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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山隐影     北魏武侯txt下载     北魏武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6章 嘉兴情形

    翌日,姑苏城的城门刚一开,彭公延就出了城躲到姑苏城东二十多里的一处水泊之上,静静等着娄超、薛青两人的回归。

    昨晚才把胡世昌的玉佩送走。若是还在城里胡世昌的眼皮底下蹦跶,万一遇上了说起了什么,虽然能搪塞一时,终不是长久之计。

    与此同时姑苏的南城门,两辆马车在十几个侍卫的护送下缓缓出城。

    马车上面吴立锦满脸不爽。

    “胡兄,你着急回去何必要拉上我?昨日刚到姑苏,今日便要离开,行程太紧了吧!”

    胡世昌指了指车门。

    “你现在就可以下车。”

    吴立锦抬起屁股往胡世昌身旁挪了挪,脸上是一副贱笑。

    “胡兄,急着回去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还想着姑苏玩上几天后,顺道去望春楼乐呵乐呵。”

    胡世昌撇了吴立锦一眼,淡淡地道:“依依回来了,还带来了有关后秦最新的消息。”

    闻言,吴立锦对着外面大声喊道:“快,走快一些。”

    嘉兴县衙大门两旁的八字墙上,刚贴上没几日的告示,经过风吹雨淋已经显得有些破败了,尽管上面朱红色的大印仍然鲜亮。

    城中的百姓如常,照样经营着他们各自的生活,只是每个人的脸上只有愁容。

    数日前,县衙把加税的告示贴的满城都是,还派出几名文吏讲解。围观的百姓当时就议论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不满的声音。不少人都嚷嚷着抗税。

    随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出现了。

    城中徐悠泽、杜在廷、黄敬升几位富绅不约而同地拉着十几车的税粮,一路敲锣打鼓地送到了县衙中。

    县尊老爷潘越亲自出迎,赞扬了几位富绅的义举。还提了几幅字送给了三人。

    这三人一带头,其他一些地主富户一时间也懵了。他们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少人或登门拜访,或设宴邀请徐悠泽、杜在廷、黄敬升三人,想从他们口中套出点秘密,可三人全都闭口不言。

    再加上税吏催的紧,隔三差五的上门收税,还言说徐、杜、黄三位员外心怀社稷当为全县表率。其他的富户地主也只能陆陆续续地缴纳了加征的粮税。

    那些富绅地主们家有余粮,就算对加税有些在意,也不会动了他们根本。可这些举动却是害苦了寻常百姓。

    现在才是六月,正是青黄不接之时,百姓的生活本就困苦,生活困难的人家还得借债度日,现在还要缴纳加税。

    百姓们原本指望着县中或许有富绅地主带头抗捐抗税,那他们便有了不交的借口,哪里想到他们所指望的那些人都已缴完粮税。失望的百姓们只能跟富绅地主们借出钱粮缴税,本就困苦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在一处酒楼的二楼包间内,沈兮瑶背着手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凝结着重重的忧虑。

    陪在一旁的芸香低声劝慰道:“小姐你就别担心了。县里百姓们生活变得困苦是他们南楚朝廷加税导致的,又不是你的错。”

    “可是那个家伙也不能出那种馊主意,百姓们负担的赋税直接翻了一倍还多。”

    芸香小声嘟囔道:“穆先生也没料到那陈主簿和吴县丞会那么狠。”

    沈兮瑶回头瞪了芸香一眼,芸香一缩脖子往后躲了躲。

    沈兮瑶转回头又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才道:“传信回江都大营,再多运一笔钱过来,我还要从那三家手里多买些粮食。”

    “小姐你是想再关键的时间帮这里这里的百姓一把?”

    沈兮瑶犹豫着,良久才摇了摇头。

    “帮了他们就影响咱们的计划了。”

    芸香想起来什么,道:“那三位员外送来一封请柬,请小姐三天后赴宴呢。”

    沈兮瑶有些不满地说道:“咱们不是说要尽量减少公开露面的次数么,你是怎么回的?”

    芸香道:“我答应下来了。”

    沈兮瑶不满地哼了一声。

    芸香解释道:“穆先生的主意让他们赚了一笔,故才设宴感谢小姐。而且咱们已经连续婉拒了他们几次,也该答应他们一次了,要不也会引得他们怀疑的。”

    沈兮瑶思索了片刻,问道:“咱们的新钱什么时候能运到?”

    芸香掰着指头算了算。

    “还得差不多四五天吧。”

    “那好,等新钱运到了咱们反客为主宴请他们三人,顺便再叫上陈主簿和吴县丞。”

    五天时间转眼而过。

    吴衍、徐悠泽等人黄昏之时陆续赶到城外的一处码头,芸香专门码头边上设了个茶棚等候着几人。提前到达的黄敬升、杜在廷也坐在棚子里休息。

    徐悠泽上前笑着对芸香调侃道:“这客人都到了,穆公子作为主人不会还没来吧?”

    说完几人呵呵一阵大笑。

    芸香也笑了笑道:“徐员外说笑了。我家公子早已经等候多时了。先请几位上船吧。”

    说着顺手指了指停靠在边上的一艘游船。

    这回设宴的地方,沈兮瑶根据穆建明的建议,没选择什么酒楼,而是雇了嘉兴最大的一艘船。

    等几人陆续上了船,一身翩翩公子打扮的穆建明早已经等候在船头了。

    “原来穆公子是在这里。”

    几人过去分别见礼。

    穆建明还维持着那副高冷摸样,一句客气话也没说,行礼后指了指身后的宴席,就说了个请字。

    几人也已经习惯了穆建明的行事风格,也不以为忤。分别就坐之后,徐悠泽感慨道:“唉呀,本应是我等宴请穆公子,不想又让公子破费了。”

    “是啊!穆公子实在太客气了。”

    旁边的杜在廷附和道。

    穆建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随意摆了摆手。

    “不过穆公子也实在难请。”

    徐悠泽转头看了看几人。

    “据我所知,咱们几个加一起邀请了穆公子不下十数次吧,可穆公子竟然从未赴过约。”

    这回穆建明不能不说话了,向几人拱了拱手。

    “几位好意穆某心领。然琐事缠身,又兼身体孱弱、水土不服,实是有心无力。”

    “穆公子现在身体如何了?”

    吴衍关心地问道。

    “已无大碍。”

    几人这才放心。

    徐悠泽端起酒杯。

    “说起来我等还要感谢穆公子的妙计,既解县尊老爷的燃眉之急,又让我等几人赚了一笔。来,让我等一起敬穆公子一杯。”

    说罢,几人纷纷举杯。

    说起这个穆建明挑了挑眉。

    他已经从沈兮瑶的留书和芸香处,已经了解到沈兮瑶对此事的态度。不过让穆建明放心的是,沈兮瑶到底是将门之后,不缺杀伐之气,也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并没有圣母心大起去帮助城中百姓。这就让后边的事情好办一些了。

    穆建明也端起酒杯,示意一番后一口喝完。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以我看来,实是穆公子大才。”

    一直没开口的陈主簿也说道。

    穆建明轻笑两声。

    “陈主簿谬赞了。”

    徐悠泽听了陈主簿的话,反而露出了一抹思索之色。

    “徐兄你怎么了?”

    坐在徐悠泽对面的黄敬升问道。

    几人的目光全都看向徐悠泽。

    徐悠泽侧头看向吴衍。

    “吴兄可知近日朝中发生的事情?”

    吴衍愣愣地看着徐悠泽,缓缓地摇了摇头。

    “徐兄所说的是何事?”

    徐悠泽面露惊异之色。

    “吴兄竟然不知?”

    端起杯喝了口酒,徐悠泽才道:“这不是朝中诸多事务皆仰赖你我三家么,导致族中的不肖子孙有些过于放肆了,引得不少寒门有些怨言。”

    穆建明猛地看向徐悠泽,这真是位语言大师。

    虽然不知道实际情况是怎么样的,但从胡世昌等人的身上,穆建明管中窥豹也能了解一二。

    可这位徐悠泽能将把控朝政说成仰赖,把荼毒百姓草菅人命说成过于放肆,把民怨沸腾说成有些怨言,也有些难为徐悠泽了。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汉语的博大精深。

    徐悠泽继续道:“前些天,就是你吴家的一位小公子,当街调戏一名女子,女子躲避时,吴家小公子失手推到女子,导致女子身亡。

    这女子的父亲寒门出身,也在朝中为官。虽说品阶不高,却人脉及广,女儿死了自然要套一份公道。他联络了十几名寒门出身的官员上书,请求吴家小公子偿命。

    这件事闹的挺大,你我的主家对这些寒门虽不在意,可也架不住对方一个劲儿的上书。与我交好的一位主家兄弟给我来信说,主家正想办法如何处理这一问题呢。”

    说着徐悠泽看向穆建明。

    “陈主簿都说穆公子乃是大才,不知在这上面可有什么办法?”

    穆建明也愣住了,这一时半会的哪有什么办法解决这种问题。

    纨绔子弟祸害百姓,哪朝哪代都有是事情,就算眼里最揉不得沙子的洪武帝朱重八都没辙,何况自己。

    吴衍惊讶地道:“我还没听说此事,不会是嫡家的立锦公子吧。”

    徐悠泽摇摇头。

    “不是立锦公子。立锦公子他们已经过了胡闹的年纪了,也知道维护自己的清名了。”

    穆建明眼前一亮。徐悠泽的话倒是提醒了穆建明了,他已经想到该如何答复了。

    端起酒杯,穆建明对徐悠泽道:“徐员外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我刚想到了一个办法。”

    徐悠泽闻言也端起酒杯,好奇地道:“哦?计将安出?”

第287章 出谋划策

    清名!

    这是徐悠泽所说的。

    清明!

    这是穆建明听到的。

    说到清明,穆建明立刻就想到了咱大清可是有一项特殊的制度。

    话说咱那位十全老人在位期间,和中堂给出过一个主意,如果有官员犯罪,根据官员犯罪情节的轻重,以多少不一的银子来免除一定的刑罚,谓之以银抵罪,称为议罪银。而且这些钱还不是交到国库,而是交到了内务府里。

    之后十全老人六下江南,营建三十多处行宫,八十岁时举办万寿大典,没花国库一分钱,全系议罪银开支。

    反正是要霍霍南楚,有这么好的办法能不给几人介绍介绍?

    穆建明放下酒杯,往前探了探身子,道:“这位吴家小公子的事情,我这里倒是有点儿拙见。不管怎么说对方的女儿丢了性命,让吴家小公子亲自登门赔礼道歉,再奉上一笔赔偿。给朝廷也缴纳一笔罚金,免除一定的刑罚。

    这样一来,不管如何对方有了些安慰,心里多少会好受些;对于朝廷来说,多了一笔收入;对于吴家小公子处罚减轻也算有了一次教训,今后也会收敛些。这事甚至可以称为定制。几位以为如何?”

    “妙啊!”

    徐悠泽一拍大腿。

    “此法一出,对那些寒门也有了交代,他们再没什么好说的。吴家还能得个严肃家风的名声。吴兄,你说是吧?”

    吴衍也点点头。

    “能花钱解决了此事,想来主家也是愿意的。何况徐兄不是也说了么,朝中诸事皆仰赖你我三家,交纳的那点儿议罪钱不就是左手交右手么。穆公子果然有办法。”

    唯有陈主簿皱了皱眉头,目光复杂地看了穆建明一眼。

    吃喝了一阵后,吴衍说道:“穆公子给徐兄出了个一个主意,那也帮帮在下呗。”

    徐悠泽有些不乐意了。

    “哎,吴兄你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给我出了个主意,这不是帮你们吴家么,怎么是帮我呢?”

    吴衍呵呵一笑。

    “虽然事涉吴家,可我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徐兄可是要在主家面前表现一二的,事情若成了,也能在主家面前获得重视。好处自然是徐兄得了去的。我说不定还得挨一顿训斥呢。”

    说完吴衍也不管徐悠泽的不满,对穆建明继续道:“我们吴家有一项传统,就是在立秋以后,会组织家中子弟举办一场围猎大会。这可不是一次游玩,还要根据猎物的多少决定名次的。”

    穆建明来了些兴趣,道:“吴员外也参加吗?”

    吴衍自嘲地笑了笑。

    “像我这样的旁系子弟哪有资格参加。不过若是得家主或族老看重,倒是可以去看一看。”

    “吴员外是想让我给你出个主意,以观摩这围猎大会?”

    穆建明猜测道。

    吴衍摆摆手。

    “穆公子误会了。公子有所不知,一条好的猎犬在围猎时能帮上不少忙的。虽然我是旁系没有资格参加围猎,不过主家好几位公子都托我寻找一条上好的猎犬。不知穆公子知不知道哪出产好的猎犬?大魏那边可有什么好狗?”

    穆建明还真认真地想了一下。这个问题还真问到了他的盲点上了,前世他也没养过狗,更别提更加专业的猎犬了。

    可随后穆建明想起了什么,轻咳了两声,借以掩饰自己的笑意,一脸认真地道:“吴县丞可知大魏之北是什么地方?”

    吴衍呆了呆,不知穆建明这话是什么意思。

    “草原啊。世人皆知嘛。”

    说着还看了看其他几人。

    其他人也附和着点头。

    穆佳明继续问道:“草原再往北呢?”

    吴衍道:“那当是北海,苏武牧羊之地。”

    “北海再往北数千里呢?”

    “这……”

    几人互相看了看,都回答不上来了。

    陈主簿试探着道:“是不是传说中的极北之地?”

    穆建明使劲儿憋着笑,一本正经地道:“不用到那么远。北海再往北千里,便是一片广袤的森林,以松树,桦树为主。在这其中有一种狗,外形似狼,耳朵直立,尾如毛刷,血统也与狼相近。跑动起来脚步轻快,身体紧凑。更兼力大无穷,在雪地之上可代替牛马用以拉人运货。只是这种狗野性难驯,若是把这种狗弄回来,吴员外那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说着还竖起了大拇哥。

    “只是现在离入秋也没几天了,那里距此有近万里之遥。这远水也解不了近渴。”

    “世上真有此等的好狗?”

    吴衍惊讶地问道。对于野性难驯他根本没听见去,光听见外形似狼、脚步轻快、力大无穷这几个词了。

    穆建明认真地点点头。

    吴衍兴奋地道:“若是此事为真,其他的都不成问题。赶不上今年的围猎,那明年吴某定当一鸣惊人。我回去便安排人北上。”

    穆建明还贴心地道:“吴员外要派人北上,切记今年一定要在大魏境内过冬,等明年一开春才能继续北行,不然严寒的天气会让你的人全军覆没的。听说那里的人冬天去外边方便都得带跟棍子。”

    “为何?”

    徐悠泽不解地问道。

    “会冻住的。”

    穆建明悠悠地道。

    反应快些的陈主簿、吴衍等人把嘴里的酒喷了出去,慢一些的黄敬升、杜在廷也一阵大笑。

    笑过一阵后,吴衍又问道:“那种苦寒之地竟还有人生存?”

    穆建明认真地想了想,不确定地道:“应该还是有的吧。”

    “那那些话是……”

    穆建明随意地道:“那些我也是听人说的,尚不知真假。”

    顿了顿,穆建明又道:“吴员外要切记一点,要是抓到了那种狗,返程时往南走个几百里,就要停下待上十天半个月的,不然,这狗怕是不好活着带回来。”

    “多谢穆公子指点,这事我记下了。”

    想想一年以后,这位吴县丞从万里之遥的把那个二傻子弄回来,栓在家里拆家,放到外头撒手没。穆建明是怎么也抑制不住那种笑意。

    果然,二哈还是别人养着比较乐呵。

    “穆公子何故发笑啊?”

    黄敬升看见穆建明脸上那憋都憋不住的笑容问道。

    收敛了些笑意,穆建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啊?哦,我是想到吴县丞的人若是成功地把狗带回来,必定会受人称颂,我是替吴县丞高兴。”

    说完,穆建明又担心二哈闹腾的过了,惹得吴衍不快狠心把狗宰了,又好心地叮嘱道:“吴县丞千万记得,这狗野性难驯,一定要有耐心。最初可能难以驯服,可一旦驯服,终生就只有你一个主人。”

    “穆公子你就放心吧。听你描述便知这种狗乃是世间的精灵,要想收服恐怕不易,不过我有的便是耐心。”

    叙过闲话,吃喝了一阵,陈主簿把话题转入正轨。

    “穆公子此番邀请我等,不知是为了何事?”

    穆建明不紧不慢地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

    “请几位来,自然是有好消息。”

    说着拍了拍手。

    登船后一直没有出现的芸香指挥着两个壮汉,抬着一个十分沉重的木箱走上船头,小心地将木箱放下。

    几人都有些懵,不解的目光在穆建明和木箱之间逡巡。

    两名壮汉退下后,芸香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刀把捆在木箱上的麻绳割断,掀开木箱的盖子,借着船头上的灯火,一片黄澄澄的光芒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眼中。

    “哗啦”的一片声响,吴衍、陈主簿、徐悠泽、黄敬升、杜在廷几人全都起身。

    穆建明轻描淡写地道:“我的钱已经送来了,与几位谈好的生意可以交割了。”

    “这一共是多少?”

    徐悠泽迫不及待地问道。

    穆建明微微一笑。

    “按照说好的价钱六百文一石,我准备了二十万贯,若是不够家里还可以再送来些。”

    陈主簿走到木箱旁看了看,微微一愣。

    木箱内堆放的可不是金银,全都是铜钱。

    这时候白银还没作为流通贵金属被使用呢。通常是用黄金和铜钱。大额结算时会使用黄金,毕竟铜钱过于沉重。

    木箱打开时反射的黄光,陈主簿还以为是金锭,结果全都是铜钱。

    伸手抓了一把铜钱,慢慢松手让铜钱如流水一般落回木箱,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陈主簿眉头皱了皱。

    这些铜钱样式统一,竟然没有一个别样的。

    “这是什么钱?”

