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心痒大于身痒
电梯下行,陆续上人。
这些人一看就是搞体育的,不管是教练、运动员、男的女的,都是一副紧致身材,精神状态,特别饱满。
他们走进电梯,还聊个不停。
密闭的空间,人一多,就有种局促感,棠意礼和荀朗,被两三个人给分隔开。
电梯四面,都是镜子,棠意礼刻意没去看荀朗的方向,却从镜子反光里,看见荀朗望着自己。
似笑非笑的,那意思好像在对她说,看,这就是你想要的效果。
有点像偷情。
棠意礼扬起唇角,不去理会荀朗。
中途,电梯停了一次,下去一部分人,又上来一部分人,里面有人认识荀朗。
他和荀朗打了个招呼。
“不错啊,昨天两个小组赛,都是第一名,不愧是国内蝶泳第一人。”
荀朗笑得淡而又淡。
棠意礼知道,小组赛而已,还不到谈成绩的时候,荀朗肯定不放心上。
后来那人在四楼下了。
电梯里人少了很多,荀朗慢慢挪到棠意礼身边,站在前面的人,浑然未觉时,他伸手,过来牵住棠意礼的。
大掌包小手。
棠意礼从容自若地目视前方,从反光里,她看见荀朗和往常一样,严肃、正经、一副邪不入体的模样。
谁能知道,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她正在轻挠荀朗的手心。
游泳这项运动,除了水里的训练之外,还有大量训练,需要在健身房里撸铁,因此,荀朗的手心有茧,粗粝而干燥。
棠意礼亮出细小的指缘,搔在上面,荀朗感觉更像被猫挠。
心痒大于身痒。
他忍住笑意,和抽开手的冲动,攥住棠意礼的小爪子,任她不安分地撒野。
“叮!”
一声脆响,惊醒了搞小动作的两个人。
二层餐厅到了,电梯门打开,所有人呼啦啦走出去,荀朗缓缓收回视线,迈开修长的双腿,先一步走出电梯。
棠意礼看着他的背影,跟在后面,故意放慢了脚步。
这个时间,所有人都来吃早餐,闹哄哄,硬是把五星级的就餐环境,闹得像大学食堂。
棠意礼还没捋顺用餐流程,就听见有人在叫荀朗。
“刚才去你房间敲门,没人,原来你早下来了。”
一个陌生的面孔走过来,旁边还跟着魏然,应该是游泳队的队友。
棠意礼趁着人多,慢慢闪身到一颗高大的粉樱树后,荀朗正好看见,不怎么赞同地摇摇头。
魏然缜密:“你看什么呢?”
他回头,顺着荀朗的视线,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玄机,转过身,面向荀朗。
荀朗看棠意礼探出胳膊,朝空中摆了摆,无奈领会。
他回答:“没什么。”
魏然:“我刚才在人群里,看见一个人影,觉得有点像棠意礼。”
棠意礼抱着纤细的树干,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不过,又一想,应该不是她,她胆子再大,也不敢混进队里,不然以雷老头的脾气,估计当场窜上天。”
棠意礼:“……”
魏然他们还在和荀朗说话,他正想着怎么脱身,转瞬收到棠意礼的短信。
【你和他们吃吧,我叫到房间里吃,不然怕你们教练,窜上天。】
荀朗无语。
本来他把棠意礼放身边,就是要公开的,哪知道临门一脚了,棠意礼这么怂,缩在自己的壳子里,干脆不出来。
荀朗不想勉强她,只好当做时机不成熟,再给棠意礼一点耐心。
他和魏然他们一起去吃早饭,留下棠意礼。
棠意礼走楼梯,下到一楼,去酒店里的便利店,买些小零食,结账时,看见架子上有口罩,她挑了一包黑色的,一块付钱带走。
出了便利店的门,棠意礼戴上口罩,顿时有了安全感。
按说,酒店里住了那么多人,棠意礼一共就认识三个,本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可她还是觉得,戴口罩是必要的。
棠意礼把这归结于,人太美,走到哪都是焦点。
……
荀朗这边和魏然吃完早饭,又被雷朋深叫走了。
他发短信告诉棠意礼,自己上午有事,不去找她了,棠意礼一点都不低落,说自己已经在外面逛上街了,不用担心。
荀朗早就猜到,棠意礼来一趟,铁定要买买买,所以,也没多说,叫她注意安全,直奔理疗室。
队医和雷朋深都在。
荀朗找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说话,看见荀朗,不约而同停下来。
荀朗:“教练、谢医生。”
“先把上衣脱了。”
队医说着,转身拉上隐私帘,拿起记录本。
荀朗已经轻车熟路,双臂交叉,把短袖脱掉,露出结实的胸膛。
雷朋深看见荀朗肩膀上的肌贴,不自觉皱眉。
他问:“是不是已经开始疼了?”
荀朗:“还好。昨天连游两场,消耗有点大,所以才贴上的,原本没什么事。”
队医戴上橡胶手套,替荀朗清除肌贴,边说:“肩袖损伤,一般不太会影响蝶泳的发挥,所以,昨天蝶泳的两场,游得不错,都是第一,老雷,你就别板着脸了。”
荀朗收到队医的眼色,淡淡一笑。
雷朋深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却没有一点舒展的意思。
“蝶泳是没有问题,那前天那场自由游呢,手臂动作都变形成什么样了。”
运动损伤,根据泳姿,也是分部位的。
自由泳对上肢力量要求大,当转体不够时,手臂代偿运动,超过了关节的受力能力,就容易受伤。
荀朗的自由泳练得早,少年时期,动作不够规范,就伤了肩膀,属于旧患,也限制了他在自由泳上的发展,后来在雷朋深的指导下,才改练蝶泳。
蝶泳伤腰,但荀朗的腰,反而没什么问题。
肩袖损伤是老毛病了。队医检查过后,也如此说。
“肩膀里有积液,抽出来,然后打上封闭,后面的比赛,应该不会受到影响。”
雷朋深这才放心,看着队医操作。
缝衣针针粗细的针头,又长又尖,穿过肌肉,扎进关节间隙,荀朗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很快,混浊的浅粉色液体在针管壁,逐节升高,大约抽了整管,二十毫升的量,拔掉针头,队医展示给荀朗和雷朋深看。
“积液不算太多,看颜色,确实有一点发炎。”
第77章 你的女朋友刚刚上线
荀朗的问题不算严重。
队医给创口清理完,又打了针封闭,可以让关节,暂时感知不到疼痛。
荀朗下了操作台,活动了一下肩膀,确实觉得身上轻松了一些。
他跟雷朋深说:“您看,这不是可以了么。”
雷朋深知道荀朗个性,他从小就言语不多,却极让人放心,给他安排什么训练,绝对保质保量完成,就是这种放心,现在反而令雷朋深最不满意。
如果他不是早起回看比赛录像,发现自由泳里,荀朗极微弱的反常,可能他还不知道荀朗的旧伤又犯了。
雷朋深:“你自己不要太逞能,如果肩膀还是疼,自由泳就弃了。”
队医和荀朗俱是一愣。
他们都认识雷朋深多年,这样的话,却是第一次听。
队医说:“老雷,你也太紧张了吧,荀朗的自由泳预赛排在第二,也是有冲金可能的,说弃就弃,那不是白受伤了嘛。”
荀朗也说:“我确实没问题。”
雷朋深阴着脸,没理他俩,自己背着手走了。
“这个倔老头!”队医拍拍荀朗肩膀:“他一碰上展易宣,立马不正常,不就是展易宣的自由泳成绩,排你前面了嘛,这就怕了,都不敢让你跟他们比试比试了?!”
“平时不见他这么怂啊!”
荀朗套上衣服,没说话。
确实,他也有点看不懂雷朋深了。
雷朋深和展易宣的恩怨,于这样的大赛而言,早就微不足道了,可为什么雷朋深连弃赛的想法都有了?
真的因为怕自己受伤吗?
……
棠意礼从早上出去,就一直没回过房间,她在外面买了一整天,天黑了,荀朗打了几通电话,才把人给拎回房间。
虽然荷包紧张,但棠意礼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一点没改。
街边潮牌店,一路扫荡过去,光小裙子就买了二十条。
她把战利品依次摊开,放在床上一件一件的试穿,荀朗来敲门时,她穿着条一片式的长裙来开门。
“晚上好,你找谁。”
棠意礼只把门拉开了一条小口,自己堵在门边,因为裙子的面料是羊绒和丝绸的混纺,又轻柔又贴身,酒红的颜色,衬得皮肤极白。
荀朗险峻的鼻峰下,黑睫动了动。
他明知道,棠意礼这是戏精又上身,还是坚持陪她演。
“我找棠小姐。”
“这里可没有棠小姐,你走错房间了。”棠意礼作势就要把门关上。
“等一下。”荀朗撑住门扇,有点哭笑不得,“那我应该说什么。”
“说什么?!”棠意礼骄矜道,“你不知道吗?天!你连自己找谁都不知道吗?”
这样的矫揉造作,让荀朗实在有点招架不住。
荀朗:“我找我的女朋友。”
棠意礼漾出满意的微笑,“继续。”
“我找我的女朋友,棠意礼小姐。”
棠意礼:“不对。”
荀朗想了一下:“我找我的女朋友,阿梨。”
棠意礼:“继续。”
还有什么可继续的?
荀朗想了一下,慢慢耳根见红,棠意礼也看见了。
她突然觉得这个游戏太上头了,不自觉房门又拉开了一点。
她循循善诱:“你可以加一些形容词,比如聪明的阿梨,可爱的阿梨,等等。”
荀朗没动。
棠意礼:“不要不好意思嘛。”
荀朗深呼一口气,“我以为你逛街逛了一天,会很累,帮你打包了宵夜,看来你不饿,那我先回去了。”
荀朗转身就走,这时,棠意礼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提着一只精致的牛皮纸袋,上面用日式汉字写着“丼”。
牛肉丼?
刺身丼?
还是亲子丼?
棠意礼还没做出反应,她空虚的胃,发出了识时务的呐喊。
“咕噜……”
“等一下啦!”棠意礼有点不甘心,可还是出声把人叫住,“你女朋友刚刚上线了。”
荀朗转身,扬眉:“我可以进去了?”
棠意礼:“可以……吧。”
……
荀朗逐渐摸清了棠意礼的脉——她作归作,但绝不会让自己吃亏,换句话说,只要捏准了棠意礼的软肋,她马上见好就收。
棠意礼把荀朗让进房间,很自觉地去接食物。
“我真的饿了,早上没吃,晚上没吃,就中午吃了一个拉面。”
这会早不知道消化到哪去了。
棠意礼自顾自坐下,开始拆外卖包装。
荀朗环视四下,套房的客厅,像遭了贼似的,到处都是东西,地上还有没拆签的罩罩,月牙白的丝绸缎面,安静地躺在暗灰色地毯上。
暧昧且惊心。
荀朗把目光收回来,当作没看见,坐下来,问她,今天都去哪玩了。
“附近,新干线以北,这部分街区我都逛了,可惜没有东京的银座好逛,买不出什么东西。”
银座的消费水平,自然也不是名古屋这里能比拟的。
荀朗问她,“钱够花吗?”
棠意礼吃相很有规矩,哪怕是挑食,也做得慢条斯理。
她先把大量米饭拨到一边,专挑上面厚厚的一层生鲜入口,细长尖尖的筷子,掐掉一块秋葵泥,蘸在甜虾上,送进檀口中。
她好像怕鲜味炸裂出来似的,手指轻轻捂住嘴,细细地咀嚼,脸上慢慢绽放满足。
连续吃了几口,解了饥火,棠意礼抿了口饮料,才说。
“嗯……够花吧,我爸听说我来日本玩,这个月给我多打了些钱。”
“我还给你买了几件衣服,”棠意礼冲荀朗眨眨眼,“本来我还要做你金主的,现在突然变穷了,你会不会有点失望?”
