,而后方对李小和道:“郢君既然已经说了,那便也没必要卖关子,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吧!”

    李小和也不做作,也不拿一教之主的威势,只平铺直叙的说道:“你妹子是何等样人,你自然应该知晓,不说是巾帼英雄,也算得是女中豪杰,岂可让他与那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这个一家之主,做兄长的怎么连这点是非也分不清楚吗?”

    栾盈正色道:“阁下无须说笑,我栾氏之人何时与不三不四之人混在一起,你可要说清楚了,再说,你若是好意,那我栾盈便听从,若是有心胡搅蛮缠,莫怪我栾氏无礼!”

    栾玉白了一眼李小和,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什么不三不四,他是在指杨干!”

    范鞅听闻栾玉所言,故作吃惊的样子,插言道:“什么?杨干?那可是晋侯亲弟弟,岂能说成是不三不四之人!”

    李小和经受了许多江湖风雨,如今看人也是格外准确,甚至在这些历练之中早就看透了世间厚颜无耻善于掩饰自我的许多人,故而心中的一股极意是不可扭转的犀利。在他听闻到范鞅之言的时候,当即便骂道:“你也是个不三不四之人,请勿再言!”

    那范鞅被李小和这无来由的一顿呵斥,心中老大的奇怪,即便不说是火冒三丈,却也心中感到一丝丝不快。“大胆,敢如此对范少主说话!”范鞅的车右还是忍不住骂了李小和一句。

    李小和根本不把那人放在眼里,仍旧指着栾盈道:“本座行事便是这般干脆利落,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你若是可以照拂好妹子不再与杨干这种泼皮无赖一般的人来往,那本座也可以放心将她交给你,否则便万事休谈,将她送到郢教之中!”

    什么!栾盈心中一万句好奇涌出,好似没了什么话说一般,怎么忽然感觉那对方才是栾玉的哥哥,而自己是一个栾玉的追求者一般。这让栾盈一瞬间也有些惊愣,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栾玉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要与谁来往,你干预什么?”

    李小和道:“带我办完了事,自然会告诉你。像你的样貌和身份,想要接近你的人数不胜数,其中如杨干一般富贵子弟自然是居多的,岂能不分青红皂白都与他们论交呢?”

    栾玉小嘴一撅,这许多时候她觉得李小和似乎也没有恶意,至少对她来说是不会伤害她的。这也让栾玉敢于对李小和放肆,便道:“你虽说是天下闻名的郢君,但也不是我的父母,你凭什么在这里对我的所为评头论足,如今你我之间的仇怨,还没解决,你更加没资格来管我!”

    李小和自然知道对方的意思,也不多说,只不过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吴子元,你把她带回郢教,带本座北边的事情结束再说!”

    一听李小和要将栾玉带走,栾氏兵马当即妆容整肃,各自挺起兵器,直指李小和这边。范鞅也喝令起来:“范氏群臣,协助栾氏兵马捉拿楚国逆贼!”

    吴子元一见转眼又要动刀戈,指着李小和叹了口气道:“哎,大小姐啊,你便是不认得他是谁,也当认得老夫吧!”

    这一句让李小和与栾玉顿时都不自觉惊了一下,栾玉迅速转过身去看着李小和,那黄铜面罩之后的容颜一时间变换许多,好似是一个曾经几多相知的故人,又好似是那些她曾经厌恶疏远的那些花花公子。一忽儿闪出李小和的容貌,一忽儿又变作了范吉射,变作了羊舌虎甚至变作了杨干。

    栾玉使劲眨了眨眼睛,好似要把那昏花疲累的眼睛好好清一清,让自己看的更加清晰,去看看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自己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他。

    栾盈如今听明白了李小和的意思,凝神若有所思,转而问栾玉道:“那杨干是个什么样的人兄长心中有数,只是他可有对你无礼?”

    栾玉冷冷一笑,言道:“无礼?就凭他?不过晋侯的确是借着助阵的借口将我诓骗到长治行宫,欲撮合我俩,只可惜那个贵公子我怎么可能看得上!”

    栾盈的额面色有些不好看,他对于栾玉的溺爱丝毫不亚于栾黡,他虽然对晋侯的意愿有所耳闻,却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安排杨干与栾玉同在长治行宫,这让她一个女子家的确不方便。而眼下的情势,竟然是一个外人,一个楚国的敌对为他妹妹出头,当着范鞅的面栾盈去也不便向李小和道谢。栾盈迟疑了少许,范鞅似乎窥破了栾盈的心思,言道:“栾将军,如今谁是谁非已经不由我等论说了,眼下这个人对我晋国乃是莫大的祸害,就在刚刚他出手将晋侯杀死,我等作为臣子的,岂能让他逍遥法外!”

    范鞅乃是一个厉害的攻心之人,他将晋侯殒命一事搬出来,显然就是要逼栾盈不可手下留情,而又表明他对晋侯之忠心。众将士听闻范鞅所言,尽皆高声呼和:“不错,要杀了这人,为晋侯报仇雪恨!”

    这话听在栾盈耳中,格外觉得别扭,晋侯甚为一国之主,还要人替他报仇雪恨,这是何等的懦弱,更何况晋侯无缘无故怎么可能死在郢君手中,这不是忒也蹊跷了些。栾盈有些迟疑,望了一眼栾玉,似乎在等着她的说法。栾玉本来也一头雾水,左右瞧了瞧局势,无奈言道:“叔父,若是说恩怨,的确是这个人杀死了晋侯。但是若论是非,却不好说谁占着理了!”

    “论是非?”范鞅有些不解。

    “的确,那杨干处处无礼,哪里有个大家贵戚之态,果如奸邪小人一般,郢君瞧不上他,要强行带我离开,以至于拖累了晋侯,这事情的罪首还得是算在他的头上。”栾玉所言或明辨是非,但是在范鞅看来那却是不可原谅的罪责。

    此时忽听周遭一声斥责:“无礼的丫头,你怎敢如此狂妄,竟然站在弑杀晋侯的逆贼一方,你可是要造反不成!”

    循声望去,老范匄率领一众军兵到来,其中不乏祁氏和韩氏的兵马,众人拍马而来,并未驱车,显然是为了迅速追赶李小和。范吉射的身影也在范匄军中闪闪烁烁。

    李小和听闻范匄之言,笑道:“只问恩仇,不论是非,你这老东西白活六十载,一看也是个不明道理的瘪三!”

    范吉射听闻李小和之言,大叫道:“大胆狂徒,敢辱我祖父,看我来拿你!”他挺着长戟便向李小和刺来,李小和根本没有把范吉射放在眼里,只不过看着他笑了笑,言道:“一柄长戟,好了不起吗?”

    但见李小和缓缓伸出一个指头,指尖轻轻的朝着长戟的锋刃处一点,立时就将那长戟定在半空,莫说范吉射向前攒刺是不可能的,就是回手将长戟抽出,竟然也丝毫拉不动,就好似被李小和施放了定身咒一般,不动不摇,不落不飘,让众人一见之下大惊失色。

    李小和定住对方长戟,又嗤笑道:“一个小犊子,更加不是东西。别人尚且不知,难道你我还不知道吗?你这个家伙最是无耻无赖,曾经纠集了许多江湖前辈去讨伐孤竹,结果兵败抱头鼠窜,搅得江湖到如今还是血雨腥风,足见你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而你我之间的恩怨,在燕北晋西都有见证,如今竟然还大言不惭的在此与本座纠缠,你以为自己就能讨得好去吗?”

    李小和将指尖轻轻一拈,如同拈香灰一般从长戟的锋刃处戳了一下,那根长戟就如同一把干脆的秸秆一样,卡拉拉的瞬间四裂八瓣,碎成许多小块的铜铁散落在地。范吉射一下子如同烫了手一般,向后一缩,浑身抖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栾玉却听得明白,什么叫燕北晋西,你是?“你是小核桃!”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错觉,这种感觉似乎是一个女人与生俱来不能解释也不能教授的一种能力,这种能力指引着她们在这个世界上做出无数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立解的固执所为,指引着她们将这个世界上许许多多既有的定律打破但是却从来不会去思考然后该如何。但是这种能力也从不缺席那让人不能用理性判断是非的时刻,所以这种出人意料甚至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瞬间竟然会在栾玉自己的身上爆发,她自己都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这是什么能力,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她只是觉得那黄铜面罩之后就是李小和,只有他会为了自己做这些,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这些。她猛然的一扑,也让李小和找到了许多往日的情怀,脱口而出:“玉妹妹,你莫要这样!”

    “你是小和兄弟?”栾盈也有些吃惊,最重要的是郢君甚为一教之主,怎么可能让栾玉扑到自己身上,这定是一个出人意料的情形。

    “我,”李小和迟疑了一下,他自己知道如今的情势反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晋国众卿正在赶来,如若不计后果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那便让栾盈在晋国之内遭到众人的猜忌,岂不是会连累栾玉。更何况他自己还是了栾黡,如若真的要他说明自己的身份,那栾玉又当如何自处,他思绪及此,又反而有了一丝怯懦和犹豫,当即道:“你们想见李小和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乖乖的与本座回去郢教,便一切都会明白的!”

    栾盈见他不承认是李小和,也不敢妄下断言,这其中的是非奥妙,曲直道理,可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个人心中都揣着自己的小心思,自然不能太过明显。

    栾玉一听他的所言,冷冷的道:“你为什么要故意躲着我,我知道就是你,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是因为你对我父亲出手吗?”

    李小和一把将她推开,厉声喝道:“作为一个姑娘家的你应该懂得自重。你若是想见李小和,就随这吴子元老前辈回郢教,本座自当带你去见他!”

    “你撒谎!”栾玉心中不信李小和的话。

    这时候晋国军兵越来越多,涌向李小和这边,吴子元道:“郢君,眼下绝不可再拖拉,当机立断,否则又要起冲突。”

    范吉射被李小和一招震慑,心中老大的不甘,眼见如今人多势众,便吩咐一声道:“众人弓箭齐备,将这个逆贼当场射杀,不留活口!”

    他话音方落,许多弓箭手都拈弓搭箭,对准李小和。却听栾盈喝了一声道:“尔等如何能任凭人吩咐,这军令如山,在场之人有许多职位甚高的将军,岂能让一个偏将发号施令!”

    栾盈所言也不无道理,这一个偏将岂能号令三军,不少弓弩手纷纷将手中弓箭放下。唯独范氏的家甲尚自忠心耿耿,范匄吩咐一声道:“老夫有令,此人乃是弑杀晋侯的罪犯,众人不可姑息,放箭杀死他!”范匄口中言辞格外狠厉,咬着牙说出,带着不可违逆的情状,显然不仅仅是对李小和的仇恨,更是对栾盈刚刚的违逆给予还击,如今论起职位,那范匄还要在栾盈之上,自然无人敢不听命了。

    岂料栾盈似乎已经窥破李小和身份,但是却不便道破,当即呼喝一声:“众人听令,如今杨干甚为国戚竟然不知自爱,引火烧身牵连他人,如若以国仇算起,我等众将岂不被人耻笑。更何况眼前此人功力非凡,我等如今三军尚有要务,不应在此耽误精力。我见他尚无恶意,众将不若和解,以免伤了各家元气。”

    栾盈虽然有强词夺理之嫌,但是言辞却也不无道理,更兼众卿之中,籍氏、羊舌氏等一干人还都很攀附栾盈,听他一声吩咐,各自频频点头,喝令自家甲士倒退三丈,让开了一条路给李小和,反倒是让范匄脸上格外无光!

第二百二十章 悔指何在

    却说李小和与栾盈虽未直接说出一丝是非曲直的言语,但是却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的情谊和旧日的钦佩,虽然栾氏围攻害死了郢君,而李小和误伤打杀了栾黡,但是在这个乱世情仇之中,两人似乎仍旧将那份互相的欣赏放在自我心中的奠基之处,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在与旁人的对比之中,感受到互相之间的珍惜。此时此刻栾盈虽然还不敢确认眼前这人就是李小和,但知晓他与李小和必然有关。虽然自己家室与他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但是眼下这个人却决不能落入那一群晋廷倾轧无端,自私自利的大夫手中。

    故而栾盈对李小和的身份虽然还不确定,但是从好感度上来说绝对要胜于范氏一群人,范氏祖孙三个被李小和轮流骂了一通,也让栾盈和栾玉感受到了一丝痛快。范吉射眼见周遭众人的反应,心中瞬间盛怒无匹,大骂道:“你们都是晋廷的臣子,如今竟然是要与外人勾结前来造反吗?”

    栾盈笑道:“小将军何必说得如此严重,如今三军伐齐,岂可因为一个人大动干戈,分散了精力。栾某从南面日夜兼程,驰援而来,并未见到众人与这个高手的交锋情况,但是若栾某所料不错,想必众位没有占到便宜吧,甚至还会损失不少家将!”

    “栾将军所料不错,晋侯六个贴身侍卫都受了重伤,无剑海二老还差点丢了性命!”韩起在一旁附和着栾盈之言!

    这栾盈所言,格外犀利,以大义压大利,并非承认自己不去追杀李小和,只是国家利益在先,一切要以伐齐大业为重,眼前此人的确可以先放一放,这让范氏祖孙三人也觉得无话可说。老范匄狠狠的哼了一声,转身不再理会栾盈。

    却听栾乐从旁言道:“兄长,此人口口声声说是北方有事,显然是与我悔指有关,若是放了他,恐怕伯父那边,他要去为难一番的。”

    栾盈压低声音道:“栾氏悔指,乃是重中之重。这人与我栾氏之恩怨当然不可不解,但是我们终究还是通道之人,可以以道义论是非。若他落在那些非道之人手中,那便是难处了。如今我无暇分身去北方,但是国内的关卡已经吩咐明白了,他虽然武功高强,可以任意出入,但是想必那个女子不是十分容易脱身的。拖个半个月,伯父必然先拿下那女子,到时候他便是只身去孤竹也无法插手此事!”

    “兄长,此事虽然说得容易,只怕他与那女子有撇不清的干系,到时候我等下手轻重也不好估量!”栾乐之意再明白不过,虽然对方看似对栾氏没有敌意,但是他暗里要去孤竹助力那偷取悔指的女子,无形中便是与那女子有关,即便按照栾盈所想,将那女子拿下,怕是到时候大家见了面,都是旧来相识,却不好处理。

    栾盈道:“我猜眼前此人大抵是与李小和有关,等拿下那女子,我等替她想办法疗毒就是了,怕什么!”显然栾盈一干人只知道那孟小武与李小和有干系却不知究竟有什么关系。

    不过此时栾盈力主撤兵回大营,加上周身一群附庸臣子,范氏等人不好违拗。唯独范吉射一口咬定李小和杀死乐晋侯,如今若不拿下李小和,那便是叛逆,便是造反。可是栾盈却冷冷静静,呼喝道:“口说无凭,我等栾氏兵马不可轻举妄动。郢教与我晋国向来为敌,但是今日我三军有要务在身,应以大局为重。回马快赶到长治行宫,看晋侯伤势如何。”他转而又对范吉射喝道:“晋侯受伤你等不去救治,竟然来次作这些寻仇之举,怕是希望晋侯殒命,趁势造反的,是你们这些人吧!”

    被栾盈反唇相讥,范氏三人尽皆大怒,范匄骂道:“无理后辈,岂可口出妄言,晋侯身中箭矢,早已气绝,何来编造之说?”

    栾盈道:“尔等一面之词,已非一次两次,我若轻易听信,累了三军之战,岂不成了罪人。栾氏英雄,随我去行宫查看。”栾盈在朝堂之上,亲信十分多,如今一声呼喝,众人皆随他而去,根本没有人听命范匄指挥,顷刻间大半晋国军兵都撤走了,只剩下范氏那一小撮家甲。

    栾玉从身后赶上栾盈,回头朝李小和张望一眼,李小和心中安稳,似乎与栾盈又有了往日共鸣,朝着栾玉微微点了点头。她二人之间,或许这一个眼神,就已经穿越百世千生,直接窥破了对方的心田。

    李小和与吴子元瞬间闪身不见,徒留下栾玉随着栾盈向长治赶去。如今李小和与栾盈心中或都已经明白眼下不可解决之矛盾,那就是栾氏的悔指究竟要归谁保管。他与吴子元二人飞奔向北,准备去接应孟小武。

    单说李小和与吴子元二人,不到十日已经抵达燕国北境,只是来来回回几日间都寻不到孟小武与陆钦飞的下落。一日间吴子元与李小和商议:“老头子我想到了一个关窍,我等出关之时,北境的关卡,太行的守卫都是格外森严的,只不过你我功力高强,容易脱逃,只怕那孟姑娘和陆少侠难以为继。更何况栾枫紧随其后,怕是两人受困在晋国了。”

    李小和道:“不必担心,小武的功夫量也不是几个守卫能为难的了的。我因为栾玉的事情,耽误了一些时日,按理说她俩应比我们更早出关,我等在沿途再布置几处记号,他二人想必很快会来汇合的。”

    两人正在燕国四方楼上商议,正碰上一人跑进来,周身血污,通体伤痕,莽撞疯癫之态一看就知道是个受了极重伤势的人。吴子元将手中折扇一摆,朝着那人腰眼很力一抽,暗劲迅速将对方的身体定在席前,不至于扑倒在整个酒桌之上。

    李小和凝神观瞧发现这人有些面熟,吴子元瞧出了李小和的心思,问了一句:“郢君,莫不是与这人相熟?”

    李小和道:“似乎见过,有些缘浅记不得姓名了。”

    这时候未待两人仔细交谈,那对面早有一人撕破门窗飞身而入,大笑三声,狂妄的不可一世:“这世上还没有本小爷要拿拿不到的东西,你那怀中的物事,可是栾氏悔指秘籍吗?”

