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二使相遇
听到热介甫的声音,正房的门一开,依依莲步轻移,裙角未见如何动静,如飘一般走到院中。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热介甫从未想到,南楚的使团中竟有如此的美女。脸蛋,身材,气质无一不是上上之选。热介甫长这么大还未见过如此万中无一的美貌女子。
依依也惊讶于热介甫有异于汉人的高鼻深目而微微出神。
“你是何人?来此所为何事?”
甜糯的吴侬软语如清泉一般沁人心脾,原本就有些宕机的热介甫,这下更是运算过载,CPU直接干冒烟了。
依依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
热介甫还是没有动静。
四周的几名侍女中有个胆大的,上前戳了戳热介甫的手臂。
“公子,依依姑娘问你话呢。”
热介甫啊了一声,这才有了反应。躬身行了一礼。
“在下听闻南楚的使者也在馆驿之中特来拜见。还请姑娘通报一声。”
依依掩口微微一笑。
“奴家便是南楚的使者。”
热介甫大吃一惊。
“什么?这……这……”
热介甫的惊讶之色依依并未理会,径直说道:“公子,现在天色已晚,你我又男女有别。请恕奴家不能请公子入屋内一叙了。”
热介甫点头,四下看了看,冲着依依拱了拱手。
“这是自然,就依姑娘所言,你我在院中交谈便可。”
看着这么一个服饰相貌有异汉人,而谈吐礼节却又与汉人一般无二的人,依依也不禁莞尔。
依依看了几名侍女一眼。
“准备一下,多点几盏灯烛,再给公子上壶热茶。”
侍女们答应一声下去准备。不一会儿在院中的一处石桌上,摆了一些瓜果吃食和一壶茶水。
依依和热介甫两人面对面坐下。
挽起袖口露出如玉般的皓腕,依依亲自为热介甫斟了一盏茶。
依依的一举一动总是散发着勾魂夺魄的魅力,仅仅这一个动作,又引得热介甫目光发直,盯着依依的手腕不放。
依依微微一笑,道:“奴家还不曾知道公子的名讳呢?”
“哦,在下热介甫。乃是楼兰国的大王子。”
依依微微惊讶。
她看出热介甫是西域人,却没想到他的身份竟然还是一国的大王子。
想到这,依依起身敛衽一礼。
“没想到公子还是一国的王子殿下,请恕奴家失礼。”
热介甫伸手虚扶了一下。
“姑娘不必多礼,还不知道姑娘的芳名是……”
“奴家名叫易……”
“姗”字还没出口,依依突然想起,在洛京向沈兮瑶介绍自己时,沈兮瑶吟出的一句诗。
虽然那句诗仅仅只有五个字,却恢宏大气,还包含了自己的名字,可依依总觉得沈兮瑶不怀好意。
“依依。公子叫我依依便可。”
临说出口时,依依还是拐了个弯,没有把真名告诉热介甫。
热介甫愣了一下。这个名字明显是女子的闺中乳名,一般来说根本不会示人,更何况初次见面的陌生男子。
“这……”
热介甫有些不好意思叫出口。
依依微微一笑。
“无妨,王子殿下这么称呼奴家便可。”
热介甫心中一动。
“如此,在下就放肆了。”
“公子为何会来这里?”
依依主动把话题转到正题上。
热介甫挺直了腰杆。
“在下也是出使后秦的使者。第一次来这里,明日便要入朝觐见后秦陛下。姑娘来这里时间要比我长的多,和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还请姑娘不吝赐教?”
依依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却暗暗发苦。
她来后秦已经数次了。私下里也见过李宏良几次,可在正式的场合里还未得到李宏良的召见。这西域人却要自己来指点他。
可依依又不能实话实说,告诉热介甫自己还从未在后秦的朝堂上觐见李宏良。
“鸿胪寺个官员应该告知过殿下该有的礼仪吧?
热介甫点点头。
“之前几位官员一直陪着我在城中游览,倒是和我提过一些应该注意的地方。”
依依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鸿胪寺该设宴款待殿下的,怎么?没有吗?”
热介甫有点儿为难的道:“酒宴倒是准备了,我就是从酒宴上接着更衣的理由才出来的。”
闻言,依依的脸上一红。
热介甫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解释道:“不是,姑娘误会了。鸿胪寺的官员给我倒了一种极烈的酒,入喉之后如吞炭火一般。我实在受不了就呛了一口,不小心把衣服弄湿了,才去换的衣服。”
依依这才哦了一声,恢复如常。
“这么说,现在酒宴还在举行,殿下却跑了出来。鸿胪寺的人就不寻你么?”
热介甫哼了一声。
“他们现在只顾得上喝酒,根本顾不上我。”
依依装作惋惜的道:“殿下确是错过了美酒。此酒乃是从大魏千里迢迢的运送而来,唤做洛神、乃是大魏有名的才女沈兮瑶所酿制。光是酒方便价值十五万贯。”
“什么?”
热介甫也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十五万贯!这么多!”
依依呵呵轻笑。
“殿下就算现在赶回去,怕是也已经晚了。此酒在后秦几位受欢迎。当初李匡殿下带回数车这种美酒,在朝中试饮之后引起轰动。朝中诸臣都以能饮到此等美酒为荣。此番有了这样的机会,还能给殿下留下?”
热介甫无奈的笑了笑。
“也罢,还是请姑娘为我说一说觐见陛下时有什么需要顾忌的吧。”
李家祖宅,李弘的书房中。
李弘招来议事的几人都依次退出书房。
刚一踏出书房门口,李子康便急急向前追上第一个离开的李宏良、
“陛下!”
李宏良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回过头就看见李子康跟在自己身后。
“哦?是子康呐,找我还有何事?”
李子康左右瞅了瞅,道:“陛下,我们边走边聊吧。”
“嗯,也好。”
说完,李宏良迈步向前走去,李子康差了一步跟在后边,低声道:“我刚在在家主书房中说的那些,陛下可有何想法?”
李宏良嘶地吸了口凉气。
“你是说……商队?”
李子康满意地点点头。
他是李匡想办法弄上来的,自然就与李宏良、李匡父子亲近。涉及利益的事必须要为他们父子谋划。
“正是商队的事情。这个商队不能由各房单独组建。你建一支,我建一支的。那样,势必会引起竞争,损失的可都是李家的利益。必须是由李家整体组建一只规模庞大的商队。先去大魏、蜀国甚至是南楚,寻找大量精美的货物运抵金城。
商路一旦稳定下来,便将这些送往西域,甚至都不用我们专门走一趟西域,自然会有胡商买下我们的货物送往西域。这其中的利益是无法想象的。所以,陛下这一脉一定要在商队中占据主要位置。”
李宏良想了想。
“子康所言有理,确实该是如此。可就怕其他几房不会同意。”
“所以此事必须要得到家主的支持。不然这商队根本做不起来。”
李宏良站住身形,想了想道:“不过,此事不能我与家主去言说。”
“这是自然。此事既然是我所提出来的,自然应由我来完成。”
李子康拍着胸脯应下了差事。
李弘让几人离开以后,李升磨磨蹭蹭地挨到了最后,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他才又踏入书房内。
听到脚步声,李弘抬起头才看见李升竟然又回来了。
“是升儿啊,怎么你还有事?”
李升行了一礼后,才道:“家主,你可曾想过由谁来带兵剿灭盗匪,保护商队往返?”
李弘笑了一下。
“这倒是还没有。你既然询问,是对此有兴趣?”
李升点点头。
“是!孙儿正有此意。在金城中孙儿也无甚差事,倒不如去外头闯一闯。”
李弘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仔细盘算了一番,才道:“若是由你带兵,你该如何去做。”
“多用善射的轻甲骑兵,发挥他们机动灵活精于骑射的特点,能快速有效的杀灭贼人。再多派斥候打探消息。待打几次胜仗之后,贼人定会蛰伏。”
李弘闭着眼不停点头,然后突然发现没有后续了。
“这就完了?”
李弘展开眼看着李升。
李升点了点头。
“没有了。”
李弘突然哈哈大笑。
“好小子,有你的。谁教你养寇自重的?”
李升摇摇头。
“没有人教我。孙儿只是想,若是盗匪没有了,那楼兰还会花钱雇佣我们来护送商队么?”
李弘仍然是笑意不止。
“嗯,不错不错。那带兵之事就交给你了。”
李升闻言大喜,忙行礼道:“多谢家主。”
李弘佯怒地哼了一声,道:“先别急着谢,此事还得明日大朝之时,你再向陛下提出。”
李匡提醒李升要争取的东西,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李升再无他事,便告辞离开。
出了书房的大门,迎面就上了去而复返的李子康。
“陛下此人大度而内敛。所以,即便是你有所失误,陛下也不会放在心上。”
鸿胪寺的驿馆中,依依正向热介甫介绍着李宏良。
“不过,有一点殿下要注意。”
“是什么?”
热介甫追问道。
依依看着热介甫的眼睛,似笑非笑的道:“你必须对比下示之以诚,不得欺君罔上。”
“那时当然的。我所说之事都是真实的,随便派个人去一趟就知事情真伪。”
“哦?”
闻言依依来了一丝兴趣。
“不知是何事,殿下能说一说么?”
“当然没问题。”
热介甫傻乎乎的便把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
对于能骗的热介甫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依依是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
这太简单了,都没有发挥依依小姐三成的功力。
不过听完热介甫介绍后,依依的黛眉轻蹙。
后秦帮助楼兰所做之事需要的兵力并不多,可李家一定会以此事为借口,拖延出兵攻魏之事。
“依依姑娘,你们怎么了?”
看出依依的脸色有些不对,热介甫关心的问道。
依依哦了一声。
“没什么。这里的天气晚上的时候还是有些凉的。”
依依随便找了个借口,说着还抱紧自己的双臂,做出一副畏寒的样子。
第257章 后秦廷议
热介甫忙站起身。
“实在是不该再打扰姑娘。天色也不早了,在下告辞了。”
依依也没有挽留。
“奴家预祝殿下明日之事一切顺利。”
热介甫拱拱手。
“多谢姑娘好意。”
说完热介甫便离开这里。
依依收敛了脸上的表情,露出思索之色。
翌日。
热介甫刚刚穿戴整齐,就听到一阵敲门声,还有人喊道:“热介甫王子,可起来了么?”
示意一旁的侍女去打开房门,鸿胪寺丞和几名官员带着一丝愧意走进来。叹气道:“哎!真是吃酒误事。热介甫王子实在是抱歉。昨日酒宴我们光顾着喝酒了,对王子实在是招待不周。”
热介甫轻轻笑了笑。
“无妨,是我实在喝不惯那等烈酒,怨不得几位。”
鸿胪寺的几人也都陪着笑。
“殿下实在是宽宏。时间也不早了,让我等陪殿下前往皇宫。”
热介甫拱手称谢。
后秦的朝廷可没有大魏那种正常的朔望大朝的规定,什么时候有事了,什么时候就把文武官员召集起来议事便可。
就像今天,不少官员都是临时得到通知,李宏良要召开朝会。他们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事情,一头雾水地赶到金殿。
似模似样的山呼万岁之后,李宏良便开口道:“南楚使者已经来了数日,也拜访了不少人。不知诸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有些人微微低头,不敢再看向李宏良。
李子康率先出班行礼道:“陛下,臣以为南楚只凭空口白牙的几句话,便要我后秦的军士豁出性命。怕是天下也未有如此便宜的事。”
“李中书此言微臣不大认同。”
另一位大臣出班说道。
“南楚也不是空口白牙,蜀国运来的粮食是实实在在的,可是做不了假的。”
李子康哼了一声。
“就算如此,那粮食也是蜀国的,跟南楚何干?”
“那时南楚与蜀国已然结盟,从南楚运粮过来困难重重,可是从蜀国运来则要容易一些。”
“那为何蜀国只送了区区几千石便不再送来了?”
“这……”
那名官员一时语塞,被李子康怼得说不出话来。
李子康继续道:“南楚若是想要我后秦出兵也不是不可。先把真金白银拿出来,或者他先出兵攻下大魏的几座城池以为表率,我们再出兵也不迟。”
“嗯,中书令言之有理。其他人可有何异议?”
李宏良沉声说道。
皇帝陛下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再有其他意见,纷纷出言。
“微臣附议。”
“臣等附议。”
见绝大多数人都同意,李宏良嗯了一声。
“既如此,此事就按中书令之言回复楚使吧。”
“陛下。”
又有一位大臣站出来。
“南楚使者远道而来,不管如何陛下按礼节,也应该召见一下的。若不然显得我朝过于无礼了些。”
李宏良略一犹豫。
“呃……说得有理。也罢,那就择日召见一番。”
“陛下英明。”
臣子们纷纷奉上马屁。
“还有何事启奏?”
参与昨日李弘书房议事的一位大臣出班道:“启奏陛下,有西域楼兰国主派出的使者来朝,请陛下召其入殿。”
李宏良带着疑问地哦了一声。
“西域与我朝隔绝往来已有数年了吧。此番为何突然派来了使者?”
“微臣也不知。不过将楼兰使者找来一问便知道了。”
“嗯,那就召楼兰使者入殿。”
热介甫在那几名鸿胪寺的官员的陪伴下,早就在宫外等着了。终于等到侍卫的通报,热介甫整了整衣冠,取出国书捧在手里,随着鸿胪寺丞一起走进大殿。
“陛下,微臣已将楼兰国使者带来。”
刚一走进大殿,鸿胪寺丞行礼禀报道。
热介甫听到这句便微微躬身示意。
李宏良往下看了看,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热介甫。
不仅是李宏良,殿中绝大多数人都把目光投在热介甫的身上。被这么多人同时看着,热介甫也有了些压力,微微垂头不敢再看向李宏良。
“你便是楼兰使者?”
挥退鸿胪寺丞后,李宏良问道。
“是。”
热介甫答应一声,将国书举过头顶。
“此乃我朝国主亲手所写的国书,请陛下过目。”
有内侍下来接过热介甫手中的国书,捧着送到李宏良的案头。
李宏良拿起来看了看,呵呵一笑。
“朕竟不知贵使还是楼兰王子。”
这话一出口,引得殿内一阵议论。
热介甫没有妄动,依然恭顺地站在殿内。
李宏良装作认真地把国书看了一遍,才道:“按国书上讲,你来此是向我朝求援的?”
热介甫躬身行礼。
“正是!我朝与贵国相接,实乃友邻之邦。奈何其中数百里的戈壁荒漠少有人烟。于是不少野心之辈居于此行拦路抢劫之举,使得商人不敢再此行走,最终导致商路断绝。
而我朝兵力不足,也缺少领兵大将。虽数次清缴却损兵折将,空耗钱粮。”
朝堂中百官纷纷交头接耳,嗡嗡的议论声愈来愈大。
“肃静!”
有内侍尖着嗓子大声喝止。
殿内的声音这才变小。
按照剧本,李子康上前一步道:“陛下,微臣有事不明,想请教楼兰使者几个问题。”
李宏良看向热介甫。
“使者是否介意回答问题。”
热介甫拱拱手。
“但问无妨,在下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宏良抬了抬下巴,示意李子康开始。
李子康轻咳一声,对热介甫微微躬身。
“王子殿下,据在下所知贵国人口数万,兵力也不成问题,而西域号称三十六国,本就亲近。为何不去寻其他国家援助,偏偏要向我朝求援?”
“嗯,不错。为何要向我朝求援?”
李宏良赞同地点点头,也重复了一遍问到。
热介甫面露苦涩。
“陛下、这位上官,你们有所不知。西域虽说是三十六国,势力却参差不一。绝大部分都是弹丸小国,兵力不过数百。守城也不过是勉强有余,何论进攻?
像我朝兵力虽有数千,却也只能守城。势力超越我朝的国家倒是也有,兵力也有数万之数。奈何离得我朝太过遥远,不及贵国与我朝相邻,且实力强盛。我们第一个想到的求援对象便是贵国。”
这话说的顺耳,殿内君臣昂首挺胸,皆是一副高傲的摸样。
“那贵国为何不早来求援?”
李子康继续问道。
热介甫哀叹一声。
“上官有所不知。起初这沿路的匪患还不严重,我朝也剿灭过几支盗匪。奈何盗匪的实力发展迅速,不过一两年的时间,便已经成了为祸一方的存在。我朝再无力清缴,只能望而叹之!之前我朝也数次派出使者,向贵国求援。却皆音讯全无。此番若非……”
不得热介甫继续说,李子康便狠狠地瞪了过来。热介甫也反应迅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知道李子康如此表情,肯定是不能提李匡的名字的。便改口道:“此番若非……上天站在我这边,想来我也已经命丧大漠了。”
李子康的面色这才缓和下来。
李继良和李匡叔侄二人离开金城,对外的理由是二人一起驻守边关。可没让他们出使西域诸国。这要是让热介甫说漏了,大事倒是没有,可少不了一些人跳出来不停的上本参奏。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癞蛤蟆跳脚面上,不吓人它膈应人。
那些御史之类的若是不开眼,一本本的上奏,说李匡没有陛下明旨,便私自带兵出使西域,乃是欺君之罪。虽然不会真的治李匡的罪,可面对御书的上书,他也烦人!
好在热介甫反应够快,给圆了过去。
李子康哦了一声,考虑了片刻,又问道:“我不知贵国如何,然这天下之国,或以耕种为本,或以游牧为生。此二者即便有匪患,也不是藓疥之患,安能引得贵国向我朝救援之境?”
热介甫的面色更是凄苦。
“西域诸国地处大漠,皆仰仗水草而活。我朝幸得上天垂爱,有一河流绕城而过,成为水草丰茂之地。若求温饱自是不难,可我朝所在之地乃是沟通中原西域的必经之地,两地商人皆要经过我朝。天与弗取,反受其咎,由此我朝在之前空前的繁荣,远超其余各国。
然而,见惯了繁荣富足,哪还能再回到原来的贫苦生活。而那些匪盗如勒在我朝脖子上的草绳般越收越紧。我朝若不反抗只会回到原来的清苦生活,甚至因此灭国。”
热介甫说完,不少人都暗暗点头。
热介甫说的不错。而且自从热介甫进入大殿,面对李宏良和诸多大臣散发的气势却不卑不亢。对于李子康的责问又能侃侃而谈,引得不少人对其赞赏不已。
“中书令可还有其他问题?”
高座上的李宏良问道。
李子康躬身行礼。
“微臣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其他爱卿可有何疑问?”