    说着陈主簿随便拿起一枚,掂了掂分量,又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

    “康丰钱,大魏康丰元年所铸的新钱。”

    穆建明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发紧。

    大魏这次降低了铜钱的含铜量,将货币主动贬值,增发货币。并且将贬值的货币全部用在了蜀、楚两国,以转嫁内部压力。最关键就是这钱上不能让人瞧出破绽。

    随后穆建明又笑了笑道:“大魏对于私铸铜钱查得挺紧的。”

    陈主簿这才点了点头,把那一文钱扔回到木箱里。

    “这大魏的新钱铸得可太漂亮了。不仅色泽纯正,分量也足,十足的好钱。”

    穆建明的心终于放松了些。

    “这儿的钱,只是为了让几位过过眼,其余的都在岸上呢。明日,咱们就可以交割。”

    真的见到钱了,几人全都放心下来,重新落座后徐悠泽笑容满面地说道:“我们几人仓里的存粮可都不少,穆公子何必急于一时呢。”

    没等穆建明开口,陈主簿却道:“穆公子,你我的事情得快些。明日请穆公子去一趟府库,顺便看一看存粮的成色如何。”

    穆建明拱了拱手,道:“既是陈主簿相邀,穆某自当前往。”

第288章 进入府库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兴,眼看天色不早,再耽搁一会儿城门就得关了。

    穆建明便吩咐船只掉头,不过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城门已经关了。

    穆建明满含歉意地拱手道:“是在下之过,连累几位不能入城。不知城外可有什么去处?”

    吴衍呵呵一笑。

    “这里我等为主,穆公子远来为客。若是让穆公子宿到城外,那就是我等待客不周了。”

    说完也不等穆建明说话就走到城门下,仰头朝上高喊道:“今日是谁守城,出来见我!”

    城头上无人应答。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吴衍的脸色有些难看,又提高声音喊了两声,这才有人探出头答应一声。

    而穆建明在说完那句话之后,眼神中的光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之后像是一个久睡之人刚刚醒来一样,慢慢恢复了正常。

    这时,守门的士卒也看清城下的吴衍和陈主簿。知道这两位是掌控着县中大小事务大人物,敷衍地询问了一下,被二人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了一下,就打开了城门。

    站在后边的沈兮瑶表面上波澜不惊,一副毫不关心的摸样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实际上内心慌的一批。这次两人替换的场合时机都不对,前面的几人要是说儿什么之前发生的事,沈兮瑶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背着手朝身后打了个只有她和芸香知道的手势,提示芸香现在出现的是自己,而非那个家伙,以便让芸香随时做好遮掩的准备。

    其实不用沈兮瑶提醒,掐算着时间的芸香也已经知道站在前面的人是自家小姐了。

    上前一步,芸香握住沈兮瑶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沈兮瑶放心。

    在数名守门士卒恭敬的目光中,几人走过了城门洞。吴衍回过头,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对沈兮瑶道:“让穆公子笑话了。非是我等不知规矩,不过是我们这地方夜里宵禁得早,城门也关得早。”

    沈兮瑶淡淡地笑了笑,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暗中却撇了撇嘴,在大魏随便的一座城池,只要城门关了管你是什么身份,都老老实实地到城门底下蹲着去。

    “穆公子,记得明日府库一行。”

    分别前,陈主簿突然叮嘱了一句。

    沈兮瑶感觉到芸秀的提点,脸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意,拱了拱手。

    “主簿放心,穆某一定前往。”

    翌日,沈兮瑶带着芸香刚踏出门,一名小厮模样的少年早已在门口恭候多时了来。

    见二人出来,迎上前行礼道:“穆公子,小的奉陈主簿之命,来给公子带路。”

    沈兮瑶看了看这少年,长相颇为俊秀,唇红齿白的,模样确实讨人喜欢。

    “陈主簿有心了。劳烦小哥。”

    小厮连称不敢,带着两人向西北方向行去。

    这一路走来沈兮瑶从小厮嘴里,知道了不少关于陈主簿的事情。

    陈主簿并不是县城本地人,而是在十几年前搬到这里的。因为当时县衙里缺少人手,陈主簿又能写会算的,便***成为一名文吏。因其能力出众,几年的时间就爬到了主簿的位置上,已经辅佐了三任县尊。

    前任县尊高升之际,原本想着举荐其为下一任县尊,却被陈主簿婉拒了。

    “为什么?”

    芸香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家主簿说,他并没有什么大志,在主簿之位上也习惯了,加之上了些年岁,不想再劳神费力了。”

    沈兮瑶点了点头,这也算是个理由。

    “穆公子,前边就是府库了。”

    小厮突然指着前面道。

    沈兮瑶随着小厮的手指看过去。

    前边是一处用青砖修建的院落,院墙都有近一丈高。附近的行人稀少,不远处还有士卒守着门口。

    三人继续向前走,还没等走到门口,便有守门的士卒大声呵道:“什么人?府库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小厮上前两步,叉着腰骂道:“张老三,睁开你的狗眼瞧瞧小爷是谁?这两位可是陈主簿请来的贵客,惹得贵客生气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士卒立马换了副嘴脸,笑呵呵地道:“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宗哥儿。既然是陈主簿的贵客,快里边请。陈主簿正在里边等着呢。”

    小厮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对恭敬地对沈兮瑶和芸香道:“穆公子请进。”

    等沈兮瑶几人走的远了,站在门口的张老三不屑地呸了一声,低声骂道:“什么东西,狗仗人势!”

    当沈兮瑶踏进府库的时候,眼前的场景是她从未见过的。

    这座府库占地大约几十亩。沿着围墙修建了一圈房屋。靠近门口的那几间作为司仓办公和看守府库士卒居住之用。其他的房间,门上都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第某某库,存某某物,全都是库房。

    府库的中间有规律地分布着几十个一人多高,大小不一的圆形粮仓。粮仓的四周和顶上都用芦席遮挡。

    走到最近的一座粮仓前,沈兮瑶刚伸手要摸一摸,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穆公子可是未曾见过此等场景?”

    沈兮瑶转回身,有两个人正朝自己走来。

    其中一人穿着一身便装,脸上带着笑,正是陈主簿。

    旁边的人穿着一身青绿官袍。最显眼的是此人腰间挂着一个成年人胳膊粗的铁环,铁环上挂着的全是钥匙,走动间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看身份应该就是县里的司仓。

    “让陈主簿见笑了,穆某确实从未见过此等景象。”

    沈兮瑶行礼道

    “那我带穆公子见识见识。”

    陈主簿说着示意身边的司仓打开眼前的粮仓。

    司仓忙不迭地答应,解下腰带上的铁环,从中找出一把钥匙,将粮仓的门打开。

    “吴县丞今日怎么没来。”

    趁着司仓开锁的功夫,沈兮瑶问道。

    陈主簿哦了一声。

    “此等小事就不劳吴县丞过来了,有我在就行。”

    说话间粮仓的大门已经被向外拉开。

    映入眼帘的仍然是一层芦席。与外面的芦席之间留着仅有三步来宽的空地。靠着里边一层芦席立着一把梯子,顺着梯子三人上到芦席顶端,然后迈步直接踩到了粮食上。

    沈兮瑶放眼看过去,与想象中堆满粮食的情形并不一样。

    芦席的内层是一层木板,木板和芦席之间用青膏泥填充。间隔三尺多远又是同样的一层芦席、青膏泥和木板,像同心圆一般套了有三层。

    两层木板之间堆放着没有去壳的稻谷。在稻谷间还插着一根根粗大的毛竹。

    陈主簿手指扫过谷仓。

    “这里差不多存了几千石的粮食,都是去年才收上来的。”

    沈兮瑶两眼放光地看着那堆得满满的稻谷,陈主簿说了什么,一点儿也没注意。

    陈主簿笑了笑,走过去拍了拍沈兮瑶肩膀。

    “穆公子?穆公子,该醒醒了。”

    沈兮瑶这才回过神。对陈主簿道:“穆某失态,让陈主簿见笑了。”

    “无妨!穆公子感觉如何?”

    沈兮瑶指着前边的两层木板问道:“这粮仓为何不把粮食堆在一起,还要以木板间隔?”

    司仓在一旁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那木板外边还抹着一层青膏泥,是为了防潮防虫。另外粮食若是堆积在一起会生出热气,公子看那些毛竹,那些竹子已经全部打通了关节,下边还打了些孔洞,就是为了通气散热的。”

    沈兮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踩着稻谷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陈主簿和司仓时,闭上眼睛召唤出穆建明。

    一睁眼看见满满一仓的稻谷,穆建明也稍稍地震撼了一下。不过也仅仅是一下而已。前世国家储备粮的粮仓那规模可要震撼的多。

    “穆某也算开眼了,多谢二位。”

    陈主簿摆摆手,率先顺着梯子走下去。

    等三人走出这座粮仓,司仓又重新把门锁好。陈主簿朝着他挥了挥手,司仓赔笑道:“主簿与穆公子自便,下官还有些杂事就不陪着两位了。”

    打发走司仓,陈主簿慢慢向前踱步,指了指眼前十余座粮仓道:“穆公子请看,这些粮仓里存放的都是去年的粮食。”

    穆建明跟在陈主簿身旁,看着这些粮仓点点头,猜测道:“这些怕不是有几万石粮食。”

    陈主簿没有回答,随意地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轻声地道:“穆公子买这么多粮食,怕不只是为了酿酒吧。”

    穆建明心里咯噔一下,眉头微微皱起。

    陈主簿没有等穆建明回答,继续往前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粮仓,用正常的声音道:“那些存放的是前年的粮食,也差不多有数万石。”

    穆建明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听他介绍了,站住身形看着还在缓步前行的陈主簿。

    陈主簿似乎毫无察觉,也可以说是毫不在意,仍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似乎吃定穆江明会追上来一般。

    果然,穆建明疾走几步,与陈主簿并肩而行,穆建明道:“陈主簿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主簿扭头看了看穆建明,突然笑了笑,又低声道:“穆公子也不是所谓的北方士族吧。”

    说完,又指了指了远处,提高了些声音道:“最远处的那些粮仓,存放的粮食要更早一些,但也还能吃。”

    穆建明这时候还哪有心思听这些,老家伙东扯一句西拉一句,就是想让他自乱阵脚。

    “不过那些粮食数量不是很多了。”

    陈主簿有些惋惜的道。

    穆建明努力稳住心神,猜测着陈主簿的意思,眼神中带着些狠戾。

    “那陈主簿准备卖给我出多少粮食?”

    陈主簿看了看穆建明,呵笑一声。

    “穆公子不必如此,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大可放心。”

    随后环视了一圈,陈主簿轻飘飘吐出两个字。

    “全部。”

    “啊?”

    这一下把穆建明弄懵了。

    陈主簿重复道:“全部的府库存粮,超过十万石。都卖予穆公子。”

第289章 身份危机

    这下彻底把穆建明整不会了。

    “把府库卖空了,陈主簿难道不怕上司怪罪?”

    陈主簿轻蔑地哼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札子,扔给穆建明。

    “出售府库存粮是县尊老爷的决定,与老夫何干?”

    穆建明手忙脚乱地接住札子,打开看了看。

    札子中只写了批准出售府库存粮,至于卖多少,根本就没写。札子最后还卡着县府朱红的大印,手续正规合法。

    将札子递还给陈主簿,穆建明竖了竖拇指,一语双关地道:“不愧是陈主簿,果然厉害!”

    陈主簿呵呵一笑。

    “过奖了。穆公子也不简单。”

    随后两人收敛表情,目光一错不错地对视着彼此。

    片刻之后,陈主簿先开口了。

    “就算是魏朝发行新币,上市流通替换旧币也需要时间,以穆公子的家世,再有能力也不可能一下弄来这么多新币。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穆建明脸色一变,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千算万算,漏算了时间!

    嗯嗯呃呃了半天,穆建明也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陈主簿又笑了笑,转头往回走。

    “这些老夫都不关心,也不会告诉他人。只要钱货两讫,老夫的事情就算做完了。好了,这粮食穆公子也验过了,请回吧。”

    穆建明神色复杂,一时间猜不到这陈主簿是什么意思。对方下了逐客令,也不能继续在这呆着了。

    跟着陈主簿走出这一片粮仓,穆建明面色严肃地走到芸香前,只说了一个“走”字,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府库大门。

    芸香呆愣了一下,小跑着追了上去。

    “公子,怎么了?”

    穆建明头也没回,疾步向前走去。

    芸香一头雾水,提着裙摆快步追在穆建明身后。

    等走出一段距离穆建明才道:“快点回去,出大事了。”

    回到住处,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内院后,穆建明把在府库中后来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写下来,并把自己的一些判断和建议也一并附上。然后麻溜儿地下线。

    看完所有的内容,把手中握着的纸张递给芸香,沈兮瑶的眉毛也立了起来。

    “这陈主簿已经看破了我们的身份?”

    草草翻了翻手里的东西,芸香有些慌乱,颤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沈兮瑶轻咬着唇瓣,把所有事情都仔细想了想,又从芸香手里拿回那些纸张,仔细看了一遍。

    “陈主簿是从那些新币上怀疑我们的身份,可是从穆先生留下的这些内容来看,遮遮掩掩的又没把事情说透。有可能是他看出我们的身份有些问题,但具体如何他并不确定。

    只是若他告发了我们,这笔交易就无法完成,这钱他就赚不到了。”

    “可是,他完全可以把我们抓起来拷问。那样小姐你的身份也就暴露了。说不定他还能升官获赏呢。”

    沈兮瑶慢慢摇了摇头。

    “那小厮说过,上一任县尊曾举荐过陈主簿,却被他拒绝了。显然他并不在意官职。而赏钱的话,这南楚朝廷能赏他多少钱,有从我们这赚到的多吗?”

    “那就是说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沈兮瑶嗯了一声,又摇了摇头,解释道:“虽然暂时是安全的,可这种事不能掌握在别人手里。”

    “那要不我们……”

    芸香说着双手握拳往下一翻,做了个掰断的手势。

    沈兮瑶敲了芸香脑门一下。

    “出的什么馊主意,陈主簿出了事,事情会闹得更大。”

    来回踱了几步,沈兮瑶看着还抱着脑袋装可怜的芸香道:“芸香,你把要紧的东西都收拾好,做好随时离开此地的准备。再去通知守着钱的那些人,把所有钱财就地掩埋好后分散隐藏。”

    “好,我这就去安排。”

    “再帮我去投一份拜帖,我得去会会这位陈主簿。”

    “不行。这不是送上门去了么。”

    闻言,芸香直接反对。

    沈兮瑶笑了笑。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相反若是我不去登门,反而可能会出事。”

    说着,沈兮瑶从书案上拿了一份自己的名帖交给芸香。

    “快去吧,也许陈主簿正等着呢。”

    “可是……”

    芸香张嘴准备再劝说一下,沈兮瑶直接挥了挥手打断了芸香的话,示意她快去。

    两人在这城中也住了段时间,一些重要人物的府邸自然清楚在哪。

    芸香把名帖送上去,接待她的正是给她们带路的那名小厮。

    看了看手里的名帖,小厮恭敬地对芸香道:“穆公子实在太客气了。我家主簿说,他随时恭候穆公子大驾。”

    芸香一听这话,心里更加忐忑,还隔着门缝向宅院里瞅了瞅,想看看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小厮有些不解,也扭过头看了看,没看见有什么异常才回过身问道:“姑娘看什么呢?”

    “哦,没……没什么。”

    芸香心虚地答道。

    “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家公子。”

    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

    回到住处,把事情和沈兮瑶一禀报。沈兮瑶心里反而有了些底。

    “看来陈主簿已经料到我会前往拜访,那这件事就还有反转。”

    芸香还是有些担心。

    “可要是他埋伏人手怎么办?”

    沈兮瑶仔细地权衡了一番,眼睛微微一眯,狠厉的杀气在眼中弥漫。

    “把火折子和火油给我准备一份,让城中内侍处的人马时刻注意陈主簿的宅子,一旦起火便在城中四处放火。让城中守军无暇他顾,咱们便趁乱离开。”

    芸香想了想。

    “也只能如此了。”

    换了身衣服,把火折子火油都藏好了,沈兮瑶独自出门前往陈主簿的宅子。

    通禀过后,陈主簿竟然亲自迎了出来,笑呵呵地道:“没想到穆公子能亲自拜访老夫,快里边请。”

    沈兮瑶脸上也陪了丝笑意。

    “陈主簿客气,是穆某来晚了。还请主簿不要见怪。”

    把沈兮瑶迎进书房,小厮奉上茶水后,陈主簿吩咐道:“没有我的话,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书房。”

    等只剩下陈主簿和沈兮瑶两人,沈兮瑶才盯着陈主簿道:“主簿是真的没想到我会来吗?”

    陈主簿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吹了吹。

    “我只是猜到穆公子可能回来,却没想到穆公子这么快独自一人前来。”

    “既然要来,那晚来不如早来。”

    呷了口茶,陈主簿放下茶杯。

    “穆公子年纪虽小,做事雷厉风行。令人佩服。”

    “陈主簿眼光毒辣,见微知着,穆某也领教了。”

    两人第一回合交锋似乎以平局收场。

    陈主簿呵笑一声。

    “口舌之争没什么意义,老夫只想知道穆公子真的是世家子弟?”

    沈兮瑶嘴硬道:“冀州穆氏名声虽小,但是也传家百年。”

    陈主簿想了想,点了点头。

    “老夫好像确实听说过冀州穆氏的名号。那穆公子或者族中长辈可在大魏朝中任职?”

    沈兮瑶继续嘴硬。

    “没有。”

    “那穆公子如何解释那么多的康丰钱?”

    对于这个问题,穆建明已经给出了解释,沈兮瑶照搬即可。

    “我朝以旧币换新钱,每百枚旧钱可换一百一十枚新钱。那新钱成色如何,陈主簿也是看见了的。平白得一成利,若是陈主簿会怎么做?”

