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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浮波其上     良跃农门txt下载     良跃农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七章 再遇薛谦(上)

    李欣撑着手肘,眉间微微皱着,想了下说:"上次那工头出来还欠的钱还补贴了五百钱的,口中一个劲儿地赞那安老爷是善人,我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关文讶异道:"哪儿不对劲儿?"

    "具体说不上来,总觉得吧..."李欣皱了皱鼻子:"哪有人把人往天上夸的,倒显得太刻意了。"

    关文笑道:"说不准人家就是想宣扬个名声?"

    "我在镇上倒是没有听到过什么安姓的大户..."李欣想了想道:"难不成是想做大的商户?"

    "有可能。"关文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道:"别想了,先睡吧。"

    说着便搂了李欣躺到床上,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做些事体。

    运动一番两人又挨着说了会儿话,李欣问关文有关阿荷和罗强的事儿他怎么看,关文说:"到底是阿荷自己的事情,我们管太多了也不好。看阿荷自己的想法吧,她也那么大的人了,再说还有大妞二妞呢。"

    李欣叹了口气,点了下头,埋首在关文怀里打着哈欠渐渐睡过去了。

    第二天罗强牵着阿荷,两口子到了关文和李欣面前。

    瞧他们俩这样子,昨晚上应该是和好如初了。阿荷脸上还带着羞意。

    李欣心里替她高兴,招呼他们坐了打算去拿点儿点心过来。罗强等了一会儿先开口道:"文哥,我和阿荷商量了一下,今儿就回平沙县去。"

    关文手上一顿,抬头问道:"那么急?"

    "家里还有些事儿,得回去处理处理。"

    罗强动了动嘴,还是说道:"我爹跟我分家了,住的地方我还得回去想办法,以后要做什么营生,还得我自己看着办,时间不等人,就不在文哥你这儿多打扰了。"

    李欣端着点心进来,听到这话顿时皱眉道:"你现在回去也没地方住,对以后你们俩有什么打算没有?"顿了顿,"大人倒是可以将就,两个孩子可怎么办?"

    罗强忙道:"我现在跟朋友借了地方住,住的地方倒是不用担心,等找好别的住的地方就好了,也不会委屈了大妞二妞。"

    李欣也不多说了,人家都打算好了,她再说什么倒显得多管闲事。

    阿荷说道:"这一次强哥也是打定了主意了,我们也有自己的打算。"说着阿荷就对李欣道:"大嫂,我们跟你签的那个协议还奏效不?"

    "当然。"李欣笑道。

    阿荷便也笑道:"我和强哥打算做点儿别的营生先赚点儿底本,然后自己开个面馆,仍旧是做面来卖。强哥有揉面拉面的手艺,我有调料,相信生意应该会好的。大嫂这边要是能继续给我们提供调料方子,还有那个什么泡的笋子..."

    说着便有些不好意思。

    李欣笑了笑说:"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放心吧,调料方子和竹笋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们先踏踏实实让自己生活步上正轨了,再老实开店做生意也不迟。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

    阿荷便郑重地点了头。

    下晌罗强和阿荷就要走了,阿荷悄悄跟李欣说:"强哥说他跟他爹闹翻了,被他爹扫地出门的..."

    李欣一点儿不意外,不过也道:"你当家的不是最怕他爹的?现在他肯为了你跟他爹闹翻,说明他还是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回去好好跟他过日子,不过你自己脾气也硬些,分了家不代表你们不联系来往了,你那弟妹可还是不省心的,你自己多掂量着点儿。"

    阿荷忙点头,又跟李欣说了两句,就和罗强一人抱着一个娃走了。

    阿荷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李欣又忙上了关武的婚事儿。好在杏儿这是二嫁,关武也是二娶,倒是也没那么麻烦,一切按着流程走,又有钱大娘帮杏儿张罗着,倒是一点儿不嫌乱。

    又歇了两天,关文便和李欣一起去了镇上。

    藕种的事情搁在李欣心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关文最近也得了闲,两人就开始忙荷塘种藕养鱼的事儿。

    码头一向是人群的集散地,每日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距离上一次来码头这边也有半年多的时间了,想想那会儿要不是因为来了码头,也不会遇到韦书生,也不会碰见关文的熟人严三哥,更加不会去崔家做活得了第一桶金。

    不过现在想想崔家小姐的遭遇还是让李欣有些惋惜。

    码头也算是个市场,在码头边上卖鱼虾水产的人数不胜数,吆喝声一片。

    关文紧紧拉着李欣的手生怕她被挤丢了,两个人沿着一路望去寻面前摆了藕卖的,但还是遍寻不着。

    李欣有些丧气,心里想莫不成真的要去寻了沈夫人帮忙?可是她才刚窥到了人家母子不和的场景,又明言拒绝了沈夫人要阿秀给沈三爷做妾,她还真没那么厚的脸皮求上沈夫人。

    见她沮丧,关文少不得安慰她说:"还没走完呢,说不准前边儿就有了,你别不高兴。"

    说着就继续拉着李欣朝前边儿走,一边还逗她道:"要是没有,咱们就去别家荷塘里偷去,反正他们都不会管荷塘子,也没人敢去捞藕,捞回来算咱们白捡的便宜,还不用花钱买。"

    李欣被他逗笑了,打了下他说:"你倒还觉得偷人东西是很光荣的一件事儿了是不?"

    关文见她笑了心里也放心了些,亲热地搂着她腰说:"要真没有,也只有这法子了。不过我说了这事儿包我身上就包我身上,铁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你别担心。"

    他这般自信满满的,李欣自然也不会打击他积极性,便笑着回搂了他说:"那就包在你身上了,当,家,的。"

    后边儿三个字抑扬顿挫地说出来,倒是让关文止不住笑了。

    两个人像是约会一样亲亲热热地继续走着,李欣正跟关文说着扬儿的趣事儿,关文忽然顿了脚朝一边码头渡口指了指道:"那人..."

    李欣闻言朝他手指的地方望去,顿时脑袋"轰"地一声,立马收回眼神拽着关文说:"走吧。"

    关文拉了李欣道:"嗳,那不是上次跟着韩管事来的那位..."似是想不起来名字,关文仔细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下,方道:"对了,薛爷!"

    李欣脑子一僵,吸了两口气才算是让自己保持平静,拉关文说:"看他那样人家就是忙着的,你还要跟人家打招呼不成?"

    关文倒是笑了:"我也没想跟他打招呼,只是遇见个认得的人也不容易,就说了两句。"

    李欣勉强朝他笑道:"那我们就走吧。"

    "嗳等等。"关文倒是止住步子,想了想说:"好似记得这薛爷是个生意人,不如跟他打个招呼,顺便问问他知不知道藕种哪儿有卖,也不多麻烦他,欣儿,你说这样成不?"

    "算了算了,"李欣忙摆手说:"人家是北方人,哪知道你南方的事儿,走吧走吧..."

    关文倒是愣了下:"欣儿怎么知道他是北方人?"

    "我..."李欣脑筋一转道:"听沈夫人提过,这薛爷还是沈三爷的好友。"

    李欣含糊地敷衍了两句,还是拉扯关文道:"赶紧走吧。"

    关文也遗憾地点点头,正说要走,那边薛谦却像是有感应似的倏然抬起头来,正好锁定了李欣的一瞥而过的眼神。

    关文时刻注意着薛谦那边,见他抬头过来看见他们了,也不好意思不打招呼,便也招手道:"薛爷!"

    李欣顿时头乱如麻,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可是余光却瞥着薛谦竟然朝这边过来了。

    她顿时头皮发紧。

    这是关文和薛谦第二次遇上。上一次有个韩管事在中间隔着倒还没什么,可这一次...中间就只夹着她一个人,这场面...

    她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位薛爷和前主那一段过去,关文却是不知道的。可是她不知道这薛爷是怎么想的,别人给他打招呼他点个头就好了,何必还走过来,让她这般忐忑不安——他到底想没想起她来?

    天人交战着,薛谦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后边还跟着一个人,看打扮应该是薛谦的长随。

    薛谦笑着道:"关老弟,倒是好些日子没见了。"

    他们两人照面还是过年前的事儿,掐指一算,也有三四来个月了,倒是的确好些日子没见了。

    人家那么客气,关文自然也只能客气地回道:"薛爷言重了,看你在忙,本来没想打扰你..."

    "不算打扰,我也没多忙,在码头等家眷而已。"

    "哦?"关文却是讶异道:"薛爷等家眷?"

    "以前来这边住过,这地方不错,便打算来此定居。我先处理了这边的琐事,然后才让家眷南下。"说着笑道:"久居北方,北面少见水路,家人来倒是兴致很好,到了地方还偏要坐水路,不然昨日就可到了。"

    关文附和地笑笑,心里却也了然,这薛爷看着便是个有本事的男人,家底又殷实,怕是家中女眷也很多...

    如此关文便拱手道:"那就不叨扰薛爷了。"

    薛谦客气道:"关老弟不必客气,不知关老弟今日来是——"

    关文想想这也是个机会,便也将藕种的事情问出了口。

    薛谦沉吟了半晌道:"这事儿我倒是不怎么熟悉,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这辉县——"

    "下船嘞——"

    长长的调子拉得声音极大,薛谦只好停了自己的话,回头望去,他身边长随打扮的人张望了片刻后道:"爷,老夫人他们都到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再遇薛谦(下)

    薛谦赶紧朝关文抱歉了一句,带着长随匆匆地往码头边去了。

    李欣心里一松,拉了关文道:"人家有事儿,我们走吧。"

    薛谦方才跟关文正说到节骨眼上,应承了要帮忙,此时走关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上薛谦,顿时有些犹豫,对李欣说:"薛爷答应帮忙,按说他今日有事我们也不该打扰——"

    "那就别打扰人家了,人家这也是一家团聚呢..."李欣催促关文道:"我们还是赶紧朝前走走,看有没有人卖藕种的。"

    关文无奈,可惜道:"要是前边儿也没有,可就真不知道哪儿能买藕种去了。今日遇上薛爷也是巧事,下回可不一定有这样的运气,再说我们也不知道他家宅在哪儿..."

    "不用非瞅着薛爷帮忙,实在不行我去找沈夫人帮忙也可以。"李欣急促道。

    关文则是微微尴尬地道:"我惹了沈四爷不快,也不知道沈夫人心里有没有疙瘩,会不会愿意帮我们忙。"

    两口子正商量着,不,应该说关文还是希望留等薛谦帮忙,而李欣则是迫不及待想拉了关文走。正你说你的理,我说我的理的,方才那跟在薛谦身后的长随打扮的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走到近前后那人冲关文和李欣施了个礼,道:"关爷,关夫人,小人秦顺儿,是我家主子的长随跟班。"

    关文忙回礼道:"秦大哥客气,'爷';字不敢当,我不过是一小门小户乡下汉子。"

    秦顺儿笑了笑道:"关爷客气了,我家主子和关爷称兄道弟,小人自然也要叫关爷一声'爷';的。"秦顺儿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河边似乎忙得不可开交的薛谦道:"老夫人舟车劳顿,兼之从未长久在船舱中起坐,倒是身子不大吃得消,上岸后就有些上吐下泻。我家主子遣我来跟关爷说一声,请关爷稍后片刻,他安顿好家人后便会过来。"

    关文自然是连声道谢,李欣心里却越发不是滋味。

    等人便有些无聊,秦顺儿引了关文去码头边上一家茶寮坐了,点了些茶水点心,算是陪着关文说话。

    秦顺儿既然能跟在薛谦身边,想必是薛谦的左右手,就算不到心腹的地步,那也是用久用惯了的人,有主子的两分体面。关文走镖也跟大户人家打过交道,对秦顺儿这样的人他自然也是不会轻易招惹的,能客套便客套。

    许是怕关文等着无聊,跟他一个下人也不好开口说话,秦顺儿倒是先开口道:"关爷跟我家主子相识时间不长吧?"

    关文便笑道:"不长,算算也就三四个月的时间。"关文道:"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薛爷倒是在我家吃过一顿饭。薛爷豪气,跟我这不算熟的人也能尽心帮忙,我佩服得紧。"

    秦顺儿便笑道:"我家主子最是豪爽的一个人,虽则是个生意人,可极重义气,与他结交的友人都服他。"

    秦顺儿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李欣听在耳里却很不是滋味,尽职尽责做一个躲在男人背后的女人,一声不吭地挨着关文坐着,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重义气?真是可笑,商人重利轻别离,无利可图的事情想必那薛爷也是不会做的,义气也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

    转念一想,李欣又觉得琢磨不透——那为什么薛谦却要帮关文的忙?

    想不透的事情李欣索性就不想了,耳听着秦顺儿继续说薛谦的事儿。

    "...前两年我家主子一直待在辉县这边,就说这边地方好,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是个养老住人的好去处。我家老夫人身子骨不大好,主子又是最孝顺的,得知老夫人重病便丢了这边的事儿回了去,这次再来,老夫人身子骨也好些了,主子便带老夫人南下养老来了,所以才要在这边定居。"

    关文感慨道:"薛爷至纯至孝,真让人敬服。"

    听关文这般说秦顺儿很高兴,连声说道:"关爷和我家主子相处久了便可知道,主子面上看着有些吓人,不苟言笑的,其实性子很是温和,对家人也是嘘寒问暖无比关心,还是个痴情人,夫人离世好些年了主子也没动过续弦的念头。"

    这倒是让关文惊了一下:"薛爷他..."

    秦顺儿叹息着点点头,说:"爷他长情..."

    长情你个大头鬼,长情怎么还会去找窑姐儿,还一包就是三年!

    李欣暗暗握了拳头,心里把秦顺儿骂了个遍,骂他就会溜须拍马说好听的,瞧瞧关文那样,一阵唏嘘一阵敬服的,让她看着十二分的别扭。

    她对薛谦的感情蛮复杂的,虽然她有前身的记忆,可是真正和薛谦有过实质联系的是前身,不是她。一方面她怨愤薛谦的出现让她心情异常纠结,一方面她却也挺感激薛谦包下了前身,让她不至于一条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

    可她一直闹不明白的却也正是薛谦。

    按说薛谦跟"她"也是在一起三年了的,怎么会认不出来"她"的样子?前后算算她们两个人碰面的次数也不算少了,前几次看他那样子倒像是真的不大记得"她"了,后来几次倒像是在刻意无视她。

    这种滋味...李欣形容不出来,反正她是觉得一肚子气憋着难受。

    最好薛谦就永远不跟她再产生交集,不说话不交流,不然这样下去,要是有一天薛谦跟她"相认"了,若是被关文知道了——

    这场景她拒绝去想。

    那边秦顺儿和关文感慨了一番薛谦的故事,倒也没细说,只是变着法子将他主子夸了一遍又一遍。关文也一直听着,不时插嘴问两句。

    倒也没说多久,就见薛谦龙行虎步一般地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行走间的气势也显露了出来。

    秦顺儿忙站起身迎了过去,恭敬地喊了声"主子"。薛谦嘴角挂着笑,朝关文这边走过来,笑道:"对不住了关老弟,让你干等着。"

    "没有的事,是我耽误薛爷的时间了。"

    薛谦饮了口茶,说道:"我母亲向来身体不大好,舟车劳顿的更加不适,把她安排妥当了我才脱得开身。"说到这儿便直截了当地问关文道:"关老弟说要买藕种,是要种藕吗?"

    关文便点了点头,薛谦笑道:"那就劳烦关老弟稍等一下,我让人去问问。"

    说着招了秦顺儿耳语了两句,秦顺儿忙不迭地点头退下去了。

    从始至终薛谦都没往李欣那儿望一眼,也没跟李欣哪怕是客套地说上两句话。

    这样很好。

    坐在薛谦斜对面,李欣不由地会紧张。她现在的生活很平静,不需要增添别的调和剂。薛谦是否认出她,她也不想多想,只要他能管好自己的嘴就好。怕就怕薛谦一个开口不慎,那她可就暴露在了阳光底下了。

    这势必是会让跟薛谦"称兄道弟"的关文万分失面子的。

    关文和薛谦与上次一样聊得也算是很好,李欣一直把自己当鸵鸟,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双手放在下边已经是掐出印子了。

    终于等到秦顺儿回来。

    秦顺儿笑道:"主子,关爷,倒是搜罗了几大筐子,不知道关爷要多少?"

    关文顿时一愣,薛谦看向秦顺儿道:"都买下来了?"

    "是主子,都买下来了。"

    薛谦满意地点点头,道:"这样吧关老弟,你家在哪儿我也知道,我派人把藕种给你送过去。"

    "薛爷,这太麻烦你..."

    "不用客气,"薛谦止住关文的话头说:"知道关老弟要种藕我倒是很高兴的,实不相瞒,关老弟,我来这边已经看好了店面,打算再修葺一下就开张做酒楼。辉县物产丰富,我自身也是个饕餮食客,很多北方菜这边吃不到,若是有自己家的酒楼和厨子,便不愁吃不到家乡菜了。到时候夏秋令时节,关老弟你的藕丰收了,可要先帮我预留一些藕起来。关老弟,你说这样可好?"

    关文自然是觉得这主意太棒了!

    一则藕种有了,二则收了藕后的买家有了,这自然是件何乐不为的事情。

    当然他还是会先问问李欣的意见。

    然而朝李欣望去,却见她低了眉眼,没见多喜悦也没见多兴奋,反倒是有些...紧蹙眉头,不怎么开心。

    关文不禁轻轻碰了李欣一下,道:"欣儿,你觉得呢?"

    李欣没答话,扯了扯嘴角算是对关文的回应。

    在外人面前李欣一向很给关文面子,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让他下不来台。所以这一次关文琢磨了一下,也认定是李欣心里首肯了,不过默认让他出面应承下来的意思。

    关文便笑着对薛谦道:"那可就麻烦薛爷了,也多谢薛爷了。"

    薛谦听他应了,脸上淡淡笑了笑说:"关老弟不必客气,等夏秋藕丰收了,不要忘记给我的酒楼留一份就好。"

    "自然是记得清楚的。"关文点头道。

    等薛谦和秦顺儿走了,关文才兴奋地拉了李欣道:"欣儿,这事儿..."

    "成了?"李欣扯了扯嘴角道:"我知道。"

    "你怎么...不大高兴?"

    "有吗?没啊。"李欣说道:"只是觉得,有别人张罗的感觉,不大好,好像有些坐享其成。"

    关文失笑,李欣却眼神复杂地说道:"阿文,你想过没有,薛爷要开酒楼,那可是要跟福满楼对着干?是要跟沈夫人打擂台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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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介:做了一场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梦,却被深爱的老公和信任的表妹合谋害死,更连累了身边的亲人和未出世的孩子;

    一场梦结束,她重新回到了十年前,上天给了她重新开始的机会,又给了她意念控制异能,从此如鱼得水,尽显其能。

    这一世,她要活得潇洒从容,不嫁豪门,只要幸福。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二婚酒席

    这话倒是让关文微微一怔。

    李欣轻轻摇了摇头,道:"你别人家说什么你就听什么,那薛爷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究的就是个'利';字。你瞧他帮我们寻藕种不也是有要回报的?他的长随当然也是为着他说话的,说的什么都不可信。"

    关文笑道:"你当我脑子是笨的?这点儿道理我还是看得懂的,只是那位秦大哥这般跟我说话,我总要表现出一点儿对薛爷的敬服来才好打交道不是?"

    说着便安慰李欣道:"你也别想太多了,藕种的事情也算是我们承了薛爷的情,要真种出一片藕来,到时候按照他说的给他捎些去就好了。"又沉吟了下道:"至于沈夫人那边,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嫌隙,薛爷本就是个生意人,做生意是正当的,福满楼一直是辉县最好的酒楼,也不至于开起来就撼动福满楼的地位。"

    李欣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关武的新屋起得差不多了,内里的布置什么的关武更加上心起来。他那边人口简单,分了家出来后就只有他一个人,等杏儿嫁了过来,也不过是多了杏儿和小康,单独的屋子也弄了四五间出来,堂屋一间,灶间一间,两间卧房,还有一间留作放杂物。猪圈旁边另外搭了个小间放柴。

    杏儿带着小康到李欣家坐,两个孩子欢欢喜喜地一口一个"扬儿哥哥"、"康弟弟"的叫得欢快,带着二黑玩儿地不亦乐乎。许是一直就跟二黑玩在一起,两个小人对于二黑这样的大块头却是一点儿都不怕。

    杏儿挨着李欣坐了,两个人一起剥着蒜瓣,李欣问杏儿道:"婚期定下来了没?"

    杏儿笑说:"定了,就月底,我娘说过两天来跟你商量来着。"

    李欣笑道:"好啊,这回又是钱大娘帮忙,我可省事儿不少。"说着便顿了顿,小声问杏儿道:"小康爷爷阿嬷那边..."

