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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敌从降妖除魔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棠鸿羽     无敌从降妖除魔开始txt下载     无敌从降妖除魔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三章 桃山葬

    看着姜望手里沉默的荧惑,阿姐微微眯眼,忽然哼了一声,扭头说道:“爱说不说,我还不想听呢。”

    她拽住李神鸢的袖子,晃来晃去,委屈巴巴说道:“这地方太阴暗潮湿了,待久了实在不舒服,而且我也饿了,饿得肚子咕咕叫,咱回去吧。”

    姜望无言瞧着撒娇的阿姐,直觉得这人古怪的很。

    但低头看向荧惑,他更觉犯难。

    “阿......阿姐,当真没办法能杀了祂?”

    阿姐敷衍道:“或许可以杀,但至今没人找到正确办法,总不能把世间所有炁都一块抹除了吧?再或者你可以问问祂,怎么把祂杀了。”

    姜望嘴角抽搐。

    既然暂时杀不死,放任不管的话,有朝一日变得更强大,就会是无穷的麻烦,思来想去,姜望便把荧惑关入神国里。

    初至神国,荧惑看着面前一脸呆滞的夜游神,再打量周围一眼,陷入了同样的呆滞。

    但姜望没理会神国里的情形,看向仍然抱着饶夫人沉默的堰山君,开始犯三难。

    堰山君又该怎么处置?

    他既想杀又不想杀。

    因为现在的堰山君确实很可怜。

    相比于堰山君活着会不会继续试图复苏漠章,更准确地说,哪怕没有堰山君,也还有别的妖怪,归根结底漠章迟早会复苏,只是快慢的问题,何况看堰山君此时的状态,怕也未必有心力再做这件事。

    至于堰山君得知拂魈君死在自己手里的时候,会不会来

    找他报仇的问题,姜望有想着按照堰山君现在的状况,莫说祂什么时候能洞悉拂魈君的死因,真到那时候,只要持续汲取养分变强,姜望觉得自己也未必会输给祂。

    但无论怎么说,堰山君毕竟是凶神,虽然拂魈君之死除了自己也只有锋林书院首席掌谕知道,可难免会有养虎为患的风险。

    所以姜望颇为纠结。

    这时堰山君抱起饶夫人,走向姜望,平静说道:“她以前时常对我说,最喜欢桃花,也爱吃桃,苦檀酒仙郡南部便有一座桃山,我想把她葬在那里。”

    姜望沉默片刻,说道:“好。”

    ......

    桃山是真的桃山,满山都是桃树。

    凛冬时节,雪花纷飞,好似给桃树穿上银装,远远望去,更像是垂在天际红色的云,桃花大半已落,多是剩下光秃秃的枝条,但有雪花的映衬,仍是极为靓丽的风景。

    堰山君抱着饶夫人一步步登山,是要带着饶夫人仔细看看沿途风景。

    姜望有感觉到,此地也在神国笼罩范围内,他很认真控制着炁,让雪花形成桃花模样,在山间飘扬。

    堰山君注视着漫天‘桃花,再次道谢。

    阿姐让李神鸢背着跟在后面,就像寻常小孩一般,也沉浸在此时风景里,不时发出哇的惊叹声。

    赵熄焰故意踩着雪,一脚一脚连成线。

    登山过程稍微花费了点功夫。

    期间,姜望注意力放在神国里。

    看到夜游神躲在一旁偷瞧盘膝

    坐在山巅愣神的荧惑。

    曾在第一真仙神国里待过很长时间的荧惑,自然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震惊姜望真是仙人的情绪早已过去。

    祂更能看得明白,此处神国仍在成长,虽然是完整的,但严格意义上不算真正的神国,姜望或许也不算真正的仙人。

    身为上清之炁,天地间第一口炁,祂的存在,对于神国而言自然是大补,有相比之前更多倍的神性缓缓凝聚,而有益的只是神国,至少察觉到神国

    变化的姜望没发现自己的力量有什么增涨。

    对应神国变化的是荧惑。

    姜望有清楚感知到,随着神性的增多,荧惑也在变强。

    他第一时间想询问阿姐是怎么回事,但又怕阿姐问起荧惑在哪儿,从而曝露神国,因荧惑变强的速度远没有神性增涨的速度快,姜望暂时按耐住心下不安,默默观察。

    荧惑像是没有察觉什么问题,或者说,祂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占据饶夫人的身躯只是为了避免毁掉梁小悠,毕竟与梁小悠的契合度已接近完美,既是不想丢掉,也是仍想借用梁小悠的身份,在占据饶夫人身躯的瞬间,借着大量炁的出现,祂便顺势把梁小悠的身躯送离。

    虽然不见得能瞒住阿姐,但想着只是一部分炁溜走,阿姐纵能察觉异样,也未必来得及阻止。

    事实上不管阿姐当时有没有察觉到问题,似也是因为很了解自己所以根本没有阻止的意思。

    可也

    正因为阿姐揭露祂的身份,从而步了堰山君后尘,若非凶神嘲谛谈及漠章死而复生的能力,堰山君的计划出问题的概率就会变得很小,在祂身上是一样的道理,无论最终死在谁手里,祂日后都能继续以梁小悠的面目出现。

    结果现在却被困在神国里。

    荧惑的心情自是相当烦闷的。

    祂很担心梁小悠的身躯会不会出什么变故,例如被狼叼走什么的。

    荧惑此时惆怅的叹了口气,却忽然猛地一怔,祂道行增涨的速度的确缓慢,稍有分心根本就察觉不到,现在回过神来,面色顿时一喜,神国虽本能的借着祂凝聚神性,可同时也反哺了祂。

    祂能清楚看明白,神国里缺少神杵,因此虽然完整,但也受到许多限制,若等道行恢复更多,未必不能逃出去。

    甚至相比逃出去,祂更迫切想借助神国增涨道行。

    祂一瞬间就把梁小悠抛之脑后,当即给神国提供更多的上清之炁,神性凝聚的速度直接翻倍,祂道行增涨的速度也跟着翻倍。

    姜望傻了眼。

    原想杀不了荧惑,也能暂时把祂关在神国里,虽然神性增涨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让荧惑这么搞下去,坏处可就大于好处了。

    夜游神只是瑟瑟发抖根本不敢阻止荧惑。

    姜望稳住心态,没有第一时间做什么。

    荧惑道行衰弱到只有洞冥境的程度,按目前增涨的速度,等恢复到澡雪境巅峰怕也得需要几个

    月,而在这期间神性却能增涨到匪夷所思的数量,姜望咬咬牙,决定先不管,把好处拿了再说。

    而相隔桃山数千里的某处林野,梁小悠的身躯静静躺在溪边。

    就像荧惑担心的那样,没有人烟的林野里,饿狼出没。

    它紧紧盯着梁小悠,露出垂涎三尺的模样。

    但饿狼仍是足够谨慎,没有直接扑上去,先观察周围有没有别的敌人,再故意发出声响以作试探,确保没有半点问题,它终是耐不住狂奔上前,便要撕咬,刹那间,一把锋锐的刀出现,咯嘣崩碎了饿狼几颗牙齿。

    没等饿狼反应过来,就呜呼哀哉。

    执刀杀狼的人穿着一身青袍,眯着的眼睛好似没睡醒,他收刀抱起梁小悠,渐行渐远。

    ......

    桃山之巅,新坟一堆。

    桃花雪花相伴飞扬。

    堰山君回眸看向姜望,“张止境有句话说得很对,若是换个身份,许能陪她一辈子,她跑回来的目的是想跟我一块死,生则同衾,死则同穴,我没道理让她孤苦伶仃一个人。”

    姜望皱眉说道:“你费了这么大功

    夫活下来,真的想好了?”

    堰山君说道:“我要的活是我们都活着,对此我的确有犹豫,可也只是片刻罢了,时常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也算体会了人生百态,虽不能目睹我父重生,但亦死而无憾。”

    姜望看着堰山君已萌死志的眼神,不太想怀疑对方仍有准备第二个蔺高岑,玩一出假

    死,哪怕是这样也无所谓了,他甚至干脆直言道:“拂魈君想杀我,所以被我杀了。”

    堰山君瞳孔微缩,看着姜望沉默了许久,攥紧拳头又松开,说道:“那我便明白自己该怎么死了,又或者你先死,我后死,就在这桃山,最后一战。”

    姜望点头,长夜刀出鞘。

    他没再说任何话。

    赵熄焰见此一幕,看向李神鸢和阿姐。

    阿姐无所谓。

    李神鸢皱眉说道:“堰山君只余澡雪巅峰的道行,姜望未必会输,何况还有我们在。”

    她们离远了一些观战。

    桃山风雪飘摇。

    被青玄署定为凶神级的漠章之子堰山君和天下年轻一辈佼佼者的姜望展开了一场未受世人瞩目的巅峰之战。

    姜望执刀而立,气息如大海般浩瀚磅礴。

    占据着蔺高岑身躯的堰山君表面来看没什么特别之处,但面对姜望气势如虹的一刀,却能轻描淡写的抬手挡住。

    这是抛开所有,纯粹的生死之战。

    姜望深吸一口气,长夜刀归鞘又再破鞘而出,便是呈现一道耀眼光芒,斩碎桃山无数风雪,飞花能伤人,雪花亦然,堰山君的衣袍瞬间被切割出道道口子,脸颊同样血花迸溅。

    虽然堰山君已经很尽力在躲或者格挡,但漫天雪花实在太多,最终堰山君选择硬拼,祂膝盖微微弯曲,低下身子,宛如猎豹般疾掠而出,伴着一声惊雷炸响,狂风瞬间吹散周围雪花,堰山君的拳头狠狠砸在长夜刀

    上。

    姜望一手攥紧长夜刀柄,一手抵着刀身,念头微动,第二类真性陡然显现在堰山君斜上方,烈日般的灼热气息凝聚一点,在堰山君瞳孔骤缩的目光注视下,照着祂的脸,狠狠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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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望来湖畔

    苦檀剑阁。

    林溪知稳坐山巅,周围萦绕着剑意,隔绝一切,缓慢恢复伤势。

    林澄知在后山剑禁地耐心等着。

    没过多久,剑禁地深处有道身影出现。

    谢吾行衣衫破损,面容冷峻,待看到林澄知的那一刻,他抿嘴一笑,“师叔,我破境了。”

    林澄知开怀大笑道:“好小子,就知道你能行!”

    谢吾行自信道:“我现在可是强得很,更加手痒,想跟师叔讨教一番。”

    林澄知一愣,说道:“那师叔我就奉陪到底!”

    过了一会儿。

    谢吾行鼻青脸肿看着林澄知,委屈道:“您咋真下狠手啊?”

    林澄知无语说道:“你满脸自信邀战的样子,我以为你修为比我都高了呢,虽然的确不差,可这也不能怪我吧?”

    谢吾行哼哼唧唧接过林澄知递来的酒坛,猛灌一口,问道:“我闭关破境这段时间,外面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林澄知说道:“有啊,西覃要办两朝会,是隋覃年轻一辈的巅峰对决,有选你参战,但谁让你闭关了呢,只能回绝。”

    谢吾行一脸呆滞看向林澄知。

    “那真是扬名的大好时机啊,姜望在两朝会一战,正面击败温暮白,万众瞩目,已是天下人尽皆知了。”

    谢吾行没认真听林澄知后面的话,他满脑子都是扬名立万,姜望击败温暮白这件事,接着痛苦哀嚎一声,“都怪老师非要把我关在剑禁地,不破境不让出来,让我错失如此良机!”

    林澄知打击他道:“你参战了也没用啊,别说那时候没破境,就算破了境,面对那么多厉害人物,你肯定第一个就得出局,想想虽是没扬名,但起码也没丢脸啊。”

    谢吾行脸一黑,想着师叔您果然不当人子。

    ......

    上炀郡因象城。

    白家小草阁里。

    李害乱看着默默修行的无双客,有些话欲言又止。

    转眸看向坐在窗前像以往那般眺望风景的白雪衣,低声说道:“武神张止境出关猎杀凶神堰山君,期间更有传闻里的凶神嘲谛露面,国师曹崇凛亲自出手,那一战不得人知,根据情报,某一刻神山忽然崩塌,似乎意指苦檀神陨落。”

    白雪衣喃喃说道:“正神陨落却非小事啊,好好查查这里面的问题。”

    李害乱点头应是,又说道:“刺杀姜望一事,让渐离者死伤惨重,但貌似仍有人未放弃这个任务,探花包括榜眼合作出击,若姜望真是经历两朝会一战很虚弱,怎么也能给他造成很大麻烦,事实却并非如此,姜望的实力已显得深不可测,任务是否应该取消?”

    白雪衣无所谓说道:“挂着吧。”

    李害乱再次应是,然后终究没忍住指着心无旁骛修行的无双客说道:“探花十四无双客在渐离者中确实有颇高的能耐,但似乎也不值得让公子亲自教导,他纵使修为能突飞猛进,想对付姜望亦然绝不可能。”

    白雪衣轻笑道:“仅是无趣时看到有趣的人,懒得杀他,他若真能下定决心,修为再上几层楼并不难,总不能什么事都仗着你来做,多个做事的人没什么坏处,我哪会真的指望他能杀姜望?”

    给自己倒了杯茶,白雪衣抿了一口,随即问道:“让你查得那个红衣姑娘有什么消息了?”

    李害乱说道:“一开始毫无线索,但在垅蝉妖患一事后,就突然变得容易了些,原来那红衣姑娘是乌啼城的人,而且似乎是副城主之女,乌啼城向来神秘,只道是在神都掌控下的神秘,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乌啼城是真的神秘啊。”

    白雪衣若有所思道:“在神都对乌啼城的关注度变高后,他们的秘密自然也会被一一揭露,只是相比副城主,乌啼城主似乎更神秘,至少在世人眼里,连他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李害乱问道:“公子觉得乌啼城有所图谋?”

    白雪衣说道:“要么是不问世事的隐世高人,想躲清静,把乌啼城里的情况都隐藏,不愿被外人打扰,要么就肯定有所图谋,就看乌啼城主是什么样的人了。”

    李害乱倒是没怎么在意乌啼城的事,犹豫再三,不解道:“公子为何会对那位红衣姑娘另眼相看?”

    他甚至怀疑总不能是公子对那红衣姑娘一眼钟情?

    想到这里,他情绪顿时落了几分。

    白雪衣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外面雪景,微微眯起眼睛,开启了新的话题,“苦檀仙人陨落一事我们早已洞悉,虽不清楚是什么人或妖做的,但此刻苦檀神也跟着陨落,此间气运却反而没有衰竭,你不觉得很有问题么?”

    李害乱情绪低落,露出茫然的脸色。

    白雪衣指尖轻敲窗沿,说道:“我想变得更强,所以,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把暂时无主的气运得到手?”

    没等李害乱说话,白雪衣又摇头说道:“可这气运未必真的无主,但尝试一番也不无不可。”

    李害乱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公子,像是听见天方夜谭。

    这种事怎么能够做到?

    ......

    垅蝉青州府满棠山。

    白山月观湖意剑的修行结束,来到青丝阁外,看向一旁陪着大猫玩耍的唐果,朝着阁前看菜谱的穆阑潸行礼后说道:“山主带着一把剑鞘回来后,便一直待在屋里不出,那把剑鞘究竟有何奇妙之处,能让山主沉浸致此?”

    穆阑潸合上菜谱,笑着说道:“既然能让唐棠爱不释手,自非凡品,他说有可能借机更上一层楼,虽说我也不太理解,但他这么说了,等出来,肯定修为会有增进。”

    白山月神色惊异说道:“山主剑意已然至高,区区一把剑鞘,若真有此般妙用,那它的主人又该是何等人?”

    穆阑潸猜想道:“如今剑士一脉,以裴静石为尊,再然后便是唐棠了,想来就算是裴静石的剑意,也不足以让唐棠如痴如魔,或许是烛神战役甚至是更往前先辈大能的剑器。”

    “两场人间战役又加诸国之乱,再有隋覃之争,早把以前的事物毁坏殆尽,可真正了不得的东西,无非是被掩埋,很难被毁掉,这对唐棠来说,必然是莫大的机缘。”

    说到这里,穆阑潸看着白山月道:“唐棠何时能出来未可知,但以你目前的方式再修行下去,进境已然变得缓慢,该是时候下山真正行走一番了。”

    闻听此言的唐果一把推开大猫,高举着右手说道:“让我也下山呗!”

    大猫错不及防翻个跟头,表示自己真是无语。

    穆阑潸微笑着摇头说道:“唐棠悟剑,程颜在外面迟迟不归,你总得留下来陪我吧。”

    唐果指着大猫说道:“有它陪着,老师断然也不会无聊的。”

    穆阑潸拒绝道:“上回事出有因,这次唐棠若是知晓你下山一事,肯定要气个半死,他可是不想你受到半点危险,因为在前往泾渭之地没顾得上你,让你差点受伤,他便很是自责了,而且漠章复苏一事摆在了明面上,各境妖患必然迭起,真想下山的话,起码也要有自保的能力,你修为太弱了。”

    没有理会唐果的撒娇,穆阑潸朝着白山月挥挥手。

    白山月看向唐果祈求的眼神,无奈摊了摊手,像是逃窜般掠下满棠山。

    ......

    桃山上姜望和堰山君激战正烈。

    第二类真性的突袭虽给予堰山君一次重击,但姜望却并未让第二类真性乘胜追击,反而将其收回。

    阿姐挥手布下屏障,顺便护住了饶夫人的新坟。

    百无聊赖般打个哈欠,拽了拽李神鸢的袖子说道:“你用言出法随给我弄点好吃的。”

    李神鸢相当郁闷说道:“老师您自己也可以啊,干嘛使唤我?”

    阿姐横眉说道:“那我要你这个徒弟干嘛!”

    李神鸢无奈问道:“您要吃什么?”

    于是阿姐满脸欢喜开始报菜名。

    李神鸢脸色愈发黑了,虽然这点事不至于对她有什么消耗,可要吃的东西也太多了吧!

    她想到阿空,为什么小小的人反而更能吃呢?

    所以到底都吃哪去了?