“……”思虑了一下,荀朗斟酌着,对棠意礼说:“你要是觉得从你爸手里拿钱,心里不痛快,我也可以给你。”
“你的钱还是攒着吧,”棠意礼完全没有听出荀朗话里的意思,反而纠正他,说,“我从我爸手里拿钱,心里不痛快的是赵美伦。”
“所以,我必须跟我爸拿钱,持续不断的拿,赵美伦才能持续不断的难受。”
“过年的时候,我爸还给了我一些公司股份,回国后,我得去问问,什么时候把权力兑现给我,看我气不气死赵美伦!”
有那么一瞬间,荀朗觉得不如直接摊牌算了。
他又不是没钱给棠意礼花,看她买东西不尽兴的样子,荀朗有点心疼,再看棠意礼没心没肺地喊穷,张牙舞爪地要当金主,他又觉得她二得可爱。
但最后,他还是没说。
如果告诉棠意礼,自己是纪南昀的儿子,那么就有很多事,需要解释清楚才行,比如,棠丰拉到的订单、李骄阳为什么退学,等等。
他怕吓到棠意礼,真实的荀朗,可能没有棠意礼想象中的干净纯粹,他也有用权势压人的一面。
所以,坦白的想法,仅仅是一闪而过,最后,荀朗什么都没说。
随她吧。
棠意礼怎么开心怎么来。
……
亚运会的比赛,进入白热化状态。
自由泳、蝶泳的半决赛,先后开始,十六选八的赛制,一声令下,转眼又淘汰了一半的选手。
在100米自由泳这项上,能和荀朗竞争冠军的,不止有展易宣,还有东道主选手铃山圭滕,在半决赛里,铃山的成绩排在第一,展易宣第二,荀朗仅仅排在第三位。
而100米和200米蝶泳,荀朗的发挥就比较正常了,仍旧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决赛,展易宣和魏然,分别排名第四和第五,却无缘200米的蝶泳决赛。
其中100米蝶泳,荀朗在半决赛阶段,就平了亚运会记录,一时成为新闻。
所以,在自由泳决赛这一天,不少,记者事先堵在中国队的访问区,都是要采访荀朗的。
开始都是几个常规问题,问问战术,问问对对手的看法。
等到采访的差不多时,一个西方记者冲出来,用英文问荀朗。
“听说你们中国队纪律森严,不亚于军队,可是荀先生,你可以解释一下,你带女朋友来参赛,是怎么回事吗?”
“在你们中国人的文化里,是不是管这个叫金屋藏娇,我们都很好奇,你是怎么一边金屋藏娇,一边保持这么强的运动状态的?”
第78章 阴谋的味道
现场一片哄笑,似乎都被记者最后那个擦边问题,给撩拨起来。
其他国家采访区的运动员,也都看了过来。
那个西方记者,手脚很快,迅速把视频接到了大屏幕上——拿出荀朗在恋爱的证据。
那是一段偷拍内容,棠意礼穿着吊带长裙,带着口罩,在街边贩售机前扭蛋玩,她一手操作机器,另一只手挽着荀朗的臂弯。
荀朗当时也带着同款黑色口罩,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棠意礼扭出来的奖品。
视频是晚上拍的,看不清两人具体的表情,但光是看肢体动作,也能分辨出是一对热恋男女。
队里的人,连同雷朋深都震惊极了。
他们是熟人,当然认得出那就是荀朗。
而荀朗也被突如其来的恶意,给杀了个措手不及,但他还是保持着镇定,说了一句,不回答与比赛无关的问题。
西方记者得意,还想继续追问,领队手疾眼快,推走了荀朗,然后自己接过了话筒,对外开始打太极。
队员们鱼贯进入候场区,雷朋深走到荀朗身边,问他:“棠意礼真的住在咱们酒店?”
荀朗根本没准备瞒谁,很干脆地认下:“是。”
雷朋深却没继续纠结棠意礼这个人,而是压低声音问荀朗。
“棠意礼的事儿,你都告诉过谁?”
荀朗会意。
赛会期间,这些运动员,正处于冲动最旺盛的年纪,约一个姑娘、找点乐子,根本不是新闻,可偏偏荀朗这件事,在自由泳的决赛前爆出来,说是巧合,就有点太看不起巧合了。
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其目的,就是扰乱荀朗的心理状态,影响他的发挥。
所以,这个西方记者的出现,倒底是谁在幕后指使的呢?
铃山圭滕、展易宣、甚至连魏然——只要和荀朗形成竞争关系的——都有可能。
荀朗曾经有一闪念,想起棠意礼住进来的第一个早晨,魏然说他好像看见了棠意礼……
荀朗:“这件事,先放到一边,比完赛再说。”
雷朋深点点头,虽然很气愤,但也是真无奈。
距离比赛上场,还有二十分钟,现在纠结这个,岂不是正中小人下怀。
雷朋深临走前嘱咐爱徒:“你肩膀有伤,身体转动时,手臂千万注意角度,不要摆动过大。”
“这一场比赛,咱们还是要尽量保存实力,主要精力放在蝶泳上。”
荀朗:“我知道。”
……
游泳比赛,一直是可看性很强的体育赛事,在日本,这项运动也有很深的群众基础。
铃山圭滕出场时,现场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散。
这就是东道主的优势,还没比,就已经赢在气势上了。
铃山圭滕在第四赛道,展易宣在第五赛道,荀朗和魏然分列次一级赛道——第三和第二。
泳池的水,翻卷着,清澈可见池底。
选手们陆续站上跳台,荀朗弯身,手指触到出发台的地面,冰凉潮湿,他深吸一口气,向右转头。
铃山圭滕一脸严肃,望向前方。
展易宣也刚刚摆好起跳姿势,目光盯着手指,隔着电光色的泳镜,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
反而是魏然,也偏头看向荀朗。
目光短暂交接,马上又错开。
荀朗没来及多想,已经听到各就各位的口号。
“ready——go!”
发令的枪声,荀朗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唯独在今天,这一声果断、干脆的号令之后,他听到了阴谋的意味。
“竞技赛场,从来也不是一块净土,有人的地方,就有心术。荀朗,我劝你不要逃避家族的责任,回到我身边,你的父亲,总不会害你。”
水好像是有生命的,荀朗置身其中,仿佛听见了纪南昀的声音,那是他十五岁那年,拿到了全国青少组的冠军,他兴致勃勃告诉家人。
却得到了纪南昀凉水泼头的一番话。
父亲倒底看透尔虞我诈,五年后的今天,一语成缄,随着荀朗不断往高处走去,他终于见识到了人心的险恶。
荀朗拼命地发力,想要把这魔咒一样的低语,甩在身后,可右肩上的一个点,冷得一抽,在水中都能感受一阵剧烈灼热,往他全身扩散而去。
是疼痛。
无法抑制的疼痛,令荀朗突然回神。
第79章 偏袒
从出发开始,荀朗就太用力了,以至于打过封闭的肩膀,暴露在不规范的加速过程中,旧患再一次复发。
而比赛还剩最后十米、八米、五米……
疼痛,瞬间夺走感官,荀朗已经无法控制右臂,他甚至想要做出保护性的减速,都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任肩膀机械性的动作重复。
最后一米,荀朗以头触壁,比赛结束。
现场一片沸腾的声音,荀朗已经无暇顾忌,疼痛令他浑身一下下的抽搐、打着冷颤,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荀朗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岸上的裁判员,冲他说了一句,“!”
荀朗用左臂压着水线,扭身去看。
46秒45。
比亚运会记录慢了0.01秒,却已经是夺冠的好成绩。
他夺冠了!
大屏幕上反复播放的画面,是荀朗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悲伤的神情。
雷朋深在后台,站立良久。
身边其他国家的教练,都在礼貌性地祝贺他,雷朋深强打精神一一寒暄。
等荀朗退场下来,雷朋深与他和魏然汇合,“游得不错。”
荀朗第一,铃山圭滕第二,魏然第三。
这一场前三名,有两人都是自己的弟子,雷朋深确实挑剔不出什么。
他们师徒正说话,展易宣和他的教练毕时,走过来。
毕时笑着:“老雷,回去之后,你得请喝酒啊!”
雷朋深最不擅客套,僵硬地回答,好说。
展易宣看向荀朗,视线很刻意地扫过他的肩膀,“你受伤了吗?我看你上岸的时候,右臂好像有点不敢用力。”
荀朗笑了一下,眉眼从容,“没有,你一定是看错了。”
展易宣:“那就好,接下来还有两场决赛,都是你的重头戏,加油。”
荀朗:“你也是。”
……
这场比赛一结束,雷朋深也不等接驳车,带着荀朗和魏然,打车先回酒店。
魏然坐在副驾驶,频频回头。
后面坐着的师徒两人,俱是阴沉的脸色。
魏然想活跃下气氛,问:“国际大赛上摘了牌儿,是不是奖金很可观啊?”
“第三名和第一名,差多少钱?”
荀朗没说话。
雷朋深冷淡地说:“你这么财迷。”
魏然讪讪地闭嘴了。
很快抵达酒店,三人下了车,雷朋深避过耳目,先去给谢医生打电话。
魏然和荀朗落在后面,等电梯上楼。
魏然意味深长地笑笑,问荀朗:“采访是真的吗,棠意礼真在咱们酒店住?”
荀朗望向魏然,反问他:“你那天说你看见棠意礼,真的看见了吗?”
魏然一愣,马上说:“你不会怀疑我吧?你以为是我告诉记者的?!”
荀朗摇摇头。
他也说不好这种心情。
同门兄弟,难道真的为了第一名和第三名的奖金,使出这种卑鄙手段?
荀朗认识的魏然,不是这样的。
魏然带着不爽,电梯也不等,甩手走了。
雷朋深打完电话回来,正好听见两人对话,他安慰荀朗。
“比赛全部结束之前,你要提防所有人,魏然毕竟是后来的,咱们不了解他。单说如果这场比赛,你发挥失常,魏然就有冲金的可能,对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的人来讲,魏然是有动机的。”
荀朗:“可我更怀疑展易宣。”
雷朋深叹口气:“当然了,他进国家队更早,从没得过金牌,当然也想要这块自由泳的金牌。”
可以说,自由泳的金牌,是队内争夺的重点,毕竟,换作蝶泳这个项目,荀朗是绝对的统治者,在这个池子里和他争金,比自由泳更难。
有一个疑问,在荀朗心里憋了很久,如果不是出了今天的事,荀朗可能连提,都不敢提,可现在,话到嘴边,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忍不住问雷朋深。
“教练,我觉得您……好像更偏向展易宣。”
酒店外的广场上,星红旗与亚运会旗,猎猎作响。
起风了,看铅灰色云层的厚度,就只知道,今晚有大雨。
雷朋深一滞,脸上的惊痛之色,一闪而过。
荀朗却看得清清楚楚。
“教练,外界传的那些话,倒底是不是真的?”
外面的人都说,展易宣是雷朋深配不上的好苗子,是他求而不得的心病。
所以,雷朋深叫荀朗放弃自由泳的比赛,是为了给展易宣腾地方?
所以,在出现新闻采访的内鬼后,宁可疑心魏然,都不愿多提展易宣。
这样处处袒护,连荀朗也看不懂。
雷朋深面露艰难,最后只是用干涩地嗓音说道:“等你顺利完赛,我一定告诉你全部经过。”
这已经是一向威严的教练,最后的退让。
荀朗只能理解,点点头,不再逼迫。
没一会,谢医生穿着便服,从电梯里走出来。
他一眼看见荀朗,细细打量过他的肩膀,小声问:“怎么又拉伤了?”