    陈主簿微微皱眉,沈兮瑶的应对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

    “穆公子说得不错,若是老夫,我也会用旧钱换新钱。可是这儿离的江对面也不远,我却从未听过这种说法。”

    “主簿有所不知,这事是从北往南推进的。不过在河东、河北几州就已经把朝廷所铸新钱兑换了干净。沿江的几州想要兑换新钱怕是要再等些时日。”

    陈主簿闻言却得意地笑了笑。暗骂一声,小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

    “哦,是吗?那这么说魏帝怕是寝食难安了吧。”

    沈兮瑶察觉出一丝不妙。

    “陈主簿这话怎么讲。”

    陈主簿老神在在地说道:“我虽不知大魏铸造了多少新钱,但若要推广使用新钱,想来是准备了不少,几百万贯应该是有的吧。

    穆公子请想,光是北方几州就将这几百万贯用尽。那么这些地方士族豪绅的财富积累了有多少?有了财富会甘于偏安一隅,乖乖地在当地做顺民?其势力怕是也扩张了不小了吧!

    先帝拼着大魏元气大伤才将世间几大世家驱逐出去,十几年的时间世家势力便又成尾大之势,魏帝还能安稳地睡觉?”

    说完,陈主簿眼中满是笑意地看向沈兮瑶。

    第二回合陈主簿略占上风!

    沈兮瑶微微低头,暗骂一声老狐狸果然狡猾,竟从这上面找到破绽。

    不能被动地在这上面纠缠,得想办法占据主动。

    想到这,沈兮瑶抬起头。

    “陈主簿却是错了。大魏承平十几载,又无那几大世家压榨,我们的日子自然会过得好一些,多攒下些家资这也说得过去。可是自南楚立国以来,这里的百姓生活艰辛。怕是连一些官也不好做。听说主簿得上司青睐,本来有机会入主县衙,却坚辞不受,我猜有这方面的考虑吧。”

    “这话说得有些偏颇。”

    陈主簿反驳道:“地不分南北,都有百姓受苦,何故独就我楚国百姓受苦受难?我不愿做县尊是因为老夫学问有限,不足胜任。”

    沈兮瑶冷笑两声。

    “我虽不知现任县尊是谁。可从那札子上能看出,那县尊被陈主簿玩弄于股掌之上。此等人都可为一县之尊,陈主簿不可?”

    这个问题陈主簿也有点儿无言以对,只能强行挽尊。

    “老夫是习惯了居于幕后为县尊出谋划策。再说了,什么叫把县尊玩弄于股掌之上,这话要说出去老夫还有何颜面继续待在县衙。穆公子切不可胡说。”

    沈兮瑶拱了拱手道:“是那就算穆某失言了。”

第290章 做足准备

    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再做纠缠,沈兮瑶话风一转,道:“与陈主簿相识的时间不短了,怎么一直未见到令公子?”

    陈主簿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老夫孑然一身,无儿无女。”

    沈兮瑶有扇自己一巴掌的冲动,又说了句错话,戳到了陈主簿的痛处。忙起身赔礼道:“是穆某唐突了,主簿恕罪!”

    陈主簿豁达地摆摆手。

    “不知者不罪。这与穆公子又没有关系。老夫年轻的时候也娶了几房妻妾。只不过那时候心思全不在男女之事上,只顾放在别处。后来不慎伤了要害,再也不能人道。”

    沈兮瑶听着面颊微微一红,偷眼看了陈主簿一眼。幸好陈主簿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并没有注意沈兮瑶的异样。

    陈主簿继续道:“老夫一想也不能耽误人家大好的年华,陪着我守活寡。一纸休书休了发妻,几房妾室也做了安排,将原来的田舍房屋都留给了她们,老夫只带了几名仆役来了此地。”

    沈兮瑶静静倾听者陈主簿的讲述,出于一种直觉,沈兮瑶总觉得陈主簿讲述的内容中隐瞒了什么事情。

    等陈主簿讲完,沈兮瑶唏嘘道:“没想到陈主簿也是命运多舛之人。”

    陈主簿不在意地笑了笑:“老夫这辈子福享过,罪受过。现在也没什么事能让老夫生出兴趣。”

    说话间,陈主簿的眼中满是惆怅。

    不过两人相互试探了这么久,沈兮瑶却一直没能摸到陈主簿的目的何在。当陈主簿说完这些话,沈兮瑶也不愿打机锋似的猜测他的心思,直接道:“穆某今日拜访,想知道陈主簿到底有何打算?”

    陈主簿回过神,认真地看着沈兮瑶。

    “我再问一遍,穆公子可是在大魏朝中为官?”

    沈兮瑶低垂眼睑没有说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陈主簿突然一笑,从袖中取出两本札子。

    “这是县衙出具的牌票,凭此穆公子可随时与府库交割。”

    说完,又扬了扬手里另外一本。

    “这是县衙运军粮到江边的通行文牒,沿途各府县均无权查验。至于你如何过江,恕老夫无能为力,全看自己了。”

    沈兮瑶愕然地接过两份札子。刚要开口询问,陈主簿却突然对外面高声道:“来人,送客!”

    外边守着的小厮闻讯走进书房。

    “陈主簿……”

    沈兮瑶急忙叫道。

    陈主簿伸手一栏。

    “老夫累了,要休息一会儿了。”

    说完毫不理会沈兮瑶,迈步往外走去。

    “穆公子,请吧。”

    小厮也上前两步拦住沈兮瑶,强硬又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兮瑶无奈,揣着满心的疑惑离开了陈主簿的宅邸。

    回到住处,芸香正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准备随时跑路。见到沈兮瑶回来,忙上前低声问道:“怎么样小姐,我们什么时候走?”

    沈兮瑶蹙着眉,看了芸香一眼,道:“先不用走了。”

    说着沈兮瑶那份牌票递给芸香。

    “用最快速度完成与府库的交割,徐、吴、黄、杜几家的交易也加快进行,能收多少是多少。同时准备船只,将所有粮食运回江都大营。”

    芸香出于本能地接过牌票,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走了?出了什么事。”

    沈兮瑶苦笑一声。

    “我要是知道的话就告诉你了。”

    见沈兮瑶脸色不好,芸香也不敢多问,

    “我这就去安排。”

    “顺便跟内侍处的人打听了一下,其他地方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沈兮瑶又吩咐道。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沈兮瑶生出了一种危机感。

    谋划的从南楚大肆购进粮食的计划,不仅要加快些进度,同时还要更加的小心谨慎。

    不能指望南楚各地的豪绅全都是见钱眼开的贪婪之辈,万一也有人能看出其中的端倪报给官府,之后以点带面,说不定能吧北魏一方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全都端了。

    芸香走后,沈兮瑶跪坐到榻上,仔细思索着与陈主簿会面之后的事情。

    全盘回想了几次,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其中只有两点比较可疑。

    一个是陈主簿来嘉兴的原因。他当时所说的理由,乍一听没什么问题,还得赞他一句是个有情有义的真汉子。

    可再一细想就能发现其中有些问题。

    那些妾室先不提,只说他休妻一事。

    休妻是要有理由的。

    所谓七出之罪,不顺父母、无子、Yin,恶疾、多言、盗窃、妒。

    只有犯了这七出之罪,沾了这七条里任何一条方可休妻。

    陈主簿的发妻可能沾了无子这一条,但那也不是其妻的过错,而是陈主簿自己的问题。

    以这个原因休妻貌似合理,却又有点儿说不过去。而且他还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妻子,自己却净身出户。

    这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这是休妻,还是休己?

    第二个可疑之处,就是陈主簿问了两次自己是否在大魏为官。

    这个问题陈主簿似乎特别在意。

    沈兮瑶想起当时的对话,突然眉头一皱。

    第一次沈兮瑶特别干脆地否认了。可第二次的时候,沈兮瑶略微犹豫了一下才否认的。

    以陈主簿那等的老女干巨猾,只是这一个犹豫,就相当于已经告诉人家答案了。

    沈兮瑶懊恼地狠狠拍了一下榻上的案几,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上面放着的茶盏都往上跳了跳,哗啦啦地一阵乱响。

    想清楚这些,一个疑问也浮上沈兮瑶的心头。

    陈主簿在知道自己是大魏的官员后,为何不告发她相反还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真相似乎只有一个!

    陈主簿心向大魏。

    可由此沈兮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凭什么?

    南楚一县的主簿凭什么心向大魏?

    沈兮瑶想了好久,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沈兮瑶寻声望去,芸香当先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婢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公子到现在还水米未进,我让厨房熬了点儿粥。公子吃些吧。”

    说着接过婢女手中的托盘,一样一样把上面的东西放到案几上。

    一钵粥,两只白瓷小碗。四冷四热八个小碟。

    看见这些吃的,沈兮瑶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一阵响。

    笑了笑,沈兮瑶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确实有些饿了。你陪我一起吃点儿。”

    芸香嗯了一声,把婢女打发下去,给两人都盛了些粥,坐在沈兮瑶侧首,小口小口的喝着粥。

    过了一会儿,芸香才轻声道:“小姐,内侍处传来消息,过江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沈兮瑶停顿了一下。

    “彭员外成功了?他拿到了谁的手谕?”

    “不是谁的手谕。小姐你一定想不到,彭员外拿到了胡世昌的玉佩和手书。送回江都大营后成尚书命人仿造了几十份送到各处。我们的我也带回来了。”

    说着,芸香放下粥碗,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皮囊交给沈兮瑶。

    沈兮瑶倒出来看了看,又取出陈主簿送给的通关文牒。

    “这是通关文牒,一直到江边都不会有人来查验。再加上胡世昌的这两样东西。我们这一路上就不用再发愁了。”

    芸香也没想到沈兮瑶会弄到这东西,兴奋地道:“小姐你太厉害了!”

    天空刚刚放出一缕微光,西门的几名守城的士卒,打着哈气睡眼惺忪地打开城门,习惯性地往外瞟了一眼,那点儿困意一下就驱除的干干净净。

    几名士卒有些惊慌地抓起刀枪,厉声呵斥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听见城门口的异常,带队值守的校尉也赶忙带着人跑过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说着也向城外看了一眼,惊愕的长大了嘴。

    城外几十辆车排成一溜,绵延出去有一里多地。排在前面的大概有个十来架马车,紧随其后的事三辆牛车,再往后一色的手推车。每辆马车上都装满了东西,灰黑色的苫布遮的严严实实。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要干什么?”

    带队的校尉一边问,一边摸向挂在腰间的长刀。

    见情况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从头一辆马车上跳下一个中年人。大约四十来岁,穿着普通,皮肤黝黑,鬓角见已经染上些霜白。

    中年人陪着笑走到校尉前,拱手道:“辛苦,辛苦。各位军爷辛苦了。昨日错过了宿头,值得在城外将就了一宿。”

    “车上装的是什么?你们这么多车辆人马准备要干什么?”

    校尉仍不放心地问道。

    中年人使了个颜色,往外走了几步。校尉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过去。

    中年人低声道:“我等是为陈主簿做事的,奉陈主簿和吴县丞之命去城里运些东西。你看这是陈主簿的手谕。”

    中年人说着从怀里取出牌票递给校尉。

    校尉接过来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心中的疑虑顿消。把牌票还给中年人,抱怨道:“这一大清早的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有人攻城呢。”

    “哦,是是是。是我等不对,惊吓了军爷。”

    中年人陪着笑,又从怀里摸出大概半吊钱,有些笨拙地偷偷递给校尉。

    “一点儿小意思,请几位军爷喝酒。”

    校尉这才露出笑模样,接过来掂了掂分量,挥了挥手。

    “放行。”

    车队缓缓启动走进城中。因为时间太早,这时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显得有些冷清。

    “快!尽快赶往府库!”

    中年人催促道。

    手下人不解的问:“赵大哥,咱们有县衙给的牌票,为何还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中年人一瞪眼。

    “什么叫偷偷摸摸的。你懂什么,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那么多废话。”

    发问的那人缩了缩脖子,老实了一会儿,又调笑道:“赵大哥,不会是你也不知道吧。”

    “再多嘴我锤死你。”

    中年人有些恼羞成怒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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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全身而退

    还真让手下人说对了,中年人还真不知道上头为什么非要会这么安排。

    既要把府库中的十多万石存粮全都运出来,又不能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还要在最短时间内做完,实在是有些为难人。

    “说笑归说笑,事情可要办好了。上面可是说了,事成之后算我们一功,赏赐什么的少不了。”

    周围人闻言,顿时就来劲儿了。

    “赵大哥你早说呀。放心吧,一定误不了事。”

    府库离的西城门并不远,走一趟街再往北一拐就是了。与昨日沈兮瑶等人走的正门不同,这里还有一个供车辆货物进出的大门。

    早已等候着的司仓,看着马车上堆得满满当当也有些懵。

    不是说从府库往外运稻谷么,怎么还拉来这么多东西。

    “这些都是口袋和苫布,遮掩车上东西的。”

    中年人说着,掀起覆盖在车上的一摞东西,露出下面一口口箱子,随便打开一个,里面一串串的铜钱摆得整整齐齐。

    司仓眼中光芒一盛,随即又转入平静。

    这些钱点清钱以后,全是要入库的,再多跟他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他不过是个过路财神而已。

    中年人凑近了些,低声道:“穆公子交代过,这里面有一箱是司仓的。还请司仓行些方便。”

    司仓的眼神又亮了。

    “穆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物。有什么需要兄弟你只管吩咐。来来,快进来。这大街上人多眼杂的。”

    中年人左右看了看。

    府库属于重地,平时连个人也没有。加之现在时间还早,除了他们连个鬼都没有。不知道司仓嘴里的人多眼杂在哪。

    “快,把车都赶进府库。都安静些,不得喧哗。”

    中年人配合地吩咐道,又看了看前面带路的司仓,不屑地撇撇嘴。

    一箱铜钱听起来不少,其实也就五十贯。毕竟铜钱的重量在那放着呢,五十贯就已经有两三百斤了。

    这么点儿钱就让一个掌管着一县府库的人变得点头哈腰。中年人眼中满是鄙夷。

    粮仓中储存的稻谷都是散装着。要运走就得装袋打包。把一座粮仓里的稻谷,装进一个个口袋。再把口袋全部装车,这工作量其实不小。

    一直忙到了天黑,他们才把所有的车都装满。又等了会儿,估摸着快关城门了,中年人留了几个人接应另一对人马,自己带着所有的车辆离开府库。

    出城时,迎面走来一支规模差不多的车队,带队之人明显与中年人认识,两人不着痕迹地互相点了下头,向着各自的方向前进。

    就这样两支车队昼伏夜出,交替进行。在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将府库中存放的十万石稻谷全部搬空。

    与此同时,沈兮瑶和芸香也没闲着。

    两人一反常态,不再龟缩着尽量减少外出露面,不是今日拜访吴衍、徐悠泽,就是明日赴黄敬升、杜在廷的约。

    一辆辆马车在这几家进进出出。一箱箱的钱财换成了一车车的粮食。几家差不多也凑了八万石粮食出来。

    若是再等些日子,等秋收结束,说不定还能再弄到几万石粮食。可沈兮瑶心里始终对陈主簿放心不下。

    那次会面之后,两人再也没见过面。

    到现在沈兮瑶也不知道陈主簿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想法,也没人能给出个答案。

    事关重要,沈兮瑶将此事禀报了江都大营。

    杨拓、沈敖、成康铭三人也是一头雾水,没人能猜到这一个小小的主簿到底要干什么。

    带给沈兮瑶的书信上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就连一直作为依靠的穆建明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只有沈敖担心孙女的安危,命她尽快返回江都大营。

    权衡再三,沈兮瑶也觉得祖父的话没错,先回去看看情况。至于下一步计划,大不了再来一趟。

    做出决定后,沈兮瑶便将离开的消息告诉了吴衍和徐悠泽两人。想了想,沈兮瑶亲自登门与陈主簿辞行。

    没想到陈主簿根本没见沈兮瑶,只是让小厮带出一句话。

    “知道了。临行之日老夫会去送你。”

    十八万石粮食已经全部装船,所有人也都上了船,都在等着沈兮瑶。

    岸上,沈兮瑶、陈主簿、吴衍、徐悠泽四人站在一起,一人端了一杯酒。

    “咱们几人之中,我算是与穆公子结识最早的。穆公子在这儿待的时间不多,现在要走,我却是有点儿舍不得。”

    徐悠泽最先开口,有些惋惜地说道。

    “与几位相处也甚为融洽,穆某也不舍得与几位相别。可江南雨水多,这么多粮食若是淋了雨我岂不是要赔得倾家荡产么。送回这些我还会回来。”

    “穆公子这话可说得不对。”

    吴衍也打趣道。

    “什么叫相处也甚为融洽?最初的是穆公子清冷孤傲,进身三尺都能感觉一股寒意,哪来的融洽。”

    没等沈兮瑶开口,徐悠泽也笑着道:“没错,没错,吴兄所言一点儿也不假。说话只说一两个字,要是说得多些,便一副不屑多言的表情,全靠那侍女来讲。

    我刚知道此事的时候,还奇怪这是何方的世家公子如此高傲,比胡、徐、吴三家公子都傲气,为此我还派人查了查公子。”

    “是胡、吴、徐。”

    吴衍不满的纠正道。

    沈兮瑶笑着伸手点了点徐悠泽道:“我住处的那些人,肯定是徐员外安排的喽。”

    “恕罪恕罪,等穆公子再回来,我一定给你换一批更好的。”

    徐悠泽赔笑道。

    沈兮瑶又看向陈主簿,眼神多少有些复杂。

    见沈兮瑶看过来,陈主簿举杯道:“老夫这里没什么话要说,只愿穆公子一路顺风。”

    “多谢,陈主簿。”

    沈兮瑶将最后三个字咬得及重。

    陈主簿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时辰不早了,穆某也该登船了,几位保重。”

    徐悠泽道:“说起来还要感谢穆公子呢。临安主家给我送来一封信请我去临安一趟。”

    沈兮瑶心中一动,故作不知地问道:“感谢我?是因为什么?”