    这一问直接惊到了吴子元与李小和,“悔指秘籍”,这东西该当在孟小武手中才是,怎么可能落在这个满身血污之人的手中,莫非小武有什么不测。这个想法可是一瞬间就在李小和与吴子元的脑海之中炸开,无需多想,本能的自我焦虑就足以让一个人瞬间联想到这里。

    那伤者一见对方来问慌忙将怀中的东西紧紧捏住,生怕对方抢了去,口中却默不作声,好似傻了一般。对方是个出手很辣的角色,见他没有答话,直接抢上前来,一把掏向伤者的胸口,这一招把在场的吴子元惊得一愣,那不仅仅是要抓取对方的怀中物,这份力道的凶狠分明是要将对方直接开膛破肚,这种杀人灭口的强夺完全无视周遭人的感受,甚至就是一种特立独行得傲慢。然而在这样的情形下,那伤者也是毫无抵抗之力,被对方一掌的推抓直逼胸口,只得闭目待死。

    忽然对方的犀利招式在伤者的胸前停了下来,只听的那人言道:“不对,你怀中的东西怎么不见了,被谁偷走了!”那人邹着眉头向周围张望,而伤者也连退两步坐倒在地,果然是被人偷走了,他探手自己怀中,空无一物,竟然也吃惊的呼叫起来:“见鬼了,见鬼了啊!”两人的惊诧瞬间将整个酒楼的氛围变得诡异,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这二人身上,不过一个转瞬对面那人已经反应过来,他当先跳起飞脚就踢向那伤者,口中大骂道:“好小子,后面是谁在捣鬼!”

    这人的出招格外很辣,一脚踢过来直接是要把对方的脑袋踢掉,脖颈子直接打折。而他显然是在指身后的李小和在捣鬼。就在那人踢中伤者的瞬间,李小和忽然看清楚两人的面庞,那个受伤的不就是郑子克的弟子藏锋么,他怎么被人打成这个样子。而对面凶狠伤人的毫无疑问,就是无剑海的烛青,如今归附了孤竹君。

    这个瞬间一时迟快让李小和不容细想,从藏锋身后拍出一掌,直接打在烛青的脚底,两人内劲互相对冲,李小和内力雄浑更胜一筹,直接将烛青一掌推向酒楼之外。

    那烛青被退出,也不含糊凌空打了个旋转,从门框之上来了一个大回环又兜落在堂屋之内,冷冷哼了一声:“好厉害的家伙,不知你是何身份。”

    李小和缓缓站起身形,但是他心中也不无惊诧,因为那栾氏悔指究竟是何人索取,他竟然也不知道,谁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从他眼前将这个秘籍偷走呢,这让李小和也感到对方功夫不俗。

    眼见的李小和站起身来,烛青将嘴角一撇,不屑道:“我道是谁,江南的郢君在此,难怪可以胜晚辈一招,只不过这一招你今日虽然能胜,却看十年之后,你可还能胜过么?”

    吴子元将藏锋掩在身后,问了一句:“你师父何在,怎么让你一个人伤成这般模样?”

    “不,不知道,我只见这个人行事狠厉,连连打伤两个江湖朋友,从他们怀中强夺这本书,我想此物必定事关重大,不可落入逮人之手,才舍命抢夺,师父他老人家根本不在此处。”

    “什么?”一听这句话却让李小和大惊失色,那栾氏悔指不是在孟小武身上吗?看来他打伤的一定是小武与陆钦飞两人,才抢夺这悔指秘籍。想到这里李小和也按捺不住,他将藏锋掩在身后,上前两步言道:“烛青,你打伤那二人身在何处,若是坦白说出来,或可饶你一命。”

    烛青本就一副不羁之态,如今见李小和逼问,更加不放在眼里,虽然自己的功夫比对手似乎差了一些,但是要想周旋几个回合,也不算什么难事。借此他反而嚣张道:“区区两个江湖小辈,随便杀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现在早已不记得他们死在哪里了。”

    李小和听闻此言,怒火中烧,尤其是他将那两条人命看的如此轻贱,李小和大吼一声:“找死!”李小和丝毫没有犹豫,一掌郢息夹杂五色内劲,可以说是他真正的想要取人性命的招式。烛青见李小和功力强横,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团巨大的烽火纠缠在李小和拳头之上,看不清是拳还是掌,一拍过来如同烈火寒冰,将他以五行之气笼罩,当即内力便受到干扰,压制得格外难受。

    烛青也不能坐以待毙,直接将真气凝聚心脉,厚积薄发,蓄力御敌,瞬间将剑岳秋翎指使出,只在这个艰难时刻兵行险招,以攻代守去与李小和搏命。

    两人的功夫截然不同,一个是万千力量集于一身,直奔对方要害,一个是一股心脉四散飞射,形成了千百道数不清指力,以巧破千斤。这一个交汇的瞬间,方见李小和功力的刚猛,那强大的真气在与对方繁华的指力交汇的瞬间,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强,好似可以将对方打来的功力吃下去一般,同化成自己的能量。

    一瞬间李小和的功力已经庞大凝聚如同一张桌子,巨大光球直奔烛青的身体,在内力四散激射的瞬间,烛青的身子直飞出四方楼的二楼,从窗口跌飞出去直直撞入对面的二层高楼,将屋瓦碎砖磕碰得散落一地。李小和丝毫不管周围的情形,飞身而起直扑向对面民居房顶,破损的打洞之中瞬间升起一物,那正是烛青,他虽然被李小和的真气打飞,但是仍然可以一战,这让李小和也吃了一惊,不了这些日子的之中烛青的功力竟然也进境飞速,让人忌惮。

    就在两人要再度交手之时,只见天空散落无数破竹简,凌空一个人言道:“扫兴,竟然是一部假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真假秘籍

    这凌空一声叹息,让烛青和李小和的注意力忽然从对方身上转移开来,尤其是烛青,飞身而起,翻然在空中应和一声,连连探出手来隔空抓取,将无数散落的竹简从空中拿下。慌张之下胡乱的在手中拼凑起来,好似一张无匹奇妙的藏宝图被人撕扯破碎,他要将其复原一般。

    李小和却更加关心这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悔指之人是谁,触目之下正是栾枫。那栾枫凌空飞下,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淡淡的说道:“没想到这本竹简竟然是假的,虽然上面的字句笔记都是分毫不差,但是很明显那竹木的构造就是赝品。”

    李小和没有答话,他何等机敏,上次在平阳门中栾枫就曾对这个悔指真假一事有过表态,他决不能让悔指的原稿落在旁人手中,这说明悔指的原稿之中定然隐藏着什么奇特的机关。如今他又一次强调此事,虽然是不经意间,却也让李小和格外留心。

    烛青连连拼凑了几次,都是徒劳无功,让他心绪大乱,怒喝一声将所有竹简朝天一掷,狂怒的吼了一声:“为什么,竟然拼不回去了。”然而很快他便收束了自己的狂态,好似忽然领悟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直直的盯住栾枫,这时候三个人在屋檐之上屹立对峙,烛青盯着栾枫缓缓言道:“你怎知悔指秘籍的真假?”

    栾枫不急不缓,微微一笑:“我怎知?试问我怎不知,你怕是打探那悔指下落,别有用心吧!”

    烛青闻言忽然双眼血红,大吼一声:“不错,我就是要找悔指传人来报仇,来报我的父仇!”李小和听闻烛青之言,忽然间忆起那一夜的惊恐,那一夜栾枫与烛然在曲沃城外的较量,虽然说烛然是自作自受,但是栾枫与无剑海的恩怨显然是不可避免的了。

    栾枫倒也坦荡,从来不作无谓的解释,简单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不错,烛然的武功就是我废的,如果你不信,可以再来试试!”

    烛青听闻栾枫之言,当即飞身而起,数十道指力直奔栾枫而来。只可惜栾枫的修为,这世界上能够与之匹敌的,也就唯有李小和和孤竹君,怎会把区区一个烛青放在眼里。栾枫如同天上的真身一般,不需要动手也不需要躲闪,只站在原地凭借自身的护体真气就已经将烛青射来的无数指力化为无形,好似一道道强劲指力就如同风中芦苇般摇曳柔软。

    连续的两次袭击都让烛青无功而返,反而栾枫并没有杀死烛青得意思,他只是说道:“你这个人与你父亲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知好歹,不明是非,贪鄙无厌,着实令人烦恼,即便栾某不取你性命,他日你也会惹火烧身,玩火自焚。你爹已经是一个先例,今日我有要务在身,无暇与你废话,若再来找死,便自当成全你。”

    烛青气的浑身鼓胀,好似一只河豚,显然是被栾枫一句话讽刺得气血攻心,头脑和经脉大乱,周身内力反噬,将身体内输入了很多气息,导致皮肉膨胀,看起来格外奇怪。李小和看着烛青如此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虽然李小和并没有那么悲天悯人之心,但是这个昔日里也十分帅气英姿飒爽的青年如今突然变得如同皮球一般,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复原状,这让李小和有些格外的唏嘘。不过也可以说烛青是咎由自取,李小和也不愿再去管他,飞身与栾枫齐平,两人四目相对,不言不语,似乎又是在暗中运劲。

    栾枫看着李小和的所为,忽然间微微一笑,转而说道:“小辈,你果然有胆识,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但是你如今的手段显然不是郢君。”

    “哦?”李小和听闻栾枫识破了自己的年纪,心中也有些好奇,反而不是生气。

    “郢君向来沉稳多谋,武功和智慧都是天下数一数二,如今你接二连三意气用事,不需多想,你的所为就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的鲁莽决定,这表明你根本不是郢君。”栾枫或许不是第一个看出李小和不对劲的人,在这个过程之中,栾玉和栾盈纷纷觉得他不一样,而在平阳门中,许多五服十一派的弟子也已经知晓李小和的真实身份,包括程桐,他自然也没必要强做隐瞒,只是如今直接表明身份也没什么意思,或许也会让栾枫对自己的相处置于尴尬境地。

    故而李小和也没有正面回答栾枫的言词,只不过笑道:“栾先生的高招,本座已经领教过了,十分厉害,佩服佩服。但是郢教之主究竟是谁,也无需阁下过问,这世上人各有志,各有所托,谁也不好勉强谁,如今那女子与我关系匪浅,我势必要保她解毒,阁下如何抉择,虽也关乎我的利害,不过本座也无心过问,若要出手,随时奉陪。”

    李小和的答言无形中默认了对方的猜测,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小和与栾枫之间不可解的矛盾,那就是孟小武的毒与栾氏悔指的真迹。

    栾枫听闻李小和的所言,不禁神思飞扬,向往邈邈,好似忆起了许多过往烟云。他猛然回过神来,言道:“不错,少年有为,栾某我也十分欣赏。但是孤竹之行,栾某势必要将我栾氏之物取回,如若阁下定要插手,届时可再领教。”栾枫一句话说完,飘然而起仿佛如晴空闪电,直接消失在苍空之中。这身法让李小和也不禁赞叹。

    再回头去看烛青,他周身鼓胀之气尚未消弭,只得坐在原地运气徇导经脉,无法出手伤人了。李小和跳回吴子元身旁,言道:“藏锋伤的如何?”

    吴子元一直照看着藏锋,答道:“虽然两处经脉受损,但是看脉搏还算有力,应当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个烛青小小年纪出手真是很辣。”

    李小和道:“不错,他屡次为难与我,贪得无厌,正如栾枫所言,日后必然祸及自身。”

    吴子元说道:“那可不必日后了,如今他经脉逆行,或许已经有了不小的问题,报应频频而来,将集性命了。”

    不想那藏锋也插嘴道:“真是可惜刚刚那高手没有杀了他。”他一直盯着李小和看,似乎想说郢君你为何不替我出头。

    李小和看了看吴子元,吴子元向来明了别人的心思,笑道:“这种小人何必大人物动手,他自己就先多行不义必自毙了。”

    藏锋道:“你却不知晓,那人出手格外的狠厉,凡是与他少有过节之人,他就定要置于死地。这栾氏悔指的竹简,已经不是第一次与他相见了。”

    这话说的好生诡异,什么叫不是第一次与他相见,这难道还是另有悔指的秘籍吗?李小和心生疑窦,赶忙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这本悔指秘籍的副本,还不是唯一的?”

    “如郢君所料,小人之所以会去偷这本秘籍,也是因为之前见到那烛青好几次在抢夺悔指秘籍,也不知道这江湖是怎么了,一时间在燕北中山一带出现了好多人携带着悔指秘籍,每个人都是蒙面高手打扮,快速行路,那烛青每每见到有人带着秘籍,就出手偷袭,已经打死了三个高手了。”藏锋的这条信息让李小和忽然间感受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情况。

    “什么,这一带有如此多的人带着悔指,难道都是假的副本吗,是何用意!你可有见过一个女子和一个眇一目的男子带着秘籍吗?”李小和焦急小武的安危。

    “那倒是没有,这些秘籍就是假的副本呀,已经看过两三本了都是这个样子的,今天要不是那个高手鉴别,我还不知道那是假的呢。”藏锋倒是实在。

    “这么多假秘籍,什么意思呢!”李小和凝神思索。

    吴子元从旁言道:“郢君,老夫料想这必定是靳天羽的计策。他早已知晓凭脚力小武姑娘绝对不是栾枫的对手,出不了太行便会被对方追上,如今巧妙的安排这么多以假乱真的秘籍携带者,让栾枫一时间找不到孟小武的下落。试想小武姑娘若是也蒙面起来,那秘籍仿制得如此逼真,若不是栾枫亲自验看,还真的难辨真假,就连烛青也不知道这秘籍的来历。如今到处都是带着秘籍的蒙面者,这不正好可以混水摸鱼瞒天过海,让栾枫摸不清小武姑娘在哪,方便她顺利抵达孤竹啊。”

    李小和点了点头,叹道:“这靳天羽还真是有办法,他这般安排自然是可以迷惑栾枫的视听,让他一时间找寻不到小武的下落,但是却有个疏忽,如若我是栾枫,发觉这许多假秘籍之后,必然就不会被牵着鼻子走,只要到孤竹冰峰之下守株待兔,料也不会扑空,小武势必要带着秘籍前去冰峰的。”

    李小和所言的确十分有道理,如若我找寻不到想要的人,或者发觉有好多秘籍都是赝品,那分明就是被对方设下了一个陷阱,栾枫这种实力之人岂会不知道这个关节,他定然会赶在小武之前到孤竹冰峰之下去截杀小武。

    经李小和一提醒,吴子元也顿悟道:“这么说郢君你也是事不宜迟啊。刚刚栾枫并未对烛青出手,说明他十分清楚眼下的局势,不必与烛青过多纠缠,而是直奔自己的目标,节省时间,从这一点来看,莫非他已经领悟了靳天羽所设的圈套,要赶往孤竹冰峰。”

    李小和道:“如若真的是这般,说明我也要赶快去孤竹冰峰驰援小武,否则小武是没办法抵挡对方的功力的。”

    李小和与吴子元相互一翻推敲,将靳天羽的一翻安排想得透彻,至少这个法子让栾枫不能找到小武的踪迹,能让她安然抵达孤竹冰峰。

    这时候藏锋手中拈着几枚竹片,皱眉道:“我却有些不明白,那悔指秘籍乃是栾氏不传绝学,怎么可能恁班容易被伪造。甚至连那个什么烛青都看不出来真假。”

    “我想他不是瞧不出真假,若是看不出真假,岂会连连杀死三个人,而是发觉一次被骗,又去寻下一个目标。”李小和分析道。

    接着又说道:“这悔指的秘籍,想必也是他觊觎已久的东西,不可能全然不知其中奥妙,但是他频频出手偷袭却又没有丝毫结果,说明其中必有奥妙,我们不妨去问他一问。”

    李小和也不担心烛青怒发拼死,与藏锋和吴子元捡起两片竹简,寻到烛青面前。他此时正自运气行经,导引经脉,忽见三人逼过来,还略有些紧张,毕竟他此时不能动弹身子,万事受制于人。

    李小和和气问道:“阁下为了悔指看来也是煞费苦心,本座问你几件事,你如实答我,便无性命之忧。”

    烛青如今行功正在紧急关头,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勉强答了一句:“有事快说。”

    李小和道:“你为了盗取悔指,中途劫杀了几个人?”

    烛青双目微闭,直截言道:“四个人,夺了三本了,但都是假的。”

    “杀人之中可有一个女子?”李小和心中瞬间有些紧张。

    “都是男子,一看那就是有人故意安排下的,他们的功夫都是一个门派的,看起来很是平常。”烛青虽然平时傲慢无礼,但是这如今受制于人,却也没有那么多的狡诈,甚至有问必答,格外笃实。

    李小和听闻此言,心中少安,和颜道:“阁下既然想窃取悔指,当知其乃世间稀罕之物,岂会突然间遍布燕国,必定有诈,怎会如此唐突,见人必夺,见人必杀?”

    烛青冷冷一笑,叹了口气,言道:“真是可笑,你当我乐意吗?我等谁见过真的悔指秘籍,只不过听到风声,敢来寻觅罢了,我来夺他不给自然就要动手了,哪有什么深浅可言。”

    李小和道:“那你既然没有见过悔指秘籍,怎么会知道那秘籍有假,万一是真的秘籍,岂不错失?”