底下一片寂静,无人回答。
李继良扫视了一眼众臣。
“既如此,诸位爱卿以为我们该如何处置?”
李家的另一房的主事出班。
“陛下,难得楼兰向我朝求援,此乃彰显我朝乃煌煌上国。而且出兵之后,也能向其他诸国展示我朝天威。故微臣以为,我朝应当出兵替楼兰剿灭盗匪,重新打开商路。”
又有其他两名族中的主事出言,力主出兵。
有同意自然有反对的。
一名大臣道:“此事陛下应当慎重考虑。眼下南楚还在请求我朝共同出兵。微臣以为,我朝应将兵马集中使用,切勿让些许小事,影响了朝廷要事。”
“剿灭盗匪所用兵力不过千余之数。有没有无这点儿兵力,并不影响什么朝廷要事吧。”
百官们寻声望去,说话的竟然是李升。
李宏良呵呵一笑。
“李升所言不错,没有这千余兵力我们也不可能大败于人,有这千余兵力也不可能让我朝速胜?”
李继良这话一出口,又相当于把事情敲定了。百官们再不言语一声。
热介甫则连忙行礼,道:“多谢陛下同意出兵救援我朝。我朝定将对后秦感恩戴德。从此视后秦为宗主,年年纳贡,岁岁称臣。”
第258章 起身回返
热介甫最后这几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后秦君臣听到这话以后,一个个面露笑容,一副万邦来朝与荣有焉的样子。
很难想象不管什么时候,男人总是喜欢被别人奉承几句,虚荣心得到填充以后,装成一副高高在上的满足模样。
在古代被其他小国奉上一句天朝上国,搭出再多东西也愿意。
在现代被别人喊上一声爸爸,再如何付出也觉得没什么。
李升上前一步。
“陛下,末将愿带兵马走上一趟。”
“好!就给你两千人马,帮助楼兰扫平沿途的盗匪。”
“谢陛下!”
热介甫也行了一礼。
“陛下,我愿同这位将军一同出发,沿途也可为将军做向导。”
李宏良一想就明白了,热介甫随军一起回到楼兰,功劳什么的先不说,最起码是安全,不会在沿途遭到盗匪的袭击。
“也好。那你就随军一起出发。”
热介甫千恩万谢之后便退出大殿。
李宏良又接连处理了几件朝政之后,便宣布退朝。
热介甫走出大殿可没有离开。只不过这里再怎么也是后秦皇宫所在,没有什么茶肆酒楼的敢开在附近。热介甫只能找了个凉爽背阴的地方,一直等到看见李升也走出来,才迎了上去。
李升点头示意。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随我一同回府。”
说完,示意身边的侍卫腾出一匹马给热介甫。
等回到李升的府邸,热介甫这才问道:“将军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李升一边褪下繁重的朝服,一边说道:“这个事急不得。选调人马、准备弓弩箭矢、筹集粮草,这些都需要时间。不是嘴上一说就能成行的。呃,我估摸着最快也得五天的时间。”
热介甫心中稍稍安定一些,随后笑了笑。
“将军误会了,我只是想快点儿回去,或许还能再见到李匡将军,他可不会一直待在楼兰城下。”
李升也点点头。
“我也与那小子有时间没见了,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想念他了。你初来那天,时间有些紧,我也没功夫向你详细地询问李匡的事情,现在你给我说一说。”
“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几天之后,李升带着一千五百名轻甲骑兵,连同李伯维的二百骑兵以及热介甫一起出发了。
李伯维主动请缨作为先锋在前开路。李升和热介甫率领中军人马,跟在后面。
这一路上热介甫倒是认真履行了一名向导的工作,和李升详细解说着西域的情况。
李升也不是只知道打仗的莽夫,受李家家世的熏陶,他的见识谈吐也是不俗,两人竟然相谈甚欢。
从热介甫那里李升知道了西域的一些情况。他也把中原汉人的一些事情讲给热介甫听。一路走来已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
连续十多天的行军,终于要抵达阳关,作为先锋的李伯维率队在距离阳关三十里的地方停下来,等候着李升的中军。
不过半个多时辰李升便率领中军赶了上来。
李伯维下马走到李升的马前,行礼道:“升将军,前方三十里便是阳关。”
李升点点头,抬头看了看远方,又低头看了李伯维一眼。
“一切按计划行事,切记要保护好热介甫的性命。”
“升将军放心便是。”
李升又看向热介甫。
“热介甫贤弟一定要听从李伯维的安排,他定会保你无恙的。”
“兄长放心吧,我与李统领走了一路,知道他的本事如何。”
“好,那你们先去吧。”
李伯维和热介甫拱手领命。两人带着先锋的两百人提前出发,前往阳关。
李升则吩咐左右一声
“找个地方安营,明日再出发。”
三十里的距离对于骑兵而言并没有多远。不多时李伯维带着人马已经到了城门前。
或许是因为这一侧的城门面对的是后秦境内,士卒看见一队人马过来也不紧张,并未作出防御姿态。
查验过李伯维的令牌后,守在城门口的士卒随口问道:“你们这是又要去哪?”
李伯维啧了一声,脸上带了些不满,却还是说道:“我等奉命送楼兰国王子回国。”
“楼兰国王子?”
这名士卒似乎是不相信,抬头在队伍中找了找,果然看到一个高鼻深目穿着华丽的胡人,被这支队伍团团护在中间。
“没听说有什么楼兰王子通过阳关呐?”
士卒奇怪地嘟囔着。
李伯维更不满了,语气有些生硬地道:“此乃机密之事,焉是尔等所能知晓的?”
说完李伯维便带着人马入城,奔城守府邸而去。
阳关的城守李文光虽然不是家主李弘那一支,却也是李家的嫡系子弟,而且与李继良算是平辈。
当初李继良李匡叔侄在阳关一待就是半年,李文光可没少与这叔侄二人打交道。
李伯维作为李匡侍卫统领李文光也自然是认识的。
“李伯维?你不跟着李匡来我这里干什么?”
刚一见到李伯维,李文光不管其他径直问道。
“回城守,在下奉将军之名护送楼兰王子出使我后秦,现已得见陛下,准备送王子殿下回去。”
李伯维单膝跪在李文光面前答道。
“楼兰王子?出使?”
李文光疑惑地看看李伯维,又把目光转移到热介甫的身上。
“这就是楼兰王子?”
不用李伯维来回答,热介甫向李文光微微颔首,从怀里取出身份证明递给李文光。
“请将军查验。”
李文光摆摆手。
“不用。”
然后又对李伯维道:“十几天前,手下人跟我汇报说,你们从我这里入关。我还好奇你为何没来找我。原来是顾不上我。”
李伯维头猛地往下一垂。
“还请城守见谅。将军嘱咐我一路上要保密,不可透露了热介甫王子的身份。这才没有拜见城守。”
“好了,知道你有难处。怎么?现在事情办完了?不用继续保密了?”
“是!此番护送王子返回热介甫,若是再不拜见城守,我等实在是过于无理了。”
李文光冷哼一声。
“算你识相。用不用我给你安排驻地。”
“我带了二百名弟兄,请城主划出一块地方让我等扎营。”
“这个没问题。一会儿我设宴款待一下楼兰王子。”
“多谢将军!不过在下一路车马劳顿甚是疲惫。只想着早点休息,还请将军见谅。”
李文光惊奇地看着热介甫。
“你会说汉话?中原官话说得比我还地道?”
热介甫微微低头。
“多谢将军夸赞,在下从小就跟着汉人老师学习汉话汉字。”
李伯维也道:“城守,我等还急于回到楼兰,休息一晚,明天一早便要出发。酒宴之事等我家将军回返时,一定与城主一醉方休。”
李文光点点头。
“好,既然如此就按你说的来。来人呐!带这么下去找块地方,让他们安营。再给他们送些酒肉。”
阳关说大也并没有多大,李伯维一行人到来,以及护送楼兰王子出使并准备回国的事情没用多少时间,便已经传来了。
一名校尉打扮的汉子听到这件事后,稍稍发愣,随后恍然。他随便寻了个借口离开岗位,到城中一处皮货行里待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出来,回到了营中。
而皮货行的一名伙计,则急匆匆地牵了匹马,趁着天色还早,从西门出了城,便一直往西南方向而行,走了有近三十里就钻进了大山里。
直到天快黑了才从一道山沟里走进一座小盆地。刚一进来便被人发现。一支箭噗的一声,射在伙计脚前。
同时有人喝道:“什么人?”
伙计忙喊道:“是自己人,我是城西皮货行的伙计,掌柜得让我来报信。”
几个人从高低不一的上坡上站起来,持着弓箭警戒着,有另外几人打着火把走到伙计跟前。
“是林老五。四当家手下的人。”
有小喽啰认出的伙计。
“对对,是我。我有重要的事禀报大当家,快带我去。”
林老五忙不迭的道。
“怕是不行啊!大当家设宴正款待附近几支同行的首领呢。”
负责这处暗哨的小头目悠悠的说到。
“这都到什么时候了,快带我去。再不去就晚了,咱们以后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见林老五说的急迫,小头目想了想,让其他人继续放哨,他则带了两个人押着林老五王彭迪中间走去。
远远地就能看见十几座帐篷,帐篷中间点着一堆篝火。大约十几个人围着篝火正在吃吃喝喝的,远处还有牛羊的叫声传入耳中。
林老五并没有直接被带到篝火旁向大当家的禀报,而是被带到了一处帐篷中等着。那名小头目则跑到篝火旁,在一个粗犷雄壮的男子面前耳语了几句。
周围十几个人全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这一幕。
那粗犷雄壮的男子哈哈笑了笑,胡了回收,然小头目下去,然后随手举起酒碗。
“来,咱们继续喝。”
说完看了身旁二当家一眼。
二当家随即会意。
“来接着喝接着喝。来人,再去取几坛酒来。”
有人道:“还是沙里飞沙头领大气。”
这粗犷雄壮的男子笑着道:“几坛水酒而已,沙某还是请的起的。待我先去方便方便,一会儿回来再与几位头领共谋一醉。”
“沙头领也不行么!这就要去放水了!”
有人起哄道。
随即众人都哈哈大笑。
“放屁!老子怎么就不行?”
沙头领佯怒道。
“一会儿等老子回来,看我怎么灌你。”
说罢沙头领起身往后走去。
身后还有人起哄道:“沙头领可要离得远些,你的尿骚的很,再把味道传到这儿来,恶了大伙儿的兴致。”
又是一阵哄笑声传来。
沙头领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绕过一座帐篷不见了身影。
随着这沙头领面色一变,向周围问道:“人在哪里?”
“大当家请随我来。”
一名小喽啰说完,带着沙头领走进林老五所在的那座帐篷中。
见到沙头领,林老五连忙跪下。
“见过大当家的。”
沙头领打量了林老五几眼。
“你是老四的人?”
林老五忙到:“是,小的就黄四首领手下的人。”
“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259章 沙大首领
沙巴斯原本也是一名贵族,有土地有奴仆,过着还算富足的生活。
同时他也是一名将军,自身的身手不弱,手下也统领着数百士卒。可以说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
可惜这样的生活没过多长时间,就遭遇了城破国灭。沙巴斯独自杀出重围,流落在西域各处。
之后他冒险回到原来的城池,他的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找人打听了一下,家里的妻妾沦为女奴,下落不明,两个孩子在城破当天被乱军所杀。
沙巴斯崩溃了!穿着破旧不堪的衣服,如行尸走肉一般四处游荡。
在这期间,沙巴斯也见识到了人间的冷暖。有人看他那模样凄惨,给他掰半个馕,也有人给他披块破毯子。不过更多的是人们的冷漠,甚至是厌恶。
靠着别人的施舍,沙巴斯勉强般地活下来了。
然后一场在沙漠罕见的大雨把沙巴斯浇醒了。
他认为这是上天告诉他,让他一定要活下去的。
回想之前的日子,沙巴斯也发誓,对于帮助过他的人,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
然后沙巴斯振作起来。他在作坊里卖过力气,在农场里做过短工。
靠着自身的能力和不俗的身手,沙巴斯逐渐成为商队的护卫,和富商的保镖。
他也见识了富商的奢靡。一般人求而不得的香料,富商们随意糟蹋。
价值连城的宝石,在富商眼中如同沙砾一般。普通人在这些富商眼中有如牲畜一般随意使唤,甚至还以残害普通人为乐。
沙巴斯心中不忍,劝说富商不能如此行事。
却遭到富商劈头盖脸的斥骂。在随后的一次行商中,商队遭到沙匪的抢劫,
富商怨恨沙巴斯保护不力,让他损失太多,对他不停的辱骂。
沙巴斯一怒之下把富商杀了。带着愿意跟着他的一些护卫,抢了富商的钱货,落草成了盗匪。
然后,屠龙的勇士终成恶龙!沙巴斯活成了他最讨厌的模样。
为了积累财富,扩充自己的队伍,沙巴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成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
再加上他曾随着商队数次往返西域,使得他对整片西域商路十分熟悉。商人们一般走那条线路,哪处是商人们的聚集地他都一清二楚。
这使得他的打劫事业如虎添翼。沙巴斯迅速成为势力最强大的一伙儿盗匪之一。
然而曾经的小国贵族一定不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的道理。沙巴斯的恶行引来了西域诸国的联合清剿。
再厉害的盗匪在正规军面前也是白给。
沙巴斯再次遭到了城破国灭一般的下场。手下的盗匪毫无意外地被剿灭了。只有沙巴斯凭借着自身的战力带着两三名心腹跑了出去。
这一回沙巴斯没有崩溃,更没有灰心。带着那几名心腹一口气直接跑到了楼兰,准备重新开始。
熟悉整个丝路的沙巴斯明白楼兰是丝路的咽喉所在,通过楼兰往来西域和中原的商人不计其数。在这里劫掠所得到的财物,可要比原来要多得多。
只要自己不作死地往汉人的地方跑,只凭楼兰那弱小的国力,根本无力对付自己。
跟沙巴斯估计的一样,随着沙巴斯势力的再次成型,楼兰果然没有能力剿灭自己。咬牙派出数百军队,却被沙巴斯耍得团团转,最终大败而归。
作为沙匪面对的不只有官军,还有自己的同行们。
随着沙巴斯名称的传播,几只规模远超沙巴斯的盗匪起了收编沙巴斯的心思。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惨遭失败。
沙巴斯也没惯着这些人,这几支盗匪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这也成就了沙巴斯的凶名。在楼兰附近讨生活的匪盗们对沙巴斯又敬又怕。全都奉沙巴斯为首。
对此沙巴斯嗤之以鼻,他已经有过一次被剿灭的教训。明白了些道理,也知道兵在精而不在广,他严格控制着自己队伍的规模。只带着自己的手下在山里寻了一片地方作为营地,在楼兰与中原的要道上大肆劫掠。
因为每次劫掠行动迅速,沙巴斯也得到了一个沙里飞的诨号。也因为劫掠的太过迅速,其他的盗匪们为了活下去,对这条商路下了狠手,导致了商贾的灭绝。
而楼兰面对盗匪无法剿灭,就动了搬救兵的心思,排遣使者出使后秦。
第一次派出的使者并没有让沙巴斯认真对待,险些就成功了。最终沙巴斯反应过来,派出手下截杀了使者。
随后,沙巴斯一方面派人在阳关和玉门两地设置了两处暗桩,以作探查消息之用。另一方面在楼兰也安置了人手打听情况。一旦得知楼兰派出使者,便毫不留情的截杀。
最终,沙巴斯以一己之力封锁了楼兰一地。
不过随着商旅的断绝,沙巴斯一伙儿也没了进项,生活越来越困难。盗匪们要么搬家去别的地方,要么就扩大营业范围,不止劫掠往来的商队,也劫掠附近的一些部族。
这些事就落在了李匡的耳朵了。得知附近匪盗的恶行,李将军哪能惯着你,派出人马一路绞杀,着实是灭了不少盗匪。沙巴斯的人马也遭到了打击,势力下降了不少。
最初沙巴斯也不愿和李匡叫板,他知道官兵的厉害。
可是在知道李匡要深入西域后,沙巴斯起了报仇的心思。在西域的大漠里,弄死一队人马有的是办法。沙暴、饮水、迷失方向、随便一个便能要了一阵支队伍的性命。
也因此,沙巴斯召集了附近数支吃过李匡亏的盗匪准备联合起来找李匡报仇。
哪知现在阳关的暗桩却送来了消息。
“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沙巴斯沉声问道。
林老五惶急的道:“据说楼兰王子成功出使后秦。后秦还派了人马护送其返回楼兰?”
“什么?”
沙巴斯眼眉立起来,满脸怒容,一脚把林老五踹翻。
“我要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种消息现在才来禀报。当初那狗屁王子出使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来报信?”
林老五被踹翻后,赶忙爬起来跪在地上,一脸委屈的道:“大王饶命啊。我们是没得到楼兰使者通过阳关的消息,可在楼兰的兄弟也没禀报出使的消息啊?”
沙巴斯楞了一下。
这林老五说的好有道理,楼兰那边怎么没来禀报有使者出使的事情。
可随即沙巴斯恼羞成怒。
“就算他们没报上来,那你们呢?一国王子作为使者出使,就静悄悄地美一点儿动静?”
说着便又要动手爆锤林老五。
而沙巴斯的这句话一下点醒了林老五。
“大王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说!”
沙巴斯恶狠狠地道。
林老五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差不多一个月前,有一只精悍的队伍从关外回到阳关,并毫不停留地迅速通过。想来这应该就是护送楼兰王子的队伍。”
沙巴斯眼睛微微一眯,嘴里蹦出两个字来。
“李匡!”
沙巴斯一直派人严密地监控着李匡一行的动向。所以,李匡率队在楼兰城停留了数天这件事沙巴斯是知道的。
再一想想便能明白,是李匡和楼兰国主谈妥了一些事情;是李匡派出人马护送楼兰王子为使;也是李匡使了瞒天过海的计谋,瞒过了他沙巴斯。
想到这,沙巴斯狠狠瞪了林老五一眼,道:“现在把所有事情都说一说。”
“是!”
林老五颤颤巍巍,说话都带着颤音把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
沙巴斯背着双手在帐篷里走了几个来回。突然站住问道:“他们说明日才会出关?”
“是。城守李文光本来还要设宴要款待他们呢。不过听说被拒绝了。那领队的只是说一直赶路也停挺辛苦的。要好好休息一晚,明白便要出发,回到楼兰。”
“他们一共有多少人马?”