    杏儿轻声道:"我和阿武私下说过的,阿武也说到时候会去请他们来吃酒席。"说着颇有些惆怅地道:"只是我也怕他们别扭,毕竟..."

    李欣印象里小康爷爷阿嬷还算是开明的人,毕竟也是杏儿的大舅舅大舅娘的,总不能一直让侄女儿年纪轻轻一直守寡下去。孙子有个肯对他好的后爹,他们一对老人也欣慰放心。当然要是出息自己儿媳妇儿的再嫁酒席,谈起来还是有些别扭的。

    杏儿道:"这让阿武去忙活就好了,我也不管这事儿。现在我也没什么事情做,不过做做针线,绣点儿被套枕巾啊什么的。听你说的,等我和阿武成了亲,以前那房子就赁出去,每个月收点儿租钱,也算是个进项。"

    说着顿了下,望着李欣道:"阿武跟我说了的,他起屋子是问他大哥大嫂借的钱,现在他一穷二白的,成亲后少不得要把家底儿挣起来,至少要先把欠的钱还上。"

    "你忙慌那些做什么,钱可以慢慢还,我和阿文又没催。"李欣笑了笑说:"你们两个人是会过日子的,现在二弟自己有两亩沙地种着,侍弄些作物也紧够他忙活的了,再养两头肥猪,平时去做做别的营生,小日子还是能过得有滋有味的。钱的事儿你和阿武不要着急,这都得慢慢来。过个三四年的,小康和扬儿岁数差不多,都应该去念点儿书学点儿道理什么的了,你还得考虑孩子的事情。"

    杏儿叹了声:"小康他爹便是个读书人,肯定是要让他也去读读书的。"

    又略坐了会儿,关武便来了,李欣识趣地把地方让给他们说话,杏儿红着脸受了李欣的打趣。

    薛谦说让人送的藕种已经送来了,瞧着茎块个头还不小,共有十来大筐,堆得满满的。关文招呼了关武关全帮着一起到那休整过的荷塘子里种上了,忙了好几天。然后又开了沟渠引了活水进来,按照李欣说的,又从荷塘挖了条沟渠出去通水,保证荷塘里的水一直是活的。

    春雨绵绵便下了起来,缠绵悱恻的,淅淅沥沥看得人心头痒痒。春雨也是喜人的,常在村里走着便会看到一个二个扛着锄头的汉子在田间劳作,插秧翻地忙得热火朝天。

    去年风调雨顺,今年也希望老天作美,继续风调雨顺下去。

    转眼便到了月底,杏儿和关武的婚事儿也办了起来。

    两个人都是"二婚",并没有大操大办,就在关武新屋摆了几桌酒席,请了两家的亲戚和一些熟人、朋友吃了一顿。

    小康爷爷阿嬷也都来了,面上微微有些不自在,但表现地还是大方。关武和杏儿来敬酒的时候小康爷爷意味深长地说:"关武啊,你是个汉子,杏儿和小康就拜托你了,要对他们好啊!"

    关武今日是新郎官,脸上一直挂着红扑扑的笑,听到小康爷爷这般说,他自然也是郑重其事地点头道:"钱叔放心,我一定会对杏儿好,也会把小康当成自己娃疼的。"

    小康爷爷便笑,爽快地喝了关武敬的酒。

    杏儿娘钱氏很高兴,正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自己又多了个老实憨厚的半子,也不用再多担心女儿什么,钱大娘心里很舒坦,席间便多喝了几杯,歪歪扭扭地端着盛了酒的酒杯子说要去敬亲家一下。

    关明今日虽然是来了的,但是脸色并不好看。最近事事让他不顺心。大儿子跟他离了心,话里明白地跟他说让他以后不要往新屋那儿去;二儿子如今娶寡妇带拖油瓶的事儿是板上钉钉了,由不得他再说啥话;老四油头得很,他瞅着他最近帮衬他大哥二哥窜地欢得很,又是跟人拉料材又是联系搬石头的,地也少有去侍弄,肯定弄了不少银钱,可问到他头上他就是说没有,问到他媳妇儿面前他媳妇儿也一问三不知。

    还有小六的婚事儿...

    再一想三个女儿,大女儿不争气,婆家不靠谱,生了赔钱货在婆家立不住脚跟,也帮衬不了她兄弟;阿秀就不说了,早就不服他管教不听他话的;小女儿性子懦以前还一说一个听的,现在跟她大嫂也学精了,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这会儿连她的亲事儿他都不能过问了。

    反正就是事事不如意,来这边吃喝也吃不痛快。

    关明刚狠狠咬了一口肉在嘴里嚼,钱大娘就晃晃悠悠过来了,身边关武小心地扶着。

    关明一看关武那"孝顺"的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很想问问自己这二儿子到底谁是他老子,想想这大喜日子要是自己吼出来怕是也丢面子,悻悻地扭过头又喝了一口黄橙橙的粮酒。

    钱大娘大着石头笑呵呵地说:"亲家,来来,咱们俩碰一杯,以后我家闺女可就是你儿媳妇儿了,要是哪儿做得不对,你别客气,只管说。她不服听的,跟我讲一声,我来教训!"

    关明倒是想说,她聘礼怎么少,嫁过来干啥不把娃子丢给她前头夫家去,见人钱大娘笑呵呵的这话也说不出口,好歹也是乡里乡亲这么些年了,这话说出来不好看。

    他出门前老四就跟他千叮咛万嘱咐了的,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别说些不得听的话,

    得,他还是啥也不说的好。

    关明悻悻地哼唧了两声,端了碗跟钱大娘碰了一下,把粮酒一饮而尽。

    钱大娘很是高兴,又拉了关明唠唠叨叨说了一番,最后是李欣见关明脸色实在难看,这才把钱大娘劝走了,又见阿秀空闲着,让阿秀扶钱大娘去歇着。

    阿秀也从安和堂请了事假回来了,假也不长,明儿她就要赶回去。这回见阿秀倒是又消瘦了一圈,不过精神却更好,举手投足间很有些气质。

    想想沈三爷,李欣倒也不觉得可惜。他和阿秀没成,一来是沈三爷对阿秀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感",二来那身份地位、沈家环境什么的,也着实不合适。

    阿秀现在对自己的亲事儿倒是一直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瞧她那样子倒像是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学医的事情上,跟人聊天的时候也会不经意间话题就拐到了什么病理、药理上面去,她倒是说得一板一眼,别人却听得云里雾里,却还要费神仔细听着。

    阿秀扶了钱大娘去屋中躺着后便又回了来,帮着李欣招呼客人,上菜上酒。银环今日很是高兴,她是杏儿最好的闺中好友,性格又豪爽,自然是把自己放到了主家人都位置上忙活着。

    这次帮忙银环技术娴熟了很多,不单单只是打鸡蛋了,翻炒菜啊点卤水什么的也会做了,一丝不苟的样子让何春生也觉得好笑,说她在家里也没那么积极过。

    银环嗔了他一句,端了盆大肠要到关武新屋前边儿的河边去洗肠子,她可一直心心念念着李欣做的粉肠。

    才刚从新屋出来走在路边,银环下意识往两头路望了望,却顿忽然"啊"地大叫一声,手一松,盆也掉下去了,肠子露了两截出来摊在地上。

    李欣正拿了小刀追着银环来打算跟她一起弄干净大肠,听到银环叫立马赶上去,却也微微瞪大了眼睛,眉头皱了起来,心里暗道:好一个不速之客。

第二百四十章 喜鹊闹事(上)

    来的人不是别人,她穿了件艳红色的衣裳,挺着个老大的肚子,脸上扑着厚厚的粉,撑着腰一摇一摆地朝这边走过来。

    孙喜鹊!

    这个名字一灌进李欣耳朵里,她就只觉得头疼。

    她怎么就忘了,这样的日子,孙家的人说不准可能会来捣乱呢?

    虽然关武和杏儿的婚事儿在荷花村也是传遍了的,但是普遍的大家也都没有嚼舌根子,毕竟两个人那经历摆在一起,也的确是相配的。又加上关武和杏儿在村里的口碑不错,更多的村中人也是持祝福的态度。

    当然,也不乏翟氏一类的爱说嘴的聒噪婆娘在背后咬耳朵嚼舌根,说杏儿和关武的坏话。

    孙家人在这段时间倒也并不是很低调。

    孙鸿雁成了村长,他倒是没怎么打着旗号吆喝说自己成了一村领导,倒是他孙家的叔伯一类的人打着他的名头颇有些耀武扬威。还有他同辈的堂兄弟,也是仗着孙鸿雁,渐渐气焰有些高了。

    孙喜鹊的亲兄弟尤甚。

    李欣一直都没怎么在村里边儿转悠,一来她也有很多事儿要做,脱不开身去和其他村里的婆娘媳妇儿们打交道,二来她也不大喜欢到处乱窜。她那过去本就显得她出身有些不堪,嫁了人后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的好,免得被人看见了暗地里说嘴。

    所以这些事情李欣虽然知道,但也从来没有直面过。

    杏儿常在乡间走动,她跟李欣说过这类事情,提到孙家的时候颇有些担心。李欣那会儿还安慰她说,上次翟氏吃了一通排头,怕是再也横不起来了,让杏儿放心。她自己心里也搁了这件事,总觉得孙鸿雁做了村长,现在还没正式上位呢,他孙家的人做太过了,村里人怕是也有意见,想必孙鸿雁会约束一二。何况这么些日子来孙家也没什么异动,应该不至于来关家找事儿。

    到底是没想到关武和杏儿成亲这日,孙喜鹊居然大摇大摆打扮地艳艳丽丽地来了。

    她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跟着两个汉子,瞧着那样子颇有些猥琐。

    是她姘头?

    李欣不厚道地便这般想了。

    她正愣着,银环却已经叉了腰,走了几步上去堵着,压低了声音警告道:"孙喜鹊,肚子挺得老高了也不怕出来走动动了胎气把娃生在路当中,哪儿来回哪儿去,少找事儿!"

    孙喜鹊站定了,一边嘴角翘得高高的,一只手扶着腰,另一只手捂了嘴"咯咯咯"地笑,挑逗一般地说:"哟,村长大人他儿媳妇儿,你这是命令我呢还是求我呢?话说得那么小声小气儿的,意思又放得那么狠,我倒是猜不准你这心思了呢。"

    银环和孙喜鹊不是同类人,虽然年岁差不了多少,但是自小她们就不玩在一起,她有她的小圈子,孙喜鹊也有她自己的小圈子,两个人一向也是互不搭理对方的,说起来也不过是陌生人,只是都知道对方罢了。

    银环有些碎嘴,爱在背后说叨事儿,但却从来没有什么恶意。跟人吵架什么的,她也并不擅长——除了跟何春生两个人吵架她总赢之外。

    这也只是因为她那男人愿意让着她哄着她。

    对上孙喜鹊,银环未免有些词穷。

    孙喜鹊在她印象里就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勾搭汉子给自己男人戴绿帽子不说,被人捅破了还有脸没皮地硬是要把肚子里的野种赖给关武。也正由于关武后来这娶的是杏儿,所以银环更加憎恶孙喜鹊。

    李欣站得稍高,但是看得到下边儿的全景。

    孙喜鹊穿了一身崭新的艳红色衣裳,头发也梳得很是稳妥,上面还插了对珠花和一根银簪子——很有些粗的银簪子。脸上虽然扑了很多粉,可还是看得出来她双眼有些浮肿,两块颧骨上边儿点着些雀斑,也不知道是本来就有的还是怀孕以后才生的。虽然衣裳遮住了腿和手臂,但如今入了春,天气转暖了,衣裳相应地减了一两件的,还是估摸地出来孙喜鹊的体型。

    比起李欣头一次来荷花村见到孙喜鹊的时候却是要圆润了不止一点儿两点儿。

    看来孙家的确宝贝这个闺女,尽管她做出的这些事儿足够让人唾沫星子淹个遍,可还是没让她冷着饿着。好吃好喝地供着她,瞧她这样子也是要临盆了。

    算一算时间,孙喜鹊怀孕的日子和李欣弟妹江氏怀孕的日子差不多,也是要四五月就分娩了的。她挺着这老高的肚子还能趾高气扬地来"前夫"家,倒是让李欣不得不佩服了。

    只是——

    今儿明明是关武和杏儿的好日子,孙喜鹊来捣乱便也罢了,穿那么一身红还挺着个大肚子那般显眼的,是要抢杏儿的风头不成!

    她都这样想,性子直的银环自然更是这般想了。

    银环气得发抖,眼风一瞄看到地上散落了两截的猪大肠,真想捡了起来涂了这孙喜鹊一身才解气。但又怕殃及自己,又顾及孙喜鹊这身怀六甲的身子,这才没有动。

    这时间李欣也走了下来,手里拿着刀子,走到银环身边去,挑了眉打量了孙喜鹊两眼,对她笑道:"这不是...我那'前';二弟妹吗?怎么,今日来喝二弟的喜酒?"李欣笑了声:"不过你这身衣裳怕是不大合适,况且家里人估计也不怎么欢迎你。所以..."

    孙喜鹊笑了两声打断李欣,声音提了提:"哎哟,原来这是那该成为我大嫂子的窑姐儿啊,真是失敬啊,前头都没跟你打过招呼,这头一次见面也没啥好礼物送的,你可别见怪。"

    说着就怪声怪气地笑了起来。

    银环顿时大怒道:"你今儿来喷粪的是不是?嘴里胡咧咧啥,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孙喜鹊还是一脸笑着:"哎哟,村长家儿媳妇儿,这可咋说的,怎么我就闪了舌头啦?难不成我说假话了不成?"孙喜鹊装作小声但还是让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做得说不得..."她身后两个男人顿时发出意味深长的猥琐笑声,望着李欣打量的眼神越发露骨了些。

    "你!"

    银环窜窜地就要冲过去,被李欣一把拉住。

    银环顿时着急道:"欣儿妹子!"

    "银环姐,狗咬咱们一口咱们犯不着咬回去,不是要收拾猪大肠吗?要我说,猪大肠可比某些'狗';要重要多了。"

    李欣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回过头去便摊着布捡了猪大肠到盆里,还对着孙喜鹊扬了扬手:"手上脏,就不招呼你了,否则弄脏了你这新衣裳的...可不是我的责任。"

    银环说道:"欣儿妹子,你说得对。"又灵机一动,对孙喜鹊道:"哎哟,可见你今儿是来喷粪的。你要是从嘴里喷粪,我倒是不介意喷回来。"说着指了指一边盆中的猪大肠道:"这粪可都是现成的。"

    孙喜鹊脸上僵了僵,倒也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哼了一声。

    她身后的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出头说道:"我说,今儿我们可是来喝喜酒的,你们这主人家就是这样招呼我们的?俗话说上门便是客,都是一个村儿的,都有两分交情,犯得着这样不?"

    银环忍不住说道:"猴半仙,有你什么事儿,谁跟你有两分交情,给我滚远点儿!"

    另一个男人"嘿嘿"笑起来,他颧骨有些高,下颌有些尖,出口的声音也有些尖:"哎哟银环妹子,都是自家人,论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哥,难不成你也也要让我滚?好妹子,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滚给你瞅成不?"

    两个男人顿时齐声笑了起来。

    银环死死拽了拳头,手指了方才说话的男人道:"谁跟你是自家人,不过跟我娘家姓了一个姓,攀亲也不是这么攀的!都滚!"

    银环的娘家姓氏她自己少有提,只因她娘家的姓姓地有些怪,单说姓的话还会被人以为是在骂人。

    银环娘家姓刁,她全名刁银环。而说跟她是本家的男人叫什么名儿村里人几乎不提,只说他外号,和那猴半仙恰好呼应,叫刁老妖。

    猴半仙姓侯,刁老妖姓刁。因为姓侯的神神鬼鬼爱捉弄人,常宣扬些这样那样吓人的段子吓村里的孩童妇孺,才被取了个"猴半仙"的外号。因为姓刁的牙尖嘴利爱占便宜,有时候女里女气撒娇扮媚的跟个妖精似的,也才被取了个"刁老妖"的外号。

    这两个人是荷花村有名的痞子混混。当然,也是和孙喜鹊相好的其中两个人。至于说为什么孙喜鹊会看上这样的两个人——李欣只能说,这两个男人也都是人高马大看着就有力气,而且虽说是痞子,但人家还是肤色也白白净净的,说不准孙喜鹊就喜欢这样的?

    李欣端起盆,里边儿放着猪大肠。她站了起来端着盆过去,原本跟着笑的孙喜鹊立马后退了两步。

    "你走不走?"李欣冷冷地问:"我现在跟你客气,只是不想大喜日子染了晦气。你要真是欺负到我们头上来,我还就不信你能欺负地上来。走,我现在还给你留两分面子,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

    李欣说话从来都是柔声柔气的,但她低了声音冷冷说话的时候,那声音也是很吓人的。至少孙喜鹊就愣了那么两瞬。

    不过她身后的两个男人却是不怎么信女人能发威的,瞧李欣柔柔软软的小身板就觉得她不过是说来吓唬人的。

    猴半仙挑逗一般地无赖说道:"哟哟哟,小娘子要怎么不客气?"

    刁老妖也"嘿嘿"一笑问:"小娘子要怎么不客气?人家心痒难耐可等着看呢!"

    "都滚蛋!"银环暴怒,伸手一下子夺过李欣手里的盆就要往对面的人泼。

    还真让她泼出去了,不过力道还是稍微显得小了些,猪大肠"啪啪"地落到了地上,而猴半仙和刁老妖已经机灵地往后边儿退了好几步,只有孙喜鹊因为行动不怎么便利,只退了两步,猪大肠落地有些砸破了,溅了些脏污在她鞋上。

    她那绣花鞋针脚密实,花色新鲜,看上去也是崭崭新新的。

    孙喜鹊盯了自己的绣花鞋望了半晌,缓缓抬了头看着银环,咬牙切齿地说:"这是我在镇上最好的鞋铺子买的,是从京师那边来的货,你敢弄脏我的鞋?"

    银环"呸"了声,"再好的鞋穿你脚上都是糟蹋!"

    银环把盆让地上一扔,叉了腰说:"我今儿倒是要看看,你倒是要怎么闹!我还就不信了,你个因***被休出去的女人真能没脸没皮地闹到关家门口去!你也不怕你孙家从此以后沦为村里边儿的笑柄!"

    孙喜鹊冷哼一声,自动过滤了银环后边儿一句,只答她前边儿的话,说:"想看我怎么闹?就你们这主人家的态度,我倒是不介意闹给你看。"

    猴半仙和刁老妖拍着胸脯又赶了上来,猴半仙说:"啧啧,那么泼,不知道在床上你男人受得了你不?"

    刁老妖暧昧地撞撞猴半仙的手拐子,挤眉弄眼地道:"瞧你这话问的,这等辣货,她男人可是要爽翻天的..."说着就和猴半仙一起嘿嘿哈哈地笑起来。

    银环简直要气炸了,弯了腰要去拾了盆子冲上去打人,李欣拉住她,定定看向孙喜鹊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孙喜鹊昂了头:"我今儿来喝喜酒的,从头到尾我可没说一句我是来闹事儿的。"

    银环忍不住骂道:"少在那儿装无辜!你不是来闹事儿的穿一身艳红做什么!都说了不欢迎你,还不识相点儿自己回你孙家去!"

    孙喜鹊仍旧是怨恨着银环弄脏了她的鞋,掉了头望着她说:"还真奇了怪了,你算什么东西,你让我回我就回,我凭什么听你的?再说了,你公爹是村长,我堂哥也是村长呢!你嚣张什么玩意儿!"

    一直以来都没人跟银环这么说过话,她心思单纯,成长过程一直有长辈疼爱,大了以后也一直有何春生护着,陡然听到孙喜鹊这样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等回了神顿时暴怒:"孙喜鹊你个贱人!"

    孙喜鹊得意地笑了一下,下一刻却出乎李欣和银环意料的,她退后了两步,缓缓坐到了地上,扯了腋下夹着的帕子开始哭天抹泪大声叫了起来。

    "关武你个没良心的!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喜鹊闹事(中)

    按说这下边儿的骚动关武那边是听不到的,一则因为那边气氛也很是火热,大家都热热闹闹的,相谈甚欢,二则起初李欣和孙喜鹊两边人都没闹腾出太大的声响来。

    可孙喜鹊这一嗓子喊出来可就坏了,她声音尖利,一下子拔得老高,乡路和关武新屋隔得也不算太远,只要有一个人耳尖听到了,说叨一下,大家便全都能注意过来。

    就这般喊了两声,上边儿的热闹声响便小了很多,孙喜鹊更是哭得激烈,扯着嗓子飙了高音厉声叫着关武让他出来。

    李欣脸色极不好看,银环也是错愕惊怔了好半晌后才反应过来,顿时冲了过去,也顾不得会踩到地上蔓延了一地的猪屎,直奔到孙喜鹊面前对她低吼道:"你干什么!"