    烛青闻言仰天大笑,好似要说出那悔指深切奥秘。

第二百二十二章 汇合冰峰

    烛青仰天大笑,瞬间暴起,周身的真气一刹那尽数收回体内,原来膨胀如同猪头一般的烛青转眼变成了一个正常人。他一指点向李小和胸口,距离太近李小和也没机会躲闪,只得将体内的真气运起,一下形成护体真气,抵挡对方的攻击。烛青一招打向李小和,动作十分利索,转身朝旁边一晃,回手两掌拍向藏锋。吴子元在一旁看的清楚,掌力凝结于折扇之中,横拦一挡替藏锋躲过了这么一击。结果就是这样一起一落两个顿挫之间,烛青已经借着机会从他们身旁逃走了。

    李小和的心中并不十分在意对方是否逃走,毕竟在刚刚的对答中他已经知晓孟小武还没死,虽然说悔指的奥秘他也想弄清楚,但是即便不知晓这些东西,他也无所谓损失。只是暗自叹息一声:“世间奥妙,玄幻无穷。正所谓大音希声大道无形,虽然有天下无双之功力,却也逃不开寻常人的合力迷惑,如今栾枫被靳天羽安排的谋略混淆视听,一时间无法找到小武的行踪,我必须赶快赶往孤竹冰峰,以接应孟小武的行踪。”

    李小和与吴子元分别,安排吴子元将藏锋送回郑国,自己就朝着孤竹而来。如今第三次来孤竹,心中自然也是百感交集,当初每一次上孤竹,都是九死一生的搏命时刻,没有哪一次不是付出了相当代价才能脱身,如今这一次究竟能不能全身而退,这让李小和心中再一次弥漫起愁云。这个世界是如此瑰丽,或许今后还有机会见到栾玉,李小和这样跟自己说着。

    孤竹古林之中如今已经被春日的阳光覆盖,无数冰雪融化成水,四散流淌好似人的经脉血管一般,在大地之上遍布开来。李小和与栾枫的博弈,或许还没有结束,如今江湖上出现了许多携带悔指秘籍的高手,摆明了这些人都是靳天羽安排的迷魂阵,想必那孟小武应当是以另外一种身份行走江湖。不过话说回来,栾枫何等人物,一旦发觉有人以假乱真来迷惑他,他必然就会立刻将赝品排除在思考之外。也就是说,一旦栾枫袭击了几个假冒之人,发觉靳天羽骗他,由于栾氏的人手不足,他必然不可能再去追寻那些假冒的人,如若小武另有自己的独特装束,便反而更加引栾枫注目。也就是说如今的孟小武,在靳天羽的安排下,定然是混在这些统一着装的蒙面人之中,他们假扮自己有悔指秘籍,以让栾枫不能在众人中找到小武。

    李小和思绪及此,便想如何才能找到一个办法来寻觅孟小武呢,难道自己也到孤竹冰峰下守株待兔吗?正自踌躇之间,忽然头顶一袭白衣闪过,潇洒人影飘落李小和身前,正是靳天羽。

    往日之时靳天羽这个不速之客甚是让李小和讨厌,如今两人相见,竟比往日要和缓了些。靳天羽微笑向李小和一拱手:“郢君别来无恙,天羽没有料错,看来你真是个重情义的人。”

    李小和也拱手还礼道:“不敢当,靳先生似乎也是言而有信之人。”

    靳天羽听闻李小和之言,神情从容,打趣说道:“郢君果然是名不虚传,长治行宫之中,大展神威,让晋国群雄算是开了眼,这一闹可是把伯主的三军作了个天翻地覆!”

    李小和心中不禁一凛,那靳天羽当真也是一个信息灵通之人,这才几日之间,他就已经得到了讯息,看来这经天纬地之才的人,果然对世间的一切变化了如指掌。不过李小和此时身份,也不容他有稍许破绽和怯意流露,当即整肃容颜,正色道:“靳先生果然好灵通的本事,既然如此你当知本座手下无情,晋侯已经殒命于我手中,阁下身为晋臣,日后如何与本座打交道,如何自处你可要想清楚!”

    李小和这一句话说得恰到好处,是敌是友如今不着急说,要看看那靳天羽是如何表态。靳天羽岂能不明白李小和言语之中的意思,踱着步子叹了口气,笑道:“这个晋臣的名号,好不累人。不过眼下天羽与郢君以江湖论交,更何况郢君已经到了这孤竹古林,想必也不是来观景游乐的,你我既然有相同目的,为何不能做一次合作呢?”

    李小和冷冷一笑,言道:“说得好听,合作倒是可以。不过以先生为人,岂会恁般容易便为他人千筹万算,搏命相助吗?”

    “看来郢君还是对天羽心存怀疑!”靳天羽神色突转冷厉,瞄着李小和的黄铜面罩。

    “先生何等精明的人,岂能不明白这一关节。小武乃是我屏岳山师妹,与你更无干系,你凭什么救她,凭什么为她安排了这许多妙局,而与栾枫这个天下最强之人树敌?”李小和也不含糊,直接点破关窍。

    靳天羽自负一笑,仰天望去,朗声道:“郢君,你也是个明白人。此时此刻天羽便是不说出那因由,只承诺助小武姑娘上孤竹冰峰,难道阁下就不出手相助了吗?以阁下师兄妹之情,多我一个靳天羽,那是求之不得,郢君以为如何?”

    靳天羽的口才,满满的都是他的智慧,显然在眼下的博弈之中,他已经占据了上风。虽然李小和对他的动机有所怀疑,但是正如对方所说,即便没有靳天羽帮忙,难道李小和便不上孤竹了吗,便不去与栾枫拼命了吗?如今多了一个靳天羽,他应该感到求之不得的天助,怎还会怀疑对方是何居心呢!不过李小和冷冷一笑,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显然他是仍然不信任靳天羽。

    靳天羽看了一眼李小和,微微点了点头,好似明白了李小和的心意。他缓言道:“郢君,若有机会你可以回山去问问你师父,他与天羽是何关系,之后就会明白一切了!”

    这一句话让李小和心中猛然一惊,他忽然间抬头去看靳天羽,凝神注视着这个潇洒英俊的中年男子,一忽儿心中又百感交集,思绪万千,这是一个什么人,他怎么会突然提到自己的师父。虽然李小和心中波澜再起,却勉强作镇定道:“我师父已经逝世了,想必也没机会去问他了。”

    靳天羽羽扇回摇,笑道:“你可相信北天神枭就这般消失于江湖,无影无踪,无声无息?”靳天羽分明言外有意,李小和也只得沉默不语。

    见李小和不说话,靳天羽接言道:“悔指乃天下奇书,其中奥妙或不止于绝世武功,能够取得这本秘籍,也是煞费我天羽的苦心,小武姑娘既然需要以此救命,天羽自然成人之美。不过阁下与天羽有什么过节,不如等此事过后,你我可以算个清楚!”

    靳天羽的言辞,虽然有时候没有正面回答李小和的问话,但是在李小和看来,毕竟还是蛮实在的,正如对方所言,如今两方是互相需求,两方共识才能达成共赢,如若真的只有李小和一意孤行或者只有靳天羽自己算计,恐怕都难逃栾枫的掌控。

    李小和念及此处,自己也微微点了点头,向靳天羽一拱手,言道:“靳先生,你我的过节可以在冰峰之后再说。不过我希望知道,你是以什么方法得到这悔指秘籍的!”这一问显然不是多余,当初郢教群雄齐集曲沃,还不是被栾枫的悔指打得落花流水,甚至说栾枫都没有使出最厉害的功夫,那毁天灭地的功力只要想打人,即便是穿山越岭也难以阻隔,柳涵听那隔着层楼被栾枫射中的情形,犹自在李小和脑海中闪现。

    靳天羽虽然不知当初李小和的所见,但是心中自然知晓李小和所问何意。他一如既往,迈开方步,言道:“不若边走边谈!”

    “可以!”

    二人信步前行,寻常人看来,不过是两个同行的雅士书生,哪知道这竟然是当世无匹的两大高手。靳天羽得意洋洋,诉说着自己当初如何安排的计谋。

    “郢君,阁下乃天南高手,也是屏岳高徒,这些粗浅计谋天羽便觉得没必要炫耀,即便是炫耀也不过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故而天羽只说说这关键谋略之所在。”李小和之前还不晓得,这靳天羽谈起话来,还真有些实在的地方。

    靳天羽道:“所谋之事,必出局势。大势难改,则天命难违,即便有十分充分的准备,也会失败。如何能够偷得悔指,即便是你郢教可以破天之英雄,依然难以撼动栾枫一人所居的曲沃。但是,如若局势有变,众人的注意不在曲沃,那便有机会偷袭!”

    “靳先生这话说得太没意义,你已经承认,栾枫一人所居曲沃,便无人能动,纵然其他人不在,对他有何影响!”

    “郢君可知那栾枫本是有意助阵晋楚之决,若不是曲沃有变,他无暇抽身,或早就与阁下交手了!”

    听闻靳天羽此言,李小和心中惊骇,原来那晋楚一战,不仅仅是晋国众将在靳天羽的安排下,围剿郢君,竟然还有栾枫想要参战的机会。这让李小和顿感后怕,若当初陪着栾黡身边的还有栾枫,那自己也不可能轻易将栾黡击毙,或许一切事情都要重演。

    李小和不吭声,靳天羽接着又道:“当然,这只不过是为我计谋提供了一些掩护之利。相信郢君也见过栾枫的实力,若是论寻常能力,即便是无剑海的烛然也不是他对手,显然是无法牵制栾枫,更不要说让小武姑娘从旁窃取悔指了。”

    “那你用什么办法来牵制栾枫,这世间若说能与栾枫一战的,或只有孤竹君,但是你又不能将孤竹君从冰峰搬到曲沃!”李小和心知这个猜测简直就是可笑,就算孤竹君能够去曲沃,也不会替靳天羽卖命,这岂不是惹人笑话的猜测。

    靳天羽笑道:“不错,不错。这世间若是论人,自然是无人能与栾枫匹敌。但是若是论实力,阁下怎么忘了那屏岳山的神兽!”

    李小和一经提醒猛然忆起当初栾枫似乎有所提及此事,惊道:“难道那鼋兽你也能驱策!”

    靳天羽道:“阁下怎地糊涂了,天羽虽不能驱策鼋兽,但是小武姑娘自然懂得鼋兽如何驾驭。你就是屏岳山弟子,自然知道鼋兽的功力是何等厉害,天羽只需要稍坐谋划,替小武姑娘安排一下路线,那她自然是有时间潜入曲沃,窃取悔指了。”

    靳天羽虽然没有把事情的经过描摹得详细无间,但是凭李小和的智慧,显然已经料到小武是如何将悔指弄到手的了。那鼋兽的功力堪比世间一神奇高手,可以撼山填海,自然可以与栾枫一斗。当然,从结果来看似乎栾枫并未受到鼋兽的伤害,这也是李小和心中有些担忧之处。

    “以靳先生所言,栾枫与鼋兽之战似乎鼋兽落败?”李小和也不得不有此一问!

    “天羽并未到现场,因为我还要安排后续为小武姑娘的接应。但是以鼋兽之力,竟然也没能拖住栾枫半个时辰,这着实让天羽有些意外!”靳天羽言外之意就是鼋兽的确是不敌栾枫,当然此时是生是死也无人知晓。想到这里李小和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那栾枫功力之强,竟然可以将这异兽击败,若是与之对决,可不能如上次一般大意,或许他上次还手下留情,否则自己恐怕不是对手。

    不过鼋兽乃屏岳山至宝,如今被栾枫击溃,恐怕也是不能再存于人世,李小和也禁不住流露出一丝伤感。这世界上,许多事情,或不由得一个人细想。如今靳天羽将孟小武如何窃取悔指,尽数说与李小和,李小和心中也有了盘算。无论如何,唯有自己有这个本事可以在孤竹冰峰将栾枫拦阻,哪怕是如鼋兽一般,舍生拦阻,也在所不惜。他看了看靳天羽,两人心照不宣,各自运气朝着孤竹冰峰奔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黑袍少侠

    两日之后,李小和与靳天羽已经抵达了孤竹冰峰脚下。靳天羽仍是往日自负神情,羽扇笑谈,如同天下大儒,胸中包藏宇宙。在冰峰之下,李小和心中有两大疑问,一是栾枫此时身在何处,究竟是先到了冰峰还是尚在路上,二是那孟小武人在哪里,如何上冰峰,若栾枫果真在冰峰之下拦截,那小武二人如何才能与自己取得联系,杀上冰峰呢?

    当然他心中疑问早已被靳天羽预知,靳天羽边走边向李小和道:“郢君无需担心,当今之势,栾枫虽然有当世无匹之功力,却输在栾氏伐齐,晋国人手不齐,我等声东击西,他自然无法兼顾。”

    李小和如今心中明了,管他靳天羽如何安排,只要能让小武拿到解药就行,既然对方已经绞尽脑汁巧施妙计,自己也就一门心思直奔栾枫而来,保他不要伤害小武即可。

    两人步入冰峰之下的广场,此处依旧是寒气弥漫,虽然晋国之中早已进入仲春,这里却丝毫没有温暖的迹象。当初在这里经历的点点滴滴,刮骨池对人的解毒功效,他都一一记起。两人远远站在广场之畔,大司阍虽然已经发现两人,单一声马的嘶鸣,直接打破现场的寂静。一辆孤竹马车破空而来,瞬间从古林之中穿出,直接停在广场中间。靳天羽自负满满,摇着羽扇招呼李小和上来,两人也齐齐步向马车,大司阍一见两人,瞬间谦恭阿谀之色布满脸庞。

    “两位当世活神仙,今日不知何事,驾临孤竹冰峰,我家主人真是喜不自胜啊。”大司阍阿谀奉承之态乃是李小和早就见识过的,当年他是一个江湖小角色,误打误撞怀揣郢君的黄铜面罩登上了孤竹冰峰。如今他竟然就真的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郢君,自己亲自带着面罩就这般大摇大摆的要上冰峰,两次迥异的身份让他有了全然不同的体验,尤其是那冰峰之上的旧景,又该如何面对他这个郢教至尊。

    李小和点了点头,冷冷言道:“怕是你家主人仍旧记恨着本座,当初的寒月夫人旧事不知孤竹君可还记仇吗?”

    大司阍是何等人,即便是心中有许多不爽,无限怨恨,仍旧是笑脸相迎,笑道:“岂敢,岂敢,我家主人迎接郢君大驾还来不及呢,怎敢对尊驾有怨恨之情。前次虽然略有不快,但是孤竹君对郢君的功力赞不绝口,平日里常常暗自感佩。”

    李小和早知这大司阍也是个没有底线的小喽啰,如今是是非非与他较真全然没有意思,嗤笑一声:“随便,引我二人上峰。”

    大司阍赔笑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靳天羽却把羽扇一摆,笑道:“不急不急,这马车之中,也是我天羽的人。”

    听闻靳天羽所言,大司阍也有些惊愕,靳天羽将羽扇一挑,那马车卷帘应手而起。车马之上一如既往是一位马夫与一个孤竹侍女的组合,但是顺着靳天羽得羽扇,还跳下一个人。这人蒙着面,一身黑衣,通体都被裹了起来,尤其是头脸被兜帽罩住,身上的黑袍中嵌着金丝银线,远远望去就如同一袭乌金打造的战袍般浑厚内敛。

    李小和对这样一身打扮也有些敏感,想不到小武居然会用这样的服侍来掩盖自己的行踪,看似与那些教派之中的弟子也没什么两样。靳天羽似乎格外满意自己的这一设计,点了点头言道:“大司阍,这位少侠是天羽带来的人,可否带他上孤竹冰峰呢?”

    大司阍卑躬屈膝,赔笑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这位少侠乃是带着孤竹令而来的,就算靳先生不说话,我也是要安排他上冰峰的,更不要说还是靳先生您的好朋友了。”

    靳天羽见状笑道:“无妨,无妨,说明白了最好。”

    大司阍就吩咐了一句:“莲姑娘你带着这位少侠上峰吧,主人就在峰顶等候呢!”

    哪知道那大司阍一句话音未落,却又有车马嘶鸣之声到来,众人举目望去,那是谁,那又是一辆孤竹马车,飞驰而至,并排停靠在这前一辆马车之畔。大司阍朝靳天羽微微笑了一下,言道:“不好意思,靳先生,今日凑巧,事务繁忙,有这许多人前来交孤竹令!”

    靳天羽似乎根本没有惊讶之色,只不过将手中羽扇摇摆起来,也随着大司阍朝车马行去。大司阍口中安慰着靳天羽:“靳先生,您放心吧,只要是您的朋友,小人必定安排明白。这时候已经叫莲姑娘带他上峰了,先生您自可任意遨游,不必随小人过来了!”

    靳天羽微笑不答,随着大司阍走到车马之侧,将羽扇朝着帘幕一挑,但见那车马之中,一马夫,一侍女,也有一个浑身黑袍的人跳下车来。大司阍一见到眼前的情景,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连退后三步,惊得几乎呆住了。

    李小和也紧赶两步,凑近来看。但见那车上跳下一个人,浑身黑袍裹体,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头上的兜帽将面目全部掩盖,只露出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尤其是身上那金丝盘桓的点缀,与刚刚上峰的少侠一模一样,也把他装点的如同乌金一般闪亮却又低调,华丽但不招摇。难怪大司阍会头昏眼花,眼前这个黑袍人与刚刚上峰的人一模一样,就连身形都极为相似,他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难不成出现了幻觉。

    靳天羽轻声唤了一句:“大司阍~~大司阍?”

    过了好半天,大司阍方才在靳天羽的呼唤中回过神来,靳天羽道:“大司阍,这位少侠也是天羽的朋友,可否送他上峰!”

    大司阍虽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有些魂不守舍,但是作为一个极为熟练的接待者,对眼前的情况还是可以应对的,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言道:“靳先生客气了,您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自当引荐,自当引荐!”说话间大司阍吩咐道:“小茗,带这位少侠上峰,主人就在上面等着呢!”

    连续的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上峰来,让李小和也顿感靳天羽手段的高超,这简直就是滥竽充数,以假乱真瞒天过海,自己虽然甚为郢君,与靳天羽结盟攻抗栾枫,却也不知道靳天羽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或者退一步讲,即便是知道靳天羽要迷惑栾枫,但是究竟哪个人才是小武,就连他自己也不知内情。虽然说这样的骗局才是最好的骗局,但是这也在无形之中增加了李小和的压力,毕竟靳天羽的所谋自己知之甚少,这本身就是一种风险,因为他可能随时随地欺骗自己。

    眼见得大司阍送了两个黑袍少侠上冰峰,靳天羽的得意之色渐长,尤其是他看到栾枫还未现身,这更加让靳天羽以为自己的计策已经奏效。忽然间从孤竹古林之中再次穿出一辆马车,这车马奔跑得格外迅捷,车马刚刚奔出古林,就看见马车之后一个人凌空飞舞,追杀而来。他手中指力五光十色,如同日曜霞光,四散飞射,直奔马车而来,连连两道指力打在马车棚上,将两条木梁直接斩断,一片片木屑横飞,整个马车的盖子当场被掀翻而起。这一幕让李小和和靳天羽都大吃一惊,顺着马车的方向仔细瞧去,那飞人就是栾枫,不知道为何他对这两孤竹马车如此疯狂,难道是他知道这车中就是孟小武吗?