“两百人,全都是骑兵。”
沙巴斯又开始在帐篷里踱步,走了几圈后转身出了帐篷,直奔篝火的方向而去。
几位当家的以及其他几名盗匪头目,看见沙巴斯去而复返还不忘打趣。
“沙大首领方便完了?来,我们再喝。”
“喝个屁。命就要没了,还喝。”
沙巴斯怒喝道。
所有人都是一窒,面面相觑地对视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惹得这位凶神发怒?
“沙大首领,出了什么事?”
等了一会沙巴斯没那么大火气了,二当家的才开口问道。
沙巴斯怒哼哼地吐出一口浊气。
“楼兰秘密派了使者出使后秦。结果如何还不知道。不过一旦让他们求援成功,我们就没好日子过了。”
“什么?还有这事?”
“沙大首领,你有什么对策没有?”
“我们该怎么办?我可听说后秦的铁骑是无敌的存在,若不是消耗太大,无法再多组建这种铁骑,这天下都是后秦的?”
“是啊,若是这样的军队对付我们,那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听到沙巴斯所说,众人一下就炸了。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都他妈给老子安静点儿。”
沙巴斯爆喝一声,压住众人的议论。
“你们还想不想过以前的日子?还是想被后秦剿灭?”
“当然是想过以前的那种日子了!”
几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就是希望沙大首领嫩高抬贵手,给兄弟们留出一碗饭吃。”
人群中一个有些油腻猥琐的声音道。
“屁的高抬贵手。现在是考虑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
沙巴斯又是一阵大喝。
这回没人再说话了。
沙巴斯满意地点点头。
“不想被剿灭的就只剩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二当家适时地捧哏道。
“把楼兰使者连同后秦那二百人马截杀在半路上。”
沙巴斯咬着后槽牙,眯着眼睛一字一顿缓缓的说道。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沙大首领这不妥吧,若是把他们都杀了,会回引来后秦更多的兵马。那时我们更没活头了。”
一名头目说道。
沙巴斯摇摇头。
“不会的。把他们都杀了,楼兰会以为使者死在了后秦。而后秦则会以为,好心派出的护送队伍,却被楼兰给杀掉了。两国不起争端就不错了,那还能顾得上我们。当然,这有个前提,就是这二百人必须全都死了,一个喘气的都不能有。留一个这事就瞒不住。”
第260章计诱盗匪
阳关城中一座军营中,李伯维伸着懒腰走出营帐。营中除了些站岗放哨的士卒外,空荡荡的没一个人影。
“这群兔崽子,让你们好好休息,还真执行得挺得力。都什么时候还睡。”
李伯维一边嘟囔着,一边找了面锣,二话不说,Duang!Duang!Duang!地就敲起来。
各个帐篷内马上就有了动静,悉悉嗦嗦穿衣服的声音,兵器盔甲相互碰撞的声音,还有找不见自己的东西,询问埋怨的声音响成一片。
好在这两百人都是李匡的贴身侍卫,个个都是精锐。片刻以后,所有人的装备齐整的站成一片方阵。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听到锣声的热介甫衣衫不整的跑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往身上套着衣服,模样颇为狼狈。
“没什么,打扰王子休息了。我只是操练操练手下。”
“哦,哦!原来如此。”
说着话,热介甫还打了个哈欠。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王子殿下既然醒了,那就收拾收拾。一会儿用过饭我们就出发了。”
李伯维说的很简单,可实际上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离开了军营。在城守府前列队,李伯维又去和李文光一番道别,等出了阳关已经是巳时了。
而且出城以后李伯维也没急着赶路,放缓了马匹速度,慢悠悠的前行。
只走了一个多时辰,李伯维手打凉棚看了看远处,又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下令道:“天气太热了,不利行军。找个凉快点儿的地方休息一下,等天气凉下来我们再走。”
说完,李伯维摘下水囊喝了两口水。
手下人领命,找了个背阴的小山坡,这二百人纷纷下马,喝了几口水,又给马匹喂了一些。然后纷纷躺在地上开始休息,有人还将身上的盔甲也卸了下来。
李伯维陪着热介甫也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已经有人给铺好了一层地毯。两人就依在地毯上一边喝水,一边休息。
“李统领,真的能引出来盗匪,我们这样松懈真的没事吗?”
李伯维灌了一口水,放下水囊后说道:“这谁能说的准。反正我们已经留出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若是对方来不及传递消息……”
想了想,李伯维才继续道:“或许是我们运气好,不用碰上盗匪。或许是盗匪运气好,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热介甫思索着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担心的道:“那李升将军能及时赶来么?我就担心我们这个样子,盗匪一旦袭来,我们只有挨宰的份儿。”
李伯维呵呵笑了笑。
“现在离的阳关才多远,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这么明火执仗的冲过来。殿下放心的休息就是了,其他的都不用管。”
说完,李伯维翻了一身,侧躺在地毯上,没一会儿呼噜声缓缓响起,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热介甫一脸的不可置信,愣愣地看着李伯维,有心把他叫醒。想了想叹了口气,他也慢慢睡着了。
没多久这片地方就四仰八叉的躺满了人。呼噜声此起彼伏,比着赛的响起。
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整个天地也寂静无声,这世间除了太阳一丝不苟的运转外,似乎所有的事物都停了下来。
一阵阵的马蹄声响起,一波接一波的人马,穿着各种各样破烂的衣服呼啸而过,都向着一处山口汇聚而来。
这里已经聚集了几支人马,大概三五百人的样子。远处还有数支人马在不断的赶来。
十来个桀骜之辈骑马站在这些人的前面,还在等着所有人马到齐。
“沙大首领,消息可靠么?”
一个脸上有两道刀疤的人沉声问道。
“当然可靠。”
沙巴斯瞟了一眼说话之人。
“最新的消息是这一队人马已经出了城。所走的方向也已经探明。我的人在后边坠着他们。只要我们凑齐了人马,赶上去就能把他们全都杀了。到时候别的先不说,那位李匡将军手下侍卫的盔甲,就够我们发一笔的了。”
这话一出口,这十来个人全都眼镜一亮。
盔甲可不是容易弄到的。谁的寨子里有上几具盔甲,还不得当宝贝似得存着,等闲都不会让人去碰。
太阳已经偏西,天气也凉快下来,休息了快两个时辰,李伯维才又醒来。左右看了看,已经有不少人都起来了。连热介甫也都收拾妥当,看那架势正准备叫醒李伯维。
“把他们都叫起来,准备出发吧。”
吩咐一声,李伯维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接过手下递来的水囊喝了几口。
一刻钟后,这队人马收拾妥当以后就继续出发。这回李伯维任继续压制着速度,优哉游哉直往楼兰的方向而去。
没过多久天色就暗了下来,李伯维一点儿没犹豫,马上就下令扎营。士卒们都有些莫名其妙,他们可都是骑兵,今天一天赶路的时间加一起总共也没超过三个时辰。要是照这么个走法,还得三天才能抵达楼兰。
不过李匡手下的这支军队到底是精锐,尽管有些不解,可谁都没有去质问李伯维。认真地搭建好营帐,然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放哨的放哨,休息的休息。
另一边,沙巴斯用了快一天的时间才把附近十数支沙匪聚集在一起,凑起七八百人。然后连夜向着李伯维所在的方向赶路。
这七八百人差不多算是这一片全部的盗匪了。
之所以用这么多人,就是为了对付李伯维等人。
李伯维虽然只有两百人,但个个都装备精良。
每人一件两铛铠护住前胸后背,一把硬弓一壶箭矢。每人手里长短两件兵器。
这样的配置放在哪儿都是不可小觑的存在。要是人少了,沙巴斯还真没把握对付这队人马。
风尘仆仆的赶了大半夜的路,沙巴斯的手下还好,虽然也累,但他们知道自己的首领是什么人,再累也忍着不说什么。
可有些沙匪似乎忘了沙巴斯是什么样的存在,或者是认为在这么多的同行面前,沙巴斯不敢如何。还没走多就开始叫苦连天的。最后有七八个人干脆就不走了。叫嚣着就算是杀了他们也走不动了。
沙巴斯是什么人。能惯着你这个?正发愁怎么才能让这么多人都听指挥,这几只鸡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毫不犹豫地,沙巴斯手起刀落,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把这几个人亲手斩杀。
然后提着还滴血鲜血的弯刀,沙巴斯大声喝道:“谁还跑不动了和我说一声。我让你们好好休息休息。”
这种一睡万万年的休息谁也不想。众人纷纷表示,只要跑不死就往死里跑。一定要赶上护送热介甫的那队人马,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就在李伯维下令安营扎寨的时候,沙巴斯带着人还在赶路。直到后半夜人困马乏,没办法继续赶路了,沙巴斯才不得不下令停了下来。
若是从高空俯视,两拨人马相聚不过二十里的距离。
翌日,天色刚刚发亮,李伯维就叫醒了所有人,趁着天气还算凉爽就开始赶路。
这一回,李伯维可没压制速度,在保持马匹体力的情况下,能跑多快跑多快。同时从数个方向派出斥候,打探消息。
没用半个时辰,就有斥候来报,侧后方三十多里外正有一堆人马赶来。
李伯维双眼微微一眯,知道他们所等的人已经开了。
“令其他方向斥候全部收缩。侧后方加大斥候探查,尽快查清对方人数。”
“是!”
有人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再派一队人马,去身后向李升将军通报情况。让升将军快点赶来。要是晚了他们可赶不上吃肉了。”
把时间倒回到昨天晚上。就在关闭城门前的一刻,一千多人马出现在阳关南门。有校尉拿着手令快马跑进城里,李文光得到消息后,亲自去城外查看。
等李升拿出虎符后,李文光才放下心来。然后趁着天黑,很正常地将四座城门全都关闭,任何人不得出入。
等天一亮,李升便率领着一起五百人出了关,按照当初说定的方向一路狂追。
而李文光把李升等人送出城后,继续关闭城门,不放任何人出城。
在城西的皮货行知道有数千人马出城以后,掌柜的瘫坐再地上,知道自己中计了,山寨全完了。
李伯维做好安排后,便命令所有人结阵做好御敌准备,在原地固守待援。
所有人一声应诺将热介甫围在阵中,摆出标准的圆阵,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沙巴斯这便也没闲着,虽然说沙匪素质高低不一,醒来的时间有点晚。可他们的马术却都十分高明,在赶路的同时,沙巴斯也派出了探马,不停探索者李伯维等人的情况。
甚至两方人马的斥候碰到一起,发生了一场战斗。
面对装备精良的军队,沙匪一伙儿自然吃亏。不过沙巴斯却十分兴奋。这代表这他们已经找到了李伯维、热介甫等人的踪迹。
果然,没用多少时间,沙巴斯就看到了早已严阵以待的李伯维等人。
没有下令直接冲杀过去,沙巴斯带着十数人缓缓地走到军阵跟前。
“你们可是李匡的侍卫?”
沙巴斯大声地喊道。
人群一分,李伯维从阵中走出来,上下打量了沙巴斯几眼。
“不错,我等自然是李匡将军手下。在下乃李匡将军侍卫统领李伯维,阁下是何人?”
沙巴斯没有回答,却开始笑。
一开始还是嘿嘿地笑,最后变成哈哈大笑,笑的都停不下来。最后才慢慢收住笑声。
“阁下?好久没听过这个词了。”
第261章 开始动手
李伯维就一直看着沙巴斯有如癫狂一般的笑着,静静地等着,毫不着急。
听l沙巴斯所说,李伯维微微有些发愣,随即就明白过来。
在这无情的大漠中能活下来的很少有满口子曰诗云的读书人,一般都是开口就骂娘的粗鄙之人,哪会文绉绉地说什么阁下。
想明白后,李伯维嘴角往上扯了扯,做了个请的手势。沙巴斯也明白李伯维的意思,道:“我是沙巴斯。”
“沙巴斯?”
其他人没什么反应,热介甫却惊呼出声。
“你就是沙巴斯?”
热介甫不相信似的又问了一遍。
李伯维也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
“我在阳关待了半年的时间,一直只是听说你的名号,就是还没见过真人,今天也算开了眼了。”
沙巴斯也来了一丝兴趣,问道:“哦?如此不知李匡将军可听过我的名字。”
“你沙巴斯匪号沙里飞,我家将军确实知道阳关外有这么一号人物。”
李伯维很实诚地答道。
沙巴斯哈哈大笑,抬手用刀指了指李伯维。
“你的诚实我很喜欢,一会儿我会留下你的性命。”
李伯维拱拱手。
“多谢好意,不过我可不会留下你的性命。”
沙巴斯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眼中放出摄人的寒光,直勾勾盯着李伯维。
李伯维毫无惧意,也用目光冷冷地回敬着。用一句老套的话说,眼光若是能杀人,此刻两人已经是筛子了。
好一会儿,沙巴斯才收回目光,随即转到热介甫的身上,伸手用手指点了点热介甫。
那意思不言而喻。我记住你了,一会儿你给我小心点儿。
热介甫打了个哆嗦,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然后沙巴斯手往后扬了扬。身后跟着的十来个人纷纷调转马头。李伯维也没有下令攻击,就看着沙巴斯带着人离开。
一回到自己人这边,沙巴斯一脸严肃地对那十几名强盗首领,道:“诸位听到我的传信,连夜就能带着手下赶来帮忙的,我沙巴斯承这个人情。”
“沙大首领不用多说了。我们也被李匡的手下杀了不少人。你要报仇,我们也要报仇。况且截住楼兰使者这件事对大家都有好处。你就说我们怎么办吧。”
那名脸上有着刀疤,面相凶悍的土匪头子高声说道。
又有人说道:“没错!沙大当家你就带我们把这些人全杀了就完了。”
沙巴斯点点头。
“好!既然各位给我这个面子,我就接下了。不过丑话先说到前头,对面虽然才两百人,可并不好打。”
“这个我们知道,我们也不瞎,能看见对方盔甲齐全。不过,再怎么也不像咱们每天脑袋栓在裤腰带。一群没见过血的家伙怎么是我们的对手。”
“说得好!”
“这话说得提气!”
一众土匪头子纷纷叫好。
沙巴斯咧咧嘴。
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真是不拿豆包当干粮。
对方再没有经验那也是军队。
本身是正规军队出身,又被军队消灭过的沙巴斯对军队的战力有着清晰的认识。哪是这些七拼八凑起来的土匪说灭就灭的。
不过这话沙巴斯可没说出口。现在正是鼓舞士气的时候,可不能打击了这些人的气势。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一会儿我带人在正面顶着。你们带人从侧面迂回包抄。用最快的速度与他们近身拼杀。咱们没有盔甲保护,一定要快,减少他们使用弓箭的次数。”
“他们聚一块儿干什么呢?”热介甫看着沙巴斯带着人聚在一起,老半天了一点动静没有,便好奇地问道。
“管他干什么呢,现在是越晚动手,对我们越有利。”
一旁的李伯维也在盯着沙巴斯的一举一动,听到热介甫询问便答道。
“不过这猜也能猜到,肯定是想着怎么把我们都杀光。”
说话间,对面的几百土匪联军有了动静。两支骑兵一共三四百人一左一右绕了个圈,向李伯维的这点儿人马两侧袭来。正面有差不多四百人也在慢慢地提高马匹的速度,准备冲击阵型。
“弓箭准备!”
李伯维大喝一声。连同李伯维在内将近二百人全都摘下弯弓,将一只箭搭在弦上。
李伯维脑袋不停的转动,紧紧盯着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冲过来的敌人。
“右边,放!”
突然,李伯维一声令下。近二百支箭便向着右边射去。
从右边冲来的近两百名土匪,速度要快了一点儿,比其他两个方向的人先进入了弓箭的射程。
看出了这一丁点儿的空隙,李伯维毫不犹豫地命令放箭。
从右边率队冲向李伯维等人的,正是刀疤脸的匪首。正高兴着能第一个杀进后秦的军阵中,却冷不防当头一片箭雨袭来。
反应快的或者用手里的兵器拨打雕翎,或者使个镫里藏身躲在马腹底下,来躲避箭雨。
其他反应慢的就没办法了。这顿箭雨可是吃了大亏了。瞬间便有五十多人落马,一时间哀嚎声大起。
“左边,放。”
李伯维又是一声令下,这回倒霉的是从左边袭来的一队土匪。
然后还不等李伯维下令再放箭,这左右袭扰的两队土匪十分痛快地调转马头,全跑了回去。直接跑到沙巴斯跟前叫苦不迭。
“沙大当家,对面的弓箭太厉害了。要是冲到跟前,弟兄们都得交待了。”
“是啊!是啊!对方刚放了一波箭,我手下就死伤一小半,根本就冲不过去。”
沙巴斯的肺都快气炸了。
刚才说得好好的,而且自己还带了手下担任了正面攻击的任务,没想到仅仅两波箭雨就把左右两支袭扰的队伍射了回来,白白损失近百人却一点儿,却效果也没有。
“那我带人从两边绕过去,你们在正面冲。”
沙巴斯狠狠瞪着两人沉声说道。
其中一人嘿嘿笑了笑。
“沙大当家的,要不我们还是把人马集中在一起,从一个方向冲杀过去。对面不过才两百人,我们现在还有六七百人马,一下冲杀过去,吓也把他们吓死了。”
“那样我们的伤亡会更大。”
沙巴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沙大首领今天怎么心软了!你是哪种担心有伤亡的人?再说了,不就是死伤些人手么,我们再去抢不就完了。”
好在三个人说话是时候,周围没有其他人。沙巴斯重重得哼了一声,也只能答应下来。
“他们怎么停下了,又在干什么?”
只射了两轮箭,对面又没动静了,一时间热介甫信心大涨,又好奇的问道。
李伯维不满地啧了一声。
“你是不是巴不得对方马上冲过来把你宰了?若是这样我把你献出去得了。”
“不敢!不敢!”
热介甫讪讪地笑了笑,缩了回去。
离着战场几十里外,李升正带着麾下一千五百人急匆匆的赶来。这一天,李升全都在赶路。先是突然感到阳关,凭借着手令和虎符,李升暂时节制了阳关的守军。
然后李升便下令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虽后又带着人马,按照之前与李伯维商量好的方向一路追了下来。
所幸昨天一天,李伯维带队并没走出多远。李升很容易便追到了李伯维昨晚宿营的位置。
突然一小队人马从侧面贴了上来。李升看了看来人的装束,便挥了挥手。麾下这一千多人全都停了下来。
“去把他们带来,问问是个什么情况。”
李升吩咐一声,便有十几人向着这一小队人马迎了上去。
片刻之后,这队人马就被带到李升面前。
李升坐在马上俯身看了看
“现在怎么样了,李伯维遇到土匪了么?”