“找个地方,我看看。”
雷朋深神色很快恢复如常:“荀朗受伤的事,不好声张,让上头和对手知道,就麻烦了。”
谢医生:“我知道,可酒店全是眼睛……”
荀朗:“我知道一个地方。”
……
棠意礼今天没外出。
整个下午,她都窝在酒店里看转播,赛前采访那段,她也看了,尤其是看见偷拍的视频时,几乎想破口大骂。
这帮人,太过分了,什么时候揭穿他们不好,偏偏选择在赛前,别有用心的程度,连棠意礼这个不懂体育的,都看得一清二楚。
索性,后来荀朗夺冠了,也算打脸那群小人。
房间里,棠意礼正在庆幸荀朗没被影响成绩,突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她敷着面膜,顾不上看监控门禁,直接拉开房门,然后沙雕。
三个男人结结实实堵住门口。
“你……你们……怎么……”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电视里吗?
抑或着,荀朗你不该带教练来我这啊!
棠意礼大脑当机,只听荀朗解释。
“可以借你的房间用一下吗,如果谢医生这个时候,出现在我房间门口,别人一定会猜到——”
“你受伤了?!”
棠意礼瞬间反应过来。
荀朗受伤可大可小,棠意礼果断拉开门,叫三人进屋。
------题外话------
早上两章先这些,中午12点左右发3章,晚上七点左右发3章,嗯嗯
第80章 自责一分钟
荀朗带着人,在沙发上落座,雷朋深浑身不自在地看了棠意礼一眼,像闹别扭一样,一言不发。
谢医生爱说笑,也刚看过采访,他暗自观察完棠意礼,打趣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是咱们a大的吧。”
棠意礼一把扯掉面膜,胡乱揩掉脸上的残液,笑了笑。
这个时候,不适合拉家常、扯八卦。
雷朋深拧着川字纹,打断谢医生的兴趣,催促他:“还不赶紧看看荀朗的伤,距离下一场比赛还剩两天,哪有时间给你磨蹭。”
“你看你,老雷,严肃得吓死人。”
谢医生打开医疗箱,不紧不慢地挽起袖口,戴上手套,荀朗已经拉开运动服的拉链,他里面没穿上衣。
因为肩伤的缘故,哪怕是抬起胳膊,套一件衣服,荀朗都已经做不到了。
情况不乐观。
大家顿时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荀朗麦色的肩膀上,这才距离比赛结束一个小时都不到,肩膀已肉眼可见,肿了起来。
谢医生喃喃:“疼不疼?”伸手捏了一下患处。
肌肉的回弹明显变差,凹陷一个小坑,半天才复原。
荀朗嘴上说还行,冷汗已经下来。
雷朋深侧身过来看,也焦虑了。
“光是抽积液,不管用了吧。”
谢医生安装针管,抽空回答:“治疗方案跟之前一样,如果还压制不住疼痛,就只能吃止痛药了。”
毕竟只有两天的时间,无法进行真正的治疗,只能尽量的减缓疼痛,确保接下来的比赛不受影响。
谢医生轻车熟路,开始为荀朗抽积液,他们三个男人都是见怪不怪的事,落在棠意礼眼中,简直是不可承受之重。
她垂手站在客厅中央,不敢靠近,不敢说话,就那么死死盯着荀朗的肩膀,是慌张到极致后的无措。
荀朗想出言安慰棠意礼,可碍于周围人,他不好出声,只拿眼神给她安抚,可棠意礼看得太入神了,根本顾不上那么多。
她的世界里,此刻就剩下那一针管的积液。
谢医生的动作很快,抽积液、打封闭,一套操作完,他拿出一个小瓶,摇一摇,里面只装了几颗药。
“赛前半小时吃,很安全,不会影响尿检结果。”
黄色的小颗粒,装透明分装瓶里,置于墨黑色的茶几上,是静默的良药。
谢医生收拾好东西,拎起医药箱起身,“这两天好好休息,”他又看了一眼棠意礼,笑着对雷朋深说:“咱们走吧,给人家小两口一点独处时间。”
雷朋深脸色不甚明朗。
他想骂人,骂荀朗脑子进了水,敢在赛会期间,把恋爱谈到了队里,高层看他成绩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自己,此刻恨不能骂他个狗血淋头。
但,棠意礼倒底是个女孩子,还是自己教过的女孩子,他抹不开脸,狠狠剜了一眼荀朗,背着手先走了。
谢医生紧随其后。
棠意礼送他们出门,很认真地跟谢医生道谢,然后关门返身回来。
荀朗光果着上半身,正在检查肩膀的创口,落地窗外,已经落下雨点,霹雳乓啷地砸在玻璃上,汇成水流,向下冲刷。
整个城市沉浸在雨中,暮色朦胧。
荀朗整理半天不见棠意礼过来,抬头望向她,发现张牙舞爪的一个人儿,这会正站在那哭。
眼泪如珠,一颗一颗,不动声色地掉下来。
“怎么了?”荀朗不自觉地声音放柔,走过去,弯身看棠意礼。
“是不是因为我,所以,你才受伤的。”
荀朗刚要否认,棠意礼摇摇头,抢在他前头,说。
“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宽泛的因果关系,可前脚有人拿我做文章,给你使绊子,紧接着你就受伤了。我很难不自责。”
“荀朗,你让我安静地自责一下。”
棠意礼把头埋进荀朗怀里,吸着鼻子,眼泪一颗一颗的掉在荀朗光洁的皮肤上,烫得他肌肉紧绷。
“那就自责一分钟。”
荀朗双臂慢慢合拢,搂住棠意礼的腰,用一种复杂而低哑的语调,最后叹气道,“不要自责时间太长,不然我可能要检讨,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软弱,叫你揽责上身。”
棠意礼踮脚回抱,头在他怀里磨蹭,手指不自觉地抓他的背。
那种介于疼与痒之间的感受,很奇妙,荀朗心里数秒,却情不自禁地希望,这个拥抱的时间,可以长点,长点,再长点。
……
距离最后一个比赛日,还有两天,这两天荀朗以休息为主,连健身房都不去了,每天就是吃和睡。
反正棠意礼的事,差不多已经人尽皆知了,荀朗倒是不避嫌,一早一晚会来房间找她。
但棠意礼面皮薄,死活不肯跟荀朗去餐厅吃饭,都是叫的客房服务,能不出房门就不出房门。
终于熬到比赛前一天,荀朗哄她:“要不趁天黑,咱们还去扭蛋。”
一说这个,棠意礼就来气:“不去。上次被人拍到就是在扭蛋机前面,我以后要把这个爱好给戒了。”
这个爱好烧钱不说,大美人喜欢扭蛋,说出去,不止不飒,简直蠢透。
棠意礼大概也是无聊透了,坐在梳妆镜前,开始化妆,从镜子反光里,瞥了一眼沙发上的荀朗,大马金刀坐在那里,问他。
“你肩膀好点了吗?”
“好些了。不用担心。”
棠意礼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问:“明天两场决赛呢,你可以吗?”
“蝶泳发力在腰背,肩膀负重小,没关系的,再说,不是还有止痛药吗。”
“哦。”说到药,棠意礼想起自己的,从几个分装瓶里,倒了一小把,她分三次和水吞咽。
荀朗侧头,问:“你吃的什么?”
棠意礼:“复合维生素,美白丸、铁剂、dha……”最后,棠意礼拧开一小瓶口服液,“还有胶原蛋白。”
对镜举杯,一饮而尽,共邀爱人,长生不老。
大美人的保养,太深奥、太讲究,棠意礼坐在那里,一通忙碌。
荀朗不懂,只是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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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太他妈帅了
棠意礼的保养殿堂,可能真的挺让人费解的,荀朗坐了一会,觉得有点无聊。
他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间。”
才两天没入水,荀朗已经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干脆去洗手间,洗个脸,清爽一下。
荀朗刚打湿了面颈,就听见身后,棠意礼拿着他的手机,走过来。
“你有微信。”
荀朗捧了一把水,头也不抬。
“帮我看一下。”
棠意礼靠在洗手台旁,问:“密码。”
“你生日。”
棠意礼明显一愣,随即笑得眼睛眯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在警局那晚,我看见了你的身份证。”
“哦。”
哦,那一晚,不是她在偷偷观察他的字,荀朗也在暗中留意她的事。
棠意礼按捺住暴跳的喜悦,装做这一切很正常——男人讨好我,我都见怪不怪了——她平静地解锁手机。
是沈浪发来的语音。
棠意礼点开,两人都听见沈浪兴奋的声音——
“怎么样!明天准备好收获第二金,第三金了吗?!”
棠意礼给荀朗按着语音键,荀朗对着话筒笑道:“我尽力吧,你也看比赛了,高手太多。”
沈浪回复很快:“今年澳洲队不太行,日本队那个铃山确实厉害,但和你跟展易宣比,还差点,一看抱水无力,就知道他得输,现在蝶泳就看你和展易宣了,你俩是夺冠大热。”
“我们酒吧有人做赌盘,看100米蝶泳谁得冠军,你和展易宣的赔率一半一半呢。”
荀朗:“那你买没买。”
“我?”沈浪笑,“放盘那哥们我认识,不靠谱,我才不当冤大头。”
“对了,放盘那个人,你猜什么人。”
沈浪神秘一笑,不等荀朗问,快速补充道。
“那人叫杰森,原本是个经纪公司的星探,他看上棠意礼了,天天在我这堵棠意礼,我跟他怎么说都没用,他就是要见棠意礼。”
“我说大师兄,有人找棠意礼做明星这事,你说我告不告诉她?”
“毕竟,棠意礼是你的妞,我想着……这事得先问问你。”
荀朗快速抽了张绵柔纸,擦干脸,对上棠意礼,她皱着眉,嫌恶地盯着手机,连问都不问荀朗,果断自己回复。
“老沈,你倒底跟谁一拨的,什么事都想着先跟荀朗通气儿,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别忘了你现在的生意,是谁,帮你推上轨道的,又是谁,才是你真正的伯乐!”
沈浪可能真是吓了一跳,生怕自己财路受损,赶紧一个电话,打过来,劈头盖脸地道歉。
“哎呦,棠总我错了,我不知道你在边上,我就是……就是随便想起什么说什么了,天要下雨,您要出道,我哪样也拦不住,这样,我把杰森的名片,拍下来发给你,你自己联系他,这下总行了吧。”
棠意礼“哼”了一声,刚想说,算你懂事,突然手中一空。
旁边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荀朗,把手机抽了回来,他直接对那头说:“不许发,就这样,挂了。”
“诶?我听谁的啊——”
沈浪的声音被硬生生掐断。
手机又被随意扔回棠意礼的怀里。
她不驯地去看荀朗,人家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将纸团一团一抛,精准入筐。
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出浴室。
棠意礼在想,如果不是看在你明天有比赛的份上,今天一定将这个狂拽酷炫的男人,就地法办。
太他妈帅了!