    李小和心中琢磨着栾枫的所为,而紧接着就看到栾枫朝着那本就被掀盖的车马又连续射出三道指力,车中众人几乎也都是内家高手,栾枫指力没有致命,三人各自弃车而逃,从四面八方跳脱下车。李小和眼见得那一辆车马被栾枫瞬间射的七零八落,散了架子。

    那三人虽然分散而逃,却也格外明晰,一车夫,一侍女,另外一个毫无疑问,那就是黑袍裹身的一个少侠,通体金丝盘桓点缀的袍子,兜帽将整个面目都掩盖住,站在当场一动不动,似乎承认了自己的功夫不如栾枫,也不做任何挣扎了。这样的一幕让李小和和大司阍都是一惊,大司阍上牙敲打着下牙,疑惑道:“这,这,这,这个人可也是靳先生您的朋友吗?”

    靳天羽悠闲的摇晃着羽扇,笑道:“不错不错,这也是天羽我的朋友,而且如大司阍所言,这个人也是身带孤竹令的,乃是为你家主人奔走江湖的后辈!”

    靳天羽的从容不迫让大司阍明白了该如何处置眼前的乱象,不过李小和与栾枫此时已经针锋相对,四目入仇一般对视起来。大司阍从旁劝道:“两位高人,小的本没资格干预两位的恩怨,但是这个黑袍少侠乃是我冰峰之客,如若与他有什么过节,大可待我冰峰之事过去,再寻厮杀不迟!”

    栾枫扫视了一下孤竹冰峰,又看了看那三辆马车,并排停在一起,似乎格局布置都极为相似。他不禁冷冷一笑,言道:“原来要取我悔指之人,就躲在这冰峰之上。有本事的为何不亲自来拿,如今派了许多江湖小喽啰来挑衅,岂不是自贬身价!”

    此时车夫和侍女都靠到了大司阍身后,那黑袍少年兀自站着,也不寻求援助,也不吭声。栾枫根本不去看李小和,瞥了一眼大司阍,似乎满眼都是鄙夷。大司阍言道:“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是栾氏嫡传高手驾临冰峰,失敬失敬!”

    栾枫也不多说废话,只是冷冷笑道:“这个人若是识相,将悔指交出,或可活命。否则栾某动了杀念,便再无宁日了。”

    靳天羽笑道:“栾先生何必如此斗狠,人皆曰斗智不斗力,如今阁下虽然武功卓绝,天羽自忖不是阁下对手,可是阁下能保证杀了眼前这个少年,便能拿回悔指秘籍吗?”

    栾枫早知靳天羽诡计多端,遍地安排了许多携带悔指滥竽充数的人,但是眼下他在孤竹古林截住的这辆马车,难道还会有假吗?

    他心中翻覆琢磨着靳天羽的安排,却忽然听闻李小和道:“栾先生,你若是想要通过截杀几辆孤竹马车就像将悔指取回,那你可是低估了靳先生的智力,切莫说这马车之中的黑袍少年是否是真的小武,此事就连本座自己也都不清楚!”

    栾枫听闻李小和之言,疑惑了一句:“此话怎讲?”

    大司阍却格外激灵,似乎听明白了几个人对话的深意,直接言道:“栾先生,你也看到眼下停着三辆马车,不瞒您说,已经有两个黑袍少侠登上冰峰了,如同阁下所见,衣着打扮都与这个人无二,就连郢君也难以分辨他们的身份,怕是眼前这个黑袍少年也不是你要找寻之人啊!”

    栾枫听闻此言,目光格外锐利,瞬间转向靳天羽,与他对视起来。靳天羽摇着羽扇笑道:“栾先生,天羽早就说过,阁下虽然厉害,但是毕竟栾氏家甲大多随中行氏伐齐,此时无暇顾及孤竹之事。天羽既然安排下了计谋,定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被您瞧破,如今已经陆陆续续有人上冰峰了,如若阁下放得下这颗心,大可将眼前之人杀掉,以探看一眼他是真是假!”

    靳天羽的风凉话说得栾枫心中格外恼火。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又有两辆马车疾驰而来,从树林之中飞奔而出,并排停靠在孤竹冰峰之下,三辆马车之侧。这让大司阍也有些晕头转向,不必多想,从一辆马车之上跳下三个人,正是一车夫,一侍女,一黑袍少侠,另一辆马车,竟然是相同的配置。这些黑袍少侠如今好似驾轻就熟一般,也不要大司阍吩咐谁来迎客,直接与那车马之中的侍女并排朝着孤竹冰峰而上。如今孤竹冰峰东西两车各有几个黑袍少侠上冰峰,栾枫虽然武功高强,却也难以辨认哪个是真的小武,那个是假的。转眼之间,几个人已经上到了云层之上,这让栾枫竟然也有些望尘莫及,即便是发指力去射,恐怕也难以企及。

    就在这纠结时刻,栾枫也不多想,直接发足狂奔,从栈道之上向着孤竹冰峰顶上奔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绝逢冰天

    栾枫奔上孤竹冰峰,这或许是他无奈之下的选择,只不过这种情况或许只是一种混乱之下的维持,他到了孤竹冰峰,难保不会做出可怕的抉择。

    而李小和也不知靳天羽后续如何安排,只得飞身随着栾枫攀爬上孤竹冰峰。栾枫与李小和两个人就如同两个攀缘在林木之间的猿猴,那环绕着冰柱你追我赶的身影,实在迅捷难以看清楚,就好似一条条巨蛇盘绕在冰柱之上一般。两个人的速度都是极为的迅捷,还没有看明白他们轻功的家数,就已经淹没在整个云彩之中。

    但是,最感到头疼的大司阍,如今又遇到更加棘手的难题,那靳天羽一个人笑眯眯的站在冰峰之下,为大司阍一个又一个的接待着驰来的孤竹马车,而这些马车之上,竟然都是一模一样的黑袍少侠,他们所有人的形容举止都极为相似,甚至功夫都差不多,这着实让大司阍赶到无限为难。先前一开始放进了两个人,还以为是来交孤竹令的江湖人,但是如今十几二十个黑袍少年都这般登峰,主人岂不是要把自己给杀了。

    大司阍如今也果真是昏昏沉沉,不明所以。干脆一声厉喝道:“你们这些小丫头,出去办事也不知道注意些,马车上载了外人来冰峰,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靳天羽听闻大司阍如此说,便摇着头笑道:“佳人可爱,如何能承受阁下厉声斥责,更何况大司阍所言外人,天羽以为极是不妥,毕竟这孤竹马车之中下来的人,可都是为你孤竹冰峰奔走效力的江湖客啊!”

    靳天羽倒是油嘴滑舌,几句言辞说的格外中听,大司阍似乎也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言道:“靳先生,你可莫要唬我,这来了一个人你说是你的朋友,再来一个又是你的朋友,靳先生你大名远播,我们这些作下人的自然知道您的仙名,朋友遍天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是这些人的打扮分明都是一模一样,这不分明在戏耍我孤竹冰峰的令诺吗?”

    不要说大司阍起疑,凡是有点脑子的都要怀疑这靳天羽的手段了,更兼刚刚栾枫与李小和竞相奔走上冰峰,更让大司阍猜测两个人究竟有什么恩怨要来孤竹冰峰解决。

    靳天羽摇着羽扇笑道:“不怕告知阁下,你孤竹冰峰梦寐以求的栾氏悔指今日是距离孤竹君最近得一次,若不是天羽这般安排,那栾枫岂不早就发觉了悔指被何人所盗。如今他虽有本事,却也不得首尾兼顾。”

    虽然大司阍也猜测出其中的一二端倪,但是毕竟还有很多奥妙不是他自己所能想到,如今靳天羽一点拨,那大司阍不禁失口叫道:“不妙,那栾枫今日岂不是要大闹冰峰,所有侍婢,回峰护主。”

    这样的呼叫好似一声喝令,只见许许多多小婢女从两侧的冰峰栈道上匆匆向冰峰之上步去,小碎步踏莲生云,婀娜如水。还有许多人也纷纷从栈道两旁的石窟中探头出来,向冰峰之上望去,或随着其余的人也向冰峰奔去。靳天羽瞧着大司阍焦急之态,笑道:“大司阍请放心,天羽不会将栾枫引来冰峰便撂下不管,势必要为孤竹君解决问题,才算有本事。”只不过这几许谈笑的功夫,孤竹冰峰上已经聚集了十多个黑袍少侠,周遭的婢女也都纷纷赶上冰峰,罗列在冰厅之中。

    再说孤竹君,本来看到两个黑袍少侠上了冰峰,随侍的婢女居然说是同一个孤竹令诺,都是奉命取栾氏悔指,这让孤竹君也大吃一惊,毕竟这栾氏悔指乃是天下最难得到的一部武学,如今不仅得到了,竟然还有两个人一起上来交任务,孤竹君倒也有些喜不自胜,这孤竹冰峰从来不缺解药,只要你将宝贝拿来,要什么赏赐孤竹君应有尽有。如今两人上来冰峰,孤竹君皱着眉头又想着如何区分两人之中有没有假冒混上来的,结果这个时候又有两个黑袍少年上峰,孤竹君也是有些心中嘀咕。他尚未开言,栾枫和李小和便前后追逐,相继从观景台下翻越而上,跳入冰宫之中。

    孤竹君与栾枫从未谋面,却是格外熟识李小和这张黄铜面罩,尤其是当初两人以为寒月夫人的过节在冰峰进行了一场不世对决,孤竹君虽然一直占据着功力的上风,但是让李小和从自己的底盘上安然离开,让郢君与自己的交锋侥幸没有落败,这其中的滋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时候的确是面子更加让人看重。

    故而如今两人飞身上峰,孤竹君目不转睛直直的盯住李小和的身形,这个人的样子既熟悉又陌生,既让人忆起了什么,同时又让人怀疑着许多。他那张面罩是多么刺眼的一个标志,几个月之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通体护身郢息竟然可以在冰峰之中肆意妄为而不受自己功力和武境的干扰,还是从所未见的情况。可是,他这身衣服似乎有些不匹配的寒酸啊,孤竹君心中泛起了嘀咕,不对,好像还有他身后的那一柄古琴,这个古琴似乎是那个郢教的柳涵听所有,后来又赠予了李小和,对,是李小和的东西,为何这时候却出现在郢君的身上,难不成是他从李小和手中取来来对付本座的,这却有些奇怪了,虽然我二人曾有过节,却不至于郢君只身一人又上峰来寻仇吧,至少如今他教务缠身,应当没这个心情来我孤竹造次。所以孤竹君瞧着李小和,心中不断翻涌的想法占据了他的脑海,但是无论如何这郢君为何又来到孤竹,确实他也想不明白。

    李小和并未去看孤竹君,只把一双眼睛分毫不离开栾枫的身体。栾枫与李小和对视良久,不由得问了一句:“郢君,你今日是定要与我为敌,不死不休了吗?”

    李小和也毫不含糊:“栾先生,这世道之上,有时候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办法。我本也不像与阁下为敌,阁下的性子本座也是格外仰慕,只不过如今救人要紧,所以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在我考量之中,唯有孤竹君为孟小武解毒才是最为重要。”

    “哦?栾先生!”孤竹君何等眼力,一看栾枫就知道乃是不逊于郢君的绝世高手,便是与自己相比,或也不在自己之下。孤竹君微微一笑:“栾先生大名远播,孤竹如雷贯耳。今日驾临冰峰,真是蓬荜生辉。”

    栾枫望了一眼孤竹君,高高在上的冰座,孤家寡人一般的华丽与骄傲。栾枫点了点头,并没有还礼,只不过说了一句:“孤竹君,你我神交已久,似乎也较量了不知一两次了。这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般没来由,你锲而不舍的努力,终于让你挖到了我悔指秘籍的空子。”

    孤竹君听闻栾枫所言,忽然仰天狂笑,笑声中夹杂着他不可思议的心情,或是见到与自己比肩得高人的欣慰,或是得到了悔指的狂喜,或是见到对方如此真实而不做作的表态而感兴趣,不过这么多的情绪,终归是一个结论,看来那悔指的秘籍如今已经到了孤竹冰峰。

    孤竹君或许是已经有数不清的日夜都在渴望这么一个无双秘籍,在他意识到这本悔指已经来到冰峰之时,不由得狂喜也是情理之中。

    在他如此心情之下,忽然又有许多黑袍少侠和婢女纷纷涌入冰厅,如此一来孤竹君却也掩饰不住脸上得惊愕:“怎么会有这么多黑袍少年。”

    这个问题是每一个人都想问的,包括栾枫,包括李小和,包括大司阍,但是眼下也根本没必要问,因为很明显那靳天羽的迷魂计已经起了效果,越来越多的黑袍少侠让栾枫如今也没有了出手的办法,你可以打死一个两个,三个五个的来提升自己的威势,但是在孤竹冰峰之上,想要把他们全杀了可是不可能办到得,当初一个烛然想要杀李小和都被孤竹君拦下,更不要说杀这么多为郢君做事之人。

    不过话虽如此说,栾枫的威严仍旧不减,冷声言道:“栾某若是所料不错,说明这些人中只有一个是真正怀揣悔指秘籍的人。”

    眼下三个高手,李小和,栾枫和孤竹君虽然都不知道靳天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凭借各自的思维,不难猜出这个身怀悔指秘籍的孟小武其实就藏在这许多人之中。孤竹君面上忽然闪烁出无数光芒,好似一时间体悟到靳天羽的所谋,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种钦佩之情。

    这时候仍旧有源源不断的黑袍少年涌入孤竹冰峰,伴随着众人的脚步声,靳天羽与大司阍竟然也都走上了冰峰。如今乃是过午时分,天色逐渐发暗,明灭之中透露出许多阴寒之气,说明整个孤竹已经由阳转阴,冰霜将起。

    面对靳天羽铺下的这偌大排场,栾枫也不禁一哂:“靳先生好厉害的谋略,让栾某也无从寻找自己的这部悔指了。既然尔等死心塌地要与我为敌,栾某也别无选择。只好将这些上得冰峰的黑袍少年一一打杀,何时取回我栾氏祖传之物,何时方肯罢休。”

    李小和注视着栾枫,靳天羽却瞧着孤竹君,他二人心中似乎有着别样的想法。孤竹君根本不担心那黑袍少年的死活,微笑着朝靳天羽一摊手,似乎在说你虽然把悔指秘籍带到了孤竹冰峰,但是却也带来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孤竹令可不是这般做的,自己打不过就把对方引来孤竹。靳天羽也点头应和道:“孤竹君的规矩,天羽是懂的。栾先生,你的悔指是绝世无双的秘籍,可是这位姑娘的性命对郢君来说也至关重要,如若两人都不愿让步,今日这一战看来在所难免。”

    栾枫似乎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他看都没看靳天羽一眼,只是道了一句:“那又如何,眼下谁人拦阻栾某,便一一来战即可,事已到了如今,还有什么回旋余地吗?”

    靳天羽道:“回旋余地倒是不敢说,不过阁下既然终究免不了与郢君一战,那天羽有个提议,不如让先生与郢君打个赌,孤竹君作个公,若栾先生胜得过郢君,这悔指秘籍就让先生原样取回,其余人包括孤竹君也不得再为难阁下,如若栾先生败给郢君,那悔指秘籍便任由我等发落。”

    栾枫暗自琢磨了一翻,毕竟自己要从冰峰取走悔指,所面对的除了郢君,还有孤竹君这个难缠的对象,如今若只要打败郢君即可,自然是省却许多麻烦,只不知靳天羽还有什么阴谋。

    不过还未待栾枫应允,孤竹君却笑道:“栾先生,你何必如此呢。孤竹的确是很想要你的悔指秘籍,但是也深知阁下的秘籍乃是不外传之武学,孤竹今日在这里发下承诺,绝不偷看悔指秘籍一字一句,只要把真稿借我一用,两个时辰便即奉还。如此也免动干戈。”

    栾枫冷笑不言,心如磐石。孤竹君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笑道:“对了对了,这两个时辰我只在这冰厅之中,栾先生也可以从旁监视,孤竹绝不做抄录临摹之事,请先生放心。”

    栾枫忍不住道:“孤竹君,你何等聪明,为何作此无聊之言。栾某之前不止一次与郢君说道,想要我悔指,可以临摹一份副本给他参阅,但是祖传真迹,决不能落入他人手中。如今阁下把话说得如此明白,栾某不需要多想,已经知晓孤竹君所求为何。看来阁下已经集齐了屏岳山虽有棋子,个中奥妙,似乎心中有数了。”

    李小和身为屏岳山弟子,也不知道孤竹君与栾枫各自所指是何事情,如今他屏岳山棋子与栾氏悔指秘籍又有何关联,这一瞬间的对话,让在场众人的脸色突然大变。孤竹君眉头紧锁,靳天羽凤目冷对。栾枫言辞仍旧生硬如铁,喝道:“无需多言,此处高手虽多,栾某却从未放在眼里,若孤竹君愿意做公最好,不愿也罢,郢君,你可已经准备好赐教了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至极对决

    栾枫面对靳天羽的安排和李小和的敌对,丝毫没有做任何的讨价还价,这个世界上的安排,不能说事事都要合乎自己的心意,但是在自我心中的那份公允,会一直指导我们做出抉择。栾枫的抉择不需要体会他所面对的公平与否,只要将眼前所有敌对击败即可。

    这就是栾枫此时的心境,故而他虽口中问李小和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实则早已有了成竹的把握将众人击倒。李小和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栾先生,今日你我之对决,并不是我们心中真正的敌对而致,只不过江湖上身不由己,或许没有孤竹令,没有晋楚之争,我们还可以同行论道,只不过眼下的境遇不允许你我再多言什么旧日相惜的情谊。曾经你对我的恩惠,我自然记在心中,今日不论输赢,你我皆不愧英雄。”

    栾枫也淡淡一笑,并没有作过多言辞,只是道了句:“这世道上还能有如此坚守之人,稀少。”

    言罢两人猛然间各退一步,李小和并未如曾经与人交手之时,迅捷的以郢息压制对方,而是利落的将古琴拿下,平铺在自己身前。

    真气从李小和手太阳小肠经出少泽穴直铺琴弦之上,琴弦中受到真气的注入,往来循环,迅捷的形成了一层五彩斑斓的真气罩,而李小和凌空的指力遥遥拨弄,虽然没有触及琴身,但是那隔空的力道就足以让他灵活的驾驭这柄古琴。

