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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妃惜笔     摄宠王妃txt下载     摄宠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6章 放灯祈福

    夜九转头望向小荀子所指的地方,那儿的宫殿檐边上雕着雏凤,梁上刻着九尾七彩的翎羽,即使是在冬日雪天,能见度不高的情况下,也能看到那座宫殿的堂皇熠熠。

    凤宜宫。里面住着让天底下的女子的趋之若鹜的夜国皇后。

    蒋舒芳那个人,夜九着实看不透。

    小荀子也将将反应过来,那个方向正是凤宜宫的方向,却是眼睛一转,开口骂道:“究竟是谁敢在皇宫中放孔明灯,皇上您在这儿等等,奴才这就去给您抓来。”

    小荀子捧着拂尘,转身就要去逮人。

    夜九站在原地,望了望夜空的星子,忽地抬脚匆匆的赶上他,睇他一眼,眉角微抬,竟是要发怒的样子。

    小荀子嘿嘿一笑,拢着袖子退后两步让夜九先走,口中笑道:“皇上还是心疼娘娘的,可藏在心里有什么用,虽说帝后之间只需谦和恭顺即可,但多一份真心在里头,总不会错的。”

    他虽不懂情爱,但皇上对娘娘的心意倒是看得真真儿的。

    之前和柳妃做戏伤了皇后娘娘,小荀子是亲眼所见皇上暗地里露出来的后悔之色,说到底,两人都是互相认真的扮演着夫君和妻子的角色。演着演着,未免有一方先动了心。

    “多嘴。”

    夜九清凉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兀自抬脚向凤宜宫走去。

    刚才那盏孔明灯,不会是旁人放的。沈嬷嬷生性严谨,其他的婢子宫人更加没胆儿,那便是蒋舒芳放的了。只是不知为谁而放。

    夜九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从积雪甚厚的宫道走到凤宜宫前,此时正是宫人换班的吃饭时间,门前并无人值守。别的宫,总会留个人守着的,只有蒋舒芳心善仁慈,待宫婢十分宽和。

    小荀子脚步轻轻的跟在他身后,走近诺大的院子里甫一见三三两两的女孩子,最中央站着蒋舒芳,半蹲在石桌前写了什么,然后挂在孔明灯上。

    “皇......”

    小荀子刚想开口报唱,夜九忽然转头递给他一个眼刀子,那刀子里尽是寒凉。小荀子默默地缩了下头,不大敢造次了。

    晓冉站在蒋舒芳身旁,替她用火折子点燃灯下的松油包,将孔明灯展开,放了出去。

    “娘娘,咱们已经放了七八个了,够了吧?”晓冉转头问道。

    蒋舒芳停下手里的笔。

    砚里的墨汁已经浓稠僵硬,再想写怕也是写得不多了。

    “那便这样吧,晓风,你来把这儿收拾一下。”蒋舒芳嘴角带着温婉的笑意,暖融融中透露出春日的芬芳之色。

    晓冉帮晓风收好了笔墨,似闲话般开口道:“娘娘,我听说苏太傅最近老往帝都中有未出阁的女儿的人家里跑。”

    蒋舒芳转头看向她,嘴角笑意依旧:“苏大公子正是年少青茁,却无妻无妾,苏太傅急也是应该的。”

    帝都中,像苏见信那个年纪的人,哪个不已经三妻四妾,孩子都会喊阿爹阿娘了。岂会像他,连个议亲的人都没有。

    晓风杵了下晓冉,看了看一旁沈嬷嬷的神色,才说道:“你这话说的。咱家娘娘关心他作甚。摄政王妃才是他嫡亲的妹妹,王妃都不曾着急,你在这儿急个劳什子?”

    晓冉一听急得脸红,偏又寻不着话来回她,便只能干瞪着眼。

    蒋舒芳笑道:“晓风你那么凶做什么,吓着她了。”

    她神色泰然,即便听了苏见信要议亲的事也不显于色,倒像是真的不关心他似的。顿了顿,又笑着对沈嬷嬷道:“沈嬷嬷,待会儿劳您去本宫的妆奁盒子里,把那支青石翠枝的簪子拿来送给晓冉。”

    晓风面色一顿,有些不情愿。

    晓冉自是欢天喜地,得了赏赐便立马笑逐颜开,向着蒋舒芳深深的行了个大礼:“多谢娘娘恩赏!”

    全皇宫里的主子,都没有她家主子大方!

    “你们在聊些什么,这般开心?”

    夜九这时突然走近,声线清凉随意,清俊隽文的面庞上似乎也感染了她们的欢畅笑意。

    蒋舒芳顿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夜九为何此刻会出现在这里。

    “参见皇上。”

    霎时,院里的宫人们麻溜的跪在了沁寒的雪地上,个个低着头,即便不太待见夜九,也要装作恭敬的模样。

    蒋舒芳从石凳上站起欲俯身向他行礼,膝盖上的毛毯却不甚跌落在地上,她伸手便要去捡起来。

    夜九先她一步倾身弯腰,帮她捡起了捂得暖融融的毯子:“刚才你在放灯祈福,不知是为谁?”

    晓风闻言蓦地抬头,不待夜九开口施恩免礼,就已经猛然站起来护在蒋舒芳的身前。蒋舒芳拍了拍晓风的手,才对着夜九面无表情道:“不知皇上驾到凤宜宫,有何贵干。”

    夜九看了看晓风的动作,又看了看蒋舒芳眼底的疏冷,手掌中的毛毯渐渐失去暖温。

    “今日是初一,朕本该来皇后宫中歇息,不是吗?”

    他说道。

    小荀子站在夜九身后,右边的眉头突突的跳,心中暗道皇上怕是又要和皇后娘娘干架了。

    还以为两人能心平气和好好说话呢。

    唉。

    蒋舒芳闻言微微侧了下头,福了福身子才缓缓回道:“臣妾如今身子不妥,皇上若想留宿凤宜宫倒也尚可......稍后臣妾就去寻个姿色俏丽的宫人来伺候您。”

    小荀子差点一口口水噎死自己。

    听听,这皇后娘娘说的什么话。看把他家皇上气的。

    “所有人都退下。”夜九阴沉的双眸盯着蒋舒芳微白的脸,一字一顿道:“朕和皇后不希望被人打扰。”

    众人:“......”

    除晓风外,其他人从地上爬起来略震惊的望着夜九。

    小荀子见状忙掐着嗓子催促道:“还不快退下去!”

    没看见皇上想和娘娘独处么?这些人未免太没眼力见了。

    沈嬷嬷犹豫了片刻,向蒋舒芳投去个忧虑的眼神。

    蒋舒芳垂下眼眸,道:“既然皇上发话了,你们就都下去吧。”

    “娘娘——”晓风拉着她的衣袖,小脸上尽是担忧。

    一个月前皇后娘娘被太后娘娘叫去,和皇上“独处”了一个多时辰。结果回来之后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接连好几日无心茶饭,消沉得不成人形。

    “没事的,晓风。”

    蒋舒芳又拍了拍她的手。

第187章 忙些什么

    摒退了所有人,诺大的庭院中空旷了许多,夜九看着小荀子退到了宫门口守着风,才迈步走近蒋舒芳。

    “皇上。”

    蒋舒芳垂着眸子,不愿正视夜九的双眼。

    夜九兀自走到她旁边的石凳前坐下,从袖中掏出一条石榴红的暖玉坠儿,那锁着暖玉的红绳是用一种特殊的手法编制的,细巧精致。

    只一眼,蒋舒芳就认出了那块坠子是差点被长公主送给黎念君的那块。

    原本,是寻来送给苏浅浅的。

    “皇上这是何意?”

    眼见夜九拿出那块暖玉坠儿,蒋舒芳立即神色戒备的看着他。上次她不过摸了一下这块暖玉,就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如今他把这块宝玉拿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夜九的目光不知何时变得润软细腻,当他把那块暖玉坠儿递到蒋舒芳面前时,语调十分平静:“生辰礼物,送你。”

    蒋舒芳当即愣住。

    夜九又道:“寻常的金银首饰你怕是早就看腻了,朕也没什么拿得出的,这块暖玉当初被一分为二,这其中一块,送你。”

    蒋舒芳看着夜九,双眸深深的锁着他的面庞,似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皇上你莫不是吃醉了,还是没睡醒在梦游呢,到臣妾宫中来说什么胡话。”蒋舒芳的眼角微微下垂,转身就要走。

    夜九眸色一变,立即拉住她,诚恳道:“皇后一向以仁慈善心享誉后宫,难道对朕便要如此狠心?”

    蒋舒芳并不想听他的悔悟或是求全。

    “臣妾如今并没有什么不满的,亦或是觉得哪里不够的,臣妾只能答应皇上会好好安胎,其余的,依臣妾看还是算了吧。”

    虽然她不知道,夜九是从何得知今日是她的生辰的。但是并不妨碍她厌恶他。

    蒋舒芳捋开夜九的手,径直往屋内走。沈嬷嬷早已拿好了暖壶子和新毯子候在门后。

    见蒋舒芳回来了,连忙将炉子递给她,小声问道:“钦天监记录的娘娘的生辰是元月初七,连奴婢也是午时才听晓冉提起的,皇上怎么会知道的?”

