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女杀人事件”
东京，警视厅。
高冈雄斗沉稳而又迅速的走进警视厅，一进门就看见了自己的两个部下正满脸焦急的站在那里。
远远看见高冈雄斗，其中比较高的那个男子眼前一亮，快速上前。
“课长！”伊藤梁大喊道。
高冈雄斗右手下压，示意他声音小点：“沉稳一点，伊藤，你这样可不像是本部精英该有的样子。”
“非常抱歉。”伊藤梁连忙鞠躬。
这时候，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也走上了前来。
“课长！”
高冈雄斗点了点头：“西园寺，你说明一下情况吧。”
他的表情很是冷静，连带着西园寺海翔原本跳动不止的心脏都慢慢平静下来。
西园寺海翔递给了高冈雄斗一摞打印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沉声道：“是‘雪女’，又有新的受害者出现了。”
没有翻动手中的卷宗，高冈雄斗向着西园寺海翔沉声问道：“还是一样的死状？”
“是的，死者全身结冰，连体内的水分都完全冻结了，简直就像是...刚从南极挖出来的冷藏标本一样。”
西园寺海翔做了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然后自己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非常抱歉，实在是那副模样看起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一些。”
看着自己部下消沉的样子，高冈雄斗有些不满：“我说过很多遍了，这个世界是不存在妖怪的，‘雪女’自然也是虚构的。虽然我们暂时还不知道犯人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达成了这种效果，但是只要追查下去，终究会发现他的破绽的。
而犯人之所以要制造‘雪女杀人’的假象，正是为了引起人们的恐慌，迷惑警察的视线，从而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引开。但是我们可是警察，民众能够慌乱，我们必须保持冷静和理智才行，不要中了犯人的圈套，西园寺！”
‘雪女杀人事件’是最近在东京范围内引起了不小恐慌的一次连环杀人事件，至今死者已经多达12位，死者全部为男性，都是在天亮时被人发现死亡在无人的小巷中，且死状极为诡异，全身冻结，像冰棍一样一掰就断。
奇异的死状加上警视厅至今无法锁定犯罪嫌疑人，不可避免的在社会上引起了恐慌。
第一个死者出现时，‘雪女杀人’还只是网络上的玩笑之言，但是随着死亡人数的一步步增加，而警视厅却连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找到，‘雪女’被提及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多的人认为真的是妖怪杀人。
‘雪女杀人’的说法甚嚣尘上，甚至连警视厅内案件的代号都变成了‘雪女连环杀人事件’。
而身为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课长，高冈雄斗自然是不会相信什么雪女之类的，只不过是暂时还不了解犯人的杀人手法而已，他也曾经批评过课内曾经动摇过的部下，就像这次一样。
然而这次，西园寺海翔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坚定的回复“嗨咿！”
他看着高冈雄斗，脸色有些难看，甚至有些苍白。
“怎么了？是有什么新发现吗？”高冈雄斗皱眉问道。
西园寺海翔的表现告诉了他事件有了新的进展，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是个不好的消息。
西园寺海翔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在高冈雄斗充满压迫力的视线逼视下，他咬了咬牙，鞠躬说道：“死者这次死亡地点位于监控区内。”
监控区？
高冈雄斗眼前一亮：“也就是说监控摄像头拍下了死者的死亡过程？”
“是的。”
“那犯人呢？有拍下他的正脸吗？”
西园寺海翔沉默了，极为压抑的沉默。
高冈雄斗看见他的脸色苍白的有些不正常，甚至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这让他很是不满，他皱了皱眉，转头望向伊藤梁，示意他来回答。
伊藤梁犹豫了一下，回答道：“监控没有拍到犯人。”
“没有拍到？”高冈雄斗额头上的川字纹更深了几分：“是犯人刚好处于监控的死角吗？”
伊藤梁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转而说道：“我们将监控录像拷贝了回来，课长也去看一下吧。”
......
三人回到办公室，伊藤梁打开了电脑，将视频文件打开，然后拖动着进度条到了事发时间。
视频中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路灯的光芒在地面上划出了一个圆圈，光与暗泾渭分明，然后一个男人走进了路灯的范围。
“这就是受害者，名为千田恭平，35岁，他就是在这里遇害的。”伊藤梁将视频播放速度调成了0.5倍，沉声说道。
高冈雄斗看了一眼视频右下方的时间，是昨天晚上11点45分，这时间已经很晚了。
千田恭平明显是刚喝完酒回来，醉醺醺的连走路都东倒西斜。
突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径直的向着路灯正下方的位置走去，手臂一伸，做出了一个揽人的动作，然而诡异的是，在视频中除了他没有任何人，他就像揽着空气一样。
对于一个喝醉了的人来说，这种情况似乎也不算奇怪，但是高冈雄斗还是眼神微凝，觉得画面似乎有些违和。
千田恭平揽着空气，就像是在和人说话一般胡言胡语，这一幕持续了大概1分多钟，高冈雄斗双手抱臂没有丝毫不耐，他看了眼进度条，知道高潮马上就要来了。
果然，下一刻，毫无征兆的，千田恭平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般一动不动了，就像一座雕像一样，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他身上似乎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
“停下，从头再放一遍！”高冈雄斗突然沉声喝道。
视频从头开始放，高冈雄斗双眼死死的盯着画面中的千田恭平，当千田恭平做出揽人动作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之前的违和感出自哪里了。
千田恭平因为揽人的动作身体微微侧斜，不是很明显的倾斜，对于正常人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是千田恭平现在可算不上正常，这样的动作下一个喝醉的酒鬼竟然保持住了平衡，而且足足长达一分多钟！
不止如此......
高冈雄斗瞪着眼睛盯着画面，血丝爬上了眼白，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放大了局部画面，可以看见，当千田恭平侧斜揽人时，他的衬衫陷下去了，和身体完全贴合在了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他和人贴在一起导致衬衫被压了下去一样。
这绝对不是风造成的！
也就是说，视频中的千田恭平确实揽住了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却无法被摄像头记录下来。
面对这几乎无从解释的一幕，高冈雄斗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坐倒在办公椅上，他闭上了眼，语气沉重。
“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了，向上级报告吧。”
电脑中的监控视频依旧还在播放——
千田恭平突然向后倒去，如同有人推了他一把一样。
然后这件有生命的冰雕就这样倒在了地上，眨眼间四分五裂。
这一幕，就像是在无言嘲笑人类的脆弱一般.....
第二章 月溪空
文京区，远野私立高等学校。
太阳已经渐渐下斜，临近傍晚的阳光显得有些慵懒，为万物加上了一层晕黄的滤镜，柔和而又舒适。
已经放学有一段时间了，现在还留在学校中的大部分都是正在进行社团活动的学生。
美术部的活动室中，三两个女生安静的站在一起，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前方正在画着什么的一个男生。
温暖的阳光照在月溪空的侧脸上，将他本就柔和的面部曲线衬托的更为柔和了，不管谁一眼看上去，都会觉得这个男生一定很温柔。
他对身后几个正在注视着自己作画的女生没有丝毫反应，反而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前面作为模特的女生身上。
过于专注的视线让园田绫脸上不由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晕，她想要将视线挪到一旁来缓解心中的羞涩，却担心这样会不会让月溪空多想，所幸的是，在她纠结之间，月溪空已经移开了视线，这让她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难免有些失望。
“完成了！”月溪空放下了手中的画笔，轻声笑道。
园田绫心中也有些好奇月溪空会把自己画成什么样，她站了起来，还没等她走过去，后面几个女生的惊呼声就已经响起了。
“好、好厉害！”
“太像了吧，简直一模一样唉！”
“而且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连我都有些心动了！”
“简直让人怀疑她会不会从画中走下来！”
部员们的惊呼声让园田绫的脚步更快了几分，她快速越过画布，又似是无意的挨着月溪空半弯下身子，看向了月溪空为自己画的速写。
一看之下，园田绫不由张开了小嘴，小眼睛都瞪圆了。
不是难看。
而是太好看了！
画布上的人简直和自己照镜子时看见的一模一样，线条、脸型、眼角、眉毛、鼻子......
就像是将她的自拍照用软件加了黑白画笔滤镜一样。
然而，明明是一样的脸，画布上的自己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明明就是她自己，但是却依旧让她自叹弗如！
园田绫屏住了呼吸，都顾不上身旁的月溪空了，完全专注于眼前的画布。
她没想到，原来自己竟然能这么美吗？
是笑容吗？
是的，她当时因为害羞整个人都紧绷在了一起，自然笑不出来，但是画布上的她却带着一个恬静素雅的微笑。
那种感觉，就像是春天的花朵绽放般，让人心旷神怡。
仅仅是一点小小的改动，整个人都完全不同了。
园田绫下定了决心，回去她就要练习这个笑容，一定要笑成这样才行！
“园田同学，你觉得怎么样？”轻柔的声音将园田绫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回来。
她循声望去，月溪空带着柔和笑意的脸庞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
园田绫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她强迫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却压不住已经完全沸腾起来的双脸。
“谢谢月溪君，我非常喜欢这幅速写。”
园田绫轻声说道，她对月溪空的称呼已经由‘桑’换成了‘君’。
“那就好，我还担心园田同学会有不满呢。”
“怎么会！”园田绫连忙摇手，她看着月溪空的脸庞，咽了咽口水，突然弯下了腰，鞠躬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月溪君能够答应！”
作为将‘不给别人添麻烦’写在民族文化中的日本人，她接下来的请求，可以说是相当失礼，尤其是面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来说，可是没办法，她实在是太想要了。
月溪空有些惊诧，这也是他第一次见这个女生，并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只能问道：“没关系，还请园田同学说出来，我会尽力帮忙的。”
“希望月溪君能将这幅速写送给我，或者，我用钱买下来也行。”
园田绫的头弯的更低了，脸上更是烫的能煮鸡蛋。
从小到大都是男生主动送礼物给她，向一个男生索要礼物，还是她的第一次。
不过她对这幅画实在爱不释手，想要将这幅速写带回去，挂在卧室的墙壁上，这样她就能每天对着画练习笑容了。
听到园田绫请求的月溪空不由轻笑了起来。
“这并非麻烦，本来就是我擅自请求园田同学做我的模特的，应该是我麻烦园田同学了才对，至于画像，请尽管拿走吧，能被园田同学喜欢就是它最大的荣幸了。”
收下画布的园田绫满脸羞涩的离开了，身后蠢蠢欲动的学姐们一个个抓住机会上前，请求月溪空帮她们也画一幅速写。
月溪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满怀歉意的对着身边几个满眼放光的女生说道：“非常抱歉，各位，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办，实在不能久留，下次一定为各位学姐补上。”
“下次一定。”
在女生们遗憾的叹息中，月溪空收起了画具，独自离开了美术部。
......
月溪空的家就住在文京区，离学校很近，步行就能到达。
三室一厅的公寓房，还处于东京核心部位的文京区，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土地上来说，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我回来了。”月溪空推开了门。
没有人回应。
他将手上的书包放在了玄关旁的鞋柜上，径直走向了书房。
很简单的一间书房，一面书柜墙，一张长长的电脑桌，一张普通的白色塑料椅，除此之外就是大片的空地了。
空地是他用来摆放画架的，自然要足够空旷。
书房的四壁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画作，与之相反，反而是那面大大的书柜墙上没有几本书，显得有些寂寥。
他的注意力放在了桌子上面的一副画上，那是一副全身肖像画。
画上是一名身材高挑的美丽女子，即使穿着厚重的衣服也掩盖不住的绰约身姿，雪白的肌肤透着莹莹光泽，尤其是她的脸，明明冷气十足，却透着一股魅惑众生的味道，冷艳异常。
画布的右下角还有着一行题字——“雪女”。
月溪空静静的看着画中的女子，画中女子的视线也如同集中在他身上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月溪空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欢迎回来，雪女。”
第三章 创生画卷
翌日，睡眠中的月溪空突然睁开了眼。
外面的天还没亮，只有从窗户照进来的微光让房间不至于漆黑一片。
他没有起身，只是侧了侧头，看向了房门的位置。
刚才有什么东西从那里经过，虽然声音很是细微，但是还是将月溪空惊醒了。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房门——
然而再也没有声响传来。
过了一会儿，月溪空掀开了被子，穿着睡衣走了出去。
卧室门正对着的就是书房门，书房门并没有关，他直接走了进去，看向了放在桌子上面的雪女画像。
果然，画布还在原处，但是画布上面的雪女已经不见了——
雪女出去狩猎了。
月溪空拉开椅子坐在了桌前，轻轻的将空白画布卷了起来，然后从抽屉中取出了一张新的画布。
他想要尝试画一个新的妖怪。
该画什么妖怪呢？
月溪空思索了片刻，很快便拿定了主意。
他从一旁取出画笔，试了试笔触后就开始作画了。
猴子的身体、青蛙的四肢、鸟喙、龟壳、头顶的碟......