……
蝶泳200米的比赛,先于100米,安排在上午十一点。
这个项目的中国选手,只有荀朗。
展易宣和魏然,都没进入决赛。
候场区,广播轮番播报比赛成绩,主播字正腔圆的语气,透着竞技赛场的冰冷。
荀朗思绪放空,他坐在一个小隔间里,等候检录,这个时候,是教练最后可以接触运动员的机会,雷朋深特意过来,嘱咐他,注意肩部动作,不要角度过大,生怕他的肩膀再度拉伤。
“再拉伤就不止影响下一场比赛了,很可能连职业生涯都要被牵连。”
非同小可。
荀朗点点头,眸色平静。
距离开赛还有半小时,教练们被清场请走。
荀朗拉开运动包,里面的夹层,放着药瓶,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把止疼药吃了。
药虽然不是禁药,但赛前这种瓜田李下的操作,还是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所以,荀朗吞药的动作很隐蔽,也很迅速。
横肘,仰头,又灌了一口水,荀朗安静坐下,静待药力起效。
在隔壁混合泳候场区的魏然,无意扫见荀朗的动作,原本还要过来打个招呼的他,最后却掉头走了。
……
荀朗的第二块金牌,赢得比预想轻松。
棠意礼隔着电视,依旧能感觉得到,荀朗对于那块泳池的统治力,起跳入水,第一段潜行后,再次出水,荀朗就已经领先在第一的位置。
荀朗不止全程领先,最后撞线时,他愣是把第二名落了两个身位。
这也是荀朗个人在中长距离上的最好成绩。
棠意礼多少领悟到,什么叫运动员的巅峰状态,大概就是这种,信手拈来,已是常人所不能及的水准。
同时,她还要感叹,谢医生给开的止疼药,可真好使啊!这两天,荀朗吃饭,右手捏筷子都不敢用力,为此,叫棠意礼好一通担心,生怕耽误荀朗比赛。
哪知道,今天荀朗的表现异常出色,那点小伤小痛,根本看不出影响。
棠意礼甚至在想,谢医生开的止疼药是什么牌子,下次她再痛经,也要弄点尝一尝。
棠意礼在酒店看完了第一场比赛,可能是觉得荀朗状态又好了,她的心情也就没那么沉重了。
下午的比赛,也是最后一场,她突然想去现场看看。
偷偷的,不惊动任何人,就去现场感受一下。
毕竟来一趟日本,名义上是观赛,衣服买了两大箱,却一次都没有去过现场,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棠意礼身为女友,良心突然发现了。
她套上宽大卫衣,配了条短裤,袜筒提到膝盖,再搭配黑色马丁靴,一身甜酷装,揽着老花的腰包,就出门了。
第82章 尿检
棠意礼在外场买了一张普通观众票,检票入场,坐在大运动场的二楼,位置普通,只能看见泳池一角,想看全,全靠头顶大屏幕。
上面正在滚动播出赛程,有日语、有英语两版,周围也都是说日语和英文的观众,国际化的氛围,让赛场看上去更庄严。
荀朗差不多是一小时后出场,蝶泳算得上是最帅泳姿,往往压轴,排在最后,棠意礼先看到的魏然。
魏然是小将,在蛙泳100米的决赛里,排在第二名,是相当不错的成绩。
再来是展易宣,棠意礼也是从预赛就开始注意到他,虽然荀朗没提他的名字,但棠意礼内心对这个人有点隐隐的惧怕。
可能是因为他曾经在预赛里赢过荀朗的缘故?
棠意礼也说不清楚。
100米蝶泳决赛,终于轮到荀朗上场了。
弯身、触地、纵身、出发,所有运动员的动作,一气呵成。
荀朗入水,每次都保持了头、肩、臂,三者从同一个水洞入水的原则,所以和其他人相比,他的动作丝滑,水浪最小,每次潜行时间最长。
棠意礼都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看荀朗比赛了,不知不觉,她这个游泳厌恶者,也能看懂七七八八。
可即便这样,大大小小的比赛,她无一不紧张。
因为,在触线之前的每一秒,领先都是一个相对的概念。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哪个人会冲上来,成为横空出世的天才,杀死前一个天才。
这是任何一个体育项目,最大的高潮,观众欢呼,庆祝一个新英雄的诞生,可没人知道,那些黯然退场的运动员,也曾经历过痛苦,也曾畅想过掌声。
谁又能体会他们的心情呢。
棠意礼固然为荀朗骄傲,可她最怕的,时刻担心,是他的陨落。
但今天,棠意礼的担心,于连摘三金的荀朗而言,实在有点多余。
荀朗破水而出,站在岸边,抹了把脸上的水,看向计时牌。
魏然也爬上岸,走过来与荀朗击肘庆贺,他的成绩一般,只排到第六名。
展易宣排到第二,第三名仍然是铃山圭滕。
棠意礼去看计时牌,发现展易宣与荀朗时间极为接近,甚至不足0.02秒,算是险胜。
不过,这样的成绩,棠意礼可没雷朋深挑剔,只要赢了就行的态度,让她紧绷的一颗心彻底放松下来。
这次日本之行,也算圆满了。
棠意礼也不知道荀朗带没带手机,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我在现场,看你能不能找到我。】
就当玩藏猫猫的游戏。
……
运动员们退场,返回休息室,在下一项比赛结束前,荀朗他们这波,要把衣帽篮和座位,腾给后来人。
所以,大家一进门都在收拾东西。
偶尔听见有人在闲聊,日语英语齐上阵,好不热闹。
有泰国运动员,主动上前,想要与荀朗合影,他也没拒绝,魏然帮人家拿手机拍完,还和他互加了ins。
荀朗扬眉,问他为什么加ins,而不是fb,魏然很邪恶地笑,刚要普及泰国人妖文化,突然休息室里,进来几个赛会官员。
他们身着黑色西服,深蓝的衬衣,与休息室中的运动员格格不入,大家都停下手边动作,看他们直奔荀朗走来。
跟在后面的,还有雷朋深和翻译,他显然是被临时通知过的,一张脸,沉得可以滴下水来。
“荀朗先生,我们接到举报,你服用了违禁药物,现在我们要重新取样尿检,希望你可以配合。”
魏然和展易宣都靠了过来。
雷朋深让翻译传话:“我们想知道,是什么人举报的?”
“无可奉告。还请荀朗先生跟我们去卫生间,提取尿样。”
说话的同时,为首的俄罗斯的官员,出示了组委会的文件,上面已经做出了批准。
这意味着,反抗是没有意义的。
可雷朋深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没有那么简单,刚出炉的三金选手,马上被按着尿检,有损名誉不说,检验结果稍有差池,不仅这届亚运会白来了,可能还要面临两年的禁赛处罚。
两年,那几乎就是荀朗黄金期的全部。
举报的人倒底是谁,为什么这么狠!
尿检结果,事关重大,这已经不是相不相信荀朗操守的问题了,明显这里面有猫腻,雷朋深不敢轻易去赌,他按着荀朗,始终不肯点头尿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运动员,也有教练,有纯看热闹的,自然也有利益相关人,希望荀朗被查出问题,自己好能递补名次。
大家交头接耳,现场嗡嗡地一片混乱。
组委会官员的态度很强硬:“雷教练,文件你已经看过了,希望你配合,如果你再这么拖延下去,我们只能直接取消本届赛事,荀朗先生的所有金牌。”
展易宣眉眼轻动,去看魏然,魏然又不动声色去看雷朋深。
雷朋深开始打电话,转头跟官员说:“我国领队还在交涉,你现在不能强制——”
“我配合尿检。”
荀朗的这一句配合,突然叫停了所有人。
候场室里,霎时安静。
雷朋深的嘴唇克制不住地抖了一下,“荀朗,这件事可大可小,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等领队再去交涉。”
荀朗将队服拉链,一拉到底,利落道:“早点检,早点出结果,别耽误授奖仪式。”
他大步流星,先往卫生间走。
雷朋深,连同身后的人,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荀朗实在太坦然了,不仅仅是大将之风的流露,而是对这种鬼祟手段的蔑视。
这场尿检风波,于他这里,根本不构成任何威胁。
那样的自信与坚定,哪怕尿检结果未出,可谁还会相信,眼前新科三金选手是靠服药上位?
官员和助手跟上荀朗,一起进了卫生间,几分钟后,他们一起出来,官员一改刚才生硬,客气地过来跟雷朋深打了个招呼。
“雷教练,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半个小时后之后出结果,肯定不耽误荀朗先生的授奖仪式。”
雷朋深不置可否,只是看向荀朗的目光,透着深深的担忧。
第83章 同门
围观的人逐渐散去,志愿者过来劝大家赶紧离场。
运动员走安全通道,返回各自国家的休息室,雷朋深全程黑着脸,荀朗、展易宣和魏然跟在后面。
一回到自己地盘,领队带人就围了上来:“怎么样,我刚刚又联系了上级,说再周旋,他们肯放过你们了?”
雷朋深:“荀朗同意尿检,这才过关。”
“尿检?真的让他们检了!”
领队一副大事不好的表情,“怎么能检呢!有人举报,说你赛前吃药,他们调了监控录像,果然看见你吃了什么,所以才启动了二次尿检。”
“我说荀朗,你倒底吃了什么?”领队又说:“我刚才问了所有队医,没有人给你开过药,你自己私下吃药,是违规行为,前途还要不要了?!”
听领队话音未落,雷朋深大惊失色,问:“荀朗吃的是止痛药,是谢医生开的!怎么能算违规?!”
按照规定,运动员吃的所有药,都要队医签字,然后放药,白纸黑字的签名,清晰记录在系统里,就算是不声张,可只要系统里有记录,就算走了手续,怎么能算违规?!
更诡异的是,谢医生为什么不承认他给荀朗开过药?!
此刻,阴谋,就像沉甸甸的积雨云,压迫入境。
雷朋深惊痛,看向荀朗,一张黢黑的脸,瞬间老了十岁有余。
“荀朗,谢医生给你的,可能不是止痛药……你……你还配合尿检,咱们这是自投罗网了!”
雷朋深,这个将近一米九的汉子,抱头坐在椅子上,几乎被痛苦击溃。
他最怕的事,终于发生了,是他结下的仇怨,报复在了荀朗的身上。
是他,没有提早洞悉阴谋,是他,没有保护好弟子……
领队急得像团团转,四处打电话,想要拦截尿检
“教练,领队。你们不用吵了,”一直没说话的荀朗,平静的眼神中,也有了疲惫之情。“我没吃药。”
这无疑是在热沸的水里,投下一颗炸弹。
雷朋深惊地站起来。
展易宣和魏然也瞪圆了眼睛。
领队大喜,冲过来,一把捏住荀朗的手臂,“你没吃药?!你真的没吃?!那监控里你吃的是什么?”
“维生素。”
荀朗的回答,差点没让雷朋深跳起来。
“你没吃止疼药,那你的胳膊……”
是怎么完成比赛的?!
两场决赛,动作几近完美,连雷朋深都没有发觉异常!
周围都是队友,伤痛之于比赛的影响,大家一清二楚,所有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荀朗。
这个人强韧的意志力,已经凶悍到了可怕的地步。
雷朋深问他:“你现在还疼不疼了?”
一向冷如冰雕的荀朗,这时也忍不住苦笑。
他一直很疼,很疼,从下水的时候,那种疼就带着振幅,一趟一趟向身体各个部位传导,直到疼到麻痹。
荀朗举了举右臂,功能尚在,他自嘲:“可能需要找个靠谱的医生看一下。”
“你!你是不折腾残疾了,不肯罢休!”
雷朋深想骂他,怎么不早说,但又真心疼荀朗,叫他坐下,赶紧遣助手去找队医。
领队过来也询问了一下伤情,荀朗返身,从脚边的提包里,拿出小药瓶,里面的黄色颗粒,一枚不少。
“这是谢医生开的药,我没有吃,交给您。”
药瓶放进领队手里。
领队也不是傻子,眯眼去看,恨不能当场检验。
内部竞争可以,但如果内卷变成内斗,还敢斗到国际赛场,置国家荣誉不顾,那么这件事,就必须有人负责。
“药,队里肯定要验的;谢医生,我们也会传唤的;荀朗你放心,这件事只要你行得正,队里绝不姑息搞事情的人!”