    是了,今日是蒋舒芳的生辰,且仅只有贴身的人才知晓,连苏浅浅都是不知道的。

    夜九久居宫中,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沈嬷嬷见蒋舒芳又蹙了眉头,忙笑道:“诶,管皇上怎么知道的,反正今日娘娘放的祈福灯,娘娘的母亲定能收到的。”

    今日是蒋舒芳的生辰,也是她母亲的忌日,所以当初上报钦天监时,就将这两个日子错开了。

    蒋舒芳闻言点点头。旁人的行事想法,同她并无干系。

    这时,殿外的一个小宫女低着头走进来,捧着一块石榴红的玉坠:“沈嬷嬷,这是刚才皇上临走时,让小荀子公公拿来的。”

    沈嬷嬷眼一瞪,骂道:“他给你你就接着?”刚才她明明看见蒋舒芳就是因为这块暖玉和皇上起了分歧,哪能再收下它,惹蒋舒芳心烦。

    小宫女低着头惶恐道:“可刚才小荀子公公说,娘娘会收下的......”

    蒋舒芳转头看向那个娇滴滴的小宫女,面容姣好,五官秀丽。小荀子的意思她很明白,若她抗旨,遭殃的无非就是下面的宫女嬷嬷,或是连小荀子也会受到责罚。

    这是笃定了她不忍叫他们受罚是么。

    蒋舒芳煨着小炉子,往内寝阁走了好几步,脩然回头看了眼匍匐在地上的宫女,吁声道:“那你就去把那块玉坠子找个锦盒收起来吧。”

    沈嬷嬷侧头看了眼蒋舒芳微倦的神态,转头呵斥宫女道:“还不快去!”

    她又对着蒋舒芳劝慰道:“其实娘娘不必刻意和皇上置气,毕竟夫妻之间哪有不拌嘴的,何况是一国帝后。”

    蒋舒芳踏上了走廊的地板,檐边的雪花飘落在她的发髻间,脚步沉稳,面色平静道:“嬷嬷不懂。本宫和皇上没有一见面就掐架,已经算是心平气和了。”

    沈嬷嬷动了动嘴皮子,再想继续劝什么,可一见蒋舒芳那副淡定自若的神态,便是话都到了嘴边,也说不出口了。

    她虽是太后娘娘派来照顾蒋舒芳的,可毕竟主仆有别,不好太多干涉。

    秀秀端着铜盆帕子走进主院,看见夜夙已经收拾妥当,成南跟在后面行色匆匆。不知这两个主仆日日都在忙些什么。

    “成南!”

    秀秀跨进垂花门里,隔着半个院子叫住成南。

    “你和王爷最近都在忙些什么,过几日就是除夕了,王妃里里外外忙了数日,王爷也不见得去宽慰宽慰。”

    她说道。

    “还不是那洛将军,前些日子抗旨领兵跑去边境了,今日又回来了,王爷这是赶去救人呐!”一提到洛天赐,成南就恨得牙痒痒。

    好好的待在家中做个斯斯文文的小姐不好么,非要闹这一出,不仅朝堂上的人被夜夙的冷气伤得体无完肤,成南心中也是叫苦不迭,当初没拦住洛天赐倒成了他的不是,每日都需得提心吊胆的。

    “得了得了,等料理完洛将军的事情,王爷便能够清闲一大阵子了。你也冯操心了,到时候王爷王妃整天腻歪在一块儿,一准没你的地儿待。”成南手里捧着一件鸦青色大氅,向秀秀解释着。“不同你说了,若是晚了耽搁了洛将军的事,王爷可不会给我好果子吃。”

    秀秀点点头:“去吧去吧。”

    成南这才转身去了前院。

    秀秀端着铜盆走到门外敲了敲门,香兰从里头开了门,忙迎她进去。

    见苏浅浅已经起床穿好了外裳,秀秀不由惊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王妃,今日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秀秀放下盆子,走到窗边探头看了看窗外。因着昨夜落了一晚的雪,今日倒没见着太阳。

    苏浅浅被香兰服侍着净了面,才坐回梳妆台前,摆弄了下微散的发髻:“秀秀,你赶紧过来把这弄掉,下次我再也不要香兰替我绾发了。”

    秀秀和香兰互看了一眼,秀秀掩嘴含笑道:“那王妃今儿个早起了,为何不等着奴婢来了再好好捯扻头发。”

    虽口中埋汰着苏浅浅,但秀秀还是上前拿起了桌上的玉梳子,替她拆了簪钗,重新再绾。

第188章 赴约

    秀秀上前拿起桌上的玉梳子,替她拆了簪钗,重新再绾。

    “绾个桃心髻如何?”秀秀从妆奁盒子里拿出了两对桃色丝带,尾端垂了两颗盈透的碧玺石,“再缀上这两对桃带。”

    苏浅浅摇头道:“不好。”顿了半晌,又道:“帮我绾个帝都里最时兴的元宝髻吧。”

    “好嘞。”秀秀毫不犹豫,撩起她披散开来的青丝分成一股股的,就势顺着发顶绾成髻,堆成了元宝的形状,再挑了几支簪花和玉步摇给苏浅浅选。

    苏浅浅依言挑了一支并蒂莲开的七彩珠石簪子,又挑了支水滴状穗子的鸦青色玉步摇。

    “快些,秦姑娘约我巳时到天香楼,这都已经辰时二刻了,要赶不及了。”苏浅浅面色催促,起身对着铜镜瞧了瞧刚绾好的发髻,笑道:“秀秀你这手艺真不是盖的,要搁我家那边,年入百万啊。”

    秀秀收好了梳子发篦,回头一头雾水问道:“王妃你的家?不就是太傅府吗?”

    苏浅浅干呵呵挥了挥手,香兰又上前为她系好了披风,递上了暖手的炉子。

    苏浅浅出了门去,王府外早有马车候着了。

    “老规矩,我带秀秀一同出去,香兰你守在府中,谨防庄伯有事来请教。”

    苏浅浅上了马车,隔着帘子吩咐着,刚回身又想起今天夜夙走得匆忙,便又道:“王爷今早走得匆忙,连早饭也没吃,你待会儿去厨房叫厨子煨些暖汤,等王爷下朝回来再找些点心给他吃。”

    苏浅浅是不大喜好吃早饭的,而且平时一睡就是日上三竿便没了这习惯。夜夙还是多多少少会吃些东西垫垫肚子,许是今早朝中有急事,才那么匆忙,顾不得吃了。

    “嗳,奴婢记下了。”

    香兰站在台阶上朝着她福了福身子,眼见车夫挥起了鞭子赶马离去,香兰才返身回了府。

    苏浅浅半躺在车里,秀秀端着一碟子糕饼点心凑近前来:“王妃,要不您也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算了不吃了。天香楼里的枣泥糕我许久没吃了。等到了再去寻掌柜的,叫我给我多做几碟子。”

    秀秀愣了愣,目光透露出几分不赞同。

    苏浅浅笑道:“你这生哪门子气,我什么模样秦姑娘没见过,还见得不少呢。”

    秀秀说道:“王妃!那是将军夫人,不是什么秦姑娘!”

    若是被外人听去了,熟的人还以为是苏浅浅同秦月姑娘关系好,要是被那些爱嚼舌根子的人听去了,难保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毕竟,魏将军和秦月姑娘的婚事,是皇上金口玉言下的婚旨。

    苏浅浅撇了撇嘴,不甚在意的翻了身继续躺回塌上。

    到了天香楼,门里的小伙计迎上前来。

    “王妃娘娘里边请。”里头的伙计认得苏浅浅,她已经算是常客了,但依着淳于彧之的吩咐,未敢大声张扬,只小声的问道:“王妃娘娘是约了人,还是一个人来的?”

    秀秀握着双手哈了口暖气儿,看了眼人来人往的大堂,端着身子说道:“自然是约了人。”

    天香楼一向是朝中权贵都爱来的地儿,虽刚到巳时,堂里却几乎坐满了人,不乏一些名门清士。

    “不知约的谁?”

    苏浅浅接嘴道:“秦姑娘......呃,不对,是魏将军家的夫人。”她说了一半,忽然改了口。

    秀秀知道她说的秦姑娘是谁,可旁人不知道,他们只知道魏将军有位姓秦的夫人。

    那伙计眉开眼笑的,袖下的手摩挲了下厚绒袄子的金丝绣线,笑道:“魏将军的夫人就在天字三号房,就从楼梯上去的拐角第一间就是了。”

    “好,多谢了。”苏浅浅点头道:“对了,待会儿送几碟子枣泥糕上来。”

    苏浅浅一手摸着手炉,一手提了裙摆,便带着秀秀两人上了楼梯。

    秀秀突然脸色一变,拽了拽苏浅浅的披风,口中结巴道:“王妃.....你...你看......”

