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摊上事儿
杏儿坐在堂屋门槛前边儿,阿妹拿着扫帚在扫地,听到杏儿顿时也嘟了嘟嘴。
"是最近村里边儿传的事儿吗?"韦大娘眯着眼睛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些,哎哟,传得那叫一个难听..."
李欣不免好奇:"是什么事儿?姜师傅难道跟孙喜鹊之间又了什么猫腻不成?"
说到这儿李欣难免不信,"我看姜师傅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直就沉默寡言地很,哪会跟孙喜鹊扯上什么关系。"
"你还真别急着否认,村里都传开了。"
杏儿抚着肚子,煞有介事地说:"别看姜师傅不声不响的,人家孙喜鹊可不是省油的灯。听说是有一天姜师傅醒来发现身边儿睡着孙喜鹊呢..."
李欣顿时皱眉。
"要说这种事儿啊,谁发现了不得藏着掖着的?更何况是孙家自家的人。但是人家孙喜鹊偏就要嚷嚷出来,让大家伙儿都知道。"
杏儿摊了摊手:"不然我怎么说,姜师傅这回是摊上大事儿了呢?孙叔怎么会就这么算了...这都传开了。"
"姜师傅真可怜。"阿妹抿了抿唇说:"他这还不是被孙喜鹊摆了一道。"
"村里人都说这是孙喜鹊自己设计的,跟人姜师傅没关系。"杏儿说道:"但是孙喜鹊她不承认啊,她就说昨晚上是被姜师傅拉上床去的,打死就不松口。她娘也就偏着她,她爹没办法,总不能信旁人不信自己闺女,所以也就咬定了是姜师傅勾搭的孙喜鹊。"
杏儿轻声说:"如今这会儿孙喜鹊在逼着姜师傅娶她呢!"
"哼!"
阿妹顿时丢了扫帚,语气中带着愤愤不平:"谁都知道孙喜鹊为人如何的,姜师傅被她设了套已经够惨的了,孙家人怎么能这样!"
韦大娘也附和道:"他一个男儿家,要真被人这般设计,还被逼着要娶设计他的人,他怎么愿意?"
杏儿看向李欣,李欣笑对杏儿道:"自从你怀上孩子,渐渐你倒是成了包打听了,什么事儿你都知道。"
杏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这不也是每日里就闲得慌吗...所以村里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的,我都喜欢去问个清楚。"
杏儿说着倒是问李欣:"你说这事儿...姜师傅是不是就真的百口莫辩,真要娶了孙喜鹊了?"
李欣笑了声,关文忽然在旁边说道:"那刁老妖怎么会同意?"
"和刁老妖有什么关..."杏儿随口应了一句,反应过来关文说这话的意思,眨了眨眼道:"对啊,这事儿...刁老妖怎么会忍下来?那孙云静可是他亲闺女,他怎么可能..."
"那也不一定。"李欣淡淡地道:"孙喜鹊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刁老妖又哪里是个称职的父亲了?孙家的人摆明了是看不起刁老妖的,不然那孙培已经知道他外孙女孙云静的亲爹是刁老妖,怎么也没说让孙喜鹊就跟刁老妖在一起,给孙云静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那孙云静这会儿还是大家口里说的私生女呢。"
关文便皱了眉头。
正巧关武从石头地那边儿和冯德发有说有笑地回了来,见家人都在,忙招呼一声,问:"聊什么呢?"
杏儿便轻哼了一声。
她这是想起了孙喜鹊以前是关武的媳妇儿的事儿。
关武觉得莫名其妙,抠了抠头想,自己好像没惹媳妇儿生气的吧?
李欣招呼关武和冯德发坐,说:"这会儿都要入冬了,你们在外边儿的时候记得多加点儿衣裳。"
冯德发点头,对李欣道:"关大嫂,明后日我想回家一趟。"
"去吧。"李欣点头应允道:"你也该回家去看看,陪陪你爹娘他们了。这边儿的事儿你不用担心。"
冯德发笑道:"每次去见爹娘他们总说让我别没事儿就回家去,让我好好跟着关大哥关二哥干活。"
"这是自然的理,你爹娘还希望你多攒些钱娶媳妇儿呢。"
冯德发便不好意思地埋头笑起来。
杏儿笑道:"大嫂瞧你说的,那冯兄弟攒钱娶的不还是我们自家人吗?"
"对啊,所以这就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呐。"
妯娌两个都笑了起来,韦大娘也点头微笑。
关武傻乎乎地问杏儿:"我方才回来你对我哼哼是啥意思?"
"没啥意思。"杏儿回道:"我们这正在说孙喜鹊呢。"
关武莫名其妙:"说她就说她,说她干嘛瞪我?我跟她又没关系。"
"你这会儿倒是撇得清楚,她从前..."
关武脸上便挂了起来,杏儿的话就没法往下说了。
"你们女人就是小肚鸡肠,我跟她哪有什么关系?"关武板了脸说杏儿:"你咋跟小娃儿似得。"
杏儿顿时就哭起来:"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
韦大娘看得莫名其妙:"哎哎,你们两口子为那什么喜鹊的吵什么架?她跟你们有啥关系?"
"没关系。"
"没关系。"
关武和杏儿同时回道,韦大娘更加莫名其妙:"既然没关系,你俩这眼瞅着就要争地脸红脖子粗的是个什么意思..."
关武顿时便搔了搔头,杏儿也是撇过脸去,只觉得自己这生的是哪门子的气,哪犯得着...
韦大娘少有下坡去,基本上都是待在家里边儿,家里人也甚少提及孙喜鹊和关武的关系,所以韦大娘至今还不知道她口里那个"道德败坏"的女人便是关武的前一任妻子。
关武哄着杏儿回他们屋去了,李欣瞅了个机会跟韦大娘理清楚了关武和孙喜鹊、刁老妖的关系,末了对韦大娘说:"杏儿其实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过她这会儿怀了身孕,情绪难免会有些激动。二弟呢又是个木头,一旦杏儿扯上孙喜鹊的事儿跟他生气,他自然也就生气,认为杏儿不信他之类的,所以今儿两人才有些像吵架。"
李欣笑道:"大娘你不要介意啊,他们自己理得清楚这关系的,只是说到这个,毕竟是心里有那么点儿疙瘩。"
韦大娘便尴尬地笑,"我这不知道这事儿...我平时怕是有说错话..."
"无妨的大娘,我们不会往心里去,您毕竟不知道不是?"
李欣道:"不过那日孙喜鹊她堂嫂子来,大娘你说了孙喜鹊几句有的没的的,倒是让人觉得有些个尴尬。"
"她堂嫂子?谁啊?"
"唔...是荷花村村长的夫人..."
韦大娘立时便有些呆:"我这、我这岂不是给你们惹事儿了?"
"没呢大娘。"李欣笑道:"您不用放在心上,孙喜鹊为人如何,整个村儿的人都知道的,说她的也不止你一个。村长夫人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断然不会因为大娘你一两句话就记恨我们。她跟我和杏儿关系还不错的。"
韦大娘便讪讪地笑:"就怕给你们惹了麻烦..."
"没有的大娘。"
安抚了韦大娘以后,李欣便去做饭去了。
阿妹正在烧火,心不在焉地似是在想事儿。
李欣唤她道:"阿妹。"
阿妹抬起头来,起身道:"大嫂,怎么了?"
"你想什么呢?"李欣问道。
阿妹便叹了一声:"还不是孙喜鹊那事儿吗?她跟别人如何我倒是管不着,但姜师傅好歹是咱们认识的人,他来荷花村做活计也是我们找他来的...他这会儿摊上这种事儿..."
李欣便笑了笑,说:"姜师傅还不至于就那么被人拿捏,他要是不想,谁也勉强不了他。"
"我知道,姜师傅是个挺拿得起主意的人。"阿妹点头,笃定地说:"他能应付得了很多事儿,这个我相信的。"
李欣看向她。
阿妹抿了抿唇:"可是对付女人,姜师傅肯定是没怎么遇到过吧...更何况是被女人所设计陷害..."
阿妹顿了顿,抿了下唇说:"大嫂,我有点儿担心姜师傅,要是他处理不好,跟整个孙家为敌..."
"那也不用怕啊。"李欣笑道:"姜师傅又不是荷花村的人,得罪了孙家人又如何?我们家不也跟孙家关系僵到了极点,也没见孙家对我们家怎么样不是?除了在一些事情上使使绊子,孙家还有什么花招可用?"
阿妹低低"哦"了一声,李欣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说:"放心吧,姜师傅又不是毛头小子,这种事情他肯定是明白的,他岁数也不小了,不会什么都不懂。好歹他也是在这世道上摸爬滚打了些年头的,我不信他处理不了这件事儿。"
阿妹顿时紧张地问道:"那大嫂你不帮他?"
"我帮他做什么?"李欣失笑道:"我白白地上去替他说话,效果肯定适得其反。白插这一手,不好。姜师傅要是希望我们帮忙,他来开了口,我跟你大哥一定帮忙的。"
李欣按住阿妹的肩,对她说道:"阿妹你记住,有的事情可以帮忙,有的事情不能帮忙。明白了吗?"
阿妹良久才微微点了点头。
李欣和阿妹做好了饭,招呼大家吃饭。杏儿和关武已经和好了,小两口又有说有笑的。
吃完饭关文又往镇上去了,关武帮着李欣收拾他们家往下的那道坡道。中间砌成台阶状,两边则是分别弄了没台阶的斜坡。
李欣则是拉着关文从薛谦那儿得来的马儿出去溜溜马。
第四百九十四章 遛马
这匹马儿李欣还是蛮喜欢的,性格很温顺,从来不发脾气,她拉着缰绳带它散步什么的,这马儿也从来不撒蹄子乱奔。
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名字取得也很好听。叫做红欢。
自从跟着关文来了荷花村以后,这匹名为红欢的马儿便扎根在了荷花村,一点儿没有因为换了环境而暴躁,颇有股怡然自得的味道。平时吃得也不算讲究,除了关文和李欣喂给它的草料之外,旁的东西它也自己会去寻寻找找,一点儿不麻烦人。
李欣很喜欢它。
关文也喜欢红欢,但他少有再骑这马儿。这段时间来往镇上都是坐马车或者驴车的。
马儿这种动物,在村里还是不常见的。一匹马儿有的时候比人还值钱,村里人也不会花钱去买它。
当初红欢初来荷花村的时候,还引起了一小阵子的骚动。村里的人都想来瞅瞅这匹高头大马,还有人问关文为何不给造个马车,让这马儿拉车。
李欣哭笑不得。
红欢并不是拿来拉车的马儿,估计让红欢拉车也太屈才了些。李欣看得出来红欢这匹马儿是很优良的马种长成的,只能当坐骑。真要给它套上车辕,对红欢来说或许是一种侮辱。
李欣拉着红欢下了坡,走在道上,心里痒痒想骑上红欢试试迎风奔跑的感觉。
想想还是算了。
她对跑马可是一窍不通,要是出了事儿,这周围可没人来帮她。
李欣笑了笑,摸了摸红欢的头。
红欢大大的湿漉漉的眼睛便望了过来。
李欣只觉得红欢的眼睛很像小孩子,单纯天真,还很懵懂,让人心里生出一股怜惜,几近忘记它也能称得上是头庞然大物了。
红欢的大眼睛里映出了李欣的影子,李欣凑近红欢,眨了眨眼睛,摸摸它的头说:"你来了以后都没跑过了,久而久之会不会变胖什么的..."
红欢自然是听不懂她的话,刨了两下腿,又望向李欣。
李欣便笑,拉着红欢的缰绳朝前走着。
人家遛狗,李欣遛马。
二黑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它老早就不用李欣带它出去玩闹了。这片山头估计二黑摸得比李欣都熟。
说来也奇怪,二黑和红欢对对方并没有任何敌意,它们相处地很好,有一次李欣还看到二黑从山中出来,在竹林那边儿绕着红欢转圈。红欢也低了头,自顾自嗅着竹林下边儿的青草,也没怎么搭理二黑,却也不阻止或者拒绝二黑踏入它的领地范围。
大概它们都知道彼此是家人?
李欣不由失笑。
正抚摸着红欢的头,一边和红欢散步,一边跟红欢说话,前方迎面却碰到了白慧。
"又带着你家马出来走动呢?"白慧笑道:"这都碰见了好几次了。"
李欣带红欢出来也不过几次,说来也巧,倒也真的碰到白慧好几次。
李欣笑道:"是啊,没事儿做,就带红欢出来走走。你呢,你这是上哪儿去了才回来?"
"我呀,出来走走,看看村里边儿一些孤寡老人。"白慧笑道:"鸿雁吩咐我做的,我也只能照做不是?头两次也是为的这个。"
一边说着话,两人之间的距离便越来越近了。
"最近村里的那些传言你听说了没?"白慧问李欣道。
李欣一愣。
若是白慧指的是孙喜鹊和姜师傅的事情,她不是该闭口不谈的吗?怎么会这般明目张胆地开口问她?
李欣只能小心翼翼地道:"村里...什么传言?"
"喜鹊的事儿。"白慧收了笑容,叹了一声:"你也觉得不好说吧?"
李欣便只能尴尬地笑。
"我最近在这村里边儿走着,就是去看老人家,老人家也会问我,'鸿雁他堂妹是咋回事儿?前头闹了这么些事儿,这会儿还闹事儿呢?';我只觉得自己脸上都火烧一样,都没脸见人了。"
白慧抚了抚脸:"她这么就不能消停会儿..."
这话可不好接,李欣便只能呆站在那儿。
白慧道:"这会儿她是吵着要嫁给那什么姜师傅,说是这么些年就瞅着这男人是个好的...我就没看出来那男人到底哪儿好了。三十岁上的人了,没个正经的家,做事儿虽然是认真,但每天就板着一张脸..."
"姜师傅为人还是挺不错的..."李欣干巴巴地接了一句,道:"他在我们家做活计的时候,很多事儿根本不需要我们来操心..."
白慧却摆摆手:"这会儿只能说那姜师傅的坏话,好让喜鹊消了要嫁给姜师傅的心思。"
白慧低声道:"人家姜师傅明确跟喜鹊她爹说了的,他没跟喜鹊睡过,想让他娶喜鹊那是不可能的事儿。姜师傅也明白名声对女人的重要性,所以也没把这事儿给嚷嚷出来,想着好歹给喜鹊留一份面子。没想到喜鹊还就当姜师傅怕了她,越发有恃无恐的..."
白慧击了一下掌,摇头叹气:"这辈子是教不会她了...她这都是当娘的人了,做人做事怎么还那么任性不顾后果!再是随心而活的人,做了母亲,好歹要想想自己的闺女吧?村里人都知道她闺女是她跟刁老妖生的,她这还一点儿都不顾忌,以后她闺女要怎么活..."
这毕竟不是李欣担心的问题,毕竟各人自有各人的活法。她能管好扬儿就已经不错了。别人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她没那个圣母心来操心。
白慧说了一通,心里想必是舒服了些,恢复了笑容又问起李欣扬儿的情形。
李欣自然说一切都好。
"可我最近听说,前段时间扬儿他本族的人找了来?"白慧皱眉问道:"这还是鸿雁和你当家的那天聊天儿后回来他跟我说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欣便把魏家的人上门,想领走扬儿,然后被她和关文赶走的事情说了一遍。
白慧长舒了口气拍拍胸口:"可别把扬儿还给他们。"
李欣笑道:"那是自然,扬儿如今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把他还给那群人。"
白慧点头道:"有你看着,扬儿才长得这般好,被他们带走了,保不准怎么教他呢!好好的一个孩子给教坏了就惨了。"
说着白慧倒是迟疑了一下,道:"可真要是如那什么老族长说的,他孙子死了,想把扬儿接回去当孙子养..."
"那也跟我们没关系。"李欣道:"当初他怎么对魏二两口子虐待扬儿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会儿我就回敬给他。说实在的,我都觉得自己对他算是客气的了,见到他的面儿我心里就直冒火气。"
白慧笑说:"你这种心情我能理解。是不是一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感觉?"
李欣便失笑地点头。
白慧轻拍了拍李欣的肩:"好在你没把扬儿还给他们。"
又略说了两句,白慧便要往家赶了。临走前又问李欣:"什么时候来我家里吃一顿?每次都是我和鸿雁来你们那儿,你还没往我们这边儿来过。"
李欣一直有些忌惮去孙鸿雁家,不为别的,只为了不想跟孙鸿雁爹娘冲突。
当初关武休孙喜鹊,扯出孙喜鹊不守妇道等等的事情来,坏了孙家的名声,连累了孙鸿雁的亲妹妹本来好好的亲事儿也告吹了。关文和李欣在这个事情上所处的位置有些尴尬,尤其是李欣。
虽然孙鸿雁和关文这会儿恢复了"邦交",她和白慧也算是说得上话的朋友,但始终是避开着孙鸿雁爹娘的。
听白慧这么问,李欣便尴尬地笑说:"下次吧,下次。"
"你每次都说下次。"白慧笑道:"每回说了下次,下次还是下次,这下次下去,可就遥遥无期了。"
李欣只能低头笑道:"这...总得看时候恰不恰当..."
关文去过孙鸿雁家几次,李欣一次都没去过。
白慧拉了拉李欣轻声问:"莫不是还在担心我公爹婆母对你有意见?"