    徐悠泽似乎正等着这句话呢,听沈兮瑶这么一问,马上就来了精神。

    “我把穆公子出的那个议罪银的主意先给了家主。据说家主看完后大为赞赏。

    之后在朝会上,我们徐家这边的官员,将此事提了上去。虽然有人出言反对,但绝大多数官员都同意施行此法。吴家小公子的事情也顺利解决。听说吴家的家主还向我徐家家主当面道谢来着。”

    “放屁!我吴家会向你徐家道谢?”

    吴衍立刻反驳道。

    徐悠泽毫不理会,继续道:“这不,家主召我前往临安亲自问话。”

    沈兮瑶道:“那就得恭喜徐员外了。”

    徐悠泽得意地看向吴衍。

    “在临安城,吴兄若有什么要办的事情可托付给我。我顺便帮你办了。”

    吴衍理都没理一副小人得志模样的徐悠泽。

    “对了吴员外,你派人北上了么?”

    沈兮瑶又转头向吴衍问道。

    吴衍叹了口气。

    “还没呢,这些天我查遍了家中藏书。书中对于极北之地的描述极少,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是不知穆公子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我穆氏祖宅毕竟在北方,有幸遇到了两个去过那里的人,听他们说的。”

    吴衍点点头。

    “万里之遥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我得做足了准备才行。”

    告别再三,沈兮瑶终于登上了船。

    徐悠泽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穆公子一路顺风,记得要早点儿回来啊。”

    沈兮瑶朝徐悠泽拱了拱手,这一趟嘉兴之行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所幸事情完成的还算顺利。

    等沈兮瑶的船只走得远了,吴衍、陈主簿、徐悠泽也结伴回返。

    一边走,陈主簿一边道:“这次穆公子走得匆忙,等他回来我等定要好好地感谢穆公子一番。”

    “那当然了,别的不说,就说家主请我回去一事,我就得好好谢谢人家。”

    陈主簿呵呵一笑。

    “老夫说的可不是这个。”

    “那该是什么?”

    吴衍、徐悠泽不解地问。

    陈主簿眼中冒出贪婪的光。

    “当然是因为穆公子帮我们获利很多。”

    说着陈主簿伸出一根手指。

    “卖粮给穆公子这是第一笔。你们得了多少老夫不晓得,单是老夫就入账二万多贯。相信你们比老夫只多不少。”

    两人畅快地嘿嘿一阵大笑,尤其是吴衍笑得更加灿烂。

    发卖府库存粮他就已经赚了一笔,卖粮食给沈兮瑶又赚了一笔,是几人中获利是最多的。

    “县衙将收上来多余的粮税分予我等是第二笔。虽说不多,聊胜于无吧。”

    说着吴衍砸了咂嘴,似乎觉得有的有些惋惜。

    陈主簿接着道:“不少百姓为了缴税,又与几位借贷。再过些时日两位家里的田产怕是又会增加不少。”

    吴衍和徐悠泽脸上的笑容是怎么也收不住,嘴上却否认道:“主簿此言差矣。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们怎会做那等失德之事。”

    “没错。地还是他们种,我等不过是替他们管一段时间而已。等他们有钱了,赎回去就是了。”

    陈主簿笑骂道:“如此厚颜,老夫也是仅见。不过闷声发财,切莫张扬。毕竟咱们上头还有一位呢。”

    吴衍嘿嘿笑道:“县尊老爷怕是做不长了,主簿还将他放在眼中?”

    陈主簿冷哼一声。

    “小心无大错。这种事谁说得准,看他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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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返回江都

    潘越自认为是个运气不错的人,尤其是到了南楚以后,不仅结交上了有名的胡家,还得到了一个七品的官职。果然是应了“人挪活树挪死”的老话。

    最近一段时间虽然朝廷下旨要加征粮食,可手下的主簿突然表现出低头臣服的意思,还替他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有了这个主意,他治下百姓已经把加征的赋税已经交得差不多了。其他地方相信没有这么快。只要再将收上来的粮税解往府城,一笔功劳妥妥到手,自己定能受到朝廷的嘉奖。

    另外,他还从征税中也分润了实际的好处。

    真的是里子面子全齐了。

    有这种办法傍身,今后到任何地方赴任,收税都是小菜一碟了。

    有了这些功绩,再加上以胡家作为靠山,用不了几年的时间,便可直入中枢,妥妥走上人生巅峰。

    “来人!”

    正幻想着今后使奴唤婢的美好生活,想象着一品大员应该有的何等的气度,潘越竟然不自觉地喊出了声。

    一名衙役走进来,行礼问道:“县尊有何吩咐?”

    潘越这才惊醒。有些慌乱地哦了一声,掩饰刚才的失态。从桌案上翻了翻,拿起一封早已写好的呈文。

    “将此送到陈主簿那里,命其着手将粮税运往州府。”

    衙役犹豫着道:“陈主簿外出还没有回来呢。”

    潘越尴尬地收回了手。

    “等陈主簿回来,让他来见我。”

    水面平静的江南运河上,一支由七八十只船只组成的庞大船队,正在水面上缓缓航行。

    沈兮瑶站在船头,看着脚下的船只飘在水面上,恍然间她竟然有种利剑劈开水面的感觉。

    晃晃脑袋把这种奇怪的想法赶出脑海,回头又看了看船队,有些发愁地叹了口气。

    这支船队的规模已经颇为庞大了,也不过运走不到四成的粮食。实在是这些船只的运量太小了。先前就因为运力的问题在淮水上耽搁了些时日,现在又是同样的问题。

    得把这件事记下来,让那个家伙想想办法。

    把手里的通关文牒收好了。不得不说,陈主簿给的这东西还真好用。

    刚刚就有官府的船只拦截检查,差役们专横跋扈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一副天老大地老二,他们就是老三的模样。

    等沈兮瑶将这份东西一亮,差役们全傻了。还是带头的反应快些陪着笑连称是误会,灰溜溜地带着手下躲的远远的。

    就这样,沈兮瑶带着船队一路走来遇到任何的关卡巡查,便亮出通关文牒。

    那些巡查知道这是给沿江大军运送粮饷的船队,知道延误不得,有多远躲多远,根本就不去检查直接放行。

    等船队驶出江南运河到达将江边的时候,这份文牒自然再不能用。停在运河与长江的交汇处,沈兮瑶仔细观察大半日,在江上巡逻的船只次数和规模都不小,想要避开这些巡检根本不可能。好在还有胡世昌的那份手书还能派上了用场。

    叫过一条小船,沈兮瑶亲自上前靠上了那几艘巡检的快船,拿出手书和玉佩交给带队的校尉。

    有胡世昌的这些东西证明,巡检的这些人自然不敢冒着得罪胡家的风险为难船队,加上沈兮瑶丢下几串铜钱,没让这队士卒白跑一趟,沈兮瑶一行还算顺利地渡过了长江。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又行了不到半日,乘着夕阳的余晖,整支船队终于回到了江都大营。

    出于种种考虑,成康铭将营地设在了离江都十多里的邗沟旁。

    营中虽说还有鲁王杨拓,冀北侯沈敖。可杨拓完全是个甩手掌柜,时常命人抬着他去城中玩乐。

    沈敖则借口要亲自看管存放在营中的巨额钱财,同时也不懂那些财务经济。便率领着心腹亲兵,在存放铜钱营帐边上搭了几座帐篷。

    所以当沈兮瑶踏进中军大帐的时候,见到的只有成康铭一人。

    早已得到禀报的成康铭满心欢喜地等在帐中,见到沈兮瑶后,伸手扶住沈兮瑶。

    “快快免礼,沈县子这一趟辛苦了。”

    身下哟赶忙乖巧地答道:“分内之事,不敢妄称辛苦。此次江南之行,属下共购得稻谷、精米共计十八万石。可因为缺少船只,只带会五万多石,剩下的那些还请成尚书尽快安排人运回来。”

    说着沈兮瑶将两份通关手续递给成康铭。

    “好,好!”

    成康铭的脸上笑意更浓,接过手书和文牒,随手放在书案上。

    “虽然绝大多数人还没有回来,不过想来也不及你这般多。后面的事情,我自会安排。”

    沈兮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这也是运气使然。”

    说完,沈兮瑶期盼地左右看了看。

    成康铭猜出沈兮瑶的心思。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沈侯了,他一会儿便到。书信篇幅有限,所有事也说不清楚,你现在把那陈主簿的事情详细地说一遍。”

    沈兮瑶刚答应一声,大帐的帘子被人“哗”地一把掀起。

    “瑶儿,你算回来了。”

    沈兮瑶心中一暖,忙跑过去行礼道:“祖父!”

    “快起来,快起来。”

    沈敖一把拉住沈兮瑶,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一路上一定累坏了。果然不是自己家的人就不知得心疼。走!祖父先带你回去休息。”

    说着不瞒地撇了成康铭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成康铭一脸的哭笑不得。

    “沈侯怪罪的是,是成某心急了。沈县子快去休息吧。”

    也不等沈兮瑶行礼告退,沈敖直接拉着沈兮瑶就往外走。

    “成尚书也说了让你快去休息,你就乖乖听话。营帐我已经派人给你搭好了。”

    成康铭一脸无奈地看着祖孙两人离去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也许是不用再小心翼翼地维持穆公子的身份,沈兮瑶这一觉睡得特别安心。

    醒来的时候看着漆黑的营帐,沈兮瑶有些懵。

    撑着坐了起来,沈兮瑶轻唤了几声,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裙的芸香掌着一盏油灯快步走过来。

    “小姐,你怎么样了?”

    “我睡了多久?”

    沈兮瑶有些呆萌地问答。

    芸香呵呵一笑。

    “没多久,不到两个时辰吧。”

    沈兮瑶哦了一声,缩回被窝。

    “我还以为我睡了两天呢。”

    说完,沈兮瑶借着有些昏黄的灯光,看着芸香穿戴得整整齐齐,衣裙上也没什么折痕,低声问道:“你怎么没睡?”

    芸香眼睑低垂。

    “已经睡过了,我也是刚起来不久。小姐想要什么。”

    沈兮瑶刚要再说,腹中咕噜噜的一阵响动犹如雷鸣。

    主仆二人皆是一笑。

    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沈兮瑶罕见地有些撒娇道:“肚子好饿,有什么吃的?”

    芸香温柔地笑了笑。

    “现在天太晚了,厨房已经封了火了。想做点儿吃的不大方便。侯爷给送来一些点心就在外面,小姐你将就着垫垫肚子。”

    沈兮瑶不满的瘪瘪嘴,还是点了点头。

    吃过几块点心,又喝了点儿水,肚子总算有了些底儿。沈兮瑶重新躺下,芸香一边帮沈兮瑶盖好薄被,一边道:“时辰还早,小姐你再睡会儿吧。”

    沈兮瑶嗯了一声,想了想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芸香似乎猜到沈兮瑶是什么意思。

    “现在倒是已经过了子时。只不过若是让穆先生出来,那天亮以后,有需要他的时候可就没办法了。”

    沈兮瑶深深吸了口气,眼睛一闭轻嗯了一声。

    “睡觉!”

    沈兮瑶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刚刚亮起。穿戴整齐后,沈兮瑶走到营帐中扫了一眼,芸香缩在一张与自己床榻相对摆放的小床上呼呼大睡,甚至微微发出了鼾声。

    身上还穿着那身鹅黄色的衣裙,只是这身衣服已经滚压得皱皱巴巴的。

    沈兮瑶一下就明白了。

    昨天晚上自己睡觉的时候,芸香并没有休息。自己半夜醒来,又陪了自己好一会儿。等自己再睡着,芸香才去睡的。

    这一路回来虽然都是坐船,可也并不轻松。以自己的身体都感觉有些乏累,更何况芸香这个一个柔弱的女孩呢?

    放轻脚步,沈兮瑶轻轻走出营帐。

    之前的一个多月因为要隐藏身份的原因,并没有怎么认真地练习武功,有些懈怠了。现在自然要弥补一些。

    刚走出营帐,一阵阵呵哈声从远处传来,沈兮瑶顺声音看过去,二十来丈开外,一道人影手持长枪舞动如风。

    沈兮瑶的脸上露出淡淡的满意的笑容。左右看了看,四周有不少士卒将长枪围成一圈互相架在一起组成的枪垛。

    随便抽出一根掂了掂,沈兮瑶眉头微微皱了皱不慎满意。然后又抽出一根提在手上。

    借着帐篷和其他东西的遮掩,沈兮瑶悄悄接近了到离那到身影五丈之处的一座帐篷后面。

    寻了个机会,沈兮瑶眼睛微微一眯,先把一支长枪向着那人掷了出去,紧接着沈兮瑶的身影便扑了过去,瞬间到达那人近前,抖枪便刺。

    听到恶风不善,那到人影撤步闪身,避开飞来的长枪。随即枪尖上挑,架住沈兮瑶刺过来的长枪。

    “师妹,这么早。”

    “嗯?”

    沈兮瑶眼眉一立,不满地哼了一声。动作加快,手上的长枪如灵蛇般上下翻飞,招招都指向姜明初的要害。

    姜明初马上认怂。一边躲避招架,一边求情道:“师姐,师姐!手下留情啊。”

    沈兮瑶又哼了一声,满满是傲娇的味道。不过手上的动作倒是减慢了几分,开始认真的和姜明初套招。

    姜明初的招数也随之一变。

    两个人练的是同一套枪法,又都太熟悉对方了,每一招每一式比划起来比德芙都丝滑。

    耐着性子走完一套招式,沈兮瑶和姜明初同时收招后撤几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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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讲述往事

    沈兮瑶将枪背在身后,姜明初单手持握着枪杆中上部,枪尖指着沈兮瑶。

    随后两人的眼神突然一碰,不约而同地同时向着对方突进。

    姜明初仗着手中的枪是自己的随身兵器,用起来更加顺手,同时枪的长度也比沈兮瑶的枪要长一些。看准时机持枪的手往前一送,借着惯性枪尖猛地又突出一截,扎咽喉挂两肩袭向沈兮瑶。

    沈兮瑶用的是普通士卒使用的长枪,多少要吃点儿亏。见姜明初的长枪来势凶猛,沈兮瑶身子猛地一顿,挥枪往旁边一磕,挡下姜明初的招式。

    姜明初收枪再刺。沈兮瑶失了先手,也只能继续抵挡。连续几枪虽然都被沈兮瑶架住,可也逼得沈兮瑶再无法接近姜明初。

    见此,姜明初心中有些得意。

    自己的枪要长一些,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只要将沈兮瑶封在外面,不让她近身,逼得沈兮瑶就只能处于守势,久守必失,这一回说什么也要赢。

    沈兮瑶嘴角一抽,露出一丝冷笑。她已经看出了姜明初的盘算。

    趁着姜明初一个撤枪换招的机会,沈兮瑶矮身向前一冲,手中长枪当做长棍,扫向姜明初下盘。

    姜明初慢了半拍变招不迭,只得向后退去,以期再度拉开距离。

    沈兮瑶哪会让他如意。小碎步快速跟进,同时枪杆来回横扫,抽打姜明初的脚踝。

    “姜明初,今天师姐就教教你,就算是一寸长一寸强,你也得能使得出来。”

    姜明初连着后退几步,终于找见机会,枪攥重重一顿砸在地上,挡住沈兮瑶横扫的枪杆。然后顺势一踢,枪攥直奔沈兮瑶点去。

    沈兮瑶往旁边撤了一步躲开袭来的枪攥,随后身子一扭,手腕翻转长枪围着纤腰转了半圈,枪尖扫向姜明初的腰腹。

    姜明初顺势将枪尖从下向上划过一道弧线,挡住沈兮瑶的枪锋。同时后撤一步,一扭腰长枪横着扫向沈兮瑶。

    沈兮瑶身子往后一仰,同时送出枪攥捅向姜明初肋下。

    普通士卒用的枪,并不像姜明初这些将领所使用的兵器一样,为了增加威力,平衡重心下面再加装一个金属的攥部。就是一个光秃秃的木杆,可就算是这样被点到一下即使不会受伤,可也不好受。

    姜明初人随枪走,一侧身让捅过来的枪杆贴着后背滑了过去。

    两人错身而过,姜明初趁机向前多走几步,想再次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听到脑后“呜”的一声。

    姜明初双手握枪,枪杆一竖转身架住沈兮瑶的长枪,用力往外一推,终于拉开了与沈兮瑶的距离,抖枪又刺向沈兮瑶。

    沈兮瑶高高跳起。双腿左右一分呈一字马,躲开刺来的长枪。双手握枪往下一压,正砸到姜明初的枪杆上。

    姜明初用力往上一挑,沈兮瑶顺势一个空翻,翻到姜明初身后,扭身送出长枪。

    姜明初见沈兮瑶跳到身后便知不妙,赶忙转身掩护住空门大开的后背,一只枪尖早已经等在咽喉前三寸的位置。

    “好!好一招回马枪。”

    沈敖从旁边走过来,捋着颌下的胡须笑呵呵地道。

    “祖父!”

    “师祖!”

    沈兮瑶和姜明初两人各自收枪,一同行礼道。

    沈敖满意地嗯了一声。

    “明初,你的武功虽有进步,却拘泥于招式之中。枪乃百兵之贼,招式要随手而起,随性而出。至于瑶儿你……”

    沈敖顿了顿,认真地想了想。

    “算了,你以后还是少舞刀弄枪的好。”

    “多谢师祖教诲。”

    “祖父你偏心。”

    师姐弟两人又同时道。

    姜明初头歪了歪,凑向沈兮瑶贱兮兮地低声挑衅道:“听到没,师祖说了,让你少舞刀弄枪的。”

    沈兮瑶缓缓扭头冷气森然地瞅了姜明初一眼。

    姜明初一缩脖子乖乖站好。

    沈敖没理会两人的打闹,向前几步道:“明初你继续练你的。瑶儿,跟我过来。”

    姜明初答应一声。沈兮瑶把枪扔给姜明初,乖巧地上前几步,跟在沈敖的身后。

    走开一段距离后,沈敖才道:“昨日我见你甚是疲累,饭也没吃就去睡了。到现在应该饿坏了吧?我已命人准备了饭菜,咱们爷俩一起吃点儿。”

    沈敖让人准备的饭菜可没有多丰盛。

    小米粥、炒青菜,还有一盘馒头。沈兮瑶也确实是饿了,就着青菜吃了两个拳头大小的馒头,又喝了一碗粥,才停下筷子。

    沈敖看着孙女有些狼狈的吃相,一脸的慈祥。见沈兮瑶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条斯理地挑了几筷子青菜送到嘴里。

    “此番南楚之行,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发生?”