    苏浅浅回头往秀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天香楼后堂口的帘子边上,站着个身着黑色锦衣的人。不是成南又是谁?可是他不是陪夜夙去上朝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浅浅皱着眉心上着台阶,转头再看向那个位置时,成南居然不见了。再扫了眼大堂内,连个他的鬼影子都没看见。

    秀秀局促不安的拽着苏浅浅的披风不敢松开。

    苏浅浅走到了天字三号房外。才想起来,上次貌似夜夙跟她讲过,若是外出时就派成南跟着她,怕又像上次在宁王妃的别院那样,有人找她的麻烦。

    前几日苏浅浅都安安生生的待在府中,要么就是和夜夙一同入宫,成南就跟在夜夙后头。如今她前脚出了王府,成南后脚就跟来了天香楼,这速度怎么着都有些叫苏浅浅惊诧。

    “像他们这种会轻功的人,是不是嗖地一下就可以蹿出老远。”

    她说道。

    秀秀在一旁听着,并不敢直接回答。

    这时,屋子里的门开了,一个俏丽的婢子站在门前迎接苏浅浅:“我家夫人刚还念叨着王妃娘娘您呢,可巧,您这就来了。”

    那婢子生的脸庞小巧皮肤细嫩,苏浅浅看了心情大好,跟着进了雅间里,待秀秀也进了屋,那婢子又折身去将房门关上。

    苏浅浅打量了下屋内,同别的雅间摆设一般无二,靠着窗边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铺了软塌,旁边升着个小灶,灶上温着热酒。

    素月今日穿着一件旭红色绣云纹的宽边袄裙,襟领上皆镶了毛领,让人一眼见了便觉得她雍容端庄,性子宽和。只是她身边却搂着个约莫十岁的男娃娃。

    苏浅浅走近前去,愣着眼睛仔细打量了番那个男娃娃,见他五官精致睿气,眉眼间竟与魏恒有些神似。

    “王妃可真难请,我都递了三四回帖子,你才肯赴我这一次约。”素月坐在桌旁,就着小炉温着酒。

    苏浅浅接下披风交给秀秀,自顾自的做到了素月的对面,一脸八卦的问道:“听说魏将军养了个孩子,难不成就是这位?”

    自从魏恒随黎老将军回到帝都起,外界就开始传言魏恒在将军府中养了个孩子。

    说是行军途中捡来的,觉得可怜才收入府中,可外头的人有的说那是魏恒在外养的私生子。现下苏浅浅一瞧,好家伙,这孩子约莫着才十岁左右吧,换算的话,魏恒如今二十五六岁,难道他十五六岁就已经做父亲了?!

第189章 闲谈

    苏浅浅的小脑袋瓜里飞快的旋转,几乎把能猜的全猜了。对面的素月却专心的烹着热酒,自刚刚说了一句话后便不大理会苏浅浅了。

    “这不是前些日子被人泼了些脏水,躲了几日,风头过了这才敢出来的嘛。”苏浅浅就顺着她刚才的话接着道,“刚才来时的路上耽搁了,叫你等久了。”

    素月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笑着,复又轻轻低下头去。

    苏浅浅觉得无趣,咧开一口白牙对着那个男孩子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魏珺。”

    魏珺并不怕生,从素月的腋下钻出来,坐到旁侧空闲的矮凳子上,一双黑豆子似的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同时也在打量苏浅浅。

    苏浅浅却是有些愣怔,有些信服外头的流言了。

    这孩子竟然姓魏?

    还说不是魏恒的私生子呢,打死她都不带再信一个字的。

    苏浅浅看着魏珺小小的年纪,却端端正正的坐在矮凳子上,规规矩矩的,十分可爱软腻。不禁让她想起洛天赐的那个弟弟,可恶得紧,生了一副好黑好黑的心肠。

    “魏珺啊,真是个好名字,珺,美玉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是魏将军给你起的,还是你原本就有的?”

    那魏珺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升起一丝疑惑,不并不知道苏浅浅为何要问这么古怪的问题,可教书先生一向教他答人必实,不可欺瞒。

    他正欲回答,门外却传来敲门声,一个精明的小伙计端着点心进来了。

    “王妃娘娘,您要的枣泥糕来了。”

    伙计将四只碟子放在桌上摆好就出去了。

    苏浅浅立即忘了今夕何夕,捋开袖子捻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咬,看得素月连连摇头道:“你这模样,倒像是摄政王饿了你三五日似的。”

    素月执起酒壶,取了两只酒杯,倒上后分了苏浅浅一杯:“王妃你也不用防着我,我约你出来不为别的,只是在将军府中待得憋闷了,想寻个人好好说说话罢了。”

    苏浅浅闻言嚼了嚼嘴里的糕点,解释道:“我真不是为了避嫌。”

    前些日子,夜九为了魏恒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一听说魏恒在边境遭遇了埋伏,日日上朝叱骂大臣,想派个得力的武将去支援,冷不丁斜刺里冲出个洛天赐,竟抗旨带人去救魏恒。

    让本就拥有着烈火烹油般的富贵的魏恒陷入了两难的绝境。

    不过苏浅浅这时说的话,她自己都不大相信。

    素月也不大深究其中的真假,只举杯抿了口热酒,说道:“我也没说什么怪罪你的话。最近帝都中的人都避着我,我也找不着什么人说会子话,这才约了你。”

    旁边的魏珺也拿了块枣泥糕吃了几口,苏浅浅见了倒没阻止,毕竟她不能跟个小孩子计较。任他去了。

    她不可置否的对素月点了点头,低着头继续吃着。

    素月瞄了她一眼,道:“今日洛将军同我家将军赶回帝都,不知你家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咳。”苏浅浅猛然被噎了下,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素月宽和仁善的脸:“还说你不是来套我话的。”

    想必素月早就知道了些什么。

    苏浅浅喝了一大口热酒,咽下嘴里的碎渣后才道:“唉,其实你也不必担忧,这是本就是洛天赐一人鲁莽所为。但是她又是洛家的顶梁柱,她的父兄皆为国殉职,皇上和摄政王都不会太为难她的。”只是苏浅浅心中有一疑问。洛天赐这人最不善交际,和魏恒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何苦上赶子去蹚这趟浑水?本来要是换做其他人,还能成就一桩功德赏事。

    素月眸色微闪,似是松了口气,“只是苦了洛姑娘了。”

    苏浅浅笑道:“秦姑娘你真别担忧洛天赐了,我家夜夙今早就是赶去保她的,铁定出不了什么事。”

    旁边的菱花窗开着,外头的寒风卷着细雪吹进来,冻得苏浅浅遽然打了个寒颤,立即端起桌上的那杯热酒一饮而尽,到底是喝了个痛快。温热的热流从嗓子眼一路蹿进胃里,别提多畅快了。

    秀秀见状上前抽掉了窗户撑子,又开口劝道:“王妃,喝酒暖身可以,但别多喝,不然待王爷回府了,少不得一顿训斥。”

    自然是秀秀被训。但苏浅浅也逃不了。

    苏浅浅酒量不行,喝多了就爱说胡话,做糊涂事。上次有次宫宴上喝了不少果酒,当场虽神志清清,回到王府后就忒没形象的扑到了夜夙,还叫他给她唱个小曲儿。

    苏浅浅不理秀秀,竟直接从素月手中抢过酒壶,自顾自再倒了一杯,又一口喝干净了。嫌酒杯太小了,抓起茶盘里的倒扣的茶碗,倒得满满。

    秀秀脸色一变,顾不得还有外人在,抬脚就近前要去抢她手里的酒:“王妃!”

    她家主子真不叫人省心!

    魏珺站起来朝素月靠拢,怕秀秀和苏浅浅两人打闹殃及了自己。

    “月姐姐,原来你说的王妃娘娘,当真这么好玩。”他说道。

    素月摸了摸他的头:“这位王妃娘娘会的还多着呢,等以后相处久了,你才会知道她到底有多可爱憨厚。”

    秀秀抢走了酒壶,不许苏浅浅再喝了。

    素月一旁端着自己那杯热酒笑道:“王妃,小酌怡情,你切莫喝坏了身子,不然你家王爷是要怪罪我的。”

    苏浅浅撅着嘴趴在桌上,双手成塔状支撑着自己的下巴,百无聊赖的,杏眸一转,又将话题绕回洛天赐身上。

    “不知秦姑娘是否知道些什么?那洛天赐可是个十足的蛮汉子,也不懂交际,怎么就跟你家将军搅在一处了?”

    她这话,语气平缓,恍若只是在好奇一般。但是素月一向谨小慎微,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两分试探的意味。

    试问,一个手握夜国精骑猛兵的及笄女子,如何才能和镇守北地边境的三品将军搅和在一起。可以说是,在魏恒随黎老将军回帝都之前,两人根本没有丝毫交集,甚至连相互的样貌都不知晓。

    如今,洛天赐凭什么宁可抗旨,也要贸然带兵去救他?

第190章 欺负孩子

    苏浅浅问她,洛天赐凭什么宁可抗旨,也要贸然带兵去救魏恒?

    素月捺下了嘴角,这话题到底是没办法接下去。

    “那都是爷们之间的事,我个妇道人家哪里懂的。”

    她笑道。

    苏浅浅看着她平静温雅的脸庞,却看不出什么慌张欺瞒的意味。她一直觉得秦姑娘很特别,就像江北的小温氏一样气质如兰,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细腻柔情,让人见了便觉得很舒服。

    “诶,洛天赐哪能算是爷们,保不齐她是相中了你家将军,这才挺身相救,戏文里不常说嘛,什么才子佳人一见钟情的,或是......”