随着月溪空的画笔一笔笔落下，很快一个略显怪异的形象就出现在了画布上。
这是河童。
在日本的传说中，河童是一种较为常见的妖怪，长相丑陋，伴水而生，在水中有着极为可怕的力量，但是在离开水后又会变得极为虚弱，河童会袭击水边的人类或者牲畜，将他们杀死并吃光他们的内脏。
河童的形象实在太过于经典，只要河童出去狩猎，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它，而且居水的特性可以让它更好的隐藏和保护自己，不至于被警察注意到之后马上就被围捕消灭。
他知道雪女事件后警察肯定已经明白了确实有什么‘未知的生物’在作乱。
面对这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不管是出于社会安定考虑，还是为了研究，日本政府肯定会对这方面的消息额外敏感，今后创作的妖怪必须具有一定的生存能力才行，毕竟他创造妖怪也是有着消耗的，可经不起无意义的损失。
随着月溪空最后一笔停下，一个活灵活现的河童形象跃然纸上。
月溪空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仔细观察了几遍自己画出的河童，确认没有问题后又提起了笔。
深吸了一口气。
他要题字了，或者说，赋予这幅画生命。
不同于之前作画时的轻松写意，月溪空题字时写的很慢，每写下一笔似乎都要耗费很大的力气一般，而且越来越慢，当他将‘童’字写完一半时，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
月溪空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慢慢的写着。
可惜，在最后一横的时候，终究还是坚持不住手抖了一下。
“差一点。”月溪空有些遗憾。
他看着面前的画布，当最后一横斜画到上面之后，‘河童’这两个字就像活过来了一样，似乎有着光泽在其上流转。
然而，光泽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河童’这两个字，紧接着，连河童的画像也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日本的变态还是挺多的，等雪女再狩猎一些人，生灵之力多一些后就可以了吧。”
看着重归空白的画布，月溪空叹息了一声，然后顶着浑身的淋漓大汗，走向了洗浴间。
天已经亮了。
......
虽然很像，但是这并非原来的世界。
这是月溪空持续观察了一个月后下定的结论。
虽然各方面都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在一些细微的地方还是有着出入的。
月溪空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日本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将自己融入到这个世界中了。
月溪空对自己的穿越很是淡定，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毕竟他在原来的世界也不存在什么值得怀念的羁绊。
相反，他对于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很是喜悦，全新的生活，全新的世界，这些都足以让他惊奇，更别说，他还带着金手指——完美契合他梦想的金手指。
他的前世是一名被世人惋惜的天才画家，天才是因为他年级轻轻就已经让众多成名画家自叹弗如，惋惜则是因为他的偏执。
明明有着如此出色的画技，却只喜欢画各种神魔妖鬼的画作，一度有着大量看他不顺眼的圈内人士以此攻讦他，认为他恃才傲物。
好在他也不在意，只是一心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将他们通过画笔表达出来。
他迷醉在自己幻想的神秘世界中，无法自拔，直到某一天他看见了一支笔。
那是他前世在画室中偶然看见的一只画笔，那只画笔就掉在地上，完美的外观瞬间吸引了月溪空的注意力，他走上了前去想要捡起那只画笔。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弯腰的时候，有人刚好从他身后经过，还撞了他一下，然后他就摔倒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只明明横在地上的画笔不知何时竖了起来。
明明只是一只画笔，笔锋却像是开锋的刀刃一般，毫无阻塞的刺穿了他的心脏。
再然后，他就穿越了。
经过这一个月以来的探索，月溪空基本已经摸清了画笔的能力，画笔赋予了他‘赋予’的能力，他能为画作赋予生命——只要他能成功题字。
当然，这种能力并不是毫无限制的，为画作赋予生命就必须要消耗能量，月溪空将这种能量命名为‘生灵之力’，顾名思义，生命的力量。
当初并不知道这点的月溪空在完成第一次画作，也就是创造雪女的时候，差点抽干了自己，得亏了雪女这些天来的狩猎才帮他恢复了过来。
......
将身上的沐浴露冲洗干净，月溪空右手按着自己的心脏。
左胸传来的是强有力的震动——那只画笔已经和他的心脏融合了。
随意的擦了擦，月溪空走出了淋浴间。
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他要做好早餐，顺便准备好中午的便当。
他的适应力让他很快就适应了这边的生活，并融入了进去。
至于为什么要自己做饭......
即使只有一个人，月溪空也不会放弃享受生活，生活中的仪式感是必须的，不然一个人早就疯了......
提着做好的便当，背着书包，月溪空步行走向了学校，就和往常一样。
但是这次，和往常的早餐似乎有些不同——
站在校门口，月溪空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女生。
“早上好啊！月溪君。”园田绫热情的打着招呼，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可以看出她回去后确实有在练习微笑，只是还是有点不到位，很是别扭。
“早上好，园田同学。”月溪空也微笑着回应，他没想到园田绫竟然会在校门口等自己，明明只有昨天的一面之缘而已。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月溪空不禁思索。
如果能有点乐子就好了。
第四章 找乐子
“早上好啊！月溪君。”园田绫笑容甜美，歪着脑袋向月溪空打着招呼，嘴角边还挂着两个可爱的酒窝。
“早上好，园田同学。”月溪空也微笑着回应。
看着他一如既往没有丝毫变化的笑容，园田绫有些不满的抽了抽鼻子，迈着小步走到了月溪空身旁，和他肩并肩一起向着学校走去。
“月溪君是不是不想要和我走在一起？”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月溪空有些诧异的望了她一眼：“为什么会这样问？园田同学那么可爱，我相信只要是男生就不会有不喜欢你的，难道我在园田同学眼中不是男生吗？”
那么可爱......
园田绫忍不住红了红脸。
被人说可爱和漂亮是经常的事，她都已经习惯了，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说她可爱的人是月溪空。
倒是不说她已经喜欢上了月溪空，毕竟也就一面之缘，顶多见色起意，哪来的一见钟情。
而是因为月溪空为她速写的画像实在太戳她的心防了，让她忍不住对月溪空心生好感，想要更多的接触和了解他。
园田绫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她转头看了一眼月溪空的侧脸，难忍心底的羞涩。
“那为什么月溪君还要用‘同学’这种生疏的称谓称呼我？明明我都已经用‘君’来称呼月溪君你了。”
她扁着小嘴，一副很不满的样子，却忍不住用余光观察着月溪空的反应。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不矜持的说出了近乎于表白的话，但是她确实很想知道月溪空会怎么回应自己。
月溪空愣了一下，有些严肃的想了想，回答道：“这样说来，好像是有点生疏了，毕竟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要不，我以后称呼你为‘园田桑’？”
园田桑？听起来就像是个欧巴桑一样。
园田绫心中抱怨，但是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多谢月溪君了，那我们快走吧，再走慢点说不定就迟到了呢！”
其实她想告诉月溪空可以直接用‘绫’来称呼自己的，但是还算好，少女的矜持阻止了她将这句话说出口。
两人有说有笑的朝着校园内走去，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下巴。
有人盯着俏丽可爱的园田绫目不转睛。
有人满怀羡慕的看着和园田绫肩并肩的月溪空。
更有不良少年打扮的家伙看着看着就忍不住露出了怜悯的目光，转身快速离去。
月溪空似有所感，侧头看见了一道远去的背影。
“怎么了，月溪君？”园田绫有些奇怪的问道。
月溪空收回了视线，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晚餐吃什么。”
“唉？一般上午不应该是想中午吃什么吗？为什么会想到晚上？”
......
和依依不舍的园田绫分别，月溪空回到了自己的班级教室，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似乎有点奇怪。
一年A班的教室中，除了部分一心学习的好学生外，整个教室都叽叽喳喳的停不下来。
但是当他进入教室后，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再加上受到的注目礼，让月溪空意识到他们正在讨论的应该是自己。
对此，他只是歉意的笑了笑，然后不紧不慢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拿出第一节课的课本，月溪空静静的翻开，似乎对教室中奇怪的氛围没有一点兴趣。
然而，他对他们正在讨论什么没有兴趣，他们却对他很感兴趣。
坐在月溪空前面的秋吉康太在众多八卦少年少女或明或暗的怂恿下，转头把手放在了月溪空的桌子上。
开学已经一个月了，但是他和自己后面的月溪空却依旧算不上熟悉，大概只有开学互相自我介绍时聊过天？
明明是前后桌的关系却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秋吉康太在教室的日常就是和那些与自己志气相投的朋友们打闹玩笑，而月溪空在教室的日常就是一个人静静的看书，或者独自欣赏画集，几乎不会主动和同学产生交集。
甚至很多时候，月溪空干脆就懒得来上课了，开学一个月中他的座位差不多有二十天是空的。
也不知道这家伙明明是艺术生，为什么不去艺术班而来了升学班。
更不知道明明翘课这么严重学校为什么都不处分他。
日本班级内的‘圈子’形成是很快的，一般开学几周内圈子基本就已经形成了，内部团结的同时也会抵制外人进入。
而月溪空从来没有考虑过和哪个同学组成圈子，甚至都没怎么和同学交流过，再加上他夸张的翘课次数以及不知从何而起的特权传闻，所以到现在，他可以算是班级中被孤立的一部分，所幸也正是因为那些传闻的缘故，他暂时还没有受到霸凌。
班级中所有人和月溪空都不熟，所以坐在月溪空前面的秋吉康太被委以重任，前来接触月溪空。
他把手臂横在月溪空的课桌上，刚想开口，就看见月溪空抬起了头了。
并没有因为被打扰而生气的意思，月溪空只是看着他，浅浅的笑了一下，温声道：“你好，秋吉同学，有什么事吗？”
看着月溪空温和的表情，秋吉康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本来还想用霸道的行为和语气来向班级里的女生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呢，没想到月溪空看起来却是挺好说话的样子？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那个，我就是想问一下，啊，不对，是我们想问一下......”
秋吉康太停顿了一下，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记得后面这个同学的名字了。
这让他更不好意思了，心中诽谤别人孤僻，结果别人记得自己名字反而自己把别人名字忘了。
现在又不能直接用‘你’来称呼对方，这样太不礼貌了，如果是之前的话自然无所谓，但是现在他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月溪空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低声道：“月溪空，我的名字，抱歉，确实因为有些生僻经常被大家忘记。”
一句话不仅告诉了秋吉康太答案顺便还给他解了围，将问题揽在了自己身上，这让秋吉康太对月溪空更是心生好感。
他爽朗的拍了拍月溪空的肩膀：“抱歉，之前确实是我忘记了你的名字，这个我必须要抱歉，不过这个名字从现在开始我已经记在心底了，绝对不会忘记！”
月溪空揉着被拍的肩膀，有些无语：“不知道秋吉同学想问什么？”
秋吉康太嘿嘿一笑，贼眉鼠眼：
“那个，我们听说你把C班的园田同学拿下了？”
第五章 幕起
“听说你把C班的园田同学拿下了？”
秋吉康太不无八卦的问道，周围其他同学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拿下......园田同学？”
月溪空满脸疑惑，似乎不明白秋吉康太的意思。
秋吉康太扶额，想了想，他凑了过来，对着月溪空比划着手势。
双手握拳相撞，然后将大拇指指肚一贴一贴的，还对着月溪空挤眉弄眼。
“这下你懂了吗？”
就算不知道什么意思看你这猥琐的表情也该懂了。
月溪空有些无语：“为什么会有这种传闻，我和园田同学昨天才认识，也就一面之缘而已，这样的传闻有些过分了吧？”
“一面之缘？昨天才认识？”
“是的，昨天才认识。”
秋吉康太满脸的不相信，他掏出了手机，把屏幕放在了月溪空的眼前。
点亮的屏幕上是一个line群，被上传到群中的一张照片似乎正在引起讨论。
月溪空定睛望去，照片上正是他和园田绫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
有说有笑，肩膀几乎挨在了一起，园田绫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
不管谁看上去，都会觉得这两人肯定有一腿。
月溪空有些无语，这拍照的是个人才，错位拍照把他和园田绫都快绑到一起了，明明他们两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的。
“这只是一个误会而已，昨天我帮了园田同学一点忙，所以她今天才会对我这么热情，但是确实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种关系，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月溪空正声解释道，但是秋吉康太还是不相信他的解释。
“你知道那是谁吗？园田绫啊，在远野国中部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追求她了，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和男生传出过靠谱的绯闻，现在和你第一次见面就能有说有笑，连脸都红了，你竟然觉得这很正常？”
秋吉康太瞪大了眼睛，一副你在扯淡的表情。
月溪空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被这连番的质疑弄得也有些生气，他收起了笑容，满脸严肃的扫过秋吉康太以及周围旁观的同学，一字一句道。
“我之前并不认识园田同学，也确实昨天才认识她，但是我说的确实是真的，我和园田同学只是普通朋友，还请大家不要再传播谣言。我身为男生倒是无所谓，但是这样的传闻对于园田同学来说有点过分了，说不定会为她带来很大的麻烦的。”
说完，他重新摆上了课本，有点气恼的不再理会秋吉康太。
秋吉康太心有怏怏，刚好此时上课铃响起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月溪空提醒了一句。
“二年级的中乡健斗一直在追求园田绫，他从国中时就放出了话，不允许其他男生接近园田绫，听说他家有极道背景，你小心一点。”
说完，秋吉康太就转过了头去。
月溪空依旧低着头，似乎对秋吉康太的善意提醒并不在意。
没有人看见，他低下的面孔上是漠然的平静，没有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迟疑和犹豫，有的，只是淡漠的平静。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园田绫和中乡健斗的名字，又在中乡健斗后面写上了‘极道’二字，将它们圈了一起。
刚想着该怎么搞事，貌似乐子自己来了？
......