药的疑惑揭开了,那么接下来,就剩最后一个问题。
领队看了一眼魏然和展易宣,低声问:“是谁举报的荀朗?”
毕时走过来,很不高兴的样子,“你问谁呢?雷教练的人窝里斗,别问我的人。”
这话直指魏然。
如果荀朗被取消了成绩,魏然自然也是受益者。
魏然无所谓地笑笑,往柱子上一靠:“确实,我看见荀朗吃药了。”
雷朋深酝酿着怒气,刚要开骂,魏然又补充道:“但是我没直接举报,我告诉了展易宣。”
“你告诉他干嘛?!”雷朋深和毕时异口同声。
魏然冲展易宣笑笑。
展易宣却笑不出来,他两腮咬得发颤,“魏然,你和荀朗是同门,怕教练雪藏你,当然不敢承认举报的事,但也别想把脏水泼我身上!”
“是我给你泼脏水么?是你自己,游不出亮眼的成绩,就用下三滥的手段,干掉对手。”
拿成绩说事,一下挑破展易宣的自尊心。
展易宣隐怒燃烧,阴恻恻地问:“你说谁游不出亮眼的成绩?!”
魏然也不怂,还在笑,“我说你啊,进了国家队三四年了,拿过金牌吗?”
这一次如果举报成功,展易宣的银牌立马升级成金牌,他的动机是成立的。
空气里压抑的气氛,就像密封罐里的甲烷,沉闷而安静,但只需一点火星,立马原地爆燃。
展易宣和魏然静默对垒,肢体没有打斗,却恨不能用眼神杀死对方。
雷朋深站到两人中间,他的权力管不到展易宣,只能问魏然:“你看见荀朗吃药,为什么要告诉展易宣?!”
“是我让他说的。”
荀朗正式站在了风暴中心。
“我有我的戒心,所以换掉了谢医生的药,吃药时故意露出破绽,让魏然去告诉展易宣,我也好奇,最后会有什么后果,没想到……”
一点不出荀朗所料,事情直接走向最极端,有人想要断送他的职业生涯。
展易宣极力隐忍着,问荀朗:“你怀疑我?魏然根本没有告诉我什么,就是他去举报的你,你没有理由只怀疑我,而不怀疑他。”
荀朗:“我没有特意怀疑你,只是,我更信任魏然。你也说了,我和魏然是同门。”
同门,在赛场之下,饱含了一起挥洒热血的情谊,在赛场之上,他们也有着回报同一恩师的理想。
这才是同门的正解。
第84章 游戏加码
严格意义上,展易宣也和荀朗、魏然师承同一人,可他与他们走了不同的路,成为了不同的人。
展易宣永远不能理解同门之情,是何等可贵。
可他也不需要。
展易宣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面露阴狠之色。
他对峙荀朗:“你们要做好师徒,做好兄弟,我拦不住,但举报的事、换药的事、还有采访的事,你们一件也别想扣在我身上。”
“除非拿出证据,不然,谁也奈何不了我。”
展易宣把提包拎在背上,劈开包围圈,大步流星走出休息室。
他的教练回过神,赶紧追出来,经过无人的甬道时,毕时低声问。
“真是你做的?你何苦做这种事,被上头查出来,要被退回省队的。”
展易宣冷笑着:“那就是你的事了,身为教练,总不能事事都让弟子想办法吧。”
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毕时看着展易宣潇潇洒洒地离开,竟是无可奈何。
从前,毕时不止带了展易宣一个弟子,可展易宣的个性,就像百草枯一样,有他在的地方,寸草不生。
其他的弟子,因为禁药、打架、各种原因,陆陆续续地被退掉了,最后,毕时身边只剩展易宣一个。
虽然明知道,展易宣不是善类,但他成绩又叫人无话可说,毕时舍不得处理展易宣,只能一再宽纵,直到今天。
闹到国际赛场又怎么样呢,毕时摇摇头,为了展易宣,也为了自己在国家队这么多年的经营,他只能舍弃脸皮,给谢医生拨通电话。
……
不幸中的万幸,荀朗的肩伤没有恶化,队医看过后,给他服用了安全合规的止痛药,又用止痛降温的喷雾,一路喷洒,暂时处理了伤患。
亚运会又摘三金,如今荀朗的世界排名,又向前跨了一大步,份量贵重,事关他的具体的治疗方案,还要等回国后,再由体育总局,专门为荀朗安排。
荀朗这头简单处理完,雷朋深刚好接到领队的电话。
对方语气欢快,精神百倍地说。
“尿检没问题!咱们的荀朗,是名副其实的三金选手!刚才那个俄罗斯的官员还偷偷跟我说,onit,这种背后捅刀子的手段,连毛子都不齿……”
雷朋深并没有感到任何确幸,只能说没被阴谋算计到,松了一口气。
他问领队:“举报的人,究竟是谁?”
虽然是匿名,但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上层官员互通有无,只是不拿出证据而已。
领队安抚雷朋深:“反正不是你那窝出的问题,你就别问了,事情我已经报到局里了,回国后自然有结果。”
眼下在海外比赛,一切定论,都要等回国后。
雷朋深着急也没用,挂上电话,给荀朗同步了尿检的事。
荀朗点点头,自然也没放心上,他反而惦记另外一件事,说想请个假。
这个假,是为什么请的,或者说,是为谁请的。
雷朋深心知肚明,拧眉看着荀朗好半天:爱徒是爱徒,不安分也是真不安分。
他最后拗不过荀朗,还是放他一马,叫他有多远滚多远。
……
距离荀朗比赛结束,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比赛接近尾声,身边甚至有人退场了,可棠意礼还没有等到荀朗的回信。
棠意礼有点急,也不知道,荀朗倒底看没看见短信,便想着打个电话,可刚拨过去,她又挂了。
主要是怕雷朋深。
那老头凶神恶煞的样子,不说话,都能吓死人,也不知道荀朗他们哪根筋搭错了,各个都说他好。
包括那个被踢出游泳队的沈浪。
有一次,沈浪感动兮兮地告诉棠意礼,说昨晚雷老头去酒吧了,还点了杯啤酒。
当时棠意礼怼回去:“怎么不点金樽,也算捧场了。”
沈浪“嘁”她,“都跟你一样,家里有矿啊,雷老头穷着呢,一辈子连老婆都没娶上,哪有钱喝金樽。”
棠意礼微微惊讶,她不知道游泳教练的薪水,到底有多微薄,以至于雷朋深连老婆都娶不上,但这种两袖清风、孑然一身的感觉,让人不太舒服。
或者说,太干净的人,让棠意礼心生敬畏,不敢造次。
不过,棠意礼没纠结太久,荀朗终于出现了,他穿着队服,肩膀上带星条的标志,一出现在观众席上,引来一阵小骚动。
棠意礼身旁的位置正好没人,荀朗落座,连摘三金的人,丰神俊朗,根本看不出,他刚从泥淖中脱身的狼狈。
棠意礼小鹿乱跳了一阵,随口问,“你怎么找来的?”
荀朗:“实名制售票,查一下后台就知道了。”
“哦。”
棠意礼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围都是各个国家的游泳爱好者,看见荀朗,活生生的偶像,大家纷纷拿出手机在拍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围观,这个恋爱还怎么谈。
棠意礼干脆闭嘴,不想说话。
荀朗也不是热络的人,他靠坐在椅子上,长腿弯膝,倾身拿出手机,逐次回复信息。
荀朗夺三金的新闻,已经冲上热搜,亲人朋友都在轰炸他的微信。
一打开,未读信息的小红点,立刻跳到“99+”。
两人各干各事,各发各呆。
彼时,正值下一场比赛候场阶段,许是怕现场气氛冷掉,导播和现场观众做起游戏,镜头开始在看台上扫,扫到谁,谁就热情地挥手示意。
本来是一套很常规的现场互动,也不知道从谁开始的,游戏加码了。
镜头扫到的人,开始和身旁伴侣接吻。
场面迅速升温,每吻一次,现场掌声就响一次。
大家玩得都很开心,棠意礼跟着莫名脸红心跳,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坐上了俄罗斯轮盘,不知道哪一下,镜头转到她,一击毙命。
棠意礼手心都纂出汗了,偷偷用眼尾,扫过荀朗,他仍旧在看手机,对周围浑然不觉。
棠意礼不自觉地耙了耙头发,抻了抻袜筒,转瞬,她又觉得自己的动作有点刻意,讪讪地靠进座椅里。
镜头还在转,就像鼓点还在敲,越敲越快,越敲越快,越敲越快……
停!
第85章 与我无关,是他……
棠意礼反应了一下,两秒钟后,她在大屏幕里看见了自己,和身边的荀朗。
不要啊!
为什么要瞄准我!
棠意礼心里嚎叫着,但还是冷静面向镜头。
事实上,棠意礼早有不妙的预感。身边坐着摘三金的运动员,导播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被抓住是一定的。
棠意礼尽量保持矜持的笑容,同时带着一丝丝的赧意,然后摆摆手。
小声用口型说:“不,不,不,我不想做这个游戏。”
可镜头通人性,摇摇头,大屏幕跟着也摇晃了一下,镜头再次定格在棠意礼身上。
它拒绝棠意礼的拒绝。
现场响起一片口哨声。
穿队服的运动员和漂亮的女观众,这是多好嗑的cp,所有人都拿出不给糖吃,就捣蛋的劲头,不停鼓掌。
这回,棠意礼真的有点难为情了,她仍旧不停摆手,却越发虚弱无力。
“no……我们不是……没有……no。”
这算是以一己之力,对抗现场上万观众吗?
棠意礼还没那么强大,她隐约觉得自己要失败了,想逃跑,腿却不听使唤,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说不上来的懊恼,一波一波地往上涌。
“棠意礼。”
荀朗突然叫她。
棠意礼茫然扭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头顶已经被熟悉的黑影罩了下来,大掌贴上后脑,扣住她,一个强悍的吻,就落了下来。
铺天盖地的,全是他的鼻息,压过了耳边的嘈杂。
或深或浅,或轻或重,都在他的掌控间,制造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受。
荀朗连吻都极有战术。
他的轻啄仅有开头的几秒,像极了开战前的来使,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等棠意礼完成了心理准备,荀朗就露出了本来面目。
他的攻击力,从来不在表面,而是后程发力,带着狠意地攻城、掠地、扫光一切抵抗,他吻急促而凶横。
棠意礼先是愣,然后是惊,隔着座位扶手,被动承受唇上肆意,心跳擂鼓,理智轰然倒墙。
她想用来推开他的手,竟然情不自禁圈在了荀朗的脖颈上,整齐的短发,刺得她指尖发痛,却也激出一种野意。
死就死吧,是荀朗,是他先过界,都是他的错,什么雷朋深,什么魏然,什么亿万泳迷,都让他们去找荀朗吧。
与我无关,是他的吻,像清晨微凉的薄雾,引我走错了方向。
现场的掌声、口哨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棠意礼氧气耗尽,推开荀朗,伏在他肩头,微喘缓和,其间,她甚至都不敢去看一眼大屏幕。
她都能想象得到,又甜蜜又狼狈的自己,一定怂透了。
也不知道镜头,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赛场上的正剧,再次开始,棠意礼坐在位置上,耳根烧红,久久不退热度。
荀朗并不比棠意礼好到哪去,但毕竟他是作恶的人,噙着笑意,更显可恶。
他在她耳边问:“还看比赛吗?”
妥妥一句废话,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棠意礼哪还看得下去。
她推开荀朗,把腰包从头套在胸前,压低帽沿,起身,拾级而上,头也不抬。
荀朗落落跟在后面,身高落差之下,棠意礼的细腰,一直在他眼前轻晃,突然有种把人拥进怀里的冲动。
……
棠意礼闷头往外走,一直出了体育馆,走出好远,才觉得心跳归速。
她回身,荀朗始终在她身后,看着她,破天荒地在笑。
棠意礼:“你笑什么?”