    孤竹君眼见的李小和手下如此娴熟得技法,心中不免产生一丝疑虑,脸色微微变化。李小和却将曾经所历,尽数忆起。

    画江湖古道,恨旧梦疏远。

    忆前尘往事,数历历犹然。

    怕午夜梦回,失故人依旧。

    谁凭栏把试,孤还见夕颜。

    亦曾与君恨,亦曾与君笑,

    可惜杨柳下,弄却醉人间。

    一江风月小,唯有今宵长。

    曾记江山下,与共谐临弦。

    李小和不过是信口唱来,这许多过往之中,包藏了他无数的爱恨纠葛,江湖感悟。这里的无数江湖路上是他的一颗不能泯灭少年心。他的遗憾想他的荣光都在这一曲临弦小唱之中得到了阐释,而每个人所见却又截然不同。

    栾枫并没有着急出手,虽然他已经感受到了这个人如火如荼的冲天热浪般真气,虽然感受到了李小和搏命而来的武韵,但是在栾枫看来,他竟然在李小和的指尖看到了那个曾经开朗巧辩,机智诡谲的屏岳少年,他是一个胸怀天下,却又惆怅于极道的少年,他一直在这世间寻求何为极道,何为真正正直的道义,而他一直用良心来校准的极道越来越接近他的追求,只可惜拿分追求在临近之时,他也失去了无数的爱惜和宝贝,失去了无数珍重的感情和崇拜,这就是身不由己的江湖。李小和指尖的幻梦中,犹有他不可磨灭的倔强灵魂,好似一袭白衣的翩跹少年,纵横捭阖,儒雅文华。

    而在靳天羽眼中,李小和指尖内力所幻化的意境之中,反馈的却是屏岳山绵延数十里的苍翠,是山云水雾,虫鸟呼和的旧日闲暇,这是靳天羽一直以来的梦境追求,也是他一直以来努力探寻的目标,可惜那心境之中的目的却一直被掩饰起来,让他从来都没有办法直面自己的真实,他只能将自身的才华尽数流泄在这个世界的名利之中,而那江畔的一蓑烟雨,一叶孤翁或许才是那至极的境界。

    转而再说孤竹君,他反而是看到李小和谱曲幻境中最为惊讶的一个人。因为在李小和的指尖上,飘渺摇曳的竟然是缠绵悱恻的一对少男少女,他们挚爱如火,他们忠贞如石,这千年无转移的倔强爱情,是李小和曾经在孤竹君面前向栾玉许下的承诺,虽然当时李小和没有与孤竹君抗衡的功力,也没有与孤竹君谈判的资本,但是他的那一份少年心却是最让孤竹君垂涎,最让孤竹君羡慕。孤竹君在无穷无尽的岁月之中,得到了这个世间能有的所有宝贝,在他的眼中,那些价值连城的贵族所有和举世无双的秘籍法门已经不再能够打动他的内心,甚至就连那悔指秘籍所载的内容,他似乎也都不太感兴趣了,反而,是这样一种青春的活力,是李小和这一份少年无畏的决心,给了孤竹君内心一个强大的冲击,他从未想到年轻的活力会如此绚烂光彩,如此让人羡慕,他也从未想到,在这个世上除了至极的权利和绝顶的武学之外,还有一种感觉,一种让人可以从中体悟自我,放弃恐惧勇往无前的坚定决心,这是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也是一分原生的没有加入丝毫尘世杂念和利益权衡的赤子之心,这种道义的至高和情谊的纯粹可以将所有名利和私欲击碎,可以给予一切弱小着以昂首向前的信心,乃至那些本自强大之人反而会望而生畏。

    这种年轻活力似乎很早以前就已经埋藏在孤竹君的思绪之中,似乎从李小和奋不顾身与芳海幽姿独斗,在冰峰为栾玉许下诺言之时就已经给了孤竹君深刻印象。而如今这世界上重又出现了这样一种幻象,饱含着李小和灵魂的感悟,自然是一瞬间就将孤竹君的内心共鸣调了起来。这个过程让孤竹君既感到向往又感到恐惧。他的内心不住的在猜测李小和的身份,而他却将自我的思绪不断的埋伏李小和所营造出来的意境之中。无需多说,李小和此时的功力已经可以涵盖整个孤竹冰峰,当日要与栾玉合奏才能完成的水平如今只要他一人就可以从容不迫的营造出来。

    在这样的李小和面前,孤竹君不由得顿时吃了一惊,口中打呼一声:“不对,怎么头脑中都是那个人,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李小和手下的速度仍旧没有放缓,但是口中念念有词道:“我是谁,我自然是天南无二的郢君,你不认得了吗?”

    “天南无二,天南无二!”孤竹君的眼中不断的闪现出李小和昔日的身影,他在冰峰上独斗烛然,与寒月夫人畅叙旧情,与郢教众位英雄浮沉与共,甚至如何从观景台跌落。无数种种在孤竹君眼前闪烁,甚至他此时已经感觉到那素布衣之内藏着的一部孤竹遗风谱,那是自己赏赐给李小和的,还有怒特掌的秘籍,他越看越像,终于叫道:“不,不对你不是郢君,不是什么天南无二的郢君,你是李小和,你就是那个在冰峰造次的李小和,如今你来了却别想再回去了。”孤竹君厉喝的表情上双眼血丝遍布,从未有人见过他如此失态。

    就在孤竹君认出李小和的那一个瞬间,栾枫也无法按捺体内的真气了,随着李小和手中涵听古韵的波荡,那真气与周身的矛盾之处也不由自主的逐渐扩大,这让栾枫赶到一种恐慌,他早知道李小和的功力不错,但是只是把他看做是郢君,以内力对内力自己还是可以占上风的,但是眼下情形却是李小和破天荒的在自己面前摆出了这么一把古琴,很明显这柄古琴是一个极为厉害宝器,竟然将李小和胸臆之中的情感随着他的功力无限放大,如若任由他这样,那后果不堪设想。栾枫二话不说将真气凝聚而起,双脚深深扎入地面,虽然冰厅之中的地面都是坚固得冰面但是栾枫运气之下,双脚不断下陷,将冰面踩出两个大坑。随着他脚下真气的流动,忽然间他大喝一声:“敦艮沉悔!”

    这一招乃是栾氏悔指中的一招,功力从大地之下源源而来,奔入栾枫体内,再由栾枫打出体外,形成一道安全的保护屏障,以抵御对方的强力攻击,这是栾氏悔指中比较沉稳的一招。这两招一攻一防,各有千秋。但是李小和以古韵真气营造武境,在孤竹君等高手眼中看来,那不过是李小和指尖所形成的小片幻觉,还不足以让众人迷惑,反倒是孤竹冰峰的一群群侍女已经看到了她们生平所没有见过的绚烂景象。

    李小和与栾枫两人真气交接,对碰在一起,啥时间如同海水之中的火山喷发,炽烈与冰冷在一个平面上交织,相互吞噬咬合,不断的挣扎和消弭,那种消逝瞬间所爆发出来的绚烂让人看得意乱神迷。

    忽然之间栾枫将自己的功力又增加了三成,李小和虽然武韵精深,然而意境下未能控制住栾枫的幻念,反而被栾枫敦艮一招冲入少泽穴的经脉,瞬间有些半条手臂麻木。李小和心中顿时一惊,虽然已经有涵听古韵的辅佐,但是栾枫的手段似乎更加娴熟,他那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入就好似与天地通体,再强的内力也是无法将他压制住的。

    不过李小和经脉略一颤动,他当即将自己的内力做了一份转移,以免出入两股真气互相冲突,走火入魔。李小和的临场应变水平也是很厉害,让栾枫也不由得赞佩一声:“好小子,早看出来是你了。”不过虽然栾枫手下留情,但是李小和却明显不能与栾枫敦艮一招对抗,或者可以说那栾枫的敦艮一招,只要是与大地真气接壤,就会如同孤竹君一般,源源不断,立于不败之地。唯一弊端就是不能随意走动,切断与大地的联系,故而只能做一个防招来使用。

    第一次交手李小和稍微落入下风,但他当即将古韵再次摊开,再一次将体内郢息凝聚,以源源不断的郢息来鼓动涵听古韵,显然是比上一次的真气还要凌厉。栾枫凝神一看,眼珠打了一个旋转,心中似乎有了算计。他将身子向后微微拉开两丈,让李小和的武境一时不足以侵入自己的范围。忽然间将悔指坤诀点出,从脚下直奔李小和的双腿。

    这一招在场的孤竹君和靳天羽都看得分明。李小和乃是郢教高手,也是当世郢息的拥有者,但是这一指的功力乃是栾枫体内真气的集聚,也丝毫不含糊。众人眼看到这样的情形,都不禁捏了一把汗却也格外好奇,定要看一个究竟是谁输谁赢。

    李小和刚刚吃了栾枫一招,此时心中已有准备,不敢怠慢,将郢息瞬间聚在五指之上,一道道真气随着指尖的拨弄频频射向栾枫坤指。只见冰厅的地面一瞬间冰屑飞溅,寒光厉厉,随着李小和的指力射出,栾枫的指力逐渐减缓了来势,李小和趁机凌空一翻,跳过了悔指的这一招袭击。如此一来,两人在冰厅之中你一掌我一指互有攻守,斗得不可开交。

    这时候孤竹君身侧蓦地多出来两个人,正是烛青和芳海幽姿二人,这两人想必是从外面匆匆赶回,尤其是烛青,受了栾枫的招式,伤势还未痊愈。但见烛青趴在孤竹君耳畔嘀咕了几句,那孤竹君反而怒道:“不可,我孤竹最重信诺,岂可偷袭。”

    显然烛青是劝孤竹君偷袭栾枫。就在烛青与孤竹君低声建议的时候,忽然破空一声响,李小和的袖口被栾枫的凌厉指风扫中,从中间断开,顺着冰厅的敞开处直飘飘的飞出悬崖。这一幕利李小和差点被栾枫指力击中,着实让人心中捏了一把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栾枫忽然放弃李小和朝着许多黑袍少侠中飞去。众位黑袍少侠见到栾枫飞来,各自向旁侧闪身,哪知道栾枫根本不管其他人的行迹,只奔着东南边第二个人一把抓去。但见那人眼神坚定,身法矫捷,瞬间向边上一跳,就地翻滚一下,闪开了栾枫的这一抓。

    “栾先生好眼力,竟然能在众人之中看到我。”那个声音就是孟小武的没错。

    这一下变起仓促,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栾枫淡淡说道:“何必客气,你师兄遇险,唯独你的双眼当即泛出惊惶之色,不是你还能有谁。”栾枫一句话音未落,又一掌直掏向孟小武,显然是要把她当场拿下。

第二百二十六章 围攻栾枫

    对决,是李小和与栾枫之间的高下较量,但是在这个对决的时刻,每个人的心中却都怀有各自的小心思。李小和是为了让小武有解毒的机会,而栾枫却是要趁着对李小和动手的机会找出哪一个才是孟小武。靳天羽那鬼谋一般的安排,竟然连李小和自己也不能辩识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小武,然而栾枫却从孟小武对李小和的关心之态锁定了她的位置。

    这样的变起仓促,突然对孟小武的出手,让李小和也是瞬间惊讶。这时候最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孤竹冰峰上的一群侍婢。她们本来被李小和的武韵震得格外昏晕,不过这时候李小和与栾枫的对决,恰好放缓了自己武境对周围人的影响,这样一来,当栾枫伸手去偷袭孟小武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侍婢瞧见了栾枫的意图。

    孟小武向旁侧一闪身,那几个侍婢当即拥上前来阻挡在栾枫身前:“大胆狂徒,竟然别有用心偷袭孤竹令的携带者,尔此举乃是冒犯孤竹君。”

    几个侍婢都是花容月貌格外靓丽,如今与栾枫对峙起来,娇躯中带有巾帼英气,看起来让人格外艳羡。栾枫却哪里在意这些,世俗尘相早就被他阅尽,更不要说这几个小丫头了。栾枫大喝一声:“要命的就闪开。”随着他的话音,手中指力凝聚,不断集结,好似绚烂多姿的一朵莲花,掩映着五光十色的力道,从他的指尖不断的向外闪烁而起,忽远忽近变化万端,让人看着赶到格外的骇然。

    这就是栾枫的实力吗?孤竹君的内心之中也产生了这样一种疑问,毕竟栾枫的存在是一种强悍霸道无人能匹敌的极致。李小和这时候也知道栾枫的真实心意,不能让他伤到小武,自己便欺身而来,要来阻滞栾枫。那栾枫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对李小和的动向早已明了,未待李小和欺近,手中拈着的那几道指风瞬间都飞射出来,就如同手掌中一个灌满水的皮囊瞬间被捏破,直接从他的指缝之中爆发出五颜六色的无理真气,这种飞射无异于一种极近距离的爆炸,刹那间众侍婢身中无数道凌厉指风,当即口吐鲜血摔倒在冰厅之中,更有甚者直接被指风穿透身体,血雾如同一条纤细的长剑,直接飞射出老远。李小和竟然也惊得站在当场不能出声,他分明想起了当初东门傲老先生说与他们听的那一招龙悔犹笑,当时他就站在这冰厅之中,向众位高手讲述着这个栾氏传人的绝世武功,简直是让人不寒而栗。而如今,他就在曾经流传他故事的地方将他本有的能力揭示出来,毫不做作,也毫不掩饰。

    这一招也震撼了在场的孤竹君和靳天羽,孟小武连连向后退却着身子才勉强从那凌乱的指风之间闪躲出来,她似乎也被栾枫那随心所欲却又威力无匹的指力吓到了,当即自言自语说道:“这难道就是江湖传说的龙悔犹笑吗?”

    栾枫朝着孟小武又迈进两步,哼了一声,言道:“此乃巽止淮西,巽卦乃对应风,风速何等迅捷,取的就是让你措手不及之意。”

    栾枫的功夫,炫目而又威力十足,在众高手的围堵之中,仍旧卓尔不群,面无惧色。这一切在李小和看来,都已经感到难以抵挡,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就在这个时刻,孤竹君正色言道:“栾先生,你来冰峰,我敬你是客,并未与阁下动粗,你所怀之物正是我欲取之事,即便如此孤竹仍愿意信守誓约,可是阁下却不守信诺,向我婢女出此凌厉招式,这实在令孤对你失去好感。”

    栾枫冷冷一笑,甚有不屑之意:“孤竹君,你怕是与靳天羽厮混得久了,说起话来也是恁般颠三倒四。你孤竹冰峰所立的信诺规矩,说将出来好似格外的有道理,好似格外让人觉得不可违逆,可是你那道理究竟是谁承认了?只不过是你自己封的吧。你叫人去偷我家的秘籍,如今竟然还要我来遵守你孤竹的规矩才能讨回,竟然还振振有词批评我不守规矩,你当真是想欺骗天下英雄吗?”

    毕竟栾枫的眼界,不是江湖喽啰所能比拟的,如此言辞说出,那是真正揪住了孤竹君的死穴。不错,你孤竹君之言,难道就是天下大道吗?只不过孤竹君拥有这世间不可违拗的实力,让世人在江湖上广为传颂,故而如今稍微做一些是是非非的抉择,就让众人以为是至理名言,是不可违逆的法条,实际上那不过是因为孤竹君具有人们不能匹敌的力量罢了。其实靳天羽等官家之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你口口声声指责别人违背了律条,其实不过是诸侯自己拟定的律条,不过是大多数人自己愿意遵从以至于牺牲少数人利益的规则,其中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正义可言,甚至有时候还会因此而栽赃嫁祸让人苦不堪言。所以栾枫一句话直接道破了孤竹君虚伪的面目,再加上李小和本身就是一个迷茫于这个世间道义中的少年,听闻了栾枫之言,心中也不无感慨。

    栾枫又说道:“就是这样,孤竹君你若是以为栾枫阻碍了你的利益,那便拿出本事来取,莫要学人家靳天羽冠冕堂皇的罗织一道道罪名给我,你的所为难称道义,更没资格界定他人。”

    栾枫的言词朗朗如神,浩然正气让人心中钦佩,这个人是一个光明磊落的真性情人,只不过这个世道已经害死了一个真性情的郢君,反而是那些卑鄙小人处处得利。栾枫之言直接激怒孤竹君,向来和颜悦色的孤竹君如今也怒容满面,芳海幽姿与烛青二人侍立左右,对孤竹君的心境也有所感悟,当即挺身上前,各自拈起自己的绝学,直逼栾枫所在。

    栾枫乃是化外高手,岂惧这两个小喽啰,一招袭来,他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只是说道:“烛青,我已经警告过你,若是再来,那便是自己讨死。”烛青本就十个戾气十足的人,曾经被栾枫羞辱,真气封存在体内,肥壮的如同一只猪一般。而如今栾枫旧事重提他岂能不怒,再加上栾枫曾经将他父亲一招废掉武功,新仇旧恨一起算来,他当即怒发冲冠,一股怒气从天灵盖涌出,将头发四散聊起,如同一个青面獠牙的魔鬼一般扑向栾枫。他丝毫不计后果,将体内的真气尽数使出,剑岳秋翎指的指力当即如同阳光普照一般飞射至冰厅之中的所有角落。这一招比及原有的秋翎指还要绵密细腻,所到之处根本无法闪躲。一时间许多刚刚中招的侍婢又被烛青的内力伤及,身上的衣服瞬间着了火一般冒起滚滚烟雾,而李小和与靳天羽等高手纷纷将内力支撑在自己身体之前,抵挡住烛青射过来的内劲。

    这时候冰厅之中已经一片混乱,冒充孟小武的黑袍少年如今已经辨明真假,便也不再整齐划一的迷惑栾枫了。众人也各自运起功力,抵挡来自烛青的内力。虽然这些黑袍少年比孟小武的功夫,那是有一些差距,但是毕竟健全完好没有受伤,还是可以稍作抵御,而真正遭殃的却是孤竹冰峰的几个受伤的侍女。