今天一天的课程对一年A班来说有些不太平静。
不时有外班的人趁着下课时间站在教室的门口对着月溪空指指点点，后面更是来了几个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的莫西干少年，在旁人的指点下对着月溪空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A班的学生们似乎明白了什么，安安静静的，连下课都不再打闹，不再八卦也没有人再靠近月溪空的座位，如同之前那些讨论都和他们无关一样，只有时不时扫向月溪空的怜悯眼神说明并非如此。
就连秋吉康太也没有再转头过，就像他从来没有对月溪空说过任何话一样。
月溪空的周围成为了禁区——
他被一年A班的‘空气’排斥了出去。
当然，他本人并不在意，依旧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上课时就一个人看课本，下课时就一个人看画集，将自己独立在‘空气’之外。
直达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他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始收拾书包。
他要先去美术部一趟。
说来月溪空还有些惭愧。
明明早早的就提交了入部申请书，但是直到昨天他才第一次去参加社团活动，好在美术部的规定似乎并不太严格，所以也没有人责怪他。
至于为什么要去美术部——
他昨天答应过美术部的学姐要给她们速写，可不是敷衍的，他的‘下次一定’就是真的下次一定，所以必须赶紧补上才行，他可不想要时刻牢记这些约定。
而且，他的书包中没带画具，还要先去美术部取一套画具才行，等下可能要用到。
月溪空似乎也成了一个小小的校园名人，偶尔能看见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不过却是没有人凑上前来。
一路走到美术部的活动室，月溪空推开了门——
除了昨天的几个学姐外园田绫也在。
她也知道了校园中的传闻，其中包括愤怒的中乡健斗似乎正准备拿月溪空开刀。
这让她很是自责，觉得是自己为月溪空带来了麻烦，但是她也没什么办法。
虽然她知道中乡健斗喜欢自己，但是她又不喜欢中乡健斗，更别谈什么她的话能影响到中乡健斗了。
园田绫对着月溪空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月溪空回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
花在美术部中的时间并不长，本来昨天答应的就只有几个学姐而已，今天其中两个还因为传言的原因婉言谢绝了月溪空的速写。
将画具仔细的装好，月溪空就打算离开了。
“等一下，月溪君！”
园田绫突然出言叫住了月溪空，月溪空回头看向她。
“有什么事吗？园田桑？”
“我们一起走吧！”园田绫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快步走到了月溪空的身边，不过距离拉远了一些——她怕再给月溪空带来麻烦。
月溪空笑了笑：“如果是因为那些传闻的话，园田桑可以不用这样的，我知道那些并不是园田桑的错，毕竟就这些事来说，应该园田桑会更苦恼，更无奈吧？”
月溪空没有丝毫怪罪园田绫的意思，这让园田绫欣慰的同时也更加愤怒。
她愤怒自己为什么会没有想到这些，连累到月溪空。
更愤怒中乡健斗凭什么限制自己的交友权力。
他以为他是自己什么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园田绫对着月溪空弯腰道歉道：“非常抱歉，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虽然我和中乡健斗之间确实什么关系都没有，但是这件事情毕竟是因我而起的，所以还请月溪君允许我陪你回家，这样的话如果路上遇到中乡健斗我会仔细和他解释清楚的，至少相信有我在的话，他还是不会动粗的。”
她的语气很坚定，理由也很正当，这让月溪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点头同意。
两人在校园众人诡异的注视下离开了学校。
一路沉默。
月溪空本来就是别人说话他就回话，别人不说话他就闭嘴的类型。
至于园田绫，则是被今天的传闻影响到了。
她确实对月溪空有些好感，不过还到不了喜欢的程度，但是今天这莫名其妙的传言却让她下意识的和月溪空拉开了距离。
不止是为了不连累月溪空，也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很快，园田绫在这样沉默的气氛下就感到了有些尴尬，开始试着寻找话题。
“哪个......话说月溪君为什么开学这么久了，昨天才第一次去美术部？”
她好奇的问道，突然又觉得询问这样的问题似乎有些不礼貌，连忙补充道：
“非常抱歉，我好像又失礼了，还请月溪君忘记这个问题。”
月溪空笑了笑：“这并不是值得避讳的问题，只是因为前段时间生了病，一直在医院住院，所以来不了学校而已。”
他确实在医院躺了很久，不过不是生病，而是因为创造雪女时消耗了太多的生灵之力，差点直接背过了气去。
连医院都找不出问题在哪里，只能让他住院观察，所幸后面莫名其妙的就好了（其实是雪女为他补充了生灵之力），但是即使如此医院也没有放弃研究他的奇怪病情，时不时会请他到医院配合后续观察记录情况。
月溪空也乐的配合他们，毕竟可以用这个当借口光明正大的翘课。
“住院？”园田绫有些担心：“很严重吗？”
一般生病都是用不上住院的，要住院应该不会是小问题吧？
“不，已经没什么，只是偶尔还要去医院配合后续观察。”
“那月溪君就不要去社团活动了吧，这种情况我相信部长是能够理解的。”
“那可不行，如果不去社团活动的话岂不是看不到园田同学了？”
月溪空笑着对园田绫说道。
园田绫脚步陡然一滞，心跳如麻，她都不用猜，就知道自己此刻脸肯定已经红透了。
不敢去看月溪空带着笑意的脸庞，园田绫加快了脚步，几步走到了前面，将后脑勺留给了月溪空，希望借此掩饰自己的异样。
“开这样的玩笑太过分了啊，月溪君！”
“抱歉，不过我可没有开玩笑哦。”
就在两人笑闹时，旁边突然有一阵惊喜的声音传来：“唉？是绫酱吗？”
两人循声望去，一个留着齐肩短发，背着书包的元气系女生正站在前方不远处，用力的朝这边挥手打着招呼，看得出来她很是兴奋。
绫酱叫的自然不是月溪空，所以这是园田绫的朋友？
果然，园田绫换上了一副惊喜的表情，也朝着对面的女生打着招呼：“仁美酱，好久不见！”
两个女生一副久别重逢的样子，手牵手站在一起，满脸的兴奋之色。
葛山仁美仔细打量了月溪空一眼，坏坏的对着园田绫抓了一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了男朋友，明明说好要给我当女朋友的，真是过分。怎么，不介绍一下你的男朋友吗？难道是怕我抢走他？”
“讨厌！”园田绫用小粉拳给葛山仁美来了一拳，也冲上去捏住了她的脸往两边扯。
“月溪君可不是我的男朋友，只是同一个社团的朋友罢了，你再胡说我可就要打你了啊！”
“你都已经动手了还说要打我，月溪君~都叫的这么亲密了还说不是男朋友！”
“我说的打是打你这里！”园田绫粉拳一挥，带来了一阵娇笑。
两个女生很是打闹了一番，看得出她们是真的很开心，月溪空站在一旁，见状礼貌的移开了视线。
园田绫还是很有分寸的，很快就结束了打闹，开始为两人介绍彼此。
“月溪君，这是葛山仁美酱，是我国中的好朋友，可惜高中没能在一个学校。”
“仁美酱，这是月溪空君，是我在学校社团的好友。”
“你好。”“你好。”
两人打过招呼，不过显然葛山仁美对月溪空兴趣并不大，她牵着园田绫的手。
“绫酱，我们好久没有一起逛过街了，不如趁现在我们一起去商场逛一圈吧，这一次我一定要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园田绫有些意动，可惜她还要陪月溪空回家，只能拒绝了。
“抱歉，仁美酱，我今天还有事，要不改天......”
“没关系的，园田桑，你和葛山同学去逛街吧。”月溪空笑了笑，开口道。
“可是你......”
“我已经到了，就在那里。”月溪空随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公寓楼，对着园田绫说道。
大概也就两百米的距离，一路上都能看到，没有什么人。
这样的距离已经安全了吧，难道中乡健斗只是唬人而已，根本没打算动手？
不管中乡健斗是怎么想的，这最后两百米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距离确实已经安全了，既然如此她就没有必要继续陪着月溪空了。
两个女生离开了。
月溪空并没有离开，他还要等人。
左右望了一眼，他走向了一旁的一个死巷。
很深的一个死巷，当月溪空走到尽头时，弯折的巷子中似乎已经看不到出口了。
没有人，更没有摄像头。
完美！
很快，木棒和手掌相撞的‘啪啪’声就响起了。
中乡健斗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油光发亮向后梳去的头发，解开两个扣子的衬衫，暴露出来纹着纹身的胸膛，微微眯起夹杂着凶悍气息的双眼，身后还跟着几个五颜六色的小弟。
这卖相倒是比那些不良少年好多了，说不定还真有极道背景。
“怎么，小子，看来你挺聪明的？留在这里是已经准备好给老子磕头谢罪了吗？”
第六章 雪女
“呼——！”
伴随着破风声，一根棒球棍停在月溪空的脸旁，间隔不过十厘米的距离，带起的风吹动了月溪空的前额发。
“不错嘛？小子，竟然没有吓得躲开，是真的不怕还是没反应过来？”
棒球棍在月溪空的脸上轻轻的拍了两下，中乡健斗大笑不已，身后的小弟也连忙附和。
“我看是这小子已经吓傻了吧？连躲都不知道该怎么躲了。”
“说不定下面已经湿了呢！”
“听说是个艺术生？这种人揍起来最有意思了，个个都以为自己是硬骨头，给他砸几下就跪下喊妈妈了！”
“哈哈哈，就是，上次那些拉琴的直接就趴下给我舔鞋底板了！”
面对此起彼伏的嘲笑声，月溪空的表情很是平静，甚至还带着微笑：
“其实我觉得我们之前的冲突根本就是没必要的，我和园田同学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而已，连朋友都不允许园田同学交实在太过分了一点吧？”
似乎被月溪空的发言震惊到，中乡健斗和他的小弟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笑的更开心了，一个个捂着肚子，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怎么？还没挨揍就开始求饶了？”
“这个是我见过怂的最快的，没有之一！”
“来啊来啊，来舔我鞋底我就放过你！”
“不行，必须给每个人都舔才行！”
不良少年们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狂欢，粗鄙之言不绝于耳。
在场中，只有两人没有说话。
月溪空的脸色平静如初，挂着的笑容甚至更璀璨了一些。
中乡健斗抬着下巴微眯着眼，看得出他对这样的氛围很是满意，一手举着球棍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梆梆’的声音。
“我说你们差不多就可以了，可别把我们今天的客人吓哭了啊！”
中乡健斗先用球棍狠狠地砸击了一下墙面，止住了不良少年们的脏话，又举起了球棍，指着月溪空的鼻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说是不是，艺术家？有没有想哭的冲动？”
“暂时没有。”月溪空眯眼笑道。
他完全没有配合中乡健斗的意思，这让中乡健斗的笑容更是狰狞了几分。
“真有意思，就像是他们说的，你们这些人，个个都以为自己是硬骨头，结果还不是打一顿就老实了。啊！你觉得自己能坚持多久，猜对了下次就饶过你哈！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听到了没啊！混蛋！”
响亮的怒骂声在这狭小的巷子里回荡着。
“能让我先画一幅画吗？”月溪空问道，他取出了画架摆放在地上。
“哈？”中乡健斗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能先让我画一幅画吗？”月溪空自顾自的取出了画笔，用打量模特的眼神仔细观察了中乡健斗一番。
“画画？你在画我？”
“是的。”
“哈？！”中乡健斗气极反笑，抡起球棍狠狠的将月溪空的画架砸倒在地。
“这是什么新的求饶方式吗？啊？！小子！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看你也不用猜了，这一次就让你躺医院再也起不来！”
“嘘！”
月溪空平静的将画架扶起，竖指对着中乡健斗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安静一点，看你后面。”
“别开玩笑了！我看你是迫不及待在找...”