李欣便轻轻点了点头。
"还是别往他们俩老跟前凑了。"李欣说道:"老人家到底是固执的,嘴上说没事儿,心里其实并不一定这么想。况且孙喜鹊是他们亲侄女儿,尤其是你公爹...对我肯定没什么好脸色。"
白慧便笑了声,说:"你当家的都去过几次了。"
"他是男人,跟你当家的谈的是正经的事儿,你公爹婆母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难堪什么的。"李欣道:"换了我可就不一样了,你公爹碍于面子不会说什么,但我们女人家在一起说话的时候,难保你婆母不会一时激动,说出些话来...虽然不一定是伤人的话吧,可我脑子里已经有了这个印象,说不准就真以为她对我老大意见了...还是不去你家好了,你和你当家的来我们这儿也是一样。"
"你就是性子犟。"白慧无奈地摇头:"想事情想得多,宁愿待在家里也不愿出来多走动走动。"
"这样挺好的,我也不想去让公爹婆母看了心烦。"
白慧只能叹气:"那下次再约吧。"
李欣点头。
"哦对了。"白慧说:"你当家的要去镇上办皮货的事儿我也知道了,你要不要我帮你们介绍几个这方面的人?"
第四百九十五章 请帮忙
白慧问得恳切,李欣倒也答得从容。
"不必了,阿文他自己能搞定了。他如今自己奔前程,我要是还从中插手,他心里怕是有疙瘩。"
白慧想想也是,便也不再说什么,跟李欣道了别往自己家里去。
白慧的身份荷花村没多少人知道,白家不许孙家人往外说,但这不代表白慧没点儿人脉。便是她没有,她娘家也肯定有。
有熟人关系,办事儿自然更好办些。
李欣推了也不是考虑到别的。她对白慧说的那一点儿倒在其次,关文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就算真是攀了关系找谁帮忙,他也不会就觉得李欣从中插了一手,让他心里不爽快。
只是李欣不想跟孙家的关系牵绊太深了。
拉着红欢逛了一圈后回来,红欢自己乖乖地任李欣栓了它在竹林那边儿造的一个马棚。扬儿和小康高高兴兴地围上红欢说话。
韦大娘笑对李欣说:"这马儿啊,看着就年纪轻轻的,岁数怕是还小呢!"
李欣笑道:"是啊大娘,它在咱们家里边儿,还不知道能有什么用处...拉个车什么的,觉得太屈才了。"
韦大娘便是笑眯眯的,阿妹扶着她往回走。
韦大娘说:"我倒是没养过马,但也知道马儿久了不跑不行。你什么时候也让会骑马的人骑着它出去跑跑。"
李欣答应一声,韦大娘又问:"对了,你那新居里边儿这会儿还是空荡荡的,你这打算怎么安置?"
李欣笑说:"我已经联系人去打家具物什了,大娘不必操心,这年冬天儿啊,保管您暖和!"
"暖不暖和倒在其次,我就是瞅着你还不敢进把它塞满,心里空落落的。"
韦大娘叹了口气,唏嘘一声:"也不知道行知那孩子,到州府那边儿怎么样了..."
算算日子,韦行知也该回来了。
李欣浅笑了声,心里倒是琢磨着,这要怎么跟韦大娘和韦书生说发生在他们家隔壁的乔二姐的事儿。
韦大娘对这件事情依旧是毫不知情,她来荷花村以后就没再往外出去过,每日过得也挺怡然自得的,说乡间自有乡间的风景和好处。地方宽敞些,啥啥都新鲜。她年纪也大了,来了荷花村也不想麻烦关文和李欣,没提出要回去瞅瞅之类的事儿。
韦大娘说:"虽说他寄了两封信来,但没瞅着他人,我心里就不大踏实..."
李欣便劝慰道:"大娘不必心焦,韦兄弟应该就要回来了。大娘等着他的消息便成。"
韦大娘便点头。
因为知道关文要去镇上开办皮货铺子,韦大娘还将韦家的钥匙给了关文,说如果他没地方住,就往韦家去。
关文接了钥匙,但却没去睡过。
接要是是为了安韦大娘的心,不去睡的原因也很简单——隔壁发生了命案,他虽然不大信这些鬼神之说,但到底觉得阴冷冷的。夏天儿的时候去睡倒还好,这马上入冬了,太冷,他也不愿去。
聊了会儿天儿倒是瞅见扬儿和小康又说有笑地回来了,韦大娘招呼两个小人儿吃糖,是她今儿去担货郎那儿买的。
扬儿和小康眉开眼笑的,一边说着谢谢韦奶奶,一边把糖往嘴里放。
李欣对扬儿吃糖也有限制,不许他吃多了,说以后就满嘴的大黄牙,跟村里边儿的谁谁谁一样。吓得扬儿和小康都不敢贪吃糖。
聊了会儿天,韦大娘觉得乏了,阿妹便搀了她去睡。
扬儿和小康坐在凳子上听李欣讲故事。
李欣讲的是葫芦娃的故事,正说到葫芦七娃被蛇精蒙蔽那儿,坡口那儿却上来了一个人。
定睛一看,竟然是姜寒。
"姜师傅?"
李欣有些讶异,姜寒怎么会来?
姜寒常年如冰的脸上挂了绯色,见到李欣时松了口气:"关家娘子在家便好,姜某想请关家娘子帮个忙。"
话倒是一如既往地没一句废话。李欣心道。
李欣请姜寒坐,打发扬儿和小康自己去玩儿,给姜寒倒了茶水,也不拐弯抹角的,直接开门见山问他:"姜师傅要我帮什么忙?"
"我在荷花村里,也就只认识你一个女的。"姜寒饮了口茶,说:"你应该也知道,我如今麻烦缠身。"
姜寒说是麻烦缠身,脸上却没一点儿不好意思。
弄得李欣倒不好接这话了。
姜寒说:"我与孙家的人都不熟,我说的话,孙培也不听。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找个女人帮我表达我的意思。"
"...所以你来找我,要我替你向孙家转达你的意思?"李欣吃惊道。
姜寒点了点头。
"这可不行..."李欣忙推辞:"我这、我和孙家也有些不对付,他们也听不进去我的话的..."
李欣很是尴尬。
她才说了,要是姜寒找她帮忙,她一定尽心帮。这下不成了自打耳刮子?
人家姜师傅找上门来请她帮忙了,她反倒畏手畏脚的不愿帮了。
幸好阿妹没在这儿。
心中正想着,阿妹的声音却从门外传了过来:"扬儿,小康,你们在这儿偷听什么?"
下一刻阿妹已经站在了门边,讶异地看向李欣和姜寒。
"姜师傅?"
姜寒对着阿妹点了点头,挪回视线,盯着自己面前的茶盏。
李欣顿时万分纠结。
阿妹走进来,抿了抿唇道:"姜师傅怎么会来我们这边儿..."
姜寒顿了顿说:"找你嫂子帮个忙,不过你嫂子看来有些为难。"
姜寒站起身对李欣拱了拱手:"既然这样,我就不多打扰关家娘子了。"
说完话,姜寒也干脆利落地要告辞离开。
阿妹却忽然出声道:"等一下。"
姜寒顿住脚步,李欣望向阿妹。
阿妹皱着眉,停了会儿才说:"姜师傅,我信你跟孙喜鹊没什么的..."
姜寒淡淡地"嗯"了声。
阿妹又接着道:"你...你不要轻易就服软了,孙喜鹊...不是什么好人..."
姜寒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脸上似乎泛出了点儿笑意。
"我自然不是那等由人摆布的人。"
姜寒对阿妹颔首道:"那我便告辞了。"
"姜师傅慢走..."
阿妹目送着姜寒离开,等他下了坡才开口问李欣:"大嫂,姜师傅找你帮什么忙?"
李欣便将姜寒的来意讲了一遍,末了道:"阿妹,看来你挺喜欢姜师傅的,你叫住他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要我帮忙呢。"
差点吓了她一大跳。
阿妹摇摇头:"我知道大嫂也不愿意跟孙家再生什么瓜葛的...不过脑子里那一瞬还是闪过这个念头。"
说着阿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说:"姜师傅是个好人,我只是不想他含冤莫白的被孙喜鹊..."
以前阿妹遭过孙喜鹊的打,这个李欣是知道的。相较而言,当然阿妹是偏帮姜师傅的——倒也说不上是偏帮不偏帮,任何明理的人怕是都对孙喜鹊的这个行为不齿吧。
李欣叹了口气,想了想道:"阿妹,你去叫姜师傅回来,就说我有个事儿跟他说。"
阿妹眼睛一亮,立马点头道:"好的大嫂,我这就把姜师傅追回来。"
李欣组织了下措辞,不大一会儿阿妹就和姜寒回来了。
阿妹喘着气,姜寒则是抿着唇看着李欣。
"关家娘子是打算帮我这个忙了?"
李欣摇摇头:"实不相瞒姜师傅,这个忙我真不好帮。"李欣说:"我们关家和孙家有些渊源,不知道你是否清楚..."
阿妹接口道:"姜师傅不与人闲话,怕是不大清楚..."
李欣便道:"孙喜鹊是我当家的的二弟前头的媳妇儿,因为行为不检点,而且还跟别人珠胎暗结,被二弟给休了。"
阿妹补充道:"她这会儿生的那个姑娘,是刁老妖的女儿。"
李欣顿了顿,说:"因为这档子事儿,我们跟孙家是扯破了脸皮的。所以你让我帮这个忙,实在是让我为难了..."
姜寒点头,面上倒是没看出来多少诧异。
"关家娘子有难处,我明白。姜某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这件事便当姜某没提过便罢。"
"姜师傅这样说,倒是我做得不对了。"李欣苦笑一声:"我让阿妹请姜师傅回来,虽然帮不了姜师傅多少忙,但总能给姜师傅出出主意。"
李欣想了想,问姜寒:"姜师傅可曾见过刁老妖?"
"见过。"姜寒道:"做工的时候,他常来。"
李欣便点头:"姜师傅可以从他那儿入手。刁老妖和孙喜鹊好歹是有一个闺女的,孙培也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如果你跟孙喜鹊的事情只有孙喜鹊硬撑着,那是没可能的。最重要的还是孙喜鹊的爹娘的态度。"
李欣点到即止,顿了顿又说:"姜师傅是聪明人,具体的法子我不知道,但姜师傅想来是能想出法子来的。"
姜寒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道:"多谢关家娘子了。"
"姜师傅说哪里话,你尽力尽力帮我们造屋子,我们都还没好好感谢你..."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而已。"姜寒对李欣颔首点头,又对阿妹示意了下,李欣和阿妹便送他下坡去。
然而才送到坡口,却见到追着姜寒来的孙喜鹊叉着腰,一脸愠怒地望着李欣三人,尖声骂道:"姓李的!你男人上镇上去了你没人陪就寂寞了是不是?要真寂寞了,回你窑子当你的窑姐儿去!"
第四百九十六章 教训
李欣被孙喜鹊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骂弄得有些懵。
等她醒转过身来的时候,孙喜鹊已经极其粗鲁地把她推了开去,一把拉了姜寒怒气冲冲地要走了。
李欣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站定后寒声道:"孙喜鹊,同样的话回敬你,在自己家里撒不了泼了,别撒泼到外边来丢人现眼!"
阿妹扶住李欣,愤愤不平地看着孙喜鹊:"你做什么!"
"哟嗬,关阿妹,你当真是忘了当初我怎么教训你的!"
孙喜鹊叉了腰对着阿妹冷笑一声:"瞧你那模样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没教训教训你我看你骨头痒!你家大嫂宠你得不行是吧?没出嫁的人见着男人还不知道避嫌!"
"你!"
"我什么我!"孙喜鹊怒目而视:"管好你的眼睛!冲着谁瞪眼呢!"
李欣冷冷地看着孙喜鹊。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听到声音的杏儿和韦大娘也跑了出来,扬儿和小康也站在坡口朝这下边儿望。
姜寒甩掉孙喜鹊的手,看都不看她便往回走。孙喜鹊忙拉住他回来,怒声说:"你走什么走?怕我揪住那小贱人教训?"
"小贱人骂谁?"
"小贱人骂你!"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小贱人。"
李欣冷冷地看着孙喜鹊,抱了双臂说道:"你是嫌你的名声还不够差是不是?追男人都追到人家家里来了。"
孙喜鹊拉住姜寒,姜寒几次挣都挣不开,孙喜鹊拽住人想来是拽得极紧。
"孙喜鹊,你做什么?"杏儿撑着腰在坡上冲她喊道:"姜师傅是你儿子不成?他往哪儿走办什么事儿需要给你打声招呼?你未免太独断专行了些!"
孙喜鹊在杏儿面前向来不会示弱,当即反唇相讥:"肚子都挺起来了你还多管闲事,有你什么事儿罗杏儿?给我一边儿待着去!"
杏儿顿时涨红了一张脸,胸口起伏着。
韦大娘想着自己年纪大些,辈分高些,安抚了杏儿几句后站出来说道:"我说那位孙家..."
"老太婆也想来多管闲事儿不成!"孙喜鹊高声说道:"我知道你是关阿妹的未来婆婆,你有这闲心思管我,还是多管管你那未来儿媳妇儿!跟她大嫂一样,长了一张狐媚子脸,还喜欢天天往外窜去勾搭人。"
"你胡说!"
阿妹这句话里已经带了哭腔。
姜寒开口道:"你自己喜欢勾搭人是你的事情,不要安在人家小姑娘身上。"
"哟,这就心疼了?"
孙喜鹊冷嗤一声:"我有说错话?你们自己问问她是不是见天儿地往外跑!"
这倒是说得没错,阿妹这段时间倒是喜欢往外跑的,但也差不多都是往顾家去找她的小姐妹说话。后来是性格开朗得多了,李欣也鼓励她多出去转悠转悠,老在家待着也容易发霉。
没成想这倒是成了孙喜鹊诟病阿妹的一个借口!
"她平时呆呆傻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会儿倒是往外跑得勤快,要说没点儿猫腻,谁信!"孙喜鹊大声嚷道:"你们这都是自家人,当然帮着自家人说话,我这个外人说什么就都是污蔑了。有没有事儿你们自个儿心里清楚,真要我给你们抖搂出来,那可就不好听了!"
"孙喜鹊,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
"放干净?"
孙喜鹊冷笑一声,看向李欣道:"人家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关阿妹她爹什么德行,全荷花村儿的人都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女,保不准也是个..."
"你是在说你自个儿吗?"
李欣厉声打断她道:"诬赖别人前你想掂量掂量自个儿,照你这样说,你爹也是个无赖角色,你生的那闺女以后不也跟你一样?"
李欣指着孙喜鹊道:"你瞅瞅你浑身上下,哪一点儿让人觉得你说的是实话了!我就纳闷儿了你爹娘怎么就那么宠着你,当真是你这'喜鹊登枝';给你们孙家带来了好运气?我要是你娘,我还后悔生你呢!"
孙喜鹊当即就要上前抓了李欣打,令人意外的是,姜寒却动手抓住了她。
姜寒一把将孙喜鹊给撂倒在地,毫不怜香惜玉,冷冷地看着她。
孙喜鹊待了一瞬,顿时哭叫起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跟着姓李的婆娘肯定有一腿!不然你从来不往外走的怎么会跑这边儿来!"孙喜鹊大声叫喊着:"她是个窑子里出来的货色倒也罢了,你怎么跟她纠缠不清!你是不是就喜欢她这模样的?你这个负心人..."
姜寒嫌恶地看向孙喜鹊,蓦地大喊:"够了!"
孙喜鹊的哭声顿时哽住。
"你到底几岁了?"
姜寒却问了这么一句话来。
随后姜寒说道:"别一把岁数了还做些小孩儿才做的事,你不觉得丢人,我看着还觉得这是一场闹剧。"姜寒说:"还有,别说我什么负心不负心,我跟你没一丁点儿关系,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若不是看你是个女人,我会忍你这许久?"
姜寒说了一句,朝李欣拱手道:"关家娘子,我便先告辞了。"
"姜师傅慢走,不送。"
李欣忍着心里的怒气,答了姜寒一句。
姜寒大踏步便走了,孙喜鹊从地上爬了起来,满眼怒火地盯着姜寒的背景,忽然转过身来,直直地盯着李欣。
李欣冷然地看着她。
"姓李的,我们走着瞧。"
"不用走着瞧,今儿就好好瞧一瞧。"
李欣上前一步,和孙喜鹊之间只有两步的距离。
"我自认为自己脾气很温和,你今儿却是惹着我了。"
自从关文发威以来,荷花村里的人基本上都不会再说李欣是窑姐儿这类的话了。没想到今日孙喜鹊却毫不避讳地又提了,而且还是连着提了两遍。韦大娘是不大清楚这件事的,姜寒更是没有八卦这件事的想法。但孙喜鹊这般一说,韦大娘和姜寒便是都知道了。
韦大娘脸上的表情五彩缤纷自不必说,姜寒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李欣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这话听尽耳里去,更不知道私底下姜寒有没有琢磨这件事。
李欣唯一知道的,便是她这会儿当真是有些怒极攻心了。
她其实并不是特别在乎窑姐儿不窑姐儿的事情,久了没人提了,她自己都要忘记了。可孙喜鹊偏要去揭这道伤疤,连带着还说上了阿妹。
阿妹为人如何,她这个做大嫂的最是清楚。自从她嫁给关文起,阿妹便差不多是由她来教导的。她亲自教出来的姑娘,性情品格如何她需要别人来告诉她?
孙喜鹊这等中伤之言,简直让她忍无可忍!
李欣忽然伸出手去,猛地朝前一推,把毫无防备的孙喜鹊一下子推到了地上。
孙喜鹊登时便傻了。
"你敢推我?"