    素月脸上的淡笑依旧,望着苏浅浅的滔滔不绝叹了口气,截断她的话:“你未免想得太多了,那洛小姐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相看上我家那个莽夫。”

    “魏将军哪里是莽夫了?”苏浅浅对这话并不赞同,“他魏将军分明长的一副风流温情的模样,帝都不知有多少妙龄女子都心慕于他。”

    光是苏浅浅知道的,五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了。

    “咳!”秀秀站在苏浅浅身后咳了声。她家王妃这不是在搞事情吗,怎么能当着人家魏将军的夫人面前讲这些风流韵事。不然等魏将军回来了,要是弄得人家夫妻不和,就是她家王妃的罪过了。

    苏浅浅偏没听出来秀秀的提醒之意,仍自摆说道:“秦姑娘你可是不知道,夜国时兴美色,我家王爷纵然长得丰神俊朗,恍若神谪,追随者不计其数。可你家将军也是个招蜂引蝶的主儿啊,难道上次他同你入城时,你没瞧见他满楼红袖招的场景吗。”

    素月只听着,时不时帮魏珺拿一下他够不着的点心,安静地等苏浅浅说完了,才缓缓笑道:“多谢王妃美意了,只不过我家将军心性专一,我相信他是个正直之人,他同洛小姐,或许只是有些同袍之谊吧。他们习武之人,总是大咧粗爽,不拘小节的。”

    苏浅浅眯着眼睛揶揄道:“你就这么相信魏恒?”

    “不然呢。”

    素月的脸上扬着浅淡的笑意,在冬日里显得格外温暖绚烂。

    苏浅浅见她眸中的坚毅不似作假,心间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秦姑娘这样聪明通透的女子,也甘愿付出所有的信任。

    魏珺缩着身子只顾着吃点心了,周遭忽然没了声响,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甫一抬头,见月姐姐和那位王妃娘娘都不开口说话了。

    “你们这是......”魏珺性子单纯,不懂她俩先前的对话深意,只是能依着苏浅浅的神情言谈,觉得她是个直率不失细腻的女子。

    素月摸了摸他的头,道:“珺儿可是累乏了?”

    “不是。”魏珺摇头,精致如镌的小脸上泛着一丝睿气,转口提议道:“昨日我听觅雪说,城西新开了一家戏园子,不如月姐姐带着我和王妃娘娘去听听?”

    素月闻言皱了下眉,转头看了眼立在角落里的婢子。

    觅雪有些紧张的低下头:“夫人......昨日珺公子非得要听奴婢讲故事,奴婢才与他说了外面戏园子里讲的故事的......”

    魏珺见素月皱眉的模样,以为她是生气要怪罪觅雪,连忙从矮凳上下来绕到素月的跟前,口吃清清的道:“月姐姐,不关她的事,是我要她讲给我听的。”

    苏浅浅默默的坐正了身子,瞥了眼素月肃穆的神情,心中愈加对魏珺的身份感到好奇了。

    在她的印象里,素月绝对是个五行缺脾气的,但凡遇到谁,都能好声好气的说话。现在突然对着个小小的婢女发脾气,倒是头一回见。

    难道那个魏珺听听外面的故事,就会掉块肉?

    苏浅浅被自己这个想法笑到了,转头看向魏珺哀求素月的可爱模样,笑道:“秦姑娘,现在时辰还早,要不然咱们就去那个城西的什么戏园子看看吧。”又伸手捏了捏魏珺的小脸,“小孩子嘛,你越是拘着他,他便越是不得劲儿。”

    话至尾处,苏浅浅越发觉得魏珺的小脸软滑嫩弹,跟徐迎沁那个皮猴子一样,让她爱不释手。

    魏珺哪见过这等阵仗,被她捏了一把已经是来不及反应才被占了便宜,再看她又欲伸着魔爪过来,他连忙跳到素月的背后去。

    “月姐姐救我!”

    这个王妃娘娘,怎的就突然对他动起手来了。

    素月被逗笑了,乐不可支的扶着桌角护住魏珺,看向苏浅浅,眸中尽是笑意:“王妃——”

    苏浅浅一甩袖子坐下,鼓着腮帮子看着躲闪的魏珺,又气又好笑:“我不过是捏捏你的脸,跑什么。”

    当初徐迎沁可是大大方方的给她捏,不曾有过微词。

    那魏珺从素月身后探出头来,说道:“将军说了,男女授受不亲,王妃可是有家室的人,怎能同我一起嬉戏。”

    “嚯!”苏浅浅撸起袖子道:“你这孩子,魏恒竟不教你些好的,这不是祸害祖国的花朵儿吗。”

    魏珺缩了缩肩膀,整个身子都躲在素月身后。素月护着他:“他还是个孩子,王妃可别吓着他了。”

    苏浅浅眸子中升起一丝威胁之色:“魏珺小朋友,你若再视我为洪水猛兽,那我可就要把你的月姐姐拐走,不让她再带你去戏园子玩了。”

    苏浅浅作势上前拉起素月,魏珺连忙扑上去抓住素月的旭红色衣角,瞪着一双黑豆子似的眼睛控诉苏浅浅:“不许!”

    苏浅浅仍自逗闹着他,连秀秀都看不过去了,走去把她拖到一边,“王妃,你怎么能这么逗个孩子呢,万一把他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苏浅浅回头看了那怯生生的魏珺一眼,说道:“这秦姑娘受人之托来我这打听事情,那我自然得收点好处,奈何你家王妃脸皮子薄,不好跟秦姑娘开口,就只能从魏恒的私生子身上讨回来了呗。”

    秀秀没听明白。

    苏浅浅回过身,看着魏珺说道:“走吧。”

    魏珺抓着素月的衣角,眼眶亮晶晶的望着苏浅浅一脸的人畜无害,问道:“去哪儿?”

    “......去城西的戏园子看戏啊。”

第191章 看戏

    魏珺抓着素月的衣角,眼眶亮晶晶的望着她一脸的人畜无害,问道:“去哪儿?”

    “......去城西的戏园子看戏啊。”

    苏浅浅笑得欢畅,秀秀赶忙去取回披风来,给她披上。觅雪也颇有眼力见,将榻上的绯红色大氅拿去给素月围上。

    魏珺见状从素月的身后站出来,抬头看向苏浅浅,她却不理会他了。

    “咱们当真要去看戏?”他问道。

    苏浅浅捧起手炉子,捋了披风才看了他一眼,“不然呢。”

    她这语气,跟之前素月表露出的温雅沉静不同,细微的俏皮中带着几分从容,像是故意逗弄魏珺似的。

    “要不然咱们不去了,各自散了各自回家?”苏浅浅唇边勾着坏笑,反问道。

    魏珺跺跺脚:“不行。”

    他又委屈巴巴的转眼看向素月。平日里魏恒基本不让他出将军府,憋了许多日,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魏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素月笑着摇了摇头,接下觅雪递过来的小毛氅给他披上,再系好带子。食指点了点他的鼻头,笑道:“今日时辰还早,我们就陪你去看看。”

    魏珺立即乐了,抱着素月的手臂道:“好!”

    苏浅浅走在前头,和素月肩并肩,其余三人便落后半步。

    正靠在柜台边打哈欠的伙计见她们一行人下来了,赶紧挥了挥汗巾上前去问候。

    苏浅浅问道:“伙计,多少钱?”

    那伙计一脸精明,尖利的三角眼笑眯眯的,说道:“不收钱。”

    苏浅浅:“???”

    伙计解释道:“我家东家吩咐下来了,您们那几杯茶钱就记在他自个儿的账上,哪儿好意思叫两位贵人掏钱。”

    苏浅浅顿时脸色一变,转头向四周环视,半晌后回过头来神色古怪的道:“淳于小侯爷刚才来过了?”

    伙计回道:“来过了,刚走,走的时候我同他讲王妃娘娘您和将军夫人都来了,于是他便吩咐了这事。”

    素月牵着魏珺的手,看着苏浅浅并不太好的脸色:“怎么了?”

    “没事。”苏浅浅微微缓了缓神色,转身对伙计道:“既然你家东家都不要我们付钱了,那我们也不必白掏银子了。”

    “是是是。”伙计殷勤的应着,送着她们出了大堂。

    出了天香楼,站在沿街上,素月问道:“怎么从前我和将军到天香楼吃饭喝茶,小侯爷却从不给我们免账呢。”

    闻言,苏浅浅提着裙角不轻不重的嗤了声:“秦姑娘难道以为,今日这顿是看在我的面上?”

    素月挑了挑她的柳叶眉。意思不言而喻。

    苏浅浅戚戚道:“你想多了。我从小和淳于彧之互看相厌,又因着淳于夫人和淳于老侯爷把我当作亲闺女看待,淳于彧之特别不待见我,回回见了我都要赏我一顿毒舌,骂的连我爹娘都不认得。”

    一提起淳于彧之,苏浅浅心里那股子火气又开始上涌了。

    到底是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个熟悉的人,若他不是那般毒舌斤斤计较,或许苏浅浅现在的身份会是淳于侯府的少夫人,她过着没心没肺的小日子,淳于彧之照样在外花天酒地,纨绔潇洒。

    而不是现在日日防着黎念君或是段柔郡主一干人等。

    城西离天香楼并不是很远,苏浅浅决定步行过去。

    途经珍宝阁时,苏浅浅竟然看见珍宝阁关门了?!