    因为阿姐点菜的缘故,李神鸢颇费了些口舌,她说这里有什么美味佳肴,这里自然便有了什么美味佳肴。

    但桃山大雪纷飞,显然并非用膳的好地方。

    只是阿姐也并不介意,裹着雪花一块吃。

    赵熄焰在旁都看傻了眼,尤其看向李神鸢的目光更是火热。

    但旁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她的视线。

    有阿姐的屏障在,桃山稳固,可战况愈显激烈。

    姜望踩着风雪,挥舞着长夜刀,掀起更大的暴风雪,轰轰嗡鸣声不绝于耳。

    堰山君的道行哪怕会随着时间缓慢恢复,可毕竟是占据蔺高岑的身躯,契合度再高也并非自己的,短时间里没办法恢复巅峰战力,因此逐渐落入下风。

    祂浑身骨骼咯嘣作响,俨然多处破裂,更有一抹又一抹鲜红飞溅,凛冬的寒意再加上长夜刀的寒意,让得滚烫血液仍在半空便冻结成冰,宛若水晶般晶莹剔透,块块砸落雪地里。

    姜望也稍微有些气喘吁吁,若非桃山在神国笼罩范围内,他的力量没有时辰限制,而且每次把炁消耗一空都能借此汲取很大的养分,致使修为增涨,否则早败给堰山君了。

    两道身影狠狠相撞,又再次分开。

    他们都已显得狼狈不堪。

    纵有冰雪掩盖,但血腥味仍显浓郁的弥漫在桃山之巅。

    堰山君长出一口气,木然说道:“较比上次见你,真是强大到匪夷所思的程度,姜望,你果然非比寻常。”

    姜望声音沙哑说道:“可也是因为你道行极大减弱,不复巅峰,哪怕是这样,我也已竭尽全力,多次突破极限才能打成这般局面。”

    力量虽没了时辰限制,但体力是会下滑的,姜望只觉双腿如灌了铅般,持刀的双臂也尤为沉重。

    堰山君缓缓说道:“不管是我杀了你,还是你杀了我,都算值得,起码我并非杀了一个废柴,并非被弱者杀死。”

    姜望笑道:“杀死一位凶神或被凶神杀死,都的确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他反复攥拢长夜刀,再次说道:“但这一战,我要赢。”

    堰山君平静说道:“你杀了四弟拂魈,却也帮我救了夫人,我能做的便是全力以赴,堂堂正正一决生死。”

    姜望认真说道:“那就最后一击决胜负吧!”

    大雪沸扬,两股强大的力量不断攀越高峰。

    姜望把现有力量毫无保留斩击出去,他没有取神性加持,有神国的存在本就占着便宜,再用神性的话就对堰山君太不公平了,那是没有借其余外物的姜望能发挥出的最强一刀。

    堰山君也不愧是堰山君,哪怕比姜望伤重,依旧爆发出能够分庭抗礼的力量,若非有阿姐的屏障在,这两股力量的碰撞,莫说一座桃山,刹那间整个酒仙郡甚至大半个苦檀都得化作飞灰。

    正因竭尽所能,自然没再刻意控制破坏范围,是真正意义上的决死一战。

    但旁观的赵熄焰看得清楚,如此恐怖的力量却没能给屏障造成半点威胁,甚至在屏障之外的她都只感受到正常的寒风,要不是亲眼目睹战况的惨烈,她甚至都会怀疑这一战就像菜鸡互啄,才让距离如此之近的她没有任何感觉。

    姜望咬紧牙关,体力不支,导致神国力量耗尽再次涌现也没能给予这场拉锯战太多帮助,但有养分的补充,起码能让他支撑更久,严格来说,这一战是姜望经历的前所未有的一战,比对战锋林书院首席掌谕和九婴的时候都更艰难。

    这是直观上的感受。

    堰山君木然的神色渐渐狰狞,显然也是到了强弩之末。

    他们榨取着剩下的力量,没有任何想法,没有任何顾虑,两股滔天洪流,伴着声嘶力竭的咆哮声,淹没各自视野,最后一刻,姜望隐约看到堰山君脸上浮现的解脱之意。

    待得阿姐吃饱喝足,解除屏障,场间便只余姜望一人静静躺着。

    他意识模糊,耳畔没有声音,视线里是一片雪白。

    桃山新坟旁渐渐拱起青芽,很快便开出一朵又一朵鲜艳的花,仿佛正是堰山君在陪伴着饶夫人。

    ......

    五日后。

    浔阳候府门前湖畔。

    湖泊已结出厚厚的冰层,足以让人在上面行走。

    姜望和李神鸢并排躺在两张藤椅上,后者说道:“昏睡了五日才醒,看你的状态,想来要再等些时日才能给我治病了。”

    姜望抿着发白的嘴唇,微笑说道:“我觉得多休息一段时间更好。”

    李神鸢看着湖泊,浅笑一声,说道:“既然没打算填上,要不要取个名字?”

    姜望扭头看向一侧正在争抢食物的阿姐和阿空,阿空虽然表情很凶狠,但显然打不过阿姐,被阿姐一手摁着,一手往自己嘴里塞着食物,然后再用眼神挑衅阿空,把阿空气得龇牙咧嘴。

    汝鄢青在旁唯唯诺诺‘劝架’。

    他随口问道:“取什么名字?”

    李神鸢认真想了想,说道:“望来湖怎么样?”

    姜望看向她说道:“我名字里的那个望?”

    李神鸢怔了一下,她只是想到曾经熟悉的望来湖,真没意识到这一点,但还是笑着说道:“是那个望。”

    姜望琢磨一下,点头说道:“好名字。”

    李神鸢伸个懒腰,问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姜望说道:“在收徒苏长络的时候便有的想法,是时候施行了。”

    “大隋早有不许王侯麾下有私兵存在,前诸国皇室后裔的虽然保留,但有人数限制,不可扩充,眼下栖霞街除了黑焰军,也已汇聚不少人,他们不可能归入黑焰军,日后定是麻烦,要解决的唯一办法,便是建立一座宗门。”

    “虽然青玄署或者神都未必愿意得见,可他们也没理由明目张胆阻止我,毕竟澡雪修士便有足够的资格开宗立派,何况澡雪巅峰,真要有什么手段针对,我接着便是。”

    姜望看着眼前的湖泊,笑着说道:“正好直接把宗门名字叫做望来湖吧。”

第一章 新生仙人不会是说我吧?

    垅蝉妖患始起,漠章复苏一事便成了催命符。

    自酒仙霁城围杀堰山君后,此事彻底摆在明面上,从而各境大小妖患迭起,漠章未醒,乱象已生。

    西覃自然也没能幸免,只是相比大隋,情况俨然要好上许多。

    好在奈何海仍保持原样,未曾介入,虽然各境妖王出没的概率比以前更高,但多是以大妖为首的祸乱,宗门修士下山行走的频率也跟着提高,加上镇守府衙配合各地青玄署降妖除魔,目前尚能应付的过来。

    但在长平十六年春末时节,苦檀神陨落也未曾有太大变化的气运却忽然呈断崖式衰竭。

    致使苦檀成了大隋妖患爆发率最高的一境。

    姜望刚刚得知消息的时候,正思考着如何解决荧惑的问题。

    毕竟这几个月里,荧惑的道行已跨入澡雪巅峰层面,要让其再进一步的话,姜望可就对付不了了,再加上期间帮李神鸢治病,被阿姐肆意折腾,别说有机会汲取养分变得更强,反而更虚弱了些。

    想着哪怕除不了根,也只能先把荧惑抹杀,赶出神国。

    可没等他这么做,荧惑便自己停下了步伐。

    祂突如其来的哀嚎声震得姜望耳膜发疼。

    “是谁夺了我的气运?!”

    荧惑吞噬的气运自然便已彻底属于祂,但是成为了祂的力量,苦檀气运再是因此衰竭也比被祂吞噬掉的多太多了,是以气运反噬控制苦檀神,再借着苦檀神堕入黑暗才能够掌控外界

    气运。

    苦檀仙人把苦檀神的神位融于气运,某种意义上,苦檀神才是这气运的主人,可至少在祂心里,那些气运也该是属于祂的,只是没来得及多做什么,便困在了姜望的神国里,此时大量气运流逝,让祂直接与外界苦檀气运断了联系。

    等于说是到嘴的鸭子飞了,祂怎能不气。

    若是平常时候祂可以及时把气运夺回来,但此刻待在神国里,祂什么都做不了。

    姜望意识入得神国,看着焦躁气愤的荧惑,面色稍显凝重说道:“原来之前苦檀气运衰竭是你搞的鬼。”

    荧惑冷冷瞥了眼姜望,说道:“若没有气运,我哪有机会这么快破封而出,但能吞噬气运也是因为苦檀本就出了问题,否则被封禁的我根本没机会接触气运,在苦檀仙人找到我的时候,便更确信这一点,毕竟以我当时的道行哪可能对付得了仙人。”

    苦檀神陨落未到天下皆知,更遑论仙人陨落,何况几个月里苦檀气运安稳,妖患是因为漠章的缘故,天下各处都在涌现,自然没人轻易想到别的,可现在气运的骤然衰竭,只要想想便能清楚,苦檀仙人肯定也出了事。

    姜望更从荧惑这句话里意识到,苦檀仙人陨落是早已发生的事。

    始作俑者便是荧惑。

    他感到难以置信,那必然是荧惑破封之前的事,破封之后澡雪境修为都尚且能对付,破封前怕是会更弱,是如何做到能斩杀仙人

    的?苦檀气运衰竭是荧惑所为,还是先衰竭才被荧惑抓到机会?

    是因为气运衰竭让苦檀仙人受到很大影响,荧惑方才能够得手?

    但荧惑自知失言,姜望再怎么询问,也闭口不谈。

    夜游神此时小心翼翼说道:“苦檀气运消散,他境气运自会匀来,但却非一朝一夕便能完成,而且也会让他境气运减弱,如果不能找到气运大量流逝的源头,匀来再多气运也是给别人吃的,所以他境正神未必愿意匀出自己的气运。”

    姜望看了眼默不作声很生气模样的荧惑,不解道:“如果苦檀仙人早已陨落,苦檀正神又在去年凛冬陨落,要说气运消散并非瞬间,而是缓慢流逝,为何事后气运相对

    安稳,没有半点要流逝的迹象,相隔几个月才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偷走气运?”

    夜游神伸出爪子悄摸指了指荧惑,直接以心声对姜望说道:“气运被祂掌控的话,纵使仙人和正神都陨落,祂没死,气运自然不会再生什么变化,又正好被关在神国里,想来偷气运的家伙在这几个月也是在观察,确保没有阻碍才敢动手的。”

    姜望皱眉说道:“苦檀仙人出了问题,所以祂能借机吞噬气运,但苦檀正神是怎么陨落的尚且不明,祂如何能掌控一整个苦檀气运?就算是这样,祂有什么理由让气运继续造福苦檀?”

    夜游神说道:“这些都可以日后再考虑,如果找不到偷气运

    的家伙,补充再多气运都没意义,他境气运来了苦檀,不比自家,他境正神掌控的程度也会跟着减弱,无非是壮大敌人。”

    “除此之外,只能创造新的气运,有新的掌控者,与其说是苦檀出了问题,不如说是苦檀仙人出了问题,祂才能够借机吞噬气运,只要掌控者没问题,别人自也很难把气运偷走。”

    “否则待得苦檀气运被尽数偷走,整个苦檀的炁将断绝,不光是断了修士的路,百姓的生存也会是极大问题,地里庄稼甚至都无法再生长,万物都会跟着枯竭。”

    姜望闻言,面色一沉。

    这几个月里除了给李神鸢治病,也在用仙人抚顶之术拔高黑焰军以及那些招募来的经过筛选能够留下来的修士的修为,宗门望来湖的建立仍在筹备当中,是想万事俱备,能够直接形成宗门该有的规模。

    若是苦檀成了绝炁之地,问题可就严重多了。

    姜望心想难道要把荧惑放出去争夺气运?

    这便等于养虎驱狼,狼虽被驱赶,但养大的老虎就要反噬其主,会比狼更危险。

    而荧惑气愤被夺了气运,可相比借助神国增涨道行,祂还是甘愿选择后者,见姜望和夜游神谁都没说话,但从眼神也能看出来他们是在用心声谈论着什么,尤其是姜望此时看向祂的眼神,很不对劲。

    荧惑当即说道:“别瞎猜,也别瞎合计,苦檀正神陨落但气运安稳是因为苦檀有新生气

    运存在,这便意味着苦檀有新的仙人,而且并非路过逗留。”

    “气运造福一境,对仙人也大有裨益,说明新的仙人已经打算掌管苦檀,让新气运替掉旧气运,目前被偷走的只是旧气运,因此更能加速新气运覆盖苦檀一境,这意味着苦檀不仅不会出什么事,反而会攀越新的高峰,一改之前气运衰竭的颓势。”

    看着满脸震惊的姜望和夜游神,荧惑咧嘴一笑,说道:“你们该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从烛神战役存活下来的仙人,无论现在是什么状态,都会借掌管一地或者一境甚至多境的气运休养生息,否则就只能等死,世人寻仙不知仙,其实仙人无处不在。”

    祂指着夜游神说道:“但目前隋国已知正神只有三位,算上你,便有了第四位,要么是有仙人掌管着大半隋国疆域,要么是神祇堕落为妖的现象,让某些仙人因伤重没办法创造神祇所以未曾找到现有合适的神属,才让正神此般稀有。”

    姜望沉声说道:“烛神漠章两场战役再加上诸国之乱的内斗,虽让隋覃两分天下,占地辽阔,但疆域更广的隋国也只划分出五境之地,哪怕最小的一境之辽阔便都不止亿万里,可如果有气运的地方便有仙人,岂非很明确仙人的数量?”

    荧惑摆手说道:“炁是让人能够赖以生存的东西,而气运是能让一地甚至一国繁盛,没了气运,不等于直接走向灭

    亡,但确实会越来越衰败,如果有人为干涉,好比战争,那么失了气运的一方自然必败无疑。”

    姜望看向夜游神,是觉得荧惑这番话似乎更有道理

    ,但夜游神的话也未必就是危言耸听。

    两者的说法在这里就有了矛盾。

    按照荧惑的说法,一地气运没了,只会让这一地逐渐变得衰败,没有战争的话,其实依然能撑很久,无非是日子没那么好过,而夜游神的说法是气运没了,炁也就没了,炁没了,万物也就没了生命源泉,自会很快凋零。

    夜游神不靠谱是早有见识的,但荧惑也有可能隐瞒,把事情说得没那么糟糕,若是姜望信了,没有急着做出补救,那等苦檀万物枯竭,生灵寂灭,就什么都晚了。

    虽然姜望也不知道怎么补救。

    荧惑却不知姜望在想什么,自顾自说道:“隋国有五境之地不代表就只有五位仙人,我前面说过了,有的仙人可能掌管了两境甚至三境之地,但一境里也可能有多位仙人,祂们只是掌管着一境内某个地界,好比一郡,或者多郡。”

    “当然,反过来说,隋国也许的确只有三位仙人,死了一位便只剩两位,无论怎么说,目前仍然活着的仙人必然都有自己掌管的地界,祂们要扩充范围的话,就算没有第一时间得知苦檀仙人陨落,但过去这么久也早该施行了。”

    “所以我想苦檀如今这位极大可能是新生的仙人,而且

    并非最近出现的,因此别的仙人没必要来争抢。”

    姜望闻言,眉头紧皱。

    当世飞升无门,哪来新的仙人?

    他此时扫量一眼神国,莫名想到,不会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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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暴殄天物

    因荧惑的存在,姜望拥有了数之不尽的神性,甚至奢侈到用神性来掩盖以及保护栖霞街,在外人眼里,栖霞街便只是一片湖泊,除了老许头裁缝铺的位置,便只有东墙开凿的城门能够进入栖霞街,城上也已刻下望来湖三个字。

    对于梁小悠没打招呼便离开,姜望没有在意,眼下整个栖霞街里都是自己人了。

    别管荧惑所言是真是假,姜望都得考虑尽快解决苦檀气运流逝的问题。

    他暂时没动荧惑,以其目前借助神国增涨道行的速度,想超脱他之上仍需时间,除了能尽量取得更多神性,也打着万一没能力解决,便只有把荧惑放出去争夺气运。

    纵使好处被荧惑得了去,更助涨的气焰,也比苦檀可能会万物衰竭好上许多。

    但眼下姜望需要先应对另一件事。

    栖霞街多处都已重建,格局大改,甚至有八根锁链固在望来湖底,上接巨石悬空,其上更座立着一栋楼阁,能让巨石楼阁悬浮望来湖,自然也是神性维持,但这些消耗相比姜望自己取用神性对敌反而要低很多。

    而且神国自己会衍生神性,再加上姜望每日修行凝炼神性,哪怕从指缝间漏下的几滴神性,也足以维系不管是掩盖或者保护栖霞街的屏障等等长时间所需消耗。

    神性是神的力量源泉,也是仙人强大的力量,用在这种小事上已属暴殄天物。

    更别说姜望在望来湖里倒入神性,以

    供此间修士武夫们在湖畔修行能事半功倍,毕竟他也不可能持续用仙人抚顶帮这些人提升修为,心腹者尚且好说,待望来湖正式建立,招收弟子,想感受仙人抚顶便是能者居之了。

    湖上楼阁是依照阿姐的意思弄出来的,准确地说,这里便是阿姐的住处。

    等姜望掠至楼阁里的时候,李神鸢已经在了。

    姜望朝着翘腿晃来晃去倚坐在窗前的阿姐干笑两声,算是打了招呼。

    “近两个月的实验来看,此法效果很好,持之以恒的话,小鸢儿的问题必能彻底解决。”

    姜望问道:“这个持之以恒究竟是多久?”

    阿姐掰着手指头,沉思半天,然后竖起三指。

    姜望惊喜道:“三日即可?”

    阿姐横眉道:“你想啥呢?咋可能三日这么快?”

    姜望垮着脸说道:“那三个月也不算长。”

    阿姐纠正道:“是三年!”

    姜望顿觉双腿发软,两眼发昏。

    李神鸢虽然蛮同情,但也只能安慰道:“其实眨眨眼,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姜望搓了把脸,点头说道:“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治好你,三年值得。”

    他想着治病的方式起码比之前猜测那般好很多。

    待准备妥当,两人被阿姐指挥着盘膝坐在榻上,开始了双修。

    但此双修非彼双修。

    只需姜望把渡给李神鸢,在其四肢百骸流转不息,直至让李神鸢彻底吸收即可,此过程,姜望会一直消耗,一次两次尚

    且无碍,若是连续好几日不停歇,姜望亦会撑不住陷入虚弱。

    归根结底,姜望的并非普通的,而是神国的,阿姐从他血液里察觉到的特殊力量便是神国气息,但姜望找个理由敷衍了过去,阿姐亦非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除此之外,姜望也需以精血为辅,助力双修。

    哪怕在这栖霞街,姜望神国的力量没有限制,但表面的虚弱仍是会有,力量不会减弱,但状态会呈现出精神不济的样子,仿佛身体被掏空。

    直至傍晚姜望才摇摇晃晃飞出楼阁,他没有直接回浔阳候府休息,而是坐在湖畔,意识沟通夜游神,“你对荧惑说苦檀有新生仙人这件事怎么看?”

    夜游神在神国里小心翼翼躲着荧惑,回应道:“有关第一尊神我的确只是听闻,但所有神谈及第一神的时候无不敬畏,且程度不比侍奉的仙人差,按理来说,说的话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可如今毕竟不同往日,第一神已站在仙人对立面。”

    “抛开别的不谈,就新生仙人一事,我却更有话语权,毕竟我数百年里到处在找仙人,就算有像黄小巢那般捡到遗落神国的,会因此比旁人距离仙人更近,可飞升无门,最多战力更高些,哪有资格掌管甚至创造气运。”

    “只是荧惑有句话说得确实很有道理,哪怕苦檀仙人陨落时其余仙人没有第一时间察觉,但怎么也会比世人察觉更

    早,问题关键是,苦檀正神在仙人陨落后,是如何维持神位掌控气运的,这件事想来除了荧惑,便只有曹崇凛清楚。”

    “或许正因为苦檀神依旧掌控着气运,其余仙人才没有很快察觉异样,但话又说回来,苦檀衰竭之态早有,寻常人不懂,仙人哪会不明白,怎么都得问问情况。”

    “再或者是仙人在各自做自己的事,例如怎么更快恢复道行,没工夫理会别的,又或者是苦檀神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没有说出实情,隐瞒了某些事,至于如何能瞒过仙人,我便无法想通了。”

    “归根结底,们没有接管苦檀是事实,我花费几百年的时候,最终也只找到你,你神国的来历无从得知,明明并非仙人,也让我重获正神之位,这本身就是相当匪夷所思的事情,要说真有什么新生仙人,是你的概率确实很高。”

    姜望颇为头疼说道:“就算我有神国,有你这尊正神,确实很符合仙人的身份,可我毕竟不是仙人啊,而且苦檀新生气运若真是因我而存在,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夜游神同样困惑道:“眼下的确很多事情都没办法解释啊,但你的神国跟那些遗落神国不同是肯定的,要么试试看能否掌控此间新生气运?”