    芳海幽姿一声叹息,骂道:“我的姐妹可不是你练功的靶子,你如此戾气,岂不遭自噬?”芳海幽姿当即发掌为那些受伤的侍女灭火抵御。

    栾枫却丝毫不惧烛青的掌力,不要说运功抵挡,反倒是如同一个沐浴在阳光之中享受的身影,面上露出无限恬淡之感,好似在体会大自然的温度带来的身体共鸣。烛青凝聚必胜所学,苦练孤竹功夫所成的内力,不仅伤不到栾枫,反而让栾枫吸食同化,这是对他莫大的羞辱。

    烛青又如同当日一般,羞怒交加,竟然将体内所载的所有真气,一股脑尽数喷发出来,势必要与栾枫争一个高下,哪怕是不能打败栾枫,只要赢了一招,也不枉自己的奔波。

    然而哪里知道栾枫这时候却忽然张大了嘴,好似刚刚他呼吸到体内的真气又反过来喷薄而出,一瞬间那喷出来的真气弥漫整个冰厅,好似无边无际的云雾,那云雾忽然间在冰厅之中往来穿梭,交错编织,李小和还未注意,眼前就出现了一张大网,一张被栾枫内力编织的大网。这只大网格漫天盖地的扑来将烛青一下子包裹在中间,他所打出来的所有内力都被收束在网罗之中,刚刚弥漫冰厅的阳光也随之而熄灭。

    正当众人回过神来看烛青的时候,烛青被那大网包裹,不断收紧,他的指力在网罗内反复弹射,却无法飞出网罗。烛青勃然大怒,不计一切后果,在网罗之中将指力最右激射,奋力而为。忽然间一道指力回弹过来,直接射中他的小腹,他当即坐倒在地,分明是气海中招,真气涣散。芳海幽姿和孤竹君见状也有些脸色突变。芳海幽姿当先一掌打向栾枫的真气网罗,期望助力烛青出来,却发现那网罗丝毫不动,甚至还有些反弹的力道,将她推开。孤竹君虽然不喜欢烛青,但是眼下他也是自己一个得力助手,他将掌中真气凝聚,三指捏合,瞬间喷出三道指力,一道打向栾枫,一道打向烛青的真气网,还有一道在空中瞬间散开,画出绚烂武境,整个光天瞬间黑暗,星罗棋布,成了孤竹君的武境。

    孤竹君的出手着实不似其他人,他功力的雄浑与临敌招式的使用都让人感觉到他的周密和凌厉。然而即便是如此,栾枫依旧站立原地,丝毫不被对方武境干扰,他双目微微闭起,气息匀畅,好似有护体真气一般,那飞来的指力看似打在他的身上,却又丝毫没有减弱的飞射到其他地方,将冰厅的玉柱射了一个洞。而烛青那边的真气网又更进一步的收紧,丝毫没有受到孤竹君指力的影响。

    如今的烛青已经被包裹得更加紧实,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鸡蛋一般,甚至已经站不起来腰了,他那暴戾的脾气让他一再的将体内仅有的力气打出去,然而如此狭小的空间,只要射出来的真气就被弹射回来,而自己被弹回的真气射得千疮百孔,身上到处都是流血的伤口。

    孤竹君只是这一个瞬间的失手,烛青就已经身受重伤,而更加致命的是孤竹君第一次感受到竟然还有一种东西是他力所不能及的。

    眼见如此骇人的情形,芳海幽姿也已经有些望而却步,眼下的情形她似乎也是没资格插手,虽然在江湖之中她是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但是在孤竹冰峰,在栾枫靳天羽郢君孤竹君之间,她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辈。

    栾枫冷冷一笑,也不去管孤竹君作何反应,直接朝着孟小武靠近。靳天羽眼见的孟小武功败垂成,心中焦急,打呼一声:“众人还看着什么,栾枫业已不守孤竹规矩,我等也不必拘泥刚刚的诺言,只要拖住栾枫,将悔指秘籍交由孤竹君,他定然可以窥破个中玄机。”

    靳天羽在这情急之时,说出了“玄机”二字,这让李小和与孟小武不禁一愣。

    “什么玄机?”李小和疑心大起。

    却听孤竹君从容言道:“自然是击败栾枫的玄机,小武姑娘你赶快把悔指秘籍交给我,孤自然有办法击败栾枫,替你解毒!”孤竹君的吩咐说得明明白白,把悔指交给他,这里的事情他就能解决。这让李小和与孟小武也顿时疑心大增,难不成孤竹君可以现学现卖,一看就会吗?

    然而两个人此时也无暇思索许多,如若栾枫就是要拿小武,那也只得拼个眼下的机会了。如此一来,李小和也当即振奋精神,准备来拦阻栾枫。那边靳天羽羽扇也摆开,言道:“栾先生,恕天羽得罪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绝至龙悔

    靳天羽发动周围众人阻挡栾枫,一时间黑袍少年的了命令,身形闪烁,纷纷摆出阵势来延迟栾枫。栾枫眉头一皱,尔等何人,竟然开始死缠烂打,眼下若不出狠手,怕是一时半会也打发不了这几个难缠的小子。

    孟小武也不含糊,转过身去朝孤竹君奔去。栾枫真气凝结,凌空飞跃,根本不去与那黑袍少年纠缠,直接从头顶飞跃而过。靳天羽和孤竹君眼见栾枫如腾云驾雾,飞身而起,当即将看家武学使出来,一个前面以怒特掌直拍栾枫面门,一个从后面将无数冰晶飞羽射向栾枫。一前一后,两种绝招,这都是寻常人很难见到,甚至一见即死的招数。这些招式的凌厉迅捷在寻常人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失去了意识。但是在栾枫来看,这又算得了什么,他手中指力凝结而起,一时间十指齐聚,内力喷射而出,少泽,中冲,关冲等穴道之中纷纷有指力涌出,一刹那间他成了一个周身如同水晶一般的人,将数十道光芒激射而出。靳天羽的冰羽在空中稍微碰到栾枫的指力,就立刻化作了飞灰,丝毫不能靠近他。而栾枫自身就如同一刻流星般直逼孤竹君的怒特掌,一头撞入怒特真气之中,双方崩裂爆发,巨大的声响震的众人站立不稳。

    那些黑袍少年一丝一毫都没有碰到栾枫,却被栾枫与怒特掌激撞的真气爆发四射震飞得七零八落。哀嚎呻吟接连传来。

    而栾枫如同重生战神一般仍旧屹立于冰厅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这样的一个人,一个精深武功的所有者,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难怪靳天羽当初感慨,栾氏有这样的一个人守护,一辈子都无法扳倒,即便是群雄围攻,但是只要栾枫还在,就不怕千军万马。也难怪栾黡可以在朝堂之中蛮横无理,栾盈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巩固自己的实力,这一切都来自这个曲沃的忠实守护者。

    孤竹君吃惊之余也自叹不如,自己付出了双腿,永生永世禁锢在冰峰,以大地真气为自己的后盾,竟然也胜不了眼前这个人,那他的修为又当是如何养成的呢。孤竹君心中疑惑,一众人对栾枫心生惧意,纷纷退却丝毫不敢上前。

    栾枫自负满满,又向前迈进两步,逼近孟小武的身边,此时此景,已经无人能够阻挡栾枫,即便是孟小武与孤竹君近在咫尺,但是两人之间却横亘着栾枫这一个不可战胜的武道至极。

    就在这个时刻,李小和再一次来到栾枫面前,他一开始的武境落了下风,可是李小和的倔强却告诉他始终不能在这样一个生死时刻认输。他对道义的评判,在对栾枫的钦佩与孟小武的生命之间的抉择,虽然仍有矛盾,仍有两难,却也无可回头的要让他站在栾枫面前。

    李小和再一次将孤竹遗风谱的运气法门拿出,配合上自身不灭郢息,转瞬之间凝聚出巨大的功力在自身体内,进而将涵听古韵铺开,一曲江湖十年梦,千载轩墨万点心。琴音起处飞花落,十里殷红覆九天。整个孤竹冰峰在一刹那之间,变成了万里飘红的桃花路,天地之间弥漫着无数浪漫飞影,曾经你我心中闪现过的悸动,曾经俗世凡尘中幻化过的传说,好似都在这片场景中一一演绎。那绚烂桃花,纷飞柳絮,和煦春风,晓月溪流,都是每个人心底存真赞美的铭记者,即便是孤竹君,即便是秦仁刀,毕正堂甚至小柱子他们也都有过那些梦幻之中不可磨灭的美妙期望,他们也都会有心中至高无上的女神,虽然说很多时候那可能并不是现实存在的,但是他们脑海中所编织的一一妙曼确实是这个世界种种点滴的集合体,在现实之中都有他们的影子。

    这样的武境温存而又难以忘怀,在用一种不可抗拒的美丽打动每个人内心底具有共鸣的认知,故而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被李小和的武境激荡了内心,他们在这个险恶的世道中看到了自己曾经拥有并引以为豪的纯真和正气,虽然如今的自己已经迷失甚至自欺欺人的认为那种正直只不过是命运无情的嘲弄,但是在心底共鸣铮响的瞬间,他们仍旧不能回避每个人初生的时候对无上极道的崇敬和向往。

    所以在这一瞬间,无人可以避免,他们都在内心的折磨下挣扎忏悔。即便是栾枫,也在质疑自己的抉择是否正确,是否符合这世间的道义。而孤竹君和靳天羽也尤为明显,他们二人极力的掩饰面上的恐慌,这是他们内心中善恶两种势力的相互搏斗和倾轧,他们在内心中挣扎着是是非非的道德观和对错感。栾枫毕竟修为极为精深,在李小和的琴韵之下,或许并不是他的琴音功力让人难以抵抗,而是他那份存真之心,既让人羡慕又让人憎恨,那种与生俱来却又遗憾迷失的真我,是那样的美好让人爱怜却又刺痛我们的良知。

    栾枫一瞬间双眼血红,他对于眼下自己的处境和内心经受的折磨,正在努力的挣扎,乃至无比仇恨。在人到了至极之时,就已经不是一个人对是非的辨别可以控制情绪了,而是在眼前的挣扎下急于脱离困境的迫切心和不择手段。或许栾枫并不想与李小和动手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来对敌李小和,但是在李小和所营造的意境之中,栾枫看到了与自己认知相违背的世俗观和不可诠释的未来,这是他决不能接受的,因为接受了这种久久埋藏心底的潜意识认同下的风雅,就等于毁灭了他这辈子不断修正而来的人格认同,这是一种自我否定和无目的发展,这对于曲沃的守护神,栾氏第一高手来说,等同于自我毁灭。

    故而,栾枫将自己最为绝学之招式祭出,只要在这里将那一切说不清道不明解决掉。栾枫将自身所学,毕生功力扭转调动,或许对于他来说,这辈子也是第一次使用这样的手段。孤竹君眼见栾枫体内真气流转,许多经脉红蓝闪烁,逆流而行,从身体上多处不知名的穴道穿走,这是他孤竹遗风谱上也从未记录过的行功法门,也是他自己运功行气所从来没有使用过的技巧,孤竹君不禁叹息一句:“难怪世人皆说这栾氏悔指刚猛无匹,可是秘籍之中记载和栾氏高手演绎的不过都是那几招平平无奇的指法,比及二三流武功尚且不如,更不要说天下无双。今日孤一见方知,其最强武学之奥妙,就在于他行功运气的法门不同,悔指秘籍必然还附有一套心法秘诀,有此刚强内劲,才能将指力发挥到极致。”

    孤竹君的感悟似乎有一些晚,栾枫指风凌厉,飞沙走石,在自己周身环绕,就如同一道道幽魂一般在周身紧随不舍,时而由于内力过于刚强,有些指力便挣脱出栾枫的身体范围,肆意的飞射出去。忽然一道莫名的指力如流星一般打向靳天羽,他羽扇一挡,“当啷”一声飞向冰厅一角。

    随着栾枫内力不断凝聚增强,向外飞射而出的指力一道道增加,不断的打中周遭武功低微的人,一时间呼喊呻吟之声弥漫,许多孤竹侍婢被栾枫指力射中,黑袍少年纷纷向两侧栈道逃跑。而这只不过是栾枫在凝聚内力时不稳定的爆发出来的而已。

    一时间李小和端坐在栾枫面前,栾枫周身内力旋转凝聚好似一股龙卷风存在于冰厅之中,已经难以辩识他本人的形迹。就在众人惊讶之时,两人的至极对决一瞬碰撞而起,栾枫周身无数指力尽数化作升空狂龙,直奔李小和身体袭来,他的指力不断点向脚下冰面,反弹而起的内力逐渐汇入那飞舞的狂龙之中,这就是栾氏悔指绝学至极一招“龙悔犹笑”。

    只见冰厅之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光耀影环,激荡的强大内力将周遭内力不济的弟子震飞而且,十几人瞬间从观景台上跌落悬崖,整个孤竹冰峰一阵剧烈摇晃,无数冰凌从空中洒落。孤竹君也从未见过如此剧烈的真气对抗,他已经没有心力去看两人谁胜谁负,将手中掌风环绕冰厅廊柱,刻不容缓,支撑整个冰峰,以免被两人的真气震塌。

    硝烟过后,孟小武也被这剧烈的真气伤及,扶在冰面伤不住咳血,靳天羽亦觉得脚下站立不稳,唯独孤竹君还勉强支撑不被栾枫的龙悔犹笑干扰。

    栾枫脚下缓缓踏去,走向孟小武,一步一块碎裂,将冰面踩的四裂八瓣。他探手将孟小武提起,靳天羽心中一凛,支撑着身子勉力一击,羽扇飞起百多冰羽射向栾枫后心。栾枫此时冠冕尽落,怒发如狂,回身四指齐发,无数指力如狂龙出水,将冰羽尽数打成飞灰。靳天羽一惊之下,迟疑了片刻,哪知道栾枫后手毫不留情,二指颤动,又是两道凌风而来的激射,靳天羽面色苍白,这二指夺命而来,几乎是无法躲闪,虽然说靳天羽平生大战绝命时刻也缕缕经历,但是眼前这样一种无法闪躲夺命的时刻也让他瞬间心中跌落百丈,如同一滩枯槁死灰般束手无策。对于他这样优秀卓绝之人,束手无策就是他平生最大的窘境,闭目待死就是他此世无法言喻的羞辱。不过万般无奈的靳天羽也丝毫没有方法,只得将双目微微闭起,等待栾枫指力的裁决。

    然而片刻之后,他并未感受到那凌厉指风穿过胸膛的凉意,而是忽然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这一幕也让孤竹君大惊,就在栾枫指力将及靳天羽胸口之时,一个黑袍少年跳到靳天羽身上,替他挡了这样一招致命一击,细看时他就是靳天羽的马车夫。“靳先生门下竟有如此死士,孤竹佩服。”

    “我记起来了,你这个诡计多端的马车夫不是别人,就是无忌山庄的少庄主!”这一声来自李小和,那硝烟弥漫之中传来了李小和刚劲沉稳的话音,这是李小和屹立不倒的证明,也是对栾枫最强力的反击。栾枫的这一招龙悔犹笑,威力巨大世间无人能够抵挡,但是李小和的话音证明了世上还有一个人可以在他龙悔犹笑之下活命。

    栾枫脸色一变,李小和趁着他松懈的机会当即抢上身去连击两招,打向他中府和脉门,将孟小武抢了下来。如今孟小武身受重伤业已不能言语。对面栾枫向后让了两步,注目李小和身上,暗自念道:“竟然没死!”如此的一个李小和,已经让栾枫注意力的焦点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如今栾枫或许根本不再注意那悔指何在,而李小和为何能接住自己龙悔犹笑一招,自己若再加几成功力是否他还能接住,这是栾枫心中迫切想证明的一件事。

    只见栾枫回身两步,再次把真气凝聚而起,一瞬间他周身真气旋转,再一次形成巨大的旋风。靳天羽的马夫为靳天羽抵挡了栾枫致命一击,显然是活不成了。然而孤竹君听闻李小和之言,似乎也反应出了什么,大喝道:“什么,这个人难道是郭父的儿子?他是吃了驽马止血的那个人吗?”

    猛然间靳天羽的面目之上闪烁出无数诡异光芒,孤竹君瞬间神思百转千回,好似明白了什么,脱口而出:“栾先生手下留情,这其中必有一个莫大的阴谋。”

    栾枫此时哪里还顾及其余人说什么,不断的将周身的真气经脉层层叠起,恨不得将自己几十年的修为都凝聚在这一招之间。孤竹君也在这亡命时刻顾不得许多,将自身旭阳武境运起,无数星辰携带者孤竹君源源不断的内劲袭向栾枫。然而孤竹君内劲虽然源源不断,但是却始终没有栾枫瞬间凝聚的真气霸道,无数飞星被栾枫周遭的旋风卷落,冰厅之中一片混乱失控。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冰峰崩坍

    在当世四大高手面前,栾枫的卓绝毋庸置疑。冰厅之中孤竹君、李小和与靳天羽的联手似乎都不能伤及栾枫。而孤竹君的旭阳武境与栾枫的内功相比,一个绵延不绝另一个却刚猛霸道,若是斗耐力或许一二日之后栾枫会气力不济,但是眼下栾枫真气的雄浑,堪比山岳,是这个世界上无人能够撼动的破天之力。

    如今冰厅之中两分天地,孤竹君一侧武境绵密,如同宇宙星空,而栾枫一侧则丝毫不受武境影响,他龙卷旋风一般的内力将一干什物搅乱得七零八落。靳天羽也被对方震伤,将马夫的尸体安放在一边不敢加入战阵,而李小和也毫不犹豫,一身挡在小武身前,将体内的郢息不断增强膨胀。如今他的涵听古韵已经被栾枫的一招龙悔犹笑大飞到观景台之下,他只能赤手空拳来对付栾枫,这也让李小和格外的坚定了意念,如今唯有两条路,要么拼了命打败栾枫,要么死在孟小武之前。这是曾经栾盈教给他的,既然你来救人,便要有救人之决心,你要么把人救出来,要么自己就先于被救之人而死,绝不可见情势不对,把腿离开。

    李小和心中格外笃定,大叫一声:“小武,这十几年来都是你救我,保护我。你身上的毒,被迫接孤竹令,也都是为了救我。如今就也让我还你一次,为救你而拼一把。”李小和瞬间勇气大震,周身真气再度膨胀,郢息护罩将孟小武的身体也包裹在内。

    三大高手一个武境星空,一个龙风如狂,一个金光护体,在这冰厅之中,割据一方。而栾枫眼下已经毫无理性,必要较量一番究竟是龙悔犹笑利害,还是郢君的郢息雄浑。栾枫大喝一声:“龙悔犹笑!”