“唉！”月溪空幽幽一叹：“你就不能和你的小弟一样安静一点吗？”
随着叹息声落下，这狭小的空间内陡然一静。
静的诡异。
中乡健斗心中一突，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起自己真的没有听到小弟们的声音了。
他是说过让他们别说了，但是他自己带的小弟他还会不了解吗？能忍住十秒不说话就算不错了，更别说现在还是他们最喜欢的欺凌环节。
那么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别说说话声了，在这安静到诡异的地方，他只听见了两道呼吸声，一道是他自己的，一道是前面这个混蛋的，那么——
剩下的呢？
中乡健斗猛地回头。
六个小弟依旧站在他的身后，不过他却完全没有理会他们，中乡健斗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道俏然而立的淡蓝身影上。
中乡健斗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美到足以让人怀疑真实性的女子。
完美的脸型上放置着的是一张美绝人寰的脸，肤白如雪，唇红似血，蕴含星光的双眸中似乎带着丝丝哀怨，与嘴角那微微下斜的弧度一起，美到让人窒息，更让人心碎。
她穿着一件纹着雪花纹的淡蓝和服，这件衣服衬托着女子那遗世独立的气质，远远望去，就像是从冬天走出来的雪之女一般。
“你...你好...”中乡健斗傻傻的打着招呼。
雪女对着他盈盈一笑，这更是让他色授魂与，连自己在干嘛都忘记了。
他呆呆的看着雪女，脑袋一片空白。
什么狠狠教训月溪空一顿，什么小弟，统统都忘记了。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雪女的笑容以及她之前的哀怨神色。
她为什么会露出如此忧伤的神色？是有人欺负她吗？
想到这里中乡健斗血气直冲头顶，恨不得现在就知道是谁欺负了她，哪怕这条命不要了，他也一定要替她报仇才行！
他还陷入在自己的幻想中，一道声音将他惊醒。
“那个，看不到正脸的话我不好画啊。”
中乡健斗回头狠狠的瞪了月溪空一眼，不过再也没有放出狠话。
他清了清嗓子，又把自己扯开的衬衫扣好，将文身遮掩了起来。
装作不在意的强行将视线从雪女身上移开，他皱眉望向了自己呆立在原地的六个小弟。
“你们在发什么呆？”
没有人回应，他的六个小弟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反应。
一群没见过女人的蠢货，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真给老子丢脸！
心中怒骂了一声，中乡健斗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在了离他最近的那个小弟头上。
然后，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小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在中乡健斗不可思议的眼神中——
‘嘭！’的一声摔碎了。
一阵叮铃铃的撞击声中，一块碎片滚到了中乡健斗的脚边，在撞到了他的皮鞋后终于停止了滚动。
一块拳头大小的冰块，从中乡健斗的视角望去还能看见一片驳杂的红色——那是血肉，血肉中间有一个硬币大小的白斑——那是骨头。
中乡健斗张大了嘴。
“嗬——嗬——”
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呻吟，中乡健斗茫然的抬起头。
入眼的，是雪女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雪女微微侧头，盈盈一笑。
中乡健斗崩溃了。
第七章 “废物”
“妖怪！你是妖怪啊！”
中乡健斗跌坐在地，写满恐惧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蹦了出来。
看了看笑意盈然的女子，又扫过依旧僵立在原地的五个小弟，他这才注意到他们的体表外竟然有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连衣服都冻成了一整块。
他们已经变成冰雕了。
“嗬——嗬——哈——”
恐惧驱使着中乡健斗向后倒爬，此时什么美人，什么小弟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在面对生死危机时终究还是求生欲占据了所有。
中乡健斗手脚并用，拖着发抖的身体一步步后移，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明显的湿痕，还伴随着无法言喻的恶臭味。
极致的恐惧甚至让他忘记了该怎么呼吸，血气沸腾上涌，种种想法不停在他脑海中闪过。
一条消息突然涌上了他的脑海，那是前几天在家里时听见父亲他们讨论的。
日本警察和极道的关系就像是猫和老鼠一样，不是真实的猫和老鼠，而是美国卡通里的猫和老鼠，时而对立，时而合作。
绝大部分时间警察和极道都保持着对立的关系，但是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是千丝万缕的，不时会出现‘警匪合作’的戏码。
极道会帮助警察‘维护治安’，警察也会时不时通过极道来获取消息。
不管出现这种现象的根源何在，那是上层大人物们的考量，对于下层的执行者而言，他们只要知道该怎么做就行了。
警察默认极道的存在，只要他们做的不是太过分，或者引起了社会关注，就可以对他们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极道投桃报李，时不时为警察们提供‘场外援助’，偶尔还要配合着打一场假赛，使劲的刷警察的好感度。
这样的关系造成的结果就是，双方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都对对方进行了‘渗透’。
就像这一次，当警视厅出现异常的大规模人员调动时，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媒体，而是极道。
警视厅的大规模人员调动对极道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极道们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警视厅准备对他们动手了。
稍微冷静过来一点之后，各个帮会纷纷派出眼线调查情况。
他们中乡组的组长，也既是中乡健斗的父亲——中乡大志也通过在警视厅中工作的‘朋友’得知了警视厅人员调动的原因。
“因为有妖怪出现，所以警视厅要成立新的对策课。”
就是这么一个让所有极道笑掉了大牙的可笑理由。
世界上存不存在妖怪难道他们还会不知道吗？每次他们把人沉海后都会恰好出现河童呢！
“唉，听说昨天东京湾又发现了一具浮尸，法医给出的验尸报告说死者在死前还在剧烈挣扎呢。”
“是吗？真可怕，一定是被河童拖进海里了吧！”
‘妖怪出现’这个理由实在过于可笑，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为自己的办案不利找的借口。
更可笑的是警视厅的那些大人物，竟然真的相信了这样的鬼话，还成立了一个新的对策课！
这种人在上面简直就是浪费纳税人的心血！他们极道可也是纳税人，太过分了！
中乡健斗也是当时放肆嘲笑警视厅的一员，然后现在，那个荒诞可笑的借口，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用他六个小弟的生命诉说着真实性。
‘嗙！’的一声，倒爬的中乡健斗后背撞到了什么东西。
浑身一个激灵，中乡健斗惊恐的扬起了头。
月溪空一脸不满的看着他。
“你撞到我的画架了。”
有些冷淡的声音此刻却仿佛最美的天籁，让中乡健斗绝望的内心中升起了一抹希望。
他一个翻身，趴在了地上，双手死死的抱住了月溪空的大腿。
“救我！救我！那里有妖怪啊！她要杀我！她想要杀我！她杀了好多人！救我啊！”
根本无从考虑月溪空站在这里的不合理性，也无从考虑月溪空这个普通人是否能够救自己，中乡健斗死死的抓着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脸上写满了疯狂。
月溪空的脚被他用力夹的有点不舒服，抽了抽脚，没抽出来，中乡健斗抱得实在太紧了。
感觉到月溪空的动作，中乡健斗抓的更紧了，连脸都使劲埋到了月溪空的大腿上。
“不要！不要！救我！救我啊！我是中乡组的少主，只要你救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对了，你是不是要园田绫！没问题！没问题！她给你！我再从我们组负责的店里送十个给你！救我！救我这些就给你！”
中乡健斗已经完全吓疯了。
月溪空叹了口气。
“雪女，把他嘴堵起来吧，再让他叫下去说不定会引人过来，那样的话就不妙了。”
淡淡的话语宛如惊雷般在中乡健斗脑海中响起。
他愕然抬头看向了月溪空，看到的是一双平静似水的眸子。
“你！”
刚吐出一个字，他就感觉到自己的下巴有些冰凉。
伸手一摸，是冰——
是他流出的口水结成了冰。
中乡健斗的瞳孔急剧扩大，他想要把下巴上的冰撕扯掉，但是冰已经蔓延而上，进入到了他的口中。
不到一秒，一团拳头大小的冰块就在他的口腔中凝成了，死死的撑着他的嘴，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中乡健斗满心绝望，他看向了月溪空，向他伸出了手，希望祈求他原谅自己。
但是手刚抬起，一根冰柱就沿着地面暴起，把他的手臂冻住。
眨眼间，中乡健斗的四肢就全部被固定住了。
他绝望的看着月溪空，只剩下眼珠颤抖不已。
月溪空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中乡健斗，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自己的作画。
很快，一副画着不良少年的黑白速写就完成了。
画面上的正是中乡健斗和他的六个小弟，手里拿着木棒和铁棍，嬉皮笑脸，满身痞气，光是看着这幅画就能让人恶心之感油然而生。
“你叫什么名字？”月溪空问道。
没有人回答。
看着被冰堵死了嘴的中乡健斗，再看看后面的五座冰雕和一地冰屑，月溪空幽幽一叹。
“算了。”
他提起了笔，在画布上题字——
“废物”
当月溪空题完字后，整幅画就像活过来了一样。
在中乡健斗惊恐的眼神中，七个‘人’从那副画上面走了下来，他看着为首的那人，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又看了看后面六人，又是六张熟悉的脸庞。
然后他听见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开口了。
“去吧，吃了他们。”
第八章 欲望是无底的深渊
当生活中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东西，回首时总会让人感觉这段时间不知不觉间就消失无踪了。
距离中乡健斗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月溪空又恢复了平静的日常。
每天躲在家里画画，偶尔无聊了就去学校上一天课，兴致来了就再去美术部逛一圈。
至于中乡健斗，自然是再也没有来找过他的麻烦，别说找他麻烦了，连找都没有找过他一次。
甚至听说他的小弟中有人为了讨好中乡健斗，提议把月溪空好好揍一顿，结果反而是他自己被中乡健斗好好的揍了一顿。
中乡健斗这莫名的态度让很多等着看热闹的学生大失所望，同时对月溪空更加好奇。
先是疯狂翘课也不被学校处罚，现在干脆就是传说中有极道背景的中乡健斗都不敢招惹他。
这在坐实了月溪空‘特权传闻’的同时，也让更多人好奇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各种猜测和信誓旦旦的保证层出不穷。
当然，月溪空自然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他的精力全部留给了‘中乡健斗’，控制着他引导中乡组的想法，让事情的发展朝着他编写好的剧本一步步走去......
......