    姜望问道:“如何试?”

    夜游神用翅膀挠了挠头,说道:“在烛神战役以前,我没来过人间啊,曾侍奉的仙人是在天庭创造的我,

    因此也没接触过人间气运,但如果真的跟你有关,只要用心去捕捉,应该就能有感觉吧?”

    姜望翻了个白眼,说道:“等我休息过来再试吧。”

    他刚要起身回侯府,却见老许头匆匆而来。

    神性虽阻隔浑城乃至外界,但老许头自然是有特权的,想入栖霞街,便只需摇动在他裁缝铺里挂着的铃铛,自有黑焰军甲士将他带过来。

    “沈姑娘想见你,但来不了栖霞街,便只能找到我,话说你俩现在到底啥情况?”

    看着气喘吁吁的老许头,姜望微微皱眉。

    这几个月里,沈姑娘确偶尔会来寻他,只是姜望诸事繁忙,也没工夫理会,除了踏出栖霞街的时候,会被沈姑娘逮个正着,但终究也没有太多接触。

    姜望朝着一旁黑焰军甲士递了个眼神,后者会意,转身离开,他随即才看向老许头说道:“我知道您为我着想,但其实很没必要,以后别再琢磨给我找媳妇儿的事了。”

    老许头两眼一瞪,气呼呼说道:“这说得什么话,难道你想孤寡一生嘛?这个不满意,我再找嘛,总能找到让你满意的,你不为自己考虑,不为我考虑,也得为老侯爷考虑考虑啊!”

    “姜家可就你一个独苗,就指着你开枝散叶,侯爷去了,这个事我再不给你想着,我以后到了泉下怎么面见侯爷?而且不找媳妇儿,岂不白长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简直暴殄天物!”

    姜望无奈看

    着老许头絮絮叨叨一大堆,实在找不到话口打断,见黑焰军甲士去而复返,且带来了沈姑娘,姜望只能强行拦截老许头的话,说道:“人来了,等会儿再跟您解释。”

    此时夜幕降临,湖畔亦无人。

    姜望好似习惯般搬出藤椅躺着,挥手让黑焰军甲士退下,问道:“找我何事?”

    沈姑娘踌躇片刻,手指抓着袖口缠来绕去,低声说道:“我不小心摔碎了姑父珍惜的琉璃虎,姑母虽好言相劝,但姑父很生气,因是外戚,平常也没有太多来往,最终姑母还是同意姑父的意思,把我赶了出来,今下无处可去,在浑城也只认识公子,实是没办法,想请公子能否收留几日。”

    姜望没有说话,只是扭头看着她。

    沈姑娘满眼哀求,模样楚楚可怜。

    姜望蓦然说道:“先别说打碎了你姑父很珍惜的琉璃虎,本就是你的错,人家生气也是理所当然,何况在浑城除了我,你也认识老许头,所以并非只认识我,换言之,你对老许头应该比对我更熟。”

    沈姑娘满脸错愕。

    这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她有想过姜望各种反应,唯独没有想到姜望此般冷淡。

    意思很明显,对于她被姑母一家赶出来这件事,姜望没有半点同情,而且还表现出咱们不熟的样子,就差直接说我凭啥收留你了。

    没等沈姑娘想好怎么回话,姜望却话锋陡然一转,“想住便住下来吧,但只给

    你两日时间,找到住处便走。”

    沈姑娘下意识应了一声,姜望已然挥手招来黑焰军甲士,交待两句,收起藤椅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沈姑娘呆愣原地。

    黑焰军甲士面容肃穆,说道:“姑娘请吧,想住哪里随便挑。”

    另一边老许头追上姜望,不解问道:“你这是在玩哪一出啊?”

    姜望淡笑道:“从你为了些银子把舒姑娘带到我面前开始,再到现在这个沈姑娘,就没一个靠谱的,舒姑娘倒还好,但这位沈姑娘怕是目的不纯。”

    老许头脸上升起的尬笑很快又转为困惑,“我看那沈姑娘没什么问题啊,虽然至今没想起来我是何时把你的画像给她看的,可后来我有走访她姑母一家,确是浑城本地人,府衙都记录在册的。”

    姜望顿足,转身看着老许头,说道:“有些事情是可以伪造的,不管是花银子还是别的办法,弄出个身份没问题的姑母很简单,我之所以怀疑她,是因为初见时,便看穿她身具修为。”

    “真正证实她有问题,是她刚刚说的话,就算真的不小心打碎她姑父的琉璃虎,可她是修士,她姑父怎么敢把她赶出来,浑城百姓对待修士可是当神仙看的,哪怕浑城百姓对我更敬畏,也不意味着能无视修士存在。”

第三章 望来湖和朝泗巷

    老许头脸色一阵变换。

    他其实有些自责,想帮姜望找媳妇儿是真心的,舒姑娘那回确实是想着赚钱两不误,可后来他就没有因为银子随随便便把人带到姜望面前了,细细想来,沈姑娘是拿着画像自己找上门的,但他却不记得有沈姑娘这个人。

    只是以为虽有金丹让他变得年轻些,可真实年纪在这儿摆着,一时健忘也正常,就没太往心里去。

    也怪不得姜望说出不让他再帮忙找媳妇儿的事,想来并非是要孤寡一生,而是不信任他,毕竟前车之鉴一桩又一桩。

    念及此,老许头更显愧疚。

    以后定当精挑细选,再不可这般马虎了。

    姜望浑然不觉老许头仍未放弃给他找媳妇儿这件事。

    他之所以把沈姑娘留在栖霞街,便是想看看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

    只给两日期限便是迫使沈姑娘更快找机会有所行动,从而露出马脚。

    但事实上,姜望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件事,哪怕沈姑娘修为已至澡雪境,在同龄人里面是为佼佼者,可对于现在的姜望而言,实是构不成丝毫威胁。

    告别老许头,姜望慢悠悠走回浔阳侯府。

    庭院里,南椋郡主在抚琴,正如她的名字一般,彰显出岁月静好的画面。

    赵守在旁陪着童伯下棋,状况似乎极为焦灼。

    没见阿空和汝鄢青的身影,却见沈澹雅蹲在童伯和赵守的棋台一侧,很认真的看着一封信笺。

    注意到姜望,沈澹雅连忙起身

    举着信笺说道:“苏长络来信了,说不日就会回来。”

    姜望朝着闻声看向他的谈静好点点头,踱步来到沈澹雅近前,接过信笺,简单看了两眼。

    苏长络在小霜山帮忙顺便降妖除魔,其实早就了事,之所以迟迟未归,是因为期间顾揖拜师执剑者,他也跟着程颜学了几剑,程颜教他们修行的方式便是实战,几乎踏遍了漱河郡,降妖除魔无数,修为有了极大的进境。

    信笺上有提及容真人继任小霜山山主之位,也有突如其来的妖患事件,但漱河郡运气比较好,因为程颜带着苏长络和顾揖修行,把漱河郡大半妖怪都解决了,因此虽有妖患发生,却规模甚小,可以说来得快去得也快。

    眼下没了别的事,苏长络便启程回返。

    姜望把信笺递给沈澹雅,暗想自己这个当老师的还真是不够称职。

    他搬出藤椅躺在屋檐下,听着落子的脆响,婉约琴声以及后院挥拳的呼啸声,那显然是小鱼弄出来的动静。

    赵熄焰提着酒壶仿若醉鬼般摇摇晃晃步入庭院,沈澹雅见此嘀咕道:“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却浑然不懂得好好打扮,甚至连走路都没个姑娘样儿,以后谁娶了她真是要倒八辈子血霉。”

    他话音刚落便忽然惨叫一声,直直飞过院墙。

    赵熄焰缓缓收脚,食指蹭了下鼻子,打个酒嗝,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朝着姜望走去,毫无形象坐在石阶上,伸手搭着藤

    椅,说道:“待了这么久,该吃的该喝的都享受了,实是无趣,最近有没有想搞什么事?没有的话,我可就撤了。”

    姜望笑道:“望来湖很快就要正式建立,虽然我觉得很没必要,但大隋宗门都得在青玄署记录在册,苦檀倒是好说,燕瞰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看神都得知后,会有什么动作了,除此之外,确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做。”

    赵熄焰眼前一亮,问道:“什么事?”

    姜望看着她,正经问道:“赵姑娘有没有兴趣加入望来湖?”

    赵熄焰挠了挠脸,说道:“我有师门,虽然师门里除了我便只有老师一人。”

    姜望好奇问道:“两个人无法建宗吧?”

    赵熄焰说道:“那我不懂,反正师门很早就有了,也没见青玄署找什么麻烦。”

    姜望若有所思,想来若非赵熄焰的老师有什么背景,能够让青玄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她老师的修为十分高绝,修为极高深者自然都有特权。

    依照苦檀的情况,显然赵熄焰的老师是个相当低调的隐世高人。

    因气运衰竭的缘故,苦檀整体实力确实偏弱,但也有像林剑神那般站在巅峰的人,可如果是能让青玄署默许两个人的宗门存在,若是高手,必然也是极高的高手,怕怎么都不会弱于林剑神。

    想到这里,姜望诚挚道:“那等有空闲,愿请尊师屈驾望来湖做客。”

    赵熄焰没有答应或者拒绝,而是狐疑看

    着姜望问道:“你说的很重要的事情不会就是想让我加入望来湖吧?”

    姜望理所当然说道:“这确实是很重要的事啊,赵姑娘修为深厚,若能加入望来湖,自是蓬荜生辉。”

    想拉拢赵熄焰是姜望早有的念头,但更重要的有关解决气运被偷走一事,他是觉得没必要告诉赵熄焰,一来不好解释,二来他也没有多大的信心,何况这件事,除了荧惑,确实没人能帮上忙。

    赵熄焰兴致缺缺,摆手说道:“你有什么事的话,只要找我帮忙我自然会帮的,说起老师,我的确出来太久,是该回去一趟了。”

    姜望也没有强求,说道:“同样的话,赵姑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自可知会一声。”

    赵熄焰嗯了一声,说道:“总之还是想着点白雪衣,那家伙对你有敌意,不会轻易偃旗息鼓。”

    姜望点点头,问道:“不知赵姑娘师门在何处?说不得什么时候路过,能顺便拜访。”

    赵熄焰说道:“朝泗巷。”

    姜望表情一僵,无奈问道:“朝泗巷是在哪个城镇?”

    赵熄焰说道:“在琅琊南部山里,很偏的小镇。”

    姜望疑惑道:“虽然是两个人的宗门,但也不至于开在偏山小镇巷子里吧?”

    赵熄焰纠正道:“朝泗巷就是我的师门。”

    姜望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宗门名字就叫朝泗巷?”

    赵熄焰撇撇嘴,说道:“就跟你的望来湖差不多,单是听起来确实

    不像宗门。”

    姜望失笑道:“看来尊师也是很有意思的人,更想请他老人家来做客了,或者到时候我去你们朝泗巷拜访。”

    赵熄焰应了一声,把空酒壶扔给姜望,起身走出庭院,“我睡一觉,明早便走了。”

    姜望也起身嘱咐谈静好一句身子不太好别抚琴太久,便回屋休息。

    翌日一早,赵熄焰离开浑城。

    姜望想着解决气运的办法,转眼便又是一日傍晚。

    白日里沈姑娘多次来到浔阳侯府,却是打着感谢的由头给他做饭吃,想着沈姑娘不至于用在饭菜里动手脚这种低劣的手段,事实上那的确只是寻常膳食。

    从湖上楼阁下来,驻足湖畔良久,他伸手招来黑焰军甲士,低语几句,随即脚步虚浮往栖霞街外走。

    若是平常时候,他或许可以慢慢观察沈姑娘,也算是闲暇时的乐趣,但给了两日期限,沈姑娘却始终没什么动作,他还是决定给对方创造机会,毕竟之前实在没怎么把沈姑娘放在眼里,现在想想,让她在栖霞街里动手,的确难为她了。

    姜望在老许头裁缝铺里等着。

    看着老许头和家里婆娘你侬我侬,明明一把年纪,却仿佛刚接触爱情的小年轻,腻歪的不行。

    殊不知老许头正在犯嘀咕。

    要说这把年纪腻腻歪歪当然不至于,纯粹是故意给姜望看的,目的是让他羡慕,让他憧憬,可看着姜望那撇嘴不屑一顾的模样,想来是根本没有丝毫

    效果。

    在沈姑娘被黑焰军甲士带出栖霞街,来到裁缝铺后,老许头见她和姜望在铺门前说了两句,便一前一后去了凭阑街,当即稍作沉思,便向自家媳妇儿说道:“我出去一趟。”

    ......

    沈姑娘心里是很忐忑的。

    按理来说,她隐藏很深,哪怕姜望修为很高,也很难察觉到什么,她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自通过老许头接触姜望开始,故作矜持也好,到想着法子寻姜望试图更多接触也好,其实虽然没有多大成果,但也没出什么变故,实是能见到姜望的机会太少,尤其栖霞街莫名其妙消失了,她只能冒进些。

    之前多次接触,姜望都相对冷淡,可沈姑娘觉得还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虽说混入栖霞街的情况与她设想的略有不同,而且更是绞尽脑汁在姜望面前晃悠,给他做饭,表现的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可以说是做到极致了。

    但姜望给予的反馈却仍是没什么区别。

    此时姜望忽然主动相约,沈姑娘反倒摸不清头绪了。

    她隐约能意识到是哪里出了问题,可又实在想不通问题出在哪儿。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姜望朝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

    沈姑娘观察着周围,心里的不安更盛。

    眯眼注视前面脚步虚浮的姜望,沈姑娘自能看得出来,那并非伪装。

    从昨日傍晚初至栖霞街,姜望便是这般姿态,可第二日状

    态便好了很多,再到傍晚,就又虚了。

    据暗中观察来看,这显然是跟住在湖上楼阁里的红衣姑娘有关。

    相比姜望的虚,那位姑娘面色可是相当红润。

第四章 纯粹馋她身子

    想着很明显的结果,沈姑娘面露鄙夷。

    但又感到十分费解。

    姜望可是澡雪境巅峰修士,按理说不至于啊?

    唯一能解释的便是姜望表面人模人样,实则浪荡不堪,怕是日日夜夜不停歇,才能把澡雪巅峰修为的身躯搞得这么虚。

    毕竟相比武夫,修士在这方面也占不到多大便宜。

    春末夏初天气多变,常有阴雨连绵。

    这时便忽然下起了雨。

    但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等找到避雨的地方,雨便停了。

    虽往人烟稀少处走,可夜幕终未彻底降临,看着骂骂咧咧跑远的行人,抬眸又见雨点落下,姜望无动于衷,直至来到西城街竹林。

    萧时年搭建的竹屋仍在。

    只是看起来有些破。

    沈姑娘弱弱问道:“公子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姜望笑着回应道:“纯粹是想跟姑娘一块出来散散步,顺便到这里拿样东西。”

    沈姑娘故作不解道:“公子诸事繁忙,以往都说不上几句话,怎的忽然带我出来散步?”

    姜望深情说道:“莫说今日姑娘无微不至照料,就是近几个月里相处,虽然的确每次都说不上几句话,可也能看到姑娘的善良温柔,人心不是铁打的,我很受感动,之前的确太忙,这不得了空闲,便迫不及待想和姑娘好好相处相处嘛。”

    或许是先入为主,猜到姜望和湖上楼阁红衣姑娘的事,此刻再见姜望含情脉脉的模样,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猥琐,哪怕姜望这张脸很难跟猥琐两个字相配,但沈姑娘却深有此感。

    想来说是到这里拿什么东西,根本就是随意编造的谎言,堂堂浔阳侯府小侯爷,跟竹林这座破屋能有什么牵扯?怕是借着四处无人,要做坏事。

    沈姑娘更想到,应是前些日子一直被那红衣姑娘缠着,姜望心有余力不足,现在终是忍不住了,明明已经这么虚,还想这种事,姜望在沈姑娘心里是何般模样便由此被定了性。

    想是这般想,沈姑娘表面上却显羞赧,扭捏道:“公子想怎么相处啊?”

    姜望指着竹屋说道:“这雨一阵一阵的,咱们还是进屋说话吧。”

    沈姑娘面露犹豫道:“孤男寡女的,不好吧......”

    姜望脸上却好像有了些急切,说道:“哪有什么不好的,咱都认识这么久了,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沈姑娘仍然矜持道:“可上回公子还一副跟我不熟的样子。”

    姜望脸色一变,沉默片刻说道:“那就回去吧。”

    “啊?”沈姑娘愕然抬头,想着你连解释都不解释一句?虽说姜望态度突然转变,难保没有问题,可沈姑娘终是觉得曝露的可能性很低,姜望虚弱也是真的,不管如何,今次是来到浑城后,跟姜望接触最深的一次,她不太愿意放弃。

    当下只能抛开矜持,但也依旧故作扭捏道:“确实又要下雨了,先进屋吧。”

    姜望喜笑颜开,转身推开屋门,看着沈姑娘笑眯眯说道:“请吧。”

    沈姑娘刚进门,姜望便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前者吓一激灵。

    姜望快步朝竹木构成的床榻走去。

    沈姑娘面皮抽搐,强忍着某种情绪,刚想说什么,却见姜望似是走得太快,竟被矮木凳绊倒,直接摔趴在塌上。

    姜望哀嚎两声,扶着腰龇牙咧嘴。

    沈姑娘呆愣原地。

    虽然知道你虚,但虚得有点太狠了吧?

    她心下顿生疑窦。

    姜望则哀哀戚戚说道:“沈姑娘啊,麻烦你帮忙按一按,我闪到腰了......”