    沈兮瑶放下筷子,又拿起一个馒头掰成两半,一口吃掉里面的馅儿,等咽下去了才道:“其他的事倒是没有了。”

    沈敖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才又说道:“当初我与陈天武同在军中,虽然差了一辈儿,但彼此之间也算熟悉。”

    “陈天武?南楚的那位皇帝?”

    沈兮瑶好奇的问道。

    沈敖点点头,继续道:“不错,就是他。你信中提到的那位陈主簿,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想到了一个人。”

    沈兮瑶闻言放下那半个馒头,问道:“是谁?”

    沈敖慢慢地说道:“当年陈天武的身边有位文士。最初只是帮着陈天武统计统计粮草、军械,处理些文书,算是一个八品参军。

    一个偶然的机会,陈天武得知,这位参军统计的粮草军械,竟无丝毫差错,便对此人生出些兴趣,将其调到身边成为其幕僚。

    不想这人对于兵事一道也有些独到的见解,陈天武便更加看重此人,倚为臂膀。这个人也没有辜负陈天武的看重,每每都能从细微之处寻觅到对方的致命破绽,帮助陈天武打了不少胜仗。

    之后有一年,这人的家乡发生了瘟疫。父母病逝,幼子夭折,一家人只剩下其妻勉强吊着口气。陈天武知道后,出人出钱帮着料理了后事,又花重金遍请名医,把他的妻子救了回来。

    紧接着陈天武奉先帝之命带着麾下人马镇守江南。三大世家骗着陈天武自立后。陈天武的亲信手下被斩杀殆尽。我以为这个人也早已身死,可看了你的来信后,我慢慢回想,越想越觉着那位陈主簿与此人相像。一样的善于处理政事文书,一样的能从细微处察觉出异常。”

    “这个人也姓陈?”

    沈兮瑶急急地问道。

    沈敖摇摇头。

    “怪就怪在这里,那个人原本姓薛的。”

    “莫非是改名换姓?”

    沈敖沉吟着,道:“若这两个人真的是一个人的话,那就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那他又是怎么躲过三家清剿的呢?”

    “从时间上算,薛参军的父母双逝,他自然要守孝。或许就是这个原因让他躲过了杀身之祸。之后他可能是听说了南楚之事,才去了嘉兴,一待就是十几年。”

    沈兮瑶考虑了一会儿,才道:“要是这么说的话,再结合陈主簿的种种异常举动,确实能说得通。”

    沈敖却否定了沈兮瑶所说。

    “也不能这么说,这一切都是猜测。咱们爷俩知道就行了,先不要和别人说。”

    沈兮瑶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沈敖又道:“昨日你回来就应该面见鲁王和成尚书,我将你硬拉着走了。今天这两人怕是怎么也不会放过你。与其等他们派人过来,不如我们主动上门。”

    沈兮瑶也莞尔一笑。

    “好,就听祖父安排。”

    中军大帐里,杨拓和成康铭得到禀报后,四目相对都有些错愕。

    杨拓道:“这老家伙是怎么想的。昨日硬拉着兮瑶走了,今天却主动送上门了。”

    成康铭呵呵一笑。

    “臣倒是能理解。南楚那等凶险之地,沈县子所做之事,又是在挖南楚的根基,沈侯时时刻刻都担心其安危,此乃人之常情。”

    说完,成康铭对报信的士卒道:“请沈侯和沈县子进来。”

    等沈敖和沈兮瑶一起走进大帐。

    成康铭笑嘻嘻地打趣道:“沈县子可休息好了?要不我们再等几日?”

    不用沈兮瑶开口,沈敖就是一瞪眼,冷哼道:“都说书生皆是小肚鸡肠之辈,看来所言不假。这么点儿事都现在都揪着不放。”

    成康铭无奈地对杨拓道:“王爷你给评评理,只准沈侯蛮不讲理,却不让人说两句,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杨拓哈哈一笑。

    “这事本王可不参和。”

    三人说笑一阵,成康铭才对沈兮瑶道:“沈县子,这次南楚之行你主动请缨去了嘉兴。此地最靠近临安,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女子之身主动赴险,确实让人佩服。”

    沈兮瑶谦虚地行礼道:“成尚书谬赞了。那儿并没有想象中的危险,何况我听说过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杨拓缓缓点头,呵呵一笑。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兮瑶此举倒是深得兵法三昧。”

    沈敖虽然没说话,可眼神中却掩饰不住的得意。

    沈兮瑶继续道:“我绕着太湖诸府先转了一圈,看看这些地方情况如何,之后才去的嘉兴。”

    接着,沈兮瑶便把在嘉兴的所有事情都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杨拓听完嘴里啧啧有声。

    “倒是难为你了,又要把事情办好,又不能让人识破你的身份。关键是还不能让人看破你是女扮男装。”

    沈兮瑶微微一笑。

    “也亏得南楚盛行这种风格。他们才会习以为常,看不出丝毫破绽。加上去年南楚派出了使团,我们对南楚的年轻男子是如何打扮的有了直观映像,这才能遮掩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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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各地进展

    闻言杨拓、沈敖、成康铭几人都是一笑。

    也许是胡家一直远离中原政权争斗,在江南之地成平日久,江南的烟雨和奢靡的生活腐蚀了胡家人的骨头,他们的装扮和穿戴越来越中性化。

    徐吴两家南渡以后,非但没有把这种风气给掰过来,反而也受到了这种影响,装扮也趋于中性化,人也开始变的阴柔。

    有这三家带头,其他的小家族有样学样,不但对这种阴柔的审美风格习以为常,还主动加入。

    如果说沈兮瑶在洛京女扮男装,可以被人一眼看出来。那么在南楚,人们早就见怪不怪,只会说沈兮瑶假扮的穆公子是世间一等一的俊俏公子。

    讲完自己的事情,沈兮瑶便开口问道:“成尚书,其他地方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成康铭收敛了笑容,走到边上的一块木板前,掀开遮挡在上面的布帘,露出一副舆图。

    其他人也都跟着走过去。沈兮瑶仔细辨认了一番。图上画的是南楚的地形,可是画的不全,只有江东和江南等地。

    成康铭指着这幅舆图道:“我们派出去的所有人,几乎都集中在这一片的各个府县。跟当地豪绅相处的还算融洽,暂时还都是安全的。

    虽然他们没有你那般异想天开的直接向府库购买存粮,但据他们传回来的消息,一切进展还算顺利,眼下秋收在即,之后陆续就会有粮食不断地送回这里。”

    沈兮瑶指了指姑苏的位置。

    “那彭员外他们怎么样了?”

    “彭公延此人十分谨慎。送出胡世昌亲笔所写的那份手书和玉佩后,就躲到了姑苏城外。事后我们才得知,胡世昌和吴立锦二人只在姑苏待了一晚,第二天便已离开。现在那份真迹已经送回到彭公延手中。有这东西护身,谁也不把他什么样的。”

    沈兮瑶嗯了一声,转头对杨拓道:“鲁王殿下,竹安郡主那里可还顺利?”

    杨拓找了把椅子坐下后,呵呵一笑。

    “竹安怕是你们几人中最轻松的一个了。她有孟常洵和你们开设的那个钱庄相助,简直太轻松了。

    最初是一些比较有实力的商人,看在孟常洵的面子上把粮食运到长安,拿到的却是一张张兑票。

    刚开始这玩意谁也不相信,纷纷要求换成铜钱。竹安倒是很沉的住气丝毫不慌,要兑铜钱马上就命人给兑了铜钱。

    看到这兑票真的能换出铜钱,就有人动了心思,又将铜钱换成了兑票。等他们回到蜀国,从益州那里的钱庄也一文不少的取出铜钱后,此事在蜀国引起了轰动。

    一段时间内,不少人专门拿着铜钱去钱庄换成兑票,又用兑票换成铜钱。

    之后往返长安和蜀国两地的行商就多了起来,不仅是粮食,还有各种货物都从蜀国源源不断地运到长安,然后拿着兑票轻轻松松地回到蜀国,再从益州的钱庄换成铜钱。

    竹安说现在已经有些商人不再使用铜钱,直接使用兑票进行交易买卖,兑票在长安也开始盛行起来。

    后来,也不知是你的主意还是竹安的主意,钱庄又推出了借贷的业务,只要有抵押就能从钱庄借出一笔钱来,利息比起民间的高利贷要低的多。如果贩卖粮食到长安,利息更是只有一半。

    很多有些头脑的人都是把自己的房子、田地拿到钱庄抵押,借出一笔钱来,贩卖粮食到长安,再从长安购买货物运回蜀国贩卖。只要两三趟就能把钱还了,还能发比小财。

    有这些大大小小的行商,蜀道虽难却也运到长安近八万石粮食。并且还在不停地增长。”

    “殿下,此事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成康铭惊异地问道。

    杨拓装傻充愣。

    “你不知道么,我记得和你说起过。”

    这钱庄虽然和鲁王府没什么关系,可钱庄主人其中之一却与他有关系。眼见这钱庄有这么大作用,说什么杨拓也得护着。

    沈兮瑶想了想道:“这件事我们得了不少好处,福王殿下怕是也乐的合不拢嘴了。”

    “你还真说对了。”

    杨拓又道。

    “这死胖子还给竹安送去封信,想在巴郡再开设一家钱庄,铺面房子什么他全包了。若是没得了好处,他能这么大方?”

    “这件事我之后给竹安郡主去一封信。”

    这话一出口,精明的成康铭、杨拓两人眼中都闪过一道精光。

    “兮瑶你是同意孟常洵再开一家钱庄?”

    杨拓问道。

    沈兮瑶点点头。

    “钱庄最关键的几样技术都在我们手里握着,钱庄遍布的越广,那些富商豪绅越离不开我们,这有什么不好的。”

    成康铭嘴唇一动,也准备开口说话,沈兮瑶抢先一步。

    “这件事之后再议,还是先说眼前的事吧。清莹那里怎么样了?”

    成康铭嘴唇翕动还是咽下了嘴边的话,改口道:“清莹那里怕是现在最麻烦的。”

    沈兮瑶眉头微微一皱。

    “还请成尚书详细说说。”

    成康铭点点头,面色有些凝重。

    “按照原本的计划,你负责江南之地,褚清莹负责江东地区。可她又没有你这般的身手,若是出了事,褚相那里不好交代。所以只准她在庐州水师营地中驻扎,过江主持一事便只能交给吕侍卫。

    可是之后,我们便得到了江夏和浔阳发生水患的消息,数万百姓沦为流民。

    现在吕侍卫直接由我等来指挥,褚清莹专门负责流民一事。可她那里还是缺人手。我已禀明陛下想办法调些人手过来,可……”

    沈兮瑶叹了口气。

    成康铭没把话说完,可具体情形如何,沈兮瑶猜也能猜的到。

    “沈县子可有办法解决?”

    成康铭企盼地看着沈兮瑶。

    “殿下、成尚书、祖父你们稍等一下。”

    说完,沈兮瑶转身跑出了大帐。

    杨拓和成康铭一脸错愕。

    “沈侯,兮瑶这是怎么了?”

    沈敖则是一脸黑线。

    现在摇人都不找个借口掩饰一下,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吐槽归吐槽,沈敖还得体孙女遮掩一下。

    “呃,也许是想起了什么急事吧。”

    沈敖猜的一点儿错也没有。沈兮瑶就是去摇人去了。

    出了大帐左右看看,沈兮瑶便奔着不远处军中长史、参军等文职人员的营帐而去。

    整个军中,除了中军大帐也只有这写地方肯定会有纸笔。

    原本在帐篷里的几个参军看见冷不丁闯进来的人刚要呵斥,等看清来人后都满脸堆笑的问候。

    “参见沈县子!”

    “在下张冶,见过沈县子。”

    “下官李霄,参加沈县子。”

    沈兮瑶对这些充耳不闻,眼皮都没抬一下,沉声道:“请诸位都先出去一下!我有一件事关重大极机密之事,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几人都有些懵。

    “可这里乃是军机重地,我等不得擅离。”

    “我会与几位上官说明此事与你们无关。”

    说着,沈兮瑶坐到一处桌案旁,用镇纸压好纸张,开始磨墨。

    有人刚要开口,被身旁的人一把拉住。

    “沈县子定有机密之事,我等还是避一避为好。”

    “走吧,走吧,此处先借予沈县子。”

    说着几人都走出营帐,没敢走远就在门口等候。

    没用多长时间,帐帘一挑,几人眼中的那抹亮色便走出营帐。

    都走出十几步了,那道倩影突然停下,转回身冲着几人行了一礼。

    “多谢几位。”

    重回中军帐,沈敖眼角的余光一搭,从行为举止上就认出进来的是谁,狠狠瞪了穆建明一眼。

    穆建明一脸的莫名其妙。

    见状,杨拓还以为是沈敖在怪罪沈兮瑶的突然离开,呵呵一笑。

    “沈侯,无妨。兮瑶真有什么事也说不准。你我几人都不是外人,些许小事不必挂怀。”

    成康铭也道:“鲁王殿下说的一点儿也不错。对了兮瑶,你去干什么了。”

    穆建明轻哦一声,道:“想办法去了。”

    “哦?有办法了?说来听听。”

    穆建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请陛下派兵南下。”

    “什么?”

    “不可!”

    沈敖和成康铭几乎同时惊呼道。

    杨拓也不可思议的看着穆建明。

    “听我把话说完。”

    穆建明不紧不慢的道。

    “成尚书也说了朝中派不出什么人来帮忙,短时间内能调来足够听话的人手也只有军队了。况且军中多少还有些大夫,懂得些粗浅的伤病处理手段,流民中一些伤病也能顺手处理了。”

    三人都不言语,低头的低头,闭目的闭目,都陷入了深思。

    没用多久,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穆建明微微一笑。

    “褚清莹那里应该已经着手开始做准备了,只要有足够的人手她那里绝不会出问题的。现在更关键的是江东,只凭吕阳宾怕是应付不过来。”

    杨拓和沈敖两人没反应过来,成康铭倒是点了点了头。

    “沈县子所说确实有理。”

    杨拓有些没反应过来,看向成康铭。

    “成尚书,此话怎么讲啊?”

    “殿下,江夏怎么样还不好说,可浔阳的难民有极大可能会去往江东各府县逃难。当地官府管这些流民还好,若是不管呢?”

    沈敖也道:“若是有人趁机煽动起来,那些人就成了暴民了。”

    江东如果发生暴乱,对于大魏来说好不好?

    能让南楚造成损失,伤了南楚元气,那当然是好的了。

    可在这个帐篷里坐的那三位,哪个是简单人物?粘上毛比猴还精。

    发生了暴乱,南楚除了会死伤数万人,会伤些元气外,大魏还能得到什么好处?

    几乎是没有,还会影响此前的计划。

    还不能趁机派兵攻打南楚。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打仗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打就能打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继续执行原计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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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下步行动

    “江东不能乱!”

    穆建明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

    帐中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穆建明,把穆建明看到浑身不自在。

    “三位是有什么指点吗?”

    杨拓哈哈一笑,对沈敖道:“沈侯,兮瑶这孩子不是男儿真是可惜了。她要是男儿身我就把竹安许配给他。”

    “鲁王殿下,你可要说话算数啊,不带反悔的。”

    穆建明是真想跳起来喊上这么说一句。

    竹安郡主无论是身材、样貌、气质都是上上之选,除了依依那个自带魅惑技能的狐狸精外,没人再比得上她了。比他前世见过的那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网红脸强上太多了。除了这些,现在还得再加上一个优点——极为富有。

    这样的人简直是老婆的完美范例。穆建明若是穿越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下半辈子简直不用奋斗了,可以心安理得地吃软饭了。

    可惜!这一切都是臆想!

    相反,沈兮瑶现在可能是很多人的臆想对象。

    成康铭看着穆建明,带着些考校的意味道:“江东不能乱?沈县子此话何解?”

    “很简单。这事对大魏来说没什么好处嘛。”

    穆建明脸上风轻云淡的道。

    浔阳的难民去往江东各府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再加上大魏暗中收购粮食,势必会造成粮价上涨。

    往小了说会增加大魏的收购成本。往大了说,得死多少人。也许不用有人煽动,就成了沈敖说的那样了。

    “那你准备如何应对。”

    “这些灾民只要是在南楚,不管向哪个方向逃难,都是一场灾难。最好还是想办法把他们都引导到咱们这边来。

    咱们这里算是已经有了些准备,还有从南楚购得的大量粮食,完全可以养活他们。何况这些粮食里有些本来就属于他们。”

    说完,穆建明自嘲般地笑了笑。

    “说起来也是好笑,江东的事情人家南楚都不着急,我们却在这里替人家想办法。”

    三人一窒,也都笑了起来。

    “人选呢?吕侍卫顾不过来还能派谁前往?”

    收了笑声,成康铭又问道。

    穆建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除了我也没别人了吧。”

    闻言,成康铭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而沈敖的脸色则阴沉了下来。杨拓笑眯眯的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不行!”

    果然,沈敖直接否定了穆建明的提议,狠狠地瞪着穆建明道:“瑶儿才刚从对面回来,身心俱疲怎可不加以休息便又要出发。再说了,大魏难道是没人了么,就指着一个女孩儿可劲儿的用?”

    成康铭张张嘴,又无奈地闭上了。

    人家祖父心疼孙女,这话说得一点儿毛病没有。

    “那您说,还有谁可用?”

    让成康铭没想到的是穆建明却开口了。

    “满朝文武难道就没人了么?”