    珍宝阁也是淳于侯府的产业,日进斗金的,居然青天白日关起来不做生意,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苏浅浅停下脚步站在街边看了看萧索的街头,街沿便铺了厚厚的一层积雪无人打扫,且行人数寥。她隐约好似察觉到了什么。

    素月浅笑道:“王妃许久不曾出府,怕是不知道。”

    “知道什么?”

    秀秀走到苏浅浅跟前,竖起耳朵一起听着素月要说些什么。

    “最近北地战事吃紧,淳于侯府设在北地的粮店商铺全折了干净,连帝都中的一些产业也早早的关了门,只盼着能少亏损些。”

    苏浅浅听着觉得不大对,淳于侯府手下那么多的庞大产业,怎么可能面临歇业关门的下场。

    素月又靠近苏浅浅的耳旁,声音压得低低:“昨夜我家将军回府时同我说,与北夷一战,朝中的粮草兵械供应不足,全是淳于小侯爷凭一己之力,给宣国大把大把的好处,才借了兵,平了乱。”

    苏浅浅顿时愣在当处。

    这些事,夜夙未和她提起过。

    素月复又扬起笑意,拍了拍她的手:“这些都是爷们间的事,我本不该同你说的。走吧走吧,咱们赶紧去那新开的戏园子看看,不然晚了,兴许连个旮旯角都没得坐了。”

    魏珺也举着手拽了拽苏浅浅的袖子,急促道:“王妃娘娘,咱们快走吧。”

    苏浅浅收回了心思,点头道:“好。”

    ......

    苏浅浅原以为不远。

    也确实是不远。

    那园子建在镜湖旁。

    依水而立,云檐卷边,古朴大气。

    整个湖岸用樵木围了个木廊,将原本夹在横跨在湖面上的拱桥拆掉了,致使苏浅浅一行人不能直穿过去,只能沿着湖岸边的木廊绕个圈。

    这样一来,便多走一半路不止。

    素月却是面带清浅的笑意,一面提着裙摆以防踩到雪地里的碎石,一面看向镜湖中的浮冰,赞道:“好巧的心思!”

    苏浅浅踏上了木廊,手扶着栅栏望了望湖面,皱眉道:“哪里巧了,不过是讨了个好地方,没多大了不得的。”

    秀秀亦步亦趋跟在苏浅浅身后,见势提了一嘴:“王妃,这镜湖是块公地儿,园子的主人能把这里圈下来,必然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往年的镜湖,总是有许多官眷小姐来此游玩,其中不乏达官显贵。这园子背后的主人,竟能将这块地圈起来给自己搭建戏园子,可见本事不小,想必身份也不一般。

    就算是太傅嫡子苏大公子来了,怕也不能圈下这块公地的。

    素月眸色淡淡,走在前方,沿着木廊走上了依岸而建的水榭,从里头传来咿咿呀呀的声响。

    苏浅浅顿住脚步,惊声道:“这是什么戏曲?”

    榭廊立着两个垂髫的小丫头,见她们的衣着打扮,迎上来道:“园子里的好戏已经开始,两位夫人还是稍等片刻,等着下一场吧。”

第192章 答题

    榭廊立着两个垂髫的小丫头迎上来,吴侬软语的语调:“园子里的好戏已经开始,两位夫人还是稍等片刻,等着下一场吧。”

    苏浅浅和素月今日都身穿着常服,不甚招摇,那两个小丫头也只是依着规矩拦下她们,然后在叙说她们的规矩。

    觅雪冷冷出声道:“大胆,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吗?!”

    在她看来,魏将军乃黎老将军麾下最得力的人,手握重兵,如今又战退了北夷蛮兵,更是功不可没。她家夫人乃魏将军明媒正娶的元妻,身负诰命,岂是这些市井卖艺之人敢轻视的。

    但那两个垂髫丫头看都不带看她一眼的,只伸着手拦住窄小的廊道。

    素月垂下眼睫,眸子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偏生魏珺兴致闹起来了,镜湖四周什么人都没有,静悄悄的,唯有水榭里的槅扇内传出来的吟唱声。

    那种声法,是他没听过的。

    苏浅浅站着想了想,有些犹豫道:“小姑娘,我们几人只是听闻这‘听香小榭’的戏曲独流一绝,今日前来捧个场,你们不妨放我们进去,赏钱好说。”

    秀秀听着,很自觉的掏出腰间的荷包,作势就要掏银子买后门,那两个小丫头其中一人却道;“园子的戏开始了,外面的人就不许再进去,这是园主的规矩,我们不能破。”

    另一人接着道:“但我们园主还有另一条规矩,你们若是有人答上来了,也能进去。”

    苏浅浅和素月一齐微微一愣。这是什么破规矩。

    苏浅浅道:“你们问。”

    稍微年长的那个丫头站出来,指着水榭前方的镜湖,问道:“若这湖边住着一只狗熊,狗熊会抓鱼,什么时候会把这湖下的鱼儿全都抓干净。”

    秀秀嘴角一抽,身子往苏浅浅面前微微倾斜,道:“王妃,她们该不会在故意刁难我们吧。”

    诶,也不对,这分明就是在刁难她们。

    苏浅浅却揣着暖炉子脑路清晰:“我知道答案。”

    素月眸光一亮,看着她道:“是什么?”

    苏浅浅迈出两步,走到廊边,一手撑着栅栏,一手提着手炉指着湖面,声音清脆利落:“那只狗熊,它一条鱼都抓不到。”

    她指着湖面。

    “如今虽已过了隆冬,连着下了一月的大雪,可这城西的镜湖地势偏高,幅阔太大,湖面至今没有结冰,只有些细碎的浮冰飘在上面。”苏浅浅说道:“冬日里鱼也怕冷,但湖底的水温比湖面温暖许多,所以鱼游在下层,狗熊无法下水,它自然就捉不到一条鱼。”

    话音落,素月和魏珺都投来艳羡赞叹的目光。

    秀秀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不敢相信她家一向脑子简单的王妃居然能想得懂这么深的问题。

    苏浅浅扬着下巴,看着面前的不过六七岁的小丫头,笑道:“怎么样,对还是不对。”

    小丫头回道:“对倒是对了,也不全对。”

    另一个丫头捂着肉乎乎的小手笑出了声:“难道夫人没听说过狗熊会凫水吗?”

    这.....

    苏浅浅再次微微一愣,不过这次只有她一个人。

    “还有个问题,你若答对了,也能放你进去。”年幼的那个丫头说道。

    苏浅浅抿着唇瓣,她就不信了,还玩不过两个年龄加起来还比不过自己的小娃娃。

    “夫人可听好了。还是那只狗熊。若它一炷香便能爬上树摘两个香瓜,三炷香时间,它能摘几个?”

    苏浅浅手掌摩挲着暖炉子,略挑眉,不以为然道:“它摘不到香瓜,一个都摘不到。”

    素月望着苏浅浅笃定的脸色有些怀疑,但不好直接发问。

    丫头又问;“理由呢?”

    “理由是因为它蠢啊,它那么重,怎么可能爬到树上去摘瓜果。”苏浅浅自认为答案便是这样的。

    槅扇内传出来的咿咿呀呀声愈来愈淡,乱杂的掌声却愈来愈烈。两个小丫头互看了眼对方,齐齐摇了摇头。

    苏浅浅带笑的嘴角微微一僵,下意识的心虚眨了眨眼睛,囔囔道:“难道不是吗?”

    拦在廊道的两个小丫头忽然都闭了嘴,不再开腔,秀秀终是看不过去,小声纠正她:“王妃,不是那只熊不会爬树,而是那个瓜,它根本不长树上啊。”

    苏浅浅遽然如遭雷劈。

    这又是什么规矩?

    这戏园子的主人是设好招来套路她的吗?她突然觉得自己跟书里无知的皇帝一样,虽饱览群书,却一直误会西瓜和南瓜是长在树上的。

    这是,槅扇里的掌声徒然激烈到了鼎声,然后刷刷刷的停了响动,传来丝丝细细的赞叹和褒扬。

    苏浅浅现在心情难以言表。

    年幼的小丫头用吴侬软语说道:“夫人现在可以进去了,和其他夫人小姐一起在园子里歇息一会儿,稍后找个位置坐下,看下一场戏。”

    苏浅浅已然没了看戏的心情,素月和秀秀也有些兴致缺缺了。

    魏珺的眼睛晶亮,朝着廊道里面的槅扇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苏浅浅和素月,小孩子的兴奋劲儿只是让人觉得无奈又心酸。

    苏浅浅心道,反正已经把里子丢了个干净,还要个什么面子,索性都丢了算了。

    “行吧行吧,魏珺,你可要记得,我为了帮你看出好戏,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而且是无价的代价,日后被人提起来也要羞得找条地缝儿掘地三尺的羞耻。

    两个六七岁的小丫头不再阻拦。

    几人得到了放行,穿过了廊道,推开了槅扇,才发现只有一条狭长的甬道,能供六七人同时并肩行走,十分宽敞。甬道黑兮兮的并不明亮,木壁上挂着颗拳头大的明珠,光芒虽璨亮,但也昏黑,抵不上什么用处。