荀朗走上去,终于掐住那一把软腰,把她抱在怀里,许久没有说话。
从泳池走到看台,不过短短几步路,他却走过了一连串的尔虞我诈,身心俱疲,棠意礼像港湾,任他休息片刻,汲取温暖。
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竟然会想要依赖谁。
这个拥抱持续的时间不长,因为棠意礼在怀中扭了扭,说讨厌,又要被人看。
荀朗放开她,低头:“那我们回酒店?”
棠意礼瞬间大脑开花。
刚亲完就上床,这个效率,让棠意礼兴奋地发颤。
荀朗被棠意礼的表情逗笑,臊她:“你想什么呢?”
“我,我,没想什么啊?”
翻脸如翻书,一副无辜状,棠意礼推开荀朗,站到路边打车。
不管是不是回酒店,这附近除了体育馆,也没什么可玩的,先回市区再做打算。
拦到出租车,两人一起坐后排,座位中间隔着距离,棠意礼有点粘,忍不住用小手指去勾荀朗的小手指,大掌一下把作乱的小爪子给按住,改为十指交扣。
棠意礼轻声笑了一下,偷偷去看司机,人家全程没有反应,有种偷情成功的快乐。
荀朗任她闹,中间回了雷朋深的几条短信,然后收起手机。
棠意礼喟叹:“你比赛吃的止疼药什么牌子啊,感觉效果很好嘛,完全不影响状态,还能游出好成绩,介绍我一下。”
荀朗扬眉。
棠意礼挤挤眼睛:“我那个那个的时候,也会疼。严重时也要吃止疼药。”
荀朗才明白过来,她说的“那个那个”是什么。
荀朗从口袋里摸出分装瓶,递给棠意礼,“这个。”
棠意礼接过去,举在眼前,欢喜的眼神迅速转为疑惑。
“这不是……我的维生素吗?”
虽然都是黄色小药粒,但这几颗上面还打着品牌logo,字虽小,可棠意礼天天吃,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然后她就炸了,不亚于雷朋深。
“你没吃止疼药?!那你比赛没关系吗?为什么止疼药变成了我的维生素?!为什么?你拿混了吗?!”
“算是拿混了吧。”只不过是故意弄混的。
荀朗轻描淡写,说自己的肩膀不疼了,所以没吃药,药只是放在身边备着,没注意,才拿混了。
棠意礼将信将疑,伸一根手指,戳了戳荀朗的右肩膀,见他面不改色,才稍稍放心。
“荀朗,你是铁打的吧。”
荀朗攥住她的手指头,笑。
今天的荀朗,好像格外爱笑。
“你又笑什么?”棠意礼不解。
荀朗:“那棠意礼应该是糖做的。”
“嗯?”
他声音压低,在她耳边说:“很甜,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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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更到这里了,感谢大家,晚安。
第86章 隐情
游泳赛事,基本结束了。
授奖晚宴,是亚运会此行的最后一个节目。
雷朋深带着弟子,身着正装,前来赴宴。
地点是名古屋的一处郊外庄园,参会的运动员们,各个都是长腿大高个,一眼望过去,无论男女,都是晃眼的光鲜,不输t台名模。
交流寒暄,觥筹交错,雷朋深难得穿一次西服,别扭极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会就不见人影了。
魏然是三人里玩得最愉快的一个。
他和不少人都交换了联系方式,有仰泳咖、还有混合咖,唯独对女选手,魏然态度冰冷。
不仅如此,魏然看见有女孩子来管荀朗要电话,也会很不知趣地插进来,说。
“荀朗有女朋友了,昨天赛场大屏幕,你没看吗?”
人家女选手耸耸肩,很下面子,转身走了。
艳遇被破坏,荀朗当然不会在意,只是对于魏然的大肆宣传,有点尴尬。
“你能别总提昨天的大屏幕吗?”
魏然:“怎么,现在才想起不好意思?”
魏然哼笑,做都做了,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棠意礼又不在,还不让说了。
其实,荀朗本来还想叫棠意礼一起参加晚宴,怕她一个人在酒店呆着无聊,哪知道棠意礼死活不来,十有八九是猜到魏然没好话。
荀朗确实拿魏然没办法,只能换个话题,问:“教练呢?”
“刚才还看见了。”魏然眺目出去,找了一圈,“那,露台那蹲着呢。”
蹲着?
荀朗看过去,矮芭蕉的盆景后面,一面墙似的身板子,穿着西服,以奇怪的方式,蹲在角落里。
夜幕下,他点着一缕青烟。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走过去,迎面看见展易宣的教练、毕时,也从露台里走了出来。
毕时和雷朋深刚才应该是谈过话了,不知道说的什么,脸色不太好,看见荀朗他们,连招呼也没打,径直过去。
原本,他们以为,昨天闹了一场风波,展易宣可能没心情参加晚宴,哪知道人家一点没受影响,照样举杯与人谈笑风声。
尽显银牌得主的风采。
毕时走过去,与展易宣汇合。
荀朗和魏然进了露台,雷朋深还蹲在那抽烟。
一根接一根的抽,面前烟蒂堆起小山。
路过的服务生,频频望过来。
大概是畏惧于他的弟子,一左一右,人高马大地站着,活脱脱的护法罗汉,没人真敢上来劝导。
而荀朗和魏然,叫了声,教练,就默默站在那。
有些话,问了未必说,想说,也不必问。
半晌,才听雷朋深缓缓道出那段过往。
“展易宣跟我练的时候,确实非常出色,后来我腿坏了,他另外寻了教练,我也不好强迫人家非得跟我,所以这段师徒缘分就算结束了。”
一提起雷朋深断腿的往事,荀朗神色肃然。
“那然后呢?”魏然劲头又来了,不怕死地问:“外头人都说,您还去求展易宣留下,您真去找他了?”
雷朋深弹了弹烟灰,摇头:“我不是求他留下来,是求他不要再服药。”
服药?!
展易宣用药?!
竟然是这样的内情。
荀朗和魏然俱是惊讶,却谁也没说话。
雷朋深:“那是一种能够长期保持耐力的药,当时还不是禁药,但长此以往,也会产生依赖,他跟我练的时候,我没发现,后来他离开了,我在他的宿舍看到了包装,所以才去找他。”
雷朋深感叹:“一想到他的成绩,可能跟服药有关,我就觉得很痛心,以展易宣的先天条件,根本不需要这样。”
“后来,这个药列为禁药,我又在赛场遇见他,本来还想关注一下他的状态,哪知道问题出在了他的室友身上……”
就像昨天的预演似的,展易宣的室友夺金,紧接着被查尿检、罚没奖牌,最后禁赛。
听说,没多久之后,那个人在省里,就黯然退役了。
这么多年,雷朋深都拿不出证据,证明展易宣做了什么,但他却非常清楚展易宣的为人,当初雷朋深暗示荀朗放弃自由泳,就是想给展易宣留一息空间,以免他又使手段害人。
之前大家认为的,雷朋深对展易宣有偏袒之情,并不是这样,雷朋深对展易宣,是怕。
雷朋深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一辈子,最怕的,就是这种人。
“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这种事。”
雷朋深抬头,从脚到头,打量荀朗,从他的视角看,荀朗高得像棵参天树,都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了。
“荀朗,幸好你留着神,没有吃谢医生的药,不然,就真的麻烦了。”
展易宣曾经的室友,就是前车之鉴。
荀朗问:“刚才毕教练来找您,是为了给展易宣求情吗?”
雷朋深彻底掐掉了烟头,站起来,点点头。
“毕时知道,我可惜展易宣是块料子,所以叫我去队里帮他说个情,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果然是这件事。
荀朗没说话。
魏然火上来了,他其实更想给展易宣来俩耳贴子,敢做不敢当,知道雷朋深为人,还想利用他,给自己求情,要不要脸。
“那您没答应吧!”魏然赶紧问。
雷朋深深叹气,摇了摇头,拐着腿往出走,西服上面全是褶子。
“对!您千万别答应,这种人有一就有二……”
魏然跟上,还想给雷朋深再紧紧弦,叫他千万别松口,却被老头子一句话给钉死在那。
“别跟着老子,你要没事干,就把烟头给我扫了!”
魏然:“嘶……”
……
隔天,游泳队坐包机回国。
棠意礼也坐的这趟航班,跟着回来。
她的位置和荀朗挨着,荀朗的另一边,坐着魏然,经济舱的配置,也就这样了,挤挤挨挨的,时不时能扫到魏然嗤笑的表情。
一路上,棠意礼感觉自己好像坐在了婆家人的炕头上,整个游泳队的人,都在明里暗里地观察她,大家好奇,高冷的荀朗是怎么被富贵花给拿下的。
而棠意礼,也有点怀念来的时候,不止可以坐头等舱,还不用看那么多人脸色。
第87章 演得有点过
好不容易,飞机降落,大家原地解散,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又隐入四面八方的人流中。
荀朗他们,是荀妙云来接,听说儿子受伤,她一刻都等不了,从南市乘私人飞机,先一步到北市。
等荀朗他们出了闸口,荀妙云看见棠意礼,更加惊喜。
“阿梨,你回市区吗,跟我们一块走吧。”
棠意礼去看荀朗,他推着一车的行李,都是她的战利品,荀朗冲棠意礼笑笑,无可无不可的,由棠意礼自己决定。
显而易见的顺路,棠意礼不好推脱,谢过荀妙云,跟着一起去了停车场。
机场的停车场很大,各式各样的车停在那,像百国车展,最后,荀妙云带着他们在一辆金杯车的跟前,停了下来。
“阿梨,你不要介意哦,车子比较旧。”
不止棠意礼,连荀朗也不得不跟着深吸一口。
他都不知道荀妙云从哪弄来的这么一辆车,何止是旧,银色的漆层,到处都是划痕,前脸还被撞得凹了一块。
这车能不能跑起来,荀朗深表怀疑。
这个时候玉姨摇下车窗,为荀朗答疑,“快上车!我开了空调,先凉快一下,不然一会上路了,空调就得关了。”
荀妙云热情地邀请棠意礼,和她一起坐后面,那破旧的椅子上全是灰,棠意礼坐下去,就感觉整个人像要被活埋一样,狼烟动地,尘埃乱舞。
荀妙云笑得更开心了。
荀朗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想去拉副驾驶,一用力,车门把手掉了下来。
他有点傻眼。
玉姨轰他:“你坐后面吧,七座呢,不用跟这个门较劲。”
荀朗拿着车门零件,又从后面往里钻。
所谓的七座车,之前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后排堆满了纸箱,和花花绿绿的塑料瓶子,荀朗勉强给自己腾了位置,坐上去之后,才发现座位实在太矮了。
他几乎是蹲在地上的。
棠意礼回头看了一眼荀朗,他雄赳赳的气质、坚毅的眼神,在这潦倒的环境里,莫名让她想起了阿拉斯加犬。
荀朗像只英俊的大狗狗。
棠意礼被这个想法逗笑了,然后就冲荀朗笑了一下。
荀朗更加无奈。
玉姨开车,车子很快上路了。
荀妙云拉着棠意礼聊了一路,日本买买买这个话题,荀妙云最擅长,每年圣诞,她都包机去,包场买,买完再包下最好的酒店楼层,看东京塔跨年倒计时。
当说到某一年,东京塔燃放烟火秀时,棠意礼看荀妙云的神情,慢慢露出古怪。
荀妙云反应很快,迅速转换口气。
“唉,当年还有点小钱,可以去玩玩,自从荀朗他爸……唉……”
省略关键信息。
荀妙云故意停顿、叹气,生生留下一个引人遐想的可能。
果然,她见棠意礼轻轻蹙眉,无限怜惜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荀朗。
后半程,棠意礼说起话来,就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触及孤儿寡母的痛点。
玉姨把车子开到a大,先送棠意礼,因为她是请假出来,所以要先回学校销假。
棠意礼下了车,荀朗帮她把四个皮箱搬上楼,重新坐回金杯车的后座上。
车子再度上路,都是自己人,荀朗脸色不霁,问荀妙云。
“您是不是演得有点过了?”