    这一指凝聚了栾枫毕生功力,直射李小和脚下的冰面,这一招在李小和身前射出无数巨龙,要比刚刚更加具有侵略性。李小和也屏住呼吸,将体内所有郢息尽数爆发出来,真气瞬间的过载让李小和再一次感受到体内真气不协调所带来的剧痛,不过眼下他只得咬紧牙关,凝力抵御对方的致命一击。

    只见一瞬间八条巨龙直奔李小和所在,猛力的突破着李小和郢息所形成的护罩,李小和体内爆发出来的真气不断的续接出来,可是那真气不时间颤动一下,就是他体内剧痛的反应。栾枫朗声大笑:“郢君,你的郢息果然厉害,若不是有这样运气不协之害,恐怕栾某一生无敌的龙悔犹笑也未必能突破你的防御。”

    孤竹君也是当世绝顶之高手,见李小和体内真气动荡,岂能不明白个中原因。眼下众人同舟共济,唯独能抵挡栾枫龙悔犹笑的人就是李小和,周遭武功不济的人早已被栾枫指力的边锋重伤,即便是芳海幽姿此时也只能全力抵抗,减少伤害,孤竹君更加不能让李小和失败在栾枫手中。当即叫道:“风云有道,内息有恒,天枢日月,章门气海,神关一出,气息自如……”孤竹君的口诀源源不断的输入李小和头脑之中,李小和方知这些运气法门乃是孤竹遗风谱上并未记载的奇妙走向,若是寻常时刻根本没人敢用这样的运气手段,一旦不小心便会走火入魔,然而如今众人命在旦夕,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自己的安危,哪怕是一丝希望也绝不气馁。

    李小和依照孤竹君的法门行功走气,一句一穴,体内的真气震动当即减小,似乎将那真气不协调的弊病驱散了好多。然而栾枫绝不是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之人,眼见的孤竹君口中娓娓道来的运气法门让李小和体内真气更加流畅,他当机立断两道指风射向孤竹君。孤竹君情急之时一招怒特掌抵挡栾枫指力。

    刹那间又是光电闪烁,巨响隆隆指掌交接,格外炫目。栾枫趁着孤竹君分身,不能再继续将运气法门说下去,立时加强了自身真气,二指如剑,对着李小和身前又是极致的一招:“龙笑无悔!”

    那一指乃是栾枫此世至绝一招,连他自己也从未使出这般强力的功夫。毕生功力和一颗决绝争雄之心让他手下的指力销骨铄金,所向披靡。李小和的郢息护罩一瞬间被巨大的冲力击破,无数巨龙如同獠牙饿鬼,飞天猛禽从脸上划过,他一瞬感到了无数劲力从身体中穿越,好似被人千刀万剐,丝毫不能控制自我,身子斜斜的向后面飞出去,一枚黄铜面罩当空飞落,掉在冰面之上。这股指力的强大让整个冰厅摇曳不停,一根根洁白如玉的冰柱被栾枫四射的指力打得千疮百孔,两旁高出冰峰的山崖也被栾枫指力打得烟雾叠起,忽然地面上被栾枫指力射中之处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顺着冰面向前延伸,直到悬崖边上,一个不小心,观景台被那裂缝切割开,斜斜的向山崖之外倾倒出去,无数婢女要么随着观景台跌落悬崖,要么被无法控制的指力射中毙命,顷刻间冰厅之中尸横遍野。

    孤竹君的武境也在这一瞬间被栾枫与李小和两股内力激撞之下的气浪击破,甚至摇曳不定,孤竹君还欲待发掌力维持冰厅的安稳,怎奈忽听得头顶隆隆巨响,滚滚朔雪,栾枫也是平生第一次露出了惶惑之色。他回首一看,冰峰之上两边并立的山巅滚滚扑来无数雪浪,如同山崩海啸一般的气势比他刚刚的悔指还要震慑人。毫无疑问栾枫悔指的功力实在惊人,能够在这孤竹冰峰上突破孤竹君掌力的维护,将整个冰厅和雪峰震的发生了雪崩。而与之应和的是孤竹君的掌风也无法回护整个冰厅以至于连孤竹冰峰都被栾枫那一招龙笑无悔打碎,在空中摇摇欲坠。

    孤竹君站起身来企图还要再以自身力量控制住冰峰的颓势,然而脚下的冰面随着栾枫失控的力量散溢而走,冰面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纹。其中一两条巨大的缝隙直奔孤竹君的冰座而来。两侧崩塌的冰雪迅速的将冰峰栈道堵死,众人想要下峰已经不可能。

    孤竹君在这情急之时也无法顾及其他,将功力凝聚掌中,不断的封向脚下的裂痕,企图阻滞裂痕的扩散,然而裂缝格外迅捷,堵住一处又从旁侧分支出来,孤竹君的封堵只会让冰面的碎裂更加严重。

    孤竹君面色如土,也少有的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探手怀中,心下少安,幸好棋子还在。震颤之中方一抬头,当即看到了让他意外的情况,靳天羽竟不知何时站在了孤竹君身前。

    孤竹君面露疑惑:“靳先生,你这是?”

    这危亡时刻但见靳天羽冷静沉稳,低声言道:“孤竹君,如今冰峰坍塌,想必你也命不久长,若是还怀揣屏岳山棋子,那岂不是将奥秘带入土中,不若交给天羽,也让我完成你未济之愿。”

    孤竹君低头沉吟片刻,好似无法可想,困窘难堪,沉声道:“靳先生所言不错,这屏岳山棋子若误在我手中,的确有些可惜。那就有劳先生了。”孤竹君嘟嘟囔囔说了几句当即一抬手,单但见他指掌中无数道真气飞射而出,直奔靳天羽面门,哪里是要将棋子送与靳天羽,分明是要与靳天羽搏命。

    靳天羽早已防范孤竹君的偷袭,虽然自己功夫不若孤竹君,却将羽扇勉强一挡,只听的噼噼啪啪孤竹君内力打在冰羽之上,四射飞出。孤竹君如此威望,岂会受人要挟。两人暴起的激斗,是在靳天羽心中已经预知的,他自然有了防范没有被对方伤及。

    然而就在孤竹君再出手打向靳天羽时,脚下一阵晃动,冰裂已经蔓延到他脚下的冰座旁边,孤竹君身体摇晃,站立不稳,剧烈的痛处从地下直钻入他的心窝。一瞬间他满脸冷汗之流,咬着牙浑身颤抖,一点内力也使不出来。靳天羽趁机将羽扇一挥,无数飞羽直破孤竹君的大氅,孤竹君脚下大地撕裂,内力源源外泄,无法坚持,勉强再出手抵抗,被靳天羽两枚冰羽打中腕脉,手臂当即不能动弹。孤竹君大怒,震天怒吼响彻孤竹:“靳天羽,你敢如此冒犯。”

    如今栾枫只顾与李小和争高下,即便是冰峰两侧高耸的山峰发生了雪崩,仍旧毫不理会。而靳天羽一旦得势,岂容孤竹君再翻转,他手中羽扇横竖十八道比比划划好似夺命剑法,那孤竹君只剩下单手能动,内力又不能使出,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直飞溅两丈多远,哀嚎一声,勉强单掌托起抵挡靳天羽的攻势,叫道:“靳天羽,你这卑鄙小人,简直是人面兽心的老狐狸,枉我如此敬重你,我真是瞎了眼,如今你便是拿到那屏岳山棋子,难道就能从这坍塌的冰峰逃出去吗?还不是大家一起陪葬。”

    靳天羽冷若冰霜,哪里会被孤竹君的言词影响分毫。他只是冷冷一笑,不无嘲讽的说道:“孤竹君,你的确是瞎了眼,否则怎么会瞧不出那屏岳山棋子的奥秘呢,与其让那些宝贝陪你入土,自然不如给我靳天羽了。”靳天羽说道得意之处,仰天狂笑,将手中羽扇横陈,无数扇羽勾画出的道道寒光将孤竹君周身杀出条条血痕。靳天羽又道:“呀,差点忘记了,孤竹君你的遗风谱乃是这天下至极的运气宝贝,只可惜你给李小和的那一部缺了一段,所以他才越练越无法驾驭深厚内功,如今你作茧自缚,试想若是李小和此时身负绝世武功,内力调和均匀,又岂会让栾枫在此撒野,将整个孤竹冰峰震毁,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只怪你自己误了自己啊。”

    靳天羽益加得意忘形,孤竹君听闻他的描述心中猛然间参悟了无数过往:果然如他所料,那黄铜面罩之后的人,就是曾经大闹孤竹冰峰的李小和。竟然是他!这一声感叹之中,孤竹君也是无奈慨叹,坐倒在冰座之上,他一生笑傲天下,无人能敌,貔貅马车闻者丧胆。他一辈子苦心思索脱离冰峰之道,却不想脱离冰峰的时刻即是他生命终止的瞬间。他那绝世的武功和健壮的身体显然都是孤竹冰峰赐予他的,如今一切都会随之崩塌消逝。

    就在这个时候,靳天羽的攻势再度逼近,他朗声大笑:“孤竹君,你骗得了李小和,却瞒不过我靳天羽,你身上最至极的武学奥秘,最凌厉的真气法门,其实就是你周身凝结凸起的穴位结缔,你的经脉如何行走,只要在冰河之中一照,自然明了。”靳天羽自信满满,将羽扇连连挥舞,内力真气如同锋利的尖刀寸寸刺入孤竹君身体,但听得孤竹君一声惨呼,一张血淋淋的肉皮从孤竹君的胸口脱落,飞入靳天羽手中,沿途淋漓的鲜血将冰面拉出一条狭长的血痕。

    此时两面山峰摇摇欲坠,随着不断压来的滚滚冰雪,整个冰厅已经被冰雪填满了一半,而这只不过是靳天羽与孤竹君对话的片刻时间里发生的。栾枫此时或许已经意识到头顶崩坍的冰块,他本来还想在弥漫的寒气之中找寻一下李小和的生死下落,如今却也觉得脱身无路,抬头一看,四面八方摇摇欲坠,无数冰块滚着雪球砸向自己。

    他连起两指将冰块打落,在回头时,已经迎接不暇,源源不断的冰雪几句话之间就将栾枫躯体淹没。这边靳天羽一手拖着孤竹君的人皮,另一手一发功,将孤竹君袍袖之中的棋子尽数吸到自己怀中。眼下孤竹君被靳天羽重伤,奄奄一息不能起身。

    四面八方冰雪滚滚而来,势不可挡,眼见的也要将靳天羽淹没,靳天羽连连两下轻功从下压的冰雪中退后两步,寻个空间,朝着马夫一拱手:“无忌山庄少庄主,天羽已经完成诺言为阁下设计报仇,孤竹君今日身死,孤竹冰峰从此消失于江湖!”

第二百二十九章 无剑竹岳

    孤竹冰峰,乃是千百年冰雪凝聚,山石巩固形成的日月精华之所,孤竹君能够立地此处也是这个世界上精华汇聚而成的一个不二高手,也是应着天时地利而生的天下奇人。只可惜他梦寐以求的自由到来之时,付出的代价其实就是自己的生命。双脚可以离开冰面的时刻,那就是自己所有功力尽失冰峰崩塌的时刻。

    而栾枫与李小和,靳天羽与孤竹君的较量只不过是在那一刻电光火石之间,难怪靳天羽一直鬼谋机变,自负天下无双。只不过借着栾枫指力将冰峰撼动的刹那,就立时压制住了孤竹君,并且手下毫不留情,将孤竹君上身的经脉皮肤尽数切下,如今怀中已经尽数得到了屏岳山棋子,却被奄奄一息的孤竹君冷冷嘲讽:“靳天羽你就算拥有天下所有宝贝,也是无济于事。两旁栈道已经被冰雪堵死,冰峰离地面百丈千刃,落下去的无不粉身碎骨,你能活下来享受这些宝贝吗?”

    随着孤竹君的所言,两边高峰上的冰雪源源不断的涌入冰厅之中,即便是强如栾枫也不能阻止大自然的强大力量,多处冰块飞落加之冰雪滔滔不绝,也在眨眼之间被万丈冰雪掩埋住,两侧冰雪不断的欺近靳天羽的身边,很快也逼近了孤竹君的王座。冰厅之中的黑袍少年,孤竹婢女都已经死的死,伤的伤,走不了的都很快被冰块冰雪掩埋。芳海幽姿拼着最后一点力量,跳到孤竹君身侧,欲将其拖到一个安稳之处。孤竹君一声叹息:“算了,这里能多活一两个瞬间,又有何用,如今有靳天羽和栾枫郢君为我陪葬,也不失为快事!”

    芳海幽姿心中何其忠诚,自不肯在这最后的危亡时刻丢下主人。靳天羽也不禁动容,言道:“孤竹君的功夫为天下人佩服,如今临死之时,也看出孤竹君气度非凡,不失为天下枭雄,只可惜阁下武功太强,若不用巧计,怎可能击破。正如郢君,栾枫一般,天羽自忖穷一生之力或也不能以武胜之,只好安排个计谋了。如今几位英雄埋骨此地,也的确是天下快事,天羽必当每年来祭祀一番!”靳天羽虽然赞佩了一句郢君,却也不失自我的傲气狂妄。

    如今随着两边山峰的崩塌,冰雪之势愈加猛烈迅捷,靳天羽仗着一开始处在冰厅正中,勉强延迟了被埋葬的时间。他环视了一下周遭的情景,这冰厅之中众人几乎死绝,冰雪满眼马上就要将整个冰厅埋葬,而且冰峰上堆积了这么多冰雪已经超过了附和,摇摇晃晃的样子看起来要不了多久整个被栾枫震裂的山峰就要崩塌跌落。在这危急时刻,靳天羽将羽扇摆开,拨开几个砸来的巨大冰块,朝着空中猛力一声呼哨。

    应和着靳天羽的呼哨,但听得一声极为清亮的鹤鸣直破九霄。那声音透彻清明,分明就是要把这烟雾尘灰弥漫的冰峰突破,将眼前无数飞雪冰晶融化。靳天羽面露自负微笑,从容走到那已经崩落的观景台悬崖边,朝着空中极目远眺,一点白鹤破空而来,如同翔鹰炽凤,夹着风雷直奔靳天羽头上。靳天羽将羽扇一挥,长情笑傲,指点江山,双脚内力相较,奔踏飞起,两个纵跃已经轻身而起,跳出观景台外延,凌空飘起。

    白鹤与靳天羽的默契无与伦比,靳天羽身形刚刚飞起,白鹤便从下将其迅速托起,靳天羽踏在白鹤背上,转瞬之间飞腾升空直上九霄,俯瞰整个孤竹冰峰,昔日灯火辉煌的盛会之所,囊括天下武学奇书,四方疆域奇瑰异宝的孤竹冰峰,如今就只剩一片有一片的冰雪如滔天巨浪一般的覆盖而下,整个孤竹冰厅都被崩塌的雪海淹没,溅起的巨大寒气和滚滚雪渣直有几百丈高,甚至一时间会有几条冲天的雪住喷起,将白鹤惊得铮鸣着纵跃而起,往来躲闪。

    靳天羽架着白鹤,在孤竹冰峰之上徘徊几圈,眼见得这个曾经的武林圣所在栾枫的龙悔尤笑之下尽数被摧毁,心中也不禁唏嘘,或许这当世之上的确无人能够与孤竹君比拼功力绵厚,也的确无人能够与栾枫比拼内力精纯刚猛,但是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仍旧无法抵挡大地山川的倾圮之势,虽然身为人,已经将功力练就到登峰造极之处,但是在自然面前,仍旧是渺小不堪一击!而在这一瞬间,世上三大高手陨灭,也让靳天羽心中百感交集,或许这个世上也只有这三个人是自己不能战胜,不能力敌的三个高手,而这一瞬间尽数丧命于此,一时间还有些接受不了。

    靳天羽沉思许久,白鹤擎着他在孤竹冰峰上盘旋几周,转而朝着东边飞走了。靳天羽怀着屏岳山棋子和孤竹君的人皮,驾着白鹤飞往东海而去。两日之后,他来到了无剑海竹岳,这是一个很多人都未曾来过的地方,正是烛然的居所。无剑海乃是东海一片广阔的大湖,湖心有一座大山,高耸入云。这里虽然名为无剑海,却有数不尽的长剑插在水中,每一把剑斗士半悬水中,一般剑锋没入湖水之内,一般剑锋连带剑柄露在外面,剑身笔直矗立,看起来好似悬挂在空中一般,灵动无匹。一阵微风吹过,整个湖水之中的长剑好似簇簇芦苇,随风摇曳,应和着风声铮铮嗡鸣,在整个雾气缭绕的湖面上如同无数侍立的仙人一般。

    靳天羽极目扫视了一下这无剑海,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且不论居者何人,此处之仙容便已不凡。靳天羽的心中首先便肯定了这个地方。他踏步上前,令他惊讶之处,那无剑海的竹岳本来是在湖心的一座小山,但是靳天羽踏近湖水之时,两侧的湖面猛然间向两边分散开来,就好似有人用大刀将湖水劈开。湖水之中的长剑随着湖水的泛滥,也各自飘荡而起,悬在半空之上,有一些灵气更盛的长剑,已经在靳天羽头顶往来穿梭,似乎如鬼影守卫一般注视着靳天羽的一举一动。

    不多时间,分开的水面之间已经能够清晰看见平铺的石板路,那平坦的石路平时是铺就在湖底,无人知晓如何穿过湖水,如今靳天羽到来,这湖水竟然自动分开,给靳天羽让出了一条石路,这让他心中好不蹊跷。靳天羽摇着羽扇,轻轻踏足湖水之间的石板,两眼密切关注周身局势,生怕有人从旁偷袭。忽听得湖心之中有一个小孩出声道:“靳先生远道而来,势必有所嘱托,不如现在就把来意言明,以免上了竹岳大家说不好伤了和气动起手来就麻烦了。”

    靳天羽微微一笑:“不知仙童如何称呼,无剑海烛然先生与天羽乃是旧来相识,如今天羽有事来求,阁下应当引我上峰才对,如此招呼客人,岂不是太有些失礼了!”