    走在其中有一种极强的压抑感,仿佛看不到光明一般。

    但里面真的别有洞天。

    一个宽敞的大园子里架了一个三尺高台,用纱绸布帛拉了许多帘子,帘子后藏着一幅幅山水屏风。园子顶上应是采用的上好的琉璃,透光性很好,遮风避雨,即便近日落了大雪,依旧能有不小的亮光从园子顶上倾斜进来,正好折射在高台之上。

    苏浅浅不由看得惊了,这种设计,这么新颖别致,恐怕连现代的人都不一定想不出来吧。

第193章 古怪

    魏珺被素月牵着手,一路惊叹的合不拢嘴,又看见园子里的高台和摆在后面的席位,更是觉得叹为观止,闻所未闻。

    有个小童走过来,向苏浅浅指了指右边靠角落里的空位置。

    秀秀说道:“还真叫将军夫人猜中了,来晚了连旮旯位置都差点没了。”

    那小童又道:“请夫人们尽快入座,待会戏曲开始后,也不要四处走动。”

    那个小童年纪看着应该比外面的丫头个一两岁,同样吴侬软语的口音,奶声奶气却板着一张极为正经的脸。

    苏浅浅望了望园子里的设计,皱了下眉。

    这个戏园子里处处透着古怪,摆设古怪,从未见过,规矩古怪,闻所未闻。能想到用剔透的琉璃做屋顶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经人。

    “你在想什么?”素月牵着魏珺的手,往小童指的方向走,瞥了眼苏浅浅愣怔的模样,“快过来,你站在那儿挡着做什么。”

    她正站在席位口子那儿,一会儿肯定会碍着其他人的。

    秀秀连忙拉着自家王妃,向着高台的右边位置走去。苏浅浅忽然抓紧了秀秀的胳膊,低惊了一声。

    身后的高台之上纱绸迎风飞扬,阁顶的遮物渐渐收拢,堂亮的光线从其中穿过,照射在台子上,底下的乐师抱着琴筝箜篌,开始了新一轮演奏。

    “苏浅浅。”素月唤道。

    苏浅浅低垂着眸子,心中犹如万丈沟壑中突然涌进了一海子的潮水,那种骇浪感久经不散。

    “王妃,你这是怎么了。”秀秀回过头来关心道。

    苏浅浅的心口像被一只手蓦地攥紧,有些呼吸不畅。难怪,难怪!她就说这个戏园子怎么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子怪异,原来这里的规矩和装饰,竟然跟现代相差无几!

    摆成扇形的席面,三尺高台上悬挂的纱绸,还有用琉璃封的园子顶,技术和思想同步落后的古人怎么能做得到呢?

    “苏浅浅!”

    素月面色微急,虽不知道苏浅浅忽然愣在那里是为何,但眼下的情况不容她停留。

    苏浅浅定定的回头看了眼隐在帷布后的舞女们,眸色暗沉,抿了抿嘴,见素月实在动怒了,才拢紧了披风袖子,在角落里找了个席面坐下。

    苏浅浅持着怀疑的态度坐下,那厢的秀秀已经开口赞叹道:“这园子里头别有洞天,戏台子搭得惟妙奇特,连案上这些瓜果摆盘都如此精致,奴婢在宫中都没见过这样子的呢。”

    苏浅浅垂着头,静静看着桌子下捧着炉子的双手。

    高台上,不知何处吹来的微风掀起了纱绸,隐在纱绸后的舞女们身着淡红色水袖对襟宽衣款款而出,长长的的水袖随着五六个舞女柔曼的身姿飞舞,时而旋转如蝶,时而虚幻似烟。台下的席案间视线昏暗,只有台上白光如水,散落在那些面容清丽的舞女身上,她们的一姿一态,一颦一笑,都仿佛早就排练的千万遍,此时呈现出来的神色无限温软,令人浮想联翩。

    苏浅浅蓦然惊醒,神色微变,看着台上的舞女和台下伴奏吹弹的乐师,心中的惊涛骇浪更上了一层楼。

    “这出戏,叫做西施出塞。”

    台上站出一位妙龄女子,眉眼俏丽,声若黄鹂,很认真的和大家解释道:“西施身负使命,为了家人和臣民,甘愿远嫁异国,至死不归。”

    配合着乐师寂寥的箜篌声,那个女子面露哀悸,似乎也为那个被唤作“西施”的女子而沉痛。

    苏浅浅听得眉梢一跳,恶劣的抽了抽嘴角。西施出塞?西施不是曲线救国的吗?出塞和亲的是昭君好不好?!

    苏浅浅深吸了口气,强忍嘴角压下体内的气血翻涌,抬手撑在桌上,看着台上的女子继续胡诌。

    那女子掏出手绢压了压眼角,被人扶下去了,台下的乐师更加卖力的演奏,但乐声却愈加哀伤缠绵,台上的舞女们挥舞着水袖,一个接连一个跌坐在地上,举头望着琉璃的园子顶,神色哀悸的迎着光。

    有人笑道:“这故事可比刚才那出‘昭君从军’有趣儿多了。”

    苏浅浅觉得这个声音耳熟得紧,转头看了看左侧坐得密密麻麻的人,其中有日进斗金的富贾,也有寒酸如洗的寒门书生,都好聚在一处,听这“听香小榭”的一出戏。

    素月向苏浅浅挑了挑眉,用下巴指着前方,笑道:“看来今日是不宜出门了,竟是冤家路窄。”

    苏浅浅循着那处看去,不由摇了摇头,可不算是冤家路窄嘛。好不容易避了应国公府的六小姐薛敏一个月,闲来到园子里看看戏,可巧的竟和应国公府的四姑娘遇上了。

    薛四姑娘正好回头和婢女说话,看见了苏浅浅和素月,神情一瞬间变得尬然。

    尽管视线昏暗,苏浅浅还是能看见薛四姑娘看向自己时,她柔媚的脸庞和耳根子跟泣了血似的,比烧的通红的铁还要红。

    也是,那种辱没家门的事被人当庭供出,又好不容易掩盖下了风声,甫一遇见苏浅浅这个当初捉过奸的人,到底是脸皮子薄,难为情了。

    “薛姑娘好。”

    苏浅浅率先向她颔首打了个招呼。

    薛慧是庶女出身,平日被嫡母压久了,甚少有人对她这样尊重过。更逞论那日苏浅浅在宁王妃的别院的梅林里,见到了她最狼狈糟污的模样。

    “王妃也好。可真巧啊。”薛慧低下头,抬手捋了捋碎发,企图缓和自己的心绪。

    “是啊,挺巧的。”苏浅浅应了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了眼打扮得娇俏可人的薛慧:“本王妃是陪魏将军的夫人来看戏,不知道薛四姑娘陪谁来的。”

    薛慧闻言抬眼看了下苏浅浅的眼睛。可苏浅浅的眼睛清澈如水,恍若一眼就望到了最底,任薛慧迟疑了片刻,也无法猜测出苏浅浅话里的意思。

    “小女一人来的。”她说道。

    只是刚说完,就开始猛烈的咳嗽了,旁边的婢女连忙给她拍背顺气,口中念叨着:“我家姑娘怎生得这样命苦。”

第194章 不简单

    只是薛慧刚说完,就开始猛烈的咳嗽了,旁边的婢女连忙给她拍背顺气,口中念叨着:“我家姑娘怎生得这样命苦。”

    素月看了眼薛慧孱弱娇嫩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抬手端了自己面前的雪梨汤,递给她:“好妹妹,喝口这个,或许会好些。”

    说来这戏园子,给每位客人上的茶汤皆不相同,倒也是个稀罕的规矩。

    苏浅浅转头看着自己桌面上的小盅,里面茶汤是碧绿碧绿,隐约飘散着枸杞叶的香气。这下子,她更加确信了这家戏园子背后的主人不简单了。

    薛慧喝了雪梨汤,咳嗽渐渐平息了,捂着丝绢向素月道谢:“多谢将军夫人。”

    薛慧的身子仿佛并不健朗,柔柔弱弱的,素月见了,礼貌性的问了句:“四姑娘身体不适吗?”

    “多年的痼疾,不知吃了多少药方,都不管用。”

    她说道。

    素月微微一愣,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怕到时薛慧会多想,动了动嘴角却不再问了。

    魏珺看出来大人们的古怪,装作被台子上的戏曲吸引,忽然扑进素月怀中,一脸悲悸道:“月姐姐,西施公主好可怜啊。”

    素月低头拍了拍他的手,笑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可怜不可怜。”

    魏珺睁着一双大大的懵懂的眼睛。他虽然已经十岁了,可魏恒从没让他接触过血腥的东西,平日里踩死一只蚂蚁都会愧疚的掉眼泪。

    “傻珺儿,你看着戏台上的故事,只觉得那个和亲公主可怜罢了。其中的凄苦悲凉,你如何能明白。”素月叹了口气,看着魏珺单纯懵懂的神情,到底是心中有些发虚。

    魏珺是先帝的儿子,是夜国正儿八经的皇室子孙,如今被魏恒偷换出来养在自己府中。素月晓得,大概魏恒的意图,是打算扳倒皇上和摄政王,扶魏珺上位吧,可他又将魏珺调教的这么单纯善良,以后如何能坐上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位置。

    而且现在正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对旁人生杀予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魏恒如何才能力挽狂澜,为当年卫氏一族翻案。

    素月静坐着,看着戏台上演绎出的悲伤故事,忽然心里有些怅然若失了。

    ......