    孙喜鹊得意地扬着头斜睨她说:"不是要看我怎么闹吗?我也说了啊,我不介意闹给你看。"

    孙喜鹊从银环身上别开眼,又变了脸似的恢复了哭天抢地的表情,一声高过一声,口口声声就叫着关武的名字。

    不一会儿关武杏儿等人就都朝这边过了来。

    银环忍不住地想要扇孙喜鹊两耳光子,可又顾及到她身怀六甲,自己要是动了手碰了她,她咋呼两句,到时候还真是有理都变成没理了。

    银环气得咬牙切齿,僵在孙喜鹊面前却是拿她无可奈何。

    这也就是几秒钟的事儿,关武风风火火地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身上火红火红的衣裳映得他脸越发黑沉。

    本来是大喜的事情,孙喜鹊插了这一脚,喜事儿的气氛可就全变了。

    杏儿也穿着红衣裳过了来,脸色也不大好看。只是她到底是今天的主角,凡事都还是要顾及着男女两方的面子,不好出面说话。

    银环退了回来站到杏儿边上,和李欣一左一右陪着杏儿。关武走到撒了一地的猪粪面前,阴沉着脸问孙喜鹊:"你要干啥?想闹事儿!"

    孙喜鹊拿着帕子揩了揩眼角,声嘶力竭地哭叫着:"关武你个没良心的啊!我嫁给你好歹也几年,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会儿终于是如愿以偿娶了罗杏儿了,你高兴了是不是,你得意了是不是!你个没良心的也不怕遭报应啊!"

    这话里面儿的意思可就由得人猜了。

    孙喜鹊这是直指关武在还没休她之前就看上了杏儿,两个人早就暗地里有了些勾搭。

    李欣知道这不是事实。关武一早就喜欢杏儿是可能的,可要说杏儿在关武还是个有妇之夫的情况下跟关武就有什么瓜葛,她却是不信的。只是孙喜鹊这话一说出来了,只要让别人渲染两句,可能就真的成了事实了。这对关武和杏儿的名声是非常不利的。

    他们两个这才刚成亲,遇上这样的事儿,以后到哪儿都说不清楚了。

    孙喜鹊骂了这一句后就开始放声大哭,丝毫不怕动着胎气伤了她肚子里的种。猴半仙和刁老妖就立在她身后安慰着,一个说了一句另一个接着说一句。

    李欣有些傻眼——这孙喜鹊真不让人理解,看样子这猴半仙和刁老妖跟她都有一腿,她也能这般明目张胆地到关家这边来。

    当真不怕唾沫星子淹死她啊!

    关武额角都涨起了青筋,看着孙喜鹊的眼神简直是厌恶到了极点。他倒是真的想一掌拍下去扇这女人几个耳刮子,瞧见她泪水滚出来糊了一张满是粉的脸就觉得下不去手——太脏了,又见她肚子都耸得老高了,他关武还没恶棍到打个孕妇的地步。

    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孕妇,关武早就一脚踢下去了!这般污蔑他和杏儿,便是个女人他也能下手,不惧人说!

    杏儿拉了关武回来,冲他摇了摇头,正为难间被李欣拉了拉袖子。

    杏儿望过去,李欣轻声道:"撵她走就好,我叫个人去孙家说一下这事儿。我还不信她爹能让她这般胡闹,孙叔还算是个讲点儿道理的人,"

    杏儿忙点头,李欣便回了头打算去找个腿脚快的年轻人去孙家报个信,刚扭了头就听见孙喜鹊叫唤:"姓李的,你不要动歪脑筋!"

    李欣诧异回头,孙喜鹊瞪着她说:"瞧你那说悄悄话的样子就知道你在使坏,不愧是窑姐儿,一肚子坏水儿!"

    李欣顿时恼了:"笑话,许你闹得不许我想法子解决?"

    关文也越众而出,脸色越发阴沉:"孙喜鹊,你闹够了没有?看你是个孕妇我们才不跟你计较,真惹恼了我们,也没你好果子吃!收回你刚才的话!"

    孙喜鹊以前还是怕关文两分的,也不知道是仗着自己怀孕还是什么,她今儿倒是一点儿不怕关文,听关文这样说还挺了挺肚子,说:"你要给我什么烂果子吃?你给啊!你给啊!你给我还不吃呢!"

    孙喜鹊抹了一把脸要站起来,猴半仙抢上去把她扶起来了,孙喜鹊挥了挥手把猴半仙挥退,叉着腰半扶着肚子,鄙夷地望着关文说:"也就你,娶了个婊|子当心肝宝贝儿一样疼着,还不知道你头上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呢。"

    说着"哎哟"一声,手指了指关文衣袖那儿。

    关文里边儿的衣裳是深绿色的,袖口处露出来了一点儿,孙喜鹊不知怎么的还注意到了,顿时"咯咯"笑着,说:"瞧瞧,你袖口还是绿边儿的呢,你这是在告诉大家伙儿,你'绿';了吗?"

    说完毫不客气地便大声笑起来,她身后的猴半仙和刁老妖也跟着笑得不亦乐乎。

    关文气炸了,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突然越过众人跑到了孙喜鹊面前,一把捏了她脖子。

    众人顿时惊呼大叫。

    关武一愣,何春生已经跑了上去抓关文,关全也窜了上去。杏儿推了推关武,着急道:"赶紧阻止大哥,真闹出事儿来了可就不好收拾了!"

    关武这才反应过来冲了上去,三个大男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算是把关文给架了下来。那边孙喜鹊双手扼着脖子脸色涨得通红,待关文松开手后变得比没扑粉还白,也顾不得自己的肚子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不时咳嗽两声。

    在关文动作的时候猴半仙和刁老妖就已经被吓住了,根本没上前来护孙喜鹊,这会儿才急急忙忙地跑到孙喜鹊面前一人一口问着"有没有事"、"还说得出话来不"等问题。

    关文被何春生和关全一左一右架着,腿还往孙喜鹊方向蹬了一下,待被人拉开了才算是没挣扎了,只是脸色还是冷得吓人。

    这是关文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地那么暴躁,而且发怒的对象还是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

    李欣手脚冰凉地站在原地,前面发生的事情太过震撼,让她一时之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关文的行为在她看来是不能理解的。从前也有人说过她是婊|子、窑姐儿、妓|女,可关文也从来没有这般凶怒过。说实话她看到关文冲出去的掐孙喜鹊脖子的时候当真是脑子一片空白。

    以前关文顶多是怒声警告别人一句,这还是他第一次显示出他性格中的狂躁和煞气来。

    为什么?

    李欣不禁在心中喃喃自语地问自己,为什么这回关文会这样?是因为这次是当着别人的面所以伤了他的自尊心?可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过...

    她愣在当地,还在想着关文到底是怎么了,忽然觉得自己被人拥到了怀里,神魂顿时回了来,她抬起头,就看到关文宽阔的肩和略长有几根青茬的下巴。

    身边有人劝关文说:"...是个要生娃子的,再有不对也别这样..."

    "孙家这婆娘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嘴巴讨厌,不要因为她倒闹出了事儿脱不了干系..."

    李欣想说两句什么,嗓子却堵得难受,愣是说不出话来。

    那边孙喜鹊好不容易才呼吸顺畅了,浮肿的脚摊在地上,一只手搭在肚子上,一只手醒了把鼻涕甩掉,在腰后擦了擦,眼睛望向关文这边。

    关文看也不看孙喜鹊,阴沉地道:"滚!"

    孙喜鹊坐在地上不动,银环婆母周氏忍不住说了句道:"孙喜鹊,你这是闹什么,你以为你闹了关武和杏儿就成不了亲了?"

    周氏也不知道这孙喜鹊是咋想的,或许大家都跟她一样疑惑。孙喜鹊的事儿在荷花村也算人尽皆知了,偷汉子,珠胎暗结,逼得人家关家二郎自爆其短说他是个"废物",被休了以后还是不安分,若非是有个宝贝闺女的爹娘当靠山,孙家家境也殷实,她还能活得这般滋润才怪。

    现在人家也没招她惹她,她倒是吃饱了没事儿干要来找打找骂来了,身后还跟着在村里臭名远扬的猴半仙和刁老妖。

    这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孙喜鹊哼了一声,倒是没看出来刚才关文掐她脖子对她有什么影响。她站了起来歪着嘴笑,看着关文好不得意。

    "从前呢,我也叫你一声大哥,看在你每年都往回捎银子给我用的份儿上,你今儿掐我脖子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孙喜鹊还表现地她很记恩德的样子,撑着腰对周氏说:"村长夫人你问我闹什么?我倒是不妨说叨说叨,我就是想闹闹,看他们过得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我心头不爽利,要来给人添堵,这说法村长夫人你满意不?"

    周氏头皮一紧,真想骂孙喜鹊一句"你脑子有病"。

    孙喜鹊又清了清嗓子,估计关文那一掐对她还是管用的。她倒了一边身子让猴半仙扶着,一手托肚子,说:"关老二,你跟罗杏儿那点儿破事儿我就不说了,你倒是说说,咱们肚子里的孩子可要怎么算?"

    "你他娘放屁!"关武怒不可遏:"你肚子里的野种杂种狗崽子,跟我半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还有,我跟杏儿是正当夫妻,是明媒正娶的,你破事儿一箩筐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孙喜鹊倒是不气,也不揪着关武和杏儿的事儿说,只道:"你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我还说你虽然一年没跟我同床,有一次喝醉了酒还是跟我那啥了,两个月后我就怀了娃子呢——那你说这娃子是不是你的?"

    关武"呸"一声:"你少扣屎盆子在我头上!我关武睡没睡过女人我自己能不知道?再说我还从来没喝得不省人事儿过!"

    "哎哟,我就打个比方,你慌什么。"孙喜鹊"咯咯"笑,打量了下关武道:"我还真瞧不上你那样,老实木讷地跟木头疙瘩一样。"说着扬声朝杏儿"嗳嗳"两声,不怀好意地说:"我说罗杏儿,你可别才跟了他几天就要跟他闹和离啊,怎么着也要熬那么一年两年的才成,不然多笑人啊。"

    一边说着眼睛一边朝关武裤裆处看。

    这明摆着是在歧视关武的那啥能力!

    关武顿时跳脚起来,也不拽着关文了,上前就要打孙喜鹊,这次倒是被猴半仙和刁老妖给拦住了。

    孙喜鹊笑了笑,悠闲地拿手当扇子扇了扇风,脖子上还有掐痕她倒是满不在乎,说:"其实呢,这段日子我倒是想了好多,不跟关老二你过了也好,我还当真不想跟你过下去呢,老实巴交的有点儿钱就给了你爹,自己没点儿存留,傻乎乎地让人抠钱,你爹昧了你大哥的钱我不信你就丁点儿不知道,每回你大哥拿回来的钱都是有数的,你爹全收了去,跟你们说的时候数就少了。要不是我自己精明一二,你怕是一个月到头一点儿油腥都沾不到。"

    这话孙喜鹊是轻飘飘地说出来的,关明一下子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他老脸一红,顿时大骂道:"你他娘的胡说八道!"

    "哟,您还真别不承认,不然怎么就见你对你别的儿媳妇儿呼来喝去的,唯独不敢跟我对上?关武要休我你还阻着阻着的,不就是因为我知道你那点儿破事儿怕我说出去嘛。我说关老爹,您可别否认啊,这也没什么,帮儿子管钱嘛,大家都理解的对吧?"

    孙喜鹊嘻嘻笑着,关明却已经脸皮紫涨了——气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喜鹊闹事(下)

    孙喜鹊这还当真是炸了一个炸弹在众人中间。她说看着他们开心热闹她不爽利要来闹一闹,真让她达到目的了。

    孙喜鹊说的这事儿关文等人心里也都大概清楚,只是关文本就不想再拿着过去的事儿跟他爹扯账,况且又已经分了家,也不想再拿这件事出来说,毕竟面上不好看,他也不是个想跟自己亲人闹的人。

    李欣对那笔钱倒是无所谓的,她能看住她和关文成亲后的钱财就对了,关文从前挣的钱,她手也支那么长一定要要回来——这也只看关文的决定。

    所以一直以来这件事儿都是埋在各自心里边儿,虽然嘴上拿出来说过,但关文和李欣也并没有瞅着这件事情不放。

    没想到孙喜鹊却记得那么清楚。

    关文不想看孙喜鹊,手搂着李欣把她拥在怀里,嘴上没说什么,但那举动却仿佛能安定李欣的心情一样。

    第一次李欣见孙喜鹊是在关家老屋,关武闹着要休她,孙喜鹊说了她坏话,然后关文站了出来厉声喝了孙喜鹊回去。当时李欣觉得,虽然两个人没有见过面,婚事也没定,但是关文肯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她,前头还好声好气跟孙喜鹊说话,立马就能硬了声气帮她出头,很是难得,所以心里便微微倾向了要嫁给他。

    第二次李欣见孙喜鹊就是现在,关武和杏儿成亲,孙喜鹊来闹事。这一次关文同样站了出来,不止语气比先前严厉了很多,甚至还动上了手。不管是恼怒孙喜鹊让他失了面子,还是恼怒孙喜鹊乱说她的那番话,总归是站了出来护着她的。

    而此时他的动作更加给她这样的感觉。

    他便是有千种不好万种不对,譬如对亲人就毫无心眼,譬如有些愚孝,譬如爱揽了他所有弟弟妹妹的事儿把担子放在自己身上,再譬如在她受了些许委屈的时候他只会事后柔声抚慰,当时却不愿意站出来驳斥他的爹和兄弟,甚至是驳斥她的娘家长辈。

    可他把她放在心上。

    有时候她觉得他该出头的时候不出头,心里总是会怨他怪他。

    但不得不说,这个男人不管如何,和她成亲以来从始至终心里就只有她一个女人,心里就放放了她一个,再没有别人。

    李欣轻声叹了口气,或许关文是听到了,她觉得他搂着她的手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

    孙喜鹊还在说着:"今儿嘛我也不是真的要来闹事儿,都说了我心头不痛快,所以就来说叨说叨些事儿。不过呢我这个人也当真是不怎么受欢迎,我也知道我那名声不好,所以你们舒服了,我偏要给你们找不舒服。"

    何泛常拿着杖子戳了戳地骂道:"你是多少岁数的人了,怎么这般孩子气!"

    孙喜鹊笑道:"是何村长啊,今儿闹您心情了可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还请您别生气。"

    孙喜鹊摸了摸肚子,说:"我今儿其实还真是来做客的,想着吃吃酒席,不都说关家大嫂子手艺好,做的菜比酒楼味道还正宗嘛,我就想着来尝尝,尝不到我就闹闹。嘿,我还没上门儿去就被人堵了,没办法啊,你们逼着我闹,我只好闹了。"

    "孙喜鹊你丫是有毛病吧!"银环顿时跳起来:"信你才有鬼!你穿一身大色艳红要来吃酒席?我呸!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德性!见了你的模样还想着巴结讨好你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吃酒席,你吃屎还差不多!赶紧滚!"

    银环顿了顿,"带着你两个姘头滚远点儿!"

    孙喜鹊斜了眼睛看银环:"啧,我还没说是你撵我走,动作粗俗推我到了地上害得我肚子疼才哭起来,你倒是先叫着我滚了。这我可就不理解了,怎么说办喜事儿都是大喜的事情,穿一身红不是正喜庆吗?难不成我还穿一身素啊?这不成来奔丧了的嘛!再者说了,人家猴半仙和刁老妖陪我来就成我姘头了?这是哪儿说的理..."

    "孙家丫头,你够了。"何泛常忍不住拿着杖子指她:"你好歹也给你堂哥留两分面子,他是下一任村长,头上好多人看着他呢,你这是在给他找事儿!"

    "跟我堂哥什么关系?这是我跟关家的事儿,何村长你可别什么都扯我堂哥啊。"孙喜鹊"咯咯"笑:"我还没说你儿媳妇儿仗着是村长儿媳妇儿就横行霸道的,你倒是说我仗着我堂哥了。"

    银环大怒:"孙喜鹊!你不要倒打一耙含血喷人!"

    "我有吗?"孙喜鹊认真地道:"我实事求是而已。"

    孙喜鹊这边就只有三个人,关家这边一大群人,却好像都说不过她一个女人。

    何泛常气得不轻,一口一口喘着气。周氏抚着他的胸,一边安抚一边责备地看着孙喜鹊。

    关武深吸一口气道:"你闹也闹过了,还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孙喜鹊倒是坦坦荡荡的样子:"我心头不痛快,凭什么你们高高兴兴吃吃喝喝的,我就要待在屋子里孕吐吐个没完?吐完了以后肚子胀起来,身材一下子变形了,身边也没个正儿八经的男人嘘寒问暖端茶倒水的。我说了,你休了我那也就算了,我也不记恨,我曝了你的短,你揭了我的底,咱俩算是扯平。不过我这个人就是有些心眼儿小,见得人好。你是只听新人笑,我可不做旧人。"

    "那也是你的事。"关武额头青筋跳了跳,这样的孙喜鹊他还真有些不习惯:"我跟你早就没关系了。"

    "对呀,早就没关系了,所以我今儿来真的只是要喝两口喜酒夹两筷子菜尝尝的。"孙喜鹊倒还打蛇随棍上了:"你是欢迎呢还是要撵我走啊?"

    银环往前踏了一步,孙喜鹊忙伸手道:"嗳,你可别过来啊,我可告诉你,我这身子可一不小心就生了,要是把我碰坏了,赖上你可不怪我啊!"

    银环伸手指着她,半晌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杏儿拉了银环回来,看着孙喜鹊说:"我们怎么知道你还闹不闹?"

    "哎哟罗杏儿,瞧你这话说得,我还有什么可闹的?我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孙喜鹊像拍西瓜一样"啪啪"拍了两下肚子,说:"怎么着新娘子,让不让我尝一口菜啊?我可还饿着肚子呢!"

    杏儿深吸了几口气,想了想还是道:"你想吃,单开一桌给你,吃完你自己走,不要再闹事闹得大家不愉快。"

    孙喜鹊当然没意见,拍拍手说:"好啊,那主人家赶紧开席上菜。"

    她倒也一点儿不客气,招手叫着猴半仙和刁老妖说:"你俩这是跟着我才有面子蹭吃蹭喝,赶紧着扶着我去啊!"

    猴半仙笑呵呵地搀了她一边,刁老妖腆着脸冲银环道:"我说银环妹子..."

    "呸!我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是你妹子!给我走远些,省得脏了我的眼!"

    银环怒瞪了刁老妖几眼,刁老妖还是笑呵呵地,不过何春生一冷眼望着他他便也不敢造次了,讪笑两声跟在孙喜鹊屁股后边儿去了。

    银环瞅着他们三个的背影心头别提多憋屈,不由抱怨地对杏儿道:"干啥让他们白吃白喝?直接撵走不就得了,还显得我们怕了他们似的..."

    关明心头也老大不乐意,孙喜鹊揭露他的那番话让他直接丢了老大的面子,现在这新入门的儿媳妇儿还把人给领进屋去了,他怎么高兴地起来?又想着前头一系列的糟心事儿,那说话的声气儿就一下子拔尖了来,指责杏儿道:"你做的啥主?你说让人进去吃喝就让人进去吃喝了?那先头她闹的那一场算啥?算个放了就完事儿的屁啊!"

    杏儿动了动嘴,她其实也只是想息事宁人,毕竟前头阿武他大哥掐了孙喜鹊,后头孙喜鹊又曝了关明的短,要是这么说下去保不准会拉出什么家丑来。再一个就是孙喜鹊她自己都那般说了,人家要来吃点儿喝点儿,一个孕妇,要是还为难她,输理的可就是他们。

    所以被关明这么一吼,杏儿顿时有些委屈。

    关武立马出来维护杏儿,吼他爹说:"爹你啥意思!杏儿是我媳妇儿,她咋就不能做主了?这是我和杏儿的婚事儿,我俩开的席面,她就是把一桌子菜全丢了也碍不着爹你的事儿,孙喜鹊吃喝花的又不是爹你的钱,你心疼啥!"

    关明顿时惊了一下,鼓了鼓起大吼道:"你个二愣子,老子跟你说不清!"