    说着,他便艰难上了塌,直接躺平,不,是趴平。

    沈姑娘见姜望故作姿态,不由怀疑对方是否故意的,找个理由让她也上塌。

    但到底是另有问题还是纯粹诓骗她的身子,沈姑娘暂时拿不定主意,面对姜望再次哀哀戚戚呼唤的声音,她攥了攥拳头,还是低声应了一句,缓缓挪步过去。

    姜望趴在边沿,没给她留丝毫空隙,她要么站着,要么搬凳子坐边上,但看着屋里仅有的两个凳子都是布满灰尘,显然除了用衣袖没别的东西能擦,总不能展露修为。

    那么除此之外,只能上塌,床榻已经被姜望滚得很干净,里面位置很大。

    虽说站着也行,可沈姑娘稍作思考,便想如了姜望的意。

    如此近的距离,尤其姜望趴着,就算真对她有了什么怀疑,别说很笃定姜望确实虚,哪怕状态在巅峰,她仍是能有很大自信做成要做的事。

    但表面功夫仍要做足,翻越姜望上得里塌的过程既要少不了轻微接触,又得保持足够的羞赧,磨磨蹭蹭半晌才完成。

    姜望没有催促,他已经把机会给到极致了,沈姑娘会不会生疑他不在意,说实话,这位沈姑娘到底是什么目的,是要杀他,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事,他丝毫不清楚,所以也很好奇沈姑娘接下来会做什么。

    侧目瞧了一眼,见沈姑娘面色通红,就与普通女子没什么区别,她很是小心翼翼又面露一丝慌张的伸手帮姜望按摩。

    姜望适当夸赞一句,“姑娘不仅做得一手好菜,这按摩的手法也是相当可以,谁要娶了你,真是修了几辈子福德。”

    沈姑娘面色更羞红,声如蚊呐,甚至让姜望都没能听清楚说得什么。

    他索性好好享受。

    按了不知多久,沈姑娘小声问道:“公子,好些了么?”

    姜望没有回应。

    沈姑娘观察片刻,错愕发现姜望居然睡着了。

    她顿时陷入纠结。

    但也只是一息而已,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犹豫踌躇是莫大忌讳,她牢记生涯经验之道,毫不犹豫翻掌取出一把匕首,没有半点气息泄露,也没有杀意,直至匕首刺入姜望心脏,澡雪境的气息和杀意才如海浪般汹涌而出,借着匕首陡然炸开,就算姜望修为高深,五脏六腑也必定受创。

    沈姑娘一击得手,却仍保持警惕,更全力以赴二次出手,攻击神魂,势要万无一失。

    她很清楚姜望的实力,因此匕首上涂抹着能让澡雪巅峰修士也会虚弱几分的剧毒,那可是天价得来的好东西,但只要能杀死姜望,便是值得,不管姜望到底有没有怀疑她,又是否在故布疑阵,此番得手,便已胜券在握。

    事实上,姜望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真的睡得很香,结合他目前很虚弱这件事,沈姑娘暗想自己之前真是多虑,姜望纯粹就是馋她的身子,哪有什么阴谋。

    匕首刺入心脏已是绝杀,何况把澡雪境的力量集中在伤口内炸开,又有剧毒为后手,趁其衰弱抹杀神魂,沈姑娘想不到姜望还能有什么活下来的可能。

    她一脚把姜望踢下床榻。

    看着姜望面色惨白的脸,沈姑娘冷笑道:“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也别想得太美,馋我身子的都该死。”

    她没有多余的废话,便要斩下姜望首级。

    但刚俯下身子,姜望却忽然睁开眼睛。

    沈姑娘愣了一瞬,接着汗毛炸裂,第一时间便要撤走,可姜望只是睁开眼睛,却没有别的动作。

    她稍作犹豫,暗道莫非是死不瞑目的条件反应?

    “别怪我,毕竟为了杀你,我耐心等待几个月的时间,能成功杀死你,也是我应得的。”

    沈姑娘再次动手。

    但持着匕首的右手腕被姜望一把抓住,他笑眯眯问道:“沈姑娘,这是做什么啊?”

    沈姑娘惊恐挣脱无果,不敢置信道:“你怎么没死?!”

    姜望笑呵呵说道:“姑娘确实够狠,直击心脏,又全力伤及我五脏六腑,匕首上更是有毒,甚至能衰弱元神,换作旁人,的确会死得不能再死,纵使澡雪巅峰修士,有时候也依旧会很脆弱,比不得武夫,只是很可惜,我并非常人。”

    沈姑娘惊疑不定。

    姜望缓缓起身,仍牢牢抓着沈姑娘的手腕。

    见难以挣脱,沈姑娘趁着姜望起身催动全部的黄庭炁直袭他的面门。

    整座竹屋瞬间瓦解,徘徊在外面暗中观察的老许头猝不及防被掀飞,但他哀嚎半天,才恍然察觉自己无碍,顿时满脸懵。

    竹屋废墟里是姜望把沈姑娘摁在地上,稍微挥动着另一个肩膀,很随意说道:“别做无用功了,你的全力以赴,我只需一根手指就能碾灭。”

    他抬眸看了眼吓傻的老许头,又低头看着挣扎的沈姑娘,说道:“看你的手段莫非也是渐离者?话说你们之前来了那么多人都被我杀了,你怎么还敢来杀我?”

    “我想想,之前那些什么所谓的榜眼,是有提及排在第一位的没来,想来就是你了,毕竟你的修为比他们高多了,还懂得用迂回战术,先接近我,取得好感,再伺机出手,不像他们,直接往上莽。”

    身份被揭穿,沈姑娘脸色无比难看,“你究竟是何时发现我有问题的?”

    姜望说道:“第一眼看到你便察觉你有问题了,虽然刻意隐藏修为本身没什么问题,所以我最开始也没说什么,结果后来你想方设法接近我,要说并非别有目的,谁信呢?”

第五章 王掌教慎言啊!

    沈姑娘惊疑说道:“渐离者藏匿法十分诡谲,我比旁人练得更深,甚至比魁首也不遑多让,往常亦有遇到澡雪巅峰修士证实的确会让人毫无所觉,你为何能够看穿?”

    姜望想着当然是因为神国,但也正因神国,而且是比以前更强大,他反而无法明确对方藏匿手段的高低,因为不管是高是低,都能一眼看穿,否则便能直接猜出沈姑娘的身份,毕竟藏匿法最高深的是山泽,其次便是渐离者了。

    沈姑娘见姜望没有回答的意思,脸色难看想着,既然从一开始就曝露了,这几个月里岂非像个小丑?

    她可是渐离者榜眼里排在第一位的,换句话说,除了首领和魁首,其次便是她了,任务都是无往而不利,从未失败过,现在唯一的追求便是接下一个能杀死澡雪巅峰修士的任务,有机会能博一下魁首之位。

    虽然选择姜望为跳板并非明智之举,但也早已打着哪怕潜伏数年也无所谓的准备,在打听到老许头要帮姜望找媳妇儿这回事,她的计划便是成为姜望枕边人,从而能最大程度让姜望放松警惕。

    纵使她没有真想奉献自己的意思,是想在过程里就找机会下手,可仍觉得依照自己的本事,成功概率是很高的,结果没想到藏匿法在姜望面前居然不起作用,简直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沈姑娘,姜望伸手把她拽起来,一手掐着脖颈

    ,一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你姿色其实不错,若非被我看穿修士的身份,真有可能让你如愿接近我,毕竟老许头再不靠谱,也得给他点面子。”

    “啊?在说我么?”老许头爬起身,活动活动腰,踉跄着来到姜望面前。

    姜望无奈道:“夸你呢。”

    老许头看向沈姑娘,面露尴尬,自是能听出来姜望在说反话,他随即便露出怒容,瞪着沈姑娘说道:“你这年轻人,为何诓骗我这老家伙!”

    沈姑娘淡淡说道:“你四处在发姜望的画像,我只是想法子得了一幅,是你自己都不清楚给谁发了,哪有资格怪我。”

    老许头顿时更尴尬了,他狡辩道:“什么四处发,我明明有臻选的!”

    姜望摇头说道:“行了,我明白您是为我好,但别有下次了,赶紧回吧,等会儿雨下大了。”

    老许头讪笑着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姜望说道:“我自有主意。”

    老许头心情糟糕,便没再说什么,转身回裁缝铺。

    看着老许头走远,姜望掐着沈姑娘的脖颈,将她举起来,说道:“既然你是榜眼第一位,想来若非那个魁首亲自出面,便没人再敢接这个任务,说实话,这样挺烦人的,回去警告所有渐离者,再来惹我,我便只能把你们渐离者连根拔起。”

    “别以为我做不到,你见识到我的能耐了,不管你们藏得有多深,我都能一一找出来,无非是多花

    些时间罢了。”

    沈姑娘憋得面部酱红,艰难点头。

    待姜望放开她,沈姑娘毫不犹豫就要遁走。

    可下一瞬,却见姜望又出现在眼前。

    “你......你还有什么事?”

    姜望思忖道:“只是忽然想到,事情没必要这么麻烦,而且你来杀我,总得付出些代价,所以直接杀了你,再把消息散布出去,想来渐离者也能知晓,用不着让你回去报信。”

    沈姑娘瞳孔骤缩。

    姜望咧嘴一笑,猛地伸手摁住了沈姑娘的脸,磅礴的力量在掌心炸开,沈姑娘甚至都没来得及惨叫,便直接被轰成渣。

    他面无表情甩了甩手,头也不回的离开竹林,喃喃说道:“什么探花榜眼,搞得花里胡哨,虽然始作俑者是任务的雇主,但渐离者这种存在,我早晚要毁掉。”

    ......

    姜望没有回栖霞街,而是朝着浑城正门行去。

    夜至亥时,整座城已万籁俱寂。

    姜望独自立于城头,城卫将此情况告知镇守大人,便在城内候着。

    不消片刻,镇守大人便匆匆而至,撑着油纸伞气喘吁吁上得城头。

    “小侯爷,都那么晚了,您这是?”

    姜望面色平静说道:“苦檀正神陨落,气运被未知人物盗走,许多修士已聚在神山,若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最迟到小满时节,苦檀就会面临极大劫数。”

    浑城镇守面色一变,他颤抖着声音说道:“青玄署应该能解决这件事吧?而且气运这种东

    西也能被盗走?”

    姜望说道:“寻常人的确没本事盗走气运,问题关键是,盗走气运者究竟是人还是妖,又或者是另一尊神。”

    他指着天边夜色里隐隐浮现的一抹奇异色彩,说道:“青玄署可没能耐解决这个问题,至少苦檀青玄署做不到,目前林剑神已至,那抹色彩便是剑意,但就算是林剑神,对于气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怕也无可奈何。”

    “而且苦檀各郡妖孽正借此事群魔乱舞,降妖者恐将严重不足,虽未必能乱到浑城来,但你们也要打起精神,我会让黑焰军驻扎周围各处,以抵御可能会出现的妖患。”

    浑城镇守不安道:“怎会发生这种事?神都就没来人么?”

    姜望说道:“眼下的确没见神都有谁来,但气运被盗一事非同小可,如果神都里面真的有仙人,就必然会出现,否则的话......”

    他不确定曹崇凛有没有办法暂缓气运的流失,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只有仙人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神都到底有没有仙人众说纷纭,可摆在眼前的事实,便是神都迟迟不来人,那意味着什么,姜望大概能猜到。

    可要说神都里没有仙人,那整个大隋总该有仙人,仙人又都去哪了?

    苦檀仙人陨落气运衰竭,其余仙人没有动作,现在气运被盗,仙人仍是没有动作,姜望百思不得其解。

    该不会是觉得苦檀新生仙人会解决,所以们认为

    自己没必要出手?

    不论真相是什么,姜望此时已做好尝试的准备。

    遵从姜望的吩咐,浑城镇守火急火燎召集所有城卫以及衙役,但整个苦檀的镇守府衙,他们浑城都称得上最弱的,实是没什么能人,一切都得仰仗浔阳侯府的黑焰军,仰仗着小侯爷。

    他们能做的便是尽其所能护卫满城百姓能安然入眠以及善后。

    冲锋陷阵的事,显然与他们无关,

    栖霞街望来湖前空间荡起涟漪,黑焰军身披甲胄,手持长戈长戟,骑着高头大马,浩浩荡荡列队而出。

    单琦玉和赵守领着一队人,沈澹雅作为军师人物在旁指挥如何把浑城护得水泄不通,莫白袍则率领着曾经一部分月满西楼现在已是望来湖门下的修士,包括汝鄢青的父母汝鄢询和蓟红妆以及姚观海和小鱼一块,出离浑城护卫周边城镇。

    童伯领着啃鸡腿儿的阿空和帮忙提着食盒的汝鄢青来到城头。

    “应该让赵姑娘暂时留下的,有她在,能帮上很多忙。”

    姜望揉了揉汝鄢青的脑袋,看着童伯说道:“寻常妖怪不敢来浑城,危险的是周边城镇,若有什么变故,就得麻烦您前去驰援了。”

    童伯皱眉问道:“李姑娘呢?”

    姜望还没说话,阿姐的声音便忽然响起,“她忙得很,不用管她,只要有我在,什么事都出不了。”

    童伯看向悬坐城头的阿姐,面露狐疑。

    毕竟没有亲眼见识阿姐的能耐,就以

    宛若小孩儿的模样,实在不觉得对方有多厉害。

    姜望闻言却安心很多,阿姐可是浑城最强战力。

    若要尝试接触气运甚至掌控新生气运,必然要做到心无旁骛,有阿姐在,就不用担心出什么意外。

    今日其实没有给李神鸢治病,上一回的李神鸢都还未吸收完,纯粹是装装样子诓骗沈姑娘,毕竟他本来就虚,双修完只是会更虚而已,虚了二十年,想表演的很真实骗过沈姑娘,让她觉得自己的确虚到极致,再简单不过了。

    夜游神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虽然我也不懂具体该怎么做,但神性肯定能帮到很大的忙,有荧惑在,也算因祸得福,神性你可以肆意挥霍,我会帮你看着。”

    姜望笑着回道:“你能在面前挺直腰板我就得夸赞你了。”

    夜游神恼羞成怒道:“那是天生压制,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真的怕么!”

    待在最高山之巅的荧惑猛地打个喷嚏。

    夜游神瞬间躲回神像里瑟瑟发抖。

    见此一幕,姜望相当无语。

    他摇头抛开所有杂念,取用神性,竭力感知苦檀的气运。

    ......

    看着眼前已成废墟的神山,林溪知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在猎杀堰山君之前,便是他告知国师苦檀仙人可能陨落的事,曹崇凛才会来到神山,紧跟着霁城事了,便传出苦檀正神陨落的消息,要说跟国师没关系,林溪知是不信的。

    但他并不

    会怀疑国师什么,只会怀疑是苦檀正神出了问题。

    想着当时应该问问国师到底怎么回事,眼下苦檀气运突然大量流失,寻常人虽难以察觉,但林溪知能冥冥中感受到某些变化,他传信给神都,只得了稍安勿躁的回信,可他总得做点什么。

    转头看向伤势好转的骆岘山和修为低弱的燕瞰以及某些宗门掌教,常祭酒不在,刘玄命死了,苦檀老一辈真是没剩几个能打的,年轻一辈出彩者寥寥无几,林溪知暗叹,若气运再衰竭,苦檀怕是没救了。

    有宗门掌教上前行礼说道:“剑神阁下,涉及气运一事,恐非仙人出手不可,神都那边怎么至今没动静呢?”

    另有一位掌教脸色难看说道:“苦檀气运衰弱已久,相比别的境,本就矮了不止一头,妖患更比别境更严重,现在又出这么大的事,却只让我们干等着,虽然这么想非我所愿,可难保神都不会放弃苦檀。”

    “王掌教,慎言啊!”

    骆岘山沉声说道:“神都必有计策,咱们再着急也没用,苦檀势微,但最近奈何海,怎么可能被放弃,该想的办法都想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等,等着神都仙人驾临。”

第六章 南椋入阵曲

    隋国神都。

    皇宫御书房内。

    陈景淮看着下首眼观鼻鼻观心的国师,面色凝重说道:“此举真能彻底证实姜望背后仙人的存在?”

    曹崇凛平静说道:“我朝虽已有三位正神,但事实上,却不知任一仙人踪迹,仙人在想什么,我们无从得知,而姜望身边有第四位正神,祂在苦檀会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眼下的危局,就算这位仙人最终选择视而不见,我们也有琅嬛正神作为保障,出不了什么事。”

    陈景淮想到就被供奉在宫里的那尊神明,顿时安心许多,琅嬛正神相比其余两尊正神要强大得多,甚至可以说,哪怕苦檀神在巅峰时期,也不够琅嬛神一巴掌拍的,琅嬛神更言明,祂所侍奉的仙人,亦是目前仙人里面极为强大的存在。

    曹崇凛继续说道:“另有一件事,想告知陛下,我观浑城栖霞街隐匿无形,就连我也无法轻易看穿,很大可能是仙人手笔,所以那位仙人极大概率就在浑城,而且姜望麾下聚集了一批修士。”

    陈景淮眉头一挑,说道:“他敢私自扩充黑焰军?”

    曹崇凛说道:“是否归入黑焰军未可知,但既然有此想法,他的目的自然就不单纯。”

    陈景淮思忖片刻,说道:“当年姜祁之死,朕可是伤心了很久,念及姜望年幼,想着等他大了些,便让其继承浔阳侯之位。”

    “他生来便有病,姜祁为了给他治病,费尽心思,也就耽搁了其余事,可以说,自姜望出生,姜祁一门心思便都在他身上,朕沉浸修行,亦是忘了敕封姜望,想着他终究要死了,可他后来不仅没死,更踏上修行路,得了莫大仙缘。”

    陈景淮颇多感慨,“两朝会上,正神又现,姜望究竟有何特殊之处,能让仙人遣正神护佑?莫非他祁国正统未亡,又有称帝之象?没成想祁国皇族后裔衰败这么久,最终大运却落在生来便体弱注定活不了多久的姜望身上。”

    得仙人眷顾便也等若得上苍眷顾,境内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对于任何一位帝王而言,都非好事。

    曹崇凛说道:“陛下无需杞人忧天,琅嬛正神不也在护佑陛下,除非姜望能飞升成仙,否则什么都做不了。”

    陈景淮点点头说道:“那就等苦檀事了,召他来神都吧。”

    又再聊了些别的事,曹崇凛步出御书房,却忽而顿足,回眸意味深长瞥了一眼,然后面带笑意离开皇宫。

    ......

    苦檀上炀因象,小草阁内。

    白雪衣独坐窗前,他面色有些红润,似是兴奋所致。

    李害乱拾阶而上,揖手说道:“无双客最近修为确有进境,我已安排他更高强度的修行。”

    白雪衣轻轻嗯了一声,笑着说道:“这苦檀气运当真是好东西,不仅让我修为大增,更把小草阁隐藏至深,剑神林溪知等人齐聚神山,虽然没懂神都有什么计策,可想把剩余气运得到手难度必然会增高,但这些已足够让我受益无穷了。”

    李害乱再次揖手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白雪衣说道:“我之后会磨合气运,没什么事便无需打扰我了。”

    李害乱赶忙说道:“今次盯着浑城的人传信,说有看到榜眼第一位死在了姜望手里,具体过程以及他们说了什么未可知,因为姜望一事,渐离者可谓元气大伤,榜眼只余两人,探花也死伤惨重,倒并非怪罪,可公子颁下杀姜望的任务,确实有欠考虑。”

    这也就是李害乱,换做旁人可不敢说这些话。

    白雪衣沉吟片刻,说道:“渐离者这些年里蛀虫多了,重新洗牌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虽然有些人的确因此无辜枉死,可他们身为渐离者,便该早有觉悟,渐离者不似山泽,未到人人喊打的程度,可再继续下去,免不了走到这一步。”

    李害乱释然道:“我会重新整顿渐离者。”

    白雪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榜眼第十二名是叫姚观海吧?虽然排在榜眼最末位,可也曾有最强渐离者的称誉,只因不怎么接任务,排名才这么低,他好像就在姜望身边?”