荀妙云对自己捏人设的手法,十分满意,“不是你嘛,喜欢角色扮演,我是配合你。”
荀妙云打死都不会承认,她自己也玩得很开心。
荀朗坐棠意礼的位置,座位稍稍舒服一点,往后靠,还能用余光扫到后面尾随是车——一辆库里南,和一辆迈巴赫。
车牌都是荀妙云的生日。
荀朗沉默半晌,望着北市巍峨繁华的街景,突然说,“我准备告诉棠意礼了。”
“什么?”
“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棠意礼,我的家庭、我的出身……不让她再误会下去。”
“你对自己的出身……”荀妙云有点惊讶,看了他半天才说:“以前可不是这副态度。”
“以前,我觉得豪门出身、股票基金,这些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现在有了棠意礼,我总希望她能快乐一点,再快乐一点,那些钱如果可以让棠意礼高兴,我为什么要抗拒它。”
……
棠意礼风尘仆仆回到宿舍,整个人瘫在床上,不想起身。
这一路上,总觉得所有人都奇奇怪怪的。
但她实在没有力气细琢磨。
傅溪寻宝一样围上来,问她:“一个箱子出去,四个箱子回来,棠意礼,你没少买啊!”
棠意礼指了脚边二十四寸的珍珠白旅行箱,“伴手礼,你随便挑。我实在没力气动了。”
傅溪先给棠意礼飞了个媚眼,然后自己动手。
箱子一打开,不得不说,棠意礼是很大方的朋友,买的护肤品都是成套的,自己用什么,送人也是同级别,sk2和都是高端线产品。
傅溪是干皮,挑了黑色礼盒,洁面、水乳、眼霜,一套下来够白领一个月的薪水。
傅溪试用手霜小样,凑鼻子在手腕,闻了闻,“哪里是玫瑰味,分明是金钱的味道嘛。”
“正宗,正宗。”
“棠意礼,你送我这么贵的礼物,我可回不了礼哦,要不我送给你缝条连衣裙吧。”
“傅溪出品,高端成衣。”
每一个学服装设计的,都这么说。
棠意礼“嗯”了一下,翻了个身,踢掉铆钉鞋。
“做性感点,给我柞丝的就行。”
蚕丝面料里,排名第一的,是桑蚕丝,接下来才是柞蚕丝,第二档的品质,在棠意礼看来已经纡尊降贵了。
傅溪吐槽她:“真难伺候。”
不过,傅溪这会没空跟棠意礼闲扯,傅溪把护肤品放在床头,返回书桌,拿了张手稿过来。
“棠意礼,你打版一绝,帮我把这张稿子打了呗。我还有七八张设计稿没出,忙得焦头烂额。”
棠意礼进门的时候,傅溪正在做版式图,现在多了一个帮手,她赶紧搬救兵。
棠意礼眼皮发沉,一点都不想帮忙,她直勾勾盯着着天花板,问傅溪。
“又不是期末,赶设计需要这么拼么?”
“不是学校的作业,是高老师揽回来的一个竞赛,你不在的这几天,她就抓了我帮忙。”
------题外话------
昨天收到了好几张月票,开心ing
20点再加更一章,作为感谢
感谢投来月票的小仙女——
谁把青春错落成诗
初夏“未眠……(系统好像总是吞掉一个字符)
小澄宝
么么哒
还有楚楚动人的doublekiss~
也感谢每一个坚持到这里的小可爱,我会加油的~
第88章 就是要做恋爱脑
高青青虽然是老师,个性却很随和,平时跟棠意礼关系最好,两人的审美理念相近,假期还会一起相约去看秀。
所以,傅溪说得没错,这个活本来是棠意礼的。
再说了,救场如救火。
棠意礼闭着眼,伸手,傅溪赶紧把稿子一股脑都放她手上。
棠意礼挣扎着坐起身,一页一页的看,都是礼服、婚纱,这种重工设计。
打版更麻烦。
片数多不说,还有各种省道处理,过程中的一点差池,最后上身都可能是灾难,太考验功夫。
棠意礼:“什么比赛,这么浮夸,一件日常穿搭都没有?”
傅溪苦笑连连,“还能什么比赛,豪门阔太办的比赛喽,原创时装秀,先秀,再拍卖,卖出价高的,还有第一名的奖金拿。”
“你猜主办方是谁?”
傅溪那一脸八卦兮兮的表情,就差把人名写脸上了。
而且,傅溪能叫出名字的阔太,大概只有那位了——
“李冯彩华女士、兰黛集团的李太太、李骄阳……他妈。”
……
“他妈的!这不是耍人玩么!”
高青青气得飙脏话,可情况却无法逆转,挂掉电话,她插着腰,站在窗口直运气。
棠意礼走进制版教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
她刚下课,拎着伴手礼,跟傅溪来找高青青,高青青一见棠意礼,笑得憔悴。
就像几天没睡觉一样。
傅溪说得对,这场时装秀,堪比作妖秀,纯纯是阔太们的虚荣练兵场,哪里容得下别人刷荣誉。
高青青:“刚才接到电话,说主办方又换主题了,改成女性与战争。”
之前的主题是温柔之歌,走的华美路线,这么一改,南辕北辙,之前的工作全都白做了。
傅溪生无可恋地甩出设计本,她昨天拉着棠意礼弄了一晚上的东西,顿时变成废纸。
棠意礼问:“为什么换主题?”
“好像是哪位太太家里打小三,太太们统一战线,为她声援……当然消息也不准。”
高青青无奈,这些太太们的主题都换了三次了,哪次都没有准确说法,反正就是换,你爱参加不参加。
这些年,太太圈里流行裁剪,如果能穿着自己设计、裁剪的衣服,引一波效仿,那就坐稳时髦精的地位了。
所以,今年丽群会,才推出了时装秀这种比赛。
谁都可以报名,谁都可以参赛,有专业评审不好糊弄,那些业余出身的太太们为了赢,就只能从命题下手,频繁地改主题。
高青青这种,跟着人家玩的专业人士,其实最吃亏。
傅溪说:“高老师,要不咱们别干了。这些太太们,搞不好就想挤走咱们。”
“不行。”高青青果断拒绝,“你们还在象牙塔里,不知道外面的行情。国内的服装设计一直都很颓,能有一场规模这么大的比赛,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就说这次比赛的主评审,你们知道是谁?”
傅溪看棠意礼,棠意礼甚至还是局外人,哪里会知道。
高青青:“jaredq,是好几个高奢品牌的设计总监,不冲比赛奖金,就是冲这个人,让他给咱们指点一下,也是受益终生的事。”
“你们说,该不该参加。”
傅溪犹豫,又去看棠意礼,棠意礼笑了一下,拍拍傅溪肩膀:“你确实该参加。”
“诶,我说棠意礼……”高青青自己都给自己整热血了,棠意礼怎么还跟个局外人一样啊!
“傅溪已经参加了,我是问你。”
棠意礼拍了拍伴手礼盒,“送你的,高老师,我先走了,你们忙。”
高青青还在后面喊她:“不就是兰黛集团嘛,你不用躲着他们走吧!”
棠意礼出了门,右转,已经走出视线。
制版室里,只剩高青青和傅溪两人,窗外的玉兰花,已经开败,簪着小片绿叶的树枝,旁逸斜出,正对房间。
大好春色,无暇欣赏。
傅溪感叹自己的苦命,开工之前,还想再喝两口鸡血。
她问:“高老师,你再给我讲讲这个jaredq,何方神圣,那么厉害。”
高青青绽放慈祥的微笑,摸摸傅溪的小脑瓜。
“这个人啊,中文名叫秦声,是个日本华裔,相当有才华……”
……
棠意礼不参加比赛的原因,一部分原因是兰黛集团,但主要还是因为荀朗。
刚结束亚运会,荀朗还在休假期,而且他还是在a大做肩膀的康复理疗,天时地利人和,全齐了。
当然要做一个快乐的恋爱脑。
这个时候不谈恋爱,什么时候谈?!
中午午休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棠意礼吃了午饭,买了一袋水果,去体院的宿舍找荀朗。
男生宿舍门禁管得松,棠意礼路往里走,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没人拦,估计都吃午饭去了。
棠意礼坐电梯上七楼,上去的时候没人,可下了电梯,往里走,就看见开着门的屋子里,一个又一个赤条条的身板子,哪个不是宽肩窄腰,有人的裤子堪堪挂着,甚至还能看见葱茏毛发。
她不得不承认,体院的男生宿舍,真是宝藏啊——不花钱就能看限制级——作为一个正常女性,棠意礼躁动了。
站在715室的门口,棠意礼敲了敲门,她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也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门一打开。
荀朗把运动背心正在往下拽,人鱼线一闪而过,就被盖上了。
他一定是光着膀子,现穿的衣服!
棠意礼不太开心,心里暗骂某人小气,然后她放下水果,问荀朗:“就你一个人在?赵佳腾呢?”
赵佳腾和荀朗住一个屋。
荀朗:“他和程准他们吃饭去了。”
荀朗今天复健,午饭吃的早,也刚从外面回来,一身汗,洗了个澡,他的床铺上还堆着换下来的衣物。
赵佳腾那半地盘,那就更没法看了,掉漆的铁床架上,晾了一圈东西,袜子、泳裤、泳帽、水杯、电风扇,什么都有。
棠意礼环视一圈,走回荀朗身边,他已经把床上的东西敛掉,腾了个地方,叫棠意礼坐。
棠意礼不想坐,站在床边,故意挨着荀朗。
第89章 毁人修行的女妖精
棠意礼不想坐,站在床边,故意挨着荀朗,抿唇问。
“你吃饭了吗?”
那语气,那神态,不像是关心荀朗吃没吃饭,反倒是她自己很委屈,有点如泣如诉的意味。
荀朗唇角向上,低头去看她。
“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数过没,都几天了。”
棠意礼的抱怨,没头没脑,但荀朗一下就听明白了。
今天是第三天,距离上次接吻,已经过去了两天,原来,是有人觉得时间过得慢了。
荀朗坐下,用右手把人拉到腿间,换左臂一览,把人给抱坐在大腿上,往怀里一坐,棠意礼立刻老实了。
她记忆里,上次坐荀朗大腿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这一次,屁股下,那结实的劲道,让她不自觉地紧绷着,给即将到来的吻,又添了一点绮色。
两人平视着,距离一点一点缩小,荀朗的鼻尖碰上棠意礼的,故意点了两下,棠意礼本能向后。
荀朗侧头,唇与唇相距两厘米时——
“……我看你是没种!有种来我们屋,杀你个片甲不留!”
门锁已经开始转动。
十秒钟后,赵佳腾、程准、祁东,还有另外一个脸生的男生,呼啦啦涌了进来。
他们以为宿舍没人呢,一进来,看见荀朗和棠意礼,也愣住了。
“学姐,你在啊!”程准永远热情洋溢。
荀朗立在窗边,转过身,脸色如常,棠意礼则坐在床上,叠荀朗换下的衣服,好一副贤良淑德状。
她硬凹了一个人设,亲切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你们吃完饭了吗?”
“吃了!”