    "说不清别说,我还嫌懒得听。"关武"哼"了一声,揽了杏儿说:"甭理他,跟他才说不清。"

    关武牵着杏儿走了,关文默默地看了关武一会儿,忽然低声在李欣耳边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跟二弟比起来,我还差得老远。"

    "嗯?"李欣轻声应了句,小声问道:"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关文却笑了,捧了捧李欣的脸说:"我们也回去吧。"

    这顿饭之后吃得那叫一个让人寝食难安。

    孙喜鹊大着肚子,和猴半仙、刁老妖单独坐了一桌,上面摆了一桌的菜,量比着三个人的上,不过每样都有,瞧着就琳琅满目多得很。他们三个倒也不觉得主人家这样做失礼,愣是自然安逸地大快朵颐吃了一顿,孙喜鹊的动作尤其放得开,甩膀子夹菜活力十足。

    李欣在一边冷眼看了半天,忽然对杏儿和银环笑道:"以前不觉得,现在瞅着孙喜鹊倒也是个爽快人。"

    银环顿时皱眉,伸手探了探李欣的额头:"你发烧了吧?她那样的人...还爽快?"

    杏儿说:"银环,欣儿妹子的意思是,孙喜鹊活得自在。"

    银环一时间无语,好半天才叹道:"倒也是。"

    不过却又笑了声说:"嗳杏儿,你该改口叫她嫂子了。"

    杏儿顿时笑了起来,李欣也笑了起来,附和道:"对,快叫我嫂子。"

    三人笑了会儿,开的这场席面也算是完了,孙喜鹊扶着肚子站了起来,大叫着让猴半仙和刁老妖扶着她,到了马路边上,李欣和杏儿正在送客。

    孙喜鹊伸手拍了下杏儿的肩,等杏儿回头对她露齿笑。

    杏儿皱眉,李欣把她拦到了后边儿,问孙喜鹊:"你还有事儿?"

    "说会儿话也不成?"孙喜鹊挑了下眉,拇指食指张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欣,问:"你当真以前是个窑姐儿?"

    "孙喜鹊!"杏儿顿时提了声音不满地喊了她一句,孙喜鹊则摆手说:"嗳,你慌什么,我就问问还不成?"

    李欣则冷淡地回道:"做人不能看以前,做人就得看以后。看以前的,过不去以前的坎,看不到以后的,也就别费心思活。"

    "这话倒是中听。"孙喜鹊拍拍掌,说:"不过看看以前也不错,总要想想前车之鉴啥的。"

    孙喜鹊笑望了望李欣,又看向杏儿说:"罗杏儿,你倒是捡了个好便宜,关老二对你不错嘛。"

    "跟你没关系。"

    "那确实跟我没关系,我小小嫉妒一下不行啊?"孙喜鹊哈哈笑道:"算了算了,再怎样也跟我没啥相关的,我今儿闹也闹了,吃也吃了,风头也出了,事情也搅和了,总而言之嘛,我这回是开心了。"

    孙喜鹊笑着撑着肚子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道:"要说男人,有关老大的威严魄力,关老二护媳妇儿跟护犊子似的死性,还有关老四的精明会耍滑头,关老六那般会哄着他爹的嘴甜劲儿——倒也不错。不过这样的男人少得很。单就关老大和关老二来说,这样的男人你们死心踏地地跟着,我倒是不屑。"

    说着摆了摆腰肢儿,伸腿踢了身边的猴半仙一脚,说:"赶紧的,我要家去睡觉了!没瞅见我吃饭的时候打了哈欠吗!"

    孙喜鹊对着猴半仙骂骂咧咧地走了,刁老妖跟在后边儿,不时地扭头瞅李欣和杏儿,露一个色眯眯的笑。

    银环哼了一声,说道:"孙喜鹊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们瞅瞅她那样,身边跟着俩男的,当真碍眼!"

    杏儿却只是松了口气,道:"她走了就好了。"

    说着便招呼银环回去,一边挽了她,一边挽了李欣。

    李欣微微低着头,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

    推荐小安的文文:《大妻晚成》

    作者:安瑾萱

    简介:重生为莫府嫡女,母亲逝世,父亲不喜,祖母冷淡,继母难测。

    在这波谲云诡,困难重重的深宅,她唯有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这一世,她发誓要活出自我,努力谋个锦绣良缘。

第二百四十三章 择偶标准

    当晚收拾了残局,关文等人就回新屋了。今日是关武和杏儿的洞房花烛,人家两人自己有了小家,他们也不好多打扰。

    李欣更是贴心,哄着小康让他去新屋陪他扬儿哥哥玩儿,跟他扬儿哥哥睡。

    小康虽然跟扬儿同岁,人也聪明,但是还没有扬儿一般早慧。况且大人之间感情的事儿小娃子能懂多少?他就只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爹,以后有爹可以让他骑脖子上,可以拿手臂让他挂上去把他吊起来——这些都是娘做不到的。

    听李欣哄他,扬儿也拉他,小康便忙不迭地点头,叫了两声"娘",说:"娘,小康陪扬儿哥哥觉觉,娘不要想小康哦,娘有爹陪着觉觉。"

    说着还贴心地做了个"安睡"的动作。

    杏儿臊红了脸,关武则是高高兴兴地说:"小康在大伯娘家不要闹腾,要乖乖的哦。"

    小康忙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很乖很乖。

    关武朝李欣露了个感激的眼神,李欣闷笑着牵了扬儿,扬儿牵着小康,跟关武和杏儿告辞回新屋去了。

    安顿好两个小家伙后李欣也累得不轻。她捶着腰回到屋里,倒床便睡。

    半夜三更做了个梦倒是让她醒了,偏头一看,关文在自己身边倒是睡得安安稳稳的,手臂搭了一条在她腰上,呼吸均匀,神态安详。

    他微侧着脸,嘴巴抿得有些紧,借着外头照进来的月光还能看到他脸上那条蜈蚣状的伤疤——虽然已经淡得很了,可总归是有印记。估计这辈子这疤痕也祛不掉吧...

    不过这样也好,脸上有道疤痕,更显得男儿气概一些。

    想到这儿李欣就又回忆起今日他冲上去跟发狂似的掐孙喜鹊的场景,又一次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

    她想过了,也推测过了,她觉得,只不过因为是外人,又不存在长辈晚辈的区分,所以关文才会对孙喜鹊不客气。以前关文他爹和弟弟这般说她,他没有动过手,那是因为他们是他的亲人;李欣三婶娘和堂妹说她,他也没有动过手,那是因为一个是长辈一个是姊妹,他不想让她难做;孙喜鹊她娘翟氏也说过她,他还是没有动手,除了因为翟氏是长辈以外,可能也因为当时她娘直接就上去了,关文才没有别的动作。

    而今日孙喜鹊这般说,他却动了手。

    是因为说她不好听的话,还是因为说他戴了绿帽子?

    李欣想不清楚,她心里很纠葛,她想扯了关文起来问个清楚,但这大半夜的看他睡得那么香,她却又不忍心。

    辗转反侧就这般到了天亮。

    到了天亮李欣才觉得困得不行,赖在床上日上三竿了也没起来。阿妹以为她病了,来看了她好几遍,还说要去荷塘那边找她大哥回来,被李欣给拦住了。

    李欣撑着困意打着哈欠问阿妹时辰,又问关武和杏儿有没有去老屋那边,阿妹点了点头,见李欣眯着眼,以为她没看见,又说:"去了。"

    "回来了吗?"

    "回了。"阿妹顿了顿,"不过二哥火气很大,好像是没见着爹。"

    李欣一愣,问:"你爹他不在?"

    "好像是的。"

    李欣便笑了声:"他不接那盏媳妇儿茶,不收杏儿纳的鞋子就算了。我前头说过的话,你爹愣是不长记性。"

    阿妹好奇道:"什么话?"

    "前头你跟韦书生的亲事儿..."李欣话说到一半顿时噤了声,咳了咳道:"没什么事儿,你去忙你的吧,我还困得很,再让我睡会儿。"

    说着就打了个哈欠,彻底把眼睛闭了。

    阿妹无奈地道:"那大嫂,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忙去了。"

    李欣要说的是前头阿妹和韦书生的亲事儿被关明阻了,李欣明白地跟他说了阿妹的户籍是跟着关文这边一家的,分家的时候是关明自己把阿妹分给他们的。说他不长记性,则是没考虑清楚杏儿和关武现在可不是一定要讨好他。关武也分家出来了,他的户籍也另开了一张,杏儿嫁过来也是跟着关武的户籍。关明这个老公爹如今就是纸老虎,人家对他示好他还要摆架子。

    关武明显是不满意关明的,要是杏儿这个儿媳妇儿以后也跟他划清界限,他这个爹做得也没什么做头。

    睡到了正午晌才被关文从被窝里挖了起来,洗漱好后吃了饭,李欣就倚在柱子上看小康和扬儿做游戏。二黑兴奋地在一边蹦来蹦去,耷拉着舌头,大大的块头比得上人家养的狼狗了,而看他那样子还要长。

    李欣跟阿妹嘀咕:"你说二黑会不会长得...站起来跟你我一般高?"

    阿妹笑道:"便是站起来跟我们一般高也没什么,二黑对外人很不友善,却是对我们很好的。"

    李欣想想也是,二黑这狗出现地突然,至今都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不过既然是从小养的,他也没暴露出什么凶性来,而且对她一直亲近有加,也不需要太多担心。

    唯一有些让李欣上心的就是二黑的"择偶标准"了,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哪一类的狗,以后要是发|情了会怎么办?

    看二黑现在还没有发|情的迹象,李欣也就略略宽了宽心。

    扬儿和小康正小脑袋挨在一起,一人执了一根树枝在泥巴地上划拉着什么,认认真真的样子倒是看着就让人生怜。

    最近天气渐渐暖和了,又有些干,扬儿喉咙有些不适,老干咳,李欣摘了梨子削了蒸给他吃,见有效果,便隔一天煮一碗给他当零嘴。

    锅里蒸着梨水,李欣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去灶间取了来,端了蒸梨水喝梨肉到了堂屋,招呼扬儿和小康让他们来吃,又舀了一碗端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老关头手里。

    梨水温温的,不烫手,老关头乐呵呵地喝一口梨水吃一口梨肉,笑乐道:"阿武媳妇儿手艺也好,她纳的鞋子穿上脚也正舒服。"

    李欣笑了笑,知道她上午补眠的时候关武和杏儿已经来过了。老关头是最大的长辈,而且关武和杏儿的事儿能成也都依仗了他,小两口自然是很敬重老关头的。

    喝过了梨水吃过了梨肉,李欣收拾了灶间便去鸡棚看鸡。

    鸡的个头都长成了,它们爱在土里翻蚯蚓吃,啄些虫子也吃,搭配点儿菜叶子,再啄两颗小石子去磨磨胃。如今它们也都认了新家,知道每天天黑了就要回鸡棚。

    洒了把麦麸进去,李欣点了点鸡的数目,打算今儿捉一只鸡补补身子。

    如今李欣是算着日子,每七日就炖一次鸡,鲜鸡汤味美,撒上葱末更是清香气扑鼻。鸡的数量在减少,李欣便又往回买鸡崽子。每日鸡产的蛋她都留下一些,积攒了后拿去跟人换鸡崽子。要是捡到种蛋,那李欣就更加高兴了,母鸡自己知道孵蛋,如今也不是大冬天的,不用她想办法。

    如此一来鸡群也算是新老交替,平衡发展了。

    另一边老关头捉的那些兔子还很顽强,至今活蹦乱跳,没有让李欣给养死。阿妹照顾兔子很尽心,扬儿和小康也很喜欢白嫩嫩的兔子,没事儿总会央了阿妹逮一只给他们抱抱。

    李欣闲着无聊的时候教他们唱儿歌。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青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两个小人就依依呀呀跟着唱起来,唱了又念,开心得不行。老关头在一边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笋子的事情李欣也没偷懒,阿荷没来之前她倒是忘记了这茬,没怎么上心,阿荷因为罗家的事儿回来一趟以后她又把这项给拾了回来,关文现在带着关武一起忙荷塘的事儿,关全那边也快将大石头搬完了,还剩不算大的石头和小石头,李欣有两日就负责砍竹笋搬竹笋剥竹笋切竹笋泡竹笋,泡了两大缸子后觉得可以了,便去了石头地。

    溶洞前的地面已经清理地很干净了,下边儿是松垮的泥巴地。李欣仔细看了看岩壁,觉得这种向内凹一些的岩壁形状很不错,要是真的养了蜂,也是一个天然的优势。

    晚晌关文回到家,跟李欣说了荷塘子的进展后便喜道:"长得很快,看来真的不错。"

    李欣心不在焉地应着,关文问她:"怎么了,你想什么事儿呢?"

    李欣缓缓地摇了摇头,揉了下眼镜说:"困,睡吧。"

    "昨晚你翻了一整夜没睡踏实,怎么不困?"关文笑了笑,牵了被子盖住她,搂了她说:"是不是还在为孙喜鹊的事儿不自在?"

    "...没呢。"李欣矢口否认。

    关文笑道:"怕是我掐孙喜鹊脖子把你吓到了。"

    李欣心里一动,却听关文叹道:"你放心,我对谁动手也不会对你动手,打媳妇儿的男人是最没出息的男人。"

    李欣笑了笑。

    她想的压根不是这回事儿,可是她也不打算问关文了。

    怎么样都好,至少他肯护着她了,这就是结果。过程怎么样,说不定关文心里也纠结呢。男人是冲动型的动物,说不准他这是不满累积到了一个点后便爆发的也不一定。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李欣好像听到关文说:"明儿去下河村吧,早答应了你要去寻养蜂人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寻养蜂人

    第二日关文便收拾了包袱早早等着李欣一起出门。

    老关头叮嘱他说:"下河村那边儿我倒是还认得几个老家伙,不过也都好些年生没碰过头了。你俩这才出去还是早些回来的好。"

    李欣问过老关头会不会养蜂,老关头只摆头说他不会。

    一般而言,养蜂人的年岁都会比较大,年岁大的,经验更丰富。不然怎么说有经验的都是"老农"呢?养蜂人也是一样的道理。不过在益州这一片几乎没有弄这个营生做起规模来的人,零星会散着一些养蜂人养点儿蜜蜂产蜂蜜,那也就是产了来自己吃,少有往外卖的。

    李欣想利用石头地那一大片地方把蜂蜜营生做起来。

    关家那处山头野花果树什么的很多,春天儿一来,山花烂漫的。要是养了蜜蜂,花蜜也随它们采,那肯定是够的。如果蜜蜂采不到花蜜,那也可以放了糖让它们采,总归是饿不着它们的——蜂蜜可比白糖值钱多了。

    关文一边应着老关头的话,一边搭了褡裢子,李欣挎了个自己做的小包。

    关文道:"爷爷,那我和欣儿就去了。"

    老关头摆手道:"去吧,早去早回啊。"

    下河村挨着荷花村也不算太远。荷花村、李家村、下河村基本上是呈北南方向排的,不过下河村的地域范围要狭长很多,也跟荷花村接着地儿。关文和李欣走的是小道,绕过荷花村的一片山过去的。

    翻过一面山下了来,下河村便平平整整地展现在他们面前了。

    比起荷花村来,下河村的地更加平整些,一块是一块的,切割地很规则。

    关文和李欣就着水吃了干粮,两人便沿路打听是否有农家自产蜂蜜要卖。

    下河村的人生活地很恬淡,对外村人也并不怎么排斥,听到关文问也不为难他问他是什么人,要做什么,都爽快地答了他。如此问了一路下来,都说不怎么知道谁家有做这样的营生。

    李欣显得很失望,淡淡叹了口气说:"看来下河村是没有人会养蜂的了...我还是另外找办法吧。我也就单知道要养蜂只需要逮了蜂王来养就好,其他的工蜂自己知道跟着蜂王来,帮蜂王采蜜..."

    关文倒是知道蜂王,但对于李欣"工蜂"的描述就有些不明白了,轻声问道:"工蜂是什么蜂?"

    李欣轻"啊"了声,说:"就是忙忙碌碌采蜜的蜂嘛,你不觉得他们很像蜂王的劳工?没见着蜂王采蜜的,都是工蜂在采蜜。"

    关文便笑:"你这个比喻倒是新颖。"

    李欣讪讪地"嗯"了声,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

    关文却好像不想就这么放弃,愣是继续在乡间路上走着,见着扛着锄头的汉子就叫人家大爷大叔大兄弟,叫着腰间扎了腰带子的妇人就叫人家大娘婶子大妹子,客客气气地一路继续问了过去。

    李欣并非是支不出门的人,不过有关文在前面问,她乐得清闲,只在关文和别人说话的时候附和两句。

    下河村村廓下场,要走通也要好些时候,他们对地皮也不熟,怕走错了。李欣便拉了关文道:"算了,别继续走下去了,想来下河村还是没有养蜂人的,没有就算了。"

    关文叹了口气,望着她道:"就怕你失望。"

    "没事儿,要实在没有,自己摸索着来也可以,大不了自己做个蜂桶,不过就是逮蜂王要麻烦一些。"李欣笑了笑道:"我就是怕被蜇。"

    关文无声地笑了笑,捏了捏李欣的手道:"大不了捉蜂王的时候我来。"

    李欣便笑应道:"好啊,你说的,不能赖。"

    "不赖。"

    既然找不到养蜂人,关文和李欣便决定回去了。在下河村他们人生地不熟的,一直待下去也没意思。两人往回走的时候李欣却忽然想到一件事,顿了步子说:"都来了,也顺便,不如咱们去冯家看看。"

    关文起初一愣,想了半晌道:"冯家...就是岳母跟阿秀说的,下河村那家?"

    李欣点点头道:"我倒是还觉得冯家小子不错,只是他们家境遇也坎坷,他这一守孝耽误三年,三年后他也不好娶媳妇儿了。"

    关文叹道:"既然都做不成亲家,也犯不上还上门叨扰一下。"

    "去问候一声总没错的,好歹我们两家也算是认识,当初说阿秀亲事儿的时候我还悄悄和杏儿来访过..."李欣顿了顿道:"家里穷是一定的,不过不至于一碗招待客人的水都没有。我们也就是路过顺便看看,两家虽然没什么交情,可以后要让人知道我们到了下河村也不跟他们打招呼,面子上也说不过去。这好歹算是个礼节。"

    关文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认识个朋友也不错,下河村跟荷花村挨得不算远,多个熟人,以后村跟村之间的消息也好打听。

    于是李欣便带着关文去了冯家。

    上次去冯家还是找了人带路的,她也不过就在冯家略坐了坐,也没跟冯家的人多说什么话。印象中也只是觉得冯德发的娘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说话还有些木讷;他大嫂是个药罐子,一直咳个不停;两个妹妹长得倒是清秀端正,只是也不大说话,见她望人就只抿了唇对她笑一笑。

    虽然冯家的确是挺穷的。

    从院墙就能看出来,外糊的泥巴都有些斑驳了,撑房梁的柱子都有点儿裂了开了长长的细口子,也不知道这家有多久没修缮了。前头还说准备给冯德发娶个媳妇儿,奈何冯德发他阿嬷突然过世,一家人翻了家底给老人家办了丧事儿,又遇上冯德发大嫂病情加重去看了大夫抓了好些精贵的药——这对冯家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也不知道以后他们家日子要怎么过。

    再次站在冯家家门口的李欣心情比上次要沉重地多,她和关文来之前在别的农户人家里拿钱买了十个蛋和一只鸡,也算是给冯家的礼,意思意思。站在冯家门前,李欣又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了,毕竟这样提着东西招呼都没打便上门...对冯家人来说毕竟太突兀——她也很久没跟冯家有联系了。

    然而还不等她跟关文商量,要不还是不进去了,就听见有个小姑娘的声音在后边怯怯地响起:"是...关家嫂嫂吗?"

    李欣回头一看,顿时笑道:"你还认得我?"

    面前站着的小姑娘手里提溜着个篮子,皮肤略黑,是从小就劳作晒的,小小的鼻子,秀气的脸蛋,笑起来一双眼睛便是一弯月牙。正是冯德发的大妹妹,十三岁年纪的冯枝枝。

    "关家嫂嫂长得漂亮,枝枝记得。"冯枝枝秀气地对李欣笑了笑,又好奇地望了眼关文。李欣便介绍道:"这是你关家大哥。"

    冯枝枝便马上又叫了声:"关家大哥好。"

    关文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

    他那般的年纪,像冯枝枝一样岁数的小子姑娘的,都可以叫他叔了。但正因为那会儿是为了给阿秀说亲,算起来他和冯德发便是同辈,同样的冯枝枝也是他的同辈妹子了。

    李欣笑着对冯枝枝道:"我跟你关家大哥来下河村办点儿事儿,想着在这边也就认识你们一户人家,就来你们家叨扰一下。你爹娘哥哥他们都在家吧?"