孙喜鹊一边惊愕地问,一边撑了手要爬起来,李欣当即俯下身去按住她,说:"孙喜鹊,我娘在李家村的名声可不是吹的,她撒起泼犯起混来,可不是谁都拉得住的。你娘应该记忆犹新吧?我娘按着她打的事儿,她总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
孙喜鹊挣扎地要起来,李欣使劲按住她说:"既然你说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什么样的爹娘生什么样的种,那我今儿也不妨学学我娘。"
李欣"啪"一声朝孙喜鹊甩了个耳光。
"我向来觉得,打人耳光是很粗俗的行为。今日我也粗俗一把。因为我发现,对付粗俗的人,只能用粗俗的办法。因为跟你这样的人,讲道理是绝对讲不通的。"
"啪",又是一记耳光,孙喜鹊本在尖声叫骂的嘴更加尖利起来。
"这是替阿妹打的,我这个小姑子为人温柔,想来是下不去手的。"
李欣打完人,按着孙喜鹊不让她乱动,自己站了起来后退两步。
孙喜鹊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急红了眼便朝李欣冲过来。
"你站住!"
阿妹却是先叫出了声,随后李欣才看到,阿妹这会儿手里握着一个大的扁担的一头,正略带了怯弱地威胁着孙喜鹊。
"你别过来啊...你要过来,我就拿扁担砸你!"
李欣嘴角掀起笑意,接过阿妹的扁担,说:"光恐吓是没用的阿妹。有的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话音刚落,李欣便握着扁担朝前迈了一大步,扁担也朝着孙喜鹊招呼上去。
孙喜鹊连忙躲避,却还是被扁担扫到了一下手臂,顿时疼得哇哇叫了起来,手捂着手臂忙往后退。
"你一个人来,很失策。"李欣说:"我真怀疑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或者你当真是无可救药了。"
孙喜鹊通红着眼:"你等着!姓李的,我会加倍讨回来的!"
"有本事你别找男人!"杏儿在坡口上喊道:"找男人帮忙欺负女人,那才叫没出息!"
孙喜鹊充耳不闻,往前跑去。
阿妹大大松了口气,撑着膝盖喘了两下。
杏儿走下坡来,正好听到阿妹问李欣:"大嫂,孙喜鹊要是不善罢甘休可怎么办..."
李欣笑了一声,说:"没事,她还能怎样?大不了回去告状给她爹听。"
然而出乎李欣意料之外的,第二天孙喜鹊的报复就来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报复
当时李欣正和阿妹坐一起,和她聊着天,跟阿妹说着给她办嫁妆的事儿。
和韦家的婚事是迫在眉睫了的,韦大娘的意思是等韦书生回来了以后就开始着手办这件事。不管韦书生是高中还是没高中,这门婚事儿韦大娘都希望尽快办成。
李欣也理解韦大娘的急切。
阿妹十六岁多了,这个年纪成亲也说得过去。主要是韦大娘岁数大了,生了那么些个孩子就只有韦行知立住了,她想早些抱孙子,老人家的想法李欣也应当尊重。
虽然在李欣看来,十六岁多的年纪就嫁人生子委实有点儿早,但社会背景是这样,她更加不可能去破坏了阿妹的姻缘。
阿妹羞答答地听着,李欣说一句她便应一句,面上带着准新娘才有的娇俏和喜悦。
韦大娘坐在另一边儿,一个人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杏儿与韦大娘说话,韦大娘也是没什么心思应的。
杏儿便叹了口气,知道韦大娘是把昨日孙喜鹊说李欣的事儿给听进去了。
杏儿看向李欣,瞧她这会儿跟阿妹说什么说得正在兴头上,仿佛没把这事儿放在心里似的。但杏儿知道,昨日以后李欣都没跟韦大娘说过什么话,这便足以看出李欣是有了些忌讳了。
别说是李欣了,韦大娘也不曾主动跟李欣说话。要说在家里边儿,韦大娘最与李欣谈得来。
老人家的心思怕是起了些变化了。
但这也不是什么能藏着掖着的事情,要有人起了心思抖落到韦大娘面前,也没人拦得住不是?这毕竟是个事实。
杏儿叹了口气,招呼韦大娘吃芭蕉。韦大娘刚扯了一根下来剥了皮,忽然就听见昨天那个嚣张的女人的声音。
"李欣,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韦大娘站起身往下望去。
杏儿朝李欣那边看了一眼,见李欣也停下了跟阿妹谈话,和阿妹一起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股冷肃。
这孙喜鹊,到底是要跟人结多大的怨!
坡下似乎有些嘈杂,李欣朝下望去,见不止是孙喜鹊一个人,连带着还有好些个村里喜欢闲话八卦的女人都围了过来,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有的仅仅是个脸熟,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孙喜鹊刚要往坡上来,却被从后边儿赶上来挤过去的白慧给拽住了。
白慧喘着气,恼怒地拽着孙喜鹊,然后狠狠地一把甩开她的手。
"喜鹊,你这是做什么?你专程给你堂哥找事儿不成!"
"堂嫂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就专给我堂哥找事儿了?"孙喜鹊指着坡上骂道:"她姓李的惹我,白惹不成?不兴我讨个公道回来?"
"喜鹊!"
"堂嫂到底是她李家的人还是我孙家的人?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
孙喜鹊抬着下巴看着白慧,"我做事儿,还没说要经过你同意!"
"行!你就作吧!"
白慧狠狠地瞪了孙喜鹊一眼。
"不劳烦堂嫂你操心!"
"等你堂哥回来,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慧甩下这一句,径自朝李欣坡上去,见李欣定定站在那儿,不由叹了口气,说:"抱歉了,我拦不住她。你多小心,鸿雁马上会赶回来的。"
李欣笑了一声:"她要报复,哪需要你来道歉。"
白慧怔了一下,孙喜鹊已经带着人上来了。
"你倒是的确只带了女人来,没带男人。"李欣嘲讽地说了一句:"怎么,今儿来是要说什么的?找这么多女人,要跟我打一架不成?"
孙喜鹊笑了声说:"我跟你打?我昨儿才被你打翻在地,我犯得着再跟你打?"孙喜鹊朝后指了一圈的人,道:"她们呐,都是来看热闹的,我事先可说好了,不动手,只动口。"
李欣抱了双臂,冷冷看着她。
这会儿功夫杏儿已经叫着扬儿和小康往屋里躲着去了,不让他们出来。阿妹也想扶了杏儿进去,杏儿却倔强着不肯,只让阿妹去找她二哥和冯二哥回来。孙喜鹊带来的人挺多的,要是动起手来,她们铁定会吃亏。
有人去给孙喜鹊端了条凳子来,孙喜鹊大摇大摆地坐了下去,无视站在李欣身边一脸愤怒的白慧,看着李欣说:"我今儿就来跟你叙叙旧,咱们谈谈你那一段窑子岁月,你说好不好?"
李欣蓦地捏紧了手。
孙喜鹊朝后望了过去,喊道:"小碧啊,你倒是来瞧瞧你这旧主子。"
李欣心里一惊,看着从人群中慢慢走出来的一个娇小姑娘,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瘦瘦弱弱的,瞧着就知道生活得不大好,低垂着头,身上穿着补丁的衣裳。
因为看不到她的脸,所以李欣不能肯定自己认不认识这个女孩儿。
不过孙喜鹊说她是这姑娘的"旧主子",又叫这姑娘小碧...
李欣觉得脑海中隐隐有些印象。
"哎哟,瞧瞧,你的旧主子如今自己过上好日子了,就把你这个小丫鬟给忘记了,都不记得你了呢!"
小姑娘憋红了脸,李欣看得到她露出来的耳根子已经红了。
孙喜鹊笑道:"姓李的,你不认识她了?人家可是记得你的大恩情呢!我昨儿让人去打听,一问就问出来了,她还一直问你过得好不好,身体好不好,有没有从良嫁人,有没有生娃什么的...啧啧,人家记你记得那么清楚,你倒是把人家忘得一干二净,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哦,忘恩负义!不就是你这样的?"
"不、不是的..."那名叫小碧的姑娘却猛烈地摇头:"欣姐儿...欣姐儿不记得我也是正常的,我、我就是个烧火丫鬟..."
李欣皱了皱眉,脑子里霎时闪过一幅画面。
这女孩子她是认得的。不,应该说是身体的前身认得。当初李欣在怡园里边儿,十七岁刚当上了头牌,被薛谦包下,有一日觉得心闷,又不能往外走,便在怡园里逛逛,正巧看到厨房的管事嬷嬷拿了烧火棍在打这个名叫小碧的丫头,她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为这丫头说了两句好话,给了点儿闲钱打发了管事嬷嬷,又见小碧可怜兮兮的,瘦得皮包骨头似得,心里不忍,给了她一顿饱饭吃。
后来因为薛谦不知为何发了一顿脾气,她莫名其妙遭了池鱼之殃,染了风寒病了一场,倒是把小碧的事情忘在了脑后了。
如今故人重逢,李欣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她。
说她是小碧的恩人吧,小碧怎么会站在孙喜鹊那边儿,来她面前挖她的伤疤?
李欣一时便僵在那儿,孙喜鹊拍手说道:"好戏好戏,小碧,人家不记得你呢!人家是想方设法要把窑姐儿这个称谓从自己身上去掉。"
小碧抿了抿唇,孙喜鹊站起身说:"我说姓李的,我这可是送给你一份大礼,这丫鬟我让我爹买下来了。你当初呢,救了她一时,我这会儿可是救了她一世。啧啧,以后我可以听不少你当初在那窑子怡园里的事儿了...哦,听说你一直是被一个恩客给包着的是吧?"
"孙喜鹊!你不要欺人太甚!"
杏儿往前一步,恼恨地瞪着她:"我大嫂如何,轮不到你来管!我也还想听听你的那些往事儿当乐子听呢!你也不数数你跟了多少男人,我大嫂比起你来,自愧不如!"
孙喜鹊冷笑一声:"那我好歹也不是个窑姐儿。"
"你比窑姐儿窑姐儿到哪儿去了。"
杏儿冷冰冰地盯着她:"我倒是想看看,以后你家孙云静,谁会娶她!有这么个浪荡的娘,怕是你闺女以后也不好嫁!什么样的母猪下什么样的崽儿,你还是赶紧回去教你闺女去!"
孙喜鹊立时大怒,转身抄了自己坐的凳子就要往杏儿身上招呼。
杏儿惊呼一声,李欣上前要拦下孙喜鹊的凳子,哪知有人先动了。
小碧手撑着凳子,使劲往后扯,孙喜鹊失手将凳子砸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凳子四分五裂。
"你个贱丫头!"
孙喜鹊伸手就要朝小碧打去,小碧护住脑袋大声尖叫:"她怀着孩子!打下去孩子会有事的!"
"老娘做事还需要你来教!"
孙喜鹊一边骂着,一边朝小碧的头上招呼,扯头发揪耳朵,连打带踹,似是要把对李欣的怒意转嫁到小碧身上。
小碧估计是一直就这般逆来顺受,也不反抗,只是死死抱着自己头,护住头部这个重要部位。其余地方她却是顾及不到了。
阿妹看不下去,大喊道:"你住手!你住手!你要是把她打坏了,衙门不会放过你的!"
"住手!"
白慧也上前去拉孙喜鹊,反倒是孙喜鹊带来的那一大堆人无动于衷地看着。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小碧从孙喜鹊的手底下给解救出来,孙喜鹊喘着气冷笑着看着小碧。
"贱丫头,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孙喜鹊往地上啐了一口:"你们护着她有什么用,回去我也是照打不误!"
李欣这才注意到,小碧捋起了袖子露出的胳膊上全是一道道的伤痕。孙喜鹊说她是才买来的丫鬟,那么想必之前小碧的生活过得很凄惨。
孙喜鹊摆明了回去还要收拾小碧的。
照这样看来,小碧来这边儿,也是迫于无奈。孙喜鹊让小碧来,只是为了让她名声扫地,是要把她从前是窑姐儿的事情大肆宣扬出去。
不然不会还叫了这些村里喜欢嚼舌的妇人。
李欣不得不说,孙喜鹊这招,的确很狠。
第四百九十八章 吃里扒外
杏儿看不下去,开口道:"你买这丫头也花了钱,打坏了要治病也得你花钱,要是她因此就不好了,你白花了那些钱买她回来。你到底不是生意人,一点儿利益都不会算。"
孙喜鹊却讽笑着说:"我买的丫头,我想怎么教训,我就怎么教训,就是打死打坏了,那也是我的事儿。我乐意,我孙家出得起这个钱,有你什么事儿?怎么的,刚才这丫头替你拦下我的凳子,你这会儿倒是感激上她了?"
杏儿只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胸口起伏着,瞪着孙喜鹊。
她又看了看那遍体鳞伤的小碧一眼,终究也只是叹了口气,撇开头去。
她也爱莫能助了。
李欣却突然开口问道:"你这丫头从哪儿买的?"
"哟,你终于知道关心你的故人了?"孙喜鹊大笑一声:"从哪儿买的?你自己个儿的旧场子你还不知道吗?怡园嘛!这会儿不都破落了,这丫头也是运道好,碰上我把她给买回来。不然被别的青楼窑子的给买走了,保不准儿啊就是个接客的命。你说是不是啊小碧儿?"
小碧哆嗦了下身子,孙喜鹊伸手在她脸上拍了两下,极尽挑衅之意。
李欣平静地又问:"花多少银子买的?"
"花多少?"孙喜鹊也是有些诧异李欣竟然会问这个问题,转而笑了一声说:"怎么,你想买回去?"
孙喜鹊抱了抱臂,忽然笑道:"不多不多,也就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
"天,五十两...孙家这是多有钱..."
周遭的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小碧却忽然瞪大了眼睛说;"不是十两吗?"
孙喜鹊被她当场揭穿,顿时伸手朝小碧扇了个耳光过去。
"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小碧立马抿住了唇。
李欣似笑非笑地看向孙喜鹊。
"我还道你孙家多有钱,多蔑视钱呢,十两变成五十两,是想着我要买这丫头,好讹我一笔?"李欣冷笑一声:"装得财大气粗的样儿,搞了半晌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
孙喜鹊指着李欣冷怒,半晌后却笑道:"哎哟,买卖买卖,本就是你抬价我还价。五十两银子对你姓李的来说应该也是个大数了吧?你买不起就买不起吧,穷就是穷,还说那些做什么?"
"我穷?"李欣轻笑了一声:"比起你来,倒是富裕得多了。"
孙喜鹊只道李欣说她钱多,立马笑了起来:"你富裕?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了!你富裕怎么没见你买房买地,没见你买丫鬟仆从?俗话说没有那个金刚钻就甭揽那瓷器活儿,打肿脸充胖子,有本事你就花五十两把这丫头买回去!"
周围跟着孙喜鹊来的人立马就起了哄。
"买回去!买回去!"
小碧渴望地抬起头来看向李欣。
李欣却是笑了一声:"你让我买就买?五十两银子?"
李欣抱了双臂看向孙喜鹊:"我明知道你是狮子大张口我还傻乎乎地拿银子给你买人回来?五十两银子,我可以买回来四五个这样的丫头了。"
"那不还是穷吗?"孙喜鹊大笑起来,问周围的人:"你们说是不是啊!"
周围的人便都哈哈笑了起来。
"我说了,比起你来,我富裕多了。"
李欣定定地看向孙喜鹊:"你倒是数数,你从头到尾,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你爹娘给你的?你没劳动过一星半点儿,这都是白吃白喝你爹娘的,连住的屋子也都是你爹娘给你的吧?我跟你可不一样,我从头到尾的吃穿用度,全是我跟我当家的一手一脚挣出来的。你说说,你是不是比我穷多了?没有你爹娘,你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
"你!"
"还有。"李欣笑了一声:"物质上的穷倒也罢了,你精神上也穷。你数数,周遭谁是真心实意对你的?对你真心实意的,你倒是不屑一顾,带着各种目的跟你攀交情的,你却当自己了不起,跟人打成一片。我跟你可不一样,结交人都是用心结交的。你呢?仗着几分财势,真当自己了不得了。这世上比你有钱的人可多了去了。"
孙喜鹊一时之间无法辩驳,再看李欣身边站着的白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统统都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句话连带着小碧和白慧一同都骂上了。
小碧是孙培买回来的,看孙喜鹊的脸色倒也罢了,但白慧确实孙喜鹊的堂嫂,还是村长夫人。她虽然平时从不在外仗着村长夫人的名头耀武扬威,村里人也都说她温柔如水的,但当着那么许多人的面被自己男人的堂妹给这般骂,白慧心里自然是怒极。
"叔和婶儿太娇惯你了,瞧瞧你如今是副什么德性!"
白慧站了出来,先是扫了一遍跟着来看热闹的人,眼神冷冷的,倒是把那些起哄的人给看得不由自主都后退了两步。
白慧说:"我从不出来管事儿,就真当我白担了村长夫人的名头不成?"
白慧逼近孙喜鹊,一把打落她指指点点的手,浑身的气势顿时就发了出来。
"吃里扒外?这句倒是骂得好。我看吃里扒外的是你!"白慧声调拔高:"你爹这会儿低调着做人都不敢惹事儿,偏生你还这般不懂事,吵吵闹闹地把你爹娘的脸面都要给丢尽!昨日的教训还没受够?你要庆幸关家大哥这会儿没在家,要他在家,他能教训你一次,就能教训你第二次,都不需要给你爹娘打招呼!"