“回升将军,我们已经和那些土匪接战了。李统领就在前边正和对方战斗。”
一名队正模样的人答道。
“好!”
李升大喜。
“把斥候全放出去,打探消息。其他人跟我来。”
说着话李升一马当先向着那名队正所指的方向而去。
战场上,沙巴斯率领着剩下的六七百土匪,在又付出将近百人的代价后,终于冲到了李伯维这一百多人面前。两拨人瞬间就绞杀在了一起。
土匪们胜在勇武,招式凶悍无比,一上来就是拼命的架势。
李伯维等众侍卫则是仗着装备精良,个个都有盔甲护身,又有军阵的加成,一时间竟然谁也奈何不得谁。
“别着急,和他们慢慢的杀。”
李伯维和沙巴斯几乎同时对身边的人说道。
“我们的人数是他们的几倍,慢慢磨,累也把他们累死。”
沙巴斯撇了战场一眼不屑的说道。
“现在这个时间,想必李升将军已经快到了。拖住他们,等李升将军来了,一鼓作气把他们全收拾了。”
李伯维也没闲着,不停地鼓舞着士气。
于是,战场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情况中。
对阵的双方打的倒是挺热闹的,兵器对碰的声音叮叮当当不绝于耳,可就是不见有一人掉下马来。
热介甫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虽然身边李伯维安排了二十来人护卫他的安全,可眼下这势均力敌的状态,热介甫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
“李升将军怎么还没到?他若是再不到我们可就危险了。”
“李统领为何不下令突围?我们冲出去,主动去找李升将军会不会更好一点儿。”
热介甫不停的出着主意,却没人理会。
“咦?”
站在远处观战的沙巴斯终于看出了些不对。率对突进去以后,李匡手下的这些侍卫损失了十几个人。可现在打了半天了,居然不见对方有伤亡增加。
更诡异的是,自己这边也不见有什么伤亡。
沙巴斯眉头一皱。
“快派出人手,四处寻找一番,看看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有什么不对?”
自己的二当家不解的问道。
沙巴斯伸手一指前面的战场。
“你看他们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等他们筋疲力尽之后会怎么办。难道指望我们会放过他们?唯一的原因就是……”
沙巴斯突然脸色一变。
“援军!他们有援军!我们上当了,这伙儿人不惜以楼兰使者为诱饵,就是为了把我们都钓出来,然后集中剿灭。快撤!快让人都撤下来。”
沙巴斯刚喊完这句话,隆隆的马蹄声便从身后响起。
第262章 想出对策
大漠上又一支近两千人的队伍伴着偏西的太阳迤逦而行。
李升和李伯维两支军队合兵一处,士卒们喜气洋洋地向着楼兰的方向而去。只有李升和李伯维两个人垂头丧气地跟着队伍前行,那模样跟一旁捆成一串一串的盗匪们一般无二。
“这下怎么办?”
“要不……咱们把抓到的那些盗匪都放了?”
李伯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
李升不屑地撇了李伯维一眼。
“这是什么馊主意。放?怎么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当着那位殿下的面,怎么把那些盗匪都放了。再说了,这些都是弟兄们的军功。出来一趟好不容易捞点军功,还让咱们都放了,弟兄们都不答应。”
说完又狠狠瞪了一旁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土匪们一眼。
“都怪这些土匪,也太笨了。让他们跑都跑不了。”
李伯维也无奈地哀叹一声,不再说话。
当李升带着麾下及时赶到战场时,李伯维率领的近两百人发出一声欢呼,瞬间就完成了buff叠加,一个个就跟吃了大力丸似的,把一众土匪打得哭爹喊娘。
刚刚还势均力敌的战况,顷刻间变成了一面倒。
沙巴斯等几个土匪头子看见援军的瞬间就知道完了,手下的人马和李伯维的人搅在了一起,想撤都撤不下来。
不约而同地,沙巴斯等人只能舍车保帅.也不管手下人了,只顾着自己跑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自己还活着就能再拉起一支人马。
然而就算是逃也是一种奢望。
李升带着麾下人马已经将这处战场团团包围。
沙巴斯纠集了近八百人的土匪联军,在进攻李伯维等人时,就已经付出了百十人的代价。现在只剩下六百多人却要面对一千七百人。李升他们两个打一个都富裕。最终,在斩杀了三百多盗匪后,剩余的将近两百人全都跪地求饶,一个都没跑出去。
之后审问了沙巴斯等人,李升、李伯维才知道,这一下差不多把附近大规模大一点儿的盗匪全都解决了。
就算剩下的一些零碎儿,也不过小猫两三只。加在一起也没几个人。
闻言李升都后悔死了,原本的细水长流变成了一锤子买卖。
又走了大半个时辰,趁着天色还亮,李升便下令安营。
热介甫喜滋滋地过来找李升和李伯维,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李升堵了回去。
“热介甫殿下,你那些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都说了好几遍。”
热介甫面露尴尬,讪讪地笑了笑。
“李升将军,热介甫殿下也是出于对我们的感激才会如此,我们不能这么对待人家。”
李伯维在一旁劝道。
“对对对,李统领说得对,实在是太感谢将军了。得亏了两位不仅救了我的性命,还帮着我朝解决了一大难题。呃……还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不当!”
李升气咻咻的道。
李伯维赶紧继续打圆场。
“殿下你别理他。走走走,我陪殿下出去转转。”
等离得李升远了些,热介甫的脸色也变了变。
“李统领,怎么说我也是一国王子,我这一路上对李升将军笑脸相迎刻意交好,现在他却如此对我,实在是令我寒心。”
李伯维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热介甫王子,我们虽然称呼李升为将军,可你要知道论起身份了,他也算郡王之身。在身份上不比你这个什么王子差。只不过是李升将军不在乎这些而已。再说了谁还没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要说也是你运气不好,正好赶上了,也怨不得别人。”
说完,李伯维又道。
“殿下你请自便,我还要去营中巡视一圈。”
说完,李伯维扔下热介甫就独自离开。
“这……”
热介甫茫然地看看李伯维,又瞅瞅李升,自言自语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想了想,热介甫准备再去拜见李升,却吃了闭门羹。
李升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并吩咐亲兵任何不见。
晚饭的时候李升也缩在自己的营帐内,让亲兵给他送进去的。
热介甫本想着趁着晚饭的机会与李升缓和一下关系,这下盘算就落空了。
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热介甫发现帐中不知是谁给点起了一炉香,香味悠悠,闻之让人心旷神怡。
热介甫嗅了嗅不禁赞道:“汉人果然心思灵巧,此物实是大雅之物。明日定要与人请教一番。”
说完,热介甫就盘坐在香炉前闭上眼睛,一边品香一边神游天外。
不知不觉中,热介甫竟真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有如鸿毛一般开始漂浮起来。
突然一阵隐隐的吵闹声响起,打断了热介甫的那种状态。
睁开眼热介甫发现自己还在香炉跟前,只不过不再是盘坐的模样,而是已经躺在地上了。
刚刚所有的感觉竟都是一场梦。
热介甫叹了口气,正要起来准备去睡觉的床榻上时,却皱了皱眉。
那隐隐的吵闹声竟不是梦中的,而真实地出现在自己耳边。
一挑帐帘,热介甫走出营帐,就看到营地内火把打起无数,将整个营地照的亮如白昼。很多士卒手握刀枪,神色严肃地站着岗,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极为严密。
更多的人则在队正的带领下,在营地内来回巡视。
热介甫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呆愣了一会儿,热介甫迈步就准备去寻找李伯维或者是李升。一道手臂唰地一声横在热介甫的面前。
“王子殿下营中刚才发生些事,现在营中并不安全,还请你回到自己的帐篷中等候消息。”
“那营中发生了什么事?”
热介甫好奇的问道。
“无可奉告!”
士卒冷硬的答道。
张了张嘴,热介甫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悻悻地回到帐篷里。
约莫过了有两刻钟时间,李伯维站在帐篷前,高声道:“热介甫王子,李伯维拜见。”
热介甫听到这声音连忙跑了出来,一把抓住李伯维的手臂。
“李统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伯维左右看了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哦哦,对对。李统领请进。”
等二人走进帐中,李伯维先看了热介甫一眼,才道:“辛亏王子殿下没出什么事,不然我心实在难安。”
“到底出了什么事?”
热介甫关切的问道。
“唉!”
李伯维叹了口气。
“殿下有所不知,就在刚才,咱们抓的那些盗匪,趁着看守他们的士卒不备,暴起反抗。那沙巴斯竟然十分狡猾,他在头发里藏了一柄两寸来长的刀片。他把所有人都放了,然后竟然还想抢了兵器马匹逃走。”
“啊!怎么会这样。”
热介甫惊讶道。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哦。现在没什么了,”
李伯维的语气转为平淡。
“幸亏李升将军反应及时处置妥当,才没让那些盗匪逃脱,不过……”
“不过怎么?”
热介甫刚抚平的心态,又开始变得紧张。
李伯维的脸上带着一丝愧色。
“没什么,就是为了快速平定营中的骚乱,李升将军下令对于逃脱的,抢了刀枪反抗的一律严惩不贷。结果……”
“结果又怎么了?”
李伯维这么吞吞吐吐的说话,热介甫自然察觉了出来。
“李统领情况到底如何了,你不放直说。你是直爽之人何故如此吞吞吐吐?”
“哎!”
李伯维又叹了口气。
“能的热介甫殿下如此评价,我李伯维也算欣慰。既然殿下想知道,那我也再啰嗦了。活捉的那些匪徒因为抵抗激烈,全部被杀了。”
“什么?”
热介甫愕然地看着李伯维。
“怎么会这样,李统领咱们不是说好了,把这些匪徒献给我父王么?同时也让城中的百姓看一看我们已经把盗匪清剿一空了。”
“咱们是说好了,可谁能知道他们会向着逃跑呢?逃跑不成竟还想着拼命呢?或许是他们也知道,一旦到了楼兰肯定死路一条。与其如此不如拼一拼呢,或许还能死中求活呢。可你也知道,李升将军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就……”
说着李伯维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
“殿下若是不信,我可以带殿下去看看他们的死尸。”
良久热介甫才叹了口气。
“不必了!反正他们也死了,就像李统领所说,到了楼兰他们也是死。早死晚死都一样,只要是把他们清剿干净就行。”
李伯维如释重负一般。
“能得殿下谅解,我就放心了。时辰也不早了,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在下告辞。”
说完,李伯维拱了拱手告辞离开。
热介甫坐在榻上思考了良久,才缓缓点点头。
离开热介甫的营帐,李伯维又到了李升的帐里。
“怎么样?他信了么?”
李升急急地问道。
“基本是相信了。可是……升将军,杀降不祥呐!”
李伯维关切的看着李升。
李升冷哼一声,不屑的道:“两百多土匪算什么降,杀了也就杀了。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操作空间了。既然没有了盗匪,那我们的人就是盗匪。时不时的出现几次,让他们都知道盗匪并没有全死了。还是需要我们来保护商队的。”
李升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沙巴斯等人说,附近已经没有规模大一些的盗匪了。那其他人,尤其是楼兰城里的那些人就不能知道这个消息。
所以李升才会对热介甫那般冷淡,就是不想让他提前得知这件事。
热介甫帐篷中的香炉也是李升派人放进去的,那种香能安神助眠,因此热介甫才会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趁着热介甫睡着,李升下令将所有的俘虏全部斩杀,并做成暴乱的样子。就是为了糊弄住热介甫,保住盗匪被一仗差不多都剿灭了这个消息。
然后,李升就能派出手下得力之人假扮城盗匪。时不时的露个脸,让人们都知道,楼兰城外的盗匪还存在,只不过因为不是后秦骑兵的对手,也不得不躲着护送商团的后秦铁骑。让楼兰国主以及众胡商觉的,他们付出的雇佣费用是物有所值的。
如此,原本做成一锤子的买卖就又能细水长流了。
第263章 惊吓王子
李伯维走后,热介甫呆坐在榻上一动不动,脑中仔细思索着这件事。可没一会儿就困意上袭,热介甫努力地与困意抗争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或许是因为睡了二茬觉,这一次热介甫睡得很沉,太阳升得老高了才醒来。
所幸,因为昨晚的所谓暴乱,李升也并没有着急拔营起寨。
刚一走出营帐,门口值守的士卒便道:“热介甫殿下你醒了?将军有事找殿下商议,我这就去请将军过来。”
说完,也不等热介甫同意转身便向李升的大帐而去。
得到消息后,李升和李伯维对视一眼,都弯起嘴角微微一笑,起身往热介甫的营帐而去。
等三人见面,李升拱手笑道:“热介甫王子还请见谅,昨日李某有些失态,还请殿下不要计较。”
热介甫愣了一下。他却是没想到李升竟然会和自己道歉。
“哪里哪里。昨天的事已经过去了,况且李统领已经替将军解释过了。”
“哎,他替我解释是一回事,我向殿下赔罪是另一回事,不可混淆。”
“将军实在是太客气了。”
随后,热介甫语气一转。
“昨夜我本已经入睡,后来却被吵醒。李统领说是沙巴斯等匪首煽动被俘的盗匪作乱预要逃跑。幸而将军准备充分,手下士卒也机警,才没让沙巴斯等人得逞。只是那些俘虏全被杀了。”
说道最后,热介甫的语气带着一丝求证的意味。
“哎!”
李升重重地叹了口气。
“本来一场功劳,现在能不被我朝陛下责罚已经算不错了。辛亏这些俘虏被全部斩杀,还能稍稍挽回些颜面。不然的话,等我回到金城说不得就得丢官了。”
“将军武力超群,带兵打仗也如此厉害,竟还会丢官罢职?”
热介甫似乎有些不信。
李伯维在一旁解释道:“在我朝最重军功,若是没有功劳,就算你再厉害也不得为官。”
热介甫有些义愤填膺的道:“将军若是丢了官职,就来我楼兰。我定会说服父王,让你出任兵马大元帅,掌管我朝全部兵马。”
李升鄙夷的看着热介甫。
“还兵马大元帅?加一起总共也没三千人,放到我后秦不过是一路偏将而已。”
热介甫有些羞赧。
“我朝也就这点儿实力,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李升一摆手。
“算了不说这些了,还是说回正题。我一怒之下命人将这些贼寇全都杀了,把脑袋全砍下来了。之前答应过殿下将那些俘虏交给楼兰的,现在……哎!怕是无法兑现了。”
“将军不必如此。”
热介甫连忙安慰李升。
“这些贼寇,杀了也就杀了。万不可让那些贼寇再伤了将军麾下的勇士们。有那些人头献给父王,也能让父王高兴半天。”
李升长出了一口气。
“若是如此我就放心了。”
说着李升站起来。
“还请殿下随我来。”
热介甫有些懵。
“去哪?”
“去了王子殿下就知道了。”
说着当先向外走去。
热介甫询问的目光看向李伯维。
李伯维却没有回答,笑吟吟地看着热介甫,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没办法,热介甫只能随着二人出了营帐,向着远处一个单独的帐篷走去。
离得那座帐篷近了,热介甫就问道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李升一示意,在门口守着的一名士卒将帘子挑开。
热介甫一看,眼睛瞬间瞪的老大,同时一股恶臭传来。热介甫再也受不了,跑到一旁张嘴开始呕吐起来。
李升一摆手,帐帘又被放下,然后李升走到热介甫身旁。
“王子殿下,这便是沙巴斯等人的头颅,我命人集中堆放在这里。这儿天气也炎热,我们这会出来带着的盐和石灰没那么多,这些首级怕是保存不了多长时间,我们还得快点赶路,早日赶回楼兰。”
热介甫还在哇哇地暴吐,李升的话是一句没听进去。
好半天,热介甫才直腰站起来,脸色煞白地看着李升,有些有气无力的道:“将军刚刚说什么。”
“哦,我是说现在天气炎热,这些首级……”
不等李升说完,热介甫一扭头,继续飞流直下三千尺。
热介甫弯腰在那吐,李升不怀好意站在一旁,不是说上一句,就引得热介甫狂吐不止,最后实在是吐不出来了,只能呕些酸水出来。
“将军……不要说了。改如何……全凭将军……做主。不过,请将军为我……准备一辆车吧。我实在是……无力骑马了。”
热介甫虚弱的说道。
李升张了张嘴。他原本相说,那就腾出一辆拉人头的马车给殿下。可又怕热介甫吐死,临到嘴边改成了:“好吧,我替殿下找一辆车。”
大军继续前进。热介甫软的跟面条似的躺在一辆略显简陋的马车里,时不时还哼哼几声。
“你也太坏了吧,万一把这王子殿下折腾死了怎么办。”
李伯维骑着马落后李升半个身位,看着热介甫的惨状问道。
李升撇撇嘴。
“这不是为了善后嘛。他现在这个样子哪还有力气回想整件事。说不定他一想起沙巴斯,最先想到的是沙巴斯的脑袋。如此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他也无暇去想了。”
李伯维摇摇头,不在多说什么。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应热介甫引出盗匪,灭掉一些,留下一些,在暗中操控一些。
那成想手下的这些士卒一放出去就没收回来。真实情况又不能让热介甫以及楼兰方面知道。只能想办法暂时遮掩过去。
等到太阳偏西,李升便早早的下令安营。
躺了一路,热介甫终于有了点儿精神,让人把他搀扶到李升近前。
有气无力的道:“将军,此地离楼兰应该不远了吧。”
李升极目远眺,又看了看身边的李伯维。
李伯维连忙哦了一声。
“是不远了,应该只有二十多里了。”
“那为何不继续前行了?天黑以前一定能感到楼兰的。”
李升笑了笑。
“热介甫王子,我等来此是为了帮助楼兰的,是为了能给城中的百姓以及胡商勇气,自然要光明正大的入城,哪能趁着天黑悄***的进城,你说是不是。”
热介甫愣了一下。
李升说的好有道理,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将军说的好有道理,只是我以为应该早点儿让父王知道,煌煌后秦答应派出兵力援助我朝。”
好半天,热介甫终于想到一个理由。
“这个简单,殿下修书一封,我派人给国主送去,以安国主之心,顺便也好让城内做好准备,欢迎我等到来。”
李升有些恬不知耻的道。
哪知热介甫想了想,竟点了点头。
“将军所说有理,我这就去写信。”
说着热介甫就当着李升的面,颤颤巍巍的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不长,只是说从后秦请来了援兵,明日上午便能入城,请父王做好准备。
其余的什么都没写。
李升点点头也写了封信,派人快马送进城里。
然后,热介甫的脸色变的扭捏起来。
“将军、李统领,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李升和李伯维对视一眼。李伯维道:“殿下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
“我,我……我能不能与,你们其中一人……睡一个帐篷?”