    好好的“昭君出塞”被改成了“西施出塞”,苏浅浅对这种篡改中华古典故事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耻,并且想到戏台后面的客房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又或许,那个人跟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呢!

    如是想着,苏浅浅便起了身,四周立刻投来数道惊诧的目光。秀秀连忙唤道:“王妃,您站起来做什么?”

    先前那个小童特地交代了,台上的戏未散时,底下的客人也不可擅自走动或者离开。

    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坐在矮案前,苏浅浅这么突兀的站起来,定是叫不少人看了去,心生不悦。

    素月劝道:“王妃快坐下,有什么事等会下场了再说。”劝了两句,又问道:“你今日是怎么回事,自从进了这戏园子,就心神不宁的。”

    苏浅浅看了看戏台子的一排客房,眸光沉凝,想着要是能去一探究竟就好了。看看这个戏园子的主人,是不是也是穿越的。

    可眼下的情况貌似不大允许,四周正在看戏的客人都虎视眈眈的瞧着苏浅浅,有些是身板瘦弱的书生和姑娘们,还有些是膀大腰圆的富贾和婆娘。苏浅浅看了只觉得怵怵的。一只手还举在半空,尴尬的握成了拳,再慢慢放下。

    “呵呵,没事没事。”

    苏浅浅回到原来的席位上,坐下后捞起装着枸杞叶熬制的茶汤的小盅端在嘴边,低眉觑了觑其他人,见他们扭头继续听戏去了,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王妃。”这回秀秀抓紧了她的手,生怕她再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虽然这个戏园子开得偏僻,但肯定会遇到熟人的。薛慧不就是一个嘛,万一再遇上其他人呢,比如说段柔郡主之类的,上次的事情段柔郡主肯定会怀恨在心,保不齐会做出什么。

    台上的舞女纷纷退下,帷幕落下。台下的乐师也收了乐器。先前的妙龄女子站在台上笑道:“今日只排了两出戏,到此为止,各位客官若是还意犹未尽,就请七日后的辰时末刻再来,到时定会有重头戏供客官们细细观赏。”

    似乎这个古怪的规矩下面的人都清楚,个个意犹未尽的站起来,派遣身旁的仆人去付账。见状,秀秀和觅雪很自觉的摸出钱袋子,到舞台右侧的管事的那里去付了账,才回到各自的主子身边。

    “走吧,珺儿,今日可满意?”素月起身,牵着魏珺从排排列列的矮案边穿出去。

    魏珺边走边举头望着素月,道:“月姐姐,那我们七日后再来好不好,珺儿还没看够呢。”

    素月思量了下,笑道:“下回让将军陪你来看,可好?”

    魏珺的小脸遽然皱成一团,他倒是想啊,可是将军那么严肃刻板的一个人,怎么会陪他到市井中来看这么无聊的戏曲呢。

    魏珺转头看向还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苏浅浅,甜甜的唤着:“王妃娘娘,你为何还坐着,她们今日不演了呢。”

    “我知道啊。”苏浅浅扶着秀秀的手站起来,临了将小盅里的汤水喝了个干净,才裹紧披风跟了上去。

    秀秀替她拿上了手炉子,见她一副欲行又止的模样,问道:“王妃你还落下其他东西了吗?”

    苏浅浅看着乐师们收了乐器,往戏台后的客房走去,眼神跟着他们走得远了。

    “王妃,快至午时了,咱们若不回府用饭那也得找个吃饭的地儿啊,那天香楼若是去晚了,一样连个旮旯地儿都没有了。”

    素月听了这话,蓦地笑出了声,指着苏浅浅笑道:“秀秀你怕是糊涂了,你家主子可是天香楼的活招牌,她要是往那儿一站,岂会没有位置?”

    苏浅浅回过身,终是落寞的叹了口气,上齿咬住下唇有些不甘。但她现在总不能返回去硬闯啊。

    秀秀和秦姑娘既然都说这个戏园子的主人不简单,那她便再忍忍,回去叫夜夙替她查查,能找京兆尹圈下镜湖这么大块公地儿的人,肯定不简单。

第195章 知道

    出了昏暗的甬道,外面就是水榭的廊道。原本守着的两个丫头已经不知所踪,散去的几十号客人也已经沿着镜湖边的木廊离去了。

    苏浅浅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找夜夙帮忙,就看见应国公府薛家的四姑娘薛慧还在站在廊道旁,拢着厚重夹棉披风,见苏浅浅几人出来,便上前用浓重的鼻音问道:“王妃和夫人要去哪儿?”

    素月抬头和苏浅浅对视了一眼,眼眸中划过一丝讶然,面上平平静静,轻声回道:“应是去天香楼点几个菜小酌一番,又或者各回各家,各自的夫君想必都等急了。”

    这话倒不假,苏浅浅听了只想原地大笑三声。逛起街来没完没了是古往今来的女人的通病,而不耐等待也是男人的通病。

    以前不是有人开玩笑说,要是想检验一个男人够不够爱你,就让他陪着自己光一天街就能看出来了。

    苏浅浅看着素月温善可欺的面容,有些担忧。见薛慧听了素月的回答,嘴一张似乎还有下话,立即走过去拉起她的手,说道:“诶,瞧你这手,冻得跟块儿冰似的。你不是一直身体不大好吗,本王妃和将军夫人不便与你多叙谈,你还是快快回家去歇着吧。”

    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她的心思,苏浅浅大抵猜得出来。无非还是因为前些日子在红梅林的那桩子破事,想交好苏浅浅或是素月,给自己留条后路。

    秀秀也道:“是啊薛小姐,您身子不适,外头风头正大,冰雪寒凉的,还是趁早各自回家去吧。”

    苏浅浅主仆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薛慧要是还听不出来就是傻子的。

    可她不是个傻子,相反,还有些自己的小聪明。

    见此路不通,薛慧自然换上了一副乖巧纯良的模样,朝两人福了福了身子,笑道:“那薛慧就告退了,王妃和夫人慢走,小心雪天路滑。”

    “你也是,路上仔细些。”

    素月目送着薛慧走远了,还站在木廊上神情微痴。

    “都走远啦,还看什么。”苏浅浅率先抬脚走在前面,伸手在湖边长得老高的冬苇从里揪了一根,状似不经意般玩笑道:“那个四姑娘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的貌美乖巧,秦姑娘可别被她迷住了。”

    那次出了那样的事,她居然好端端的,事情几日过去了,风头却也还没过去,她还能出府来看戏,可见本事不一般。应是在苏浅浅那个庶姐苏雨柔的段位之上。

    素月笑道:“我什么都知道。”

    苏浅浅回头,用苇杆子戳了戳她的手肘:“你知道?你知道你还同她继续聊。”

    苏浅浅这几日虽有意避人,可该知道的消息,还是知道的。那薛慧的事情传到了应国公的耳朵里,差点就想打死她的,只是不知为何,又歇了那个心思。方麟的父亲方鸿运也是气得要吐血,但是还是依照苏浅浅料想的那样,向应国公递了帖子,两人一块组队去宁王府上息事宁人。

    既然大家都出了家丑,那就一起掩下,谁都别再揭谁的伤疤了。

    素月垂下眼睑,嘴边带着淡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薛慧和薛敏一同出自应国公,怎么一个飘在天上,另一个却低进了尘埃里。”

    素月是明白薛慧的处境的,就因是庶女,所以才想攀上太尉府这颗大树,企图脱离苦海。可她用的方法错了,先坏了自己的名节,那自己就不值几个钱了。

    苏浅浅哪里知道素月想得比她深得多,只笑嘻嘻的倒着走,面向素月笑道:“虽说人生来就是平等的,但是大家还是各有的本事都不同。就像你我,你虽不至于貌美妖娆,但是你有一颗善良随和的心,而且还能找到魏将军这么好的夫君,这是你这辈子的福气。”

    顿了顿,苏浅浅又谈到了自己身上:“我虽出身高点,从小含着金汤匙不知困苦为何物,但是自从嫁给夜夙,我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人各有命,有些东西何必强求呢。”

    素月闻言,眼眸中的光亮淡了些,颔首轻笑,却不作答了。

    换了个话题道:“听说方家已经准备年后就去向应国公府下聘了,也不知真假。”

    苏浅浅回过身继续往前走,沿着木廊快走到尽头时,才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只不过以薛四姑娘的身份,想要嫁到方家做正室却是不可能了。”

    她没见过方家那个太尉大人几次,却是能摸出他的脾性的。

    方麟性子恣睢,而方鸿运一心要想给他攀门好亲事,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应国公府都看不起的庶女坏了他儿子的前途。

    “这我也知晓,从那日段柔郡主带着十公主闯了假山后我就知道了。”

    素月边走边道,面上的淡淡笑意和镜湖上的浮冰似乎融为了一体。苏浅浅看着那个笑容,觉得不大舒服。

    两人心事各异,都揣着自己的思量,待回到了天香楼前,都默契的借口说家中有事,不便再玩下去了。

    临走时魏珺小可爱拉住了苏浅浅的披风,问道:“王妃娘娘,不知你七日后可有空闲。”

    “你且直说吧。”

    “......珺儿想邀王妃娘娘再去‘听香小榭’里看戏。”

    苏浅浅:“......”