孙喜鹊有些愣愣的,白慧接着说道:"还有,你堂哥如今是荷花村的村长,再有一个月何村长就要丢开这担子了。你这时候出来给你堂哥惹事儿,你觉得你堂哥会给你撑腰?整个荷花村的人都看着的!你堂哥会偏着你?"
白慧寒声对周围看热闹的人说:"都散了!"
那些孙喜鹊叫来的女人一个个交头接耳的,要走不走。
一方面是想继续看好戏,茶余饭后的也有谈资。另一方面也有些畏惧白慧的突然发威——要知道白慧从前可是温柔如水,丝毫不惹事儿,说话也从不大声的,这会儿人家明晃晃地站到了李欣那边儿,到底是让人怕的。
李欣拉着杏儿让她站后些,看着瑟缩着的小碧,再看有些发懵的孙喜鹊,开口说道:"孙喜鹊,你有那闲功夫,怎么不回家去照顾你闺女?她才多大丁点儿,你就舍得离了她。"
孙喜鹊回过神来,恶狠狠地说道:"关你屁事儿!"
"当然不关我的事儿。"李欣道:"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做女儿已经很失败了,做人家的娘,好歹也收敛收敛,做做样子。三天两头在四周生事儿,我怕你闺女以后长大了也脸上无光。"
白慧道:"喜鹊,你赶紧着回去,再过会儿你堂哥可就来了。我现在还给你面子,等会儿你堂哥来要是不给你面子,你可怪不得任何人。"
孙喜鹊梗了脖子,不想示弱,更不想就这般落在下风让李欣得意,当即说道:"让他来!我今儿没跟人动手也没闹事儿,他有什么理由呵斥我!"
的确说起来这也不过是一场闹剧,今天孙喜鹊是没有动手,跟李欣这边儿也没起多大的冲突。但是从言辞上来说,孙喜鹊已经是跟李欣把脸皮都给撕破了,两边儿都冷嘲热讽,把对方给损得体无完肤。
但事情终究是因孙喜鹊而起的。从昨日姜师傅来找李欣说事儿,孙喜鹊无理取闹空口说白话,嚷嚷着李欣和姜师傅有一腿,惹得李欣犯了怒扇了她两耳刮子,然后孙喜鹊说跟她没完,到今日找了小碧和那么些个喜欢说闲嘴儿的女人来让李欣难堪...这种种事情,不都是孙喜鹊先挑起来的吗?
李欣足够站得住脚,所以压根就不怕她。
白慧看着孙喜鹊那冥顽不灵的样子,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算了,跟你根本说不通道理。还是让你堂哥来收拾你。"
白慧转身走向杏儿,问了问杏儿觉得如何,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会因此受到什么影响。
杏儿摇摇头,咬了咬牙说:"听到狗吠也大不了吓一跳。"
白慧一顿,看向孙喜鹊。
然而孙喜鹊还没开口嘲讽回来,那边儿阿妹去找的关武和冯德发却赶了来了。
"孙喜鹊你大爷的!"
关武手里还扛着大锤子,脚步生风地大步朝这边儿走了过来,抡起锤子就要往孙喜鹊身上招呼。
"阿武!"杏儿吓了一大跳,关武大叫道:"孙喜鹊你真当老子不敢动手招呼你!惹了老子,女人也照打不误!"
幸好冯德发来截住关武,李欣也拦住关武的锤子。
关武这正气头上,要真的朝孙喜鹊招呼上去了,她们有理也变没理了。
"二弟。"李欣道:"你收收你脾气,杏儿没事儿。"
阿妹喘着气,好不容易吸了口气,说:"二哥,她们...她们来找事儿的,人太多了..."
孙喜鹊狼狈地把手从脑袋上拿下来,尖声叫道:"罗杏儿!这下是谁没出息!找男人帮忙欺负女人!"
"我呸!谁瞎了眼会欺负你!"
显然关武和孙喜鹊对"欺负"的理解不同。
孙喜鹊一愣,坡下却传来孙鸿雁阴沉的声音:"喜鹊,你就一点儿都不知道消停?"
第四百九十九章 就好
看热闹人的顿时分开了一条路,纷纷望着坡下瞅。
孙鸿雁脸色不虞,恶狠狠地盯了孙喜鹊一眼。
白慧上前道:"你总算是来了,赶紧把喜鹊给带回去。"白慧抚了抚头:"想过点儿清静日子都不行。"
孙鸿雁点了点头,孙喜鹊立马叫嚷道:"堂哥!是她姓李的先对我动手的!"
"是吗?"孙鸿雁沉沉地开口问道:"那她为什么对你动手?"
"我..."
孙鸿雁冷嗤一声:"你倒是说出个前因后果来。"
孙喜鹊恼怒地瞪了淡定地站着的李欣,腮帮子动了动,忽然说道:"她勾搭姜寒!"
"哇..."
"真有这事儿?"
"昨儿她们不就已经闹了一仗了?"
"哎哟,这可不是奸夫**被人给逮了..."
四周的议论声顿时轰然大作,阿妹脸色顿时涨红:"你胡说!"
李欣拦住阿妹,冷冷地看着孙喜鹊:"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见一个就勾搭一个。"
孙鸿雁低敛了眉眼,"你说关文家的勾搭姜寒?不管这是不是真的,我且先问你,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堂哥!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么?"孙鸿雁淡淡瞥了她一眼:"姜寒昨晚上来找过我,把你和他的事情跟我讲清楚了。"
孙喜鹊顿时愕然。
"你不嫌丢人,就继续搁这儿待着。"孙鸿雁道:"不然,我把姜寒跟我说的话都说出去,到时候难堪的不是我。"
孙鸿雁说完话,往前略走了两步,眼睛含着冷光看向四周来看热闹的女人,笑着说:"还要看热闹?"
"不看了不看了..."
"没、没看..."
一个个的都赶紧往后退,嘴里说着违心的话,脚上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坡下撤了,想必是畏惧孙鸿雁周身的气势。
孙鸿雁看着她们一个个的下了坡,这才转向孙喜鹊,见她死握着拳头,孙鸿雁没多少感情地说:"对你一再容忍,只因为那点儿血缘关系。你要是自己都不珍惜这点儿可怜的关系,要给你爹娘惹事,跟我对着干,你就尽管做好了。等你哪一天真的惹出祸事儿来了,你才能知道厉害。"
孙鸿雁撂下这句话,又对关武和李欣道了歉,便直接叫着白慧离开了。
孙喜鹊傻呆呆地站在那边儿半晌,见李欣等人再没理她,心里忿忿,却也不得不离开,直奔孙鸿雁的家去。
一边走还一边揪着小碧痛骂,小碧泪眼汪汪地跟着她走了。
杏儿让阿妹往坡口处浇了不少水,还撒了些草木灰,说是要去去霉气。
"最好别再有什么倒霉事儿。"杏儿恨声说道:"一个孙喜鹊,一个刁老妖,当真是..."
"好了。"李欣在一边淡淡地道:"为她生气不值当,你这还怀着孩子呢。"
"我就是看不过眼!"杏儿撑着肚子说:"明明跟她都没关系了,她倒好,想方设法地都要来招惹我们,一次二次的...她这人到底是不是有毛病啊!前头还说她活得随性潇洒,我还说羡慕她做什么事儿都无所畏惧,这会儿怎么看她这么觉得讨厌!"
李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杏儿瞪她:"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李欣乐道:"只是觉得一向稳重大方的杏儿今儿也这般可爱...让我意外罢了。"
"大嫂,你别打趣我!"杏儿顿时嗔了一句:"我是真的恼怒得很,她居然说...说那样的话!"
李欣淡淡笑了笑:"她说她的,我们也没办法拦着。别气了,她人这不是都走了。"
"想着心里就不舒坦。"
李欣劝了杏儿几句,自己心里却也泛起了嘀咕。
今天那些三姑六婆的都听到了孙喜鹊说的那些话,还不知道明儿村里会传成什么样子。虽然孙鸿雁当面把孙喜鹊给压下来了,但别人的嘴是管不了的,尤其是那些个女人,专挑她们喜欢嚼舌的事儿说,还不定把她传成什么样呢。
想到这儿李欣便有些忧虑。
她去竹林里的简陋马厩和红欢说了会儿话,又唤了两声二黑,没见着二黑的影子,反倒是扬儿和小康过来安慰她,说等他们长大会拦住那些讨厌的人不让她们来打扰李欣,倒是让李欣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好不容易哄着两个小人儿自己去玩儿了,转过身却见韦大娘在后屋那边儿洗衣裳。
李欣忙上去,说:"大娘怎么自己动手了,我来我来。"
韦大娘避开李欣,笑了笑说:"我住在你们家里边儿,又没什么事儿...活动活动也不错。"
"那您去走走,或者动动手脚活络活络筋骨。"李欣道:"这天气慢慢凉了,山泉水冰凉冰凉的,哪能让您就着这样的水洗衣裳啊!就算是洗衣裳,那好歹也烧烧热水来洗..."
李欣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韦大娘的手让她站到一边去,自己挽了袖子去洗。
韦大娘便叹了口气,也不走,就站在一边看李欣洗衣裳。
两个人之间一时都没说话。
半晌后韦大娘忽然说道:"以前没听你提过..."
下边儿的话韦大娘隐了没说,但李欣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手上动作便是一顿。
沉吟了下后,李欣才说道:"只是觉得,没那个必要。"
她又继续起了手上的动作:"要是我成天都把这件事儿挂在嘴上,认识一个人便告诉一个人,我也觉得累。人活着,少有不被流言蜚语所困扰的,可要真的因为这些闲话,就觉得日子过不下去,那才不应该。"
韦大娘抿了抿唇,低声说:"我挺意外,没想到你是这样的..."
"我是哪样的?"
李欣转过头,笑望向韦大娘:"大娘觉得我是怎样的?"
韦大娘便笑了笑,没说话。
"大娘从见到我起,认识的便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我的过去。"李欣轻声说:"大娘要是觉得你认识的这个李欣,不值得你喜欢,甚至是厌恶,大娘你大可以以后再也不同我说话,也不再多看我一眼。那我也没话可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
"所以大娘是在介怀我的过去?"李欣笑问道。
韦大娘叹了口气:"我也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只是忽然知道这种事情,脑子还拐不过弯儿...我就没能把那个叫什么喜鹊的说的话,和你这个人安在一块儿。"
"她说的是她认为的,大娘看到的才是真的我。"李欣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个大娘应该知道的。"
韦大娘点了点头。
"大娘心中有芥蒂,那也没什么关系,总要有个时间来适应。我理解的。"李欣认真地点头道:"只是大娘在我这儿,还是该吃便吃,该睡便睡,安安心心等韦兄弟回来才是正经。不要为了其他的一些事儿让大娘烦忧了。就说这洗衣裳吧,大娘可不当心冷着了。"
韦大娘这才释怀地一笑:"我的身子不打紧,来这边儿以后都觉得自己耳聪目明了不少。"
韦大娘去歇觉去了,李欣笑送她离开,等她走了,自己才望着木盆里的衣裳苦笑。
摇了摇头将衣裳洗了起来晾好,正抻着懒腰想着是不是自己也去睡一睡,却见有个影子在坡口那儿不断晃着。
李欣抄了根扁担,朝那边儿走了过去。
影子的主人这会儿是躲在一处凸出的石头后边儿,下边儿露出了一双布鞋,灰扑灰扑的。
李欣喝道:"谁?出来!"
躲着的人顿时吓了一跳,收回了脚。
李欣皱眉,又喝道:"再不出来我就动家伙了!"
"别别别..."
石头后却传来急促的请求声。
李欣心里顿时一阵复杂。
这是小碧的声音。
石头后的人慢慢地挪了出来,李欣握着扁担看她缓缓站在了自己面前。
"欣、欣姐儿..."
小碧揪着衣摆,不敢抬头看李欣。
"你怎么回来了,孙喜鹊发现你不在,又会打你了。"李欣淡淡地道。
"不会不会..."小碧说:"她...她去她堂哥家了,叫我去找她爹娘过去..."小碧声音低低的,像是蚊子嗡嗡叫:"我...我抓紧时间来看看欣姐儿..."
"看我做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小碧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欣姐儿救过我,我、我没想要害你..."小碧说:"我现在是他们家的丫鬟,她说带我去找欣姐儿你,我以为是真的...直到来这边儿,听她口气不对我才觉察到不对劲的...欣姐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李欣笑了笑:"没关系。"
小碧一惊,李欣望着她道:"回去吧,待会儿觉得你时间用得多了,她又会打你了。"
说完话李欣便提步上坡去,哪知道衣摆却被小碧给拉住了。
小碧一张脸涨得通红,泫然欲泣的望着地上,都不敢看李欣,怯怯地问道:"欣姐儿...过得好不好?"
"挺好的。"
"听说...欣姐儿嫁的男人,很不错,对你也很好的..."
想到关文,李欣脸上不由带了点儿笑容:"是挺好的。"
小碧便松了手,点点头说:"那便好...那便好..."
李欣默默看了她一眼,小碧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道:"欣姐儿过得好就成,我、我就先走了..."
"嗯。"
小碧匆匆地跑了,衣裳不但单薄还打着补丁。
李欣叹了一声。
她能怎么样呢?真的花五十两银子从孙喜鹊手里买了她?
李欣摇摇头,拿着扁担朝坡上而去。
第五百章 二黑兄弟
距那日孙喜鹊带着一串人来李欣这儿已经过去两天了。
这两天村里倒是没什么大动静,孙喜鹊也没再来找过李欣的麻烦。
李欣没出门儿去,倒也不知道村里的人会不会对她指指点点,背着她悄声议论。
最好是眼不见心不烦。
她只做自己的事儿,闲了便教教扬儿和小康识字,或者陪着韦大娘、杏儿说会儿话,要不然就跟阿妹一块儿做做针线,跟她讲讲以后嫁人了要如何如何。
除了家务事以外,还需要她操心的便是后屋的家具物什了。
想要的柜子桌子什么的,都画了图纸让木匠去打去了,她要是想把这屋子收拾地像现代时候的家一样。
原模原样复制是不行的,好歹大体上给弄弄清楚。
粉刷是粉刷好了,卫生也打理干净了,就等着家具进来。
李欣让关武没事儿的时候在后屋门外砌一个长条的花坛,好阻隔阻隔出去就是斜山坡的景象。两边儿种了柳树。
花坛里边儿暂时还没种东西,但已经吸引了扬儿和小康在里面儿鼓捣了,挖泥巴捏泥巴做小人儿,两个娃子玩儿得不亦乐乎。
二楼上三间卧室,最大的一间自然是关文和李欣的住处。另外一间向南开的,李欣做主让扬儿睡了。
还有一间...
李欣面上不说,其实心里是希望的。要是以后她有了孩子,那一间面朝着北面山林的房间就给她的孩子睡。
一楼是大客厅,二楼是他们家人的私人地方,三楼是露天阳台...
李欣走向三楼,上面搁着一把椅子,她走过去躺在椅子上休息。极目远望便能看到荷花村的村景,交错的田亩和荷塘,还有驶向东边儿的路。
懒洋洋地躺了一会儿,打了个盹儿,李欣觉得风吹得有些冷,便站起来打算下楼去看看扬儿他们醒来了没。
刚站起了身打算转身下楼去,却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唏唏嘘嘘的声音。
李欣好奇地往下一瞅——
好些日子没见着的二黑回来了!
但是,它身边儿却跟了个...兄弟?
李欣瞪大眼睛往下边儿望着。
二黑她是认得出来的,到底是一直就跟在她身边的。但它边上的那个它"兄弟",李欣却从没见过。
二黑如今已经长得很是高大了,站起来能够到红欢的颈子。高大威猛比村里其他人养的狼狗还要吓人。但因为李欣没有拴它,它老往山林里边儿跑,所以村里人也并不很忌惮它。
没想到二黑还知道给自己找同类了?
它边上那个兄弟比二黑要娇小些,但神情举止却还要傲慢点儿。从李欣的角度上看,二黑正努力地将它兄弟拐带回它的狗窝,而它兄弟好像很是不以为然,伸直了脖子就是不往前迈步。
李欣看着好笑。
二黑有灵性,相处时间长了,它也明白这个点儿是主人睡觉的时候,它从不吵闹。所以这时候它还是唏唏嘘嘘地发着小狗儿才会发出的嗲声,朝着它兄弟撒娇。
二黑兄弟却还是不给面子,站在院子里边儿就不迈步。
李欣正咧了嘴笑,却见楼下又冒出个小影子来。
然后扬儿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二黑,你回来了?咦,两个二黑?"
扬儿走到两只"二黑"中间,真二黑立马凑上头去拱着扬儿的胸,扬儿咯咯笑了两声,顺了顺二黑的毛,又奇怪地看向另一只"二黑"。
"那你是谁啊?"
扬儿伸手要去摸二黑兄弟,哪知道那二黑兄弟却忽然前爪扣地,身体朝前趴着,冲扬儿威胁地闷叫了两声。
扬儿顿时吓了一大跳,李欣也是吓了好大一跳。
这声音,她很熟悉,二黑做出这样的姿势发出这样的声音的时候便是在向外散发威胁的气息。
二黑顿时拦在了扬儿面前,也不顾会吵醒人,冲着它兄弟低低啸叫了两声。
李欣立马就朝楼下跑。
等她赶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二黑围着它兄弟打转,它兄弟仍旧保持着那姿势不变。
走近了李欣才发现,二黑它兄弟的脚好像是受了伤的。
见到李欣来,扬儿忙叫了声:"娘..."