    那孩童声音是从巨浪之后传来,靳天羽遥遥望去,根本瞧不见他身在何方。只听那孩童言道:“靳先生是我家主人的旧友,故而才给先生开辟了水路,以示礼遇,这已经是我无剑海从未有过的先例,若先生不能说明来意,弟子不敢放先生上峰!”

    靳天羽何等人物,岂能不知对方的底细。无剑海虽然地处东海,少与江湖往来,但是出了几个高手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两个人为晋侯贴身侍卫,只可惜被李小和伤了。无剑海主人烛然也是个绝世厉害的角色,只可惜实在贪心不足又智谋浅薄,被栾枫废了武功。如今烛然叫人紧守无剑海上峰的要道,分明是平日里作恶多端害怕江湖人听说他武功尽失而上来寻仇罢了。眼下的情形烛然想必是把无剑海历代相传的剑海机关启动,以防御外敌了。

    靳天羽心中有数,叹了口气道:“无剑海,无剑海,虽然名为无剑海,却遍布长剑,这真是一个奇异所在。”

    “靳先生所言不错,我无剑海取义乃是来者无剑,并非自己无剑。阁下要来我无剑海,必须报上来意,若无恶意,方可上峰。”童子一字一句说得十分认真。靳天羽心中暗笑,我说明来意,若是撒个谎你难道还能看出来不成。

    他淡淡的言道:“既然仙童一定要问天羽的来意,那也无妨告知于你。天羽这次前来无剑海,是有很多事要与烛然先生商讨。无剑海少主烛青今日里与孤竹君走得甚为亲近,可有此事么?”

    那小童一听到烛青,迟疑了一下,言道:“我家公子今日里的确有在江湖走动,不知靳先生可是与我家公子相识?”

    靳天羽言道:“相识不敢说,但是见是见过两面。不过有一个坏消息要告知无剑海主人。”

    “是不是小犬在外又闯祸了?”这时候烛然的声音从巨浪之后传来。

    靳天羽抬头仰望,期望看到烛然置身何处,然而滔滔巨浪,水雾弥漫,靳天羽满眼迷离,瞧不见水障之后的情状。靳天羽言道:“烛然先生,可否请天羽上峰说话,不只是烛青公子的事,就连阁下两位师弟也有牵连!”

    烛然听了靳天羽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触动,只是淡淡的言道:“老夫昔日作恶多端,怕人寻仇故而摆下这个机关,让众人无法上岛来找我。如今靳先生来我无剑海,自然当好生招待,只不过靳先生你武功这么高,烛然如何敢放你进来!”

    靳天羽摇了摇头,实在是有些拷问耐心的感觉。他对着烛然道:“先生,天羽此来绝无恶意,只是来告知阁下,令郎已经殒命于孤竹冰峰,包括烛然先生的两位师弟,也在长治行宫受了重伤!”

    “什么!”或许烛然对烛青的功夫和手段还是很有些自信,却从未想到他会死在外面,一听靳天羽之言,他心中无比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怎么可能,我青儿武功虽不至于天下无敌,但是自从学了孤竹冰峰的几招绝学之后,至少不至于被人毙命,难道他又遇到了栾枫吗?”烛然对曾经栾枫的招式还是心有余悸。

    靳天羽道:“不错!正是栾枫所为!”

    烛然一声叹息,似乎拍了一下大腿,大叫道:“嘱咐过他千百遍,不可到曲沃去,怎么就是不听!”

    靳天羽此时信步在两条巨浪之间,摇着羽扇道:“烛然先生请节哀,并非令郎到了曲沃,而是栾枫追上了孤竹冰峰!”

    “栾枫去孤竹?”烛然有些不敢相信。

    靳天羽忽然露出自负面容,言道:“不错,如今栾枫与孤竹君在冰峰之上拼得两败俱伤,令郎也惨遭牵连,天羽仗着白鹤伶俐才侥幸逃脱,如今来无剑海为先生报丧!”

    烛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那烛青的身死,也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的嗓音一瞬间变得有些哽咽,却也勉强着动了几下嘴唇,发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声音。那小童似乎正在搀扶烛然,言道:“主人莫要太劳心,保重身体!”

    烛然嘶哑的声音言道:“没什么,没什么了。虽然这是迟早的事,却也没料到这么早就来了。靳先生是天下一等一的智谋之士,想必那孤竹冰峰两大高手对决,也只有智巧如阁下这般才能脱身吧!”

    靳天羽双手抱住羽扇,低头言道:“不敢,不敢!”

    烛然却淡然言道:“靳先生,你来无剑海,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不只是好心为我犬子报丧吧!”

    靳天羽也不隐瞒,微微一笑,言道:“烛然先生果然英明。天羽此来乃是为了屏岳山棋子一事,烛青公子将屏岳山棋子打捞出来,交付孤竹君,以至于从孤竹交换了许多武功秘籍,然而普通棋子乃是三百六十一枚,但是显然屏岳山棋子玄机奥妙,三百六十一枚棋子似乎并不齐全,个中奥秘天羽早就知晓,细细思量,那其余还有两枚,想必是烛青留在了无剑海了!”

    靳天羽说出屏岳山棋子奥秘,表明是为向烛然讨取棋子而来,无剑海主人曾经也是对棋子痴迷之人,不知今日又会作何抉择!

第二百三十章 神机奥妙

    烛然听闻靳天羽所言,不禁笑了起来:“江湖都说靳先生神机妙算,这一套棋子自然是三百六十一枚,又怎会有其余多出来之说,先生不会连这个基本的常识也不知道吧!”

    靳天羽道:“老先生您说笑了。若一定要试探天羽,那天羽也不妨直言。本来天羽也以为这屏岳山棋子无非就是一套普通的棋子罢了,只是背后的文字暗藏着一些奥秘,然而孤竹君是何等智慧,他竟然在集齐了三百六十一枚棋子之后仍旧不能领悟其中的奥秘,这是为何?说明这其中必然还有其他原因。”

    烛然道:“虽然孤竹老弟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但是世间难道就没有他也想不通的情景吗?更何况那孤竹君是期望以此来换得自己离开冰峰的自由,想必这棋子就是神通广大,也未必就能助他脱困。”

    靳天羽正色道:“不然,孤竹君专研棋子数十年,个中能够猜想到的机关,他应该都知晓了。唯独一件事是他不知道的,那就是屏岳山与栾氏武功同出一脉,棋子唯有在栾氏悔指真迹之上才能显现出真实的信息,也才能够获取个中奥秘。”

    烛然的性情与之前相比有了天壤之别,似乎根本就不关心屏岳山棋子的奥秘,可能是因为武功尽失,即便是有了棋子也不过是一场空谈罢了。烛然点点头言道:“按靳先生之言,孤竹老弟分明还是败在不知棋子奥秘,老夫先前所言并未有错。”

    靳天羽言道:“天羽所知乃是本末倒置,寻常人若不知栾氏与屏岳山的同宗之关系,那又当如何说?又怎么能领悟棋子与悔指秘籍的关窍。但是如若集齐了屏岳山棋子,势必可以从棋子之中得到启发,发觉悔指秘籍与屏岳山的暗联,孤竹君如此不计代价的渴望一睹悔指真迹,或许他已经参悟到棋子与悔指的关系。”

    烛然道:“靳先生所言自相矛盾,既然孤竹老弟已经参悟其中关系,那说明他只差悔指秘籍没有入手而已,又何来另有两枚额外的棋子之说呢?”

    靳天羽笑道:“先生也是精通易经之人,天地造化,能够应和而行,自如驾驭者,皆是威力无穷的高人。栾枫与孤竹君都是这世界上能够与自然万物融合一体之人,他们自然知晓易经奥妙。如今与栾氏几次交锋,天羽又私窥悔指秘籍内容,久久冥想方参悟到其中悔指应和六爻八卦无非是表面掩人耳目的噱头,其真正威力在于栾氏独传的真气内力与众不同,故而即便将悔指的指法练得无匹纯熟也是无济于事,不过能在江湖上卖卖艺而已。”

    靳天羽接着又说道:“既然天羽已经来了,那么便也与烛然先生诚恳相交,真是因为栾氏悔指的内力独特,天羽才细细琢磨,栾氏悔指奥秘究竟在何处。而几次仔细观瞧栾枫内力家数,天羽终于领悟,悔指招式取的是六爻八卦之象,而内功却是应和着乾坤二卦不为人知的隐蔽奇象,故而悔指内功才如此玄妙刚劲,无人能够妄自习学。”

    烛然似乎也陷入沉思,毕竟曾经他败在悔指之下,自身修为尽数化作泡影。他苍老声音沉吟一会儿,言道:“莫非是用卦之妙?”

    “用卦”这二字若不是精研易理实在少有人能够明晰。当初郢教悬空崖不挂之时,出现六爻齐变的情形,这就是用卦的特征,而蕴含用卦的卦象,只有乾坤两卦之中。靳天羽点头道:“不错,老先生博学多识,正是如此。实际上悔指的内功正是以乾卦用九和坤卦用六两象变化而来,驾驭一阴一阳两股真气,由于两股真气六爻齐变,故而栾氏真气变化万端,雄奇难料,也正因为如此,成就了他悔指无双天下的刚猛之名。”

    如今靳天羽参破悔指奥秘,道出了栾枫功力无双的原因,烛然听到也是无尽唏嘘。虽然自己习武几十年修为在江湖无上利害,但是在这能够顺应天地,驾驭自然的高手面前仍旧是沧海一粟般渺小。烛然不禁叹了口气,言道:“唉,靳先生说到这里,我父子尽皆折在悔指之下,也不算冤枉,毕竟人力难以胜天。”

    靳天羽并未接言烛然的说辞,只是继续道:“故而栾氏悔指奥秘在于正常的卦象之外别生二爻,而天羽料想,那屏岳山棋子若是与悔指应和,便一定是也有些暗藏的玄机,这玄机何在,如同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外,还有两爻变化,这屏岳山棋子也定然还有两枚额外的变数,故而才让孤竹君迟迟无法参破其玄机。烛然先生,天羽所言可是对也不对?”

    靳天羽将悔指奥秘与屏岳山棋子的猜想联系到一起,这一番猜测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其中最为惊讶的莫过于烛然了,因为他手中此时的确捏着一枚屏岳山棋子,尤其是当他也不知道靳天羽是如何猜中这一系列关键的时候,更加觉得靳天羽的确是一个不世奇才。不过烛然自从被栾枫废掉武功之后,似乎对世间江湖的利益恩怨已经看淡了许许多多。即便是靳天羽将如此玄妙说得煞有介事,他也只不过淡然一笑,言道:“靳先生,你自称弹指堪将参商和,看来此言绝不虚假。你的智谋包藏天地,蕴含古今,竟然可以将那些人所不知的奥妙想象得如此精纯,正如先生所说,那一枚棋子的确在老夫手中!”

    靳天羽羽扇翩然,笑意盈盈,一副自负表情格外潇洒,囊括宇宙的信心让他也不禁有些飘然。又听烛然说道:“靳先生,相信你的智谋绝不紧紧是思考了这一悔指的奥妙,想那孤竹之上的变故也定然是阁下所谋。”烛然如此年纪,思考了许多是是非非,如今烛青能够丧命孤竹冰峰,栾枫会杀上孤竹,这样的情境本身就不是寻常江湖恩怨所造成的,若不是有靳天羽的谋划,自然不会有这些是非了。

    不过在靳天羽听来,似乎又有着话外之音,既然对方说孤竹是非都是由自己安排算计,那岂不是在暗示自己的所为害死了他儿子烛青,那么这棋子一说是不是又要陷入僵局。靳天羽凝视踟蹰,脚下稍微向前又挪了几步,心中略有忐忑。

    烛然当即言道:“靳先生,还请你遵守我竹岳的规矩。无剑海湖底路的确是通往竹岳峰顶的必经之路,老夫今日为阁下开了水路,已经是看在旧日的情面之上,就凭阁下的武功,若是上了我竹岳,怕是无人能够奈何得了你,还请莫要做出出格之事。”

    靳天羽道:“天羽如今万事俱备,只欠那两枚棋子,渴望竹岳辩丈雅量!”

    烛然冷冷言道:“靳先生,你这人也忒有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却不是说你手段毒辣,单讲这面皮一事,你却比我这不要脸的烛然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没有阁下的安排,想必我青儿也不会就这么快身死孤竹,如今你却又厚着脸皮来我竹岳讨取青儿遗物,你觉得老夫会不会把棋子给你呢?”

    这确实说道靳天羽心里了,他正当心烛然小肚鸡肠心怀芥蒂,如今看情形那烛然冷嘲热讽还真的是不打算交出棋子。靳天羽眉目一皱,心中被讥讽一顿自然不好受,不过也只得赔笑道:“先生,这枚棋子是烛青生前所有,如今他离开人世,若是交给天羽,也可以把此物的价值发挥出来,又何必介怀于一事呢?更何况冰峰之上,栾枫与郢君对决,其实栾枫才是害死烛青的真凶,天羽的武功也不及对方,否则怎会不出手相救呢?”

    烛然一声冷笑,叹了口气,言道:“靳先生你还真是能说会道。我猜你心中已经笃定了老夫不会把棋子给你,你这只不过是先礼后兵,最后的一句好言恳求,而后便要出手硬闯我竹岳了!”

    靳天羽连忙双手抱住羽扇,低头躬身道:“岂敢,岂敢,天羽此来是为烛青少侠报丧,只不过顺便来讨取棋子,若先生不允,天羽也不敢有何微词!”

    烛然嗤笑一声,言道:“算了吧,你猜我不给你棋子,老夫却偏偏就是把这棋子给你。接着!”随着烛然的声音,一枚精光闪亮的棋子从巨浪之中破空而来,靳天羽连忙挥舞羽扇,在空中连连卸劲,最后飞身一探,将棋子抓入手中。

    靳天羽盘旋而落,回身将手掌伸出,眉目微微一皱,言道:“辩丈,这棋子按天羽所算,应当是两枚才对,怎么阁下手中只有这么一枚呢?”靳天羽此时一枚棋子在手,也不再客气,脚下踏着罡步沿着分水湖底路向竹岳走来。

    烛然厉声喝道:“靳先生,请自重。你也知道,老夫自从失了武功,便不再在江湖走动,这一枚棋子也只是我青儿日夕之前带给老夫的。你自己猜测是有两枚,那也不过只能算作是猜测罢了,难道就一定作数吗?老夫能将这青儿的遗物交给你,一是看你江湖智谋不虚,或可一解这棋子奥妙,二是我多年以来作恶多端,如今期望诚心忏悔,不与江湖名利,也不在意这些东西了。但是还请靳先生不要苦苦相逼。如今天下因果,果然自有天道轮回,老夫当初向来跋扈,如今落得身无寸功。那孤竹老弟也是举世无双之人,如今却也天道劫数,不能逃脱。想靳先生如此智谋无双的高士,若是一味倚仗自身心计,不计后果,怕是那报应也不远了。老夫想这棋子之中蕴藏的奥妙,怕是不止一二,阁下知其一却不能料其二,否则千百年来的智谋之士应当也有不亚于先生的,为何都未能破解此节,老夫最后忠告先生,切莫以人欺天,弄巧成拙!”

    靳天羽本来巧计将三大高手害死在孤竹冰峰,如今自负满满来到无剑海,竟然被一个没有武功的老头子一顿奚落,心中自然有些不高兴。不过他为人城府极深,不轻易表露情绪,更何况自信心极强,如今被他猜中棋子另外还有,更兼烛然的确也证实了此言,那他便格外笃定一定还有一枚棋子就在烛然手中。见烛然把话题岔到对自己的规劝上,心中不禁暗暗一笑:“老东西没了武功,现在开始倚老卖老教训别人,若是你还有我这般的功夫,怕是这江湖容不下你了。”不过靳天羽将心中气恼压住,笑道:“辩丈,天羽所料从无虚妄,既然不愿意赐予天羽棋子,那天羽也只能得罪了。”靳天羽如今被自信冲昏头脑,踏着罡步就往竹岳之上硬闯。

    烛然至始至终都没有露面,如今见靳天羽飞身而来丝毫不把竹岳的规矩放在眼里,也冷笑一哼:“先生,你便如此无礼,老夫恕不奉陪了!”烛然话音落定,再无人迹,那童子似乎也随着烛然消失不见。靳天羽自负武功强横,抢步上前,连连两跳已经将及湖底路的尽头,眼前就是竹岳湖心岛。

    然而这一瞬间巨浪合璧,就好似双鬼关门一般从靳天羽的前后,浪涛瞬间涌落,将眼前的长路一下子淹没无踪。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靳天羽进退无路,眼看着就要被巨浪淹没。他无奈之下口中呼哨一响,飞身而起冲上天际,直踏白鹤脊背而起。

    白鹤载着靳天羽在空中盘旋一周,便要朝着湖心岛飞去。哪知道脚下无剑海无数长剑好似受了人的精气一般,一把把长剑都旋转着飞升腾空,如同排空大雁,翔天雄鹰一般从四面八方直逼靳天羽与白鹤。一时间空中万千长剑,寒光熠熠,绵密如同飞蝗,任他白鹤如何灵动,也难以从这无数锋利的长剑之间穿过。

    这一招奇阵,想必也是无剑海自古传承下来的御敌之法,哪是靳天羽平白无故就能冒犯得了的。靳天羽心中知晓那烛然不能放自己上岛,只好拍打了一下仙鹤的头,朝着太行山飞去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370/ 第一时间欣赏极侠之道最新章节! 作者:徘徊的小木马所写的《极侠之道》为转载作品,极侠之道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极侠之道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极侠之道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极侠之道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极侠之道介绍:
当世之义理,往往激发于内心而无法诉诸现实。一旦触及此大矛盾,便如水火相侵。侠义行于世,便即如此。一旦触及礼法,即成杀伐。极侠之道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极侠之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极侠之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