    “这事还别抬杠。朝中确实有人,可最合适的人是谁,您心里也清楚。”

    沈敖不说话了,死死盯着穆建明,眼中竟露出一丝杀气。

    “沈侯,沈侯。何必呢。”

    眼见情形有些不妙,杨拓一瘸一拐地插到沈敖和穆建明之间。这时候也只有他能压住正在气头上的沈敖。

    “兮瑶也是心存善意,不忍那么多百姓受苦。这也算是件积德行善的事情。再说了,兮瑶这孩子心忧国事,又何必分男女呢?”

    沈敖欲要反驳,想起竹安郡主也在为这件事忙碌着,改口道:“可瑶儿是要去江对岸,那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又不是没去过,这不也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么。”

    穆建明两手一摊,转了个圈道。

    “沈侯,沈县子所言确实没错,眼下她还真的是最合适的人选。”

    成康铭也开口道。

    见几人都再劝说自己,沈敖狠狠瞪了穆建明一眼,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大帐。

    穆建明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营帐门,又转回身对杨拓和成康铭道:“去还是我去,不过老人家的心情也得理解理解,过几天我再动身。”

    说完,穆建明也追了出去。

    没办法,他还不认识回去的路呢。

    成康铭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再道:“我怎么感觉这祖孙两人说话时的语气、神态都有点儿不对劲儿呢?”

    一阵小跑,穆建明终于追上了沈敖。

    听到身后的动静,沈敖头都没回便质问道:“为何还要置瑶儿于险地?”

    声音中包含着怒意,如同一枚重磅炸弹直接轰到穆建明的脸上。

    “侯爷,你别生气啊。”

    穆建明陪着笑小心地应对着。

    “我知道侯爷心疼兮瑶怕她操劳,更关心她的安危。可我同样也关心呐,毕竟兮瑶若是有了危险,我也会跟着倒霉,谁让我俩使用一个身体呢。

    但是这事又不得不做。您现在是只想着自己的孙女。您稍微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

    沈敖抬起手,顿了顿又无奈地放下了。看样子是想给穆建明一巴掌,可看到是孙女的脸又忍了。

    丢下一句话,沈敖转身就走。

    “早晚想办法弄死你。”

    穆建明的戾气也上来了,脸色不善地朝沈敖的背影竖了竖中指。小声嘟囔道:“有能耐你就弄死我,看死的是我还是你孙女。”

    回到住处,穆建明先把要交代的事都写好了,才有时间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这一趟江东之行可不会容易。

    而且芸香还要负责嘉兴的粮食运输以及后续的一些事情,这一次恐怕沈兮瑶的孤身上路了。

    到了江东事情要怎么办也是个难题。

    现在要面临三个问题。一个是购粮。第二个是要引导流民想办法过江。第三,若是有人不愿意过江,而南楚的官府不去管这些流民,又该如何安置这些人。

    也不是穆建明圣母心爆发,前世的时候他再如何也是平凡社会的一个正常人,杀条鱼还得请卖鱼的老板代劳呢。

    而现在他的一个决定可能就会涉及几万人的性命。

    穆建明无法想象,自己的那些穿越前辈,在穿越前也是一个个温和有礼的正常人,可穿越后是怎么一下就变得杀伐果断的。为了达成某一个目标,搭上成百上千,甚至数万条人命,眼都不眨一下。真当那些都是数字啊!

    要是眼睁睁看着那些人病死、饿死,穆建明自问,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可怎么管就是个问题了,总不能拿买来的粮食直接赈济吧?

    正思考着对策,芸香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穆先生,你干什么了,惹得侯爷发那么大火。”

    穆建明叹了口气。

    “这老头都什么岁数了,气性怎么还这么大,到现在气还没消。跟你们小姐说一声,这几天多陪陪老侯爷。”

    说着,把要交代的事情甩给芸香。

    芸香接过来,快速翻看了几页,惊呼道:“什么?你要去江东?”

    “什么江东?”

    闻言,芸香拿开遮挡视线的纸张,看向前方试探着叫道:“小姐?”

    沈兮瑶嗯了一声,重复道:“什么江东啊?”

    芸香把那些纸张统统递给沈兮瑶,道:“穆先生想安排你去趟江东。”

    沈兮瑶接过那叠纸,一边翻看着一边回想着当时大帐中的情形。

    “这事我早料到了。”

    “那……”

    不等芸香问出来,沈兮瑶继续道:“我得去。”

    芸香有些心疼地看着沈兮瑶,慢慢走过去握住了自家小姐的手。

    沈兮瑶安慰道:“那边也有咱们的人,还有太子殿下的侍卫。安全上你不用担心。”

    芸香哦了一声,片刻之后才听出不对,直勾勾看着沈兮瑶。

    “什么叫我不用担心,我也要去的呀。”

    沈兮瑶缓缓摇了摇头。

    “这次你不用去。”

    芸香蹭地一下站起来。

    “为什么?”

    “嘉兴的事情还没有完,虽然成尚书会派人接手,可也有你要做的事。另外,你若是不去江东,对我反而更安全。”

    “可我不在你身边,一路上谁来照顾你?”

    “当然是我自己了,总不能离了你们我便什么都不会了吧。”

    芸香摇着沈兮瑶的手央求道:“小姐你就带上我吧。我肯定不会给你添麻烦,更不会误了事。”

    沈兮瑶有些无奈地道:“若是带上你,用什么遮掩身份。还姓穆么?那万一消息传到嘉兴那几人的耳朵了,咱们的身份不就露了么。可要是不姓穆,要是把你我的画像传回去,不是更惹人怀疑?”

    芸香低头噘着嘴,总觉得这里边好像有什么不对。

    “听话,这次你就别跟着我了。”

    “那我写信让芸秀过来。”

    沈兮瑶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芸秀那里不能动。她也有她的事情要做。”

    “可……”

    “好了,不用再说了。我去看看祖父。”

    说完,沈兮瑶便直奔着沈敖的营帐而去。

    都不用走进营帐,隔着帐篷沈兮瑶都能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氛。

    营帐门口值守的两名亲兵,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有些矛盾地努力挺直腰板展现出无可挑剔的姿态,可又努力地想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注意到自己。

    沈兮瑶甩头示意亲兵进去通报一下。

    两名亲兵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沈兮瑶恨铁不成钢伸出手指点了点两人,轻轻地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滚!”

    沈敖背着营帐门坐在地上,头都没回直接呵道。

    沈兮瑶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走。

    “我叫你滚,没听到吗?”

    沈敖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三分怒意。

    “祖父,是我。”

    沈兮瑶走到沈敖身后三尺轻声道。

    闻言,沈敖立刻起身回头。眼中的怒意、狠厉在见到沈兮瑶后,马上消融得丁点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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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启程出发

    自从沈兮瑶走进营帐,门口的两名亲兵一直侧着耳朵小心地探听着帐篷里的动静,可是除了刚开始的一声“滚”再听不到其他。

    过了好久,脚步声才从营帐里传来,两名亲兵赶紧提起精神站好。沈敖迈步走出营帐,脸上的怒气已经换上了和煦的笑容。撇了两名亲兵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去牵两匹马来。”

    亲兵连忙称是,跑去准备。

    一会儿两匹神俊的战马被牵来,祖孙二人几乎是同样的动作,飞身上马离开大营。

    之后的几天,沈兮瑶就陪着沈敖骑马钓鱼,水上泛舟。把江都附近能玩的地方都游玩了一遍。杨拓和成康铭也识趣的没去打扰这祖孙俩共享天伦。

    这天傍晚,沈兮瑶扛着两根鱼竿,拎着一条用草绳系着的大鱼,跟着沈敖向大营走去。看着前边的营门,沈敖突然道:“大事要紧,明日不用再陪着我了,去做你该做的事。”

    闻言,沈兮瑶只是微微一笑。

    “不急,也不在这几天上。”

    沈敖叹了口气。

    “去吧。把事情办完了,想陪祖父多久都有的是时间。”

    沈兮瑶面色平静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沈敖又道:“还有,穆先生那里你替我给他道个歉,那日我有些压不住火气,说了句过分些的话。”

    沈兮瑶微微一愣。

    那天还发生了什么事吗?穆建明留下的信息中也没见他提这茬儿。

    “祖父,这个就不必了。虽然我是我,他是他,但我也可以是他。祖父身为长辈,怎么训斥都是应该的。”

    沈敖眉毛一挑,哈哈大笑。

    “嗯,这话说的有理。占用着我孙女的身体,骂他几句,他也得受着。”

    “祖父说的没错。”

    听沈兮瑶站在自己这边,沈敖自是高兴,继续道:“有些事他也不说拖延一二,跟你商量一下再做决定。总是这般的擅自做主,不能助长他的这种风气,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

    沈兮瑶犹豫了一下,替穆建明开脱道:“可是有些事情他也是没办法,形势所迫他只能顺势应承下来。”

    沈敖皱了皱眉头,却知道孙女说的也有道理,只能不满地哼了一声。

    “好了,不说他了。鱼做好了,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今天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早点休息吧。”

    翌日,江都大营门口,沈兮瑶一身寻常百姓的装扮,右肩上还挎着一个包袱,装扮的与寻常百姓一般无二。白皙光洁的脸上用姜汁染的稍稍有些发黄,两撇修剪的有些参差的小胡子粘在唇上,让沈兮瑶从一个还不到二九芳华的少女,变成了一个三十多岁,饱经风霜的中年人。

    一旁的芸香满脸不舍地做着最后的努力。

    “小姐,你就带上我吧。我也能装扮成一个小跟班,别人不会怀疑的。”

    沈兮瑶啧了一声。

    “咱们不是都说好了么,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芸香的小脸垮下来,写满了不开心。

    “可是,一想到你孤身一人去往对岸,我怎么都有些放心不下。”

    “我也有点儿不太放心。”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沈兮瑶和芸香连忙回身行礼。

    “祖父。”

    “见过侯爷。”

    沈敖嗯了一声。

    “都起来吧。瑶儿,我让明初陪你走一趟怎么样?”

    沈兮瑶看了看跟在沈敖身后的姜明初。均匀的体态,一身干净利索的劲装打扮,再配上那张让女人都嫉妒的脸蛋。尤其是看见沈兮瑶把目光投过来,姜明初更是昂首挺胸,一副雄赳赳地傲气模样。沈兮瑶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姜明初不服气地问道。

    沈敖也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沈兮瑶抓着自己的衣摆撑了撑,又转了一圈,道:“祖父你看我这身装扮,一看就知道是个辛苦讨生活的人。你再看看他的衣着,不说是位贵少爷,也明显是位家有余财的富家公子。这像是跟在我手底下做事的人吗?再加上他那张脸,听说南楚喜好男风者不少,我担心他非但帮不了我,还会带来一堆麻烦。”

    沈敖脸色阴沉着道:“什么喜好男风,女孩子家家的,这是你该说的话么?”

    然后又转过身上下打量了姜明初一眼。

    “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要是这样子陪着你去,又显眼又惹人怀疑。”

    说完,沈敖冲着姜明初呵道:“去!找人给你改扮改扮。”

    “是!”

    虽然是答应了,可姜明初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随后又狠狠瞪了沈兮瑶一眼才不情不愿地返回大营。

    不到半个时辰,从大营中走出一人。

    穿着朴素,面色发黑,容貌也是寻常年轻人的样子。但是从眉眼上还是能看出姜明初的影子,显然找人化了妆遮挡起他那盛世美颜。

    沈敖满意地点点头。

    “怎么样?这回让他做个打杂跑腿的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沈兮瑶勉强地点点头。

    “那行,就让他做个跟着我学做买卖的学徒。虽说年纪看着大了点儿,别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不太聪明的样子,不过将就着用吧。”

    姜明初两眼圆睁,指着沈兮瑶准备开口。

    “祖父,那我们就走了。”

    沈兮瑶抢先开口,直接对沈敖道。

    沈敖点点头。

    “为了不惹人注意,鲁王和成尚书就不来送你了,托我带话给你,万事一切小心为上。”

    沈兮瑶行了一礼道:“多谢两位上官。我自是会小心应对。”说完,沈兮瑶看了看芸香。

    “我不在的时候,替我照顾好祖父。”

    芸香微微躬身,答应下来。

    沈兮瑶这才转身上了一条船,姜明初也紧跟着跳了上去。趁着负责操舟的士卒在船尾开船的机会,姜明初凑到沈兮瑶近前,挑衅地说道:“你扮掌柜的,我就只能扮成学徒?你怎么不说扮成夫妻俩呢,不是更方便么?”

    沈兮瑶白了姜明初一眼。

    “你若是想扮成小媳妇,我也不反对。反正你也是男生女相,打扮起来长相也不差。”

    “怎么说我也是个男的,你本身也是女子,你来扮成小媳妇才是合情合理的。”

    沈兮瑶的轻蔑地看着姜明初,扬了扬拳头。

    “你想的倒美!要不咱们试一试,谁赢了听谁的。”

    姜明初身子明显抖了一下,不服气地道:“学徒就学徒。有什么了不起的。”

    沈兮瑶哼了一声。

    “记住,你我姓申,你是我远方的侄子,跟着我一起学做买卖,听懂了没,乖侄儿。”

    姜明初故意道:“沈?你是要自报家门么?”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进河里。”

    沈兮瑶活动着手腕道。

    姜明初嬉皮笑脸的道:“你忘了我爹是干嘛的了,我还能不会水?”

    沈兮瑶似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抬手敲了敲姜明初的额头。

    “那我现在教你另一件事,乔装改扮一定要做和改扮之人身份一样的事,说一样的话,不然很容易露馅的。你现在是我的侄子,可不是姜辅国的儿子。”

    师姐弟斗了一气嘴才消停下来。

    “叔儿,咱们是要去哪啊?”

    沈兮瑶满意地点点头。

    “嗯,不错。现在就要适应称呼,到时候才不会出错。”

    顿了顿,沈兮瑶才道。

    “去建康。那儿有清莹之前派过去的人。此人姓吕,正好让你们俩认识一下。”

    一说建康,姜明初似乎来了兴趣,问道:“楚威王于石头城建金陵邑,吴大帝又在此建都,其后也是有名的大城。按理说,建康城里宫殿无数,南楚定都时怎么会选了临安,而不是建康?”

    沈兮瑶怒其不争地瞅了姜明初一眼。

    “看过南楚的舆图吧?”

    姜明初有些愣神地点点头。

    “那建康离的江边近,还是临安离的江边近?”

    姜明初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啊!”

    沈兮瑶摇头叹息道:“真是为难我姜叔父和我祖父,怎么教出你这么个蠢笨如猪的家伙。”

    姜明初一脸得意,似抓到沈兮瑶什么把柄道:“你看,你还说我。你现在的身份是行商,怎么能提我爹和我师祖呢?”

    沈兮瑶撸了撸袖子。

    “我看你是准备挨揍。”

    姜明初呲溜一下就窜进了船舱。

    船只行驶的速度不算慢,仅半个时辰便驶进长江。沿着大魏一侧的河道慢慢地飘到了天黑,架船的士卒才道:“沈县子,姜校尉。对面差不多就应该是建康了。不过现在还不能过江,得等到后半夜才能悄悄地过去。”

    沈兮瑶抬头看了看天。天色早已经全黑了下来,一弯弦月早已过了头顶,已经往西边走。

    “若是等到后半夜,天上一点儿月亮也没有,到时候能分辨的清方向吗?”

    士卒憨厚地笑了笑。

    “沈县子不用担心,这一带的情况我们不说了如指掌吧,可也一清二楚。前半夜肯定会有对面的船只巡视。到了后半夜就没人会再架船出来。至于方向的话,更不用担心。我们保证把你们送到对岸去。”

    沈兮瑶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也钻进了船舱。

    “外边怎么样了?”

    姜明初仰靠在船梆上问道。

    沈兮瑶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闭上眼睛蹦了一个字。

    “等!”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沈兮瑶突然察觉到身下才船只开始缓缓地滑动,随后便听到船桨划破水面时哗哗的声音。

    沈兮瑶立刻就钻出船舱。

    外面已经一片漆黑,只有繁星点缀着夜空。在船头的位置挂着一只灯笼提供着仅有的照明。

    在船尾,那名士卒划几下船,便抬头看看夜空。再划几下又抬头看看。

    沈兮瑶一脸懵逼,又不敢上前询问,生怕打扰了人家。

    姜明初也走出船舱,同样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士卒的谜之操作,一脸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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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顺利过江

    “他那是在干什么?”

    姜明初愣愣地问道。

    “不清楚。”

    沈兮瑶轻声回答。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后,那名士卒把船桨往船板上一扔,走到两人近前道:“沈县子、姜校尉,我们已经过了江。再往前走一段就能靠岸了。”

    沈兮瑶茫然四顾,根本看不到一点儿岸边的影子,只好点了点头。

    士卒微微笑道:“沈县子放心吧,现在太黑了看不到而已。”

    姜明初则好奇的问道:“你一边划桨一边看天那是在干什么?”

    士卒挠了挠后脑勺,憨憨地一笑。

    “这可是我家里传下来的本事,我也是靠这吃碗饭,就不方便告诉校尉了。”

    沈兮瑶踢了姜明初一脚。

    “瞎打听什么。”

    姜明初不好意思地对那士卒道:“唐突了。我只是一时好奇,既然不便透露,就当我没问。”

    船只又行片刻,沈兮瑶果然感到船底触碰到了什么。

    “两位,船已经靠岸了。请两位下船吧。”

    沈兮瑶轻嗯了一声,跳到岸上。回过身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士卒微微一愣。

    “小人叫马保福。”

    沈兮瑶记下了这个名字,道:“马保福,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小心。”

    “多谢沈县子。”

    姜明初也跳下船,凑到沈兮瑶近前问道:“怎么?对这个人有了兴趣?”

    沈兮瑶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我们也赶快离开吧,别让南楚的士兵看到我们。”

    姜明初举目四下张望一番。四周黑沉沉的,不说伸手不见五指,却也难以看见两尺以外的东西。

    “这怎么走啊?”