扬儿还没哭,这是李欣庆幸的事情。
她呼了口气,冲扬儿招手:"过来。"
扬儿便慢吞吞地退开二黑兄弟的威胁范围。
等他走了过来,李欣一把将他抱住,方才觉得自己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二黑是不会伤害扬儿的,李欣可以肯定这一点,但李欣不能肯定二黑带回来的这个"兄弟"不会对扬儿造成伤害。
平复了下心情,李欣才将扬儿带到自己身后。
然后她这才与二黑和它兄弟对视。
二黑乌溜溜的一双大眼有些奇怪地望向李欣,冲着李欣轻轻叫了一声,带了点儿撒娇的讨好。而它兄弟却仍旧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威胁表情,但好歹动作上稍微有所收敛。
李欣实在是不知道二黑这个兄弟是从哪儿来的,对它也不能向对二黑一样。
李欣心里是忌惮它的。
二黑是家养的,对李欣等人也一向很亲近。而它这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兄弟却是李欣根本就不知晓的。
瞪着二黑两条狗看了半晌,二黑却先无聊了,爪子刨了刨地,又去它兄弟身上招呼了两下,然后拿头去拱了拱它。
二黑兄弟丝毫没给面子,伸出前爪就冲着二黑挠了一下,显然是在恼怒它。
扬儿巴在李欣后面说道:"娘,多了一个二黑。"
"不是二黑。"李欣道:"是二黑的同类。"
"是狗狗..."
扬儿说:"还有些吓人。"
李欣便笑了起来,应道:"对啊,狗狗刚刚吓着扬儿了?"
"有一点..."
扬儿点点头,忽然"啊"了一声:"我出来尿尿的!"
扬儿顿时就朝后边儿的茅房跑去。
李欣看着他过去,方才又把视线移到二黑那边儿去。
好在二黑兄弟这会儿也没跟别的狗一样,见着会动的活物便追上去。许是察觉出李欣和扬儿没有恶意,二黑兄弟也收敛了身上的攻击信息,竟是伸着前爪舔起自己的爪子来。
而二黑便懒洋洋地在一边看着,闲庭信步地绕着它兄弟转。
李欣有些搞不明白了,叫了声:"二黑!"
二黑听到她叫,忙恢复了精神,耳朵朝她支了过来。
李欣冲它招手,二黑便欢快地跑向李欣,头往李欣手底下凑求挠痒痒。
李欣抓了它身上的皮毛几下,微微低头闻了闻。
二黑是条爱干净的好狗,李欣少有帮它洗澡,但它自己会去找地方把身上的不干净的味道给洗去。又因为它经常在山林里边儿跑动,所以身上并没有什么臭味,相反还干爽得很。
但它喜欢让李欣给它顺毛,显然是它自己不能顺。
李欣看了它兄弟一眼,见它朝着这边儿聚精会神地望着,却没动作,微微放了放心,拿了专门给二黑顺毛的木头梳子过来,一下下给它顺着毛。
扬儿尿了尿回来,也不回去接着睡了,团着双腿坐在李欣身边,拿小手给二黑顺毛。
二黑浑身都软绵绵的,躺在李欣和扬儿面前,像一条大大的哈巴狗。
二黑兄弟似乎是看着有些羡慕,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伸手去挠了一下二黑。
二黑翻了身起来,把位置给让了出来。
让...让出来?
李欣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二黑,然后更加惊讶地看着二黑兄弟躺在了二黑先前躺着的地方。
李欣手都僵在了半空。
扬儿不解地看向李欣:"娘,你怎么不给二黑梳毛毛了?"
李欣轻咳了一声:"扬儿,这、这不是二黑啊..."
"哦。"扬儿应了一声:"可是它要你给她梳毛毛啊。"
"是、是吗..."
李欣干笑着,伸手往这条陌生的狗身上梳毛。
它倒是显得很熟稔,享受十分的样子。
二黑在一边儿趴着守着看,时不时地挠一挠自己的头。
李欣给这条从没梳过毛的狗梳毛梳到大家都午睡了起来。
阿妹惊呼道:"大嫂,这怎么...怎么有两条二黑?"
杏儿从小径那边儿带着小康过来,也是奇怪道:"什么时候二黑拐了条母狗回来不成?"
"母的?"
李欣讶异道。
杏儿笑道:"不是母的难不成还是公的?二黑不是你捡来的吗?"
李欣不由自主地朝她所认为的"二黑兄弟"的下边儿看去。
顿时,李欣只觉得自己脸都僵了。
"哎哟,二黑也长大了,懂得给自己找伴儿了啊。"杏儿撑着腰坐了下来,也伸手抚了抚二黑的头说:"小不点儿也长成愣小子了。"
"二黑兄弟"也让李欣伺候舒服了,哼唧了两声站了起来抖落了会儿自己的毛。
李欣将梳子放了回去,打了水来让大家洗手,看着俨然将这儿当成了自己家的两条"狗",不知道自己是该欢喜又多了条护卫狗呢,还是该苦恼怎么训诫这条新入家门的"新人"。
二黑倒是显得很是自然,左赶右赶地把它的"爱人"给赶到了自己狗窝里边儿,难得的不往外跑,而是留在屋里闲闲地待着。
杏儿跟李欣嘀咕:"你说二黑到底是条什么狗?像狗又不像狗,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我也不知道..."李欣呼了口气:"瞅着不是什么大杀伤的狗,就是个头大了些。"
"幸好它自己能自己去找东西吃。"杏儿道。
第五百零一章 归家(上)
那以后二黑兄弟似乎就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地盘儿了,公然地占了二黑住的地方不说,还时不时就找着李欣要她给它梳毛。
为了辨别它和二黑,李欣给这只突如其来的狗取了个名字,叫二黄。
因为它毛背上有几撮黄毛,很好辨别。
二黑天天腻在二黄边上,二黄却是对它挺不屑一顾的。
李欣禁不住怀疑,二黑一直往山林里边儿跑,是不是都是去与它这小女朋友约会?
瞧瞧二黑对二黄的那个腻歪劲儿李欣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两条狗占领了院子里的地盘,通常是二黄被二黑给惹得恼怒了,追着二黑满院子的跑。本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就被它们给弄乱了。
好在如今都砌上了石块,不然更加难打理。
所以关文回来的时候见到院子里撒欢儿的两条狗,和在一边兴奋地替二黑助威鼓劲儿的扬儿和小康,微微有些愣住。
"爹!"
扬儿大声叫着朝关文扑了过去。
关文这段时间都在镇上,关全知道他大哥有心要开个商铺,很是积极地帮忙,省了关文很多跑腿的事儿。如今也是准备皮货铺子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关文方才抽身回来跟自家妻儿团聚团聚,解解相思。
关文接过扬儿抱在怀里,二黑也撇下了二黄攀上关文。
二黄踱着步审视地绕着关文转了几圈。
"大伯!"小康叫道,指着二黄说:"二黄是二黑的媳妇儿!"
关文顿时被呛了一下,见扬儿和小康都一脸认真地点着头,咳声说道:"唔...我怎么没见过?"
"二黄才来家不久。"扬儿说。
关文放下扬儿,先走到老关头面前叫他爷爷。
老关头笑眯眯地点点头,"阿文,回来...了。"
老关头如今说话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长句子是不会说的,总是两个字两个字一顿一顿地说。家里人都习惯了,老关头身体渐渐变好,大家心里都高兴。
韦大娘端着筛糠出来,见到关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关家大兄弟回来了啊!"
"大娘。"关文忙唤了韦大娘一声,韦大娘笑着说:"这段时间在我家里边儿还住得舒坦吧?"
关文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自己没去韦家住,从腰间掏了钥匙递给韦大娘。
"多谢大娘了..."
韦大娘却避开,说:"你这还要用的..."
关文说:"铺子已经办起来了,前头卖东西,后头还带了个小院子。大娘放心好了,我不愁没地方住。"
韦大娘这才接过钥匙,笑说:"那倒是,住在近些的地方总要好些。"
扬儿过去抱住关文的腿,关文解下包袱搁到一边儿,问:"扬儿,你娘人呢?"
"娘在后屋呢!"扬儿说:"木匠爷爷来了,娘在跟木匠爷爷说摆家具的事情。后屋味道重得很,娘不让我跟康弟弟待。"
小康也点头:"我娘都回家去了,小姑跟过去照顾娘。"
关文闻言,便绕到后边儿去。
扬儿和小康要跟,被关文止住。
"娘不是说不让你待吗?"关文望向扬儿,又对小康道:"小康和你扬儿哥一起乖乖去玩儿。"
二黑跟着关文走了一段路又折了回来,扬儿和小康只能继续看二黑和二黄嬉戏。
还没走到后屋关文便听到了声音,后屋里边儿估计很闹腾,扑鼻而来的刨木渣味确实有些刺鼻。
后屋前面是个长长的花坛,空地上搁着一些木料。
关文走到后屋门前,正听到李欣说话。
"...那边墙上做一个壁橱框子,里边儿掏空一些,可以挂一些花什么的,下边儿可以放小花盆或者立个小架子搁一些小东西..."
她周边有三五个木匠正仔细听着,不时问李欣一些问题。
关文静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终于是有在做活的年轻木匠看到他,冲他喊道:"关家大哥回来啦?"
李欣忙朝门口望。
关文身上穿着平日穿惯了的衣裳,人瘦了一些,但越发显得精神了,神情上更多了一股自信。
好些日子没见,李欣竟然有些赧然,蓦地别过脸去。
有年岁大些的木匠开玩笑道:"阿文啊,你媳妇儿害羞了,还不赶紧进来哄哄!你这都走了半个月了吧?"
关文笑着点头,一步步朝李欣走近。
老木匠说:"你早该回来了,镇一镇村里那些不安分的。"
关文没听出老木匠的弦外之音,李欣也不希望关文一回来就听那些闲言闲语,忙出声打断说:"他这刚回来,让他歇歇吧。"
李欣一边让老木匠带着人继续做事儿,一边拉着关文出去。
关文笑:"没听见大叔他们在后边儿都哄笑起来了?"
李欣抿着唇,脸上泛起绯色:"你回来也不打个招呼..."
"我还以为,我这是给你惊喜。"关文柔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李欣的头,"头上全是木屑。"
李欣忙低头伸手拍了拍,抖落了不少木屑渣滓,方才想到自己这时候这一身很是狼狈。
李欣忙道:"你回来还没洗漱吧?你先洗漱,我去换身衣裳。"
关文拉住她:"我想洗个澡。"
"那我给你烧水去。"
"你也洗一个吧。"
李欣蓦地一呆,看向关文。关文本是严肃着的脸顿时笑了出来:"你先洗,我再洗。我先给你烧水去。"
说着自然而然地牵了李欣的手往灶间去。
韦大娘笑眯眯地看着关文和李欣手牵手,心里感慨,虽然知道了李欣过去是个窑姐儿,但是她还是没办法对这个女人产生什么偏见。人家小两口如今过得好,感情好,加之后来又听杏儿说了,当初李欣被卖本就是被骗的,便更加放下了芥蒂。
韦大娘笑对老关头说:"你这孙子孙媳妇儿,好啊!"
老关头拉了拉腿上盖着的毯被,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李欣和关文收拾清爽了,坐在屋里聊闲话。
关文跟李欣说了最近一段时间在镇上的事情,李欣听在耳里,倒也觉得关文处理事情来很果断干脆。
铺子开在当街大道上,那儿是人最多的地方,客流量倒是不用担心的,铺子也挺大,当然租金也很贵,还连带着后边儿的小院子,但胜在宽敞明亮。
进货的事情晁泰揽了一部分去,另外一部分则是关文自己去联络。关全脑子灵光,认识一些在这方面有途径的人,介绍给了关文,关文觉得可信,也承诺要是有了货,货正价格公道,他也会收。
如今一切事情都谈妥,接下来便是整顿店铺和招人手的事情了。
关文问李欣,要不要搬到镇上去。
这个事情李欣也想过。
"还是不了。"李欣笑道:"我喜欢在村里边儿生活,什么都是天然的,空气好,环境好,再说咱们家后屋这会儿还在装扮着呢,你那边儿也在急着修葺,我们一人顾一头,刚好。"
关文摇头道:"我是说,等店铺的事情落实好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镇上?"
关文道:"你知道,店铺一开张,我可能就会忙得不可开交了。晁哥揽了一部分去,又分给别人一部分,可这些货还不大够,我还得四处去跑货,尤其是还要跟码头上的人打交道的...这样的话,我可能都没时间回村里来。"
"可是我们去了,家里其他人怎么办?"李欣还是摇头:"你真那么忙了,我留在那儿也于事无补不是吗?你总不能把一大家子都带过去。这家还得要人守着。"
关文沉默了下来,李欣拉了他的手摩挲:"大不了就是一年半载的,你那店铺肯定就会稳定下来。到时候你这个当家也可以把事情交给手底下的人做。"
"欣儿。"
关文握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家里边的事儿,你费心了。"
"男主外女主内,你在赚钱,我也在赚钱,谈什么费心不费心的。"李欣笑道。
关文便道:"论起来,还是你赚的多。单是在沈夫人那边儿赚到的,恐怕我活到如今赚的加起来都没你赚的多。"
"这会儿知道你媳妇儿是个摇钱树了吧?"
"什么摇钱树,是女财神!"关文笑了一声,道:"还是旺夫的女财神。"
"哦?"李欣笑道:"这话怎么说?"
"我联系了大单子。"关文道:"我自己去联系的供皮货的晋商,价格公道,货也是好货,都是实诚人,做起生意来自然放心。目前还在谈,要是谈好了,估计是开张大吉,是稳赚的。"
李欣便笑:"你做生意,我也不管你许多,反正你自己看着办便好。"
这生意是关文要做的,李欣不欲插手。
关文把李欣抱在怀里,头搁在她肩上:"这段时间累得不行,让我好好休息休息。"
"那你赶紧躺下。"李欣推开他让他睡下去,关文笑望着她,却是不闭眼睛。
忽然,关文伸手将李欣拉了下来,与他并排睡在一起。
"阿文!"
"你也歇一会儿。"关文道:"我看你眼底都有些泛青了,最近你也不大能睡着?"
李欣本想挣起来,听了关文这话却又老老实实地待在了他怀里,闷闷地说:"没有,只是担心你不好好吃饭,一忙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关文笑了声:"放心,我要是没个好身体,就算创下了家业也没意思,你说是不是?"
李欣便点头笑了笑。
顿了顿,李欣还是轻声问关文:"你在镇上...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沈家的,安家的,还有...你六弟的?"
第五百零二章 归家(下)
问完这话,李欣方才觉得关文浑身都僵了一下。
她伸出手去攀上关文的胸膛,闷了闷才道:"罢了,没听到什么风声传来,应该也是没事的..."
关文低低应了一声,顿了顿才道:"沈家和安家都没什么...还有,欣儿,关止承以后不是我六弟,不要再提他了。"
"...嗯。"
李欣其实也不想提他,但仔细算算,秋闱也该是过了。不知道关止承有没有去州府参加秋闱。
李欣还是担心着,某一天那父子俩回来,赖着要他们养可怎么办。
即使已经被除了名,关文和他们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
李欣沉思了起来,关文却在她耳边轻声道:"即使他们回来,我们也当不认识他们好了。"
"阿文?"
李欣撑起头看他,关文平躺在床上,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整个人看起来是平静的,好似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
"他们最好一辈子别回来,这样我们日子才过得轻松安静。"关文说:"他们要是回来,也别搭理。既然是下定了决心要划清界限,就没有再揪住过往不放的道理。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他们不是我们的家人。"
李欣心里又是喜又是忧,纠葛半天才说道:"阿文,你就不怕有人诟病吗?村里人会说闲话的,说你翻脸不认人,再怎么样,那也是你亲爹你亲弟,你连一口热饭都不给他们吃..."
关文笑了声:"他们要愿意寄人篱下看我们的脸色,给他们一顿饭吃还是可以的。别的,就顾不上了。"
关文侧了身,窝在李欣的肩窝,闷声说:"门口有了叫花子,主人还会起同情心施舍点儿饭菜。"
说完话,关文竟就悄无声息地入眠了。
李欣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关文话里的意思,是将那两父子给当成乞丐了?
李欣不清楚关文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如果他所说的便如他所想的,那便极好。若真的有一天关明和关止承回来了,她不用顾忌关文如何,对那两父子也不需要给什么脸色——好歹关明欠的一百多两银子还是她还的!
李欣一边想着,一边轻轻抚着关文的鬓发,看他的眉眼。
入睡了的关文脸部线条比以往柔和了许多,不似平时那般坚硬。李欣手顺着他的下颚描画了一番,低低笑了两声,心满意足地也头沾了枕头睡了。
醒过来时关文已经不在身边。
李欣趿了鞋出去,正见关文在和扬儿、小康说话。扬儿听得很认真,小康挠着头也仔细地点着头。
见李欣出来,扬儿忙道:"娘!爹给我和康弟弟带了东西回来!"
一边说着,扬儿便一边捧着手里的东西过来。
小康也捧了手里的东西过来。
李欣定睛一看。
扬儿手里的是一个雕刻地栩栩如生的飞鹰,做着展翅高飞的姿势,拿木头雕的,霸气显露。小康手里的木雕却是一只下山的猛虎,体型修长,姿态优雅,但也气势惊人。
李欣不由道:"给两个小孩儿送这东西做什么?"
关文笑道:"让他们小小年纪就能培养培养远大的志向。"
李欣失笑地摇摇头,见两个小人儿小心翼翼地把手收回去,将关文送的木雕给好好捧着,朝阁楼上去了。
"做个装饰倒好,搁在书桌上也合适。"
李欣笑道,又问关文:"是打哪儿雕的?"