    李害乱点头说道:“姚观海是武夫,在渐离者里的确最能打,所以被称为最强,在他几乎隐退之后,仍有着天下渐离者除顾潮流外观海无敌的称号,就算现在的渐离者没几个人认识他,他的名头依旧响亮。”

    白雪衣若有所思道:“那顾潮流现在何处?”

    李害乱皱眉想了想,说道:“我也许久未见他了,好像接了什么任务后,便自此渺无音讯,否则以他的能耐,不至于降到榜眼第五位,但顾潮流这个人有秘密,像是刻意隐藏着什么,与其他渐离者显得格格不入。”

    白雪衣说道:“来当渐离者的哪个没有原因,真正纯粹喜爱的有几个?这些都无所谓,想办法联络顾潮流,他和姚观海一样,并非实力不济才排名低,真要比战力的话,榜眼和探花都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榜眼死了这么多,他理所当然就成了第一榜眼,也算实至名归。”

    李害乱应是,转身快步离开。

    白雪衣则喃喃念叨着姜望和姚观海的名字。

    他看向窗外风景,忽然咧嘴一笑。

    ......

    姜望静静立于城头。

    阿姐百无聊赖晃着脚丫,时不时转眸打量姜望一眼,似是隐含某种深意。

    童伯已不在城头,是因周边城镇妖患已起。

    为首者有多位澡雪境大妖,前去降妖除魔者虽有被姜望拔高修为,但除了姚观海和小鱼,没人有能力独自对抗大妖。

    阿空和汝鄢青一左一右站在姜望身后,她们的身后则是南椋郡主谈静好,郡主正在抚琴,抚的是南椋入阵曲,琴音激昂壮烈,让闻者背脊发麻,精神大振。

    南椋王朝在诸国里算不得多强盛,但南椋军精锐却能排得上名号,尤其搭配南椋入阵曲和南椋破阵曲,气势如虹,更能激起人的斗志,从而拉高战力,是属于南椋的无畏战歌。

    谈静好目前虽能行炁,但也只是恢复正常人的状态,弹奏此曲,显然会对她消耗颇大,可谈静好仍是竭尽全力,鼓舞着周边城镇降妖除魔的修士武夫们。

    汝鄢青很是担心,时时回头看向谈静好。

    谈静好额头落下几滴细汗,微微颔首,示意无碍。

    阿空这时却啃着鸡腿儿来到谈静好身后,左手抵住她的背部,给其黄庭输送大量的炁,然后若无其事吧唧着嘴。

    谈静好轻声道谢,南椋入阵曲便更加高昂起来。

    姜望隐隐约约也听到南椋入阵曲的声音,他的情绪因此被调动,原来不可捉摸的气运忽然有了要抓住的迹象。

    他以神魂观察着整个苦檀,清晰可见的炁丝丝流转,但其中却有两种不同的气息出现。

    姜望猜测那便该是苦檀旧气运和新气运。

    其中一股气若隐若现,显得无比虚弱,便印证了旧气运。

    但另一股气却十分活跃,就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很是调皮,让姜望一时无法抓住。

    姜望并未着急,试图观察旧气运的轨迹,找到偷气运的贼。

    却发现旧气运漫无目的四处飘散,渐渐势微,并没有流向某处的迹象。

    是盗气运的贼足够小心?还是停止了动作?

    不论是哪一种,此贼既是大胆又是谨慎,姜望暗忖此贼定是相当棘手的家伙。

    他暂时放弃,专心捕捉那股新生气运。

    过程就像是在玩躲猫猫,新生气运会突然蹦出来,又突然隐匿,借着旧气运以及天地之炁藏身,渐渐有些烦闷的姜望意识到,新生气运好像是在刻意让他陪着玩。

    换句话说,这也是亲昵的一种表现。

    姜望尝试故意不再抓新生气运,结果没过多久,新生气运便自己跳了出来,围绕着姜望打转,耳畔仿佛回荡着‘陪我玩陪我玩’这样的声音。

    他没有理会,只是有些惊疑不定想着,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虽然捕捉新生气运的目的就是要掌控它,但真的有可能实现的时候,姜望反而感到震惊。

    因为他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再是宛若孩童般的新生气运,那也是气运,必然不会无缘无故表现亲昵举动,哪怕只是让陪着它玩耍,可姜望无法理解,他怎么都不可能会是仙人,但事实上,新生气运并没有抗拒他,只是有些调皮,不太听话。

    姜望怀疑能掌控气运不意味着只可以是仙人,何况他现在也没有掌控。

    看着仍围绕他打转的新生气运,姜望用神性来尝试接触,然后新生气运便像是看到最喜欢的食物,开始吞噬神性。

    每吞噬一滴神性,气运便壮大一分。

    很快姜望便消耗了数百滴神性。

    气运仿佛不知饱为何物,大快朵颐。

    姜望后怕想着幸好自己现在拥有很多神性,否则直接就要被吞噬殆尽,神国会失去平衡的维持,再次汲取他的寿元,置他于死地。

    但饶是如此,姜望也不敢让它再吞噬神性,而是借着神性牵引新生气运试图吞噬旧气运,完成新旧更迭。

第七章 苦檀将无敌

    事情比姜望预料中更容易。

    苦檀余下的旧气运仍然很庞大,至少相比新生气运是如此。

    但旧气运便如无根浮萍,轻而易举就被新生气运吞噬,从而让得后者体量更为壮大。

    新生气运的福庇首当其冲便是酒仙郡,然后渐渐朝外扩散。

    想要彻底覆盖苦檀,代替旧气运,目前程度依旧远远不够。

    姜望狠狠心,只能再次给予新生气运神性。

    不消片刻,新生气运便覆盖了神山。

    林溪知似有所觉。

    他抬手打断争吵的各宗门掌教,淡然说道:“仙人出手了。”

    那位王掌教一愣,他可没本事察觉气运变化,只是剑神说话了,自当可信。

    骆岘山松了口气,笑道:“苦檀有救了。”

    其余宗门掌教满心欢喜,纷纷朝着神都方向行大礼,感谢仙恩。

    所谓新旧气运的区别,林溪知自然也无法感知出来,只道气运忽然变得强盛,便有此推测。

    他是苦檀最强者,也是大隋最强的十人之一,某种意义上跟苦檀羁绊是很深的,可仅此而已,他只能看到表面,看不清内里,自觉苦檀无碍,林溪知说道:“诸位且分头行动,毕竟各郡妖患仍需解决。”

    骆岘山说道:“若水秋和谢吾行前日便已汇合,各宗门弟子也在全力以赴,相比妖患,我仍以为要暂留神山,毕竟此次气运衰竭,是有贼盗,能盗气运者,显然非比寻常,哪怕仙人出手,可不亲眼所见问题解决,心

    里终是不安。”

    想到程颜仍在苦檀,亦有姜望在,林溪知点点头,说道:“那就再等等。”

    ......

    皇宫里,盘膝修行的陈景淮蓦然睁开眼睛。

    他是大隋皇帝,是大隋天下之主,各境气运变化自然都能感知到,那股生机勃勃的新气运便是来自苦檀。

    “苦檀新生气运此前尚且弱小,现在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除了吞噬旧气运,便只能是仙人耗费力量加速了气运的诞生,若这位仙人想入驻苦檀,那么姜望身边的正神,就会成为苦檀正神,得仙庇佑的姜望,在苦檀将无敌。”

    陈景淮喃喃说道:“看来果然只有让他走出苦檀这一个法子了。”

    招来内侍拟旨,想着就算证实浑城里便有一位仙人,但其强大几何尚未明确,要弄清楚仙人对姜望的看重有多高,只看来神都的时候,姜望身边是否仍跟着正神了。

    虽然正神无需他这个皇帝敕封,甚至可以说没资格,却总要有个名头,有些事不是需不需要做,而是该不该做。

    拟好旨挥退内侍,陈景淮沉默良久,竟思绪杂乱,没了修行的念想。

    ......

    姜望的神国里,夜游神很紧张盯着此时状况,那股新生气运好似尝到甜头,渐渐有失控的迹象,大口大口吞噬着旧气运和神性,已然不懂得停下。

    这对苦檀而言当然是极好的事情,但对姜望来说,却很可能有性命之危。

    只是夜游神帮

    不了什么忙。

    正神能够掌控气运,是仙人需要让掌控,但真正的控制权依旧在仙人手里,姜望尚未能掌控这股新生气运,夜游神自然唯有干着急,甚至害怕,若是露面,这股气运会连也一块吃掉。

    而默默恢复道行的荧惑似有所感,闪身来到神像前,直接把夜游神揪了出来,冷声问道:“姜望在做什么?神性为何流失这么多?”

    夜游神瑟瑟发抖,毫无骨气回答道:“他在用神性喂养气运。”

    荧惑面色微变,惊诧道:“苦檀新生气运?”

    夜游神弱弱点头。

    荧惑甩开夜游神,脸色凝重。

    此间神国确实不像遗落的,可也笃定姜望是仙人的概率很低,除非这里面另有原因。

    虽是摆脱了仙人束缚,但终究曾是神国里的神,在道行没有完全恢复之前,面对仙人仍会像寻常神那般难以抵抗。

    如果震慑的那股力量确实出自姜望,不管姜望到底是不是仙人,都必然只有挨打的份儿。

    一开始一门心思想着借助神国恢复道行,没有在意神国也借着增涨神性的事,可现在需得重新考虑怎么逃走了,姜望拥有能轻易镇压的能力,又何况是在神国里,道行恢复再多,姜望只要愿意,一巴掌都得给拍散。

    此刻姜望又在掌控苦檀新生气运,毫无疑问会变得更强,荧惑顿时有些急切。

    而现在显然就是很好的机会,姜望无暇顾及别

    的,只凭夜游神和这虽完整却又不算完整的神国,以她目前恢复的道行是很值得一搏的。

    想到便做,荧惑没有半点迟疑。

    直接毫无保留动用所有力量要把神国撕出一道口子。

    夜游神呆愣片刻,猛地反应过来,但又在原地踌躇不定,最终狠狠咬牙,大喝一声,“在吾地界,休得猖狂!”

    疾速朝着荧惑冲撞而去。

    却反手就被荧惑拍倒在地。

    没有姜望的意念许可,待在神国混沌里的真性仍是安稳。

    夜游神拼死反扑,却接连被拍飞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荧惑渐渐撕裂那一片混沌。

    姜望其实有注意到神国里的情况,但要压制新生气运,让他难以分神,眼下更是顾不得许多,他直接虎口夺食,收回神性,承担气运反噬的瞬间,竭尽力量更连带着新旧气运照着神国里的荧惑一掌拍落。

    那就等于姜望的全部力量以及新生气运反噬的力量再拖拽着旧气运尽数轰砸在荧惑身上。

    那一瞬间,荧惑都懵了。

    这是何等可怕的一股力量?

    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便化为齑粉。

    而散落的上清之很快就又被脱离神国的新生气运吞噬了一部分,剩下的皆反哺于神国,让得消耗甚多的神性眨眼恢复如初,更盛往昔数倍,乃至夜游神都因祸得福,惊喜感觉到自己的道行隐隐有回升至澡雪巅峰的迹象。

    不由大为感慨,上清之实为大补之物!

    神国里的生

    命也因此换发新的生机,就连那只蠃也从洞冥小妖,一跃成为临近澡雪境力量的半步大妖。

    但在神国里的这只蠃早已没了妖气,本质虽是妖怪,可在某种意义上更该称之为神兽。

    与此同时,姜望也察觉到自己的修为再上一层楼。

    他暗暗懊悔想着,早知有如此好处,哪会把荧惑留至今日。

    但想想也可能是因为荧惑恢复了很多道行,若一开始就抹杀,未必能得到这么大的好处。

    再想到荧惑无法被真正杀死这件事,姜望仅有的念头便是等日后再抓荧惑再杀一次,这简直就是他变强的捷径。

    至于会不会曝露神国的问题,姜望也懒得多考虑,他没办法把荧惑一直关在神国,早晚都得抹杀掉,自把荧惑关入神国开始,便已是无解。

    起码荧惑死一次后,道行肯定会折损,泾渭之地的凶神们不出,荧惑就算想做什么,也找不到可靠的帮手。

    何况荧惑把神国说出去,只会更让判官相信他是仙人,所以姜望认定,短时间里荧惑无法给他造成什么麻烦。

    修为的提升再加上更多的神性,姜望压制新生气运的难度明显降低。

    气运终究并非喂不熟的白眼狼,或者说,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气运对他是亲昵的,没有强烈的排斥感,自然慢慢恢复相对温顺的姿态,又开始围着姜望打转,吞噬旧气运的模样也不似之前那般暴虐。

    姜望安抚着气运,时不时

    喂它一滴神性当做零食,以目前的速度要想彻底代替旧气运,仍非一朝一夕,但多番尝试,让往哪去就往哪去的新生气运,勉强算是掌控住了。

    他仿佛经历了三日三夜的大战,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虚脱,扶着城头墙砖稳住身形,大口喘着气。

    阿姐笑眯眯问道:“结束了?”

    姜望面容一滞,他没有想把自己掌控苦檀新生气运这件事到处宣扬的意思,只是脸不红心不跳说道:“站久了,有点虚,看来帮李姑娘治病还是得稍微节制些,回头问问她,再比三年迟一些治好,等不等得急。”

    阿姐没说什么,打着哈欠说道:“既然没别的事,那我就回去睡觉了。”

    姜望笑着挥手。

    等阿姐身影消失,姜望看向抚琴的谈静好,说道:“郡主此曲似有很大妙意,不仅能提高人的战意,也能镇静精神,使人状态饱满,但你现在仍然体弱,先歇歇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

    谈静好面色苍白看着姜望,抿嘴说道:“我还能再撑一会儿。”

    姜望皱眉说道:“听话!”

    谈静好不知想到什么,脸一红,琴音随之中断。

    阿空收回手跑到汝鄢青面前,从她提着的食盒里又掏出一个鸡腿儿,美滋滋啃着。

    姜望回到城头前站着,凝视周边城镇的情况,忽然问道:“郡主麾下南椋军有没有也入驻浑城的可能?”

    谈静好愣了一下,马上说道:“没问题,事后我便让

    赵伯伯通知他们来浑城。”

    平阳侯府本就像浔阳侯府一般落魄,又因谈静好遭人暗算,可谓散尽家财救治,让侯府更显荒凉,眼下除了最忠心耿耿的部分南椋军也没别的什么人了,在谈静好想来,南椋军能入驻浑城,哪怕是归入黑焰军,也至少有了安身之所。

    只要他们人在,南椋血脉就在。

    姜望点点头,朝着城下单琦玉和沈澹雅说道:“护好郡主和青儿她们。”

    话落,姜望身影便陡然消失在城头。

    虽然周边城镇的妖患依照小鱼等人的能力可以应付,但是需要些时间的,姜望亲自出手,不消片刻,便抹灭了所有妖患,很快班师回城。

    神山那边,林溪知他们始终未见仙人踪影,也未见神都来人,可情况是明显在逐步好转的,自觉干等着没有任何意义,林溪知说道:“若是放不下,想等便等着,我先行一步。”

    看着消失在天边的一抹剑光,诸宗门掌教因未能窥见仙人面露落寞,而且既然林剑神毫不犹豫离开,想来苦檀气运是真的已无碍,有留下的便也有告辞的,很快只剩下骆岘山和燕瞰等寥寥数人。

第八章 神都麟卫

    燕瞰其实很早就想走,身为苦檀青玄署代行令,曾为镇守府衙一员,他比谁都热衷于降妖除魔,是因更清楚百姓遭遇的劫难,以他的修为对气运衰竭一事根本帮不上任何忙,可谁让他是苦檀最高掌权者呢,无论如何都得在场。

    眼下见林剑神发话了,多数人也都离开,燕瞰当即朝着骆岘山微微拱手,说道:“骆尊者,小子有一事想询问,不妨借一步说话。”

    他毕竟年轻,多有不懂的地方,自然要放低些姿态,何况骆岘山是武神祠尊者,地位其实与青玄署行令相当,只是按照规矩,在苦檀的权力要稍弱青玄署。

    事实上除非大事决策,以往骆岘山也从不会把刘玄命的话当回事,表面来看,青玄署行令的确是最高掌权者,但有武神祠霸道在前,又有鱼渊学府祭酒德高望重,再有最强者林剑神,青玄署行令都很难做到颐指气使。

    刘玄命尚且如此,何况燕瞰?

    前者对待常祭酒和林剑神恭敬有加,能直怼骆岘山,燕瞰别说怼谁了,哪怕是苦檀诸宗掌教,他也要稍微客气点。

    但燕瞰愿意放低姿态是一回事,诸宗掌教看在褚春秋的面子上也不敢给燕瞰脸色看,自然更加客气。

    林溪知是根本没把燕瞰瞧在眼里,常祭酒又不在苦檀已久,骆岘山便是唯一燕瞰能深度接触到的长者了,而骆岘山似是把他当做小辈看,向来和蔼,这让燕瞰顿觉武神祠的武夫们也不像传闻里那般不讲道理。

    走得远了些,骆岘山笑呵呵说道:“燕行令想问什么?”

    燕瞰斟酌一下措辞,说道:“两朝会上那位赵姑娘在青玄署名册里记载是出自一个叫做朝泗巷的宗门,但我发现,这个名字怪异的宗门,却只记录着赵姑娘一人,我有问询娄伊人,他对此情况一无所知,按理来说,赵姑娘作为年轻一辈,纵然修为够格建立宗门,可只一人的宗门,并无先例啊?”

    他再次揖手说道:“我想问骆尊者是否知情这个朝泗巷是怎么回事?刘行令生前又因何同意让朝泗巷存在?”

    骆岘山轻皱眉头,说道:“燕行令怕是问错人了,宗门一事皆有青玄署管辖,我武神祠只掌自己一亩三分地,甚至可以说,苦檀总共有多少个宗门,我都没有怎么了解,那朝泗巷的问题,恐怕只有刘玄命自己最清楚。”

    燕瞰沉默,刘玄命已死,他自然没处去问,想来只能跑一趟朝泗巷,褚春秋让他调查赵熄焰,他其实没有太在意,可查了之后,诸多问题,已经不是褚春秋想查,而是他自己想查了。

    骆岘山这时又说道:“但世事总有例外,就像垅蝉满棠山,当初唐棠立山的时候,也仅有两个人,虽然满棠山根本没有报备青玄署,青玄署里至今也没有满棠山这个宗门的名字,可这个宗门终究存在,不管青玄署认不认,天下是认的。”

    “朝泗巷的情况或许跟满棠山不同,可必然有某种原因,谁知道刘玄命在想什么,就像他暗地里帮助许觞斛,致使许觞斛残害生灵,朝泗巷是好是坏,真未可知。”

    燕瞰行礼说道:“多谢尊者解惑,小子便先告辞了。”

    骆岘山点点头,看着燕瞰离去的背影,又回眸看了眼神山废墟,也自行离开。

    ......