    沈兮瑶取出火折子轻轻晃动,一点微弱的火光亮起,带来了些许光明。

    “快去找点儿柴火,做两支火把来。”

    不大会儿的功夫,两人各举着一根火把,向着远离江边的方向而去。

    跌跌撞撞地走了约莫有半个多时辰,姜明初看见路边有一片树林。

    “师姐……”

    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沈兮瑶狠狠瞪了一眼。

    “呃……叔父,要不咱们在这休息一下吧。”

    沈兮瑶白了姜明初一眼才点点头。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等天亮以后再赶路。”

    闻言,姜明初便找了些柴火,点了堆篝火。

    沈兮瑶从包袱里找出一个小木盒,拿出两颗用蜡封着的药丸。递给姜明初一颗。

    “这里面是驱蛇的药,戴在身上就能令蛇虫避开。”

    姜明初将信将疑地接过蜡丸,捏开以后里边只有指头肚大小的一枚丹丸。凑近闻了闻,一股辛辣的味道直窜入鼻腔。

    姜明初赶紧拿远,捂着鼻子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用雄黄和大蒜研成粉末,再调和做成的药丸。又不用你吃,干嘛那么大反应。”

    沈兮瑶一边说,一边又从包袱中取出一把艾草,丢进了火里,顿时一股白烟升起,同时一股有些刺鼻的味道弥漫开。

    姜明初挪了挪坐到了上风向,避开了呛人的味道。

    沈兮瑶瞅着姜明初道:“快过来熏一熏。现在已经入秋,蚊蚋本就厉害。这里又是树林靠近水边,不烧点儿艾草,一晚上的时间就能被叮咬的满身是包。万一因此得病更是误事。”

    姜明初不情不愿地坐的近了些,忍受着那呛人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这都是师祖交你的?”

    沈兮瑶得意地一笑。

    “这还用人教?”

    姜明初不服气地道:“既然你知道这么多,那你说说那个马保福是用什么办法夜里过江的?”

    沈兮瑶瞪了姜明初一眼。

    “那是人家吃饭的本事。想知道,等我那天心情好了再告诉你。”

    说完,沈兮瑶缩成一团抱着双腿,头枕在膝盖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姜明初不屑的撇撇嘴,往火里加了几根柴。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假寐。

    似睡非睡间,沈兮瑶感觉身体往旁边一倒,立马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脚边的篝火只剩下余灰,散发着缕缕红光。天色已经大亮,四周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这座树林并没有多大,视线很容易透过树林看到外面的情况。四周都是一块块的稻田,大部分都已经收割,只剩下稻茬还在田里。

    沈兮瑶揉着发麻发酸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到姜明初跟前踢了踢。姜明初才睡眼惺忪地醒过来。

    “这么早啊?”

    “快点儿起来,咱们要出发了。”

    姜明初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坐了起来。搓了搓脸,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儿。

    “我们要往哪个方向走?”

    沈兮瑶左右看了看。

    “找个人问问吧,我也不知道了。”

    说着沈兮瑶看了看姜明初,眉头就皱了起来。刚才姜明初在脸上一顿揉搓,把脸上的装扮全都给弄花了。

    “怎么了?”

    姜明初察觉到沈兮瑶的不满,不解地问道。

    沈兮瑶叹了口气。

    “你的脸花了得重新装扮一下。来坐好了。”

    姜明初答应一声,盘坐在地上闭上眼睛。然后就感到一双柔软的小手,在自己脸上轻轻地涂抹揉捏。那感觉简直是这些年从未有过的感觉。

    姜明初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加上一大早起来,又有如此美妙的体验刺激,胯下不自觉地就顶了起来。随后,姜明初的脸也开始发红,一直红到了耳朵上。

    正给姜明初化妆的沈兮瑶察觉出不对。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姜明初低着头不敢看沈兮瑶,嗫嚅着道:“没,没什么。弄好了没有,咱们快走吧。”

    说着就准备站起来。

    沈兮瑶疑惑地看着姜明初,目光上下一扫,突然就发现姜明初稍稍弯着腰,屁股努力地往后撅着,便明白了什么。脸上也一红,轻轻啐了一口。

    “呸!下流!”

    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扔给姜明初。

    “剩下的自己去弄。”

    姜明初红着脸。

    “我自己又看不到,这怎么弄。”

    沈兮瑶一边往外走,一边斥道:“找个水坑当镜子。这还用我教你?”

    一阵插曲过后,两人总算是上路了。沈兮瑶脸上带着羞恼,低着头走在前面。姜明初带着丝愧色,也看着自己的脚面。跟在沈兮瑶身后,尴尬的氛围萦绕着二人。

    走出几里地,姜明初肚子咕噜噜一阵响,抬头看了看沈兮瑶,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姜明初轻轻叹口气无奈地又闭上了,低着头继续走。

    突然,姜明初听到沈兮瑶大叫了一声。

    “老伯,还请留步。”

    抬头看去,沈兮瑶一边朝前边喊着,还一边使劲儿地挥手。再往远处一看,前面正有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农正挑着两捆稻谷自东向西而去。

    听到有人叫喊,老农停下来四下张望了一番,就看见沈兮瑶和姜明初两人。

    随后老农似乎被惊吓到了,原本是挑着稻谷正常行走,在看见两人后直接开始小跑了起来。

    “老伯等一等。等等我们。”

    见老农的反应,沈兮瑶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追。没一会儿便到了老农身后。

    见跑不掉,老农撤下扁担,把两捆稻谷护在身后,厉声道:“你们要干什么,抢我的粮食?老头子跟你们拼了。”

    说着,举起老农扁担就砸。

    沈兮瑶往旁边一迈躲开了这一击,解释道:“老伯,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抢粮食的。”

    “不是抢粮食的?我看你们就是!这么早出门都躲不开你们。”

    老农说着举起扁担又砸,不过这回砸的是姜明初。

    姜明初也闪身躲开,然后一下子就抓住老农的扁担。

    “老伯,我们真不是抢粮食的,我们是……”

    “我们是跟您问个路。”

    沈兮瑶抢先说道。

    老农使劲往回夺着自己的扁担。

    “问路?问什么路?”

    姜明初抓着扁担不松手,一个是怕把老头闪着,另一个是怕老头还会打他们。

    “我们想问建康怎么走?”

    老农咬着牙往回扯着扁担,却纹丝不动。

    “建康?老头子不知道。”

    沈兮瑶又问道:“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见夺不回扁担,老农手中的力气稍稍一松。

    “你们真的是问路的?”

    两人赶忙点头。

    “快放开。”

    沈兮瑶又对姜明初道。

    姜明初一松手将扁担还给老农。

    老农后退了两步,拄着扁担护在稻谷前,仍旧不放心地问道:“你们真的就是打听方向?”

    沈兮瑶站在原地,躬身行了一礼。

    “老伯,在下姓申,乃是一个行商。我们就是想打听一下建康在哪个方向。”

    老农打量着沈兮瑶和姜明初,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说的建康在什么地方。”

    “您真不知道?”

    姜明初不相信地问道。

    老农不满地啧了一声。

    “老朽一把年纪了,连县衙都还从未去过,哪会知道什么建康。”

    沈兮瑶又问道:“那这是什么地方?”

    老农一愣,陷入了思考。良久才慢慢地道:“在嘴边的一个词,怎么一下想不起来了。”

    这话让沈兮瑶和姜明初都有些傻眼。

    老农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到底是什么来着,怎么一下就想不起来了。”

    沈兮瑶赶紧上前。

    “老伯,想不起来不要紧。要不您带我们回村里。村里肯定有人知道吧。”

    “对对对,这是个好办法。先跟着我回村里。”

    说着,老农就要重新去挑那两捆稻谷。

    沈兮瑶回头瞪了姜明初一眼。

    “怎么一点儿眼力见儿也没有,还不快去帮忙。”

    姜明初答应一声就要上前。

    老农伸手拦阻道:“不用,不用。这位小哥一看就身子骨弱,不一定能挑动。老朽看着上了年纪,却还有一把子力气。不用你们帮忙。”

    说话间紧紧地抓着扁担,疾步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姜明初一撇嘴,暗暗吐槽。

    扁担都夺不回去,还好意思说自己力气大。

    想着这些姜明初还要上去帮忙,让沈兮瑶一把拦住,轻声道:“算了,别去了。老伯还是怕咱们是抢粮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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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遭遇难民

    “嗯?”

    姜明初看着沈兮瑶一脸的不相信。

    “别不信。你要是再上前几步,老伯就真的跟你拼命了。”

    说完,沈兮瑶往前看了一眼,见老农还是一副提防的模样,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看与二人之间的距离,也放弃了追上去与之并行的想法,保持着七八步的距离跟在了身后。

    走了几百步后,沈兮瑶眼神示意了一下,姜明初点了一下头,提高声音问道:“老伯,你为什么一见到我们,就说我们是抢粮食的?”

    “还能为什么,见得太多了呗。”

    老农一副习以为常的语气。

    “见得太多?”

    姜明初有些惊讶。

    “那么多人抢粮食,当地官府不管嘛?”

    沈兮瑶接话道。

    “怎么管,没法管。”

    老农叹了口气,继续道:“那些也都是可怜人。家里遭了灾,拖家带口地逃难至此。

    听说是刚开始官府还设了几天粥棚,稀汤寡水的吃不饱人,可也饿不死。后来官府也没那么多粮食救济那些人,再加上灾民不断地汇聚过来,官府就停了粥棚,还往外驱赶灾民

    被赶到城外的灾民,一开始是讨饭,后来讨不到了,就开始几个人结伴地抢像我这样独自一人出门还挑着粮食的人。听说啊,还闹出过人命。”

    沈兮瑶心中一沉,事情开始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一旦开始有小规模的抢劫行为,灾民们从中尝到了甜头,规模很快便会扩大,星星之火便成燎原之势。

    “那这地方怎么没见到那些难民?”

    沈兮瑶又问道。

    “那是你们来的时候不对,若是在几天前你们还能看到了。现在周围这些村庄都组织了青壮护村。跟那些抢粮食的人,狠狠打了一次。虽然没闹出人命,可他们那些人也吃了一次大亏,都不敢过来了,”

    老农有些得意地道。

    沈兮瑶反而更担心了。

    之前还只是几个人出来几斤十几斤地抢,有了粮食能吊着口气,还能延缓一下事态的发展。

    可一旦要是没了粮食,被逼到绝境的人是什么事也干得出来的。

    然而也不能说村民们做得不对,保护自己的财产不受侵害,在任何时候都是没错的。

    错就错在当地官府一开始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赈济了几天灾民,给了他们一个活下去的希望,然后生生地又将这个希望给毁掉了。

    再说了,南楚的朝廷不是增收了粮税,怎么后续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了。

    “老伯,我们真不是抢粮食的,这样,你这担粮食我们帮你挑着,咱们快点回到村,打听清楚事情,我们急着去建康呢。”

    这一段路走下来,老农也终于放下了些戒心。

    “哎呀,现在这时辰还有点儿早,路上也没什么人,要不你问问别人也行,还省得跟着我回村呢。那就麻烦小后生帮我挑着了,咱们脚底下也快些。”

    说着放下担子,穆建明上前挑了起来。沈兮瑶搀着老农,这下几人的速度就快了不少。

    不用回到村里,没走出二里地,几人便遇上了一个也早起下地干活的农夫。

    见到这人,老农一甩胳膊挣开沈兮瑶的搀扶,几步就跑到那人身后。

    沈兮瑶一头黑线。这老头还是在提防他们,刚才的一路上只不过是跟自己虚与委蛇

    伸手示意姜明初停下。两人就看见对面两个农民冲着自己指指点点,嘀嘀咕咕了一会儿。

    那名农夫像是安慰了老农几句,才走上前。

    沈兮瑶也上前把要问的问题,又重说了一遍。

    这人要年轻一些,见识眼光都要比老农强上不少。等知道沈兮瑶和姜明初要打听的事情后,指了指西边道:“此地乃是江乘县……”

    “对对对,是江乘县,这人老了猛地一下就想不起来咱这县的名字。”

    后边的老农也似乎是一下想起来什么,忙插话道。

    沈兮瑶无奈地点点头,拱手以示感谢。

    中年人继续道:“你们要去的建康还在西边,大概有个五六十里的路程。江乘县的西边与建康挨着,可咱们脚下的地方却是靠近江乘县的东边。”

    沈兮瑶道了谢,又对老农说:“老伯,我们身上还有急事,就不送你回去了,这担稻谷就不能替你挑着了。”

    “不妨事,你们有事就去忙你们的。”

    老农赶紧接过扁担道。

    沈兮瑶从怀里摸出两文钱来,一并递给老农。

    “麻烦了你这么久,一点点小意思还请收下。”

    老农一开始本打算推辞的,一看就两文钱,嘿嘿笑着也就愉快地收下了。

    “那老朽就不客气了。两位有什么事,快去办吧。”

    沈兮瑶又摸出两文钱递给中年人,中年人连忙推辞。

    “问个路而已,这位兄弟不用如此客气。”

    沈兮瑶道:“这也不是客气,我等着急赶往建康,想问一下最快赶往建康该怎么走?”

    “当然是坐船了。”

    中年人又指了指北边。

    “从那方向走到江边,搭船便能赶到建康。”

    沈兮瑶微微摇了摇头,不死心地继续问道:“这里从哪能租到车马?”

    中年人为难地道:“这个还真没有。我们这蓬门荜户的,一般也用不着那东西。”

    沈兮瑶略一思量,还是决定走陆路。

    把那两文钱递给中年人,沈兮瑶道:“多谢这位大哥,我等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

    说完,转身带着姜明初往西而去。

    一个来时辰,两人就赶出将近三十里路。沈兮瑶一直不愿见到的景象开始陆续出现了。

    沿着官道两旁,一个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灾民,或是依靠着树木,或是靠着田埂睁着一双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对四周的情况视而不见。还有些力气的人,挣扎着在四周寻找着能吃的东西。

    这也就是现在天气还不错,能从周围的田地、池塘、水道里找出不少能吃野果、鱼虾之类的东西,要不然周围的树都能给薅秃了。

    见到有人过来,不少人都伸出有如树枝般消瘦的手臂,呢喃着。

    “给点儿吃的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给点吃点吧,求求你们了。”

    ……

    沈兮瑶咬着牙不去看这些人,抓紧了包袱低着头往前走。包袱里并没有多少干粮,就算是全给这些人,也丝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相反,那些干粮肯定会引起这些人的争斗,别说是打死,就算是打伤了也差不多要了人的性命。

    姜明初凑到沈兮瑶耳边轻声问道:“师姐,这怎么办?”

    沈兮瑶头也没回,咬牙道:“赶路!”

    “可……”

    仅说了一个字,姜明初就闭上了嘴,重重地叹了口气。加快脚步跟着沈兮瑶往前走。

    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没走出多远,沈兮瑶突然顿住了脚步。对姜明初道:“你去告诉他们,建康附近有人摆设粥棚。”

    “咱们要救这些人?”

    沈兮瑶点点头。

    “我们过江就是为了这事。不能看着这些人不管。”

    “那咱们得用多少粮食?难道真的要用买的那些粮食养活这么多的灾民?”

    “具体怎么做先不用管,以后自会有办法的。你快去吧。”

    把姜明初支开后,沈兮瑶闭眼把穆建明召唤出来。

    看着四周的景象,穆建明的心里像塞了什么东西似的颇为沉重。

    眼前的这些场景就是受灾之后的流民!

    前世的生活中根本就没机会亲眼见到这种惨烈的场面。即使是从网上看到,也不过是一张张图片,一段段文字而已。这些东西再怎么震撼、写实,也不如真实场景有冲击力。

    收拾收拾心情,穆建明又有了一种想骂人的冲动。

    这沈兮瑶不当人子!她看不下去的情景,就把自己找上来了。可自己能怎么办!

    正小声地骂骂咧咧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微的声音。

    “我已经告诉他们了,让他们想办法前往建康。”

    穆建明努力控住身体下意思的反应,回过头展现出平静的表情,小心地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慌乱等情绪。

    眼前这人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点点头,穆建明轻轻嗯了一声。

    “那师姐,咱们先走吧。”

    这一句话,让穆建明一下想起这人是谁了。

    然后穆建明迅速扭头又看了一眼姜明初。

    轻声嘀咕道:“原来不是挺漂亮一男孩么,怎么成这样了。”

    “啊?师姐你说什么?”

    姜明初没有听清穆建明说了什么,追问道。

    穆建明连连摆手。

    “没,没什么。”

    两人继续往西走。

    不少灾民努力地站起来,慢慢地跟在两人身后。

    越往西走沿途的情况的越是严重,人们成群结队地四处寻找食物,有人一挥手,不少人都听从那人走,已经开始有了一呼百应的情形了。

    而跟在两人身后的灾民也越来越多。很多后来加入的灾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走,只是从众的心理让他们随着这一支队伍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前挪。

    “这么下去不行。人越来越多,不用到城下城门就得关了,那时候更是麻烦。”

    穆建明回头看了看还在不断扩大的队伍,对姜明初道。

    “那怎么办?难道现在把他们扔下?”

    穆建明一瞪眼。

    “现在把他们扔下不管,就是往火堆里扔进去一把火。刚给了他们点儿希望就掐灭,这些人立马就能给咱俩生吃了。”

    顿了顿,穆建明又道:“我先带着他们慢慢往前走,你去城里找吕阳宾,让他以最快速度准备一批粮食运到城外。在城外五里的地方搭一个粥棚。这样才不会出事。”

    “可是……”

    姜明初刚开口就被穆建明打断了。

    “别可是了,快去。”

    姜明初委屈地道:“可是我不知道那位吕阳宾的穆建明一愣。

    他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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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分头行事

    两人接替得比较随意,也比较仓促。没有条件留下信息进行交接,这一下就出了纰漏。

    赶紧打开包袱,里面放着一身替换的衣服,两串铜钱,一些纸张和毛笔,几张薄饼作为干粮,再然后就剩下就剩一只竹筒了。

    又把竹筒打开,里面是一枚玉牌和两张纸。要说有什么找是吕阳宾的线索,可能也就是这些了。

    再看这两张纸,一张上虽然写了个穆建明研究了一会儿,大概明白过来。

    那个买卖铺面应该是个什么据点,而那些对话应该是暗号切口一类的东西,再辅以玉佩为证,便应该能与对方顺利接头。

    不过,从这些东西来看,应该与吕阳宾没有什么关系。

    把竹筒里的东西塞到姜明初手里,又把一串铜钱递给他。

    “拿这些东西找到这个地方。你照着这上面的话问对方,对方应该会按这上面写的回答。再把玉佩给他看。应该就差不多了,然后让他们帮你找到吕阳宾。进城的时候花钱打点一二,一切保证速度要快。”

    姜明初看着手里的东西,愣愣地道:“师姐,你不是知道那位吕阳宾在什么地方吗?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

    “我……”

    穆建明一时语塞。

    沈兮瑶是知道吕阳宾在什么地方,可关他穆建明什么事,他又不知道。

    不满地啧了下嘴,穆建明道:“你是对这建康十分熟悉?”