深夜，江东区东京湾，一处废弃码头。
码头已经废弃有一些年岁了，前两年连最后守码头的大爷也退休离开了。
码头管理方实在找不到愿意来这鬼地方工作的人，无奈之下只能连最低限度的维护工作也放弃了，让这片码头彻底的废弃。
原本码头边的几个太阳能路灯也早已因为各种各样的故障停止了工作，一到夜晚这里就变得犹如鬼蜮一般，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偶尔从这片海域经过的轮船外，月光映照在湖面上的粼粼幽光大概就是这里的唯一光源了。
原本依靠码头谋生的人们也随着码头的废弃而离开，直到今日，早已看不见任何灯火了，方圆数里地空寂一片。
谁也不会愿意来这种地方，除了一种人——
做着见不得人的事的人。
远远的一道远光灯就照射了过来，将这片夜幕照的通明一片。
蝙蝠纷飞，密密麻麻的就像在天空中拉开了一张烂网。
一辆蓝灰色的面包车一边用喇叭放着音乐一边左拐右拐的开到了码头边。
“吱——！”
随着一阵刺耳的轮胎磨地声，面包车停了下来，两个穿着西装的男子开门走了下来。
“呀呀！这鬼地方还真是吓人，要不是为了隐蔽打死我也不想来。”
“闭嘴吧横山，谁会想来这种破地方啊，还不是因为我们两资历最浅，希望快点来几个新人吧，这样就可以把这些恶心活全部扔给他们了。”
高个男子抱怨着打断了矮个男子的话，他走到车后，打开了后备箱。
“别说了，快来帮忙，早点做完这一笔我还要去影视公司那边呢。”
矮个男子同样从后备箱中取下了东西，他看着高个男子，好奇问道：
“怎么？你被选中去当男优了？”
高个男子看着矮个男子向往的神色，不由哈哈大笑：“这也算我们这种职业的特殊福利了吧，弄来新货色总是能让我们组内的先尝鲜。”
矮个男子羡慕不已：“真好啊，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去。”
“这种事总是少不了的，不过轮到你时会是个什么货色就不好说了，我这个看过照片了，可水灵了，听说还在读高中呢。”
“可恶啊，我也想试试啊！”
“那就努力往上爬吧，混成了干部还不是想上就上，如果能混成若头，那时候就根本看不上这些货色了，更高级的货色有的是，你看我们组的若头有和我们一起拍过片吗？”
说到这里，高个男子也不由带上了羡慕的神色。
矮个男子闻言叹息了一声：“若头啊，若头还是算了吧，能混成干部我就心满意足了，说到底我又不姓草上，草斗组的历任若头不就是少主吗？就等组长退位然后继位就可以了，不姓草上可当不上草斗组的若头。”
“说的也是，若头想想就好了，说起来，你有听说过最近中乡组的那个少主吗？”
“哦哦，你是说和我们草斗组同属驻间会下属的那个中乡组？这个我倒是听过一些，听说他们的少主因为喜欢的女人不喜欢他，最近一直在借酒消愁？这件事都快传遍东京极道了。”
“是啊，这种废物，竟然还有脸自称极道，喜欢的女人抢走不就是了，和个娘们一样，玩什么恋爱游戏。还因为这种事整天买醉，听说都喝得不省人事了，现在中乡组已经成了整个东京极道的笑柄了。”
“但是人家命好啊，他姓中乡，只要他爹还能镇得住下面，谁敢说他少主的身份？还不是就等着继承中乡组就行了。”
“那可不一定，中乡大志已经老了，听说有点镇不住下面那些青壮派了，本来中乡健斗等成年就该担当中乡组的若头了，但是听说现在因为中乡组内的强烈反对，这件事被搁浅了。”
“哦吼！这么说中乡组的少主是要完蛋了？”
“那倒不一定，毕竟中乡大志那老东西还活着，虽然已经老了，但是也没人会怀疑他还够不够狠。不过不好过是肯定的，听说连上面的驻间会会长都亲自派人质询过中乡大志了。”
“这对我们草斗组来说是好消息吧？要是中乡组完蛋了说不定我们就能多占一些地盘了，那时候肯定得多招人，我们也就成前辈了哎！”
“怎么？现在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压榨新人了？”
“难道你不想？麻烦活都交给新人，有福利前辈优先的日子我早就迫不及待了！”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熟练的将灯泡寻找地方挂好，然后接通了小型电源箱。
眨眼间，码头这片区域就明亮了起来。
“横山，你去找个油桶来，我去把他抬过来。”
“这种地方还缺油桶？到处都是还没用的，随便找个就可以了。”矮个男子撇了撇嘴，看向了四周。
果然，码头边摆满了油桶，好的、坏的、竖着的、躺着的...这些都是其他极道在这里处理‘货物’时留下的。
他走过去搬了一个还算完好的油桶过来。
另一边高个男子也从面包车后排座位上杠了一个大蛇皮袋出来，袋中的东西还在不停的挣扎着。
他把蛇皮袋直接扔进了油桶中，然后将束口的绳子解了开来。
一个被牢牢绑住，口中还被毛巾堵住的中年男子冒了出来。
“唔——唔——”
中年男子瞪大了眼睛看向两人说着什么，然而他口中塞着的毛巾让他根本无法说话。
高个男子上前一把扯掉了他口中的毛巾。
中年男子用力的吸了几口气，这才缓过来，他看着极道组织的两个成员，欲哭无泪。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欠你们的钱我一定会还的！你们放过我，我回去就卖了我的房子还钱给你们！”
中年男子满脸的汗水，加上中年发福的脸庞，让他看上去油腻无比。
高个男子本来想扇他一个耳光，但是看了看他脸上的油还是有点嫌弃的放弃了，他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扔到了他的脸上。
“哈？还钱？你知道你欠了多少了吗？你那破房子能卖多少钱？”
脸上被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但是中年男子不敢有丝毫脸色，看见似乎有还钱的可能，更是满脸的惊喜。
“能还的能还的！我在足立区的那套房能卖3000万円，我再找亲戚和我老婆家借一些钱......”
“3000万太少了吧？你知道你现在欠多少了吗？6000万！你能借过来？”
不等他说完，高个男子就出言打断了他，看着他那写满了不可置信的油腻脸庞，更是满脸的戏谑。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6000万？！我总共才借了2000万，你们才只给了我1500万！你是不是算错了？”中年男子不敢置信的大叫着。
高个男子吸了一口烟，看了他一眼，抬起腿就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
“懂什么叫高li贷吗？不懂还敢借？借贷du博？找死的东西！”
皮鞋狠狠的踹在脸上，留下了一个鞋印的同时连中年男子的鼻子都被踹弯了，鼻血止不住的留下，他却根本顾不上。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高个男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6000万？”
6000万？他拿什么还？
“怎么？还不了？”
高个男子看着他戏谑的问道，中年男子回了他一个苦涩的笑脸。
答案很明显。
这时候矮个男子拿着手机走上了前了，笑着走到了他的旁边。
“我们这里有个帮你还钱的办法，甚至你还可以不用卖掉你的房子。”
中年男子转头看向了他，那是他的手机，但是从被这些人抓到他后手机就被抢走了。
他隐隐已经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了，但是心中还抱有着一丝期望，他看着矮个男子，没有说话，但是询问之意已经写在了脸上。
“你好像，有个女儿......”
“不行！”
矮个男子刚说出口就被打断了，中年男子瞪眼盯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犹如带着杀气一般。
“惠子她才17岁，不！不管她多少岁我都不能做这种事！”
“哦，是吗？”矮个男子面色冷漠：“又还不了钱又接受不了我给你的办法，那你还能干嘛？工作还钱？一辈子都还不起！干脆我现在就送你去东京湾里凉快去吧。”
说完他就作势欲踹。
装着中年男子的油桶就被放在码头边沿，只要轻轻一踢，他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中年男子死死闭着眼，他听到了铁桶被踢中的声音，然后就感觉到自己向后倾斜而去。
要死了吗？可是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没有去做，不想死！不想死啊！
他满心绝望的等待着没入海水，然而并没有。
高个男子一把抓住了倾倒的油桶，笑眯眯的看着矮个男子。
“横山君，别那么急嘛，虽然因为布川先生还不上钱的缘故导致我们损失了几千万，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人，最后就让他再见见他的家人吧，说不定他会改变主意呢。”
他又望向了中年男子：“你说是吧，布川先生，其实我觉得这种决定应该先征求您妻子和女儿的意见的。”
中年男子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庆幸之中，听到高个男子的话，不由犹豫了起来，他知道他们绝对没安好心，但是他真的不想再体验一遍那种感觉了。
他在心底对自己说道：
就最后见家人一面，和她们道别，没事的，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他们！
视频电话打了过去，对面还没有接通，这边的前置摄像头已经开始工作了。
布川大智油腻的脸庞出现在了屏幕上。
满头的大汗，油腻的皮肤让人怀疑是不是能榨出油来，肥大的鼻子粗粗的喘着大气，稀薄的地中海即使吹着海风也飘舞不起来，被汗水浸湿后三三两两的软趴在头顶，像极了他现在的模样。
好丑啊！
即使屏幕中的人就是自己，布川大智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吐槽。
不过就十多天的时间，自己就从一个在会社上班的会社员变成了这样？简直比整容还夸张。
他惴惴不安的看着显示着‘请求通话中’的手机屏幕，内心复杂无比。
既希望打不通，又希望能打通，既希望妻子会接起通话，又希望妻子永远不要接通。
他看了一眼拿着手机的高个男子，最终低下了头。
是啊，手机拿在别人手上，我又没办法挂断。
更别说我的手还被绑着呢，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不能怪我......
经过刚才的死里逃生，他仅存的勇气已经消耗殆尽了。
“喂，莫西莫西？”
手机接通，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是布川大智没敢抬头。
两个极道看着屏幕上保养不错的女人，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布川夫人你好，还请让我们自我介绍一下，我们是您丈夫的朋友......”
一边说着，高个男子看着手机屏幕。
突然，他发现屏幕上小的窗口，也既是他们这边的画面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高个男子连忙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错觉？
又仔细的扫过几遍，确认真的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他放下了怀疑，重新看向了屏幕中的布川夫人。
第九章 丑陋
“你们有什么事吗？”
屏幕上的布川夫人满脸的不安，她差不多已经猜出这些人的身份了。
在日本，极道和民众的距离并不遥远。
不同于其他国家黑与白之间泾渭分明的分界线，黑帮只会在黑色的世界中猖獗，一般不会毫无缘由的干涉和牵连普通人，以免引起更上层的注意。
日本的极道从法理上就是合理的，他们甚至还有着合法注册的商业公司，进行着‘合法’的商业活动。
这是日本极道和政府之间的一块遮羞布，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披着商业的皮干着畜生的事。
但是，谁敢说？
东京湾里的水泥柱可不会说话。
就像某些影视行业，女优们在荧幕前都说着自己是为了演艺梦而进入这个行业的，但是真相是什么难道大家真的不知道吗？
民众并不是傻子，但是就是因为他们不是傻子所以才更不会说。
连政府都默认的事，谁敢出头？
大家在生活中都默默忍受着极道的压迫，开商店的自觉上缴保护费，但是有谁真的甘心？
网络上都在吹捧日本极道维护秩序，但是真的生活在他们影响下的人们有谁爱戴他们？看到了还不是默默的绕道走开。
没有真的生活在他们影响下的人们是很难感受到他们带来的那种绝望的。
就像是布川夫人，当十几天前丈夫连夜未归，手机也无法打通时，她就察觉到不妙了。
当她从丈夫的隐藏小金库中发现了借贷收据时，更是直接就对丈夫绝望了。
只要踏进了他们的坑，差不多就可以宣判死刑了。
不要想着只要能按时还上就好了，如果你真的能还清，他们就会给你各种各样的理由让你暂时还不了，直到利息滚到了你真的还不了的时候，他们才会跳出来让你还钱。
布川夫人这些天一直惴惴不安的等待着极道的电话，只不过她并不是想要替布川大智还钱，而是要趁着通话的时候和布川大智直接斩断关系。
她对这个丈夫已经失望透顶了，但是她还有着女儿，不能任由他将这个家庭拖入深渊。
所以她一定要和布川大智断绝一切关系才行，房子存款这些都可以留给他，甚至他索要赔偿都行，只要能断绝关系就行。
她相信即使净身出户，身无分文，只要她和女儿没有被无止境的债务拖累，她们就还有着明天，不然不管再怎么挣扎都只有深渊。
布川大智已经没救了，但是她并不想给布川大智陪葬，更别说她最爱的女儿。
想到这里，布川夫人的眼神坚定了下来。
她在屏幕上看见了那个缩着头的男人，以前即使他再狼狈她也没有嫌弃过他，但是这次看着他那萎缩的姿态布川夫人心中只剩下了恶心。
她看向了屏幕中的高个极道男子，压抑着心中的不适，尽可能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的视线就没有停留在她丈夫身上过。
高个男子眉毛一挑，意识到这个似乎并不是软柿子，可能还要费番手脚。
他正了正身子，让身上的西装看起来更那么像样一些，这才说道：
“我们是您丈夫布川先生的朋友，这次打电话给您主要就是因为您丈夫的原因。他欠了我们一笔钱，但是现在却还不上，虽然我们也很想帮他，但是金额实在太大了，而且这些钱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上面说可能要采取一些比较过分的措施，我们身为布川先生的朋友自然不想这样，所以说再帮他争取一些时间，没有办法，我们也只能找上了您，看是否有什么办法，这个您看......”