“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升和李伯维几乎是同时说道。
而且两个人的声音有些大,吓的热介甫一缩脖子退了两步。嗫嚅着道:“我能不能与你们其中一人睡一个帐篷?”
“不能!”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你们听我说。”
热介甫可怜兮兮的道:“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全都是那些人头,吓的我现在都不敢合眼,天黑以后,我怕是更不敢一个人待着。你们两人都是武人,身上自带着煞气,邪祟之物定时不敢靠近。你们放心,让我睡在地上就行,只是……得挨着你们近点儿。”
说完,热介甫期盼地看着李升和李伯维。
“你找他!”
二人同时指向对方,又同时说道。说完二人也都楞了一下。不过,李升还是反应快点儿。
“热介甫殿下是你带着回到金城的,又是你带着一起去楼兰。他自然得有你负责。”
李伯维也不甘示弱。
“哪有这样的道理,还不是你非要带殿下去看那些东西,才让殿下心生惧意,自然得由你承担后果。”
李升楞了一下,挠了挠头。
“我是一军主将,你自然要听我的,服从的命令。我命你陪着热介甫王子一起休息。”
李伯维闻言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到说道:“这可是你的营帐,热介甫王子既已来了,便在这里休息吧,还省的来回跑了。”
“你……”
李升气急败环地刚要反驳,李伯维继续道:“热介甫王子,我只是我家将军的一名侍卫,主要是保护我家将军的安全,身上可没什么煞气。不能跟升将军比,他可是真的杀人如麻,什么鬼怪邪祟都不敢靠近他。”
说完,李伯维已经走出了营帐。李升在营帐中还能听到李伯维的训斥声。
“看什么看,都好好值守的。”
“将军!”
热介甫几乎是哀求道。
“行吧,行吧。”
李升不耐烦的答应,然后手指指着热介甫道:“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但是有一点儿,你知能睡在地上。”
这一晚,李升可是睡的一点儿都不好,只在天明的时候才勉强打了个盹。
天亮以后,同处一室的李升和热介甫都暗暗舒了口气。然后,热介甫忙不迭地告辞离开。
李伯维也早早地起来,一脸八卦的摸样凑过来。
李升没惯着,一脚把李伯维揣翻。
“你那是什么眼神,还不快去收拾,让弟兄们都精神着点儿,马上要踏入楼兰”
李伯维拍拍屁股,有些憨厚的呵呵一笑,在李升暴怒之前,跑了出去。
没用多久所有人都收拾妥当,军荣整齐地列队站好。一股彪悍之气勃然而生。
李升检查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一挥手。
“出发!”
“是!”
一千多人同时喊道,声震天地。
热介甫看着后秦士卒的彪悍摸样,再想想自家朝中军队那吊儿郎当的摸样,不由得摇摇头。
第264章 抵达楼兰
二十多里地,没用了半个时辰就走完了。远远地李升就看到楼兰城,在城门口挤满了围观的人群。
在城门前一个四十多岁的中间人,穿着一身华丽的具有西域特色的丝绸长袍,头上带着顶金光闪闪的王冠。身旁两侧毕恭毕敬站着十几名年龄不一的男子,也都穿着绸布长袍,看模样应该是国中的大臣。
再往外一圈是提着刀剑一身戎装的护卫和士卒。他们努力地将百姓驱赶到一边,以保护国主和众大臣的安全。
等到李升驱马前前,准备一直走到尧里瓦斯近前时,被王宫侍卫挡下了。
李升微微皱眉,撇了眼前拦阻他的楼兰侍卫一眼,沉声道:“让开!”
侍卫听不懂李升说什么,但也能猜到他是意思。可这名侍卫丝毫不退,乌拉哇啦地说了一通。
李升哪能听得懂,正要发作热介甫赶了上来。
“将军,怎么了?”
李升也不说话,用鞭梢指了指那名侍卫。
侍卫自然是认得热介甫,上前说了几句。
热介甫点点头,然后堆着笑对李升道:“将军误会了,这侍卫不认识将军,担心我父王的安危才拦下将军。”
“是怕我对国主不利?”
说完李升哼了一声。
“将军还请息怒,稍后我自会处置他。”
“算了,身为侍卫要保护国主,他这也算是尽忠职守,就不用处置了。带我去见国主吧。”
闻言,热介甫松了一口气,交代侍卫几句,让他让开道路。李升就骑着马一直走到尧里瓦斯以及几位大臣近前,也不下马,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楼兰君臣。
尧里瓦斯脸上的笑意也收敛起来,几位大臣尴尬地不知所措。李升的举动明显带着些侮辱的成分。按理说主辱臣死,这几位大臣明显舍不得死,没有上前阻止李升。可若是不说点儿什么又有点儿愧为人臣。
正纠结着呢,李升主动跳下战马,热介甫也赶了过来。
“李将军,这位就是我的父王,楼兰国主。”
说完又向尧里瓦斯用西域方言介绍了一番李升。随后有用汉语说了一遍。
“父王,这位是后秦的李升将军。”
李升拱了拱手。
“在下李升拜见国主。此番负责胡商往来护送以及贼寇剿灭之事。”
尧里瓦斯终于恢复了笑容。
“孤听闻过将军的名号,李匡将军也跟孤说过将军的威名,今日能得见将军,孤十分高兴。丝路之上有了将军守护,定能保一方平安。”
“国主过奖了,来此顺路给国主带了件礼物,献给国主。”
尧里瓦斯眼前一亮。
他已经收到了热介甫和李升的两封信,不然也不会率领臣子和百姓早早地在城外候着,等待迎接李升等人。
因此他也知道李升率军在路上歼灭了一股盗匪,其中还包括无恶不作,能止小儿夜啼的沙巴斯。
说话间,李升的一名亲兵端着一个木制托盘上来,托盘里的东西高高隆起,上面还盖着一块白色的丝帕。
李升随手就将丝帕掀开,一颗表情狰狞的人头出现在楼兰君臣眼前。见此,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李升指着人头道:“这就是横行大漠多年的沙巴斯。国主和诸位应该听过此人的名字。路上碰巧遇到此獠,顺手将其灭杀,送给国主也算是件礼物。”
尧里瓦斯已经知道此事,表现的虽然欣喜但还算淡然。其他人却不知道此事,猛然听李升这么说,全都惊讶莫名。纷纷上前围着沙巴斯的人头,也不顾散发出的恶臭仔细辨认着。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突然哈哈大笑了几声,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然后抬头望着天空,高举着双手不知在说着什么。
热介甫凑到李升耳边小声的道:“这位我朝太师,他有两个儿子都是死在沙巴斯的手里。
有一人是因为在路上被沙巴斯劫持。本来已经谈好了条件连赎金都付了,却不知因为什么,那个儿子又被杀了。
另一子气不过,在城中招募了近两百人,要去杀了沙巴斯,结果回来的只有他的人头。
太师痛失两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得多伤心。现在看见沙巴斯的脑袋,他在感谢上苍,缅怀他的两个儿子。”
李升点点头,面色肃穆。
这时候在城门处的百姓也开始喧闹起来,沙巴斯身死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不少百姓也都高举着双手向上苍祷告。更多的人则跪在地上不停地向李升和他沈侯的士卒磕头行礼。
李升朝身后招了招手,有士卒赶着一辆马车过来。
“这是我等剿灭的盗匪,共计七百六十六人。我把他们是首级都带来了,送给国主。”
闻言,尧里瓦斯欣喜异常,哈哈大笑。
热介甫所写的信里,没说一共有多少人。现在得知了具体的数量,确实是一件大礼。
“来人!”
尧里瓦斯喝道。
有侍卫单膝跪倒,拱手行礼。
“把这些人头都挂在城头上示众,让百姓们知道城外的盗匪已遭受重创。从今日起城中大肆庆祝三天。”
说完,尧里瓦斯对李升道:“将军请随我入城。”
李升一拱手。
“多谢国主。”
尧里瓦斯下令回宫。李升骑在马上带着麾下全部人马要也一同进城。沿途不时就有行人对着李升等人脱帽行礼。李升微笑着一一拱手还礼。
等李升和李伯维一起进了王宫,尧里瓦斯已经端坐在于王位之上。行过礼后,李升从怀中取出一卷黄绸。
“尧里瓦斯国主,这是我皇让我带的回信还请过目。”
“好好好,快呈上来。”
尧里瓦斯大喜,忙接过李宏良的书信看了又看。
“天朝如此体谅我等,派遣将军这样的人物帮助我朝,实在是感激不尽。这几日先让热介甫陪将军在城中逛一逛。随后我会贴出布告,告诉城中商人此事,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时和将军一起回到后秦。”
李升一拱手。
“多谢国主。”
旁边的李伯维向前一步行礼道:“国主,我家将军现在何处?”
尧里瓦斯看了看盔甲在身的李伯维。
“这位将军所问的可是李匡将军?”
“正是。”
尧里瓦斯哦了一声,对身边侍卫耳语了几句,那侍卫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将一沓东西拿了过来。
尧里瓦斯示意,侍卫直接将东西全都交给李伯维。
“这是你家将军临走之前留下的,托我交给你。”
李伯维也顾不得这是什么地方,连忙打开。
里头是一封信和一张地图。
尧里瓦斯道:“在阁下护送我儿热介甫去离开的五天后,李匡将军也带着人马启程离开了楼兰。他说将军若是想继续跟随,可按照离线一路追下去。当然也可在楼兰等着李匡将军回来。”
李伯维一边查看书信一边答道:“我是我家将军的侍卫统领,哪能不跟着将军一起走。”
信中内容和尧里瓦斯所说差不多。而地图上则标准着李匡等人的行走方向
按照计划,李匡是沿着且末、精绝、于阗、莎车一线直奔疏勒而去的。
李伯维收起书信和地图,朝尧里瓦斯郑重的行了一礼。
“多谢国主告知将军去向。”
说着又向李升行了一礼。
“我这就去寻找我家将军了,升将军保重。”
说完就准备离开王宫。
“等一下。”
尧里瓦斯喊住了李伯维。
“这位将军你知道该如何走吗?你们的粮草、用水是否准备妥当?”
两个问题一下把李伯维问住了。
见此,尧里瓦斯微微一笑。
“将军不要着急,待我命人准备好一切,将军再动身也不迟,况且今日得闻沙巴斯授首,后秦派遣军队护送商旅,如此喜事怎能不摆酒庆祝呢?来人,设宴!”
趁着这机会,李升也悄声说道:“这国主说的不错,你既没有向导,也没做好任何准备,你准备带着手下二百弟兄去送死啊?再说,我还有安排需要你的配合。”
“什么事?”
李伯维有些没反应过来。
李升不满了啧了一声,嘴角往旁边扯了扯,示意了一下。
李伯维想了想,恍然。
“你是说……”
李升微微点了点头。
三天以后,李伯维带着五百人和尧里瓦斯准备的向导和物资出发去寻找李匡。
热介甫亲自送李伯维出了城。拉着李伯维的手,热介甫认真地说道:“李统领,从楼兰到金城往返这一路上承蒙你的照顾。不管如何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等你和李匡将军回返之时,一定要来楼兰。”
李伯维也有些感动。
“殿下放心,我一定和将军回来看你。”
热介甫点点头,又看了看李伯维身后的队伍。
“李升将军和李匡将军兄弟情深,竟然还抽调了三百人马帮着去寻找路况将军,如此感情真让人羡慕。”
李伯维有些不自然的抽了抽嘴角。
“是啊,他们二人在金城时就关系极好,小时候读书练武的时候也都在一起。”
说完,李伯维语气一转。
“殿下,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殿下请回吧,我们要出发了。”
热介甫拱拱手。
“李统领一路保重。”
“保重!”
说完,李伯维转身上了马,脚尖轻轻一磕马腹,战马便向前而去。
等走出五十多路地,一名士卒打扮的人催马来到李伯维跟前。
“李统领,多谢你配合我家将军的计策。此地距离楼兰也已经五十多里了,我等就告辞了。”
李伯维点点头。
“将你们身上的衣服都脱了换上便装。哪家的土匪会穿着官军个衣服去打劫。”
“是是是。”
这名士卒连忙答应。
“还是李统领考虑的周全,我等都忽略此事了。”
“哪里,兄弟谬赞了。我相信升将军一定考虑到这一点儿了,我只不过拾人牙慧而已。”
士卒憨厚的笑了笑。
“行了,赶紧换衣服吧。我还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就是。”
李伯维叹口气。
“你们扮演盗匪行抢劫之事,如此行事其实并不光彩,不过为了后秦辛苦你们了。只是你们尽量少造杀孼,否则若是事情败露出去,怕是……”
那名士卒打扮的人想了想默默点点头。
“李统领所言皆为肺腑,我自然听的出来。放心吧,我会约束手下的。多谢李统领。也祝李统领早日寻得匡将军。”
第265章 唐轶回京
洛京城西十里亭。
昨夜洛京附近下了一场大雨,将暑气驱散了不少,可带来的结果就是道路比较泥泞,还有些低洼的地方积存着雨水。
七八名官员正在亭中低声谈论着什么,顺便也在等候着什么人。
过了有两刻钟,远处缓缓走来一队人马。
为首之人上了些年纪,皮肤黝黑粗糙,颔下的胡子三寸来长微微有些前翘,可能是有日子没有打理胡须了,胡子邋里邋遢的。
身上的衣服虽然是紫色的官袍却不甚整齐,还有些地方有些污渍没有洗掉。
看见来人,亭中的官员忙整理好衣冠,迈步走出亭子,在官道边静静等候。
等那老者走到近前,这几人才躬身行礼。
“唐侍郎为国操劳,南下北上走遍全国。我等在此恭候唐侍郎回朝。”
唐轶跳下马,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腰背,向几人道:“多谢几位同僚亲自来接老朽。”
说着还看了看几人的官服。
这几人都穿的全都是大魏朝政改革后的新官服。与原来的朝服相比,新朝服在大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在细节处却增加了许多小设计。
比如在官帽的系带上,虽仍然以黑色为主,但在黑色中添加了一缕代表官职品阶的颜色。若是不注意看,根本分辨不出来。还有在腰间悬挂的鱼袋也有些变化。
看着唐轶的眼神,有一名官员忙捧出一套全新的官服。
“唐侍郎,这是您的官袍,请您更衣。”
唐缇感慨道:“哎!出去一趟没想到回来后称呼官职全变了。现在叫什么来着?”
“工部,我等现在皆统属工部官员,鲁王殿下还兼着工部尚书。”
唐轶挥挥手,身后的扈从接过官服。
“多谢几位。老夫还要进宫面圣,就不与几位一起回衙门了。”
“该是如此。陛下盼侍郎已久,自是该先去面圣。不过我等在明德楼已经准备了一桌酒宴,为侍郎接风洗尘。”
唐轶微笑着拱拱手。
“有劳几位了,觐见完陛下后,老夫定当前往。”
说着唐轶肯林肯来迎接自己的官员。
“那老夫前走一步,稍后我等再把酒言欢。”
“唐侍郎自便。”
说完,唐轶抱歉地拱拱手。领着手下离开。
“唐侍郎!”
有人高呼一声。
唐轶转过身。
“还有何事?”
“唐侍郎若要进城,最好走其他城门。西城的图书馆已经开始修建,路不是很好走,在加上昨日大雨,现在城西整个是个泥塘。”
唐轶呵呵一笑。
“无妨,正好老夫顺路看一看。”
刚一进城门,唐轶就微微皱眉。
刚刚那位同僚提醒自己提醒得很对。
城西已经是一个大型工地。再加上雨水的浇灌,地面上随便一脚就是没过脚面的稀泥。脚下打滑得特别难走。
幸而唐轶等人都骑着马,而且这大工地上正有人组织着民夫处理着这些稀泥。
没走多远唐轶带住马匹,抬头四望。
西城原先逼仄矮小的房屋已经都被拆除。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不少。甚至能直接看到位于城中的皇城。
地面上还堆积着很多砖石木料,以及建筑垃圾。一堆一堆,一垛一垛的,即使没有地上的稀泥,唐轶等人也根本无法直接骑马前行。
唐轶一边缓慢地前行,一边仔细打量。道路两边的建筑主要都是木制,辅以砖石。两层的建筑已经封顶,正在做一些门窗安装,地砖铺设等工作。一些三层的建筑则还在施工。
其中最显眼的一座建筑乃是砖石结构,第一层就有近一丈高,第二层也已经完工,工匠们正在搭第三层的架子。
地上正有一队人推着一个巨型的转盘,转盘带动着一根根儿臂粗的麻绳,将砖石泥浆等建材提拉到上面。
“这就是沈兮瑶弄的那个滑轮组吧?”
唐轶站在下边,仰着脖子好看了好一会儿,似自言自语,又像是问着身边扈从。
一直伺候着唐轶的书童机灵些,忙去找人打听。
“这位上官,请您让一下,按照规矩这下边附近不允许站人。”
一个工头模样的人不知从哪冒出来,看唐轶身上的官服,没敢造次,温言规劝道。
唐轶哦了一声,往后退了几十步。看了看工头,也上了一把年纪了。
“这位老哥如何称呼啊?”
“哎呦呦,不敢不敢。老朽姓李,上官称呼我一声李老汉便可。”
唐轶微微一笑。
“看年龄老夫似乎要年长一些,老夫托大,叫一声李老弟如何?”
“能和上官称兄道弟是老朽的福气。”
唐轶摆摆手。
“老弟切不可这么说。”
紧接着,唐轶指着眼前的这处建筑道:“”这便是朝廷要修的图书馆吧。
“没错,正是这图书馆。听说是存放朝中书卷,供世人借阅。”
唐轶点头,又指着滑轮组道:“这个东西叫什么,是从哪弄来的?”