    姜明初不知所以,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是你之前来过这建康城?”

    姜明初又摇摇头。

    “那我告诉你个姜明初还是摇头。

    “这不就结了么。”

    穆建明两手一摊。

    “我就算告诉你了,你也找不到。那我告诉你有什么用。”

    姜明初挠挠头,把写着“那这个地方我就能找得着?再说,鼻子底下有个嘴,找不着我去问呐。”

    穆建明张了张嘴,有些尴尬。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说辞,最后有些恼羞成怒地道:“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那么多废话。”

    说着,穆建明不再理会姜明初,把几张薄饼撕成小份小份的,走到那群灾民跟前。

    看见吃的,人群顿时就开始躁动起来,全都努力地往前挤着,想从穆建明手里抢到那点儿吃的。

    穆建明连退几步,把薄饼藏在身后,伸手指着人群厉声道:“都给我站住,不许动。”

    绝大多数人都听话地在原地站住。可仍有几个人,仗着还有点儿力气,不死心地往前挤。

    穆建明双手握住那点儿吃的。

    “谁要是再往前挤,我就都揉碎了谁都别吃。”

    这下谁也不敢再动弹了,但渴望的目光还是死死盯着穆建明手里的那点儿薄饼。

    穆建明回头看了姜明初一眼。

    “还不快去,楞着干嘛。”

    姜明初答应一声,朝着建康的方向跑去。

    一座高大的雄城轮廓逐渐出现在姜明初的眼中,离得越近姜明初越是惊叹。

    这建康城与洛京相比毫不逊色。城墙约莫有五丈多高,城墙上还有数十座镝楼。

    城下原本有三座城门,现在只开了一座,几十名士卒提刀拿枪严阵以待。城门外不远的空地上,聚集着上千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

    进出城的百姓倒是还算方便,只要穿戴整齐看着不像是灾民的一律可以入城。携带货物的在缴纳了一定的钱财后,也可以顺利通过。只不过因为只开了一座城门,显得有点儿拥堵而已。

    姜明初赶紧排到队末,按着顺序慢慢地进了城。

    城里更是热闹异常,形形***的人拥挤在街道上,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与城外的那群灾民一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姜明初找了个茶棚要了碗水。

    从醒来到现在水米未进,还赶了有两个多时辰的路,姜明初实在有点儿扛不住了。

    牛饮一般得喝完一碗水,姜明初一边擦嘴,一边跟经营茶棚的老头打听。

    “老伯,这油街巷怎么走?”

    老头满脸带笑地又给姜明初蓄满,指着不远处的一座牌楼道:“油街巷离这儿没多远。看见那座牌楼了么,过了牌楼往北一拐就是了。”

    姜明初忙道了声谢,把水喝完甩下两文钱就走。

    照着这家布行并不大,方圆一丈左右。木质的柜台上按照颜色由深到浅的顺序,摆放着一卷一卷各类丝绸布匹,看着还有点儿赏心悦目的感觉。

    柜台后面的木架上同样放满了布。木架前只站着一个人,他似乎对于架子上布匹摆放不甚满意,正调整着摆放的顺序。

    听到脚步声,这人将一卷布放好后,才转过身堆着笑问道:“这位贵客,想要点什么?”

    姜明初看去这人三十多岁的年纪,面貌普通,没有任何引人注意的地方。上身是一件蓝灰色的衣服,看样式应该是长袍,下身被柜台挡着看不到。

    环视一圈没看到其他人,姜明初便问道:“阁下便是这封记的掌柜?”

    这人点点头。

    “这封记正是小人开设,小本买卖糊口而已。”

    姜明初点点头,回想着那张纸上的话,答道:“听说紫葛做的衣服凉快又华贵,不知你这里有没有?”

    封掌柜眉头微微一动,笑了笑道:“客官可是说错了,紫葛再如何也是块葛布,凉快确实是凉快。可要说多华贵,始终也比不上丝衣。”

    姜明初闻言欣喜异常,这第一句对上了。

    “可丝衣未免素了些。”

    姜明初又道。

    封掌柜呵呵一笑。

    “客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谁说丝衣都是素色的了,想要什么样的都行。你有所不知,本店虽小可是有所仰仗的。想要什么样的客官直言便是。”

    “天青你觉得如何?”

    封掌柜摇摇头。

    “客官刚刚不是问紫葛吗,丁香紫我觉得正好。”

    姜明初点点头。

    “也好,那我要九尺五寸。”

    “这个没问题。不过客官也看到了,本店狭小放不下那么多现货。客官若是真想要,我这就去安排。不过,你我是第一次做买卖,非是信不过客官,只是这丝衣、染色都不便宜。小店本小利薄实在难以承担,贵客可先付些押金?”

    姜明初摸了摸袖子里的那一串铜钱。底气十足地道:“需要多少?”

    封掌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也没多少,贵客看着再给就是了。”

    姜明初豪气地把那一串铜钱拎出来,放到柜台上。

    “这些可够?”

    封掌柜笑着摇摇头。

    “怕是不够。”

    姜明初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把那块玉牌取出来,放在柜台上。

    “那再加上这个呢。”

    封掌柜拿起玉牌,对着窗外照了照。将玉牌收到怀里。

    “贵客后边请,我们细细地谈一谈。请!”

    做了个请的手势,封掌柜当先往后边走去。

    姜明初懵懵的,也不知道成没成功,跟着封掌柜往后边走去。

    跨过一道门槛,后边是个小院,三间正房左右厢房。院子角落里还有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正在劈柴。

    “魁儿,去前面看着点儿铺子。”

    青年答应一声,放下柴刀,两只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往前边走去。

    等进了正屋,封掌柜把门一关,冲着姜明初行礼道:“在下内侍处柳字组暗谍,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姜明初一愣。

    “你都不问问我是谁?”

    封掌柜笑了笑。

    “只要切口对得上,玉牌也没问题。我们根本不管来人是谁,也不想知道。”

    姜明初点点头。

    “这城中最近是不是来了一位姓吕的公子?四处收购粮食。”

    “是有这么个人。”

    “他现在在哪?能不能带我找到他?

    “没问题,我亲自带你去。公子请稍待片刻。”

    说完,封掌柜拉开门走出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封掌柜便回来了,带着姜明初出了后门,上了路旁停着的一辆普通的马车。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再说话,走了大约两刻钟马车就停了下来。

    “公子请下车,咱们到了。”

    姜明初答应一声撩开车帘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才跳下马车。

    入眼的是一座客栈。客栈只有一层,可是招牌却高高地悬挂在门前的一根旗杆上。门口还站着两个穿着统一样式衣服的小伙计,点头哈腰地迎送着进出的客人。

    “吕公子就住在这儿,只是不知道他眼下在不在客房。”

    “去问问吧。”

    两人上前跟门口的伙计询问了几句,其中一人便转身跑进了客栈,片刻之后一道白色的人影跟着那名伙计走了出来。

    姜明初看着来人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一件淡青色素面交领袍,腰间是一条白色腰带,左边挂一只耦色香囊,右边坠着一块玉佩。外边还罩着一件纯白色丝质暗纹对襟长衫。这身华美的衣服在身,瞬间便增加了不少风度气质。再配上一张剑眉星目的脸,整个人看上去确实比较顺眼。

    可是别让他动,一动就全露馅了。

    这人走起路来总是斜着眼睛,两个肩膀还一高一低。一把折扇也不好好地拿着,合在一起在手指间不停地转动。明明已经看见了自己,却昂着头鼻孔朝天地问道:“是什么人来找本公子?”

    一名伙计指着姜明初和封掌柜。

    “是这二位来寻公子。”

    姜明初耐着性子拱了拱手。

    “在下有要事相告。”

    看见了随行的封掌柜,吕阳宾这才收敛了些狂傲之气一挥手。

    “跟我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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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调教灾民

    几人走进其中一处院子,把伺候的下人都打发掉,吕阳宾才对封掌柜道:“来找我是出了什么事么?”

    封掌柜摇摇头,指了指姜明初道:“是这位公子找你。”

    吕阳宾又看向姜明初。

    “不知阁下是何人,找吕某所为何事?”

    姜明初盯着吕阳宾打量了好半天,才道:“你就是吕阳宾?”

    吕阳宾见眼前之人非但没有回答问题还反问自己,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等吕阳宾回答,姜明初又道:“师姐让我来找你。让你尽快在城西五里外搭建一座粥棚。”

    吕阳宾疑惑地问道:“你师姐?”

    “我师姐姓沈。”

    姜明初谨慎地只提了个姓氏。

    吕阳宾却豁然起身,压低声音道:“沈县子现在何处?”

    “她带着城外的灾民正在慢慢往这里赶。”

    吕阳宾狠狠一拍大腿。

    “沈县子怎么和那群灾民搅合到一起了。此地太守已经严令灾民不得入城。”

    “现在先别管那么多了,赶紧按着吩咐去准备。我师姐带着那群人在城外已经快两个时辰了,怕是快拖延不过去了。若是那群灾民没了耐性,我担心师姐会有危险。”

    吕阳宾皱着眉道:“那这一路上的难民人数可不少啊!”

    姜明初点点头。

    “确实如此。我这一路走来随处可见都是灾民。”

    “封掌柜,你那里可否调出些人手?”

    “这个没问题。”

    封掌柜淡淡地应道。

    “好,咱们现在分头行动。封掌柜你安排人手带着锅灶一应用具先出城去准备。这位……对了还没请教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我和师姐现在都姓申,以叔侄相称,吕公子可别说漏了。”

    “好,申公子,我一会儿写一封便签,你带着到码头边上的库房提几车粮食出来。我去跑动一下关系,最好是能让太守派出一支士卒随行保护。不然的话,粮食一出城门怕是就被哄抢没了。”

    数十里之外的官道上,一大群人正眼巴巴地盯着穆建明手里的那点儿碎饼子,没一个人敢发生一点儿声音。

    在姜明初离开以后,穆建明拿着那点碎薄饼子与一众灾民对峙。他脚脖子都有点儿转筋,却凶狠地瞪着一个个目光逐渐转为凶狠的灾民们。

    虽然在前世的时候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可穆建明深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这些灾民乱了,必须得把他们收拢住,而且还得让他们学会服从。不然他们造成的损失有多大先不提,日后再想要收服他们付出的代价一定小不了。

    对视了片刻,穆建明指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

    “这位大娘可以过来领一份薄饼。”

    老妇人露出欣喜之色,颤颤巍巍地走到穆建明近前,伸出枯瘦的手接过只有茶杯大小的一块薄饼,就准备往回走。

    “等一等。”

    穆建明叫住了老人。

    老妇人茫然地看着穆建明,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忙跪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多谢这位贵人!多谢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不停地磕头。

    穆建明忙闪到一边,啧了一声。

    “大娘,快点儿起来。快起来!”

    老妇人这才爬起来,又准备往回走。

    “等等!”

    穆建明又叫住了老人。

    老妇人回过头,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就把你手里的东西吃掉。”

    老妇人错愕地看着穆建明,虚弱地道:“这位贵人,老婆子还撑得住。这口饼让我的孙儿吃吧。”

    穆建明脸色淡然地摇摇头,道:“不行。给你的你就吃。你若不吃就把它交回来。”

    老妇人颤抖着带着哭腔道:“贵人你就行行好,让我把这口饼给我的孙儿吧。”

    穆建明咬着后槽牙硬起心肠,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老妇人又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不停地说着:“贵人你就行行好吧。让我把这饼带回去。”

    穆建明不忍再看,侧着身把剩下所有的饼都抓在手里。

    “你要是带回去,我还把这些吃的揉碎了,谁都别吃了。”

    这一下人群又骚动起来,不少人都骂骂咧咧地指责着老妇人。老妇人则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祈求地喊着穆建明。

    “都给我闭嘴!”

    穆建明冲着人群大声呵斥道,又转回头,道:“快点的,给我吃了。”

    “娘,贵人给你的,你就吃了吧。伢子他还撑得住。”

    人群中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

    闻言,老妇人歉意地看着人群中的一个小孩,转回头带着怨恨的目光看了穆建明一眼,呜咽着把那块薄饼送进嘴里,艰难地嚼动着。

    “弄点儿水来?”

    穆建明担心老人装作咀嚼,实际是把东西藏在嘴里,就又冲人群呵道。

    这下老妇人哭得更厉害了,把嘴里的东西吐到手心里,捧着道:“贵人,你就放过老婆子吧。”

    穆建明庆幸自己猜对了。对于老人家的舐犊之情确实有些感动,可现在是立规矩的关键时候,容不得一点儿后退。

    穆建明沉着脸道:“要不你就把手里的东西吃了,要不你就扔了。没有其他的选择。”

    老妇人哭着又把手里的东西喂进嘴里,好半天才咽了下去。穆建明也不好再逼着老人张开嘴检查,这才让老妇人回去。

    穆建明在人群中巡视一番,又找出几个眼看着就坚持不下去的人,分给了他们几块薄饼,然后把剩下的碎薄饼放回到包袱。

    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惋惜的哀叹。

    “抢他的!”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里顿时就又开始蠢蠢欲动。

    “我看谁敢!”

    穆建明立刻瞪着眼呵斥道。

    “你们是人多,我可是吃饱了饭的。多了不敢说,一个人揍你们十几个不成问题。别说是打死你们,就是打伤你们,以你们现在这种状态也就没命了。拼上自己的性命好活了别人,我看谁怎么傻。”

    人群立马又暂时安静下来。

    见手里的那点儿食物,快要震慑不住这些饥饿的人们,趁着这个安静的机会,穆建明又诱惑道:“你们都看见了,我刚刚已经派人赶往建康,去筹集粮食搭建粥棚。你们只要再多坚持一下,就能吃上白粥。”

    “真的有饭吃么?”

    有人问道。

    穆建明道:“在没见到吃的之前,无论我怎么保证,你们肯定都不会相信。可是万一呢?万一我说的是真的呢,你们不就有粥吃了么,就能活下去了。”

    所有的灾民都默然不语。

    穆建明继续道:“现在,你们愿不愿意相信我说的?”

    “愿意。”

    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人开口。

    “愿意。”

    “我们相信这位贵人!”

    有人带了头,不少人纷纷开口。最后的“愿意”都喊得有点异口同声的感觉。

    穆建明赶紧摊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人群安静下来。

    “好了,别喊了。保持点儿体力。你们愿意相信我说的,那就跟我一起往建康的方向走。若是有不愿意的,不相信我的就留在此地。”

    说完,穆建明便向着建康的方向走去。

    走出几步穆建明回过头,有些人开始迈出脚步跟着自己走,从众效应再次发挥作用,看到有人带头,其余的人也迈开步子跟了上来。最终人群都跟在穆建明后边,缓缓地向前挪动。

    穆建明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走出大约两里地,穆建明便示意众人停下。

    “这儿离建康还有几十里路,你们的身子骨太弱了,不能这么走下去。你们都听我安排。”

    “贵人,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有个之前吃了一口薄饼的人说道。

    “那好,你们每一百人推举出一个带头的。”

    穆建明刚说了一句话,就被人打断了。

    “贵人,我们又不识数。这一百是多少啊?”

    穆建明顿了一下,只好问道:“你们中有没有认字的?”

    还别说,有三个人走了出来。

    “这位先生,我认得些字。”

    “我!我!我以前是店铺的伙计,也学过一些。”

    “还有我,我也识得些。”

    穆建明抬头看了看人群,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这里差不多近千号人,只有三个人识字,这识字率相当感人。可穆建明也知道,能有这三个人已经相当不错了。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最先说话的那个中年人行了一礼。

    “小人杨如。”

    说做过伙计的那人,紧跟着道:“小人刘炫。”

    “我叫李宗。”

    最后一人说道。

    “好!你们三个帮大家把人都分开。”

    穆建明说着从包袱里,取出三块碎饼递给三个人。

    “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三人大喜,上前接过碎饼鲸吞般地吃了下去。

    趁着三人帮忙分队的空隙,穆建明把一些要紧的事情都写下来。虽然沈兮瑶坑了他一把,可他又不能坑回去。再怎么说,也不能跟一个小女孩一般见识。

    把发生的事情和之后的一些安排都写完,又等了一会儿,这一群人才分好了队。

    穆建明以为只有近千人,可实际上整一百的队伍就有十四个,还有一个不满的,一共一千四百多人。

    找了个地势稍微高一点儿的小土坡,穆建明大声喊道:“好,现在你们每个队伍就各自推选出一个带头的。这个人一定要能服众,要大公无私。不能自私自利地只想着自己。现在就开始吧。”

    一群人谁也没有动,互相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动静,穆建明叹了口气。

    “怎么?你们一个带头的也选不出来?”

    杨如上前道:“贵人,我们大多数人彼此并不认识,更别说是了解了,哪能知道谁能服众,谁又大公无私。”

    “对呀,没错。”

    见杨如开口,众人也都纷纷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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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武侯介绍:
权者,衡器也。
通俗来说就是秤砣。
可是秤砣虽小却能压千斤。
来到这方世界,
文不成,武不就,
就只能做一块小秤砣,
毕竟,压垮骆驼的是最后一更稻草,
何况是一块秤砣呢?北魏武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魏武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魏武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