"没事儿的时候自己胡雕的。"关文道:"没找人雕。我这手艺还不赖吧?"
"你雕的?"
李欣有些意外。
关文笑道:"那会儿走镖的时候,路上有时候觉得太过无聊,休息的时候便拿了木头来雕。以前爷爷就教过我一些雕木头的技巧,后来我自己琢磨着自己雕,倒也雕得像模像样。"
李欣便有些吃味儿:"我嫁给你也一年多了,也没见你雕过什么东西给我..."
关文顿时吃惊道:"你也喜欢这种哄小孩儿的东西?"
"什么哄小孩儿的..."
李欣脸上赧然,瞪了关文一眼,径自去打水洗脸。
关文却追在了她后边儿,追根究底地问:"你是不是也喜欢啊?你要是喜欢,我也给你雕一个。"
"你拿我当小孩儿了。"李欣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哪需要问..."
关文便站在原地傻笑了起来。
李欣伸手推了他一把:"到镇上去了半个月,人都变傻了。"
关文笑呵呵地应承着说:"放心,我一定给你雕一个大些的。"
"谁让你雕了..."李欣斜了他一眼:"你这会儿要做的事情可多着呢,别分那么多心思弄这些,顾好你自己的事情是正经。"
"放心。"关文道:"我做事有分寸的,耽误不了正事儿。"
李欣面上不显,心里却是甜滋滋的,转了一圈儿回来,脸上还挂着笑。
杏儿扶着腰沿着小径过来,便瞧见李欣一脸笑意地在归置竹柴。
"哟,你这是有什么喜事儿?笑成这样。"
杏儿取笑了李欣一句,韦大娘接口道:"可不要笑吗?她当家的回来了。"
"大哥回来了?"杏儿惊问道。
见李欣点头,杏儿忙走到李欣身边问她:"怎么样,跟没跟他讲孙喜鹊找你麻烦的事儿?"
"没呢。"李欣摇头道:"他刚回来,高高兴兴的,何必说这些惹他心情不好。"
"那倒是..."杏儿击了下掌:"只是我还是觉得吧,让大哥知道知道,拿出气势去震慑震慑孙喜鹊好些...光是有孙喜鹊他堂哥压着,也顶不住事儿。孙喜鹊就仗着那是她堂哥不敢真对她怎么样,所以才那么嚣张。"
"行了,最近她也没找我麻烦。"
李欣一边把手边的竹柴给拢到一起,一边拿了几根软竹条绞了,绕到竹柴上去把这一捆给捆起来。
杏儿不方便做活,却也还是搭了把手,固定着竹柴不让竹柴露出来,方便李欣捆柴。
杏儿又在一边说道:"这会儿没找你麻烦,不代表心里没有想找你麻烦的意思。你可别忘了,那个叫什么小碧的小姑娘还在孙家做事儿呢。孙喜鹊要想拿你的事儿出来说叨,只要那小姑娘在,她就有的说。"
李欣手顿了顿,想起走了又回来,问她如今过得好不好的小碧,心里微微有些难受。
"哎...要说那小碧啊,也是个可怜的姑娘。"杏儿叹了一声,见李欣把竹柴捆好了,方松了手,立到一边。
李欣放了这捆竹柴,方对杏儿说道:"我跟你说句实话,其实我挺想帮她一把的。以前我救过她一次,现在见她还是遭难,我心里也不好受。只是我跟她这么个立场,总不能真的就听了那天孙喜鹊说的话,拿五十两银子去把她买回来吧?我看着她觉得她可怜,可我不能救她,村里边儿闲言碎语已经够多了,我这时候不能再去凑热闹。"
杏儿叹了一声:"你是好心,不过那小姑娘那天帮着孙喜鹊站出来指你是...要换做我,我不会再同情她了。"
李欣"哎"了声:"她也不是有意的,被人家买回来当丫鬟,少不得要看别人的脸色。为了生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正说着话,却听关文在后屋楼顶上冲李欣喊:"这边儿的架子要架多大?"
李欣仰起头,见关文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楼顶,当即道:"你站进去些!当心点儿!"
"没事儿。"关文笑了笑,又指指他站的地方的两边:"是东边儿搭架子好还是西边儿?"
李欣道:"东边儿吧,先砌个花坛,再插架子。"
"嗳!"
关文答应一声,又笑望向杏儿:"弟妹肚子都那么大了。"
"可不是吗,见风长。"杏儿笑应了一句,关文说:"你们聊,我忙活去了。"
李欣应了一声,见关文收了身子回去,方才松了口气。
"不行,以后楼顶得锁起来。"李欣对杏儿道:"我这会儿瞅着阿文探出头来都觉得吓人。"
"锁起来也好,免得扬儿和小康跑上去不知道危险。"
杏儿笑道:"不过平时我见你上去都习惯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危险的。那再如何,后屋前边儿也有堂屋的瓦顶,掉不下来。"
李欣道:"还是小心些好。"
晚上自然是大家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关文和关武两兄弟聊得兴起,冯德发也不时插一两句嘴,但十句里有七八句是问关文在镇上有没有见到阿秀,阿秀如今如何之类的话,让杏儿打趣了一番,倒是把冯德发给闹了好一个大红脸。
阿妹哄着小康和扬儿吃饭,老关头那儿李欣在照看着,围了一大桌子,家里的气氛其乐融融的。
关文三人都喝了些酒,脸膛红彤彤的。
天色暗了下来,李欣点了蜡烛,堂屋正门拉开了半扇,二黑和二黄估计是"约会"去了,不见人影。
韦大娘和老关头吃饱喝足便去睡了,扬儿和小康也犯困,阿妹带着两个小人儿洗漱过后,在阁楼上铺了床让他们睡了。
堂屋里关文和关武还正说得兴起,正在谈关文与那晋商谈好的那笔大生意。
突然,屋内的烛光闪了闪。
紧接着堂屋门的另外半扇被打了开,门口出现了几团黑影。
关文皱了眉头:"谁?"
门外的人跨了进来,足有五六个人,俱是身形高大的汉子。
其中一个发出阴沉的笑:"索命人!"
第五百零三章 危局(上)
说时迟,那时快,关文当机立断,站起身一把抄起自己坐的长凳子,猛地朝走在最前面当先开口的人砸去。
李欣这时候头脑也很是清明,二话不说拦在了杏儿前面,歪着身子拿了桌上的碗盏毫不留情地朝着前方挥去。
"唰"的一声,当中三个汉子竟然亮出了刀!
李欣瞳孔顿时瞪大,关文也立刻目眦欲裂。
关武大喝一声:"闪开!"顿时钻到桌子底下,直接用桌子当做盾牌,掩护着自己朝前门儿顶去。
关文煞白着脸冲李欣喊:"快躲开!"
堂屋里面只有五个人,除了关文、关武、李欣和杏儿以外,就只有一个冯德发。关文和关武迎上去对敌,李欣和杏儿是妇道人家,当然只能躲在后面。
冯德发大惊之下也立刻领会关文的意思,护着杏儿从堂屋后边的小门儿出去。
这还是李欣为了前后屋走动方便给开的门,小门儿过去便是后屋,平时这儿是关着的,那门也是很厚重的木门。
李欣把踉跄的杏儿推了过去,让她在后屋插好门,别放人进来。
"大嫂!"
杏儿大惊失色:"你也留这儿!"
"我不能留这儿!"李欣脸色白中泛青,显然已经是惧极,"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杀上我们家来又是因为什么,但是扬儿和小康,还有爷爷他们..."
李欣话没说话,便听到门后传来打斗的声音,冯德发的闷哼声刺激着她的耳膜。
"记住了,不能开门!"
"大嫂!"
李欣不再言语,也不再看杏儿仓皇失措浑身发抖的样子,她急切地在四周观望了会儿,然后箭步上前拿过一把她买来的挂在墙上当装饰的仿古古剑。
"握着,好好握着!"李欣的声音都在发抖:"我一出去你就锁上门,能挪动的东西都给挪来抵着,千万别开门!要是门被人破了,记住不管如何一定要自保!"
"大嫂!"
李欣将剑柄塞到杏儿手里,手里握着一块砖头,深吸了口气,猛地拉开面前的厚木门。
也许,迎战上去,她也没有活路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也已经多活了一年多了,足够了。
身后的门被她紧紧拉上,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将一角放着的大木柜子给挪了过去死死抵着。
面前的情景让她都有些失了呼吸。
最开始关文拿长凳砸的那个出声的人估计是被关文砸晕了,此时正躺在地上。关武仍旧抵着桌子当做盾牌,左右乱晃,桌腿打着不断扑上来的人。
冯德发正与其中一个人辛苦地缠斗,那人没有拿刀拿剑,神情却很是凶神恶煞,似乎极为恼怒冯德发竟然也能与他打斗至此。
李欣很害怕,她不敢去看关文如何。
围着关文的有两个人,看来他们这一群也只有这五人。加上躺在地上头溢鲜血的,共六人。
他们来便也只说他们是索命人,从打起来后也不发一言,招招狠辣像是来寻仇的。
寻仇...
李欣心里一惊,晃眼间却见一人撤回关文身边,举着到要朝冯德发刺来!
李欣顿时大叫一声,眼角扫到桌上搁着的平时拿来拂尘的鸡毛掸子,想也么想就抓了起来,劈头盖脸地朝那人脸上招呼上去。
她正好站在那人的左手方,且鸡毛掸子的杆子做得长,那人的刀相较短得多,竟然被李欣恰好打了个正着,有一下还不偏不倚地抽在了那人的眼睛上。
李欣双眼一亮。
想要取我们的命,就不要怪我们卑鄙了!
那来偷袭冯德发的人已经舍了刀倒在地上,捂着眼睛哇哇大叫。
眼睛是人类何等脆弱的器官,伤了它,人的战斗力立马下降。
但还有跟脆弱的器官!
见同伴被制住,与冯德发缠斗的人立马火冒三丈,对着李欣大骂道:"你娘的臭婊|子!"
李欣迅疾扭头怒视着他,在冯德发还没反应过来前,李欣已经二话不说冲上去,替冯德发挨下了一拳头。
"关大嫂!"
冯德发发出一声惊叫!
关文立刻看向李欣,不料却被与他打斗的人对准腹部猛揍了一拳。
与关武打斗的两人中,其中一人被桌腿扫到了手,此时正坐在门槛处嘶嘶叫着。另一人还在想方设法地要袭击关武。
而关武面前的桌子已经被看的七零八落的了。
李欣受了那人几下极重的打,憋足了气,瞅准了机会,猛地抬腿。
"嗷!"
那人顿时缩成了虾米状,震惊地看着李欣。
李欣再次抬腿,面前的人便倒了下去。
"关、关大嫂..."
冯德发也同样震惊地看着李欣。
李欣龇牙咧嘴,利落地强撑了身子,往关文那边儿去。
趁着与关文打斗的人背对着她,李欣见准他叉开的腿,扬起鸡毛掸子猛地从下往上狠狠招呼下去。
又解决了一个。
如此,便只剩下关武面前的人了。
还站着的就只余下他和坐在门槛上的嘶嘶吸气的人。
李欣觉得,他们胜利在望了。
然而正在这时,阿妹一声凄厉的"救命"却忽然传来。
关文和关武蓦地一震,李欣忙往外望去。
只见门外三个男人,与屋里这几个同样的黑衣打扮,当中一个将阿妹挟持在手上,另外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
正是扬儿和小康。
扬儿和小康瞪大了眼睛,小脑袋下边儿就是一把锋利的尖刀。
"放开他们!"
关文大喝一声,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
这表情似乎是取悦了挟持阿妹的男人。
想来他便是这一群人的头,浑身散发着阴狠的气息,一双眼睛似毒蛇一般盯了关文一会儿,又转向李欣。
"聪明。"
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李欣只觉得脖子都被人扼紧了,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个男人让人觉得,危险至极。
李欣蓦地大喊:"不要伤害他们!"
门槛上坐着的男人慢慢挪了过去,还在砍着桌子想要砍杀关武的人也退了过去。
有人质在手,他们便无所顾忌了。
"娘!扬儿不怕!"
扬儿却忽然大声冲李欣叫了出来,然而他声音里却还带着哭腔,尾音微微颤着:"扬儿不怕!"
小康也"呜呜"地哭了出来,却也学着扬儿说的话大喊:"小康也不怕!不怕不怕!"
阿妹挣了几下挣不掉男人的桎梏,抿紧了唇,脸蛋变得煞白。
但她没有哭。
领头的男人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折在你们手里,本觉得是很丢人的事情。然而近日才发现,你们却也不是一般的庄稼汉子,也不是一般的农家妇人。"
男人觑了李欣一眼:"可惜了,是敌人。"
"你到底是谁!"关文恶狠狠地瞪着他,强自忍着怒意。
男人笑了一声:"我是谁你不必知道。"
他身边挟持小康的男人说:"大哥甭跟他们客气!他们害了我们那么些个兄弟,害他们这会儿尝牢狱之灾,荣华富贵的都享不到,作了他们也好跟兄弟几个交代!"
关文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你们是北方那批响马!"
李欣也是大惊。
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男人阴笑了两声:"你既然知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顿了顿,男人问道:"那日酒子巷发生的事情,你还听到了什么?"
关文顿时一怔。
"几个兄弟内讧,抢来的钱财他们埋的,没给我复命,然后就被人杀了。"男人低笑了声,说:"杀人的虽然也是自家兄弟,但可惜的是,没留下只言片语,在牢里就自尽了。"
李欣猛地瞪大眼睛。
他的意思是,乔二姐的男人自尽了?
"我呸!为了个娘们儿!真他娘没出息!"嘶嘶叫着的男人啐道。
男人不置可否地说道:"男人嘛,女人那一关,总是不好过的。"
关文沉声回道:"我没骗你们,我的确只听到乔二姐惊叫了一声。"
"你少给我们装糊涂!"嘶嘶叫的男人嚷嚷道:"你被那草包县太爷叫去喝了几天茶水,还被打了一顿板子,你当我们大哥不知道?你少拿那女人诓骗我们!那女人在牢里被那草包县太爷给折腾疯了,话都说不囫囵,这会儿当然由得你自己编!"
领头男人冷笑一声:"关文是吧?我劝你最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这会儿还留着你跟你家人的命,就是在给你机会。"
"你这段时间动作那么大,又是拉货源又是开铺子,还在这乡下地方起了那么高的一个屋子,钱是平白得的?你当我们是白痴不成!"
膀大腰圆的汉子横在扬儿颈下的刀又往前示意了一下:"再不说实话,送你儿子见阎罗王!"
"不要!"
李欣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踉跄地往前跨了两步,差点跌倒。
关文死抿着唇。
若是他知道,他不会瞒着不说。可他的确是不知道,这让他如何说起!
堂屋里躺着的四个男人嘶哑的呻吟声不断传来,李欣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领头的男人挑了下眉:"还是犟着不说?那很好,我先杀一个,免得你们以为,我是在诓你们。"
"且慢!"
李欣蓦地大叫。
领头男人望向她。
李欣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平复了下心跳,说:"你上来便说要索命,招招式式都要拿我们的命,即使我们说了,小命也还是不保。"
李欣深吸了口气道:"除非我们能相信,你不会卸磨杀驴。否则即使你把我们全家都杀了,我也保证这一笔钱财,你们到死都得不到。"
第五百零四章 危局(下)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的,她更不知道自己如今是在拖延时间还是在真的跟着响马头子讲条件,她只知道自己后背湿了一大片。
他们如今面临的是生死关头啊!
若是扬儿他们没落在这群人手里,他们还可以放手一搏,她刚才已经靠着击打男人的命根子这一招制服了好几个人了。可如今扬儿在他们手里,她便不能再肆无忌惮地豁出性命去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关文紧拽着李欣的手,脸上一片刚毅之色。
她都几乎要忘记了,自己的丈夫,曾经是杀过山匪,一身悍气的镖师!
响马头子伸手击了几下掌,开口道:"果然不是一般的村妇,这会儿竟然还能跟我讲条件。"
李欣吸了口气,说:"孩子小,你们先放他们过来,我去给你们做人质。"
响马头子哈哈大笑:"你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他轻笑一声:"拿你在手,你大可豁出命去。可放你儿子在这儿,你便多两分忌惮。谁更有用,我分得清楚。"
关文沉声说道:"你把我儿子侄子的命握在手心里边儿,我怎么可能跟你说钱财之事?"
响马头子正要开口,李欣却先插言道:"你是可以先杀一个镇镇我们,但你先要想清楚了,你要是先杀了我儿子,我当家的没了后,也不惧死,便是不跟你说这钱财之事,你也拿他没辙。你要是先杀了我侄子,那我当家的与他兄弟以后便有了莫大的嫌隙,兄弟阋墙,同室操戈,以后活着也无言相见,活着还不如死了,便是更加不会告诉你实话,让你得了便宜。"
关文忽然冷笑一声。
"你们把这笔钱财看得那么重,想来这些便是你们最后的资本了。我不说,你们能奈我何?扣着我家人不放,我更加不会遂了你们的意!"
"老大,甭跟他们废话!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我就不信掘地三尺挖不出他们藏起来的钱财!"
"你现在就可以挖来看看。"李欣冷笑道:"我与我当家的不说,你们这辈子也不可能找到!"
响马头子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仔细打量了会儿关文和李欣的神情,见他们丝毫没有胆怯,眼神也不躲闪,心里便信了五成。
"大哥..."