说到这个东西,李老头一下就来了精神。
“上官你还不知道吧。这可是好东西。有了这个可是节省了我们不少劳力。原本需要背上去的砖石木料,现在用这个全都能吊上去。”
唐轶呵呵一笑。
“老夫知道这个东西厉害,可李老弟还没告诉我这是什么呢。”
“哦,对对对。你看我,一说起这个就收不住了。这个东西叫人力起重机。是朝中那位女县子带着人做出来的。要修建这么大一片殿宇房舍,本来耗时不少,可就因为有了这台起重机,生生把工时缩短了一半。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修完。”
“人力起重机?”
唐轶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对!”
李老汉指着正在吊装的一车砖石道:“看到没,这车砖石有上千斤,若是靠人力搬运,的几十个人背着一层一层送上去,一趟下来最少也得一刻钟。可这台机器,只要不到五六个人一盏茶的功夫就送上去了。省力还省时。”
唐轶点点头。
“这一片整个工期还需要多长时间?”
李老汉骄傲地拍了拍胸脯。
“原本我们计划是明年正旦时完工,算是先给朝廷的贺礼。现在么若是赶一赶进度,或者在添些人手说不准万寿节的时候就能完工了。”
“了不起啊!”
唐轶一挑大拇指,夸赞道。
“老夫一定劝说鲁王殿下,再派些人过来。”
“那感情好,多谢这位上官了。”
辞别李老汉,唐轶对身旁的扈从道:“去城里打听打听消息。”
有四五名扈从向着城中各处而去。
而唐轶直奔皇城,在路上唐轶把新朝服套在身上。
让门口的羽林卫通报后,没一会儿唐轶便获得了召见。
杨恪看着风尘仆仆连家都没顾得上的回的唐轶,不禁有些动容。
“唐爱卿瘦了。这几个月一直奔波,甚为辛苦,朕都记在心里。”
“多谢陛下关心。为大魏臣死也愿意。”
杨恪闻言,深深地出了口气。
“来人赐坐。爱卿和朕坐下说。”
“谢陛下”
唐轶也不客气,真的一屁股坐在一只绣墩上。
“爱卿此番离京,一路上情况如何。”
“陛下,臣此次辗转豫、冀、并等州的石炭和铁矿,终于将沈常侍所研制的轨道车在各个矿区推广开来。陛下是没有见到,有了那轨道车,开采出的矿石比原来翻了有一倍还多。因为没有那么多的炉来冶炼,现在各矿山的矿石都堆积出来了。”
“那该如何?要不要将矿山上的劳役减少一些?”
“陛下,万万不可。”
唐轶有些急道。
“就算堆着也有用,万不可不能减少劳役。”
杨恪点点头。
“那你细细说来。”
唐轶拱手称是。
“陛下,矿山上使用的轨道车是以铁轨铺就。这东西消耗的铁量极为巨大。微臣在想,能不能在平地上也修建一些轨道车,尤其是在一些军事重镇之间修建轨道,一来可以消耗掉多余的铁料,二来也便于军资军队的运输。”
“还能运输军队?”
杨恪大奇。
“怎么不能?既然沉重的矿石都能运送,人为何不行。就算我和工部诸公做不出来,可是还有沈常侍呢。我以为她一定有办法。”
说道最后,唐轶的脸上怎么也压不住算计了沈兮瑶后的兴奋。
杨恪想了想,点点头。
“爱卿所言有理。沈县子确实是有大才的,若非如此朕也不会将她一个区区女子,封为子爵了。”
唐轶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又把话咽进肚子里。
杨恪看见唐轶的神情,道:“爱卿有话不妨直说,难道爱卿也认为朕对沈县子的封赏过高了吗?”
唐轶听了杨恪所说摇摇头。
“当初臣看到邸报时,也觉得陛下对沈常侍太过了,相信现在也有不少官员这么认为。然而通过推行轨道车一事,臣以为沈常侍的封赏轻了,陛下应该给她封侯的。可再想想她的年纪和她的身份。这子爵确是刚刚好。”
杨恪呵呵一笑。
“爱卿所言,朕心甚慰。爱卿怕是还不知道,今年城中的菜价比之往年下降了有两成多,不少百姓都能吃的起蔬菜了。”
“哦?此事难道又与沈常侍有关?”
“那是自然。洛川县令马鸿堂上报了一封奏章,其治下有一个村子,用村中一半以上的土地栽种了格式蔬菜,还养了鸡鸭猪鱼。这才是六月,村里百姓的收入已经超过了去年一年。这一切也都是沈兮瑶的布局。还有一事,爱卿一定想不到。城中蔬菜价格下降了,而贩卖蔬菜的商贾,收入非但没有减少,还增加了一些。”
闻言,唐轶想了想道:“那意味着城中的蔬菜供给还是不够。”
“当然,那马鸿堂就上奏表示要把那个村子的模式,在他的治下推广开。朕以为值得一试。”
“陛下英明。”
唐轶恭维道。
杨恪哈哈大笑,又想起了什么。
“唐爱卿怕是还不知道沈常侍又做了什么吧?怕是你会大吃一惊的。”
唐轶指了指外面。
“陛下说的是不是图书馆那里的起重机?我在离开京城之前已经听说研究院正在做一些大型的机械和车辆。那起重机就是其中之一吧,刚刚微臣路过已经看到了,确实要比人工实力方便一些,可也这也不至于让微臣吃惊吧。”
杨恪笑吟吟的道:“看来,爱卿还不知道,我也先暂时不说,等爱卿亲眼去看见了就知道了。”
第266章 了解情况
唐轶离开皇宫后,被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那几名扈从,早已经在宫门前等着了。
见到唐轶出来,这些人马上就全围了上来。
唐轶一摆手,阻止了几位准备开口的扈从,不紧不慢地道:“先回家,到家了再说。”
等唐轶回到府上,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才把几名扈从叫进书房。
“说吧,你们都打听到了什么。”
呷了一口茶,唐轶才问道。
“沈县子是在四月回到洛京的,据说是因为上书说了件什么事,被陛下紧急召回。但是具体是什么,知道的人不多。因为当时在场的仅有褚相等几人。随后,鲁王将衙门中十数名精于堪舆测量的高手派了出去。”
见唐轶不置可否,并没有询问的意思,另一人接着道:“沈县子回归研究院后,每日都在研究院,一直待了一个多月。此前研究院众人积攒的难题,沈县子几乎全都予以解答。现在研究院正举全院之力在研究一件东西,具体是什么还不知道。”
唐轶“嘶”的一声,倒吸了口凉气,捋着胡子陷入了沉思。
别人不知道研究院的底蕴和能力,唐轶作为上级主管之人哪能不清楚。需要集合整个研究院做出的东西,是那么简单的么。
“你们去找我那侄儿了嘛?”
“找了,唐嵩少爷说他现在走不开,等过几天有空了再来府上拜见老爷。”
“你再去找他,就说我有急事寻他。”
一名扈从答应一声,转身出了书房。
“还有什么?”
“沈县子眼下不在城中,又有陛下给的差事去处理。”
“什么?又走了?”
唐轶愣愣地看着禀报之人。
“这回又去干什么了?”
扈从摇摇头。
“不知。”
唐轶有些烦躁地起身,在书房里来回直转。
“怎么会又走了呢,老夫还有很多事要问她。”
突然,唐轶站住身影道:“陛下说研究院又做出了什么东西,你们打听到了么。”
“打听到了。研究院沿着洛河圈了好大的一块地,好像正在修建什么东西。”
最后一名扈从道。
“但是具体是什么不清楚。因为那块地方竟有数百兵卒值守,若无令牌谁都进不去。”
“看来是有好东西呀。”
闻言,唐轶挑了挑眉毛,竟有了些笑意。
“还打听到什么消息?”
几名扈从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
“那你们先下去吧。唐嵩若是来了,不必通禀直接带到这里。”
几名扈从答应一声,退出了书房。只留唐轶一人在书房中。
静静等了大半个时辰,书房的门无声地被人推开,一道人影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在主位上坐着的唐轶,正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来人犹豫了一下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唐轶睁开眼睛,佯怒道:“君子当行得正坐得直,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何故如此行事,失了大丈夫的光彩。”
唐嵩嘿嘿一笑,脸上带着一丝尴尬。
“叔父教训的是。小侄还以为叔父路途劳累,已经睡着了。”
“不等你来,我哪能睡得着。研究院中正忙什么呢,连到我这里都顾不上。”
唐嵩叹口气,一脸的纠结。
“叔父你也别为难我了。我是真的不能跟您说。沈院长下了严令,在事情没有取得进展之前,任何人不都地泄露,否则逐出研究院。”
唐轶嘿嘿一笑。
“那正好,你来我这里。难道我还能不管你?”
“叔父不要说笑,我若是成了第一个被逐出研究院的人,小侄可没脸再继续在朝堂上待着了。”
唐轶叹口气。
“也罢也罢。你们之前做的那些东西能和我说吧?”
“这倒是没问题。”
唐嵩爽快地答应下来。
他也知道若是不拿出点儿东西,唐轶这便宜叔父定是不能放过自己。
“叔父应该见到在城西的那座起重机了吧?”
唐轶点点头。
“老夫还在下面看了好久。急用几个人竟能将重物吊举到高处,这是何道理?”
唐嵩正色道:“叔父应该知道,去年研究院刚刚草创时,沈院长曾为我等讲过课,其中就说道了杠杆、滑轮等事物。这所谓的起重机就是这些东西的结合。”
唐轶起身从书架上翻出些纸张,从中翻出几张递到唐嵩跟前。
“是这些东西?”
唐嵩低头只瞟了一眼。
“没错,就是这些。组合以后就成了那种大型的机械了。”
唐轶嘴里啧啧出声。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啊。沈兮瑶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这谁能想到,这些简单的东西居然能组成此等物件。有了这机器,人人都是力能扛鼎之辈了?”
唐嵩不屑的看着唐轶。
“力能扛鼎算什么。院长说若是有个支点,她能将月亮撬走。”
“什么?这是她说的?好大的口气!”
唐轶笑了笑,只认为纳斯沈兮瑶的戏言。
“还有什么继续说。”
唐嵩道:“叔父可还记得,我曾跟叔父说过,研究院的主要研究方向是车辆和机械。这两样东西在这段时间里都有了成果。”
“哦?”
唐轶来了些兴趣。
“你仔细说说。”
“是!我们研究出一种单人骑行的车辆,可以携带几十斤中的货物。沈院长称其为自行车。这种车辆刚开始的时候很不好把握,摔跤乃是常事,可若是学会了以后,便成为一件极其简单的事。
这种车的速度虽不及骑马,却要比步走的速度要快的多,而且还不用像马匹似的,准备草料和饮水。
一般人用这种车带上几十斤重的货物,道附近的州府去贩卖,可要比雇车或者步行要强的太多了。若用于军中,士卒也能将自己的盔甲武器带在车上,自己轻装前行,这可要比使用马匹节省太多的草料消耗。既有马匹的速度,又不用马匹的消耗,简直是一大利器。”
“嘶!果真如此?”
唐嵩理所应当的道:“当然!不过,院长并不看好用于军中。她说,现在那自行车还有几个零件并没有达到最优,强行推广到军中使用的话,损坏维修就是一项极为头疼的事情。”
“为何会如此?”
“院长说,自行车上的一些零件需要使用钢铁大量制作。若是用手工打造,那一辆车的成本太高了,而且质量也无法控制。”
唐轶认真地想了想。
“你们院长说的有道理,确实如此。可锻钢炼铁的事情是一道啊难题。能熟练地炼出钢的铁匠,数量不是不多。也不能只供应给你们用啊。”
说话间唐轶抬头看了唐嵩一眼,就见唐嵩咬着下嘴唇,眼中露出思索之色,明显是有什么事想说,却又有些犹豫。
“怎么了?有什么事不好说?”
唐嵩缓缓地摇摇头。
唐轶想了一下。
“是不是在在钢铁冶炼上你们有什么进展?快跟我说说?”
唐嵩有些为难地道:“叔父,这件事真的不好跟你说。沈院长也下令不让往外传。”
唐轶不高兴了。
“什么叫往外传。从公来说,老夫是你们研究院的上司,我过问一下各项事情的进展有何不可?就算是你们沈院长站在我面前,我若是问,她能不说吗?从私来说,我是你叔父,我关心一下你的差事也是应该的啊?”
唐嵩想了想。
沈兮瑶虽然也让人们不得外传,可当时的语气并没有多么严肃,再加上唐轶所说的也有道理,唐嵩犹豫了一下。
“那好吧,沈院长确实说过一些关于钢铁的事情。”
“都说什么了,你快说。”
唐轶有些急不可耐。
于是,唐嵩便把高、中、低碳钢的事情,原原本本低将了一遍。
所有的事情完全和穆建明预料的一模一样。
“你等等,重说一遍。”
唐轶找来了执笔,又让唐嵩重说了一遍。
一边听一边认真的记录,中间还打断唐嵩好几次,询问相关的问题。比如碳含量,比如如何测定碳含量。
这又与穆建明当初的预料一模一样。
等记录完这些内容,唐轶如获至宝,一边细细打量着手中的记录,一边哈哈大笑着说:“唐嵩侄儿,你可是立下大功了。待我明日去到衙门里,让工匠们试一试。若真的如此,叔父一定向陛下保举你。”
唐嵩大急。
“叔父万万不可。若是如此可就要了小侄的命了。”
唐轶闻言摇摇头,指着唐嵩道:“你呀,你呀。为何就不想离开研究院呢?算了,就依你。”
唐嵩这才送了口气。
唐轶将那些记录珍而重之的放好,又问道:“还有什么没有?”
“当然有了。”
唐嵩理所当然地道。
“叔父可知铁丝?”
“铁丝?”
唐轶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老夫只知道有金丝银线。这铁丝……是什么?用铁打造的丝?那需要有多少人不停地锻打,才能做出一根铁丝?”
“这不是锻打出来的,而是拉出来的。”
“怎么拉出来的?”
唐嵩又把研究院中的那台铁丝拉制机向唐轶讲了一遍。听完后,唐轶一拍书案。
“要了,这台什么拉丝机我要了,明日我就派人把这台机器搬到我工部衙门。这东西放在你们那里是浪费,你们一年才能用几次。可是在我们那就不一样。我可以保证在我们那,无时无刻不在使用。”
唐轶的眼光何等犀利,一下就明白了铁丝的用途是多么广泛,有了这台拉丝机,将来得有多少人求到自己头上。
“叔父,这个怕是不行。”
唐嵩有些为难地道。
“为何不行?,难道是你们舍不得?”
“不是,不是!”
唐嵩连忙摆手。
“刚刚我也说了,想要把铁丝弄出来,需要极大的力量。若是只靠畜力和人力,怕是做不出多长的铁丝,就把人畜的力气消耗一空。”
唐轶也开始冷静下来。
“那你们准备怎么做?”
“用水!”
唐嵩斩钉截铁的道。
“具体的说,应该是利用水力。叔父应该听说了,我们在洛河边上弄了一块土地。”
“对。这事不但我派出去的人打听到了,陛下那里也知道这件事。他还让我亲自去看看。既如此,那明日我就得亲自去开开眼。”
唐嵩施了一礼。
“那小侄就恭候叔父的大驾。”
第257章 接风洗尘
唐轶嗯了一声。
“同僚设了晚宴给我接风,晚些的时候你陪着我去吧。顺便介绍你给他们认识。”
唐嵩闻言面露欣喜,知道这代表的是什么意思,连忙一躬倒地。
“多谢叔父。”
唐轶呵呵一笑。
“我替你准备了身衣服你去换上。”
说话间,唐轶拍了拍手。有侍女捧着一套崭新的月白色丝质长袍进来。
“试试看,合不合身。”
唐嵩接过来,在侍女的帮助下换上了新的长袍。
唐轶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不错。果然是人靠衣装。”
唐嵩拱了拱手。
“多谢叔父赐衣。”
“一件衣服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唐轶毫不在意。
“你先去忙你的,记得下值以后去明德楼赴宴就是了。”
东市的谷记杂货行里,岳掌柜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右手执着一只圭笔,左手翻着一本《说文》。看着面前已经写好的一页,有关最近洛京城内情况的情报,在《说文》中翻找出同样的字,着重将页数、行数、个数都数对了,才将对应的数字写在一张仅三寸见方的丝绢上。
又写了一会儿,岳掌柜无奈地把笔放下,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自言自语道:“转码这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
自从在临安截获了大魏内侍处的暗谍,送回洛京的情报,南楚也有样学样,将获得的情报转成了一串数字。
刚开始的时候,就算是想转成数字,南楚的谍子也是想了很多办法,可是都失败了。难就难在他们毫无头绪,不知该如何做。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献上这么一个主意,用《说文》这本书作为密码本来编码和解码。
此举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同意。
只不过,对于岳掌柜而言,编码这项工作实在是太繁琐了。
情报上的每一个字他都要在《说文》这本书上找到相应的页数,再数出是哪一列,哪一个字。反反复复的数,刚开始还好,时间一长心态都快崩了。
更让岳掌柜烦恼的是,最近一段时间里,大魏的各种举措一刻也不停。城西的拆迁、移民,朝制的改制,以及出现的各种新的事物,岳掌柜都要及时向上禀报。
原本岳掌柜是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亲自书写一份内容详尽的情报让人送出去。而现在,岳掌柜能不写就不写,能少写绝不多写。就因为编码的时候太过麻烦了。
“内侍处的人难道也这么繁琐?”
岳掌柜自言自语道,随后摇摇头。以己度人,自己在编码时都觉得繁琐,想来其他人也一样。否则,对方就是有更高级更简单的编码和解码方式。
想到这,岳掌柜微微一愣,把这一点记了下来,准备单独向上汇报。
好半天,岳掌柜才把一张丝绢写得满满的。出了房间,将丝绢交给一名小伙计,吩咐让其将情报送出去,岳掌柜才松了口气。
随即岳掌柜面色有些凝重地看向门外的路面。
就像在情报中说的那样,大魏在这段时间里的变化太大了。对于各种情况的反应也太快了。尤其是改成三省六部制以后,行政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就此,岳掌柜专门向上禀报过一次,提醒南楚注意,却没有丝毫反应。
一名伙计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走到岳掌柜前。
“掌柜的,天色不早了,该歇业上板儿了。”
岳掌柜如梦初醒。
“哦,好吧,上板儿吧。”
说着岳掌柜站起身一边向后走,一边解开身上穿的外袍,准备换身衣服回家。
这处杂货行是前店后宅的模式,不过后院不是岳掌柜居住的地方,而是给店里几个伙计住的。
出了杂货行,岳掌柜并没有着急着回家,慢慢地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处路口,在前边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李桓。
岳掌柜微微错愕。
这位李桓李广直自从答应为南楚提供消息以来,获得的钱财就不在少数。以此为凭借李桓身边一直围绕着几名青绿官员。
这几人都在不同的衙门中任职。每每闲聊,李桓很容易地就能知道这几个衙门中发生的事情。然后转头就告诉了岳掌柜。
可今天岳掌柜之所以错愕,是因为李桓身边并没有那几名低阶的官员。李桓是跟在其父御史中丞李嗣业的身后。
岳掌柜抬头看了看四周,不远处正是明德楼。而李氏父子所去的方向也正是明德楼。
李桓满脸的不愿意,一边跟着李嗣业,一边道:“父亲大人,你们聚你们的,何故要拉上我?”