    冯枝枝忙说:"娘和大嫂,还有桠桠都在,爹跟大哥二哥娶田里了。"说着举了举手里一篮子的野菜说:"我才去挖了野菜回来。"

    李欣暗自唏嘘,夸了她一句:"枝枝好乖。"冯枝枝便羞涩地笑了笑,然后请关文和李欣进屋说话。

    虽然在未来野菜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有钱人还专门要花大价钱弄了来吃,说是生态、绿色,然而在古代除非是家里揭不开锅了,否则不可能专门去挖了野菜来吃。

    冯枝枝进了家门便把篮子放了一边喊着她娘和大嫂,说关家大哥和大嫂子来了,让她们来迎一迎。

    冯大娘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妇人,李欣见到她后对她点了点头,指了关文说:"这是我当家的。"又让关文把鸡和一篮子鸡蛋递给她。

    冯大娘还有些明白不过来,直到李欣说这是上门的礼冯大娘才赶紧推,一边说:"使不得使不得,这太贵重..."

    现在李欣自己手里捏着的钱也算是很多了,油腥在他们新屋桌上也是每天都能见着,隔一天便能吃一天大米饭,肉菜也渐渐多了起来。李欣并不怎么喜欢吃蛋,家里的鸡蛋都攒着给阿妹扬儿和老关头吃,她最多喝点儿蛋羹。而且家里还搭了鸡棚养了鸡。所以在她看来鸡和鸡蛋的确不怎么值钱。

    但看冯家现在对鸡和鸡蛋的态度,无疑他们家真的有些穷途末路的感觉。

    冯大娘正推搪着,冯德发的大嫂宋氏扶着门出了来,倚在门边咳了咳,看到李欣便笑了笑,说:"是关家嫂子啊。"

    因为冯德发大哥没有关文岁数大,所以宋氏也叫李欣一声嫂子。

    李欣应了一声,把鸡和鸡蛋都推给冯大娘道:"大娘别跟我推了,要是鸡蛋洒了那才叫可惜。留着做顿好的,给弟妹和枝枝桠桠都补补身子。"

    冯大娘最终还是将礼接了过来,对李欣更是有些"千恩万谢"的态度。

    冯德发他娘当真是个老实人。

    李欣也只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几人一起坐到了堂屋,李欣笑道:"我来也没什么事,正好来办点儿事儿,想着既然都来了,不如也来你们家看看。"说着便问冯大娘道:"大娘,最近家里还好吧?前段时间我一直忙,听说了老太太的事儿,也没来得及来一趟,倒是我输了些理。"

    冯大娘忙摆手道:"这怎么说的,难为你惦记..."

    李欣便宽慰了冯大娘两句,冯大娘叹息道:"...一下子就把家底都掏空了,现在吃饭都没问题,就指着那点儿地,就希望能产出多些,不然今年年关怕是难过..."

    宋氏轻喘了两下,道:"也都是我不好,拖累了冯家。"

    "这话咋说的,快别这样讲,家里没人怪你,又不是你乐意生病的。"冯大娘忙安慰宋氏说:"等病好了就好了,快别说这些了。"

    李欣看在眼里,心里却想着,冯大娘和宋氏这对婆媳的关系倒是不错,前次来也看见冯大娘对宋氏嘘寒问暖的,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正说着话,冯枝枝便拉了个个头更小的小姑娘来了。和冯枝枝长得很像,只是这小姑娘的眼睛略微圆一些。

    冯大娘见了她俩忙招手让她们过来。

    冯枝枝笑着对身边的小女孩儿道:"桠桠还记不记得关嫂嫂啊?"

    冯大娘也怜惜地摸摸小女孩儿的头说:"桠桠还认得人不?"

    "认得..."冯桠桠眼睛睁得溜圆,水汪汪的,"上次来家里带了好吃点心的大姐姐的。"

    "要叫嫂嫂。"

    "没事儿。"李欣忙笑道:"叫姐姐也不错,好像还没什么女娃子叫我姐姐呢。"

    李欣笑了笑,微微弯了腰对冯桠桠道:"对不起哦桠桠,姐姐这次来没有带好吃的糕点,下次来再给桠桠好不好?"

    冯桠桠高兴地点头,冯大娘忙说她:"不准跟人要吃的!"

    "大娘没事儿。"李欣拉了冯桠桠让她伴着自己坐,说:"都还是小娃子呢,女孩子没出嫁的时候就要宠着,不然嫁出去了,成了别家的人,能被不被婆家人宠就不一定了,还是在娘家的时候多宠着她的好。"

    冯大娘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家里哪有啥好条件宠她,不把她卖了也是我跟她爹对得起她了..."

    李欣顿时微微一颤,望向冯大娘,冯大娘叹息道:"都说女孩子在家没什么用处,又不能下地干活,出嫁前还要花钱给吃的好好养着,等到了岁数给她备嫁妆像泼水一样把人泼出去,从此姑娘就是别人家的人..."冯大娘"哎"了一声:"过不下去的时候就想着省一口吃的,也让闺女能有一口吃的,想把闺女卖了,也是条不错的出路,不过我跟她爹都舍不得..."

    冯桠桠长得漂亮,舍不得把她卖掉也不奇怪。

    只是说到卖女儿,总是能轻轻牵扯到李欣心口的一道伤疤。

    ***

    推荐瑞雪的文:《田园喜乐》

    作者:沈瑞雪

    简介:投生农家,养父养母视如己出,小日子清贫却温馨。

    怎奈,极品亲戚一箩筐,家长里短是非多。

    还有极品生母,坑爹未婚婆家火上浇油!

    我呸!

    我家的日子我们自己过,发家致富请别眼红!

    退亲算个啥,好夫君是靠养成滴!

    农家妹子就是要幸福幸福!

第二百四十五章 还有机会

    冯大娘说了一通后也就停了嘴。想着李欣和关文是客人,他们来自己家还没招待点儿茶水,赶紧让冯枝枝去烧点儿热水来。

    李欣对冯大娘笑了笑,说:"眼瞅着现在天气也转暖了,大娘也不必那么悲观,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冯大娘便叹气,说:"难哟..."

    "婆母一直忧心家中之事,一则是因家中没有别的进项,家底也露了空,二则也是心忧二弟的婚事,咳咳..."宋氏说了一段话便咳了咳,道:"为阿嬷守孝三年后,他也二十二了,婆母怕他寻不到好的姑娘。"

    冯大娘便接了话说:"也是我那儿子跟你们家妹子没缘分。"

    这话听在关文耳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说冯德发如何,阿秀的婚事儿现在也没着落呢!倒是让阿妹占了先先订下了亲事儿。

    李欣便也跟着说了两句。

    冯枝枝倒了水端上来,请关文和李欣喝点儿解渴。冯大娘不好意思地说:"你们是客,我们这儿倒是没什么好招待的..."又一下子想到今日他们提了鸡蛋和鸡来,忙道:"不如就在家里歇一晚再回去,正好能弄点儿好的..."

    李欣摆手道:"大娘不用忙,我和阿文一会儿就要赶回去,家里的事儿也多。今日来也只是顺道来看看您老人家,这不是上次德发兄弟阿嬷过身我们也没来..."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冯大娘摆手道:"老太太也算是高寿了,是喜丧,你跟关大侄子别放在心上。"

    冯枝枝站在了冯大娘旁边,冯桠桠挨着李欣坐着,两个女孩看着就是干干净净懂礼守矩的。

    李欣多瞅了宋氏两眼。

    冯德发这个大嫂虽然是个药罐子,冯家为了她一直往外花钱,冯大娘跟她的关系居然依旧很好,不见怨她什么。要说冯大娘老实,可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更别说牵扯到银钱的事儿就更加容易扯皮了,竟然一直对她那儿媳妇儿疼爱有加的。

    再加上宋氏说话的声气、语调,李欣隐隐觉得宋氏说不准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

    她身上没有乡间妇人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粗鄙。

    又闲谈了一会儿,冯大娘才忽然想到似的问李欣道:"大侄女儿,你说你跟你当家的来下河村是有事儿,事儿办好了?"

    "没呢。"李欣笑了下道:"事儿办不成。"

    关文说道:"春日来了,山花遍开,我们想养了蜜蜂采蜜,做蜂蜜的营生。不过有这想法却找不到懂这个的人,所以就商量着来下河村问问看有没有养蜂人。东边儿倒是有养蜂人养蜂,可我们益州府几乎没怎么听说过。"

    "其实也就是来试试运气。"李欣无奈道:"现在也就是白跑一趟了。"

    冯大娘便安慰李欣说:"还是老老实实把地种着,老话不一直说的吗,民以食为天。任何事情都要排在吃饭问题后边儿。"

    关文笑了声道:"大娘这个比喻恰当。"

    正说着,屋中的人都听到了一阵嘈杂声。冯枝枝探头出屋一看,忙回头道:"爹他们回来了!"

    关文便到了前边,等冯家父子三个进来了才跟他们打招呼道:"冯三叔回来了?"

    冯德发他爹排在中间,行三,人称冯三。冯三听到陌生男人叫他赶紧抬眼望过去,关文道:"我是荷花村儿的关文。"

    "荷花村..."冯三嘀咕了一句,冯德发则一下子抬了头,看眼睛都似是瞪大了一些。

    "哎哟!"冯三猛地拍了下腿根子,道:"是荷花村的关家...跟我家小二说亲的那个?"

    关文顿时尴尬——这亲事不是告吹了吗?

    宋氏插嘴说道:"公爹,今日关家大哥和关家嫂子是来下河村办事儿,顺便来看看我们的。"

    冯三顿时愣了一下,然后忙不迭地道:"上门是客,上门是客,大侄子你们里边儿坐,里边儿坐,我去拾掇拾掇来。"

    冯三忙进自己屋去打整了,还不待关文说让他不要麻烦,他和自己媳妇儿马上就要告辞走的。冯三这一走,他还真不好跟李欣一起离开了。

    冯德发的大哥冯德辉对他们笑道:"关大哥,大嫂子,你们不要见怪,我爹做事情便是这样风风火火的。"

    关文自然说不怪罪,冯德辉和冯德发请了关文又进屋,男人坐了一边,女人坐了一边。

    等冯三出来了,关文便想跟冯家人提出告辞了。

    然而冯三回屋一趟却是换了套崭新干净的衣裳,一下子衬得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他笑望着关文道:"见客总要穿好些..."

    关文也笑道:"冯三叔穿什么都行。"

    冯三便乐呵呵地坐到了他们中间,望着关文道:"我这套衣裳,不是重大场合我还真不穿,一年到头也穿不了几次。"

    冯大娘在一边笑道:"你三叔就是这个脾气,宝贝他那件衣裳得很,怎么都不肯拿出来随便穿。"

    冯三讪笑了两声,冯德辉问道:"关大哥难得来一次,今晚就留在家里歇一宿吧。"

    "对对,"冯大娘也帮腔道:"你们带了鸡蛋和鸡来,要是你们一口都没吃到,我们这主人家做得不厚道。"

    李欣忙道:"大娘,说了我们回去还有事儿的,您心意我们心领了。"

    冯三听关文和李欣不留宿,也是稍稍讶异,道:"这回去怕是天儿也要黑了。"

    "没事儿,找得着路的。"关文道:"况且现在天也没暗得那么早。"

    冯德发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头垂地很低,等到这边他爹和大哥说完了,他才忽然抬起头道:"关大哥,关大嫂,听说关家妹子是在镇上安和堂做女大夫的,这...是不是真事儿?"

    李欣一讶,猜想冯德发是怎么知道的...转念一想关家虽然在下河村没有什么熟悉认识的人,可不代表荷花村别的人没有。阿秀做女大夫的事儿在荷花村算是众所周知,说不准谁跟下河村的某个人沾亲带故,随便说说,下河村这边的人也就知道了。冯家应该更加注意关家的消息,冯德发自己打听得到也在常理之中。

    关文笑着道:"这也是机缘巧合。"

    李欣也道:"不过阿秀现在还不能称为是女大夫,她现在也就是个学徒,还在跟着老大夫学医术,要想成为女大夫还得她更加努力才行,得通过朝廷的考核。"

    冯大娘微微一惊,说:"女娃子能学点儿本事就不错了,还要通过朝廷..."

    冯三也是砸吧砸吧嘴说:"这女娃子厉害啊!"

    说着便叹了声道:"可惜了,要不是德辉德发他们阿嬷恰巧在这点儿上成仙去了,说不准咱们两家还真能成亲家。谁家能娶到那么厉害的姑娘,当真是祖坟冒青烟啊!"

    听人夸自己妹子关文心中自然也高兴,嘴上却还是谦虚着,笑着回道:"她还差得远,三叔,大娘,你们就别夸她了。"

    冯三和冯大娘又赞叹可惜了两句,冯德发却又出了声道:"我好像见过关家妹子了。"

    李欣一惊,关文也是微微一讶。冯德发说道:"去镇上给大嫂抓药的时候,在安和堂听到有人喊关家妹子的名字,然后关家妹子应了声忙慌慌地出来,那会儿好像是个腿折了的婶子,一直叫着痛,一个老大夫忙活着治她腿,关家妹子便在一边不时递东西什么的,来来回回地跑。"

    说着还仔细想了想,道:"关家妹子是不是...个头有些高挑,额头骨那块微微有些突出来,耳朵...耳朵下边脸上有一颗痣?"

    李欣愣了下,要说个头高,额头骨突倒是真的,可耳朵下边儿...她还真没注意过。

    关文也是一阵怔愣。

    冯德发话问了出来后半晌好像突然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一下子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就是随便看了一下..."

    随便看一下也能记那么清楚?

    李欣心头一阵好笑,瞧冯德发那样子,是不是看到阿秀就相看上了?

    关文想必心里也是这般想的,不过他当然要装作不知道,面上只露了个微笑出来,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要是在安和堂里的女学徒,又是叫阿秀的,应该就是我那妹子了吧。"

    冯德发讪讪地笑了两声,脖子根都红了。

    宋氏温和地开口说道;"二弟对着女孩子的时候个性还是有些腼腆,平时他也不会那么扭捏。"说着也轻声叹道:"守三年孝出来,关家妹妹也该已经嫁人了。说到底这也是天意弄人。"

    这话说得唏嘘,可李欣听着却觉得她这里边儿是有试探的意味。

    果然,宋氏接着就轻柔地问李欣道:"不知道关家妹妹如今是跟哪家订了亲?"

    这话让李欣这么答?

    她看得出来冯德发可能对阿秀有意,可宋氏的态度却让她有些吃不透。如果说宋氏是在为冯德发寻求机会的话,难不成她一说"阿秀还没有订亲",宋氏就要打蛇随棍上说要跟关家结亲?不说冯德发现在还在孝期,就冲宋氏这样心急的样子,难免会让李欣和关文反感。

    宋氏应该是个聪明人,这一句话本意不是在探听阿秀跟谁家儿郎订了亲,本意是在想知道阿秀有没有跟人订亲。

    说"没有",保不准宋氏说什么,说"有",她上哪儿找一个"人家"安在阿秀订亲的人家上?

    正为难间,却听宋氏又说道:"要是订了亲,倒也真是跟我们没缘分;要是没订亲,说不准二弟还有机会..."

    话说到这儿宋氏便又开始咳嗽起来。

    冯德辉看起来是个疼老婆的,一见宋氏咳起来了,赶紧就到了她身边温温柔柔地抚着她背,又叫冯枝枝去倒温水给她大嫂。

    从宋氏那话一出来,冯德发眼睛就发亮似的盯着李欣。

    李欣不由头大。

    要说阿秀的亲事儿也当真是坎坷曲折。阿妹的亲事儿歪打正着水到渠成,除了跟关明和关止承闹了两场以外,基本没有出其他的岔子。然而阿秀的亲事儿就复杂地多了。先是看了三户人家,贡家老娘嫌贫爱富如今跟杨婆子的闺女订了亲;马家小子是沈家一不知名少爷养的兔儿爷,肯定不是好夫君的人选;冯家小子却又忽然孝期罩身无法成亲。

    还有一个对阿秀有意的大表哥赵昌会。虽然赵家现在没提这事儿,保不准关氏见着阿秀一直没订亲这心思又起来了呢?赵昌会现在也算是熬出来头,在福满楼当了个小管事呢。

    再说阿秀自己,她对沈三爷有了好感,无奈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纠结来纠结去到底竹篮打水一场空。

    冯德发李欣还是看得起的,冯家也不算多复杂,将来也就是两个儿媳妇儿,只有一个妯娌处起事情来不需要有太多的顾虑。可关键在于冯德发的孝期。

    要说等三年,李欣估计阿秀是无所谓的——她现在好像对自己的亲事儿"有则有,没有则无"的态度,不热衷也不大关心,问她吧她就说一句"大嫂你帮着看就好了"。

    她又哪能那么随便就把阿秀给嫁出去。

    宋氏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很明白了,人家潜台词就是,要是订了亲许了人家,那就算了,要是没订亲许出去,让关家还考虑考虑跟冯家结亲呢!

    关文脸上很是尴尬,宋氏咳了起来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望着李欣。

    李欣对他怒了努嘴,用嘴型问他:"你怎么看?"

    关文轻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李欣叹了一声,关文这是不愿意考虑跟冯家做亲家。

    那倒也是,冯家现在家徒四壁没点儿根基,冯德发又要守孝三年,难不成让关家考虑冯德发,让阿妹等冯德发三年?女子青春蹉跎不起,阿秀年岁越大关文越着急。特别现在十五岁的阿妹都已经赶在她五姐前头订了亲,而阿秀...

    李欣简直想抽自己两耳光子,早知道会发展成这样,她又何必提议来冯家走一遭——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吗?

    再看向宋氏,开头她还以为宋氏这是装的,没成想宋氏这会儿脸都因为咳嗽而憋得通红的了,一点儿不像作伪。

    瞧那病症倒像是支气管哮喘。

    见冯家人都异常忧心,李欣不由道:"大娘,弟妹这是...哮喘病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 提名自荐

    冯大娘一边拍着宋氏的背,一边扭过头来跟李欣说道:"对对,大夫说的就是这个名儿。"

    冯枝枝添了一句:"说这病得养着,也不能吃什么辛辣味重的,大嫂平时都很少吃东西..."

    冯枝枝一边说着一边端着一碗温水,随时等着冯德辉拿过去给宋氏用。

    李欣倒是知道一个缓解哮喘的偏方,也不藏着掖着,说了出来道:"我听说要是有哮喘,拿川贝磨了粉,再添川贝三四倍量的蜂蜜,混在一起蒸半柱香的时辰,每天都吃点儿,能缓解咳症。"

    冯德辉忙抬起头来问李欣道:"关大嫂说的是真的?"

    "我唬你们做什么?"李欣道:"不过这法子也是偏方,我也不记得是哪儿听来的了,有没有效果我就不清楚了。"想了想又道:"有这样病的,平时注意下清洁,尘土多了也会让她不舒服的,不舒服便咳嗽起来了,也就这样恶性循环。"

    冯德辉一边应着一边扶着宋氏的身体,轻轻拍着她背。李欣也上前去搭了把手,让冯德辉把宋氏架着让她坐直,好半天宋氏才憋红了脸吐了口痰出来。

    吐出痰来了以后宋氏便舒服多了,喝了点儿水漱口后吐掉,这才接了温水浅浅地饮了下去。

    冯大娘"阿弥陀佛"地念了一通,说:"还好还好,这回倒是没上回折腾地那么厉害。"又指责宋氏道:"知道你不能多说话你就别多说话,话说多了这可不就咳起来了?"

    宋氏只是笑,对这李欣抱歉地道:"对不住啊关大嫂子,让你看笑话了。"

    李欣自然是摆手客气道:"没有关系,你的身体要紧。"

    她总不能跟个病患计较。

    经过宋氏这咳嗽的打岔,好歹方才她提的那事儿李欣就可以装作不知道般地揭过去了。要是真明明白白问到她头上,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接。

    冯德辉又跟李欣确认道:"关大嫂,方才说的是,川贝磨成粉,添三四倍量的蜂蜜混在一起蒸半柱香时辰,是吧?"

    李欣点头道:"这是偏方,可信度多少我就不知道了,能不能管用我也不知道。不过蜂蜜川贝什么的都是好物,也不是发物,并不辛辣味重,就是平时吃吃也好。"

    冯德辉认认真真地记下,扭头温柔地对宋氏道:"回头我们就依了这个方子试试看,看能不能缓解缓解你的咳症。"

    宋氏叹息地摇摇头说:"别忙活了,川贝蜂蜜的,哪里那么简单就能弄到。"

    冯大娘却是皱了下眉道:"蜂蜜...方才大侄女儿你不是提你家要弄蜂蜜营生?"

    李欣道:"是啊,荷花村和李家村都没人有这经验,所以我们来看看下河村有没有。"

    "现在蜂蜜贵着呢..."冯大娘砸吧嘴说:"我上次看到杂货铺子里边儿,就那么一小罐,要四百个钱!比大米饭还贵!"