    夏日炎热,酒仙郡却颇显冬暖夏凉之意。

    姜望自知是与新生气运有关。

    望来湖建宗的情况已报给青玄署,他边给李神鸢治病,边耐心等着,等得当然并非青玄署同意建宗,因为无论青玄署同不同意,望来湖都得建立,之所以报备,只是纯按规矩办事,不落人话柄,那么青玄署如何刁难,他都能心安理得给予反击。

    黑焰军依旧在浔阳侯府麾下,南椋军也早已赶至浑城,由沈澹雅来做妥善

    安排,统领南椋军者当然仍是赵守。

    眼下姜望正待在湖畔,旁边是顾揖,湖里的是苏长络。

    顾揖是苏长络带回来的,而且姜望能看出来,两人之间好像有点猫腻,不仅是姜望,大家都看出来了,尤其是沈澹雅,每次看到苏长络都难免唉声叹气,想着作为一块长大的好兄弟,你怎能背叛我,另有新欢?

    但在姜望看来,苏长络能分出心来投入感情,总比始终被仇恨包裹着强。

    除此之外,顾揖的确有些资质,拜师执剑者程颜,她修为突飞猛进,已至洞冥境巅峰。

    而苏长络也到了破境澡雪的边缘,身为戾王朝皇族,亦是戾族仅剩的血脉,苏长络有戾王朝镇守神护佑,也自带戾王朝遗留的部分气运,又加资质不错,且勤恳修行,进境斐然,是理所当然的。

    姜望没有用仙人抚顶帮助苏长络,是靠他自己来渡过澡雪心魔劫,但姜望也并非什么都没做,让苏长络在望来湖里破境,有神性加持,自当事半功倍。

    顾揖在旁面色紧张,掐得姜望臂膀生疼。

    他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知你不懂礼数,没大没小,更敢孤身一人对抗有麟,可此前也就罢了,咱们没什么关系,现在虽然也没什么关系,但我是苏长络的老师。”

    顾揖看着姜望愣了片刻,然后轻轻抬手拍了拍姜望的臂膀,说道:“那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我老师。”

    她依旧没有半点尊重的意思,仍是我行我素。

    姜望嘴角抽搐。

    顾揖果然还是那个顾揖,就算跟苏长络两情相悦,也丝毫没有把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这当然很无礼,好在姜望本就不喜欢这些,倒没觉得有什么所谓。

    何况说是长辈,姜望也没比顾揖大多少。

    戾王朝镇守神后裔围绕着苏长络,时不时吐出一道龙息,虽然尚未化龙,但随着苏长络修为的增进,祂的道行也在同步提升,两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有望来湖的神性,再加上镇守神的龙息以及戾王朝的气运,苏长络的破境过程相当顺利,可他身负的仇恨太重,在真性苏醒,心魔劫降临的时候,苏长络惬意的神色明显有了变化。

    姜望猜也能猜到,苏长络的心魔肯定事关戾王朝,或者说事关过雪镇里的所有人,苏长络表情逐渐狰狞,变得戾气横生,口中不断呢喃着杀之一字。

    姜望没有立即出手帮忙的意思,除非苏长络渡不过心魔劫。

    顾揖则跺了跺脚,又猛地拍了姜望肩膀一巴掌,急切说道:“我小霜山记载破境澡雪十分危险,第五十四代掌教也就是上上任掌教便是破境澡雪陨落的,否则小霜山不至于衰败不堪,你身为老师,怎么也不帮个忙,就看着他自己渡劫?”

    姜望咬牙切齿说道:“你安静一会儿好不好,我是他的老师,自然不会让他出事。”

    但顾揖仍是焦躁不安,上蹿下跳。

    便在这时,有黑焰军甲士出现,躬身说道:“少主,街外有神都内侍携圣旨到访。”

    姜望眉毛一挑,“圣旨?”

    他看了眼苏长络此刻的情况,点点头说道:“让人去山门等着。”

    所谓山门自然便是刻着望来湖三个字的栖霞城门。

    而这无疑要绕很远的一段路。

    要抵达栖霞城门,便需要先出浑城,往东绕行数十里,再朝北行至道路尽头,若要想直接贴着城墙走,自然近一些,但那必须得会点功夫,因为东城墙下皆是乱石,根本无路可走。

    浑城本就地处偏僻,北城墙外便是悬崖峭壁,西东都没有正经的道路,栖霞城外的路还是刻意修建出来的,颇为简单。

    神都内侍坐着马车

    ,只觉道路颠簸,但因亲眼目睹栖霞街上是一片湖畔,他只以为浔阳侯府换了位置,哪怕不理解为何要出城绕行,起先也没说什么,可行了许久,仍未抵达,免不得心生愤懑。

    “这浔阳侯府究竟搬到了哪里?莫非是故意戏耍于我?”

    前头骑着高头大马带路的黑焰军甲士冷声说道:“跟着便是,哪这么多废话。”

    神都内侍掀起车帘,面色阴沉说道:“我是带着陛下旨意而来,难为我便等于蔑视圣恩,是侯爷生前没有教诲小侯爷?让他此般肆意妄为,待我回都禀明圣上,定治他个欺君罔上之罪!”

    话音落下,伴着骏马长嘶,黑焰军甲士掉头执戈,猛地一挥,迫使驾车的神都麟卫急忙拽紧缰绳,慌乱间险些倾翻马车,惹来车厢里神都内侍大声哀嚎。

    随行的神都麟卫策马上前,围住身单影只的黑焰军甲士。

    神都内侍狼狈嘶吼道:“你想造反不成!”

    黑焰军甲士却淡然自若,冷笑说道:“这里是苦檀,是浑城,是浔阳侯府地界,当年我跟随侯爷在神都尚且能想打谁打谁,甚至当今陛下那时候也与我等同行,我可帮他打了不少人,你一个区区内侍,在神都扬武耀威就算了,在这里,你屁都不是。”

    神都内侍面露惊恐看着眼前的甲士。

    他的确只是区区内侍,哪懂得里面的门道,何况他也并非老一辈的内侍,不管黑焰军甲士所言是真是假,单就这气势便唬住了他,一时唯唯诺诺不知说什么。

    但黑焰军甲士却忽然挥戈砸中神都内侍的脑袋,让其痛嚎一声跌坐在车厢里,接着看向刚要有动作的神都麟卫,爆出半步宗师的武夫气血,满眼杀意说道:“有胆气就往前迈一步试试。”

    神都麟卫们顿时面色一僵。

    他们虽是直属于皇帝的禁军,但相比骁菓军可差远了,因为说得好听,其实只是摆设,有这个身份在,不论是谁都得忌惮三分是一回事,可他们实际武力并没有多高。

    整个麟卫里面,也只有统领一人是宗师武夫,与其说贴身保护陛下,不如说他们在神都更多是在做巡逻的事,根本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也没有在沙场拼杀过,因此他们这么多人竟被黑焰军甲士一人吓得不敢动弹。

    依仗身份高高在上惯了,免不了心里恼怒,可明显打不过只会白白送死这种事,他们心里再恼也只能闭嘴。

    黑焰军甲士啐了一口,满脸讥讽道:“废物。”

第九章 皇帝诏曰

    栖霞城门前,或者说是望来湖山门前,黑焰军甲士直接入城,留下一句等着,神都麟卫们敢怒不敢言,可等来等去,始终等不到人,车厢里的神都内侍脾气又上来了。

    若非黑焰军甲士没想取他性命,那一戈砸头,凭他一介凡人早就魂归天外了,饶是如此,脑袋也被包扎的里三圈外三圈,连带着脸都肿了起来,这生起气来,整张脸就更显丑陋了。

    但没等叫嚣几句,城门忽然大开。

    黑焰军甲士列为两队,整装出城,中间枣红马上是姜望,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骑马,可有黑焰军的气势衬托,让策马出城的姜望也颇显威风,虽然他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至少神都麟卫便又被唬住了。

    黑焰军作为大祁的长胜之军,在整个天下都享誉盛名,曾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就是如今的骁菓军相比旧时的黑焰军气势上都稍弱一头,哪怕是现在的黑焰军残部,仅是列队的架势,便足以吓破神都麟卫的胆。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黑焰军刻意散露自身强大的武夫气血的原因,就没有一个是低于四境的。

    神都内侍的叫嚣声戛然而止,脑袋下意识缩回车厢里。

    姜望攥着缰绳努力维持着平衡,腰腹双腿过度使力唯恐摔下去,自然比旁人更耗气力,但身为澡雪巅峰修士,这点难度自是算不得什么,他笑眯眯看着城前马车,“敢问贵使不辞辛苦跨境而来,所为何事啊?”

    神都内侍整了整衣装,从车厢里出来。

    姜望噗嗤一笑,莞尔道:“贵使此般模样当真有趣。”

    神都内侍顿时脸一黑。

    但他对此没说什么,开门见山问道:“你便是小侯爷姜望?”

    姜望点头。

    神都内侍取出圣旨,朗声道:“姜望接旨!”

    姜望看着他,没有动作。

    神都内侍压着火气,说道:“小侯爷,请下马接旨。”

    姜望笑道:“挺麻烦的,就不下马了。”

    神都内侍刚要大怒,但注意到姜望两侧虎视眈眈的黑焰军,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他尽量和气说道:“无论是谁,见圣旨都得跪下来接。”

    姜望笑呵呵说道:“林剑神也要跪?”

    神都内侍说道:“林剑神修为通天,自然免跪。”

    姜望说道:“我的修为跟林剑神没差多少,既然他不用跪,我自也无需跪。”

    神都内侍微微一怔,他对此事还真不知情,姜望目前的确算天下皆知,但不代表天下都清楚姜望的底细,最起码他这个在宫里排不上什么名号的内侍,知之甚少。

    原以为能出宫宣旨,是个美差,既能享受一路上风土人情,也能高高在上看着以往得罪不起的人对他客客气气,说不得还可以拿些好处,结果刚到浑城吃了个闭门羹不说,还被打了一顿,他不敢怀疑说姜望在吹牛,因为单是那些不知礼数的黑焰军就能要了他的命。

    为了小命着想,也在于假装信了姜望,做出妥协没任何问题,便低头说道:“小侯爷可以不跪,但总得下马。”

    姜望笑眯眯说道:“不下,你愿意宣旨就宣,不愿意就滚。”

    神都内侍咬牙切齿说道:“我已经很放低身段了,小侯爷切莫得寸进尺,蔑视圣旨,等若蔑视陛下,你该清楚后果!”

    姜望突然抬手,两侧黑焰军策马上前,神都内侍脸色忽变,连忙倒退数步,色厉内荏道:“你们想干什么!”

    神都麟卫纵然胆怯,也在此时向前护住神都内侍。

    但单琦玉仅是手腕轻抖,戈杆震颤,便是一股强大的风劲呼啸而出,直接让神都麟卫们人仰马翻。

    姜望又再笑眯眯说道:“若继续废话,便没必要宣旨了。”

    狼狈摔倒在地的神都内侍颤颤巍巍,满脸惊恐,他何曾见过这般场面,简直就跟逆贼无异,可首领内侍有言明,他到这里只需正常宣旨,姜望做什么说什么,都无所谓,但他也没想到是这种场景。

    无论是让姜望下马或是下跪接旨,在他看来都是正常的步骤,是因来到浑城后,就屡屡遭受羞辱,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可也忍着并未做出过激的事情,只是让姜望按照正常步骤来做,就险些丢了性命,他哪还有什么火气,只剩下恐惧。

    因此他瑟瑟发抖,用着颤抖的声音宣读道:

    “皇帝诏曰:

    朕念及浔阳侯姜祁,一生忠诚,为国尽忠,功勋卓著,特此敕封其子姜望接任浔阳侯之位,以承父志,光大门楣。

    赐予黄金千两,丝绸百匹,以示恩宠。

    望汝接任后,能秉持父志,为大隋社稷贡献力量。

    钦此。”

    话落,神都内侍合上圣旨,唯唯诺诺递给姜望。

    单琦玉直接执戈挑起圣旨,看都没看一眼,神都内侍心头又是一震,他摸不清姜望到底是什么意思,暗想等回神都,必一五一十将此事告知陛下。

    他不愿在这里多待片刻,躬身行礼便火速带着神都麟卫撤离。

    姜望挥手让黑焰军把黄金和丝绸都带回栖霞街,看着单琦玉递上前的圣旨,平静说道:“收起来吧。”

    他虽然没搞懂陈景淮搞这一出的含义,但浔阳二字是祁国都城之名,父亲姜祁很看重,他便没理由拒绝。

    ......

    坐在侯府门前,姜望侧头看着望来湖里的苏长络,怔怔入神,童伯抬脚跨过门槛,轻声说道:“少爷活过必死之劫,修为臻至澡雪巅峰,不论年轻一辈或老一辈,都已站在大隋前列,他想以此安心,倒也正常。”

    姜望沉思说道:“他想做什么,我没觉得有什么所谓,浔阳是祁国的浔阳,是我父亲的浔阳,并非是他赐予,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世上存在能抹除人记忆的神通,哪怕符箓做不到大范围抹除,更无法影响整个天下,但帝师的言出法随想把你们的记忆抹除或更改应是不难。”

    “要堵悠悠之口,要彰显初称帝时的仁德,愿意暂且放我父亲一条生路,可为解决事后隐患,没有比把你们记忆都抹除来得更简单,我到死也就都不会知道以前的事,他为何没有这么做?”

    童伯微笑说道:“你能想到的,他又怎会想不到,可你却忘了,这里面虽然没有唐棠深度参与,但他却是知情者,帝师的言出法随没办法抹除唐棠的记忆,若做不到让知情者都遗忘,那么只让一部分人遗忘又有什么意义?”

    姜望释然道:“忽然冒出的念头,倒是没细想这种情况。”

    他大概明白了陈景淮的心理活动,父亲姜祁能离开神都,固然有神秘人营救以及后面唐棠入神都的原因,但若真的想赶尽杀绝,只要国师曹崇凛出手,唐棠必然是敌不过的。看書菈

    那时候陈景淮仍是皇子,先帝病卧在榻,陈景淮更要紧的是如何安稳登基称帝。

    父亲姜祁的死无论跟陈景淮有没有关系,暗地里肯定是做过什么的。

    能留下自己的原因,也很容易想到,毕竟放任不管,自己仍是要死的,姜望其实是相信,陈景淮对待自己父亲姜祁的感情是真的,只是两者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么看在旧情份上,没有提前杀死自己是能理解的。

    只是谁都没想到,栖霞街突然涌出的蠃颙,让姜望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危险,从而看到了神国,换句话说,如果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姜祁刚死,陈景淮便

    出手杀他,想来神国也会提早出现。

    杀他一个身体虚弱的小孩子,怎么都没必要派出澡雪以上的大物,如果险境够大,神国会汲取他的寿元来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尚且年幼的他,自然有足够的寿元能给予神国,那他便有很大概率可以活下来。

    只是人生会换个模样,没有了童年相对安稳的日子,变成背负仇恨四处躲藏汲取养分强大己身的纯粹复仇者,经历不同,后者的姜望,就不会再有惫懒的性子,反而会比前者变强大的速度更快。

    某种意义上来说,陈景淮没有提前扼杀他,反倒是陈景淮的好运气。

    姜望摇头失笑,想着陈景淮既然给了圣旨,无论真正的用意是什么,望来湖的建立,青玄署怕是不会再行无谓刁难之事。

    与其说是像童伯所言那样因为看到自己现在的修为才要安自己的心,那这圣旨的作用就太微乎其微了,姜望更愿意相信是陈景淮顾忌着所谓的仙人,在没搞清楚之前,不想因这些小事多费口舌。

    什么宗门什么浔阳侯,给了又能怎样,待时机成熟,他可以全部夺走。

    姜望感知着不断壮大的新生气运,气运每壮大一分,他的修为也增涨一分,而且气运覆盖之地,很明确便也成了神国笼罩之地,待得气运彻底覆盖整个苦檀,那这一境之地,就成了属于他的领域。

    仅是如此,姜望当然不知足。

    他要让神国范围笼罩整个大隋,甚至整个天下。

    有了苦檀新生气运,这件事不再遥不可及。

第十章 不入险境

    事实就像姜望想得那样,在苏长络历经数日终靠着自己破境澡雪后的第五日,在苦檀青玄署里地位仅次于代行令燕瞰且已升三品镇妖使的娄伊人到访浑城,为望来湖宗名盖章,并宣告天下。

    由此世间便多了一座宗门。

    娄伊人没有即刻离开,姜望也未拒绝让他多住两日。

    只是看着娄伊人健硕的身板,再听他的名字,姜望总有一种很大的违和感。

    这日姜望又在湖畔发呆,除了前日刚给李神鸢治病,仍然有点虚的缘故,也有在默默观察着新生气运的变化。

    似有所觉,他转头看向欲言又止模样的娄伊人,说道:“娄镇妖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娄伊人犹豫了下说道:“燕行令带着一批镇妖使去了朝泗巷。”

    姜望挑眉,诧异看着娄伊人问道:“什么意思?”

    娄伊人说道:“好像是因为查到朝泗巷在青玄署只记录了赵熄焰一个人,燕行令觉得有问题。”

    姜望眯眼说道:“我问的是,你蓦然间告诉我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娄伊人憨声说道:“我只是以为姜掌教跟赵熄焰关系不错,想到这件事,便说说,没别的意思。”

    姜望深深看着娄伊人,后者却笑呵呵说道:“宗门初建,想来姜掌教有诸事要忙,在下便不叨扰了,告辞。”

    姜望凝视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很快心神又放在朝泗巷这件事上。

    按理说,朝泗巷存在至今,便该没什么问题,要说燕瞰不清楚以前的事,娄伊人总该清楚些,没有解释什么,仍让燕瞰调查朝泗巷,这里面的情况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琅琊郡目前也在神国笼罩范围内,姜望只是稍作考虑,便决定走一遭。

    望来湖初建,姜望没想第一时间招收弟子,询问了阿姐的意思,便让其担任夜行司司首之位,所谓夜行司其实没有特别的含义,仅是因长夜刀所取出来的名字,那么顾名思义,夜行司就是望来湖的一把刀,也等若望来湖中坚力量。

    黑焰军仍归属浔阳侯府,由童伯管辖,不在望来湖体系里。

    而南椋军则作为戒律司存在,谈静好为戒律司掌律,赵守以及沈澹雅为副掌律,谈静好并非摆设,她毕竟是郡主,是南椋王朝皇室后裔,哪怕同为诸国后裔,有关律法一事,显然谈静好会比姜望更懂,而且南椋军也最是守纪,目前没人比她更合适做这件事。

    再有继承着戾王朝老祭酒知识的沈澹雅辅助,短时间里也算搞得有模有样。

    想让望来湖成为一座真正的宗门,自然仍有诸多事宜要做,但姜望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在苏长络的请求下,便也连带着顾揖一块,再加上打算散散心的李神鸢,四人结伴出行前往琅琊郡。看書菈

    ......

    某处荒川沼地,风平浪静。

    有一抹清凉的气息忽而拂过。

    顾景风有所察觉,但他并未在意,只是满脸急切自语着,“也不知梁小悠是怎么回事,明明尚有气息,却怎么都醒不过来,首领在闭关,魏先生束手无策,希望这草药能有用。”

    他手里攥着一株雪白色的草,传闻里是仙草,世所罕见,整个山泽花费很大精力才找到一株,但也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顾景风拼尽全力往前疾行。

    可那抹清凉气息却愈加厚重,顾景风终是意识到不对劲,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沉喝道:“是什么人?”