李嗣业脸色严肃,头也不回地训斥道:“你也在朝堂中待了些时日了,不能总是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厮混。为父今日带你去参加酒宴,就是让你去结识一些朝中的重臣,若是能被那位看上,将你带在身边,你也有个好的前途。”
“我跟着父亲大人您就行了,还用别人看上。”
“胡说!为父是干什么的?御史中丞!本就是弹劾别人的,我若是把你带在身边,不就成了给别人弹劾的对象了么?”
“举贤还不避亲呢。我在父亲身边学习怎么了?”
“糊涂!这是该举贤的时候嘛?”
李嗣业怒其不争地训斥着。
李桓见父亲的脸色不太好看,连忙闭上嘴。
见儿子不再说话,李嗣业的神情也缓和了些,语重心长地道:“今日要见的是工部的唐侍郎。其虽为侍郎,却能主工部大部分的事情,因为鲁王是个不愿管事的。其他人则没有唐侍郎的能力和魄力,将来工部尚书的位置一定是他的。你若是能跟在唐侍郎身边,将来也好有个出路。”
李桓不说话,却不屑地撇撇嘴。
父子二人说话间就到了明德楼下。在门口迎宾的小伙计刚刚脸上还带着笑,等认出李桓以后,笑容马上就收敛了很多。
“这位老爷,公子里边请。”
程序性地问候了一句后,小伙计就不再理会父子二人,准备迎接下一位客人。
李嗣业眉头微微一皱。
一般来说,迎宾的小伙计见到客人上门,都要迎进楼里,带到座位上。点了菜以后一声唱喏,将客人点的菜报出来,才算是完成了工作。
这明德楼李嗣业也算常来,从来都是这么一套流程,今天却碰到了这种从未见过此等情形。李嗣业马上就明白过来,他斜瞥了李桓一眼。
“怎么?你来明德楼吃饭没有给钱?”
李桓错愕地看着父亲。
“怎么会?这明德楼我基本上都不来的。”
“哼!”
李嗣业冷哼了一声。
“是,你从来都是只去青楼的。”
李桓连忙低头作惭愧状。
白了儿子一眼,李嗣业又道:“若非如此,这明德楼的伙计为何都不上来接待你我?我可是从未遇上这样的事,此番带你一起来,才发生这种事,其中缘由定是因为你所致。”
李桓想了想,竟无法反驳。
可李桓仔细想了想,也不知哪里得罪了明德楼。
上了二楼,一个穿月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站在楼梯口。见到李嗣业、李桓二人,稍一打量便看出李嗣业身上,为官的那种气势,忙上前拱手问道:“在下那是唐轶唐侍郎的子侄,不知二位是?”
李嗣业还了一礼。
“在下御史中丞李嗣业,携犬子一起来为唐侍郎接风。”
说着指了指身后的李桓。
“这便是犬子。你们都是年轻人,一会儿你们定要好好结识一番,日后多多联系。”
唐嵩看了李桓一眼,也向李桓行了一礼。
“见过李兄!”
李桓上下打量着唐嵩,见其虽长得还算不错,可黑眼圈十分明显。李桓心中了然,这人一定与自己一样贪花好酒,不然也不会有这么浓的黑眼圈。
想到这,李桓来了兴趣。
“兄台是唐侍郎的子侄,那也是姓唐了,不知唐兄在何处任职?”
唐嵩有些惭愧地道:“在下是在工部任个主事而已。”
李桓哦了一声。
“我是在礼部,官职嘛要比你高一些。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将来这朝堂之上,定有你我的位置。”
“李兄所言甚是。叔父已在里边,还请两位移步。”
李嗣业答应一声,便向前走去,而李桓则没有动,他对其父道:“父亲大人,您先进去吧。我与唐兄一见如故,在此陪他一起迎接宾客。”
李嗣业点点头。
“也好!那你切莫小心,不可冲撞了宾客。”
李桓摆摆手,混没有把李嗣业的话听进去。
就剩了李桓和唐嵩二人,李桓压低了些声音道:“听闻唐侍郎家中资产并不堪宽裕,唐嵩何以花天酒地?”
唐嵩一愣,明显被问懵了。
“李兄何处此言?”
李桓指了指唐嵩的黑眼圈。
“唐兄若不是酒色过度,何以如此。”
唐嵩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有些不明就里。
“你的黑眼圈那么重,定然是过度放纵了私欲。”
李桓嘿嘿笑道。
唐嵩这才恍然。
“李兄说笑了,我这可不是那个原因。”
说着唐嵩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在下是在工部下辖的研究院中任职,这些都是最近几天熬的。”
闻言,李桓的脸色变了变。
研究院在大魏朝堂中是比较什么神秘的存在。在洛京中对于研究院知者甚重,可真要让他们具体说说,又说不上来。只知道这衙门一般来说不管任何事,却能影响整个朝堂。据说,目前朝中的三省六部,就是源于研究院中。
“失敬失敬!”
李桓拱了拱手。
“原来唐兄是在研究院高就,那未来不可限量。”
“哪里哪里。”
唐嵩谦虚地道。
“李兄才是国之栋梁。”
李桓呵呵笑了笑。
说话间又有客人上来,唐嵩也顾不上李桓,忙上前问候了一番。在接了最后一名客人进来后,唐嵩才完成了迎宾工作,带着李桓一起往包房里走去。
“唐兄,沈常侍什么时候在研究院中?”
唐嵩扭头看了李桓一眼。
“李兄问这个干什么?”
李桓装作羞赧状。
“说实话,在下之前冲撞过沈常侍对其不敬。想与沈常侍道歉,却一直无法得见。故才与唐兄打听一下。”
唐嵩哦了一声。
“沈院长现在不在研究院中,甚至都不在京中。”
第268章 河边视察
李桓愕然,随即心中一动。
沈兮瑶上一次秘密离京,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去干什么。直到回来,百官才知晓沈兮瑶竟是陪着太子殿下在民间体察。这个消息传出来让许多官员都心生不满,这种与未来储君相亲近的机会,怎么能让一女子独享,于是纷纷上书参了沈兮瑶一本。
尤其是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慢慢传播开以后,御史台的十数位御史更是得了劲儿,皆上本参奏。什么迷惑太子啦,什么将太子置于险地啦,什么与舞姬厮混于一起有辱皇室啦,总之抓住一切错处攻讦沈兮瑶。
只不过百官们想不到的是,正主还没怎么样呢,杨恪先怒了。
我儿媳妇和我儿子出去转一转顺便培养培养感情,碍着你们这些言官什么事了,还敢上本参奏?真是不知死活。
然后杨恪下令,将这些奏折全部留中不发。
沈兮瑶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杨恪给摁下了。
此刻听到沈兮瑶又不在京城,李桓下意识的想到沈兮瑶一定又秘密离京,肯定又去做什么事了。
不过好在这次太子殿下并没有跟着一起去。
“那沈常侍去了什么地方?”
唐嵩苦笑着摇摇头。
“李兄觉得这种事是我能知道的么?”
“呃……也是哈!”
李桓讪讪地笑了笑,以掩饰尴尬。
“唐兄你们研究院平时都干些什么?”
唐嵩略一犹豫,搪塞道:“也没什么,和一般的衙门也差不多。”
很明显,在这上面唐嵩不愿多说。见李桓又准备开口,唐嵩拱拱手道:“李兄失陪一下,我去看看叔父那还有什么事要做。”
说完,唐嵩便快速离开。
李桓脸上那一丝笑容也不见了。本想打听一下颇为神秘的研究院,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宾客来齐,酒宴便正是开始。
酒过三巡之后,唐轶叫过唐嵩。
“几位,这是唐嵩,算是我的子侄辈。今后若是有什么事还请多帮衬帮衬。”
“一定,一定。”
“唐兄既然说出口了,我等焉能置之不理。”
宴会上的几人纷纷答应。
“多谢几位叔伯。”
唐嵩躬身一礼。
之后,唐嵩便乖乖地在一旁伺候着。不过唐轶等人谈论的虽不是朝廷大事,却也是一些彼此都知晓的要事。有时甚至都不用细说,只一个眼神便知道是什么意思。
而唐嵩如在云雾中一般。
再加之参加宴会的,只有唐嵩和李桓两个是年轻人。两人不自觉的又凑在在了一起。
“唐兄,在衙门中沈常侍是个如何的人,你们这么多人在一个女子的麾下任职,有没有什么不服气的。”
“李兄这话可就说错了。我等还敢不服气?沈常侍一身才学神鬼莫测,能跟着沈常侍身边学到一鳞半爪的,我等就已经高兴的不得了了。更何况沈常侍也不藏私,主动将一些学识传授我等,我等对沈常侍感激还来不及的,那能不服气。”
李桓一直看着唐嵩,唐嵩在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都放着光,一脸的敬佩。
“那沈常侍平素有什么喜好?”
李桓又问道。
唐嵩摇摇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唐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平时我等也十分繁忙,哪有功夫去关注那个。”
李桓点点头,又预张嘴再问,唐嵩却道:“李兄一直向我打听沈院长之事,莫不是看上我们院长了。”
说着唐嵩的语气中竟有了一丝紧张。
“我告诉你,你万不可有此等想法。我们这研究院除了沈院长以外,不说算大魏,就是全天下也再没人能替代。”
像是担心自己的女神别人抢走一般,说到最后唐嵩的语气中竟有些怒意。
“放心,放心。我不会对沈常侍有什么想法的,谁不知道,对于沈常侍沈候只接受招赘。”
李桓连忙安抚。
唐嵩这才放心,却也不再理会李桓。
因为第二天还有安排,唐轶在酒宴上并未多待。不等宵禁的声音响起,便带着唐嵩回了唐府。
一夜无话,第二天唐嵩还在梦中时,就被唐轶一把从被窝里薅了起来。
“都什么时候还睡,还不快带我去看看你们在河边都做了什么。”
唐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看天色。
天空刚刚放亮,太阳都还没有出来呢。
唐嵩叹口气!
“叔父,这才什么时辰。就算您要看那东西,也得等研究院中上工之后吧。”
“难道你还不能带我过去?”
唐嵩摇摇头。
“那地方有士卒值守,没有出入令牌,谁都进不去。”
唐轶愤懑地放在唐嵩,一脸嫌弃的道:“那你快些洗漱,然后咱们一起先去研究院。”
唐嵩无奈地只能点头。
一直等到天光大亮了,唐嵩才带着唐轶先去了趟研究院。从梁佰辰手中要了一块令牌,又出了城沿着洛河走出去十几里地,才在一块宽阔的地方停下来。
唐轶看到唐嵩所说的没错,此处竟然真的有士卒在值守。查验过令牌后,才放二人进去。
“到底是什么,这么神秘?”
一边往里走,唐轶一边问道。
道这个时候,唐嵩也不在保密了。
“叔父,水车您知道吧。”
“那是当然。”
“那水车转动时,能产生很大的力量,这事儿您知道吗?”
唐轶又点点头。
“现在改名叫军器监的地方,就有用水车带动的风囊,用以提到炉温。”
唐嵩一挑大拇指。
“叔父不愧是叔父。您知道这就好办了。我们目前研制的这个东西,就是用水力来驱动齿轮转动,从而带动一些设备运转。我们已经研究出来的,有磨坊和您刚刚说的风囊。其中风囊我们做了些改进,比原来更简单实用。您一会儿看了就知道。这里边最关键的是我们正在做一架水力锻锤出来。”
“什么东西?”
唐轶一位自己听错了。
“是水力锻锤。”
唐嵩真的以为便宜叔父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说话间,唐轶已经超过了唐嵩,直接往河边的几座类似仓库的地方走去。
“你快点走,莫耽误了老夫看这所谓的水力锻锤。”
唐嵩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唐轶的背影,连忙追了上去。
走到河边的时候,唐轶反而放慢了脚步。
这处河段的水流明显要快不少,河流的宽度也变得窄了起来。在河边立着几架水车。除了一架没有转动外,剩余的几架全都在快速地转动。
第一座水车果然连着着石磨,一旁还有人不断地添加着小麦。随着水车转动,石磨也在不停的转动,白白细细的面粉便从磨盘的缝隙间流出来。其细腻的程度是唐轶前所未见的。
唐轶弯腰从地上放着的笸箩拈了一小把面粉,放在两只之间轻轻捻动。果然没有感觉到有未磨碎的颗粒存在。
“这石磨我们已经准备向百姓开放了。谁想磨面都可以来,只要支付一点点儿的费用即可。当然,我们也知百姓不易,收取的费用极低,只是用于石磨日常维护而已。”
“那为何不免费让百姓使用。”
唐轶问道。
“这个问题,其实我们也问过沈院长。她说,若是免费使用,百姓们便不会珍惜。这石磨很快便回损坏,然后无人去修理,这水力磨坊建了跟没建也就一样。”
唐轶细细品味了一番,点点头。
“没错,说的有理。少受一点儿费用,反而会令百姓爱护着水力磨坊。”
离开磨坊后。唐轶果然见到了风囊。
风囊一吸一鼓的,很快就将一座小炉上的铁块烧的通红。
看见铁块了,唐轶想起唐嵩和他说的那些高碳钢什么的了,压低了声音在唐嵩耳边道:“你说的那些高碳钢什么的,是沈兮瑶专门告诉你的吗?”
“叔父为何如此问?”
唐嵩有些不解。
“我还算了解沈兮瑶这小妮子,若是她直接郑重其事地放着面告诉你的,这些东西多半是假的,她就是想看我的笑话。”
唐嵩皱皱眉。
“叔父多虑了吧,沈院长可不会如此。”
“别管会不会,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唐轶催促道。
唐嵩想了想当时的情景。
“当时沈院长不是专门告诉我的,而是我偷听来的。本来我不想把这些东西告诉你。”
唐轶不满地啧了一声。
唐嵩继续道:“我也和叔父一样,刚开始有着同样的怀疑。毕竟事情太巧了,沈院长又是武人本就耳聪目明,当时应该发现了我就在附近。可她就那么说出来了。真是让人奇怪。”
唐轶不屑的哼了一声。
“有什么奇怪的,她就是借你的口告诉我而已。”
唐轶竟然直接看破。
“那叔父准备如何处置?”
唐轶道:“当然是找工匠们实验一下。量她沈兮瑶也不敢骗我。”
说着,那架停转的水车突然开始转动起来,同事还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唐轶也顾不上唐嵩了,拔腿直接跑到了那架水车前。
只见水车带动这一柄硕大的铁锤,在一块铁砧子上不停的敲打,铁锤和铁砧子之间并未放置任何的铁料,纯粹是两件工具在不停碰撞。
唐嵩紧跟这也走过来。
这架水车前站着不少人,这些人不认识唐轶,却认识唐嵩,纷纷向唐嵩问好。
唐嵩一一点头致意。然后大声问到:“如何了?”
冯铁匠一边走过来,一边满是笑容地道:“差不多了调整好了。前面有块烧红的铁量,试一试就知道了。”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名勤快的手下,用铁钳子夹了一块烧的通红的铁料过来,放在了铁砧子上。
熟悉的打铁声响起,冯铁匠一边接过铁钳,然后不断调整着铁料的角度和位置。等铁料逐渐变硬,觉得铁锤打不动了,冯铁匠才又将铁料放回炉子里,然后冯铁匠兴奋地大声喊道:“成了!我们做成了!”
顿时周围的人全都发出了欢呼声。
唐嵩也跟着大喊大叫着。
拉住唐嵩,唐轶好奇地问道:“什么东西成了?”
唐嵩指着面前的水车和铁锤,仍是一脸的兴奋之色。
“是水力锻打机做成了,以后打铁打造兵器都不用那么费劲了。”
第269章 前往庐州
在唐轶的注视下,一块烧红的铁料不过是两刻钟的时间,就变成了一把粗制的刀坯。只要在经过整形、淬火、磨制和加装刀柄配件等工序,一柄短刀便算是完工了。
而磨制的活儿,研究院早已经有了脚踏式磨制机。如此一来一柄刀的生产时间大大缩短。
现在唐轶也明白了,杨恪为什么要让他到此来看一看。果然是大开眼界!
“这个东西,你们开个价我要了。”
指着水力锻锤,唐轶一反常态,很豪气的道。
现场的唐嵩、冯铁匠两人对视一眼,期期艾艾的谁都没有说话。
“怎么了?”
见没有人说话,唐轶神态睥睨的问道。
“叔父这个东西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您还得找沈院长。”
“这不是她不在洛京嘛,我上哪找她去。再说了,难道她沈兮瑶不在,你们的事情就不做了,全都搁下了?”
“那倒是不会。”
“就是说嘛。这水力锻锤既然已经做出来了,就赶紧交给我们使用。这样吧,我代表工部出这个价。”
说着唐轶伸出手指比划了个“一”的手势。
“一百贯。出价一百贯买你们这锻锤。如何?”
唐嵩干笑两声,暗地里却撇撇嘴。
这个东西光是试验,研究院的花费就超过了五百贯,现在唐轶居然只出价一百贯,还做出一副豪气的样子。别说是他唐嵩真的做不了主,就算是他说了算,也不能赔本儿了卖。
“叔父,这事我等真的做出了主。”
唐轶不满的瞥了便宜侄子一眼。
“你知道叔父的脾气,我哪出过这么高的价格,这一百贯已经是高价了。你们沈院长知道了一定会夸你的。”
唐嵩皱着眉一脸凄苦。
“还夸我?我若是卖出去了,沈院长能骂死我。叔父你也别为难小侄了。就等沈院长回来再说吧。”
“唐侍郎,你有些心急了。”
一旁的冯铁匠开口说道:“这东西就算您买回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唐轶把目光转到冯铁匠脸上。
“这话怎么说?”