    冯大娘一般说着,一边两手拇指食指圈在一起比了个碗口大小的形状。

    "娘,是要那么多钱的。"冯德辉叹道:"咱们益州不比东边儿,蜂蜜少有自产的,都是从别处运过来卖的,当然贵了。"

    冯德发却是忽然问道:"关大哥,关大嫂,你们要做蜂蜜的营生?"

    说着也不等关文和李欣回答,站起来热切地道:"我倒是懂一些。"

    关文一愣,冯大娘倒先抢了问道:"德发,你说啥胡话?你咋懂那什么蜜蜂蜂蜜的...小时候你还被蜂子蜇过的你忘了?"

    李欣也讶异道:"冯兄弟懂蜂蜜的营生?"

    "我懂一些。"冯德发摸了摸脑袋道:"小时候被蜂子蜇了以后自己心里不畅快,捣毁过蜜蜂巢,沾了一手的蜂蜜放嘴里舔了..."

    "你个傻冒!"冯大娘不由骂道:"你被蜇了一次不够还自己去讨第二次蜇?"

    冯三也道:"德发你想啥呢,哪能跟蜜蜂对着干?"

    冯德发也没回答他爹娘问他的话,只道:"后来我对蜜蜂就起了兴趣,有时候找了蜜蜂巢偷偷去抠点儿蜂蜜什么的,蜜蜂也不来蜇我。"冯德发望着关文和李欣说:"再后来我大了,也没再做过这样的事儿,可是我碰到过一个过路的老爷爷,他就是个养蜂人,因为我好心给了他一碗水喝,他就跟我说了些养蜂的知识,我都记在脑子里没忘。"

    李欣倒是惊讶了,有那么巧的事儿?

    连冯桠桠都不相信,搅着小手指问冯德发说:"二哥,真哒?"

    冯德发看了她一眼,怜惜地摸了摸她头,点头道:"真的。"

    "那、那二哥去抠点儿蜂蜜回来给桠桠吃..."冯桠桠舔了舔手:"桠桠都饿了..."

    冯德发叹了口气,又换了副正经的面孔对关文和李欣道:"关大哥要是想做这个营生,我倒是可以帮忙..."

    这就有点儿自荐的意思了。

    冯德辉扶了宋氏去休息,他也没再出来过。冯大娘听儿子这样说顿时望向关文和李欣,冯三也望向他们。

    冯家正是困难的时候,家里差不多是入不敷出了,急等着有进项进来维持生活。关家的条件冯家也是清楚的,要不是关家姑娘有个泼辣的名声和提刀要砍人的魄力,岁数又稍微有些大了,怕是轮不到他们冯家跟关家能说一说亲事儿。如今管家姑娘又是跟着她大哥大嫂的,大家都说荷花村的关文两口子是厚道人,想必也是很好相处的。

    如果关家能让冯德发去帮忙...想必也不会亏待了冯德发。而另一方面,说不准冯德发还能因此跟关家姑娘走近一些,要是最后真的能和关家姑娘结亲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当然这些也只是冯三和冯大娘他们两个人自己脑中在想的。虽然冯德发说他懂养蜂,有那方面的知识,可是要是办砸了,也不好跟关家交代。

    况且要是他真的懂,干嘛不自己养蜂来做蜂蜜的营生?

    冯家人是不会这么想的。

    冯家人老实,脑子不会拐很多弯,弄蜂蜜的营生是关文说出来的,他们就不能抢了人家想的营生去。而且现在地里正是缺人伺候的时候,在冯大娘和冯三眼里,什么事情多比不上粮食重要,怎么可能放着粮食不顾去弄什么蜜蜂产蜂蜜?

    可要去帮忙是冯德发自己提出来的,冯三和冯大娘现在都不好反驳他。

    听冯德发这样一说李欣倒是有些意动。

    怎么说呢,这本来就是个尝试的过程,益州少有人懂,她既然找不到就只能自己摸索,真给她摸索出来了,这效益可就不得了了。就冯大娘手比着的碗口那么大小的一小罐子蜂蜜就要卖四百个钱,她就是降个一百个钱,那也有三百个钱。要说蜂蜜的成本肯定不高,花蜜春天山花到处是,蜂蜜就是蜜蜂采回来花蜜自己酿的,几乎是无成本——除了冒着要被蜂蜜蜇的危险。

    如果现在她答应了冯德发,冯德发尽心尽力跟他们做事,自己和关文再适当地对冯德发施施恩惠助他们度过这段难关,以后两家交流多了,也能有个忠实朋友。

    成功固然好,就是失败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就是无成本的营生,李欣顶多也就是遗憾一些。

    她现在意动但不代表她就冲动,她还是要考虑考虑冯德发自己提出这样一个"请求"的寓意的。

    想起前边儿冯德发说他见到了阿秀的那一番话,李欣便有些怀疑,他会不会是因为要接近阿秀所以才这样跟她提的?

    她这样想,同样的关文脑子里也这样想。

    他知道自己媳妇儿想开那一片地种上花养蜂让蜜蜂采蜜已经想了很久了,不然动石头地的时候不会让他先清了溶洞前的石头,没事儿的时候就时不时上溶洞那边看看岩壁,帮着铲铲石头什么的。如同对河滩子的上心程度一样,媳妇儿那会儿整天就盯着河滩子和石头地了。

    如今河滩子变成了荷塘,是他在管着,媳妇儿也就丢了手,不过是每天问问,隔两天去看一看。对比的,朝石头地那边跑的时候更加多了起来。

    正因为知道了她想利用起那块地来,所以他才对她想要养蜂这件事情上了心。

    在下河村找不到养蜂人他也有些失望,他还想着这回找不到,下回再来问问。哪知道现在冯德发自己提出来了说要帮忙。

    人家说要帮忙当然不可能是白帮忙,冯家正缺钱,地里也正要用人,冯德发丢了地去帮他们也不算回事情,那必是要付钱给人家的。不过因为他懂养蜂的一些事情,这已经让关文同李欣一样,有些意动了,

    然而他也要考虑,冯德发表现出了对阿秀的喜欢,他会不会是趁此机会,借机接近阿秀?

    关文和李欣的想法在这一点上契合了。

    关文对冯德发说道:"冯兄弟要是肯愿意帮忙,我们俩当然是很欢喜。"

    冯德发脸上便露出一抹喜色来。

    然而关文接着道:"不过冯兄弟要是来帮忙,势必是要住在我们家里的。只不过我们现在家里..."关文给他数道:"我爷爷在,另外就是我和你关大嫂两口子,以及一个娃儿和一个妹妹,妹妹还是订了亲的,陌生男子住进我们家有些不便..."

    冯德发一下子脸色白了白,李欣估计他心里想的是,那订了亲的妹妹是阿秀。

    等他平复了一会儿,冯德发才恢复镇定,虽然面上仍旧有些白,但是瞧着眼神儿倒是更加坚定了。

    "没关系的关大哥,那地方要是宽敞,我搭个草棚子睡也使得,就近些更好,能随时照看着。过不了多久眼瞅着天就热起来了,也冷不着我冻不着我。"

    关文这才点了点头道:"冯兄弟既然这样说,那我也没什么顾虑的了。这样吧,我们今儿就先回去了,明儿或者后日,冯兄弟你得了空闲就来,我先帮你搭一下草棚子。"

    冯德发便道:"那就麻烦关大哥了。"

    "不麻烦。"关文摇头说:"这也是委曲了你。"接着沉吟道:"至于工钱,就算是我请的短工好了,因为现在还不知道养得成养不成,工钱我就少给些,一天三十个钱,吃的我这边供着,你看合不合适?"

    "顶合适了关大哥。"冯德发心里算了算,一天三十,一个月就是九百,将近一千个钱...这也是半两银子了。"要是再给高些,我都不敢去帮忙了,怕给办砸了我没脸。"

    关文道:"没关系的,你关大嫂也跟我说过,这个是要尝试着做的,谁也不能一蹴而就对不?"

    说着便避着关家人轻轻蹭了下李欣的腰。

    李欣这会儿就跟福至心灵似的,立马明白了关文的意图,伸手从袖兜里摸出了一枚银角子,大约一两左右,递给冯德发说:"我们这边让你来了,等于是让你家里边儿少了个人。这钱你先拿着,算是先预支付给你的一个月工钱。"

    冯德发愣愣地看着手里银闪闪的银角子,愣了下才赶紧想推回来。

    "冯兄弟你就收着吧,你一走还不知道你家会怎样呢。"

    关文笑道:"这也算是我们家一点儿心意,以后指着你帮我们做事儿,希望你能更尽心一些,这也不是白给你们的,不过是预先付了你一个月工钱罢了。"

    冯德发静默着,像是在强自压压抑着什么。冯大娘则是感激地道:"大侄女儿,这可怎么说的...你们真是大好人啊!"

    说着竟是要给关文和李欣鞠躬!

    李欣忙上前去扶住了冯大娘,嘴里说道:"大娘别这样,我们都是晚辈,这可受不起..."

    关文也虚扶了一下,道:"大娘不要客气。"

    李欣和冯大娘又多说了两句,冯大娘只拉着李欣的手一个劲儿说她是好人,直说得李欣都有些讪讪的了。冯枝枝安静地立在冯大娘身边,冯桠桠则是好奇地望着冯德发手里的银角子。

    等关文和李欣辞别了冯家人离开,路上李欣才问关文道:"你也没跟冯德发说清楚,家里订了亲的妹妹是阿妹不是阿秀,他这样误会会不会不好..."

    ***

    推荐朵儿的文:《异能庶食》

    作者:暮朵

    简介:从刁钻小庶女,到"珍味楼"大当家;

    从街市小骗子,到气势强大御姐范儿。

    被雷劈出来的异能,又怎能不好好利用?

    三牲五鼎,八珍玉食,金波碧液...全凭一对妙手,一双神眼。

    幸福在手,夫君在旁,所谓的美好生活,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关明被打

    李欣想着等冯德发来了,总要往他们新屋来一趟的,见着阿妹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不是故意惹他误会的,他也没问不是?"关文笑了笑道:"我当时主要是想看看他的态度,要是前边儿说他有些想打阿秀的主意,我也有几成信,后边看他眼神倒是想真的跟干出一番事业来的。"

    "你也会看人眼神?"李欣笑了他一声,又横他道:"什么叫'打阿秀的主意';,你别说得那么难听。"

    不过关文的话倒是也说出了李欣的心声,只是李欣还有些顾忌,问关文道:"要是冯德发知道阿秀没订亲,不死心可怎么办?"

    "那他也没办法。"关文道:"阿秀又没在家。"

    这倒也是。

    走到半道上关文倒是忽然好奇地问道:"我看冯家最小那姑娘也有十岁了吧?叫桠桠的。"

    "怎么了?"李欣问道。

    "总觉得好像...不像是个十岁的姑娘,倒像是三四岁,跟扬儿一般大,跟人说自己会称呼自己的名字。"

    李欣沉默了一下,叹了声说:"别人从不知道,看一眼,相处一下也知道了..."李欣摇了摇头:"冯家想瞒着这事儿还真是不容易。"

    "怎么了?"

    李欣望了望周围,其实也没什么好望的,山道上就只有她和关文。微微压了压声音,李欣说:"你是不是觉得桠桠虽然长得比她姐姐还漂亮些,可是人却憨傻憨傻的?"

    "是有这种感觉。"

    "桠桠好像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袋,虽然都十岁了,可一直就是长不大的那副性子。"李欣叹了口气:"不然为什么那会儿冯大娘说撑不下去要卖女儿,只说是舍不得桠桠不想卖了她,却没说要卖枝枝,便是这个意思。桠桠长不大,留在家里还不知道冯家以后要怎么打算。"

    关文默了一下,倒也叹了口气说:"冯家也算是好人家了。"

    两个人天黑的时候才赶回去,却见新屋一片黑灯瞎火的,像是没人一样。关文和李欣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对,赶紧一边叫着人一边朝屋里赶,却愣是没见着人影子,连二黑都没在。

    李欣顿时有些慌,天黑黢黢的看着有些害怕。

    她挨近了关文,问:"怎么没人?都去哪儿了?"

    "我们去二弟家问问去。"

    关文搂了李欣,摸索着下了坡,一边朝关武屋那边喊人一边走过去。

    奇了怪了,关武和杏儿屋里也没人应声,门也反锁着,一片漆黑。想想他们回去的时候屋里也是落了锁的,关文想了想道:"应该是去了老屋那边。"

    李欣心里自然也清楚,两边分家的儿子家都没人,肯定是到老屋那边去了。

    一提到老屋她心里就不怎么痛快,事情闹大到要把所有人都喊过去,肯定不是小事情。

    关文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沉吟了下说:"还是过去看看吧。"

    当然得过去了,扬儿没在家里肯定也在那边,她怎么样也得把扬儿接回来。

    走着夜路一路朝关家那边赶去,才走到半路就见对面跑来一个人影子,黑兮兮的李欣也看不清楚,不顾伴随着那人影子传来的一声狗叫却让李欣听出来了,是二黑的声音。

    "二黑!"

    李欣忙喊了一声,对面的人也停下跑步,焦急地喊:"是不是大哥大嫂?"

    关文一愣:"二弟,怎么了?"

    关武急跨了两步过来,一边快速地说道:"爹被人打了!"

    赶到老屋的时候老屋倒是灯火通明的,关明屋子里里外外倒都是人。

    屋里边关止承就待在关明边上握了他一只手,关全和胡月英立在一边忙活着,一人一边压了关明的肩,旁边是杏儿,正在手抖着拿着帕子在关明后背上抹着什么。老关头坐在床尾那儿抹泪,身边小康和扬儿挤成一团看着像是有些怕。阿妹则在其中穿梭忙活着。

    屋外边儿围着的就是关家老屋附近的乡邻了,估计都是来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不过关明儿子多,也轮不到他们帮忙,所以见到关文和李欣来也就是打了个招呼便都走了,李欣插上了院门。

    才走到关明屋前扬儿就叫着"娘"扑了过来,小康看样子也想扑,委屈地望着杏儿,扁扁嘴就要闹腾了。李欣赶紧一把搂了扬儿一手招小康让他过来。

    带着两个娃子在身边,两娃子显得安心了许多。

    瞧见关文来了,关全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赶紧叫了声"大哥"。

    床上关明受了伤趴着,腰下一动都不动,背上也是一道道的血痕子,看起来有些狰狞。

    然而打人者却没打他的嘴,所以这会儿关明听到关文来了,也就不再"哎哟哎哟叫疼叫痛",扭了脖子过去大声叫道:"阿文,抄了刀去给我砍到刁老妖家去!你爹我被人打成啥样的,你就给我打回去!"

    关明还有力气骂人,想来伤势也就不算严重了。

    李欣也不知道该怒该笑还是该羞——关明这一次,那脸可就算是丢大发了。所幸知道他被打原因的人还在少数,要是传了出去,他直接跳河死了得了,免得留在世道上被人瞧不起,连带着他几个儿子女儿都丢尽了脸。

    想着关武一边跟他们往老屋赶一边给他们解释的今天关明被打的原因,李欣都不想过老屋这边来。

    以前看关明吧,是厌恶,现在更深了一层,是憎恶。

    她怎么就有这么个"深藏不露"的公爹呢?

    这会儿他还有理了,想让他儿子给他讨回公道?

    真是笑话!

    关文压根就没理会关明的脸色,任他青筋暴起震怒非常,嘴里只淡淡地道:"爹你好生养着。"

    说完便叫道:"二弟,四弟,跟我来一下。"又看了看老关头,道:"爷爷也一起来吧。"

    李欣没想跟上去,乖乖安抚了扬儿和小康,叫了阿妹说:"你带着两娃子躲开这边,天色晚了,让他们去睡去。这边我来。"

    阿妹喘着气点点头,二话不说把盆递给李欣,然后牵了扬儿和小康的手出去。

    关明这屋里就只剩下趴在床上的他,关止承,以及关明三个儿媳妇儿了。

    胡月英和杏儿忙着在清理关明背后被打的伤痕,李欣觑了一眼,倒是打得真狠,板凳脚、鸡毛掸子、硬石头砸的痕迹都有。这关明也真够顽强的,被这么打得腰一下都不敢动弹了,竟然还能大声大气地吼叫。想着她心里就冷笑了下。

    李欣搁了盆到床边,杏儿拿帕子换了水投了投,勉强对李欣笑了一下,说:"回来了?刚才阿武说回去看看你们回来了没。"

    "嗯,半道上碰到的。"

    李欣点了点头,关明听了便骂道:"大白日你俩到处跑啥!大晚上的都不回来!我这要是被打死了你们就满意了是不是?就得意了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呢!再来晚点儿就只等着给我收尸了!"

    "公爹,这说的什么话...大哥大嫂是有事儿做..."胡月英忙劝关明,关明"呸"了声:"有屁事儿做!天大的事儿比得过我被人打不!"

    胡月英尴尬地对李欣笑了笑,李欣倒是不在意关明对她怎么,回了胡月英一个笑算作是打招呼。

    李欣对上次胡月英碎嘴跟关明关止承嘀咕阿妹订亲对象是个秀才这事儿还有些膈应,这会儿见了她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对她,所以就客套些——本来就是两家人了的。

    杏儿给关明清理好了背上的血迹,拿了药膏就要给他涂,关止承伸了手道:"我来。"

    杏儿尴尬地递了药膏过去。

    关止承也不看李欣等人,李欣来他也没叫一声大嫂什么的,就一直坐那儿,也不说帮忙。按理说关文叫了关武、关全出去,也应该叫上关止承,他们正好是四兄弟,可是关文偏偏又没叫关止承。

    就是不知道关止承这个时候是个什么心态了。

    关止承倒是扮演着孝顺儿子,此时尽职尽责地拿药膏给关明涂着伤口,动作慢条斯理地看得李欣昏昏欲睡,索性在墙角边上捡了条凳子坐了,半眯了眼睛打盹儿。

    杏儿挨了过来,轻轻蹭蹭她说:"这事儿要怎么算..."

    杏儿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刁老妖打公爹这一仗倒还真是打得实实在在的,一点儿没留情面,虽然他也被公爹回击了些,但伤势肯定没有公爹重。最重要的是..."杏儿低声在李欣耳边说道:"公爹腰下边儿都没动过,以后不会..."

    李欣冷冷地瞅了那边一派"父子情深"的关明和关止承,拍了拍杏儿的肩道:"你别担心,他顶多就赖在阿文身上,二弟现在对他爹可是一点儿都不听的。"

    杏儿还是蹙着眉头:"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也跟你说正经的。"李欣努努嘴:"你瞧他那样子,像是以后就要躺床上一辈子的了吗?"

    "啊?"

    李欣嗤笑一声:"怕是在装着事态严重,想讹人银子呢。"李欣捏了捏杏儿的手:"不要被他给骗了,他真被打得惨得很,怎么会骂人的时候,还有让阿文去教训刁老妖的时候,说话气势都那么中气十足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要脸皮

    杏儿倒是顺着李欣的眼神望了过去。的确,关明现在那样子看起来的确是没动弹过下半身,但是那精气神儿也是有的。这般一想杏儿也就有些怀疑了。

    胡月英靠了过来叫了声"大嫂"、"二嫂",杏儿对胡月英没什么偏见,只是也不大熟悉,但因为胡月英和关全的婚事儿是杏儿娘钱氏帮着张罗的,钱氏在杏儿面前也提过好几次,所以杏儿也知道一些胡家的事情,看胡月英倒是有些怜惜。

    让了地方端了凳子,妯娌三个就围坐在了一起。

    现在夜间天气还是有些凉,杏儿去把屋门给虚掩了,看着关止承在关明背后细心地上药,又想起刚才李欣说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也只是知道自己这个公爹被刁老妖打了,至于两人怎么起的冲突,问关武关武也没说,所以她也不大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但看样子,关家几个男人都是知道了的,尤其是大哥关文。

    杏儿印象里关文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以前很护着家里人,这回见自己爹被打了居然也没关心两句,就让他好生养着,就叫了自己其他两个兄弟出去了,让杏儿越发觉得纳闷。

    她和关武才新婚,关明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会不会说她扫把星什么的?

    村里是有这样的,新媳妇儿一进门,婆家就出了事儿,明明跟新媳妇儿没关系偏生要赖在新媳妇儿身上去,说是新媳妇儿不吉利。

    杏儿也担心关明会把由头赖到她身上来。

    妯娌三个中间就属李欣和杏儿比较熟,杏儿轻轻拽了拽李欣的袖子,说:"大嫂,这事儿..."

    事情总要解决的,关明看样子是不甘心就这么被打了,或许还想装得伤势严重让刁老妖赔他银钱,只要关明不顾及自己的脸,倒是有这个可能。

    不过李欣又觉得,照关明爱面子,又重关止承的未来的"官声"这性子,应该不是要找刁老妖如何如何。

    那就是要问着他几个儿子要钱了。

    你们老爹被人打了,虽然没脸问人要医药的银钱,但是你们兄弟几个是不是要表示表示?尤其是两个分了家出去的儿子,更该拿点儿大头!