高个男子摊了摊手，一副为难的表情。
这差不多已经明着威胁了，布川夫人心中有些害怕，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抱歉，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上。”她让自己尽量保持着冷静：“我已经不是布川夫人了，差不多半个月前我已经提交了离婚申请书，和布川大智离婚了。”
她扫了屏幕上愕然抬头的布川大智一眼，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布川大智现在在你们那里吗？如果他在的话，还请向他转告这个消息，让他快点在离婚申请书上签字，我会把房产和其他资产都留给他的，我只要女儿就行了。”
妻子斩钉截铁的话语一字一句的落在布川大智心上，他愣了一下，然后脸色骤然扭曲。
他愤怒的看着屏幕上的女人，破口大骂：
“你这个biao子，贱人，你凭什么敢离婚？以前都是我养着你的，没有我你早就死了，现在看着我这样迫不及待的就想要跑？你***，想得美，我绝对不会签字的！就算我死，也要拉着你这biao子一起死！”
布川大智因为愤怒脸涨的通红，汗水不停的洒落，配合他现在肥头大耳的形象，看上去滑稽无比。
布川夫人看着自己丑态尽显的丈夫，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的冷漠一些，却还是忍不住咬住了下唇：
“说完了？说完了就签字吧，不签字我们就上法院，反正这婚必离不可！”
“离就离！说得好像我看得上你一样！”布川大智怒骂了一声，接着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惠子是我的女儿，离婚了她必须跟我才行！”
女儿无疑就是布川夫人的逆鳞，听到布川大智的话她瞬间爆炸了，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
“惠子给你？惠子跟你会遭遇什么你真的不知道？还是说你已经准备好牺牲惠子来拯救自己了？我原本还以为你只是不算个男人，现在看来你简直连人都不是！”
布川夫人尖细的怒骂声让布川大智下意思的缩了缩头，但是很快那丝愧疚就被放到了脑后。
“惠子是我的女儿，我养了他几十年，现在让她付出一点又怎么了，你这个......”
话还没有说完，布川大智忽然身形一个不稳，整张脸都狠狠的撞在了油桶的铁皮上，让他一阵呲牙咧嘴。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站在一旁看戏的两个极道成员已经冲上了前来。
他们看得很清楚，刚才随着一声撞击声，油桶忽然狠狠的摇晃了一下，差点就倒了。
高个男子想起了不久前似乎看见的黑影，心中一突，但是他扫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
“水里！在水里！”
同伴的叫声让他向着水中看去。
油桶紧挨着码头边缘，随便一推就能推下水。
水平面很高，离码头平面的落差只有十厘米。
在油桶旁边的水面上，一圈水波正在扩散开去。
第十章 特殊对策课
很显然刚才有什么东西进入到水里面了，所以才会激起水波。
可是为什么没听到水声？
高个男子深吸了口气。
“大概是鱼吧。”
东京湾身为东京都这个放在整个世界也是首屈一指的巨型城市圈的‘内海’，一般来说在海岸边不会出现能撞动油桶的大鱼才对，但是这种事谁说得准，谁能保证不会有哪条鱼脑子抽筋了游到了海岸边来？
更别说这片海域确实人烟稀少，有鱼群在这边生存好像也不奇怪。
“应该是吧。”
两个极道成员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竟然被条鱼吓了一跳。
矮个男子恶狠狠的盯了布川大智一眼。
虽然不是他吓自己，但是他看到了自己被鱼吓到的场景，这对于刚刚成为极道不久的男子来说实在有些丢脸，所以他决定拿他出出气。
他先把布川大智朝向了海水的方向，然后一脚踹在了油桶上，使得油桶又是一阵摇晃。
布川大智被捆绑在油桶中，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看着自己像个玩偶一样被肆意玩弄着，在铁皮油桶中‘嘭嘭’撞个不停。
好几次他真的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随着油桶掉进海里了，然后又被拉了回来。
矮个男子放肆的大笑着，布川大智欲哭无泪，又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在心底祈求他不会一不小心没抓住自己，让自己掉了下去。
布川夫人在屏幕上悲哀的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到底是何想法，大概是没想到在自己面前强硬无比的丈夫在别人面前原来这么软弱吧。
矮个男子摆弄着油桶，满是恶趣味的看着布川大智害怕又无奈的表情，哈哈大笑。
突然，他发现布川大智的表情有了变化，先是好奇，然后是疑惑，最后变为了惊恐。
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布川大智的表情变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看着自己，然后，他发现布川大智的视线似乎并不是放在自己身上，而是自己的身后。
我的身后？
他回过头，发现自己的视野变暗了。
一片墨绿色覆盖了他的视野。
随后，他就被一股巨力扑倒在地。
就像是正面面对一辆列车一样，矮个男子毫无抵抗能力的被碾压而过，与地面亲密接触发出了一声巨响。
他只感觉自己就像散架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也一片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腿，在拖着自己走。
他听到了尖叫声，是布川夫人的。
他听到了大哭声，是布川大智的。
但是他还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大脑颤抖个不停。
发生了...什么？
随着‘扑通’一声落水声，海水从他的鼻子灌了进去，倒流进了气管。
窒息的刺激一下让他清醒了过来，他一边咳嗽着一边向上划着双手，企图浮上水面，可是身下拽着他的那股力量实在太大了，他的挣扎没有丝毫作用。
他仅剩浮在水面上的脑袋突然看见了呆立在原地的同伴，那个高个男子，然而，还不等他求救，海水已经将他完全淹没。
高个男子在码头上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发生了什么？
这么大一个人，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鱼？
我竟然管这个叫鱼？
高个男子回想着刚才刹那间看到的生物。
墨绿色的皮肤，奇形怪状的四肢，像鸟喙一样的嘴......
这明明是妖怪吧？
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高个男子浑身一个哆嗦，惊恐无比的看着还没有平息下来的水面。
他的同伴刚刚就是从这里被拽下去的，这么大一个人，连水花都没能冒起，毫无反抗余地的就被拖了下去。
他看着水面，看见一团血花在上涌，在扩散，毫无美感。
很显然，他的同伴恐怕已经变成美食了。
丝毫没有为同伴哭两声的意思，高个男子转头就跑。
那是河童吧？绝对是河童吧！
传说河童在水中力大无穷，但是只要离开水面就会变得虚弱无比。
也就是说，只要他能离水远远的，他就安全了。
那些曾经被他嘲讽一点都不讲究逻辑的妖怪故事，这一刻他无比希望他们是真实的，至少那些关于妖怪的弱点一定要是真实的才行。
高个男子彻底被吓破了胆，就算这次能够活下去恐怕以后也不会再敢接近任何一下能装下一个人的水体了。
布川大智在后面大哭着，他被绳索捆绑着无法动弹，祈求高个男子带他一起跑。
但是高个男子怎么可能为了他回头，甚至他还跑的更快了一些。
面包车就在前面，跑过去坐上车就安全了！
这破地方竟然有妖怪！以后谁敢叫他去水边他就打死谁！
他听见布川大智的痛哭声变成了害怕的惨叫声，还听见了金属摩擦声和形变声。
应该是那个妖怪把布川大智连人带油桶弄了起来。
他忍不住回头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越来越大的油桶。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警视厅本部，最近成立的特殊对策课。
会议室中此时有着不少人正在开着会，看样子级别不低，此刻却也一个个皱着眉头看着会议室正前方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视频。
户台绫子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走了进来，看着会议室内的众位大佬鞠了一躬。
“非常抱歉，我来迟了，我是从刑事总务课抽调来的户台绫子，从今日起正式进入特殊对策课。”
“嗨，户台警部，请入座。”会议主持人对着户台绫子说道。
户台绫子找了长桌末的一个位置坐下，不著痕迹的扫过会议桌上这些熟悉的面孔，老老实实低下了头。
除了她这个警部外最低的都是警视，虽然不知道坐在最前排的那几个大佬是谁，但是看看坐在他们下面的松本警视监，就知道是什么级别了。
“户台警部，听说你是神社家的女儿？”作为户台绫子原顶头上司的刑事总务课课长中崎警视正开口了。
“嗨！”户台绫子连忙站了起来：“是的，我父亲是家传神社的神主，我自幼是在神社中长大的。”
她确实是在神社中长大的，但是她却并不相信那些，相比于御币和神灵，她更相信枪，所以她才在成年后拒绝了继承神社而是选择了成为一名警察。
“那么对于妖怪什么的你了解吗？”
户台绫子有些迷惑，不知道中崎警视正为什么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非常了解！”
户台绫子自信满满的回答道，虽然她现在不信那些了，但是曾经在中二时期时确实对这些神怪异常痴迷，神社中的相关书籍都被她啃烂了。
这些事情已经随着她的成长变成了黑历史被牢牢封印，但是顶头上司问的，那还管什么封印，一定要好好表现啊！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中崎警视正，等待着他的问题。
中崎拓磨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那你说，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抓住一个妖怪？”
户台绫子：“？？？？？？”
第十一章 户台绫子
？？？？？？
当我打出问号，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户台绫子看着原顶头上司那严肃的面孔，心中有一万头羊驼飞奔而过。
原来那么严肃的中崎警视正，也是会开玩笑的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冷面笑匠？
压制住心底喷涌而出的吐槽欲，户台绫子好歹还算知道在这些大佬面前她这个小虾米并不具备开玩笑的资格，日本的等级制度是非常森严的，政府部门内尤其如此。
可是这个该怎么回答？抓妖怪？你还不如问我神明的**颜色呢！这样大不了我回家偷偷找神像瞄一眼就知道了。
沉默了片刻，户台绫子发现在座的所有大佬都满脸认真的等待着自己的答案。
心中一慌，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强行绷着脸装作认真的回答道：
“我觉得抓住妖怪的第一步是要找到妖怪！”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有冷面笑匠的潜质。
额间滴落一滴冷汗，户台绫子满怀悲伤的等待着大佬们的质疑。
然而并没有人站起来瞪他，相反中崎拓磨还赞许的点了点头。
“不错，你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就已经能不带主观色彩的看待问题了，不愧是神社家的女儿，对这些事情的接受能力果然很高。”
“？？？？？？”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只要知道这是在夸自己就行了。
“嗨！”户台绫子挺起了胸脯，一脸‘理当如此’的表情，毫无心虚的接下了所有表扬。
“那么，找到妖怪后呢？该怎么捕捉它们？最好是能够活抓。”中崎拓磨接着问道。
“？？？？？？”
果然这是在耍我吧？！有必要为难我这个小小的警部吗？！
户台绫子心中将在座的这些老男人全都问候了一百遍，然而这对她并没有任何帮助。
努力维持着严肃的表情，她硬着头皮回答道：“可以根据妖怪的弱点针对性的捕捉。”
“那么要怎么知道妖怪的弱点呢？”
“很多风俗记以及神社寺庙的藏书中有相关记载。”户台绫子的声音小了下来。
“可是这些能够确保准确吗？或者如果有没有被记录的妖怪怎么办？”
“这些都是前人的记载，难免会有偏差，没有被记载的妖怪...或许可以推测？”
户台绫子的表情完全绷不住了，她都开始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户台绫子满心伤悲，悲痛欲绝，还好中崎拓磨也没有接着再追问她了。
他示意户台绫子坐下，然后让大屏幕前的会议主持人再次开始播放那两段已经被他们翻看了无数遍的视频。
“这些都是最近发生的事，基本可以确认真实性，很不可思议，但是事实似乎就是如此，这也是特殊对策课成立的目的，希望你看完后能给出自己的意见。”
视频开始播放，户台绫子的大眼睛也越瞪越大。
有关于特殊对策课的成立在警视厅中并没有刻意隐瞒，但也并没有特意宣扬。
知道特殊对策课成立目的和应对目标的，除了警视厅中那些大人物外，就是部分‘消息灵通’的人员了。
大部分的警员仅限于知道刑事部下属新成立了一个特殊对策课，但是对这个特殊课特殊在哪里也是一无所知。
在相关事件还没有引起无法压制的舆论风波前，政府部门总是想尽可能降低社会影响，防止引起恐慌的。
毕竟这些妖怪可不是宅男们本子里的那些妖怪。
已知的两个妖怪，一个爱把人冻成冰雕，另一个干脆就直接把人当食物了，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和人类和谐相处的样子，如果被民众得知的话，确实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当然，他们也知道这些事情是无法一直隐瞒下去的，但是至少目前还不是公开的好时机。
如果能等到警视厅在有了对付这些妖怪的能力后才引爆舆论的话，那时候就是他们占据了事件的主动性，安抚民众和处理危机也能更加从容，不至于完全被动接受。
警视厅是打算一步步公开相关事件的，先是让高层知道，方便国家机关资源的倾斜。