“吃了……”
程准他们七嘴八舌的回答,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不要做电灯泡。
棠意礼:“你们刚才是不是在说吃鸡?”
说到吃鸡,男生们一下打开话匣子,干脆进屋,各自找了个地方,拿出手机就开始连游戏。
棠意礼平时也玩,但今天明显志不在此,看男生们打了两圈,说,要不我给你们洗水果吧。
男生们一通道谢,赵佳腾还给棠意礼找了个小钢盆。
棠意礼拎着袋子和盆,往隔壁洗手间走,一边走,她还一边给荀朗使眼色。
宿舍里的洗手间是干湿分离的,最外面是洗手池,里面两个门相对,一个淋浴,一个如厕。
棠意礼在水龙头下,冲洗草莓和杏子,白皙的小手,穿插在红色、黄色之间,透着诱人劲。
荀朗随后跟进来,瞥了一眼浸在水里的颜色,棠意礼捏出一颗草莓,送到他嘴边。
荀朗张口,两口吃掉一颗。
外头游戏打得正热闹,祁东不知道在骂谁,“压上啊!是不是傻!”
然后又引来一阵群起而攻之。
一墙之隔,这边的两个人,被这种一戳就破的隐秘感,给刺激得心跳加速。
棠意礼问他,“甜么?”
荀朗很认真地回答:“没你甜。”
棠意礼挑了挑眉,小声说:“我想尝尝。”
荀朗当然明白,俯首在棠意礼唇尖上亲了一下,蜻蜓点水。
是草莓香味。
但一下不够。
荀朗要抬头,棠意礼勾着他脖子,伸出小舌头。
荀朗被勾得一下来了火,搂着棠意礼,将她抵在水池边,用力压了回去。
这个吻,像火中跳跃的板栗,散发果木香甜,却炙热烫口。
两个人既渴望,又克制,更不敢闹出大动静。
“喊得我口干舌燥,看看水果好了没——”祁东的声音突然传来,脚步声逼近。
荀朗和棠意礼一凛,火速分开,棠意礼太紧张了,撂开手时,力气太大,打翻了小盆。
叮咣一声,果子滚了满地。
祁东进来,吓一跳,“这是怎么了?”
已经是第二次被破坏了。
荀朗迁怒这个倒霉鬼:“站着看什么,还不赶紧捡。”
祁东哦了一声,没往心里去,忙忙蹲下。
气氛散了个一干二净,棠意礼站在那却笑了。
她得意,像个坏了僧人修行的女妖精。
荀朗无奈,瞪她。
……
棠意礼下午还有课,洗完水果,时间就差不多了,她准备要走,祁东他们忙着打游戏,头也不抬地齐声喊“嫂子慢走”。
棠意礼顿时脸红心跳,也不知道刚才是不是被发现了。
她去看荀朗,荀朗那么强大的心理素质,脸上连起伏都没有,很自然地牵过棠意礼的手,送她下楼。
午后日光里,两人沿着路边,慢慢散步,往教学区方向走。
棠意礼问荀朗:“没见过你玩游戏。”
“也玩。”荀朗笑了一下,“不过我不玩他们那种。”
什么推搭上分,组队打野的,荀朗没有那么强的社交欲望,也没有太多时间,玩游戏只是为了解压,所以他手机里的游戏就两款——《jellyfill》和《我的猫》。
“你喜欢猫?”
荀朗屈指挠挠了眉心:“嗯。”
棠意礼看到可爱猫头的app,刚要点开,一探究竟,这时棠丰打电话过来。
棠意礼扁嘴,把手机还给荀朗,接通了自己的。
“爸爸。”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棠意礼气鼓鼓地提高音量。
“棠丰,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荀朗揉揉棠意礼的头顶,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棠意礼别别扭扭地跟着,她跟电话里“嗯”“啊”“哼”了好半天,挂上电话,开始跟荀朗发牢骚。
“我爸,自从跟那个赵美伦混在一块,一下就变成了后爸,口口声声说想我,你猜怎么着,今晚不是叫我回家吃饭,而是叫我跟他去应酬!”
“要不看在他还有几个臭钱的份上,我才不理他!”
“你说,有他这样的吗!”
荀朗问:“你爸叫你跟谁应酬?”
“姓纪,好像叫纪南昀。”棠意礼对商界不熟,也没听过这一号人物,所以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全然没有敬畏之情,反而带着点懵懂和厌烦。
“去年纪氏给我家做了不少生意,我爸和他走得好像挺近的。说今天是家宴,非得叫我去。”
“我不想去……荀朗,我晚上还准备让你陪我去夜魅蹦哒呢。”
棠意礼从后面来抱荀朗的腰,只顾着撒娇,一点没注意到荀朗的表情。
他把人拉到身前,柔声道:“不想去,就别去了。”
“说得容易,我要不去,我爸的夺命连环call,就能要我命。”
荀朗看着棠意礼,“你要真的不想去,当然有办法,你爸也不会要你命。”
可能是荀朗的态度,过于郑重,抑或着眼神里的什么东西,看得棠意礼膝盖有点软。
那个时候,棠意礼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上位者的眼神。
如果她需要,有人就肯为她解除烦恼。
棠意礼呵呵了一下,老老实实说:“我……我还是去吧,都答应棠丰了。”
第90章 探口风
晚上,棠意礼下了课,简单补了个妆,自己开车去赴宴。
地址是北市很出名的一间酒楼,高峰期要排队,棠意礼抵达的时候,报上房间号,不止不排队,知客还专门为她引导,停进了vip车位。
棠意礼停好车,下来随意扫了一眼,这一区停的车,车主不止富贵,好多车牌都是白底黑字,甚至还是连号。
她打起精神,知道今晚不是跟棠丰闹气的时候,乖乖进去。
包厢门口站了两排保镖,西服墨镜,好不整齐,还有点吓人,棠意礼知道贵人比自己早到,大抵预料到要挨骂。
她敲门,一进去,果然棠丰站起来,率先说:“怎么来这么晚,叫纪先生等。”
棠意礼去看上首,纪南昀存在感太强,不用问,就知道是大佬,她微微点头,叫了声纪先生。
并没有解释迟到原因。
在棠意礼看来,迟到就是迟到,再多解释都有掩饰的成分,试问你说忙,大佬不比你更忙?你说路上堵车,难道大佬是插翅飞来的吗?
棠意礼不卑不亢的表现,倒意外合了纪南昀的脾气。
纪南昀对棠意礼说:“坐吧,我也刚到,还没点菜,看你喜欢吃什么。”
一旁赵美伦大概为了展示慈母风范,含笑把棠丰的话给说了。
“我家阿梨就是这样,性子耿直,迟到都不知道道歉,纪先生,你别怪罪啊。”
纪南昀捏着小茶盅,垂眸饮了一口,并没有说话。
棠丰走回座位,冷冷看了一眼赵美伦,她表现得太伶俐了,别说纪南昀,就是自己也看不过眼了。
纪南昀就算是真计较棠意礼迟到,也犯不上流露出来,他这个份量,犯得着跟小女孩计较吗。
唉,希望这尊大佛跟棠意礼不会计较,也希望他不计较赵美伦的浅薄。
赵美伦被棠丰一瞪,稍稍收敛,可望着棠意礼的表情,就是一副看你怎么收场的样子。
棠意礼当然觉得恶心,饭还没吃,上来就被茶言茶语,一通灌,她索性走到纪南昀这边,抽了他下首的椅子坐下来。
原本,棠丰的座位挨着纪南昀,赵美伦坐棠丰下首,按辈分,棠意礼应该坐赵美伦下首,可被她这么一来,反倒棠意礼成了纪南昀这边的人,还跟棠丰平起平坐了。
棠丰想提醒棠意礼僭越,说那是陈秘书的位置。
刚从外面进来的陈晟,何其精明,老板这顿饭请的是谁,他心知肚明,这么方便观察的机会,自己怎么能破坏掉,赶紧说。
“就这么坐,很好,我帮棠总照顾千金,您还不放心吗?”
一下堵住棠丰的嘴。
棠丰连连道谢。
陈晟在棠意礼下首坐下来,问她:“我刚出去点了菜,棠小姐还想吃点什么?我再去加。”
棠意礼摇摇头。
她一进门就饱了,哪还有胃口。
男人们继续聊生意,菜陆陆续续地上齐。
陈晟先给棠意礼用公筷夹了一片金枪鱼刺身,然后,看似不经意地展开话题。
“听棠总说,棠小姐刚从日本游玩回来,那边的刺身,肯定比这里新鲜吧。”
棠意礼礼貌谢过,却不想跟陌生人谈隐私,敷衍道:“还行吧,我吃着都差不多。”
她动筷浅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陈晟看了一眼纪南昀,笑了笑。
反倒是棠丰,意料之外,给对手助攻,“阿梨,你这次去日本……跟谁一起去的?”
棠意礼估计棠丰是听了枕边风,心里的火一下就拱了上来。
她直接说:“我和我男朋友,怎么了?”
果然,棠丰下一秒皱眉。
陈晟紧接着问,你们玩得怎么样。
棠意礼见躲不过去了,只好说:“他是运动员,过去比赛的,我陪着他,谈不上玩,都是我一个人到处逛。”
“那他成绩怎么样?”陈晟一步跟上一步。
棠意礼觉得对方过份热情,疑惑看着陈晟,就见他笑着解释。
“别看我年过四十,但我是体育爱好者,不止跑过马拉松,还游过冬泳,各个泳姿都会,我的蝶泳,在苏省,还游进过业余组前三名呢。”
真是遍地游泳好手啊。
棠意礼心里感慨一番,对陈晟的戒备突然就放松了。
她问陈晟:“您真的会游蝶泳啊,那个泳姿可是最难的。”
“当然了,我这个是跟专业教练学过的。”
说来说去,陈晟也算是雷朋深半个学生。
当年雷朋深腿坏了,荀朗执意还要跟他练,陈晟为了缓和纪家父子关系,就亲自跟着去陪练,一来二去,旁听完,竟然就会了。
而且,还是最难的泳姿。
所以,陈晟对于雷朋深的教学能力,十分敬佩,也为他和荀朗说了不少好话。
棠意礼对陈晟由戒备,转为好感,还问他:“游蝶泳的话,手臂受伤,不服用止疼药的话,疼痛感是不是真的不碍事啊。”
纪南昀抬眸,终于表现出了一丝的动容。
赵美伦不自觉地拎起呼吸,才明白,纪南昀请棠家吃饭,原来是为了从棠意礼这,套荀朗的伤情。
棠家父女,竟然没人察觉。
她心口发紧,夹了一口米饭,在口中慢慢咀嚼,听陈晟接道。
“蝶泳的主要发力点,确实不在手臂,但痛感会不会影响成绩,也要看手臂受了多重的伤。”
陈晟轻轻地问:“你男朋友伤的严重吗?”
棠意礼一顿,毫无痕迹地微笑着,说:“我男朋友是踢足球的。”
“踢足球,怎么会伤到手呢,是吧。”
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陈晟本以为,鱼儿马上咬钩了,哪想到,这小妮子这么狡猾,吃了半天鱼食,最后还给跑了!
真是纵横商场半辈子,让个小姑娘给涮一把。
他去看纪南昀,那位不苟言笑、人人望而生畏的大佬,竟、然、笑、了。
纪南昀轻轻撂筷,对棠丰说:“你这千金,可不是一般男孩子能降得住的。”
陈晟也想笑,腹诽老板:不是一般男孩子能降得住,那就是夸自己儿子不是一般人呗,这是明里夸了别人的女儿,暗里捧的却是自己的儿子呢。
在场另一位父亲,棠丰脸上,也流露出骄傲之情,嘴上却说。
“我这丫头,淘气得很,纪先生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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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再加更一章,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