    李欣将关明的心思分析了一下,觉得这样是最有可能的,一时之间便有些失笑。

    杏儿见李欣嘴角扯了冷笑,心里边更加毛毛的,拉了拉李欣小声跟她说:"我才进门,婆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公爹会不会说我是扫把星?"

    这话一边的胡月英也听到了。

    李欣抬了抬眉,安抚杏儿道:"没你的事儿,他被打是他自找的,哪能赖到你身上?你放宽心。"

    李欣倒是没想到杏儿还有这层顾虑。杏儿听了李欣的话后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胡月英眨了两下眼睛,插嘴问道:"大嫂二嫂,公爹到底什么时候跟刁老妖冲突了?"

    杏儿摇头只说不知,李欣却是知道的。

    不得不说关武是很服气李欣这个大嫂的,按说这样丢人的事儿关武知道了,一向憨厚的他连自己媳妇儿都没告诉,但一遇上关文和李欣就一股脑全说了,也不避讳李欣。

    那倒也是,关家女眷里边儿李欣是大嫂,上面没有婆婆,事事也都得她来做主。虽然分了家,但是关武一向得了关文和李欣的帮助,家中发生了大事儿自然也是要跟关文和李欣汇报的。

    李欣倒是希望自己没听见关武说的那些话。

    胡月英便又望向了李欣。

    李欣笑了笑道:"四弟妹要是好奇不如去问四弟吧,你们夫妻俩也好说话些。"

    有些事儿从她嘴里说出去让人知道了,肯定就成了她的过错了。

    胡月英有些悻悻的,她没过来前看到杏儿和李欣在咬耳朵说话,就觉得她们俩是在说些什么悄悄话,然后杏儿就往关明那边望了,便认为是在说关明这么被人打了这事儿,所以才过来也想听一听。可是这会儿大嫂滑头让她去问自己当家的,二嫂也装聋作哑只说自己不知道。

    谁信呐!

    胡月英心头不爽利,觉得她被两个嫂子排斥,便有些委屈。

    杏儿比胡月英想得宽些,她问过关武,关武什么都没说,可见这事儿不好说。而方才李欣也没说她不知道,想来李欣是知道的,只是不愿多说而已。

    杏儿知道李欣的性子,不该说的话她就不会说。看来公爹被打的事情真的是有些猫腻在里头的。

    等关止承给关明擦了药膏,又拿布条子给包扎了,关明才坐了起来披了衣裳,瘦干干的身架子上那老皮都褶皱起来了。

    也是一大把岁数的人了...

    李欣撇开眼,关明穿好后就坐在了床上,腿还是没动过,后背被关止承扶着。

    关明鼓着眼睛望了周围一圈儿,忿忿地道:"阿文几个人呢?"

    胡月英赶紧答道:"公爹方才没听见?大哥叫了二哥全哥还有爷爷一去出去了。"

    关明悻悻地道:"出去了咋还不回来,商量啥事儿商量那么久..."又一下子顿住,问道:"该不会是真的抄了刀子去砍刁老妖吧?赶紧着叫他们回来!"

    李欣微哂,看来她猜得不错,关明才不敢去跟刁老妖再对上——否则他这脸真的就是不要了。

    见喊了一通面前立着的三个儿媳妇儿没一个动弹的,关明立马吼道:"都是死人啊!老子叫不动人是不是?赶紧去给老子把他们叫回来!"

    正骂着,门却从外面被打开了,关文打头,身后跟着关武和关全,兄弟三个齐齐望向在床上大吼大叫的关明。

    见到三个儿子关明顿时松了口气,还没等他说话关武就先开了口道:"我们才没那么傻了吧唧的,要是真的砍死了人可是要吃牢饭的,再说我们也没那个脸子去人刁家。"

    关明顿时被堵住了话头,偏头觑了一眼三个儿媳妇儿,又是一拍床板子,骂道:"爷们儿说话女人听啥?都出去!"

    李欣冷嗤了一声,算关明还没不要脸到极点,知道要在儿媳妇儿面前给自己留两分面子。

    关文倒也不阻止,走过来搂了搂李欣说:"你跟弟妹她们先出去。"

    李欣挑了下眉,没反对,只道:"那我们先睡去了。"关文点头,李欣便招呼着杏儿和胡月英一起出去。

    院子里还有些寒凉,李欣妯娌三个到了灶间,胡月英坐到灶膛前开始烧水,杏儿避开胡月英悄声问李欣:"公爹被打的事儿不能告诉人?刁老妖跟公爹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可是闹到这地步,公爹嘴上说得厉害,我瞅着他实际上还是不想让大哥他们去找刁老妖算账?"

    李欣默了默,只道:"你心里要是有疑问,就去问关武,看他跟不跟你说。"顿了顿,道:"有些话不能从我嘴里说出来,说出来了,我那就是挑事儿了。"

    杏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那我不问了。"

    等洗漱完三个人就各自去休息,看来今日是不要想回自己家去了。李欣和杏儿挤了一间屋,有些冷,好像是以前关武的屋子。胡月英自然回了她和关全的屋子睡。

    今日李欣很累了,走山道就耗费了她不少精神,早就昏昏欲睡,一倒了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杏儿和胡月英却是睡不着,心里怕是都在想着,公爹到底是怎么就被刁老妖打了呢?

    关明屋里,关明看着面前立着的三个人高马大的儿子心里有些发怵,也忘记了要用手撑着才能动腰,屁股就挪了一挪。

    关文在一边长凳上坐了,关武和关全站在他后边儿。

    关明吞了吞口水,问关文:"你们爷爷呢?"

    "睡了。"关文答道:"老人家精神不好,折腾一宿也累了,叫了他出去就让他去睡去了。"

    关明轻声"哼"了一下,咳了咳嗓子说:"我这被人打,怕要花不少银钱,看病抓药补身子啥的。我你们兄弟几个每个人分担一些就行..."

    话还没说完就被关武打断:"你有脸要我们给银子我们还没脸给!"

    "你个不孝子,你说啥玩意儿!"关明顿时拍了床板子:"老子是你爹!"

    关武重重地"哼"了声说:"你要不是我爹,我今儿都懒得去背你回来,你瞅瞅你做的那些个事儿..."

    一边说着对关明还露出一脸鄙夷的表情。

    关明顿时拉不下面子,狠狠捶了床板说:"老子做事儿是老子的事情,你记住你是老子的儿子就对了!老子现在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的,你们一个二个还要气老子不成..."

    说着就开始哭天抹泪:"我上辈子是造了啥孽生了这几个崽子出来,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崽子老了老了还不得他们孝敬,躺床上了也不得人照顾..."

    关止承便在一边柔声安慰关明,一边抬了头对关文等人说:"大哥二哥四哥,爹就算再有不对,那他现在被打得起不来床也是事实,我们兄弟分担一下他看伤抓药养身的钱也是正经的孝道,哪有就撇下爹不管的道理。"

    说得一脸正义凛然的,要让人看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关文几个都是不管老父的不孝子。

    关文皱了皱眉头,关武又冲冲地道:"我咋知道你是不是说假的,等看了大夫再说,还在床上就想着要钱钱钱的,我又没种摇钱树,你说要我就拿得出来?"

    说着狠狠跺了跺脚:"你不是被刁老妖打的吗?你问刁老妖要钱治伤去!"

    关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关武吼:"你成了亲就要跟老子对仗是不是?嘴巴也学得跟婆娘一样厉害,是不是你才娶的那媳妇儿教唆你的!"

    关武立马火了,绕过关文跑到关明面前双眼血红地望着他:"你刚说啥?别啥都扯我媳妇儿身上!自己为老不尊找野花逍遥快活你还有理了是不是?娘要是在地底下看到你这副模样还不得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关明顿时大怒,伸手抓了关武的领子。

    关止承忙去拦着,关文和关全也反应过来去逮关武。

    关明嘴里骂道:"你个孽畜!以前那般老实,现在不但学得精怪还要跟老子对仗是不是!老子打死你个不孝子!"

    关武也不甘示弱:"谁叫你自己是个老不休的,你还怪我,还怪我媳妇儿,关我们啥事儿,都你自己找的,你自己为老不尊,你自己有点儿银子就去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全都是你自找的!被打也是你自找的!还问我们要银子,要屁银子!我今儿也把话搁这儿,要银子一分没有!你爱咋咋的!"

    关武手逮着自己的领子要把关明扯下来,关明却愣是死都不松手,头也用上了去撞关武的头。

    父子两个眼看着就打起来了。

    这边动静大了,本来就没睡安稳的杏儿和胡月英立马就听到了声音,胡月英立刻爬起床趿了鞋往关明那屋去,杏儿也起了身,正要趿鞋却被李欣从后边儿拉住。

    李欣说:"我们今儿很累了,倒床就睡睡得实实在在的,不知道外边儿发生的事儿。"

    说着就拉了杏儿下来:"睡吧。"

    "可是..."杏儿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躺了下来,翻了几个身到底有些不大踏实,问李欣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李欣闭着眼,还是那副说辞:"你想知道,等以后问二弟。我是不能说的。"

    杏儿叹了口气,却没睡,耳朵支棱着注意听外边儿的动静。

    胡月英披着衣裳冲到关明屋前,拉了屋门才踏进去了一步,就见到床上关家男人都搅合在一起,正对着她的是关文和关全的后背。

    胡月英忙叫了一声"全哥",关全"嚯"一声转过头来,看到胡月英顿时皱了眉,厉声喝道:"谁让你进来的?关了门出去!这儿没你事儿!"

    胡月英被吓了一跳,平时关全虽然对她不算热络,但也不算冷淡,今日还是头一次关全这么吼她。

    胡月英顿时委屈上了,可也不敢不听,忙慌慌地阖了门,又一手掩了脸哭着跑回自己屋去了。

    关明屋里扭打在一起的关明和关武丝毫没有歇战的意思,发起脾气来关武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关明却是不想在儿子面前示弱,硬着头皮跟关武死磕。

    关文心里一阵烦躁,蓦地大喊道:"够了!像什么样子!别打了!"

第二百五十章 我不管了

    关明当然是脖子一梗:"能咋解决?那也是刁老妖他娘自己半推半就的,又不是老子一个人的错。"

    见关文望着他不说话,关明恼羞成怒地道:"再说了,那刁老妖他老娘在村里的名声也不好,谁不知道她跟好些个糟老头子有点儿腻歪,睡了就睡了,还能咋的!"

    关明说得不像话,却也是实话。刁大娘生性风流,也就她儿子刁老妖觉得她还冰清玉洁得很。

    关止承忍不住说道;"就按照我刚才说的那个法子,除非刁老妖想让她娘沉塘,否则他就不敢说这事儿。"

    "沉塘?"关文冷笑了一声:"小六,你当真觉得谁会把刁老妖他娘弄沉塘去?刁老妖虽然姓刁,可是他那个'刁';可是从村里正经'刁';家革出去了的,刁家没人认他们是本家,哪个来说让刁老妖他娘沉塘?那个去按刁老妖他娘沉塘?"

    关止承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关全接了关文的话道:"方才大哥叫我们出去就是商量这件事情的。"关全说话还算和声和气,也没掺杂多少个人情绪,他平平静静地说道:"孙喜鹊之所以这般名声差却也没人动她,那是因为有孙家护着,人家孙家本家都不计较说她伤风败俗,村里旁的人也就没那个由头去要孙喜鹊沉塘。刁大娘之所以也有名声但是也没人动她,那是因为他们那个'刁';家是没有本家的,没人主持让她沉塘。"

    关全说:"爹,你和六弟要是真那般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咱们是可以拿刁老妖他娘的命来威胁刁老妖,不让他把这事儿说出去,那也只能是在他被我们唬住的情况下。要是人家刁老妖精明一点儿,看明白一点,知道他娘根本就没啥危险,咱们这还威胁得了他们?"

    关武冷哼一声:"到时候人家刁老妖说一声,'我娘被关明睡了';,不管村里人信不信,爹你那名字可就跟刁老妖挂上钩了。刁老妖他娘是无所谓,刁大娘本身在村里的名头就不大好,左不过名声上再加一个姘头的名字。只是爹你这儿..."

    关武觑了觑关止承,冷笑一声说:"怕是以后荷花村的人都会说你的闲话了,连带着咱们家那出息秀才也有人嚼舌根子了。"

    关明顿时慌了神,这他还真没想过。

    关文沉声说道:"我和二弟四弟都商量了这事儿,现在主要是问问爹你的意思,你想怎么解决?"

    关止承立马警惕地道:"你们三个商量了?商量什么了?你们商量出来的结果是什么?"

    "犯的着告诉你吗?你个小童子鸡。"

    关武讥笑一声,关文冲他喝了句:"二弟!"

    关武撇撇嘴,道:"我又没说错,他又没成亲,除非学了爹去私寮找女人睡,否则不也就是个小童子鸡?"

    关止承脸涨得通红,恼怒地盯着关武,恨恨地说:"关你什么事儿,要你多话!"

    "好了,都别吵了。"关文沉声制止了两人斗嘴,又对关明说:"爹你有什么想法你说,事情都发生了,总是要解决的。与其等着刁老妖上门不知道他提什么要求,不如我们先许了他什么,总归这事儿是最好不要传出去的,要真闹得全村都知道了,你脸上不好看,我们兄弟几个面上也不好看,阿秀和阿妹还没成亲,你让两个姑娘的脸往哪儿搁?"

    关武道:"咱们走的时候刁老妖可是说了,要跟咱们慢慢算这笔账的。"

    "那、那也可能刁老妖就被我们说事情传出去了他娘要沉塘这说法给唬住了呢!"关明死梗着脖子道:"他要是被唬住了,其他的事儿不就没了?"

    关明望向关文,关文没应他,他又望关武,望关全,三个儿子都不搭理他这话。

    关明便又马上望向关止承。

    关止承蹙着眉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关明拉他袖子,关止承抬起头来看关明,关明说:"小六啊,你帮爹出出主意..."

    关止承抿了抿唇,看他那样子倒像是也无计可施了。

    关明满含期望地看着他,关止承对关明微微摇了摇头。

    关明立刻耷拉了脑袋。

    咳了咳,关止承倒是先出了声问关文道:"大哥想的法子是什么?"

    关文沉吟了下说:"我们想了一下,刁大娘应该是不会往外说的,这回只不过是因为被刁老妖撞见了,是刁老妖硬是要拿这事跟我们算账,就要看他到底想要什么。"

    "银子?"关止承立马道:"他是不是要讹我们银子?"

    "对对,银子!"关明也赶紧抬头说:"不是说他最爱占便宜?你们兄弟几个凑点儿钱..."

    "呸!我说了我一分钱不出!"关武立马打断道:"我才不信你没钱..."说着恨恨地道:"你以为我跟杏儿成亲那天孙喜鹊说那番话是说假的?她都给你捅出来了你还好意思问我们兄弟要钱?"

    关明顿时大怒:"老子的名声没了,你们也没啥好名声!都是老子的种,不帮老子把名声给保着,你们一个二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关文顶烦关明如今这样,都跟他说了这半晌了他还是没点儿觉悟,顿时关文也失了耐性,喝了一声:"爹你少说其他的!"

    关明唬了一跳,在床上都弹跳了一下。关文面色不善地看着他说:"事儿是爹你惹出来的,这也要问我们兄弟要钱,爹你觉得合适?"

    "就是,当初大哥受重伤到最后也没见爹你出一分银子,就忙着张罗你那出息儿子秀才功名的事儿!"关武忿忿地附和道:"那还是大哥为了全家人才进深山捕野猪受的伤。"

    那件事是关文心里一道疤,他一点儿不愿意想。

    正想让关武也少说两句,哪知关明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就炸了,大声道:"你少往老子身上泼脏水,那会儿你大嫂捏着大笔钱不出,偏问老子要棺材底本,老子哪能给?万一被她讹去了不还可咋办?再说了,你大哥受伤不也是因为要救你,又不是老子害他受伤的。而且你大哥现在也活得好好的也没见缺胳膊没见断腿儿..."

    "爹!"

    关文蓦地厉声喝了一句。

    关明顿时止住话头,望了过去。

    关文森冷地望着他:"爹这意思,还是我受伤是我自找的了?还怪是我媳妇儿捏了钱自己不舍得拿出来给我治伤偏问你要?"

    关明傻愣愣地看着关文。

    关文问:"爹是不是这意思?"

    关明咽了下口水。

    这可让他咋说?他又一时口不择言说错话了...他倒是也知道那会儿李欣问她娘家借了不少钱,可不是也说关文没大碍嘛...既然没大碍,那这钱他不拿出来,留着给小六弄个秀才功名不是更要紧的事儿?

    他一时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一时看着关文的表情也实在不敢说自己理直气壮。

    便有些梗在那儿。

    关文继续追问他:"爹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关明顿时有些怒,好歹他才是老子,面前这个是他儿子,他这个老子怎么就不能问儿子要钱了?还是关乎他们几个的声誉的事情,他就不信他们几个当真不管。

    当即关明便也梗了脖子,说:"反正你媳妇儿当时处事儿没对,谁知道她心里边儿打什么小九九。"

    关文默了一下,关武顿时怒道:"啥事儿都是别人的错,啥事儿都不关你事儿,那我们也懒得管你,早知道我也不去背你回来让你被刁老妖打死也是你活该!"

    "你个孽畜!"

    关明立马弯腰从地上捡了只鞋子往关武身上扔,又去捡另一只,一边骂他:"当真以为你成了家你就是天皇老子了!老子不打你你就不记得老子你是爹!"

    "够了!"

    关文大喊一声,捏住关明再次要扔出鞋去的手腕,沉声地道:"既然爹这样说,那这件事,我就不管了。"

    关文这话一出来,不说关明,就是关武都有些愣了。

    关武是不大想理会关明这事儿的,他觉得老丢人了,要真闹出来,他以后在村里见了人怕是也要低着头走的。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大哥大嫂回来,跟他们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就是想让大哥大嫂帮着处理这件事情。

    他连杏儿都没说,不但是觉得说不出口,更是想着这事儿没解决,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个人不安宁,想着的等大哥大嫂把事情处置妥当了再悄悄跟杏儿提个醒。

    没想到大哥现在——说他不管了?

    关文当真是说不管就不管了,站了起来拍了拍腿上因为关明拿鞋掷关武扬到他那儿的灰,二话不说转头便朝屋外走。

    关明愣神了刹那立马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他娘的给我站住!"

    关文站住了,缓缓转过身来,轻描淡写地问关明:"还有事儿?"

    "你说不管你就不管了?老子这事儿你到底要咋解决——"

    "我说不管,就是我不管的意思。"

    关文立在屋门口,平平静静地望着关明:"是爹你自己说的,当初我受伤你一个子儿没出,一是因为我受伤是为了救二弟,跟你没关系,二是因为我媳妇儿在中间捏了钱送我上医馆治伤了,你还怕我媳妇儿讹你的钱,三是因为我还活着——"

    关文道:"这样说的,那当初爹不管我一分一毫,同样我今儿也管不着爹你一丁点儿的事情。一来是因为你被刁老妖打是你睡了人家老娘,这跟我没关系,二来是我也怕就算我出了钱出了力,反过来你和六弟也会讹我的钱,三来,还因为爹你也还活着的。这样说的话,爹你满意了吧?"

    关文伸手拉了门扇,往外跨了一步,又回头看了怔住的关明说:"爹,这都是你前头说的,不管我的理由,原封不动还给你。"

    说完关文便跨了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门扉内静了一会儿,忽然传来关明凄厉的大叫声:"你个孽子!"

    紧接着是什么被打翻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声音听在仍旧哭着委屈的胡月英耳里,和辗转反侧支棱着耳朵听动静的杏儿耳里特别响亮。

    关文站在门外静了静,没想多的,在院子里轻轻喊了李欣的名字。

    杏儿赶紧推李欣。

    李欣正睡得有些迷糊,被关明弄出来的动静吵了,又被杏儿推攘了,顿时便清醒了过来,坐起来便听到关文在院子里叫她。

    杏儿推她说:"大哥叫你。"

    李欣趿了鞋揉着眼睛去开了门,关文来得很快,站到李欣面前说;"我们回去睡。"

    李欣"唔"了声,疑惑道:"事情处理完了?"

    "嗯。"关文含糊地说了一声,关明那屋的动静已经小了些,应该是被关全几个制住了,紧接着关武也匆匆跑了出来,看到关文和李欣在那边忙问道:"大嫂,杏儿跟你一起的吧?"