然后是执法人员和暴力机关，让他们去和那些东西打交道总不至于连面对的是什么都不告诉他们。
再然后就是社会中的精英分子，这些引发骚动的可能性比较小，但是对国家凝聚力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必须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其实到这一步差不多就已经公开了，但是真正由政府向民众完全公开妖怪的存在还是必须等到国家机关有了应对能力之后。
现在的户台绫子可以说就是在第一步和第二步之间，身为特殊对策课的成员她已经有资格知道这些了。
户台绫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屏幕上播放的两段视频。
第一段视频是一个人莫名其妙就变成冰雕摔碎了的监控视频，确实莫名其妙，让人怀疑是不是什么公司的特效展示片段。
然而第二段视频，可以看出应该是视频通话的记录，视频是完整的，从布川夫人接通电话开始录制。
最开始两个黑帮的行径让她看了极为火大，恨不得当场拔剑将他们砍死，那个油腻的中年大叔也很是恶心，又丑又脏又变态，应该被剑插到墙上滴油。
她的心理活动很是丰富，不停的脑补着，然而马上，她的大脑就宕机了。
当那个绿色的身影冲出来时，她搜索遍了脑海也找不出一种能与之对应的生物，相反，那个怪物却神似民间传说中的妖怪河童。
画面并不是很清楚，她也不能确定，可惜她想要仔细看几眼确认下也做不到，当那个东西出现后，手机就被摔在地上了，摄像头朝着上面，然后在座的各位能看到的就只剩下了漆黑的夜幕，以及那不断响起的惨叫声。
户台绫子抬起了头，希望有人告诉她这是在开玩笑，然而所有人的神色都很肃穆。
好吧。
户台绫子砸了咂嘴。
确认了是真实的特殊杀人事件，她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闭眼思索了片刻，她睁开了眼，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如果说两段视频中都是妖怪所为的话，那为什么第一段视频中的妖怪无法被摄像头记录，而第二段视频中的妖怪却可以呢？”
第十二章 疑惑
“如果说两段视频中都是妖怪所为的话，那为什么第一段视频中的妖怪无法被摄像头记录，而第二段视频中的妖怪却可以呢？”
户台绫子的声音回荡在这间会议室中，少数几个大佬好奇的看了这个女警部一眼。
说是让她提出自己的见解，但是没想到她一个小小的警部也敢率先向这群警视起步的大佬问话。
这个女警部，胆子不小啊！
“吱！”
随着一阵椅子拖动声，坐在靠前排位置的一个男子站了起来。
神色沉稳，目光幽深，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中短发，唇上和下巴都很干净，没有丝毫胡茬，一看就是一个极度自律的男人。
随着他站起，户台绫子感觉就像是一座山突然立了起来一般，给人难言的压迫感。
“你好，户台警部，欢迎加入特殊对策课，我是原搜查一课课长，现担任特殊对策课课长的高冈雄斗，关于你想要询问的问题，我觉得由我来回答是比较合适的。”
“啊？啊啊！你好，高岗警视正！我我我，我也很荣幸能够进入特殊对策课，还请多多关照！”
户台绫子连忙站起来给高冈雄斗鞠躬，连话都说的有些哆嗦了。
高冈雄斗她自然是认识的，这可是搜查一课的课长，警视厅内有名的大人物。
警视厅刑事部内除了部长是警视监外，就只有四个警视正了。
分别为：参事官、刑事总务课课长、搜查一课课长、搜查二课课长。
其中，搜查一课就是专门负责杀人、抢劫、强女干等恶性刑事案件的，地位自然不一般，从一点就可以看出——
只有搜查一课的警察能够在西装领子上佩戴有金色[S1Smpd]字样的金框红色圆形徽章。
这是独属于警视厅的制式徽章，而在警视厅中这是独属于搜查一课的，换言之，这是全日本独一份的荣耀。
能担任搜查一课课长职务的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高冈雄斗是东京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参加国家公务员考试以特考组的身份进入了警视厅，没过多久就主动申请调入了搜查一课。
这可是一线的刑事警察部门，经常要和凶恶的罪犯生死相搏，死亡率相当高，但是晋升速度自然也就不一般了。
高冈雄斗在搜查一课中多次破获大案，在与匪徒的正面交锋中也所向披靡，确实称得上一声智勇双全，而这些也为他的火速晋升奠定了基础。
以不足30岁的年龄担任搜查一课的课长，可谓是相当夸张，但是在日本这个论资排位现象极其严重的国家中，却也没有多少人对他提出质疑。
这只能说明一点，他是个真正的强者，日本人对权威和强者亦或天才有着无法理喻的追崇和包容性——
这种说法是在看不起大家的智商吗？谁会信这种东西？啊，你是权威？那没事了，一定是我哪里搞错了。
你怎么可以杀人？你知不知道杀人是不对的？啊，什么？是他们100个人围攻你被你反杀了？那没事了，强者理应得到尊重，那些人死了就死了吧。
你打破了大家约定俗成的规则，这怎么可以？你知道这会给大家带来多大的困扰吗？啊，什么？你是天才？那没事了，天才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
而高冈雄斗就是一个‘强者’。
搜查一课在他的带领下变成了一条凶恶的猎犬，在东京都这座钢铁森林中追捕着他的猎物，无往而不利。
而这个强者，也一直都是户台绫子的偶像和追赶目标，现在她竟然要在偶像手下任职了？
户台绫子心跳的有些快，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害怕——
把高岗警视正调任过来岂不是说明这个新成立的特殊对策课面对的情况会非常危险？
虽然看了刚才那两段视频就知道这个部门很危险。
虽然她的剑道成绩非常不错。
但是她真的不是武斗派啊！
她只是想当一个文员就行了！
户台绫子欲哭无泪，75度鞠躬对着高冈雄斗说道：“还请您见谅我的贸然提问，只是我觉得想要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的话必须要先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才行。”
高冈雄斗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的手下就需要你这种务实的人才。”
“有关于你刚才问的问题，我可以向你简短说明。
这个问题也是我们当中大多数看完这两个视频后最先疑惑的，特殊课内部也讨论和分析过，但是直到目前为止也没有较为统一的观点，毕竟我们所了解的信息还是太过于稀少，从现有信息推导出来的，也只能叫推论而已，任何一点新发现的信息都可能推翻它。
有关于‘雪女’和‘河童’，对了，这是我们关于两起事件的代号，以假想罪犯为名命名的代号，分别为‘雪女’和‘河童’。
大多数观点都认为这可能是它们存在形态的不同，亦即‘雪女’是概念性存在的妖怪，她的存在仅肉眼可以观测；而‘河童’是物质化存在的妖怪，从它表现出来的力量上看也是支持这种观点。
还有着质疑妖怪为何一定要和书籍中描述相似的观点，认为这并不是妖怪所为，但是随着河童形象的出现，以及它和传说中的极高相似度，目前支持这种说话的人数变少了。
其次的观点是认为‘雪女’并不是真正的‘雪女’，而是一种其他的妖怪，只是拥有着和雪女类似的能力。
还有着认为种族内也是存在个体差异，这只雪女拥有了其他雪女没有的能力的。
我们经历过很多讨论，但是最终还是因为信息的不充足以及更多更重要的问题出现而将这个议题暂时搁置了。”
其实他还是觉得这个问题挺有意思的，但是无奈还有更多亟待解决的问题，像是如何击杀妖怪、捕捉妖怪、妖怪为什么会出现以及妖怪能为日本带来什么，这些才是高层们更加关注的。
高冈雄斗顿了顿，结束了他的发言：“那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户台绫子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问道：
“既然妖怪的存在已经确认了，那么与之相对的神明呢？难道特殊课没有联系过神社和寺庙吗？”
身为神社家的女儿，当妖怪出现后她最好奇的自然就是神明了。
如果神明也存在的话那会怎么样？
第十三章 问答
日本的神明并不像是其他国家的神明那样至高无上拥有无穷的伟力，他更像是一个统称。
将所有‘万物之灵’统统划归‘神明’。
他和其他神话中的神明是完全不同的，神明不是伟力和统治的化身，而是世间万物皆可为神。
万物有灵，所到之处皆有神。
他们中有神、有妖、有鬼怪、有精怪、有人类，甚至是一草一木，这些都算是神，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组合在一起，就是日本的‘八百万神明’。
八百万并不是实指，而是虚指，取无穷无尽之意。
当然，以上这些都只是日本神道的观点，对于普罗大众来说自然不会去想的那么复杂。
对他们来说‘神明’就是‘神明’，即使不一定需要开天辟地的伟力，但是也必须要拥有能够庇护自己的力量才行。
开天辟地的造化三神是神明，统御万神的三贵子是神明，兴风作浪的大妖怪是神明，斩妖除魔的大英雄是神明，器物所化的付丧神是神明......
然而即使面对着真正的神明，人类对他们的态度也是不同的。
神明和神明之间也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的，显然人类并不会去供奉那些过于弱小的神明。
连庇护自己都做不到，那还有什么供奉的价值？
就是这么功利的想法。
但是这种想法造成的结果就是，能被人类建立神社供奉的，能被人类记住的，就绝对不会是弱小的神。
即使有也会因为无人参拜而随着时间流逝被荒废。
户台绫子没敢去想神明，毕竟以日本的国土面积，如果那些神明真的有着传说中的伟力的话，那可是真的经不起几次折腾。
所以她想的是那些人类中的超凡者，像是神官、巫***阳师和武士之类的，在故事中他们才是与妖怪们势均力敌的存在，也是斩妖除魔的主力。
既然妖怪出现了那么这些存在会不会出现？
“神社和寺庙，这些宗教人士我们内部也经历过讨论，目前的结论是保持观察，暂时不接触。对于这个问题，户台警部你身为神社家的女儿，有什么看法吗？”
对于户台绫子的问题，高冈雄斗的回答很是简略。
他话语中的意思就是不认为那些神官僧侣真的拥有能够镇压妖怪的超凡能力，至少目前没有，靠他们还不如靠子弹。
日后这些宗教人士对他们来说可能有用，但是目前对他们来说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考虑到户台绫子神社家出生，他并没有说的那么直白。
户台绫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有任何不满，她本来就是因为不相信那些东西才来当警察的。
她点了点头，对高冈雄斗的结论表示赞同：
“首先基本可以排除神社和寺庙中真的存在超凡力量的可能，不然我身为户台神社的前继承人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那些大神社也是如此，其实大家都知道自己并没有任何特殊能力，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对神明的信仰程度可能还赶不上那些信徒。
他们对我们目前的困境并不能提供什么帮助，非要说的话我觉得各个神社寺庙珍藏的典籍对我们还是很有用的，上面记载的很多东西都是不外传的，里面也会有包括妖怪的记载之类。
另外关于对待宗教人士的态度，我认为可以进行适当的接触和拉拢，妖怪是突然出现的，虽然我们还无法得知究竟出于什么原因，但是也不能不考虑到人类中是否也会出现超凡者。提前拉拢是很必要的，就算他们并不会出现超能力，那也是民俗和神话研究方面的专家，对于我们来说可以提供参考意见。”
户台绫子的条理很是清晰，也完全抛弃了家庭立场，站在了警方的立场上思考，这让旁观的不少大佬对她暗自点了点头，认为这是一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高冈雄斗显然对她的表现也很满意，神色缓和了不少。
“我们也是这样觉得的，当妖怪出现时，也有人提议向神社和寺庙寻求帮助，但是我最终否决了这个方案。
如果他们真的有着超凡力量的话，不可能不用来为自己争取话语权，而且可以考证的历史中也不存在他们拥有超凡力量的证明。至于刻意隐藏自己的力量，这也很不现实，不说没有隐藏的理由，就算有，在面对现代国家对国家的掌控力度面前，除非他从来不使用，不然总是有迹可循的。
而关于你所说的友好接触，我们也是正在确定具体方案当中，可以与部分有着官方认可背景的神社寺庙建立合作关系，并借阅他们的典籍。但是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大规模的实行，毕竟考虑到日本的恶教（就是xie教，这个词有些敏感）数量众多，这种消息很容易刺激到他们，如果他们因此举行了献祭仪式什么的话，那也会很头疼的。”
“所以说，我们只能凭借警视厅的力量来捕捉这两个妖怪了吗？”
一旁一个有些肥胖的秃头警视皱眉问道。
高冈雄斗点了点头：“是的，目前只能靠我们自己。”
“那特殊对策课有什么应对方案了吗？”又有人问道。
户台绫子悄悄望了一眼，发现是坐在警视监更前面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她猜测可能是警察厅派来的协助人员。
“特殊课目前的方案是重点针对‘河童’，因为‘雪女’的踪迹更难捕捉，而且以她目前表现的能力来看，不确定我们的武器对她是否有用。而针对‘河童’的话，就视频上目前表现的能力来说，只要我们能找到它，就有很大的把握能够成功捕捉。”
会议室中各个大佬不停的提出自己的问题和意见，高冈雄斗冷静的一一回复着，这让户台绫子叹为观止。
至少这份从容她就做不到，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慌成什么样了呢？
她又看了眼屏幕，屏幕上的画面停留在了那堆碎成了一地的冰块上。
如果不知道那原本是个活生生的人类的话应该会是一副很唯美的场景吧。
她想到。
很久没回过家了。
第十四章 人面魔
户台绫子钻进了自己的小车后排，将玻璃全部升了起来。
她将身上的警服脱下，然后换上了放在后排车座上的常服。
做完了这些，她才从后排钻到了前排驾驶座，不过她并没有发动汽车引擎，而是放倒了车座躺了下去。
“好累啊！”
户台绫子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虽然只是坐着开了一下午的会，但是那种遍地大佬唯我渣渣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尽力维持了一下午的姿态，也足够她心神俱疲了。
更让人心累的是想到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东西......