    没有人给予回应,只有愈演愈烈的呼啸风声。

    顾景风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再没有半点迟疑,爆发所有气血,疾掠遁走。

    但那抹清凉气息仿若温柔的手掌悄然覆盖在他

    脸上。

    顾景风瞳孔骤缩。

    身形十分诡异的陡然定格。

    他脸色渐渐变得酱紫,眸子里充斥着血丝。

    伴着清凉气息忽而消散,顾景风脑袋猛地垂落,等再抬起时,眼神里已焕发新的色彩。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雪白仙草,喃喃说道:“纯粹碰个运气,寻你气息而至,没想到真的找到了梁小悠,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杀了你实属没有办法的办法,可别怪我啊。”

    掠夺顾景风身躯者正是荧惑。

    祂状态很差,撑到现在已是极限,必须有个身躯来缓和。

    从顾景风那里得到的记忆颇为杂乱零碎,找了很久才确定梁小悠的位置。

    相比顾景风,祂当然不舍抛弃已近完美契合的梁小悠,若占据新的身躯,祂的道行想要恢复过来,无疑要浪费更久的时间,而占据梁小悠虽然没办法恢复到被姜望抹杀前的程度,但起码能让祂的道行很快重回澡雪境。

    越往前走,地界越荒凉。

    直至连绵山脉呈现眼前。

    说是山脉,其实更像沙漠土丘层叠,植被极为稀少,在相当隐秘处,有着很简易的村落,从高空来看,甚至很难发现那是村落,荧惑刚刚出现,便不知从何处跳出一人,“你可算回来了,仙草呢?”

    荧惑举了举手里的仙草。

    那人便火急火燎拽着荧惑直奔某个土丘,那是个屋子,里面别有洞天,相比城镇里正常屋舍的摆设架构没有任何区别,恍惚间以为屋外场景是虚幻,荧惑下意识看向外面,确实黄沙漫天。

    虽然因目标是梁小悠,也没有多么尽力夺取顾景风的身躯,从而得到的记忆没多少,但毕竟是跟顾景风接触最多,荧惑伪装得很像,当即同样表现出急切的样子,朝着屋里的魏先生说道:“我拿到仙草了!”

    除了魏先生和塌上静静躺着的梁小悠之外,屋里还有第三个人。

    那人穿着一袭青袍,背着一把刀,正是从饿狼口中救下梁小悠的人。

    他此时紧紧攥着梁小悠的手,脸色很是阴沉。

    荧惑对此人倒是并不陌生,因为以前在梁小悠的记忆里看到过太多这个人的身影。

    他叫梁良,是梁小悠的亲弟弟,更是山泽重要成员之一,能耐仅次于李浮生,而且貌似还是山泽首领的徒弟,换句话说,很大可能会继承山泽首领的位置,说是山泽的太子爷也不为过。

    梁小悠资质平平,能成为山泽重要成员之一,固然有独到的本事,可也不能说与梁良毫无关系。

    魏先生接过仙草,叹气道:“此草某种程度上虽有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功效,但实则夸大其实,能否救醒小悠还是得看运气,她现在的状况非常诡异,明明活着,却又像死了,梁良啊,你得做好最糟糕结果的准备。”

    梁良眯着眼睛说道;“我姐的任务是笼络姜望,现在却变成这样,要说跟姜望没关系,我可不信,若她真的出了事,希望魏先生能够多考虑放弃姜望这个人。”

    魏先生能明白梁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稍作犹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先救人吧。”

    但听到这话的荧惑却眼前一亮,可很快又苦闷想着,实属撞了大运梁小悠的身躯没有出事,更清楚了姜望拥有神国,莫说梁良,怕是整个山泽出手,也未必能杀得了姜望,相比再找机会杀姜望,荧惑现在更愿意苟着恢复道行。

    等恢复到巅峰时期,想杀谁杀不了?

    祂已经做好自此以后再不入险境的决定。

    至于重回梁小悠身躯后,顾景风该怎么解决的问题,荧惑没有特别在意,反正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怀疑到自己头上。

    ......

    琅琊是苦檀大郡,虽因地处较偏,延绵大山里免不得有困苦之地,但整体来说,琅琊仍是苦檀相对繁华的一郡。

    在没弄清楚朝泗巷要面临的情况之前,姜望自然不会耽搁路程,是以最快速度直奔琅琊。

    但虽知晓大致位置,范围却仍很广泛。

    苏长络多方打探,根本没人知道朝泗巷。

    姜望倒未着急,先是找了家酒肆落脚,临上菜前说道:“如果燕瞰有动武的迹象,依着赵姑娘的脾气,绝不会惯着他,但凡有气息外露,我自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反之,燕瞰就算没想动武,依着赵姑娘的脾气,也不会惯着他。”

    凭借燕瞰的修为,琅琊郡相距上炀郡又极为遥远,姜望相信,哪怕自己慢了一步,也不会慢太多,说不定燕瞰刚到朝泗巷不久,甚至还没到都有可能。

    顾揖则皱着眉头说道:“我在小霜山时可从未听过苦檀有什么朝泗巷这种宗门,这哪像一个宗门的名字?而且都到了琅琊地界,本地人尚且对此闻所未闻,那这个朝泗巷该有多么渺小,该不会真的只是巷子吧?”

    姜望想着赵熄焰曾说的话,点点头道:“确实是巷子。”

    顾揖满脸震惊。

    李神鸢却在此时垂着头,神色莫名。

    或者说,自从知晓朝泗巷后,她的神情就一直这样。

    前面急着赶路,姜望没有询问,又见李神鸢这般姿态,当即说道:“是有什么问题么?”

    李神鸢抬眸看了眼姜望,犹豫着说道:“我就生在朝泗巷,虽然不清楚这个朝泗巷与我所知的朝泗巷是否存在关联。”

    姜望闻言意外道:“你不是垅蝉人么?”

    李神鸢摇头说道:“只是暂时待在垅蝉乌啼城,我们是从别处来的。”

    没等姜望再问,李神鸢便继续说道:“而且我所知的朝泗巷也在琅琊,只是那个琅琊是一座城,这里是一个郡。”

    姜望皱眉说道:“琅琊以前可能的确是一座城的名字,难道你也是前诸国某个王朝的后裔?但以你的年纪,前诸国早就覆灭很多年了,是副城主在你小时候经常提及以前的事,所以让你印象深刻,有了记忆偏差?”

    李神鸢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低头说道:“或许吧。”

    姜望不疑有他,问道:“那你记忆里是否有朝泗巷具体的位置?”

    李神鸢说道:“这个朝泗巷是在山里,我记忆里是城中巷,两者相差甚远,怎么可能找到具***置。”

    姜望想想也是,看着酒肆伙计上了酒菜,他拿起筷子说道:“那就只能等动静了。”

    苏长络起身给姜望倒了碗酒,再给李神鸢倒一碗,然后回到座位上,又给顾揖倒上,最后才是自己,四人碰了一碗,苏长络和顾揖皆是一饮而尽,而姜望和李神鸢只是抿了一口,酒碗尚未放下,姜望便忽而挑眉。

第十一章 农夫的锄头

    晚霞映照着镇,日落而息的百姓扛着锄头回家,各处袅袅炊烟,时有犬吠响起。

    燕瞰驻足观望。

    他身后是十数名镇妖使。

    青玄署里记载的朝泗巷十分简单,虽有明确地址,但等真到了这里,燕瞰仍是无法相信。

    他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走错了。

    有镇妖使拦住一位扛着锄头的农夫,客气问道:“老丈,请问朝泗巷在哪里?”

    农夫打量他们几眼,挠头自语道:“外面的人也来找老神仙求学了?”

    燕瞰上前几步,好奇问道:“您口中的老神仙是何人?”

    农夫忽有警惕道:“不知道老神仙,你们找朝泗巷干嘛?”

    燕瞰没太懂农夫此时的反应。

    有镇妖使直言道:“我们是青玄署的,要找朝泗巷的赵熄焰。”

    农夫茫然道:“什么青薯?我这里有红薯你吃不吃?”

    镇妖使满脑袋黑线,一字一句纠正道:“是青玄署,负责降妖除魔,管辖像朝泗巷这样宗门的青玄署。”

    农夫震惊道:“降妖除魔?我们镇里有妖怪?”

    镇妖使极为努力稳着情绪,道:“麻烦老丈抓住重点,你只需告诉我们朝泗巷在哪儿就校”

    农夫挠头道:“没有妖怪啊,吓我一跳,我就有老神仙在,镇里怎么可能冒出妖怪呢。”

    镇妖使实在压不住火气,刚要上前却被燕瞰伸手拦住,簇不仅偏僻,镇里百姓连青玄署都没听过,而且看样子是对那什么老神仙很是敬重,燕瞰稍作思忖,很是客气的拱手道:“我们的确是来找老神仙求学的,麻烦老丈指个路。”

    农夫挑眉道:“你当我傻?刚还不认识老神仙,现在又来求学的,我看是别有居心,赶紧走,不然给你一锄头。”

    先前话的镇妖使猛地一挥手,场间便陡然掀起一阵狂风,他横眉看着好像被吓傻的农夫,威胁道:“你再啰里吧嗦,我就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燕瞰扭头叱责道:“你这的什么话!给老丈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不如把命留下。”

    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燕瞰闻声望去,便见迈着六亲不认步伐的赵姑娘提剑而至。

    燕瞰忙揖手道:“赵姑娘,刚才只是误会,纯是手下镇妖使问路心急了些,并无恶意。”

    赵熄焰冷眼道:“既是问路,便要端正好态度。”

    那名镇妖使却很不服气,想当初跟着刘行令的时候,除了面对林剑神,何时有低声下气过?何况赵熄焰只是辈,他同样冷眼道:“我们问路的态度已经够好了,是这家伙总些有的没的,赵姑娘想要我的命,看来是不把青玄署放在眼里,若是如此,朝泗巷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赵熄焰微微眯眼,笑呵呵道:“好子,真有胆魄啊,不知能接下我一剑否?”

    她话落,便直接拔剑出鞘。

    燕瞰反应过来,连忙要阻止,但以他的修为甚至没能接触到,就被赵熄焰拔剑的气息给轰飞出去。

    剩下镇妖使见此一幕也顾不得其他,有去搀扶燕瞰的,有去围攻赵熄焰的,场面一时乱作一团。

    农夫这回是真被吓傻了。

    他赶忙拽住赵熄焰,着急道:“不至于不至于!”

    而先前那名镇妖使虽畏惧赵熄焰的修为,可仗着高于宗门的身份,没有半步退让,厉声道:“赵熄焰,你袭击青玄署燕行令,如同谋逆,整个苦檀人让而诛之,若不束手就擒,这座镇都得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赵熄焰眸子里闪着冷光,她当然可以一鼓作气把这些人全杀了,但就像镇妖使得那样,燕瞰的身份在苦檀是亿万人之上,若是罪名牵扯到镇每个人身上,她是可以潇洒离去,这些人该怎么办?

    真要起来,她其实没占什么理。

    虽然她从来也不讲什么道理。

    但现在毕竟不是在外面。

    束手束脚的感觉她很不喜欢,可在这镇里,她很难无所顾忌。

    这时燕瞰被两名镇妖使扶着一瘸一拐走来,仍是和气道:“都是误会,我手下镇妖使对老丈态度不好,赵姑娘也变相惩罚了我,这件事就此了结,大家都好好话。”

    赵熄焰意外看着燕瞰,他软弱倒不至于,在她没出现之前,燕瞰的确第一时间叱责那名镇妖使,且并非装样子,只是身为青玄署行令,此般作风,确实很罕见。

    她摆手让农夫回家去,抱剑盯着燕瞰问道:“燕行令万里迢迢找来这里,意欲何为啊?”

    见赵熄焰态度也缓和了些,燕瞰这才笑着道:“磐门一见,便知赵姑娘颇具性格,也为大隋赢得胜利出了很大的力气,一换一拿下了吕青雉,赵姑娘确是大隋出类拔萃的巾帼英才,今日再见,更有深刻了解。”

    赵熄焰不耐烦道:“少这些有的没的。”

    燕瞰当即正色道:“赵姑娘可否引路,让我等一观朝泗巷?”

    赵熄焰很是掷地有声道:“不可。”

    燕瞰摇头失笑道:“其实我此来并无他意,赵姑娘或许清楚,我担任青玄署代行令一职不久,对于过往很多事情都没那么了解,无意间看到朝泗巷的信息,却发现只记录了赵姑娘一人,便很好奇,朝泗巷究竟是怎样一座宗门?”

    赵熄焰道:“既然很多事情不懂,便好好学,哪这么多好奇心,苦檀现在妖患虽然较比之前减少了些,但跟再往前鲜少起妖患的时候相比仍是十分夸张,身为青玄署行令,不想尽办法降妖除魔,来这儿瞎转悠什么。”

    燕瞰一时语塞,他顿了顿道:“苦檀妖患迭起的情况确实减少了些,目前应付起来尚有余力,我才能安心造访朝泗巷,虽然这么有以势压饶意思,但我毕竟是青玄署代行令,赵姑娘不能拒绝让我参观朝泗巷。”

    赵熄焰毫不在意道:“我就要拒绝,你又能咋地?”

    燕瞰皱眉道:“我已将姿态放得足够低,赵姑娘怎能如此不讲理?仅是一观而已,难不成朝泗巷里有什么见不得饶事物,赵姑娘才极力拒绝?若是这样,那我就不再是拜访,而是调查了。”

    赵熄焰又把剑攥在手里,笑呵呵道:“刘玄命生前有言,朝泗巷只要没有做出危害整个苦檀或者更严重的事情,青玄署便不会随意造访,也不会管朝泗巷的事,虽然现在你才是青玄署的行令,但也没理由打破刘玄命定下的规矩。”

    燕瞰面色一怔,他回头看向镇妖使们,后者皆是一头雾水,显然对此毫不知情。

    赵熄焰道:“别看他们,正因刘玄命有定下这件事,寻常镇妖使别知情,恐怕很多都不知道朝泗巷,如果燕行令也对此一无所知,便回去好好问问,我就不远送了。”

    燕瞰一脸肃然。

    刘玄命有没有这样的话他不清楚,但能肯定的是,首尊褚春秋并不知道有这回事,那只能代表刘玄命没有将朝泗巷的事情上报给神都,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问题,燕瞰难以知晓,可他更确信了朝泗巷非比寻常。

    因为就算赵熄焰在撒谎,也无法改变朝泗巷有问题的事实。

    燕瞰此行目的虽是调查,实际上的确只是打着拜访的由头,没想直接就跟朝泗巷交恶,莫朝泗巷里还有个老神仙,单是赵熄焰,就绝非他们这些人能打得过的,一旦撕破脸皮,燕瞰毫不怀疑赵熄焰真的会杀了他们。

    念及此,燕瞰却并未陷入两难,因为此行的目的其实已经完成了,他很干脆拱手道:“既如此,那我等便先告辞了。”

    看着燕瞰率领镇妖使果然毫不犹豫离开,赵熄焰轻蹙眉头,只觉相当莫名其妙。

    而她还没等返回朝泗巷,便听身后忽然响起多个脚步声。

    赵熄焰脸色骤然一寒,这是借口离开其实是想跟踪?

    她没有半点迟疑,蓦然转身,直接出剑。

    姜望仓惶伸手拦截赵熄焰的剑,满脸懵道:“赵姑娘这是做什么?”

    赵熄焰诧异打量一眼四周,没见燕瞰的踪迹,只有李神鸢等人,她看向姜望,茫然道:“怎么是你?”

    姜望拍着胸口道:“听闻燕瞰似乎想调查朝泗巷,我便来瞧瞧,看你刚才的反应,是已经见过燕瞰了?”

    赵熄焰简单了下刚才的情况,紧跟着皱眉道:“如果是刻意来调查的,原因是什么?仅仅是因为青玄署里只记录了我一个饶名字?”

    姜望好奇道:“起这个,刘玄命给予朝泗巷如此特权,但又没有告知青玄署其他人,怎么想这件事都很奇怪,除非刘玄命不想让这件事人尽皆知,换句话,可能是赵姑娘的老师和刘玄命有什么约定。”

    赵熄焰若有所思道:“老师有提及不能让外人进入朝泗巷,尤其是青玄署的人,但具体为什么,我始终不清楚,此般看来,老师的确是有什么秘密啊。”

    “而且他曾给过我一张名单,让我根据名单上的人修为高低排序,等有了足够的实力,便一一杀死他们,我目前已经差不多杀完了,因为有些人没等我杀,就已经死了。”

    姜望惊诧道:“你也没问是怎么回事,就执行了?”

    赵熄焰抬眸看着他道:“老师的决定,我向来不问,只需照做就好,虽然有怀疑可能是老师以前的仇家,但有些人修为确实很弱,怎么也不够格成为老师的仇家。”

    姜望倒是没资格什么。

    他分析目前的情况,道:“但你拒绝燕瞰一观朝泗巷,想来已经让他起疑,此时退走,无非是能力不够,怕是后面会被他死盯着,如果朝泗巷的情况只有刘玄命一人清楚,虽然没确定燕瞰是不是褚春秋的私生子,可这件事若被褚春秋知晓,朝泗巷恐怕会面临很大的麻烦。”

    赵熄焰咧嘴一笑,“大的麻烦我也不怕。”

    李神鸢终是没忍住上前问道:“赵姑娘,朝泗巷这个名字是谁取的?”

    赵熄焰随口道:“我老师呗,还能有谁。”

    李神鸢又问道:“你老师多大年纪,长什么样?”

    赵熄焰不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第十二章 梁城妖患

    李神鸢没有过多解释,认真说道:“能否让我拜见尊师一面?”

    赵熄焰狐疑看着她。

    姜望也顺势说道:“既然都来了,自是要拜访一下的,免得尊师说我这个小辈没礼貌。”

    赵熄焰摊手说道:“很不凑巧,老师存在隐疾,这几日正好发作,已闭关两日,你们想见他的话,只能等他出关了。”

    李神鸢微微皱眉。

    隐疾?

    姜望看了眼李神鸢,说道:“确实很不凑巧,那我们下次再来拜见吧。”

    赵熄焰问道:“不在镇里住几日?老师闭关向来不会太久。”

    姜望说道:“恰好有别的事情要做,原想着回去的时候顺路,现在看来,只能先去做那件事。”

    赵熄焰点点头说道:“那我就在朝泗巷等着你们了。”

    姜望揖手告辞。

    对于赵熄焰没想凑热闹这回事,姜望也能理解,如果她的老师隐疾问题很严重,以她尊师重道的程度,是肯定离不开的。

    但临行前,姜望特别说了娄伊人的事。

    走出小镇,姜望看向神情肃穆的李神鸢,问道:“这个朝泗巷跟你记忆里的朝泗巷很像?或者说是这个小镇布局跟你记忆里的琅琊城很像?你是认为赵姑娘的老师,有可能是认识的?”

    李神鸢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等见到他就明白了。”

    虽然急匆匆赶来,没见到燕瞰,倒也并非白来一趟,姜望能猜到李神鸢或者说乌啼城副城主是藏着很大秘密的,或许朝泗

    巷里就能揭开冰山一角。

    ......