"放了这两个小的过去。"
响马头子忽然松了口,左右两边的人只能放了扬儿和小康。
泪流满面的两个娃子顿时朝李欣他们扑了过去,小脸上满是委屈。
李欣搂住扬儿,小康抽搭着问:"大伯娘,我娘呢?我娘呢?"
"嘘...乖,别说话。"
李欣安抚着小康,心里也着急。
杏儿一个人待在后屋会不会有什么事?她要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好...
只留下阿妹还被响马头子扣在手里。
李欣定了定神。
响马头子问:"现在可以跟我说,在什么地方了吧?"
"不行。"李欣道:"我们说了,你的刀就要落下来了。"
"这个?"
响马头子像是提溜着什么东西似得,扣住阿妹的颈子晃悠了一下,"要是没有人在手里,我心里也不安啊,你说是不是?"
李欣强忍下心里的恶心,抿了抿唇道:"所以我说,我来当人质。"
"大哥,这娘们儿以前是窑子里的,这会儿是从良来的..."
"对对大哥,你瞧瞧她这一股子的媚态...瞧着脸蛋儿倒是真的不错..."
周围的响马顿时七嘴八舌地对响马头子禀报着,还有一个淫荡的声音阴笑:"大哥,保不准她是想投你怀抱去呢!"
响马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响马头子更是肆无忌惮地盯着李欣的胸脯和屁股看。
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李欣握紧了拳头。
关文几近暴怒。
"阿文..."李欣转过身去背对着响马,贴在关文耳边说:"大局为重..."
关文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不能上去与他们硬对着干的。
他们手里,有阿妹。
这个最小的妹妹虽然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却是他的责任。他怎么置她的安危于不顾?
关文咬了咬牙,强自忍下想上前揍爆那响马头子的头的冲动。
嘶嘶叫的男人也不再叫了,冲着李欣吆喝:"怎么着小娘子!跟了我大哥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总比跟着你那残废男人强不是!"
响马头子愉悦地听着他下边儿的人调侃李欣,看着李欣一步步地朝他走过来。
周围的口哨声便响了起来。
正当他们都不怀好意地看着李欣时,李欣忽然动了。
她运足了腿上的力气,伸腿朝着响马头子的胯部便是一踢。
响马头子顿时身形一怔。
阿妹立刻掰开他的手,回身照着他的裆处补了一脚。
"大嫂快跑!"
阿妹伸手推了李欣一下,本来李欣是要拉着阿妹跑的,谁知道中途生了变故,阿妹没有领会通透她的意思。
她虽然看到了李欣给她使的让她要躲开她踢腿的眼色,却没有领悟到教训了响马头子以后要和她一起跑回去的意思!
她竟然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先将李欣推了回去,把自己仍旧留在了危险的地方!
关文接过踉跄的李欣,阿妹则被他们抓住了!
"臭婊|子!"
嘶嘶叫的男人顿时大骂一句,顾不得手上被桌腿扫到的疼痛,举起手就对阿妹猛烈地扇了一大耳刮子。
"阿妹!"
李欣近乎是尖声大叫。
寂静的乡间,即使各家各户隔得还算远,但这边儿的声音到底还是能让人听见。
响马头子弯着腰倒在了地上,手捂着裆处,脸上的表情很是诡异。
这一招对男人,简直是百试不爽!
阿妹身体柔弱,这一掌扫来,她嘴角立马被扇出了血。
关武已经顾不得许多,拿着被砍掉的一截桌腿冲了上去。
"你大爷的敢对我妹妹动手!"
霎时便有一人上前来教训关武。
另一人抓住了阿妹的头,正提了阿妹让她站起来。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坡上却忽然飞快地冲上来一人,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铁棍,毫不留情地击打在了挟住阿妹的男人的后颈部位。
男人吃痛松手,那人搂住阿妹的腰将她放在一边,很是果断地上前开始解决其他的几个响马。
事情解决地非常快。
因为开始时关文和李欣等人便结果了几个,晕的晕,痛厥过去的厥了过去。等男人站定后,所有的响马,包括那响马头子都一并倒在了地上。
关文正想上前道谢,阿妹却像是喊破了嗓子似的喊道:"小心!"
响马头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握着刀站了起来,便是要挥刀砍向那半途上来助阵的男人。
要回身再解决响马头子已是来不及了。
然而,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帮忙的男人难逃一死时,一声嘹亮的狗吠声却夹着一股劲风而来,一只体型庞大比狼犬还甚几分的狗扑向了举刀的响马头子,一口尖利的牙死死压住了他那只握刀的手。
扬儿顿时大叫道:"二黄!"
"啊!"响马头子顿时惨叫出声,手上的刀也只能无力地垂下。
紧接着,另外一条比这狗还要高大一分的狗扑上前去,像是在玩儿似的,伸出前爪拍了一下响马头子的脑袋。
响马头子顿时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二黑!"
小康也指着后上来的狗惊喜地叫道。
二黄松了口,舌头舔了舔嘴边的血,这时候还有闲情舔舐顺着自己身上的毛。
李欣顾不得其他,立马朝后屋那边儿去。
"杏儿!"
刚叫了一声,杏儿便答应道:"大嫂!"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二人异口同声地开口询问,李欣顿时长吐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大嫂!"杏儿走了出来,手还扶着腰,浑身颤着。
"大家,大家都没事儿吧..."
"杏儿!"
"娘!"
关武和小康立刻凑了上去。
关武浑身都有打斗的痕迹,伤也有很多处,还被划了几刀,但并没有什么大碍。
小康身上没伤痕,抓他的那男人想必是注意着不让刀锋碰到小康的脖子。
扬儿就不一样了,他脖子上被碰破了皮,还流了些血。好在是皮外伤,包扎好歇几天便好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衣衫不整的孙鸿雁也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身边跟着一众青年汉子。
"这怎么回事?"孙鸿雁震惊地看着关家的一片狼藉,那一堆躺在地上的男人简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关文沉声道:"剩余的响马。"说着指了指那响马头子道:"他是他们的大哥。"
孙鸿雁眼中顿时射出精光,他让青年汉子赶紧将这些人捆起来,照着上次在关家老屋那边儿抓到响马的步骤一样,又遣人去县衙通知县尉。
"是他救了我们。"
关文看向那手捏着铁棍的男人,心情有些复杂。
孙鸿雁这才朝那男人望过去,然而这一望,却让他险些失态。
"姜寒!"
救人之人,赫然就是姜寒!
李欣抱了家里准备着的药箱给阿妹扬儿他们上药包扎,对姜寒投去复杂的一瞥。
姜寒仍旧是一脸淡淡的表情,点了个头说:"事情解决了便好。"
"姜师傅...为何会在这儿?"孙鸿雁问道。
"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恰好碰上了。"
姜寒将铁棍搁在一边,道:"没我什么事,我便走了。"
姜寒速来不喜与人结交,说完话当真就下了坡去。
临走前眼神却是淡淡地从阿妹面前扫过。
第五百零五章 宣扬
关家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第二日便传遍了整个荷花村。
不仅是因为关家不过区区三个男人,却使得那共计八九人的响马败地惨烈,而且因为昨日半夜时分镇上衙门的县尉带着一干衙役浩浩荡荡地赶赴了荷花村,整个村里都鸡飞狗跳的,热闹地不行。
人都被县尉带了回去,这一次,吕捕头的神情更加复杂了。
李欣记着上次吕捕头威胁关文的事情,当即就站到了关文面前,睁大眼睛看着吕捕头说:"县太爷没必要又抓我当家的去吧?今日我们全家可就差点栽在了他们手里边儿的!"
吕捕头目光微闪,叹了口气说:"秋闱结束,县太爷便要卸任了。"
李欣冷笑:"这与我们有何关系?"
吕捕头便摇了摇头,动了动嘴皮子说:"也没什么,上次的事情...关兄弟也不要放在心里。事关重大,县太爷也是...急躁了些。"
关文平平地说:"这个,就不劳吕捕头操心了。"
关家没有留客的意思,县尉和吕捕头带着人只能在捆了这批人之后,便返回镇上去了。
杏儿和阿妹忙着给关文他们包扎伤口,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扬儿和小康到底是年纪小,撑不住,半夜便去睡了。杏儿强撑到早晨,也实在是困极,让李欣扶着就在阿妹的房里睡了。
韦大娘和老关头睡得熟,昨晚上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让他们惊醒。
大清早的韦大娘便对李欣笑道:"起那么早呢?"
李欣只能含糊道:"唔,是啊..."
韦大娘打水擦了脸,漱了漱口,方才觉得不怎么对劲儿。
"扬儿那两娃子呢?平日这时候不都起了身了。"又望向关文和关武:"你们兄弟怎么..."
视线便挪到了他们的伤处缠着的绷带上。
阿妹扶了韦大娘坐,李欣轻声说:"昨晚家里遭了贼,他们守了一夜。"
"这...这咋还跟贼人动上手了?"
韦大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忙问道:"伤得重不?"
"不重,待会儿就让他们睡去。"
李欣笑着答道。
他们不睡,一是昨夜陪着孙鸿雁等人一直等着县尉他们来把人绑走,二来也是想知道知道确切的消息,孙鸿雁已经去打听了。
早晨湿气重,气温还偏低,好在昨夜就给大家都加了袄子,倒也不觉得冷。
没过一会儿孙鸿雁就来了。
"人都押往县衙去了,一个没落,中途也没出什么意外。"孙鸿雁说:"我让人跟着一起去的。"
关文便舒了口气。
孙鸿雁道:"这一次县太爷想抢功劳可是不行。上次他就大肆宣扬自己丰功伟绩的,好像响马都是他抓的,跟我们大家伙没什么关系。这次可不行。大半夜的我就叫人把这消息给传出去了,全村的人都知道昨夜是你们兄弟几个把那批人给制住的。县太爷这次想说是他英明神武什么的,也得掂量掂量这谎要怎么撒。"
关文一怔,忙道:"这个事不需要宣扬..."
"怎么不需要宣扬了?"孙鸿雁道:"不仅村里要好好跟大家讲个明白,就是镇上你也得把这事儿给说透出去。"
"孙大哥,这对我们没好处。"李欣忙道:"要是那批响马还有残余的势力,还有人来..."
"没了,就这几个,就全搞定了。"
孙鸿雁摆摆手:"所有的响马在州府那边儿被一网打尽了的,这几个是流窜过来的,就剩他们这二十多个。前面酒子巷命案死了几个,后来在你们关家老屋那儿又抓了近十个,现在还剩的昨儿晚上也被你们给收拾了。"
孙鸿雁大出一口气:"这下可就高枕无忧了!"
关文也微微放了心来,李欣还是觉得不妥当:"要是还漏了人呢?再找来我们家要'报仇';什么的..."
孙鸿雁笑道:"那也就不是过是乌合之众,跳梁小丑了,你不是有法子收拾的吗?"
李欣脸上顿时绯红,想来昨晚上看到其中几个响马的样子,孙鸿雁便知道她使了什么招数。
打蛇打七寸,对付男人,就要往他命根子那儿下手。
不对,下脚。
孙鸿雁哈哈大笑起来:"关文啊,你媳妇儿可真是急中生智啊!下腿好狠。"
关文眼中带了笑意,关武龇牙咧嘴地说:"大嫂这是那啥话说的...急中生智!"
李欣不由赧然,轻声道:"当时就没想别的..."
孙鸿雁对李欣的这一举动也表示赞同:"回去以后我也教教我媳妇儿,要是以后她遇上危险了,对付男人就用这招。"
说了会儿话,孙鸿雁又安抚了关文等人几句,又道:"别的也就不多说了,你们也放心,不会再有什么危险。而且这一次你们帮着抓了响马,这赏金肯定是落不下的。"
关文轻轻皱了皱眉,孙鸿雁说:"所以我说让你也宣传宣传,镇上的人都知道你关文是侠肝义胆,有勇有谋的,还能对付得了响马,为名除害的人。你这不是开皮货铺子?正好可以帮你拉拉人,大家都知道你了,肯定也会光顾你的铺子。"
关文顿时哭笑不得。
孙鸿雁又说:"你可要养好身体,其余的事情,你现在也是咱们村儿的头一人了。"
"孙鸿雁。"关文却忽然出声,顿了顿才道:"真那么说,姜师傅那边儿..."
孙鸿雁顿住脚步,然后想了想,坐到了关文面前来。
"我也不与你打哑谜,我现在觉得他这人...来路有些不正。"
"哦?"
"你昨儿是见着了的吧?他身上有些功夫底子,拿了跟铁棍就把人高大的响马给制服了,而且见着那场面一点儿都不慌一点儿都不乱,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简简单单的手艺人。"孙鸿雁说:"所以我把他的事儿给隐了,也没让人往外说,反正知道的人也没几个,衙门那边儿更是提都没提——要是还惹祸上身可怎么办?姜寒的身份背景肯定有些复杂。"
这也是李欣所想的,姜寒不是个简单的人。
从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李欣便认定他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人家从来不说,也不打算与他们深交,她便也不去细究。
可说到底,人家昨晚是救了他们全家一命的。
"那也真是巧了,怎么你们正有危险,他就出现了?"孙鸿雁轻轻在关文耳边提点道:"谁知道他这个人,是正是邪?"
"姜师傅是好人!"
刚扶了韦大娘出去溜达回来的阿妹听到孙鸿雁这句,急忙开口反驳。
孙鸿雁笑道:"阿妹,看人不能看表面..."
"我没有看表面,姜师傅就是好人。"阿妹摇头说:"是他救了我的。"
孙鸿雁便只笑了笑,估计心里还是觉得阿妹年岁还小,没经过大风大浪的,不知道怎么分辨好人和坏人。
李欣拉着阿妹出去,细声道:"孙大哥也是提醒,没说姜师傅是坏人。阿妹你反应不要那么大,这不是惹人笑话..."
阿妹抿抿唇,没有吭声。
等了一晚上,李欣也觉得肚子饿了,拉了阿妹去灶间做早饭。
阿妹往灶膛里边添柴,李欣轻叹一声,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能平静了...那响马会不会接着一批一批来..."
阿妹却好像没听到她说什么,兀自低着头望着灶膛里的火苗发呆。
早晌饭是稀饭馒头加泡菜。泡菜开胃,馒头管饱,稀饭暖胃,关文几人吃得倒是狼吞虎咽,李欣却没有多少胃口。
勉强喝了一碗稀饭,收拾了桌子,便回房去睡去了。
关文打着轻微的鼾,李欣坐在床沿边上,掀了被子钻进去。
本来应该很想睡的,这时候她却睡不着了。
脑海里不断浮现着上一次关文从衙门那边儿回来的样子,又想起昨日惊险的一幕,心里总是安静不下来。
索性她又翻坐了起来,披了衣裳去阁楼上看扬儿和小康。
两个小子挨在一起,脸蛋都睡得红红的。小康踢被子,手露在了外面,李欣上前去轻轻捉了他的细胳膊给他又塞了回去。
坐着看了会儿两个小人儿睡觉的样子,李欣便朝阁楼下边儿走的。
路过楼梯那边儿,晃眼却见到书桌上搁着的两个小雕像。
一只猛虎和一只飞鹰,正是关文回家来送给他们的。
李欣定定地盯着小雕像看了一会儿,方才轻手轻脚地下了阁楼,回了房去补眠。
再醒来时,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
晚晌饭吃过,家人正在聊天儿时,孙鸿雁又来了。
这次他脸色却显得有些凝重。
"怎么了?"关文轻声问道:"县衙那边儿又有什么事儿了不成?"
"那倒不是。"孙鸿雁摇头,犹豫地看了李欣一眼,倒是让关文和李欣都疑惑了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关文问。
孙鸿雁压低了声音说:"关文,你可别恼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也知道,最近村里有些风言风语,传你媳妇儿跟姜寒有些不清楚..."
"什么风言风语?"关文却是一愣:"我媳妇儿跟姜寒怎么不清楚了?"
孙鸿雁有些诧异地望向李欣:"你没跟他说?"
李欣苦笑一声。
关文才回来,她又哪里有那心思就把这些恶言中伤的话说给他听让他心情变糟了?更何况当晚就发生了响马偷袭的事情。
第五百零六章 管她去死
待听完了孙鸿雁委婉的告知后,关文的心情顿时变得糟糕了起来。
孙鸿雁脸上虽然没露出两分尴尬,却也表现了两分歉意。
"这话也是喜鹊造谣生事乱说出来的..."孙鸿雁抿了抿唇说:"当然,你媳妇儿和姜寒为人如何,我也清楚..."
还不待孙鸿雁说完话,关文便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朝外去。
天色已经黑了,他这会儿能往哪儿去?
李欣忙拉住他。
"行了,大晚上的,你难不成还要找孙喜鹊算账?"李欣揪住他的袖子,低声说:"孙家大哥还在这儿呢,不看僧面看佛面..."
关文咬了咬下唇,回头看向孙鸿雁:"我今天就暂且先给你留个面子,不找你堂妹的麻烦!"
孙鸿雁脸色也不大好,却还是点头道:"那就多谢你。我那堂妹子...哎,不提也罢。"
孙鸿雁摆了摆手,正色说道:"要跟你说的倒也不是旁的事情,我也跟你说了,昨日的事情都给宣扬了出去,大家也都知道昨天你们家发生了大事儿。姜寒的事情我压着没说,也就没人知道。今日他却忽然说要回镇上去,喜鹊拉着他不准他离开,我叔跟婶也不准他走,喜鹊还说昨晚上他不在该歇息的地方歇息,定是..."