冯铁匠解释道:“这套锻锤现在虽然也能用,但是用我们院长所说,这只是台原型机。只是做为试验品使用。试用期间肯定会出各种问题,我们都需要一步步的解决甚至改进。等到没什么大问题了,才能交给您这边使用。”
“对对对,沈院长是这么说过。”
一旁的唐嵩也赶紧点头帮腔。
“真的?”
唐轶的目光在二人脸上不停地逡巡。
“当然是真的。”
冯铁匠肯定道,说完还憨厚地笑了笑。
唐嵩也忙不迭地点头。
“好,我信你们的。”
唐轶观察了一会儿,没发现两人有欺骗他的端倪,只好相信两人所说的。
“你们赶紧试验,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也赶紧弄。”
说完一甩袖子。
“你们那院长到底去哪了?”
“兮瑶姐姐,我们到底去哪呀?”
在一辆宽阔的马车上,甜美可爱的褚清莹同样问道。
这辆马车可要比一般的马车宽敞一些,毕竟是洛川县子的座驾,爵位等级在那放着。
车内的装饰也与沈兮瑶原来那辆马车有很大区别。
车窗处的车幔有两层,一层是白色丝绢,现在已经拉上了。这相当于一层单面玻璃。从车里往外看,能看得清清楚楚,而从外往里看,却什么也看不见,还不耽误通风透光。
另外一层堆在车窗的一边,用的是块锦缎,上面还绣着图案。
车厢内还有一架小桌,用榫卯和与车厢地板锁死了。不用的时候可以把小桌子拆掉。
现在这小桌上放着两只白瓷碗,碗里则是冰镇乳酪,一种乳白色的粘稠液体,一只小银勺沉没在乳酪里。
在车厢的四个角落里还各放着一个铜盆,铜盆里放的则是冰块。
“自从你和我一起出发,这一路上你就不停的询问。”
“可你也不告诉我呀,总是说等到了我就知道了。”
褚清莹不满的撅着嘴道。
沈兮瑶微微一笑,故意逗弄着褚清莹。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哼!”
褚清莹故意重重一哼,还不忘翻一个大大地白眼,舀起一勺乳酪狠狠地送进嘴里,冰凉甜蜜的感觉顿时从嘴巴晕到全身。
褚清莹一下子就忘记了刚刚的事情,又笑嘻嘻的问道:“兮瑶姐姐,这冰块你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沈兮瑶得意地笑了笑。
这个法子是她从穆建明记录的一些随笔中无意翻到的。正好现在天气炎热,沈兮瑶好奇下就找了着硝石试了试,没想到很容易就成功了。
现在车厢里放的冰块,吃的冰镇乳酪都是用这种办法做成的,再加上临动身前,侯泰派人又送回百十来斤白糖。沈兮瑶一点儿也没留,全都带上了。
这一路上的冷饮有冰糖,有冰块,沈兮瑶还算自制,褚清莹却没那么大的毅力,各种冰饮可是吃美了。
“这个可是法术,寻常人是学不会的。”
“你骗人!”
褚清莹毫不客气地当场拆穿。
“这些东西都是芸香做的,要会法术也是她会。”
“可这制冰的法子是我教给她的。”
沈兮瑶笑眯眯地道。
闻言,褚清莹扭过头,不再搭理沈兮瑶。
伸手推了褚清莹一把,小丫头哼了一声,挪动屁股离得沈兮瑶远了些。
沈兮瑶再推,褚清莹再挪。
“好啦,不要生气了,我告诉你我们去哪?”
褚清莹斜过眼睛,拉着脸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褚清莹这才扭过脸儿,正视着沈兮瑶,等待着答案。
看着褚清莹哪努力装作生气的摸样,沈兮瑶噗呲一下就乐出了声,随即就一发不可收拾,停都停不住。
“有什么好笑的,你快说。”
见此,褚清莹有些急了,扑到沈兮瑶身边要去挠她的痒痒。只不过以褚清莹的力量身手,轻易就被沈兮瑶镇压了。
等笑闹够了,沈兮瑶一边整理轻薄的衣衫,一边道:“这次我们去庐州。”
“庐州?去那干嘛?”
褚清莹有些不解。
沈兮瑶想了想。
“这次我们是去收购南楚的粮食的。”
“收购粮食?为什么?我们大魏的粮食不够吃吗?”
沈兮瑶笑了笑。
“这个就真的不能告诉你了。”
“好吧!”
褚清莹略带惋惜的道:“可惜郡主没跟着一起来,不然我们三个一路上游山玩水的也不错。”
“郡主她也有事要做,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只不过她现在应该在长安坐镇指挥。毕竟她那里离的近些。”
“郡主也是去收购粮食?”
沈兮瑶点点头。
“更确切的说是接收粮食。有人替我们收购好运输。所有有郡主一人足矣。南楚这边可没人帮忙,就看咱们俩的了。”
褚清莹腰背一下就挺直了,叉着腰道:“兮瑶姐姐你就看我的吧。”
这次沈兮瑶出来就是为了执行一年前多制定的计划。
这件事只能以民间商人之间的买卖来做,所以沈兮瑶将竹安郡主和褚清莹都算在内了。
蜀国方面因为有孟常洵的帮忙,再加上福王对于鲁王存在着一些畏惧,所以竹安郡主坐镇长安,是对付孟常洵的不二人选。
而南楚方面就得靠沈兮瑶和褚清莹二人了。
她们这一行,可不止有她们两人。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一列长长的车队,足有几十辆。
这些车上都装着一个个结实的木箱,边角地方都用铁条加固着。里面堆满了铜钱,木箱上则蒙着苫布,一般人都看不到车里放着什么。每辆车上除了赶车的车夫,车边还跟着四名提刀的士卒。
他们都穿着便装,冒充是镖局的镖师押运着这些铜钱。
在车队最末尾,是一名身高超出常人的大汉,倒提着一柄偃月刀,骑着一匹黄骠马,正是武仲凌。
练了一个多月的劈脑瓜,小鬼剔牙,掏耳朵。武仲凌总算是对这三招熟练了,用出第一招,后面两招就能顺手使出来。可离着融会贯通还远着呢。
武仲凌现在的样子也只不过是唬人的,看起来垮下黄骠马,掌中偃月刀,身高块儿足的,若再穿上一套盔甲,一般人见了以为是一员猛将呢。
实际是一动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而在队伍最前头的也是熟人。
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劲装骑在马上,斗笠遮住上半个脸颊,一把长剑扛在肩膀上,一副浪荡不羁的样子,却是吕阳宾。
他是沈兮瑶跟杨霖借来的。
当初吕阳宾听说沈兮瑶要借自己,还不乐意来。结果沈兮瑶就说了一句话。
“想不想再要一首诗?”
随即,不等杨霖同意,吕阳宾立马就答应下来。
答应完了才想起边上还有自己名义上的主人杨霖呢。
杨霖见状,也无奈地挥挥手,十分嫌弃地将吕阳宾赶走。借给了沈兮瑶。
一名穿着趟子手摸样的士卒跑到吕阳宾面前道:“吕统领,前边就是义阳郡了。”
吕阳宾用剑首将头上的斗笠往上顶了顶,露出他那张还算是英俊的脸庞,不满地瞥了马前的士卒一眼。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吕统领。要叫我吕总镖头,怎么就学不会呢!”
报信的士卒缩了缩脖子,忙改口道:“吕总镖头,前面是义阳郡了。”
吕阳宾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
“加快些速度,今天我们宿在义阳郡。你先带着人去城中找一个大点儿的客栈。”
士卒拱手弯腰。
“尊令!”
吕阳宾又气不打一出来。
“尊什么令,尊令!你这样太容易让人看出你们是士卒。要喊是。”
士卒只能抱抱拳。
“是。”
等士卒离开,吕阳宾一圈马往回走。到了沈兮瑶马车前,敲了敲车厢壁,道:“小姐,我们到义阳了。”
“唰”地一声,车窗的帘子被拉开,沈兮瑶探出脑袋。
“你自去安排便可。”
吕阳宾苦笑着压低声音道:“别啊,沈县子。这么重的担子我可挑不起来。若是有个好歹的,你就是把把拆来卖了,我也赔不起啊。”
沈兮瑶横了吕阳宾一眼,不满地道:“看你那样,谁说用你赔了?说说你的安排。”
吕阳宾嗫嚅着才道:“我安排人已经去找客栈了,咱们人多,最好是能找一间大点儿的客栈,咱们全包下来。”
沈兮瑶点点头。
“这安排的不是挺好的么。”
第270章 计划准备
沈兮瑶等人进入义阳郡的时候,其实天色还早,最少还有两个多时辰天色才能黑下了,可是谁也不敢大意。
这一路上沈兮瑶都是每天天光大亮以后才下令出发。下午天色还早,就命人寻找合适的地方宿营。走的路线也都是人流密集的地方。生怕路上出现丁点儿的意外。
这几十辆马车一进城也把整个义阳郡惊动了。
这么大规模的车队可是少见的。况且,沈兮瑶这次使用的马车是研究院最新式的四轮马车,载重能力要比两轮马车强上太多了。若是使用原来的两轮马车,这车队的规模最少还得翻一番。那时候,车队的规模更吓人。
义阳郡的百姓跟赶集似的围在车队的周围,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车队,随着车队一步一步地往城里走去。生生地把还算宽阔的道路堵得死死的。车队的速度也一下慢了,只能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前挪。
吕阳宾站在一辆马车上,拱手对周围的百姓道:“众位乡梓,我等经过贵地打扰了诸位。在下给诸位赔礼了,还请诸位不要围着了。现在把路都堵上了,若是有人有急事岂不是耽误了人家。”
围观的百姓看了看,确实都快把这条街给封上了,都善意地一笑,往后退了退。正这时一队差役也走过了,拿着刀棍驱赶着围观的百姓。
这么大规模的车队入城,城门口的衙役早就将消息报到了郡守衙门。郡里的主簿怕出了乱子,忙派了一队差役过来。
“都别看了!都把路让开。”
“都散了!都散了!”
百姓畏惧地让开一条通道,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走到吕阳宾面前。吕阳宾连忙跳下来,冲着这名差役一抱拳,笑着道:“这位差役大哥对不住了。给你带来麻烦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名差役本有些不爽,见吕阳宾如此也不好一上来就呵斥。
“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多车辆?”
说着差役还看了看后边的车队。
吕阳宾连忙解释:“我们是镖局,这不接了趟镖嘛。”
差役用刀鞘敲了敲马车,诧异地问道:“这车是你们的?”
“那不是。车是东家的。”
差役围着四轮马车转了两圈。
“这车好生怪异呀。”
吕阳宾无奈地笑了笑。同样的事情一路上已经发生了好几回。吕阳宾凑近差役道:“这东家是从洛京来的,天子脚下有什么东西都不算奇怪。”
差役看了吕阳宾一眼,点了点头。
明白吕阳宾的意思是告诉自己,这东家是从洛京来的,又有如此规模的车队,肯定是有些背景的,切不可得罪了人家。
同时,吕阳宾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隐晦地递到差役的手里。
“差役大哥辛苦。天热了,请兄弟们喝碗茶。”
差役脸上一下就有了笑模样。
“好说,好说!”
不着痕迹地把钱收起来,差役转身对还没有散开的百姓喝道:“都别围着了。人家镖局走一趟镖,咱们义阳的百姓就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见领头的都这么说,手下的差役更加卖力地驱赶百姓。
吕阳宾面露笑容。
“多谢多谢,我等明日就走,定不会给差役大哥找麻烦的。”
差役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吕阳宾的肩膀。
“你小子上道儿。行了,快去吧。”
吕阳宾陪着笑。
“多谢差役大哥夸奖。”
心里却默默流泪。
自己原本是多么洒脱不羁的一名游侠,现在却变得如此市侩。
摆脱了路人的围观,一直到了包下的客栈,沈兮瑶和褚清莹才从马车中出来。
跳下车,褚清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兮瑶姐姐,还是你的马车舒服。等回去后,你一定要给我做一辆。”
沈兮瑶笑了笑。她是这辆马车已经装了避震系统,路上的颠簸大大降低。这也是褚清莹有自己的马车不坐,非要和自己同乘一辆的原因。
而褚清莹的马车,则坐的是她自己的贴身侍女和芸香。
这座客栈已经没有了其他人,仅剩下掌柜和两名店小二在伺候着。不过也仅仅是带带路,指指方向而已,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为防万一,沈兮瑶等人的饭菜和热水都是自己动手做的。
吕阳宾又安排了人值守以后,才稍稍松了口气。拿着一份舆图径直找到沈兮瑶。
“小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走。”
沈兮瑶看着舆图也微微蹙眉。
过了义阳郡再往庐州方向走,一路上可没有什么大一点儿的州府,都是些小县城甚至是村镇,他们这么多的人马车辆想要找个合适的落脚地可不好找了。
“要不……哎!”
一旁的褚清莹看着舆图上,一条东西走向的弯弯曲曲的线叹了口气。
沈兮瑶明白褚清莹为何叹气,也把目光投向了那条线,无奈地摇摇头,对吕阳宾道:“没办法,一路上多加小心就是了。好在剩下的路还算平坦,没有什么山川险阻。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山贼什么的。”
吕阳宾直嘬牙花子。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
沈兮瑶安慰道:“我让武仲凌帮你。虽然他现在身手不行,可其他事还是能让人放心的。”
吕阳宾挠挠头。
“也只能这样了。”
等吕阳宾离开后,褚清莹苦着一张小脸。
“兮瑶姐姐,当初你怎么不选淮水那条路呢?”
沈兮瑶横了褚清莹一眼。
褚清莹乖乖地低下头“哦”了一声。
两人之前在舆图上看的那条线就是淮水。只是那条水路已经让给了鲁王杨拓。因为他的腿脚不便,坐船要方便一些。
大魏准备了一年之久的这次行动,杨恪派出了超豪华的团队。
为首之人就是右仆射鲁王杨拓。
经过一年大魏铸造出的铜钱,除了之前少批量的投入市场外,绝大多数都投入了这次行动中,足足一千三百多万贯的康丰新钱。可以说大魏是倾全国之力了。
这么多的钱,若是没一个亲近之人,杨恪再宽厚敦和也不可能放心。否则的话那就不是宽厚敦和了,而是缺心眼儿了。
而杨恪能选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兄长杨拓,一个是儿子杨霖。
只是杨霖一是年轻,再一个刚从外边回来没多久,若是再派出去,百官恐怕不会答应。
除了杨拓为首外,杨恪还派出了门下省侍中成康铭为副从旁辅佐。
大魏朝中对于经济之道了解颇深,又能俯下身实干的也只有成康铭一人了。且成康铭作为天子近臣,算是又加了一道保险。
光有文臣杨恪还不放心,把冀北侯沈敖也派了出来,统领一军沿途保护几人和上千万贯的铜钱。
另外一个就是计划最初的制定者沈兮瑶。
这么几位重臣离京,杨恪也是想了好几个办法,以不同的名义将这几人派了出去。
而这四人是明面上大魏派出的人员。
可实际上还有两人也在参与着这件事。
一个是竹安郡主。一千三百多万贯的钱财,其中三百多万贯的零头,被被运到了长安供竹安郡主调拨使用。
另外一个就是褚清莹了。
这两人是穆建明极力建议邀请来帮忙的。
只不过竹安郡主从一开始就知道要干什么。
而褚清莹不一样。她是被沈兮瑶忽悠来的。
沈兮瑶告诉褚清莹自己要外出游玩,要不要一起去。正待着无聊的褚清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怕祖父褚如朋不同意自己去,小丫头留了封信就不告而别了。后来还是沈兮瑶亲自给褚如朋写了封信,告之了原委。否则以褚相的年纪,老头儿得急个好歹。
人员配齐了,就该推动事情慢慢向前发展了。只不过,包括沈兮瑶、穆建明和成康铭这几人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到了,唯独漏算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运力!
一千万贯全都运往南方,准备对付南楚。
可一千万贯有多重呢?
足足近八千万斤重!六十多万石!
再加上装钱的箱子,远远超过七十万石。
这还只是铜钱,沈敖还带着五千人马呢,此外就是车马和民夫。如此庞大的规模,如何保密和全部稳妥的运送出去,让成康铭和穆建明两人都犯了难。
商量了几回,最终决定分段分批出发。
所谓分段,就是以接力的方式,从沿途的郡县调集民夫。一旦走到一个郡县。那么上一个郡县的民夫就算完成了徭役,就地解散回家。下一个郡县的民夫,继续负责运输这些铜钱。
而所谓分批,纯属字面意思。千万贯的铜钱,无论如何一次性也运不走,那就分批运输。
古人也明白水路运输的便捷。虽然运河还在规划中,可是还有一条河能被用上,那就是淮水。
起初成康铭是准备所有人全都走淮水的。
可还是那个问题,上千万贯的钱财再加上人马,这个数量太大了。附近州县的官船和民船加一起都没办法同时运输这么多的人货。
若是调集全淮水沿途的船只,倒是能解决这个问题。可是一来消耗的时间太长。另外,一旦下令调集船只,如此浩大的声势,就没办法做到保密了。
沈兮瑶、穆建明和成康铭商量之后,禀报了杨拓。
因为腿脚问题,由杨拓乘船携带三成的铜钱顺江而下直抵江都。同时,派人以私人名义沿途雇佣官船,令其逆流而上,与成康铭汇合。
而沈兮瑶带上褚清莹也押送上百万贯的钱财,去往庐州。
那里离的南楚也不远,同时那里还驻扎着姜浦秋的帅帐和一支水师,足够保障安全。
剩下的则由成康铭和沈敖看守,直至有了足够多的船只后再出发。
“兮瑶姐姐,你说郡主那边事情怎么样了。”
褚清莹又抬起头问道。之前脸上的那丝抱怨和委屈已经消失不见了。
沈兮瑶想了想。
“郡主那里其实也不轻松。好在路程近一些,还有福王孟常洵帮忙。应该会顺利一些。”
随后,沈兮瑶又认真地道:“等到了庐州,可就看你的了。我不能跟你一直待在庐州。我也要前往江都,毕竟那里是最重要的地方。不过我把吕阳宾和武仲凌全留给你,任你调派。”
褚清莹挺了挺有些凶的小胸脯。
“兮瑶姐姐你就放心吧。所有事情我一定听你的吩咐。一定不会把事情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