    一直在屋里听动静的杏儿赶紧起身披了衣服趿了鞋出去,见到关武便叫了声:"阿武。"

    关武疾步走了过来,关文拉了李欣的手说:"叫了阿妹和扬儿,我们回去了。"

    关武也对杏儿道:"我们也抱了小康回去睡。"

    两对夫妻一起到了阿秀阿妹原先的屋子,李欣和杏儿去叫醒了阿妹,又各自小心翼翼地抱了自己的娃。

    两个小娃睡得憨憨的,小鼻子一起一伏,瞧着就恬淡。

    李欣问关文道:"爷爷呢?"

    "明早接爷爷回去,大晚上的爷爷已经睡了,就不要闹他。"关文抚着李欣的背,心里也在想,他爹的事情爷爷还不知道,爷爷要是知道了会是个什么态度?

    李欣没多问,顺从地跟着关文回了新屋那边。

    等收拾好一番后夫妻两个躺到自己床上的时候看着都已经凌晨去了。李欣枕着关文的肩,她倒是想问问事情怎么解决的,是按照她想的,让关明就跟刁老妖他娘成了亲算是遮丑,还是用银子打发了爱占便宜的刁老妖,或者直接两家撕破脸,关明脸皮本来就厚,咬紧了嘴就说自己没跟刁老妖他娘睡,这是刁老妖要讹上他们关家...

    可看关文一晚上都皱着眉头,她便也没有追问。

    明儿再问吧。李欣睡着前这般迷迷糊糊地想着。

    而关文把她搂在怀里更紧了些。

    ***

    推荐草草的文:《一介匹妇》

    作者:七星草

    简介:孤儿铁慕青为救一个跳楼女子重生到十岁小姑娘的身上。特警出身的铁慕青,因为有了亲人铁匠老爹,所以安然地接受了异世的生活。

    邻里有个小竹马,金榜题名时,亦是青梅下堂时。

    共贫贱,但不能共富贵,铁慕青毅然离开。

    天大地大,处处为家!

    两把大刀,一张软弓,头挽巾帼,锄强扶弱,不畏强权,一介匹妇,亦能保家卫国!

    且看铁慕青不仅上得了战场,更上得了厅堂,混出个名堂!

第二百五十一章 找上门了

    第二日一大早关全和关止承倒是来了。关全对关文说:"大哥,爹的事儿..."爹的事儿还是要靠大哥出主意啊!

    以前家里有事儿的时候都是关文出了主意关家其他人照他说的办的,这回也是一样,关明出了事儿,大家就都把目光转移到了关文的身上,指着他解决问题。

    一直以来关文也是把关家的事儿摆在最上边儿的位置,处理地妥妥当当的。他就是关家的主心骨、顶梁柱,分家出去家里没有其他的大事儿倒是不觉得他有多重要,特别是关止承的事儿,关明一个人上蹿下跳忙活地不亦乐乎。可这回这事儿发生在关明身上,关文又说了他不管...这可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了。

    大清早的关明就催着关全和关止承来找关文,让他回老屋,让他给自己这个老爹收拾残局。

    关明到底也是怕刁老妖的,或者说,他更怕这事儿传了出去对他名声不好,对关止承的未来也有影响。

    村里的人大抵都知道刁老妖跟他娘就母子两个,刁老妖他爹也是个泼皮,幸亏是死得早。他跟他娘相依为命,虽然是有点儿地,但刁老妖基本上也不怎么侍弄,也就是靠着打点儿短工占点儿便宜,外加上刁老妖他爹留下来的老本,日子倒也紧紧巴巴过得过去。尤其是后来刁老妖跟孙喜鹊走得近了,还能从孙喜鹊身上偶尔得点儿好处,譬如让孙喜鹊帮他介绍个活计去赚点儿小钱之类的。

    就因为刁家就刁大娘和刁老妖母子,所以关明更加怕刁老妖想为他娘讨个说法。

    最怕的就是刁老妖要讹上他。

    一想到刁老妖打他那劲儿关明心里就毛毛的,虽然没打出个好歹来,可还是让他哎哟哎哟哼唧了好半天。瞧着刁老妖也是个下得去狠手的,要是真让他讹上自己了,自己可咋办?

    可关键时候自己儿子掉链子,说撒手不管当真就不管了!

    关明又惊又怒,又是担忧又是埋怨,昨晚上侧着身子就一直没阖上过眼。第二天一大早就叫唤着让关全和关止承去找关文来,他有话要说之类的。

    关全在关文面前说话都显得有些勉强,他一向人精明,自然知道自己大哥这是真的不愿意管爹的事情。别说他大哥了,就是他也觉得这事儿烦——谁让爹他这么老不休,一大把年纪了还闹出这样的事儿来,这也忒难看了些。

    阿妹端了水来,问道:"四哥六哥吃过了吗?"

    关全摆手说:"吃过了。阿妹啊,这儿没你的事儿,你去忙你的去吧。"

    阿妹点了点头,看了眼关文后便退了出去。

    阿妹自然也是不知道关明为什么被打,她也好奇,不过大嫂不跟她说,早晌她问大嫂的时候大嫂也让她别问,现在看大哥的脸色也觉得不好,阿妹便也闭了口不问这事儿了。

    关止承有些讪讪,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还是问关文道:"大哥,爹的事儿...总是要解决的,不然咱们老关家可就是丢了大脸了。"

    "你都知道这是丢了大脸的事情,他还不清楚?"关文冷淡地说:"他那么横那么牛,让他自己解决,我是想不出办法来的。"

    "大哥!"关止承急切地道:"爹总是咱爹,大哥你不能看着爹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他知道这是抬不起头来的事还做。"

    关文也饮了口茶,看了一眼关止承说:"你和他不是主意多着吗,都想好了的主意,就别来指着我想办法了,反正我说什么他也不怎么听,这事儿我也管不着。"

    关文放了碗,看了眼关全和关止承,说:"还有事儿没有?没事儿就赶紧回去吧,你们俩一走家里就只剩他一个,要是刁老妖真找上门来了,还不知道怎么对付。"

    又想了下,问关全道:"你们来怎么没把爷爷带回来?"

    关全扯了扯嘴角:"爹拉着爷爷不让他走,爷爷也心疼爹,就在一边看着他,也没说要回来。"

    关文默了默才道:"我去接爷爷回来,跟你们一起回去。"

    关文回屋跟李欣说了一声,听他说要去老屋李欣便蹙了蹙眉头,语气却是淡淡地道:"接了爷爷就赶紧回来,家里还有事儿呢,也不知道冯家小子是今儿来还是明儿来,要是今儿来,总得有男主人家招待。"

    关文拍了拍额头:"我差点忘记了这事儿。那草棚子总得搭起来,等我回来就去忙活。"

    李欣点了点头,想了想说:"要是你这回去你爹拉着你不让你走咋办?爷爷也在,爷爷怕是会心疼你爹。"再让关明哄老关头两句,保不准老关头就信了他的话——毕竟关明身上那伤是真的。

    "我说不管便真的不管,无论爷爷怎么说。"关文答了一句,挎了褡裢子,静默了下才道:"总要给爹一个教训。"

    关明要是能吸取这教训,昨儿就不会气得关文撒手不管带着媳妇儿娃子回去了。

    李欣心里微微叹了一声,还是对关文点头道:"去了赶紧就回来。"

    要说事情当真就有那么不巧,还真给关文说了个恰当——他和关全、关止承回到老屋的时候刁老妖正好在他们屋门口转悠。

    见到关家兄弟三个,刁老妖立马挑了眉笑嘻嘻地李在了关家门口。

    "哟,关家几位大哥,这回来了啊?"

    刁老妖笑得意味深长,看在关全和关止承眼里更加觉得他带着算计而来——昨日他们去刁家可是看得真真儿的。

    刁老妖就站在关家门口也不让,自来熟一般地跟关文几个打招呼,说:"哎哟,大家既然都回来了就赶紧着进屋去说话吧,方才我叫门也不知哪个的媳妇儿说家里没男人在,也不给我开门,那声音倒是听着好听得紧..."

    关全横了刁老妖一眼,在关家门里边儿应声的女人自然就只有他媳妇儿胡月英了。

    关文瞥了眼刁老妖,站在门口对关全道:"你跟小六进去,把爷爷请出来,我带他回去。"

    关全迟疑了一下,关止承立马拉了关文说:"大哥,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啊!刁老妖都欺负到咱们家门口来了!"

    "你咋说话的?你咋说话!"刁老妖闲闲地拿小手指指甲盖剔着牙,往地上"呸"了一声:"我这上门是客,你们关家不懂待人接客的道理还是咋的?"

    关止承跳脚道:"刁老妖你也算是客人?我们家不欢迎你!"

    "不欢迎我我不还得来嘛。"刁老妖还是笑:"不然我娘就白白给你爹'睡了';不成?"

    "睡了"两个字刁老妖说得很大声。

    关止承顿时暴怒,死瞪着刁老妖。关全拉了拉他,见自己大哥愣是自始自终没搭理人,只好硬着头皮和和气气地跟刁老妖道:"刁老妖,这事儿吧还得从长计议,我爹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呢,等他伤势好一些了再谈这事儿成不?"

    刁老妖闲闲地摆摆手,"少拿这理由唬我啊,当我不知道还是咋的,我打他也没下狠手,真要打死打残了也不至于就打那么一会儿。"刁老妖半叉了腰睨着关全,兰花指一翘倒是学女人嘻嘻笑了起来:"不过关老四你这说话口气我倒是喜欢听,不像你那没娘生没娘教的弟娃子,还读书人儿呢,一点儿读书人儿的涵养都没有,竟然要把上门的客人往门外推。"

    "你!"

    关止承顿时被激地大怒,手指着刁老妖正要骂他,却被刁老妖打断话头说:"指我?指?还指!指什么指!你学堂先生没教你要懂礼节,你爹没教你要尊重人啊!还读书人儿呢,还秀才呢,那些学政先生的是眼睛里糊了眼屎吧才让你得了秀才功名的吧?不然就是你暗地里使啥手段了,就你这样的秀才简直是给你祖宗抹黑!"

    刁老妖一边说着,一边还手翘了兰花指,斜睨了关止承一眼,轻轻地地上吐了一口,娇声地说:"我呸。"

    这一举动顿时让关止承失了理智。

    他嘶叫着上前来要打刁老妖,刁老妖没防备倒是让他在自己脸上抓了一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腿直接就将关止承踢翻在地。

    关文和关全这才赶上把关止承拉了过来。

    关文沉着声说:"刁老妖,事情没解决之前不要再闹别的事儿了。"

    刁老妖"哎哟哟"地说:"关家大哥舍得理人家了呀,昨儿你没来我还道可惜看,你没瞅见你爹光屁股趴地上那模样...啧啧,简直是要多怂有多怂..."

    "你丫闭嘴!"关止承史无前例地往刁老妖那边吐了一口唾沫,恶声恶气地威胁道:"你当我们怕你个恶心死人的假女人?有本事你就去闹得全村儿都知道好了!你看你娘会不会被沉塘!你嚷出去了你娘就没命!她姘头那么多,睡她的又不是只有我爹一个,你紧着找你爹头上那无数顶绿帽子去吧!"

    刁老妖顿时惊在那儿,关文皱眉对关止承喝道:"你闭嘴!"

    "别,别别!"刁老妖赶紧上来,"哟哟"两声:"关小弟这说的,我还没听够呢,关小弟你接着说,我这儿可还听着呢,接着说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跑不了庙

    "你娘的脑子有病!"关止承大骂道:"你娘就一破鞋,还用得着我再说!"

    刁老妖就笑了,说话声音倒轻:"破鞋你爹不也穿了,鞋还没嫌你爹几天不洗脚脚臭熏着鞋了呢。"刁老妖无赖地看着关止承,"拿沉塘吓唬我?没门儿!谁敢动我老母老子跟他拼命!反正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这刁家就只剩我跟我娘两个,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拿这话头威胁老子?"

    村中人素来知道刁老妖是个牙尖嘴利又爱占便宜的人,有时候还特娘娘腔,这会儿放狠话放得也着实有那么几分男人气势,一下子倒是把关止承给唬住了。

    关止承想的这法子当真在人家刁老妖身上不管用,人家倒是不知道沉塘这招对他们不管用,他只是不怕沉塘,摆明了要沉他娘的塘就必须先从他尸体上跨过去。

    这样说的话谁还敢动他?

    关止承腿脚发软,一是被刁老妖踢的,二也是心中开始担起心来,生怕自己和关明被刁老妖给辖制住了。

    刁老妖扯了扯腰带抖抖衣裳,又对关文笑道:"关家大哥,咱这可以进去了不?有啥话的,是不是也好好说说?"

    刁老妖朝关文等人身后望了望,眉梢挑了起来。

    关文几个朝后望去,顿时微微怔住。

    昨日相邻乡亲来帮忙,也只是知道刁老妖打了关明,具体的事情人家都不知道。这会儿关家门口有了动静大家少不得要来看看,瞧见刁老妖,什么眼神儿都有。

    要真继续堵在关家门口扯这事儿,不用关家担心了,多说上两句这件事情就要被曝光出来。

    关止承死咬了牙,刁老妖嘿嘿笑说:"赶紧着进去啊,在这门口多难看不是..."

    关全便望向关文。

    长久以来关家形成的习惯,出了事情都看关文的反应,听关文的吩咐。

    可关文这回也只是往前移了移脚,便又停了下来,重重地呼吸了一下说:"四弟,去请爷爷出来,我带他回去。"

    关全为难地看了关文半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拍了门板叫胡月英来开门。

    刁老妖笑着说:"还是关家大哥上道啊,家里的事儿都你做主的是不?我咋早前听说你分家单过了..."

    "是分家单过了,所以这事儿你别找我。"关文淡淡地回了刁老妖一句,看也没看他。

    刁老妖眼睛眨啊眨的,又笑起来:"哎哟,我倒是知道这事儿,喜鹊儿跟我说了的。"刁老妖这话说得也真是无赖:"瞧咱们两家多有缘分,这也是一报还一报的事儿,我睡了你弟媳妇儿,你爹反过来睡了我娘,公平,公平。"

    关止承今日算是把读书人所谓的"涵养"都给丢一边儿去了,听了这话顿时朝着刁老妖"呸"了一声。

    刁老妖抹了把脸,"啧啧"道:"谁说读书人放个屁都是香的,关小弟你这口水也忒臭了点儿,以后还是好好刷刷牙漱漱口的,免得以后跟哪个姑娘家亲近熏着人家了..."说着还嫌恶地拿手扇了扇风:"跟你爹一样臭不拉叽的..."

    "刁老妖,你少说点儿。"

    关文蹙了眉喝了一句,刁老妖倒是有些怵关文,嘿嘿笑着倒也的确没再说了。

    等了一会儿才见关家院门打开了一条缝,胡月英的声音从里边儿传了来,小声地问:"全哥,是你不?"

    关全应了一声,让胡月英开门。胡月英为难道:"公爹说听见门外有旁人,不让人进,让你把人赶走..."

    刁老妖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一手拨开关全笑嘻嘻地对着门缝处笑,却在看到胡月英的长相时收了笑,故作正经地板了个脸,说:"这可不兴,我这可得进去,不然关明那名声他不要了?"

    胡月英本就不知道关明为何被刁老妖打这事儿,她也只是略略认识刁老妖这个人。听刁老妖这般说话便有些被吓到。

    关全拉开刁老妖说:"我先进去看看。"

    说着便就着门缝钻了进去。

    刁老妖倒是也不急,就在门口找了块干净些的石头坐下了,笑望着关文和关止承。背后门扉又稀里哗啦一阵声音,在场的便都知道这是院门被锁上了。

    刁老妖嗤了一声:"这有意思嘛,锁了我不还得进去?我就不信关明当真就躲得掉。跑得了和尚还跑不了庙呢。"

    关文不理他,关止承只对刁老妖怒目而视,一手又去拽了关文的衣摆叫他:"大哥,这事儿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人都堵到我们门口来了..."

    关文抽回自己的手拂开关止承,也不做声,就静静地等着关全找老关头出来接他回去。

    刁老妖就笑,吹了个口哨说:"哎哟关小弟,你大哥不理你哟,啧啧,真是个小可怜儿啊!"

    说着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一直就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关文听了生厌,好在没过一会儿院门倒是又打开了。

    关全站在门口,刁老妖也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笑问关全:"咋,你爹还是要把客人拦在外边儿?"

    关全没搭理他,先是对关文摇了摇头。

    关文停了下,问:"是爷爷不想回去还是爹拉着爷爷不让他走?"

    关全回道:"爹先是拉了爷爷不让他走,爷爷被爹哄着也不肯走。"

    刁老妖闲闲地来了一句:"一大把岁数的人了还跟自己老爹撒娇,也不嫌膈应人。"

    关全瞥了刁老妖一眼,凉凉地说;"爹说让你进去吧。"

    刁老妖愣了一下,拿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让我进去?"

    "不进去拉倒!"关止承恨道:"四哥,放他进去做什么!"

    "爹让他进去的。"关全淡淡地回了句,问刁老妖:"你不进去?"

    "进,咋不进,哎哟关叔倒是上道啊!"刁老妖一边喜道一边拍了拍自己屁股,乐呵呵地说:"早请我进去不就得了,也没那么多事儿不是..."

    说着便打开关家院门就这么进去了。

    关止承顿时有些急,挣扎着揉着腿也进去了。

    关全站到了关文面前,犹豫了下才说:"大哥要不也进去吧,我怕爹跟刁老妖这样,收不了场子..."顿了顿又说:"大哥你要接爷爷回去,当面劝他不更好些?"

    关文迟疑了下问关全道:"爹怎么突然改了主意让刁老妖进去了?"

    "我跟爹说的,刁老妖已经在门口堵着我们了,不让刁老妖进去的话保不准他就在门外嚷嚷开了,到时候事情可就传了出去,爹的名声什么的,可就没法子保全了。"

    "这样他就松口了?"

    关全摇摇头:"爹还嘴硬呢,说大不了不承认,就说刁老妖是讹我们的,这种事儿刁老妖也没少干。可是..."关全顿了顿:"昨日的事儿虽然没有传出去,但是刁家附近的人家可是看着我们去刁家把爹弄回来的。我们跟刁老妖没交情,好端端的爹怎么会去刁家?刁家附近的人都会猜会说闲话的,刁老妖这话一放出去,人家肯定就信了九成了,刁家附近住的人都是人证,亲眼见到爹在刁家的。"

    关文"唔"了声,关全又希冀地望着他说;"大哥也进去吧,这事还指着大哥给出主意...爹跟六弟脑子都不大清醒..."

    "刁老妖都来了,就看他提什么条件吧,其他的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关文淡淡地说了一声,见关全面露为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你脑子机灵,赶紧回去看着点儿,万一爹他们做出什么事儿来也好阻止些。"

    说着关文便道:"我就先回去了,爷爷愿意回来的时候你帮我把爷爷送回来吧。"

    关文说完当真就掉头准备走了,关全忙喊道:"大哥,可是爹硬要你进去帮他处理这事儿呢。"

    "我没工夫管他的事儿。"关文说:"昨儿不是就说了,他的事儿他自己解决,就让他自己跟刁老妖解决就好了。"

    "大哥..."

    关文回头对关全笑了笑:"四弟,说难听点儿,我和你二哥都是分家出去单过了的,昨儿爹的话你也听见了,我出事儿的时候他不觉得这跟他有关系,所以理都不理,这会儿他出事儿了,也不是我让他出事儿的,你觉得我应该帮他处理这事儿不?"

    "可是..."关文的话关全心里自然也明白,但事情摆在上面总不是个事儿。况且...

    "那到底是咱们爹,他名声不好,我们也抬不起头..."关全闷闷地道:"以后让人说起我们关家总是不好听,尤其是阿秀和阿妹,都还没结亲呢..."

    这倒是说到了关文心坎上。

    他放不下的也就是两个妹子的亲事儿了。关止承他是管不了的,看关止承那样子也是不让他管了,毕竟关明和关止承另外那点儿他也一知半解,想来关止承的亲事儿他也插不上手——上次关明也说了,既然分家了以后阿妹的亲事不归他这个做爹的管,那关止承的亲事儿也不归关文这个大哥管。

    关明和刁老妖他娘的事儿关文是不想多搭理的,可是要是因此累了两个妹子的名声可怎么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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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魂在另一个世界,病重不治,万般祈求之下,老板同意让她脱籍回家,让她一家团圆,让她能安葬故土,了无牵挂。
回归田园乡村,有爹娘兄弟疼着,身体状况渐佳。娘说,她还是要选个好男人嫁……
是嫁人还是不嫁人?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有油盐酱醋一柜,鸡鸭猪兔一舍,无良亲戚三两碗,旧怨新恨一大锅。
名声的问题,清誉的问题,世俗的眼光,还有婆家人的态度,都是她必须正视且郑重对待的。
“前半生,我身不由己。后半生,我靠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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