话说到这儿孙鸿雁顿了顿,有些为难地看了李欣一眼,又道:"姜寒却又不说他昨晚做什么去了,这就更加引得喜鹊怀疑,所以喜鹊从下晌就吵吵着..."
"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李欣淡淡地道:"她撒泼也好,胡闹也罢,难不成她做的说的一切都要我们来给她圆场不成?"
孙鸿雁顿显了两分尴尬。
他停了一下,方诚恳地说道:"姜寒不简单,你们也知道,喜鹊这般闹着...要是姜寒真的恼了,吃亏的终究是喜鹊..."
关文皱了下眉:"你这会儿来,谈的是你们孙家的家事?"
孙鸿雁一怔,却是微微点了点头:"关文,我也不跟你废话。喜鹊扯着姜寒不放,若姜寒就真的只是个普通的手艺匠人,那也罢了,喜鹊爱跟他纠缠便跟他纠缠,我也管不了这许多。但经过昨日的事,我确定姜寒不是一个普通人,喜鹊这般跟他纠缠不清下去,注定是没有什么好结果..."
孙鸿雁看向关文:"我跟白慧都劝过她,她丝毫不听,叔叔婶婶惯着,我就是想管也无从管起。他们那边说不通。"
"那你找我们是什么意思?"李欣不由轻笑了声:"你们自家人都说不通,难道还指望我们这些外人去把她给说通了?"
孙鸿雁摇头:"我是想,让关文帮个忙..."
孙鸿雁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说道:"如今喜鹊把姜寒看得极严,拖着不给姜寒工钱。姜寒本就是为着工钱,迟迟没有离开荷花村,今日却连工钱都不要了,也要返回镇上去,所以我觉得有些蹊跷。但他要走,总归是好事。喜鹊看着,我也帮不了他,所以...想请关文你也搭把手,让喜鹊挪开注意力,我送姜寒回去。"
李欣不由笑了一声:"孙大哥,就算姜师傅回去了,孙喜鹊就不会再去找他回来?孙喜鹊能找他回来起屋子,说明对姜寒就足够了解,至少是知道他住在哪儿的。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姜师傅躲得了一时,总躲不了一世。与其让孙喜鹊一直盯着他不放,还不如让姜师傅就彻底下一吓她。"
顿了顿,李欣又道:"她总归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孙鸿雁便僵在了那儿。
关文附和道:"欣儿说得对,鸿雁,你只看当前,不看往后。事情不解决,总归是后患无穷。"
孙鸿雁重重地叹了口气:"可这事,我也没辙了..."
"姜师傅如今是不想多搭理孙喜鹊的,孙喜鹊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李欣道:"只是如今孙喜鹊还没碰触到姜师傅的底线,等她碰触到姜师傅底线的时候,她自己便能知难而退了。"
"可她要怎么才会知难而退?"孙鸿雁苦笑道:"谁知道姜寒的底线在哪儿?"
李欣脑子里什么东西一闪。
她蓦地开口说道:"差不多...是他的底线了。"李欣定了定神:"他今日不是突然说要回镇上去吗?他做活计,势必做到完美,孙喜鹊的屋子都还没拾掇好,他就想抽身而退...的确不寻常。"
关文和孙鸿雁对视一眼。
孙鸿雁认真问李欣道:"那依你看,我们该怎么做?"
李欣不由笑了一声:"孙大哥,我和阿文跟这件事可没有什么关系。"
孙鸿雁低叹一声,李欣还是说道:"你可以将姜寒昨夜帮忙的事情说给孙喜鹊听,添油加醋的,说姜寒如何伤人不眨眼,一点儿不留情这类的话吓唬她。"
孙鸿雁觉得不可行,李欣便耸肩道:"这是你们孙家的家务事,总归跟我们是没多大关系的。我当家的好歹是男人,你让他去找孙喜鹊,难道让他和孙喜鹊对骂?他要见到孙喜鹊,肯定二话不说上前就揍人了。"
孙鸿雁抿抿唇,李欣笑道:"找阿文还不如找刁老妖。"
"可是..."孙鸿雁犹豫道:"喜鹊在家就一直骂..."
"骂我和姜师傅?"李欣冷笑一声:"我管她去死。"
这话说得有些狠了。
孙鸿雁脸上的表情便更加尴尬,关文却没有任何阻止李欣的意思。
孙鸿雁站了起来,关文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是你的堂妹,本与你没多大干系。"关文说道:"但毕竟是你孙家的事情,我们还是不搀和的好。"
孙鸿雁点了点头,叹息一声:"你媳妇儿说那话,也没错...喜鹊的确是有些...哎,若换做是我,肯定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关文送了孙鸿雁下去,李欣去鸡棚那儿看了会儿鸡,又去竹林牵了红欢出来。
红欢仍旧是温温顺顺的,李欣摸它的脖子,它便乖乖地凑着脖子任由李欣摸。马鬃很是细长光滑,李欣隔一天就给红欢刷毛,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更加显得漂亮。
辔头和马鞍都是原装的,李欣忽然跨上脚蹬,蹬了上去,翻身一跃就骑到了红欢背上。
正巧被送客回来找李欣的关文看了个正着。
"欣儿!"
关文睁大了眼。
李欣笑了笑说:"我还没骑过红欢,最多不过是拉着它在村里溜溜。"
关文见她拉着缰绳没驱马前行,红欢也就只是在原地点了点马蹄子,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走上前去拉住红欢的辔头。
"你想骑马?"关文望向李欣。
李欣点了点头:"纵马奔驰的感觉一定很好。"
见到红欢,关文就会想起从衙门出来,无人帮扶的情景。幸好半道上遇到薛爷...
李欣见他出身,笑了笑,俯身下去轻敲了下他的头:"如今坐在马背上,可是比你都高了许多。"
关文回过神来,对她笑道:"想骑马还不讨好讨好师父?"
"哪儿来的师父?"李欣睁大眼睛。
关文挺了挺胸,"当然是我。"
"你?"李欣自然不信。
"我会骑马。"
"我知道你会啊,不然红欢怎么来的。"李欣白了他一眼:"可是会骑不代表会教,你当师父,肯定教得驴头不对马嘴。"
关文哭笑不得:"你不听我的,你自己不会骑。"
"骑马谁不会?拉着马缰,保持平衡,腿夹马肚..."李欣一边说着,一边做着动作:"就是这样,旁人家不会骑马,那是因为没马可骑..."
"那你继续啊,你看红欢走不走。"关文站到一边,挑了挑眉看向李欣:"不过别惊着红欢了,当心它把你甩下来。"
李欣哼了一声,心里到底是有些惴惴的,僵直着坐在马背上,手持着马缰,双腿轻轻夹了下红欢,嘴里轻声喊道:"红欢,驾。"
红欢打了个响鼻,头低了下去。
随着红欢头俯低,马缰也被绷紧,李欣忙松了手,抓住了马鞍。
关文在一边笑出声来。
"别笑了!"
李欣冲他喊了一句,微微嘟嘴,很不满意的样子。
关文难得见到李欣这样的可爱模样,当即上前来,一把握住李欣的腰,一把掰住李欣的腿,把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喂...你干嘛!"
安全着陆,李欣气闷地看向关文。
关文笑了笑,说:"媳妇儿想学骑马,做夫君的当然奉陪。"
一边说着,关文一边趁机在李欣脸旁偷了个香,然后兀自笑得得意,牵着红欢大踏步朝前走,一边喊道:"我带你去空旷的地方骑马,还不赶紧跟上!"
李欣抚着自己半边脸,没好气地瞪着前面的人,过了会儿却又兀自笑了起来,跟上了关文的脚步。
没想到关文却是牵着红欢到了石头地这边儿。
"这边儿宽敞。"关文笑道:"清理出了一半了,这边儿地方可以让红欢撒腿跑跑。"
关文示意李欣站在角落处,道:"看好了!"
话刚说完,关文便提缰绳上马,然后猛地喝了一声:"驾!"红欢便驮着他朝前飞快地跑去。
李欣只觉得面前一阵风掠过,她大喊道:"你什么时候会骑马的?"
"做镖师的时候!"关文提着缰绳调转马头往来的方向骑了回去:"做镖师的时候学了很多,除了识了些字,学了些功夫,练了些力气,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骑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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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第一式
难得关文和李欣有这个闲情在石头地这边儿自顾玩儿自己的。
没人来打扰,关文认真地教李欣如何骑马,如何控制缰绳。
李欣学得也很认真,但对关文时不时就让她叫他"师父"极为不满。
骑在红欢背上,李欣高高仰着脖子哼道:"又不是只有你一人会骑马了,你教教别人能溜着马走就要人叫你师父,那叫你师父的可不就多了去了?"
"谁说的?我就只教了你一个。"
关文冲李欣眨眨眼睛,伸手拍了拍她的腿说:"坐好了,别左动右动的。"
李欣脸上挂着笑,任由关文支配她,心里很高兴。
"天都黑了,我们回去吧。"笑闹了一会儿二人便也回去了。
花了一天时间调整作息,第二天大清早李欣等人便起了来。
荷花村已经炸开了锅。
经过孙鸿雁的宣传,村里的人都知道前晚关家出了什么事情,大家抱着或好奇或打听的心思从关家坡下走过,希望能碰到关家的什么人问问清楚发生的事情。
而那些当晚跟着孙鸿雁来的青年汉子俨然成了众人追问的对象。
关家却没有几个人敢上来,大家都有些惧怕关文表现出来的那种"实力"。
能跟响马对着干,人家关文在镇上走镖可不是吹嘘的呢!要是哪天再惹了他们家人,关文不再顾及同乡之情,就跟上次打猴半仙似的把人打个半死,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虽然是如此,但还是有人上门来关切关文。
悦哥便是一个。
不单单是悦哥来了,悦哥他媳妇儿也挺着肚子来了。
悦哥本姓税,他媳妇儿姚氏是个很朴实的妇人,生有一个闺女税姗。她如今怀着身孕,比杏儿的月份大一些。但算来也是差不多明年春生孩子,跟杏儿大不了是一个走前头,一个走后头。
税家在荷花村里很殷实,家中有牛,田亩也多。且税家人口不复杂,一家都是踏实肯干的,在村里很有口碑。
那会儿说选新村长,关文还曾说过悦哥说不定就是内定的人,只是没想到后来是孙鸿雁摘了这个头衔罢了。
但悦哥也丝毫没有不满过,人还是踏实肯干,见着孙鸿雁也很是大方。
"关兄弟没事吧?"
悦哥担心地问关文:"听说那事儿以后我昨天就想来看你的,但想着你们一晚上没睡,昨天一天肯定拿来补眠了,所以没来打扰你们。"
悦哥打量了关文关武等人几眼,"好在是没多少大伤。"
"悦哥不必担心,我们都没什么大事儿。"关文笑道:"多谢你们来看我们。"
"一个村住着的,应该的。"
悦哥笑了笑,阿妹接过他们夫妻俩拿来的礼。
李欣笑道:"来便来,不也说了,一个村儿住着的,何必那么多礼。"
"礼多人不怪。"悦哥媳妇儿姚氏腼腆地笑道:"平日里也没与你们多走动多少,空手来他面子上也过不去。"
"华姐说哪儿的话,那段时间我们老是麻烦悦哥的。"
李欣一边笑着,一边拉了姚氏身边的小女孩儿过来看,笑说:"这就是小姗吧?"
"婶娘叫你呢,还不叫婶娘?"
"婶娘好..."小女孩儿低着头,笑得也如她娘一般腼腆。
才两岁多点儿的小姑娘,口齿还不大清楚,牙没完全长齐,说话有些豁风。但配着小女孩儿嚅嚅的声音,听在李欣耳朵里别提多动听了。
李欣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道:"真乖。"
姚氏笑道:"她平时都自己玩儿得挺疯的,到了别人面前倒是装得乖乖的,她爹都说她当人一套,背人一套。"
杏儿在一边笑起来:"小孩子都这样,我家小康也是,在自家人面前玩儿得很疯,遇到不熟悉的人就变得很安静。等混熟了就好了。"
杏儿坐到李欣另一边,隔着李欣问税姗:"小姗乖不乖啊?"
"乖..."
税姗软嚅嚅地答道。
杏儿便也笑起来。
"前晚上的事儿,你们都没事儿吧?"姚氏问道:"我听我当家的说了这事儿以后,都后怕地不行。听说都是些拿刀子的..."
"没事儿。"李欣眨眨眼:"阿文他们身上倒是伤了些地方,就是扬儿也被那些响马的刀划破了点儿皮。但都是皮肉伤,不妨事儿。"
"出事儿的时候我被大嫂推到后屋去了,门被死死抵着,所以我不知道外边儿发生的情景,只是那个时候很怕,撑着腰也不敢妄动。"杏儿说道:"我都以为这下完了,命肯定没了的,可没想到大嫂后来还叫了我出去,一出去就见到那些响马都被大哥大嫂他们给搞定了。"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姚氏惊叹一声:"换做是别人,肯定吓都吓得腿软了。"
李欣道:"当时便没有其他的念头,要不拼命,要不坐以待毙。我就想着,反正都是死,撂倒一个够本,撂倒两个有赚。"
姚氏笑起来:"这话倒是有理。"
"华姐,我也教你这招,以后遇上登徒子什么的,拿这招防身,效果最好了。"
"哦?"姚氏顿时起了兴趣:"什么招数?"
"就是..."
李欣压低了声音,俯身低语了一番。
等抬起头来,便见杏儿和姚氏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良久后,姚氏发出一声惊叹。
"这招好!"姚氏说:"这一招,绝对是百试不爽啊!"
"打蛇打七寸,对付男人,也一定要朝着弱点攻击。"
李欣认真地道:"眼睛和裤裆那儿,可不就是最脆弱的地方了?估计他们都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被人攻击。"
杏儿一边点头一边道:"这招铁定好使,谁会料到做女人的会这么狠呢?"
"对了,这招有没有个什么名字?"姚氏笑问道:"我把这招再教给我娘家姊妹,让她们也学学,以后就不怕会有男人欺负。"
李欣想了想,笑道:"便叫女子防身术第一式好了。"
"防身术..."
姚氏默念了两句,赞道:"好!以后要还有别的招式,可以添进去,第二式、第三式,轮流不断地延续下去。"
李欣抱了税姗在腿上,笑道:"等小姗长大懂事了,再把这个教给小姗。不然要是跟村里的男娃子一起玩儿,不注意却把人家的命根子给踢到了,到时候可有的说了。"
姚氏顿时笑着点头,杏儿笑骂道:"全村的女娃子都学会这个了,那男娃子们可就遭殃了。我可要赶紧去提醒我家小康,不能太靠近女娃子,当真有人对他的小弟弟不利。"
围坐一团的女人们顿时笑起来。
事情传遍了,韦大娘也瞒不住。好在她那晚睡得沉,并没有亲历那些事情,所以也不大能感同身受。
韦大娘咳了声说:"荷花村的男娃子们该有多可怜啊。"
姚氏接口道:"嗯,从小就要留下阴影了。"
阿妹掰了一根芭蕉给小姗让她咬着吃,笑问道:"说什么说得那么热闹?大哥那边儿朝这儿望了几回了。"
"嗳嗳,大嫂,你那个'第一式';,首先就该教给阿妹!"杏儿推了推李欣:"小姗年纪还小,还早着呢!教教阿妹才是正经的!"
"教我什么?"阿妹不解地问道。
李欣笑道:"阿妹知道的,前晚她看到我怎么动作了的。"
阿妹顺着李欣的话一想,顿时绯红了脸。
"阿妹真腼腆。"姚氏抿唇笑了笑:"你们家小七还是这般害羞。好了好了,不要打趣她了,她可是还没出嫁的姑娘呢。"
"不久就要出嫁了,是吧大娘?"
杏儿望向韦大娘:"算算日子,韦兄弟也在回来的路上的。"
韦大娘点点头,眼里有了些期盼:"等他回来,就给他俩把事儿给办了。"
阿妹顿时羞得不行,借口去阁楼看扬儿和小康练字,便退了开去。
姚氏笑道:"办喜事儿是好事儿。"
李欣点头道:"家里最近出了很多事情,办办喜事儿缓一缓也不错的。"
姚氏也是知道村里开宗祠逐了关文亲爹的事情,但这事儿又不好再提,她便也只是点了个头没多说话。
悦哥一家走了以后,顾家也来了人。
那晚跟着孙鸿雁来的好几个是顾家人,他们也没问关文发生的事情,前来不过是问候和看望一番,也送了些礼。
顾牡丹和阿妹说了一会儿子的悄悄话,小姐妹俩躲了人在一边儿交谈。
顾牡丹要嫁人了,这会儿说的不单单只是对阿妹的安慰之语,应该还有诉说自己待嫁的心情吧。
顾家人走后,便也没什么人来了。
过了两天,孙鸿雁带了镇上的消息来,说让关文去县衙领赏。
"逮住那些响马,你们功不可没。"孙鸿雁说:"县太爷卸任前办成了这件最大的大事儿,朝廷有奖赏发下来。"
李欣挑了下眉。
"一层一层刮下来,到你们手里的虽然没多少,但多少是一点儿..."孙鸿雁趁机对关文说:"你可以凭这个,问县太爷要个牌匾,想来想太爷不会拒绝。"
关文皱眉:"这什么意思?"
"你傻啊!你那皮货铺子要是得了衙门那边儿给的匾额,那名气可就不消说了,就是那种街头小混混,要收保护费的,也不敢来滋扰生事。"孙鸿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