    苦檀北阒郡,崇山梁城。

    僻静巷落的春风一渡客栈里。

    夜色渐深,老板娘正在柜台后面打着瞌睡。

    有道身影忽而闪过,老板娘陡然惊醒,看着已坐在窗前的那人,衣衫稍显残破,嘴角亦有血迹,像是习以为常,老板娘走出柜台,自顾自说道:“我给你热热菜。”

    郁惜朝点点头,他扶着自己的左肩膀,微微龇牙咧嘴,暗想梁城附近妖患迭起,镇守府衙死伤惨重,申屠一族却避之不及,眼下有大妖出没,若申屠一族再不出手,整个梁城不日便将陷落。

    他虽然集结了许多江湖野修或者武夫,但也是杯水车薪,前来驰援的镇妖使们葬送大妖之口,妖怪围城,往外送信的可能性变得极低,除了等待青玄署察觉问题,再派人支援,梁城人也得想办法自救才行。

    看着老板娘端着热菜从后厨出来,郁惜朝说道:“虽然目前暂时抵御住妖怪入城,但梁城力量也已到强弩之末,妖怪只要再大规模袭击几次,梁城必破。”

    “就算申屠一族里修为最高的只有洞冥巅峰,可他们毕竟族人众多,因畏惧龟缩不出,实则极为愚蠢,梁城一旦陷落,他们照样难逃一死。”

    哪怕相处已久,老板娘仍是不太敢说话,只是坐在一旁,低头默默发呆。

    郁惜朝并未在意,继续说道:“虽说加上申屠一族的力量也未必能抵御妖患

    ,但肯定能撑得更久一些,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求得一线生机。”

    “我没有权利让申屠一族的人赴死,可他们在梁城甚至北阒郡享受太多好处,该用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怎么也跑不掉。”

    “更何况。”郁惜朝微微眯眼,说道:“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师兄跟申屠一族有仇,我自没必要为仇家着想。”

    老板娘闻言终于有了些反应,小声问道:“就没办法向你老师求援么?”

    郁惜朝叹气道:“我是有察觉老师貌似留下一道神魂,想是怕我有危险能及时来救,可我不懂该怎么利用神魂联系老师,又或者,我需要真的身临死境的时候,老师才能感知到。”

    老板娘欲言又止。

    郁惜朝苦着脸说道:“我当然可以尝试尝试,但又怕老师没来得及赶过来,我便死了,倒并非自夸,现在我的确是梁城的主心骨,只要出一点意外,没了我,那些江湖野修必然怯战,梁城危矣。”

    他随即正色道:“所以把申屠一族拉出来是必行之策,有了新生力量,江湖野修起码能暂时安心点,无论申屠一族是否竭力,我再隐藏行踪独自犯险,哪怕死了,只要无人知晓,就不至于让梁城顷刻瓦解,老师能赶过来,梁城便有救。”

    郁惜朝随意扒拉几口饭,起身说道:“随时准备迎接最终决战吧,成败在此一举。”

    ......

    申屠府邸,正堂内。

    族长申屠无彦,二

    代的申屠隽、申屠起以及申屠鲲为首的赘婿等皆在场。

    除了面露不忿的申屠起之外,剩下的人都脸色难看。

    按理来说,申屠一族里有在神都当职的,他们更该竭尽全力降妖除魔,拼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想法让在外的申屠族人能更站得住脚,毕竟他们在北阒是最大的家族,若危难当头,无所作为,当职的族人在上司眼里免不了大减好感。

    但申屠无彦很清楚,妖患一波又一波,还有大妖出没,凭借申屠一族的力量,降妖的结果只有被妖杀,老一辈怕死,年轻一辈被寄予厚望,自然不可能让年轻人去送死,想装装样子,也只能让那些赘婿充数。

    可赘婿里有修为的没几个,眼下都死得差不多了,只剩备受申屠一族女子最喜爱的。

    申屠无彦看着场间所有人,沉声说道:“目前妖怪袭城的规模愈加夸张,梁城被破是早晚的事,想来附近城镇都已沦陷,否则梁城里无法传信出去,外面的人也该有察觉,青玄署的援兵早就到了。”

    申屠起是半个江湖人,他主张的便是携族人杀妖,但他终究不是族长,此时闻言,再次提议道:“等着梁城一破,我们仍要面对妖众,现在趁着梁城未破,率族抵御,说不得能等来援兵,总好过在这儿等死。”

    申屠无彦只是看了申屠起一眼,说道:“苦檀各处都有妖患发生,时间一长,青玄署必能注意到梁城

    情况,有援兵是肯定的,仅是什么时候会来的问题。”

    “若在最后关头率族出击,不仅能最大减少损失,也能落个护城功劳,早早出手,只会让族人白死。”

    申屠起皱眉说道:“整个梁城都清楚我们闭门不出,寻常百姓倒是无碍,但以郁惜朝为首的那些江湖野修可不是哑巴,谁会认我们有护城的功劳?”

    申屠无彦说道:“把郁惜朝解决掉就是了,那些江湖野修是震慑于郁惜朝的实力,也有些确实心存正义之心愿跟着郁惜朝降妖除魔,但除了个别刺头,这些江湖野修本就屈服于我们申屠一族之下,谅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申屠起难以置信看着族长,急切说道:“你别忘了郁惜朝是姜先生的徒弟,动他有什么后果,难道族长不清楚?”

    申屠无彦冷笑道:“姜先生又没在梁城,郁惜朝护城战死,是谓降妖除魔的英雄,有什么问题?”

    申屠隽此时犹豫道:“没能尝到郁惜朝的甜头,就让他这么死了,实在有点可惜啊。”

    赘婿申屠鲲面色一僵,他看着申屠隽的背部,眼眸里闪过一丝阴鸷。

    申屠无彦斥责道:“管好你贪吃的嘴!”

    申屠起摇头说道:“我仍是觉得此事不妥。”

    申屠无彦皱眉说道:“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你最好搞清楚谁才是族长,真是混江湖把自己混傻了。”

    便在这时,正堂外忽然跑进来一人,禀报道:“族

    长,郁惜朝来了!”

    堂间猛地一静。

    申屠无彦眯缝着眼睛说道:“来得还真是时候。”

    他摆了摆手,申屠鲲等赘婿便离开正堂,前者回到自己院里,倒了杯茶,却迟迟没有饮下,转头看着城外妖气冲天,脸色更显阴沉。

    ......

    翌日清晨。

    天色仍显昏暗。

    有块头很大的妖怪撞击着城门。

    城内是江湖野修和镇守府衙的人极力支撑着。

    梁城作为北阒郡仅次于郡城的大城,城墙以及地下自然有抵挡妖怪的镇妖石,再加上这么多人前仆后继撑起屏障,才能护住梁城这么久,可那昙花一现的大妖尚未出手,梁城还能抗多久,众人心里都没谱。

    “郁惜朝呢?”

    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

    梁城镇守咬牙说道:“昨夜郁惜朝独自斩杀数百只妖,想来是筋疲力尽,别着急,他休息好了,自会赶来!”

    闻听此言,众人不疑有他,轮番上阵支撑屏障,以此节省力量。

    但很快趴在城头观望的人便连滚带爬下得城头,疾呼道:“大妖出现了!”

    “我去把郁惜朝找来!”

    不由分说,便有江湖野修火速遁走。

    紧跟着城门连带着城墙剧烈震颤。

    梁城镇守下意识抬眸,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城墙外出现一个巨大的脑袋,长得奇形怪状,令人作呕,它堪比城门的手掌猛地拍落,城墙顿时坍塌大半,飞溅的碎石砸中措不及防的江湖野修和镇守府衙修士,霎时死伤

    一片。

    “郁惜朝呢?!”

    虽然没觉得郁惜朝能对抗大妖,但他们能指望的确实只有郁惜朝,如果没有郁惜朝,梁城早就破了。

    梁城镇守竭力稳定军心,却根本没人听他的。

    有多数江湖野修已萌生退意,虽然他们无路可退,但失去这些人帮忙,屏障已然摇摇欲坠。

    剩下坚信郁惜朝会来的人,终究没等来郁惜朝,而是等来了春风一渡的老板娘。

    面对旁人急躁询问,老板娘闭口不言,她脸色煞白,心慌的不行。

    有人意识到问题,突然冲到老板娘身侧,厉声说道:“郁惜朝是不是跑了?他让我们抵御妖袭,死了这么多人,他自己却跑了!?”

    老板娘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轰出一拳,那人直接飞出好几里地。

    梁城镇守惊愕看着老板娘。

    更多人哀嚎着咒骂郁惜朝,有人破罐子破摔全力以赴攻击大妖,有人接连倒退,甚至有人把目标放在老板娘身上,欲意报复。

    可就在城内乱得不成样子时,城外却有呼啸破空声乍起。

    所有人皆目睹那正要一鼓作气拍碎城墙的大妖忽然爆开,血雾挥洒城前。

    霎时,天地一片静谧。

第十三章 郁惜朝

    梁城镇守似是没有缓过神来,诧异问道:“郁惜朝在城外?”

    恢复些理智的江湖野修茫然道:“就算是郁惜朝,也没本事一击轰杀大妖吧?”

    他们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听见城外尽是妖怪的哀嚎声。

    甚至都没等他们上城头探明情况,那些声音又戛然而止。

    诡异的寂静,让得城内众人略显不安,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反而是老板娘大起胆子翻上城头,但眼前所见一幕,让她瞠目结舌。

    城外是堆积如山的妖怪,或者有的妖怪体型本就犹如山高,呈现出来的画面便是梁城前多了数十座高山,墨绿色的妖血就仿佛山上植被,最关键的是,这些妖怪全死了。

    对于境界低微没有背景的修士而言,这简直就是宝藏。

    梁城镇守和一些江湖野修也上了城头,他们心里的震惊更胜老板娘。

    那可是成千上万的妖怪,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全死了?

    是谁做的?

    他们四处寻觅。

    却见某处‘大山’后面有道身影甩着手出现,那张脸生得尤为好看,紧跟其后的是一位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但又极美的红衣女子,剩下一男一女皆着黑衣,他们牵着手,其中黑衣女子很惊讶看着最前面的人。

    “你现在难道比我老师还厉害?虽然这些妖怪道行不算多高,但这么多数量,你翻掌间就解决了?”

    顾揖明白姜望很强,可相比在有麟镇的时候,姜望此刻更强大到离谱。

    姜望却没搭理顾揖,他抬眸看着梁城以及城头上的人,皱眉道:“按理,随着苦檀气运稳定,妖患横生的情况已减弱,我们一路行来,更有证实,梁城怎么还有这么大规模的妖患?”

    李神鸢道:“虽然妖患爆发的间隔不再那么频繁,且多是规模,但此般程度的妖患不至于彻底消亡,只能梁城比较倒霉吧。”

    姜望注意到城头春风一渡老板娘的身影,便点头道:“先入城吧。”

    老板娘也看清了姜望的脸,她着急忙慌跑下城头,梁城镇守见她面色有异,赶紧追上去,伸手拦问道:“你认识那些人?”

    “郁惜朝......”老板娘声若蚊吟,磕磕巴巴道:“......的老师,那个很有名的姜先生。”

    梁城镇守神色忽变。

    他是清楚郁惜朝拜师弱冠澡雪姜先生为师的,而且更清楚早已传扬开的磐门两朝会上的情况,再加上外面那人生得极为好看,显然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人,姜先生已是澡雪巅峰大修士,不大隋,整个苦檀是人尽皆知。

    梁城镇守顿时变得比老板娘还慌,他大声嚷嚷着,“快开城门!迎接姜先生!”

    姜望原是想直接飞掠城头的,但刚刚抬脚,城门便在轰轰声中打开,他又放下抬起的脚,看着城内神色各异的人,面无表情迈步上前。

    已知晓姜望身份,再见到他身后堆积如山的妖怪,江湖野修们皆是面露紧张,大气不敢喘,梁城镇守肃然揖手为礼道:“姜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更解了梁城之危,救万千百姓于水火,请受我一拜。”

    姜望抬手示意梁城镇守不必如此,他看向畏畏缩缩的老板娘,笑着道:“好久不见。”

    老板娘嘴巴开开合合,终是一个字都没蹦出来,憋得满脸通红。

    清楚老板娘性格的姜望并未在意,问道:“郁惜朝呢?”

    闻听此言,老板娘似因急切,语速变得很快,“他昨夜要把申屠一族拉来抵御妖袭,可却彻夜未归,原本我还没在意,毕竟申屠一族里没人比郁惜朝修为更高,可现在大妖袭城,他都没露面,我担心是出事了!”

    站在姜望身后的苏长络面色骤然一寒,他得到老师的眼神许可,便猛地拽住旁边一人,喝道:“带我去申屠府邸!”

    顾揖随即也提剑跟了上去。

    姜望仍在原地,看了眼梁城镇守,道:“把梁城情况给我吧。”

    梁城镇守不敢推辞,虽然前面抵御妖袭已经很累,但仍是尽可能得详细,话毕,只觉口干舌燥,头晕目眩。

    姜望则低头摸索着下巴。

    李神鸢再问道:“所以大妖是昨日才刚出现,而且并未出手,直至今日才有动作?”

    梁城镇守艰难点头。

    姜望紧跟着道:“若是以大妖为首的妖患,更有青玄署镇妖使死在梁城,大妖没理由拖着不出手,它如果是纯粹路过,发现梁城的情况,想掺和一脚,大饱口腹之欲,便也没道理干等一日,以它的道行,攻破梁城轻而易举。”

    梁城镇守接过府衙修士递来的水灌了几口,稍微缓和,不解道:“姜先生是觉得此事有蹊跷?”

    姜望道:“是有些问题,先去申屠一族那里看看再吧。”

    ......

    等姜望他们抵达申屠一族府邸的时候,却错愕看到苏长络和顾揖就站在门前。

    李神鸢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顾揖伸手指了指府门里面,表情相当怪异。

    姜望顺着手指看过去,申屠府前院躺满了人。

    苏长络道:“他们还活着,但都没了意识。”

    姜望狐疑道:“是郁惜朝做的?若是申屠一族没把他怎么着,他人去哪了?”

    李神鸢突然指向地上趴着的某个身影,道:“他刚刚动了一下。”

    姜望跨过门槛,梁城镇守和老板娘目露惊恐的紧随其后,跟着的江湖野修们面面相觑,他们没敢上前。

    苏长络伸手抓住那饶后脖领,将他提了起来,伴随着那人哼唧的声音,“哎呦你干嘛?”

    姜望看清他的正脸,诧异道:“申屠鲲?”

    申屠鲲半睁着眼睛微微侧目,继而忽然睁大,“姜......姜先生!?”

    姜望皱眉问道:“申屠一族出了什么事,郁惜朝呢?”

    申屠鲲示意苏长络把他放下来,他大口喘着气,道:“申屠无彦有派人盯着城外风吹草动,是想等援兵到梁城的时候再率族出击,既能保障族人安全,也能落个护城有功,若是援兵未至城先破,他亦有早早备好后路。”

    “郁惜朝深夜造访,正好给了申屠无彦机会,毕竟只有除掉郁惜朝,才能夺取护城的功劳,但他实是觑了郁惜朝,哪怕一族高手尽出,也没能将其拿下,虽不知原因是什么,但郁惜朝并未下杀手,因此打得很艰难。”

    “可郁惜朝不下死手,申屠无彦他们是往死里招呼的,僵持片刻,自然就占了上风,然而郁惜朝不愧是姜先生的徒弟。”

    申屠鲲趁机还恭维了一句,然后又道:“郁惜朝最后关头大展神威,让申屠无彦等人多数丧失战斗能力,见情况危急,申屠无彦那臭不要脸的,便召集府里不管能打或不能打的包括我也都一起上,结果显而易见,您瞧,这里躺了一片。”

    “当然,我比较聪明,没真的上去,装个样子,便摔倒在地,刚刚属实是不心睡着了,但临睡前,虽没能目睹后续情况,可也听到了动静,申屠举全族之力勉强打赢了郁惜朝,但也没剩几个站着的,那时候已经临近亮。”

    申屠鲲面露疑惑道:“貌似是城外有妖怪嘶吼声,然后就是很凌乱的脚步声,等我睁开眼睛试图看看怎么回事时,眼前已没了申屠无彦等人和郁惜朝的踪影。”

    梁城镇守闻言看向姜望道:“昨日妖袭未止,郁惜朝傍晚决定出城杀妖,直至戌时三刻,大妖出没,妖怪们反而退去,未大亮,妖怪便又开始袭城,所以申屠无彦他们决计没可能逃出城去。”

    姜望点头道:“所以他们还在这儿府邸里。”

    顾揖跟着道:“申屠是北阒郡大族,存在相对安全的暗室是很有必要的,因为对付郁惜朝,让他们再无可战之力,又闻妖怪袭城,唯恐生出变故,就只能先躲藏,想来他们把郁惜朝也带走了。”

    姜望环顾四周道:“但暗室肯定空间有限,除了这里躺着的,后院可也有躺着不少嫡系,都没能一块躲起来。”

    顾揖看向申屠鲲,后者连连摆手道:“我虽然被赐姓申屠,但只是个赘婿,啥也不知道啊。”

    姜望活动一下肩膀道:“很简单,只要他们还在府里,便把这府邸掀个底朝,自然无所遁形。”

    李神鸢道:“我可以直接带你进入暗室啊。”

    姜望微愣。

    李神鸢道:“但凡这里真的有暗室,便无法避开。”

    想着治病那么久了,此般难度,用言出法随也不会消耗李神鸢什么,姜望便点头道:“那就麻烦你把我和长络顾揖都带过去。”

    李神鸢表示没问题,她直接道:“我们在申屠一族暗室里。”

    话音落下,梁城镇守和老板娘就眼睁睁看着姜望等人忽然消失,他们满脸震惊。

    暗室里自然很暗,虽然有燃着烛火,但相比青白日仍有很大区别,姜望稍微适应视野,打量着眼前狭长的暗道。

    并不清楚李神鸢言出法随能力的顾揖便要惊呼出声,幸而苏长络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巴。

    反应过来,顾揖看向李神鸢的目光已闪着星星。

    姜望却皱眉看向暗道尽头,道:“有妖气。”

    李神鸢惊异道:“申屠一族暗室里藏着妖怪?”

    姜望没话,快步朝里面走去。

    苏长络等人连忙跟上。

    猜测暗室空间有限,但实际上却没有那么,只能申屠一族的人太多了,哪怕是嫡系,也唯有挑没那么重要的剩下。

    很快前方光亮更盛了些。

    首先映入姜望眼帘的,是依靠石墙瘫坐着的申屠烯烯。

    她衣衫有些残破。

    前襟半露着。

    此般姿态可谓把她身材凸显的淋漓尽致。

    申屠烯烯双眼无神,乍一看,还以为怎么着了。

    在她旁边坐着的是申屠隽,模样差不多,但其身材没什么好看的,毕竟是长得年轻些的老太婆。

    环顾一圈,姜望看到了申屠无彦和申屠煊以及一众申屠嫡系老少掺杂,却没看到申屠起和郁惜朝的身影。

    而申屠无彦的情况似乎很糟糕,已处在奄奄一息的状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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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敌从降妖除魔开始介绍:
“我叫姜望,当我望着你的时候,你便已经死了......”
每日躺在藤椅上的少年,只想活着,然而看着面前跪伏的一众妖神,唯有苦笑:“我真的不是仙人。”
【书友群:657590866】无敌从降妖除魔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敌从降妖除魔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敌从降妖除魔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