“唉，好烦啊！”
她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神明大人啊，如果你真的存在，就保佑我能够快点升职，然后天天坐办公室吧。”
想到自家供奉的神明，她将座位打了上来，叹息一声点燃了引擎。
......
汽车在东京都的车流中缓慢前行着，一步一停。
户台绫子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大部分司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看，还有不远处那密密麻麻犹如蚂蚁搬家一般的人流，神色匆匆，看不到多少笑容。
她心中忽然不可抑制的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妖怪神明真的重现了，还进入了人们的生活中，那会变成什么样？
大概会很糟糕吧？她想。
毕竟那样的话人类就称不上地球的主人了，霸主地位受到挑战，生命时刻受到威胁，就算是神明的存在也不好说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就像是故事传说中的那些背景板人类，往往就是因为他们团灭了所以才会有英雄去讨伐妖怪，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英雄身上，有谁会记得那些连名字都没有的人呢？
户台绫子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可怕可怕可怕可怕可怕......
人人都觉得自己能成为英雄，然而现实是绝大部分人连充当背景板的资格都没有！
户台绫子看向车内后视镜，突然发现自己正咧着嘴角，好似狞笑。
那么，她是怎么想的呢？是主角？是背景板？还是时代的尘埃？
看着镜中的自己，户台绫子放开了对双手的压制，任由本能驱使。
一眨眼间，她手中就多了一把刀——她的车门非法改装过，将一把小太刀藏了进去。
古朴简素的黑色刀鞘没有任何亮点，她把它举了起来，放在了眼前，一手提着刀柄慢慢抽了出来。
刀身带着轻微的弧度，通体雪亮，刀刃在阳光更是折射着凛凛寒光，刺眼无比。
毫无疑问，这是一把开过刃的小太刀，甚至可称得上杀器。
户台绫子闭上了眼，在她那娇弱的外表下，没有人知道她有着一颗多么崇尚暴力的心，即使是她的父母也不知道。
幼时的她挥舞着御币，以为这很厉害，然后她就被同龄的男孩子用拳头教训了一顿。
再然后她学着不良少年挥舞拳头，却很快被人用竹剑打得落花流水。
她又加入了剑道部开始学习剑道，这段时间倒是持续了很久，她还在高中作为大将带领团队拿下了玉龙旗女子组冠军。
再然后，就是她见识到了枪的威力，于是她通过考试以职业组的身份进入了警视厅。
拳头比御币强，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御币；有武器面对赤手空拳能占据更大的优势，所以她拿起了剑，放弃了赤手空拳；枪比剑更好用，所以她开始找机会拿枪，这次她倒是没有放弃剑道，因为剑道水平和警察晋升挂钩。
原本她以为枪械已经是她能得到的最强的力量了，然而，没想到竟然会有机会见证妖怪的诞生，这实在是让她......害怕极了。
户台绫子舔了舔舌头，眼中似有红色光芒闪动。
她颤抖着手握着刀，那副模样让人不由怀疑她会不会在车上就忍不住拔出刀一通乱砍。
然而，并没有——
喇叭声响起，停滞的车流重新动了起来，看着前方动起来的车辆，户台绫子恢复了原状，一脸若无其事的把刀塞回了原处，然后一脚踩下油门。
今天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下班就回到自己租在千代田区的公寓，而是向着更北方的地方开了去。
因为今天的事，她必须要回家里一躺才行。
一路开到荒川区，这里的景色已经大不相同了，相比于千代田区来说荒凉了不少。
即使比足立区好上一些，但是在东京二十三区中也是排名倒数的了。
户台家的户台神社就位于荒川区的户台山上。
将车停在山脚下的停车场中，户台绫子走下了车。
户台山并不是什么名山，只是一座小山而已，相对海拔不过60米，她站在山脚下，就看见了半山腰上的朱红鸟居。
户台神社供奉的就是户台山的山神，一个对外人来说毫无名气的神明，至今还会去供奉的信徒也只有当地的一些老人了。
随着那些老人逐渐老去，说不定户台神社也会像很多神社一样消失在历史的浪潮中。
户台绫子略有感伤，远远的望了一眼后就随着参道开始登山了。
果然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空旷寂寥。
坐落在山顶的户台神社即使还有老人想来参拜恐怕身子骨也不允许了。
她一路看着两旁的树木，这些都是从小看到大的景色，但是对于很久没有回来过的她还是有了丝丝陌生，她现在想要将那股陌生感驱离。
“嗯？”
行至半山腰，户台绫子突然挑了挑眉，意外的发现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年轻人。
他把画架摆在参道的正中间，正一丝不苟的画着前方的鸟居。
朱红的鸟居、古朴的石板参道、两侧的茂密树丛这些都被他画进了画中。
户台绫子不由放轻了脚步，轻声上前以免打扰到他。
这是一个很干净的男生，脸上白白净净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赘饰，身上也是，白色的体恤，深蓝色的牛仔裤，再加上一双帆布鞋，很是简洁。
她没有多看，只是看了一眼就把视线移回了画上，看着这幅画作逐渐完成。
“完成了！”月溪空轻舒了一口气，放下了画笔和调色盘满意的看着刚完成的景物画。
“啪啪！”一阵鼓掌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这才发现身后还站了一个人。
连忙将画架从参道正中间移开，月溪空歉意的看向来者：
“抱歉，我画的太入迷，没注意到有人。”
“没关系，参道旁边又不是不能走，我停下来只是因为想看你完成这幅画而已。”
似乎因为被人夸奖，月溪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问道：“你也是要上山参拜神社吗？我看到这边有座神社，所以想上来参拜一下，结果在半山腰上觉得这里的风景不错，所以就停下来想要记录下来。”
看着男生腼腆的笑容，户台绫子突然感觉心情好了不少，她存心想要戏弄一下这个小男生，开口调笑道：
“这里可是我家，怎么？小朋友想和姐姐一起去姐姐家里坐坐吗？”
“唉？”
第十五章 户台神社
虽然是回到自己家，但是户台绫子并没有直接就进去，而是和月溪空一起按照流程开始参拜。
向着鸟居轻轻一礼后，两人沿着参道左侧向山顶走去。
鸟居是人间与神域的分隔，踏过鸟居就相当于进入了神明的神域，而参道的中央是属于神明通行的道路，这时候再占据参道中央就不合适了。
虽然只是家族经营的无格神社，但是有着石板参道这点还是相当不错的，不像是大部分的无格神社参道就是泥土路，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更是泥泞不堪。
看来这座神社虽然现在不怎么样了，但是至少应该还是阔过一段时间的。
在手水舍中做完清理，两人先是在拜殿前一礼，这才进入了拜殿。
“这是......”
月溪空有些惊讶的看着拜殿中供奉的神体，竟然是一只雪白的大狐狸。
虽然以动物形象出现的神明很多，但是人们在供奉他们的时候还是会主动为他们添加很多额外的装饰或者刻画神态，以此来表现神明的威严，然而这个并没有，就仅仅只是一只普通的大狐狸而已。
很好奇，但是他还是记得应该对神灵保持尊敬的，并没有说出口。
先行二礼，接着两手对击两次，最后再行一礼，两人行完二礼二拍手一礼后这才站了起来。
神社的神主就端坐在拜殿旁，是个略有老态的严肃男性，穿着雪白的神官袍，看上去一丝不苟。
当他看见户台绫子进来时，神色明显有了波动，但是并没有说什么，看了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
联想到户台绫子说这里是她家，月溪空猜测这可能是她的父亲，不过看来两人似乎不太对付。
果然，户台绫子参拜完后就转身向着神主行了一礼。
“父亲，好久不见。”
神主听见女儿的问候，并没有丝毫笑意，反而是原本就冷肃的神色更冷硬了几分。
他冷哼了一声，皱眉盯着自己的女儿不满道：“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有父亲的吗？”
户台绫子低着头，神色恭敬，语言却是没有任何退让：“不管如何您都是我的父亲，但是我已经长大了，我有着自己的追求和想法，还希望您能够理解。”
“所以你就抛下了这个家，逃离了继承人的责任？”
“浅子比我更适合成为继承人，她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神官。”
户台绫子寸步不让，他这种态度激起了户台神主的怒火，尤其是当听到她提到浅子时，更是直接怒而起身，居高临下的瞪视着她。
“你妹妹的情况难道你还不理解吗？别忘了她的腿是怎么瘫痪的，怎么能够再让......”
眼看父亲有点激动过头了，户台绫子赶紧出言打断了他：“父亲，不要说了，还有着客人呢！”
这句话对于遵循古礼的户台神主显然很有效，顿时就让他将怒火强行按了下来。
他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月溪空，对着他歉意的行了一礼，这才重新看向自己的大女儿，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开。
虽然有点在意这个与自己女儿一起过来的小男生和女儿是什么关系，但是现在的他也没有兴致去问了。
至于一直在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月溪空，在看见有些可怕的户台神主离开后，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
他听见户台绫子也同样松了一口气。
转过头，他看见户台绫子正歉意的看着自己：“抱歉，让你看到了这样一幕，不过还好，幸亏有你在，不然说不定我们又会打起来。”
说到后面，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月溪空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怎么，好奇我和父亲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关系？”户台绫子看着他，笑着问道。
月溪空连忙摇头，但是户台绫子已经自顾自的说了出来。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叛逆不孝女想要追求自己的理想，抛弃了责任与家里闹僵的故事而已。”
她自嘲似的说道，然后又拍了拍脸，很快重新振作了起来。
“不说这么多了，作为赔礼，我带你去神社中逛逛吧，还有很多禁止游客进入的地方哦，这些你应该很好奇吧？”
月溪空确实很好奇，于是他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了。”
户台神社的是从户台山的山林中开辟而出的，占地面积很广，用一圈木篱和周围的山林间隔开来，还用了一圈的注连绳将整个神社圈了起来，看上去倒是颇为用心。
户台绫子向月溪空解释着户台神社的由来。
“我刚才看见你看到户台山神神体的时候有些惊讶，是不是在好奇为什么我们会供奉一只狐狸为山神？”
月溪空没想到自己之前那短暂的神色都被人观察到了，也是有些无奈：“我事先也并没有了解过户台山神，只是因为恰好路过这里，看到这里有座神社所以才突发奇想想要来参观一下，非常抱歉。”
虽然完全没必要抱歉，但是考虑到这位是神社家的女儿，觉得还是体现一下自己的歉意好些。
“现在会来参拜的人已经很少了，更别说年轻人，刚才在参道上看到你的时候我都有些惊讶。”户台绫子笑了笑，继而解释道：
“其实户台神社供奉的就只是一只普通的大狐狸而已，传说在很久以前，我们家的一个祖辈在户台山中遭遇了危险，然后一只大狐狸出现救了他，还引着他走出了山林。
那个祖辈很感激，认为那只狐狸肯定是山神的化身，不忍他遭遇危险而用化身救了他，于是他便在户台山上建立了户台神社供奉户台山神。
具体有多长时间记载中也说不清了，不过据说我们家族也是因为户台神社的原因在苗字必称令中起姓氏为户台的，想来也应该会有200多年了，没想到一个野神社也慢慢扩建到这种地步了呢。”
户台绫子有些感慨的说道。
月溪空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户台神社竟然已经有这么长的历史了，苗字必称令，那可是1875年明治天皇颁布的。
他看着神社中古朴的木制建筑，各种各样神社应该有的建筑都有了，没想到竟然是从一间茅草房一样野神社发展而来。
突然，他发现后殿私人居住的场所中，有一个女孩出来了。
他看着她，难掩心中的好奇。
并不是因为其他什么，而是因为她坐着的轮椅以及手上的导盲杖。
月溪空瞬间想起了户台绫子之前同她父亲的对话。
他看向了户台绫子。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那个被称为‘浅子’的户台绫子的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