    愣了一会儿,苏浅浅见魏珺一副可怜巴巴向她求情的模样,忍不住安慰他,道:“那些故事我也会讲,你也不必出府再跑去那个戏园子里看了,而且那个院子,古怪得很,小孩子还是少去为妙。”

    “真的吗?”魏珺不信,“你当真会讲那些故事?”

    “自然。”

    苏浅浅觉得,小孩子就是太好哄了。

    当然她是真的会讲那些故事。那些故事都是她从小听到大的,倒背如流了都。只是现在居然被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穿越而来的人篡改得遭七污八的,实在令人气愤。

    “西施出塞”也就算了,居然还有“昭君从军”的这种戏码!若是那人真是穿越来的,估计他语文老师的棺材板板都快按不住了。

    素月牵着魏珺和苏浅浅作了别,各自上了自家马车。

第196章 吃人

    苏浅浅回到摄政王府,直奔主院,饭厅里已经备好了饭,夜夙又跟先前那次一样靠在一旁的榻上看书,见她回来了,立即丢开了书卷朝她展开双臂。

    苏浅浅的嘴角抽了抽。

    早知道就不该教夜夙这些“现代礼仪”了,难不成以后回回归府,两人见了面都要来个拥抱?

    夜夙脸色沉了沉,冷冽的眉眼如料峭的寒石一般,苏浅浅顿时觉得室内的温度开始骤降。

    算了吧,强权至上,至少她现在还斗不过夜夙这尊大佛,便从了他吧。

    秀秀正抖了抖油伞上的雪花儿,想着收了撑子挂起来,抬眼就看见自家主子咻地一下向王爷奔去,扑了个满怀。

    秀秀:“......”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秀秀赶紧背过身子,又瞥眼从前庭绕过来的成南正往这边走来,连忙撒丫子跑过去,把他拉的远远的,千万不要坏了王爷和王妃的好事。

    苏浅浅是不知秀秀的小脑袋瓜已经脑补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画面了。只是整个身子扑进夜夙怀里的时候感觉很舒心,仿佛天地间最大的依靠就在身下一样。

    夜夙从后面身后摸了摸她的头,勾着嘴角问道:“今日去哪儿玩了?”

    原以为他这段时间忙得没空没陪苏浅浅,苏浅浅会沉闷憋屈,谁曾想,竟天天往外跑,时常下朝归府时连根儿人毛都看不见。

    苏浅浅抬头望着夜夙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道:“去了一个十分有趣的戏园子。”

    “戏园子?唱戏的?”夜夙的嘴角勾得更深了,“下回你带我也去看看?”

    苏浅浅一听,乐了。

    这不就是正打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嘛。

    “好啊。”

    苏浅浅坐在桌前,拿了筷子看着一桌子好菜,竟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你倒是把我算得紧,若是我和秦姑娘逛的晚,去天香楼吃饱了再回来,不就又要辜负你一番美意了吗。”

    夜夙闻言眸子闪了闪,满面的从容不迫,笑道:“不是有成南跟在你身后吗,你吃没吃,我自会来报我。”

    苏浅浅:“......”

    半个时辰后,苏浅浅吃得饱饱回了寝院,夜夙那厮很不要脸的跟上来了。美曰其名,一起睡午觉。

    苏浅浅差点就信了。

    “你......你莫不是吃人的病症又犯了?”苏浅浅一看他不要脸的贴上来,就开始心有余悸。

    夜夙此时还算端正,走在自家的后院的走廊里,负手直行,说道:“吃人?我何时吃过人?”

    他先是愣怔,不知苏浅浅说的是什么,忽然脸上升起了几分促狭的笑意,刻意拖着长长的调子:“哦——”

    那次在江北城客栈的那一晚,夜夙可不就是拿出了吃人的劲儿,一直不停的啃她么。

    苏浅浅面若红霞,耷拉着眼皮子走得飞快,见夜夙那厮还不死心的跟上来,道:“你不是有许多事要处理吗,今日偏生围着我作甚。”

    今天和素月待了半天,苏浅浅也大抵了解了如今朝堂上的局势,不提彻查延误粮草军械的事情,单是夜夙想保住洛天赐这一件事,怕都是要费些心思的。

    夜夙停下脚步,看着苏浅浅粉玉剔透的面颊,笑道:“都解决了。”

    “解决了?”苏浅浅顿时愣住了,“你怎么解决的。”

    洛天赐犯的是抗旨欺君的大罪,且朝臣中看她不顺眼的人太多了,夜夙怎么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夜夙踱步走近苏浅浅,微凉的手掌拉住了苏浅浅的小手,边走边道:“小九不是一直闹着要重掌朝政嘛,我便还政于他了,以后但凡出了什么大事,三公九卿也不需再向我禀告,我也便无事一身轻了。”

    苏浅浅偏头看向他,见他线条刚毅的脸上满是轻松随意,问道:“你不是一直攥着朝政不愿放手吗?如今这是......”

    “还不是为了多陪陪你。”

    夜夙轻快的笑声传进了苏浅浅的耳朵里,听得她那叫一个受宠若惊,看着他的后脑勺戚戚道:“得了吧,你该是觉得魏将军一事有些棘手,不大好办,所以临时撂担子不干了吧。”

    她对夜夙,还是稍微有些了解的。

    洛天赐的父兄皆为国捐躯,是为一代忠良,夜九就是再忌惮洛天赐,都不可能会治她的重罪。夜夙既然想保她,那必然是能保住的,但是是什么保法,就得夜九自己斟酌了。

    苏浅浅忽然想到从前同蒋舒芳和何芊芊开过的几句玩笑话。

    “你们……你们该不会是想收回洛天赐手里的兵权吧?!”她惊诧道。

    太后娘娘曾经也提起过,想要给洛天赐寻门亲事的念头,可洛天赐心比天高,帝都中寻常的勋贵男子怎么可能入得了她的眼。且她生性豪爽洒脱,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驯得了她。

    夜夙闻言并不答话,拉着苏浅浅一路到了寝院,站在门前朝她挤了挤眉眼。

    苏浅浅干呵呵笑了声:“没事,我突然又觉得不困了。”

    成北这时手上提了个圆滚滚的小家伙过来,一张无波无澜的脸色毫无表情,就生生的把那个小家伙丢到了夜夙跟前。

    “王爷,洛公子刚才在府门外想硬闯,被护卫拦住了了。”成北道:“他贼心不死又想翻墙进来,被属下正好撞见了。”

    苏浅浅低头一看,果然是洛家那个混世小魔王。

    洛天祥今日穿的一件藏蓝麒麟祥纹的小袍子,脚蹬一双鹿皮短绒的靴子,虽和魏珺一般年纪,却不如他的神采奕奕。

    洛天祥从地上爬起来,圆硕的身子似是有些吃力,圆盘子似的脸上挂着几分悸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求摄政王给家姐一条生路!”

    苏浅浅回头看了眼夜夙。

    怎么回事?

    他不是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吗,怎么洛天祥却又冒死强闯摄政王府,竟是来救夜夙给洛天赐一条生路?!

    “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

    苏浅浅忙去拉他起来,不料洛天祥身子极重,拖不动。洛天祥双手并拢朝着夜夙磕头道:“求摄政王给家姐一条生路!”

    苏浅浅想,夜夙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竟被这个混世小魔王讹上了。

    难不成夜夙放弃了洛天赐?然后夜九要拿她抗旨的事情大做文章?

第197章 求情

    苏浅浅忙去拉他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

    不料他身子极重,根本拖不动。

    “求摄政王给家姐一条生路!”洛天祥再次向夜夙磕了个头。

    夜夙的俊颜黑了半边,阴沉沉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苏浅浅不由起了身,任他自取灭亡了。夜夙的性子她还算是了解的,他那么自负高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接受别人的胁迫,就算洛天祥今日把头磕破了,恐怕夜夙连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

    洛天祥看着夜夙无动于衷的模样,转头看向苏浅浅:“王妃娘娘,你与我姐姐也算相熟,我求求你救救她吧!”

    苏浅浅一脸的莫名其妙。她和洛天赐熟吗,不就是比方嘉嘉那些人熟了那么一点点嘛。

    “那你也得先站起来,小小年纪就学会这等威逼利诱的本事啦?搞得旁人还以为是我家王爷欺负了似的。”

    苏浅浅这回只动了动嘴,没去搀他。

    夜夙瞥眼,望着苏浅浅勾了勾嘴角,似乎心情还不错。

    “夜夙,你笑什么?”苏浅浅惑然。

    没看见现在这么个小屁孩赖在地上不肯走吗,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是生怕洛天祥出不了什么事情,洛天赐没理由借口找上门来是吧。

    上次洛天祥摔伤,护弟的洛天赐差点没动手打苏浅浅。

    夜夙道:“没笑什么,只是你刚才提到我是你家的,心中一时欢喜罢了。”

    苏浅浅:“.......”

    “可若你将后面的两个字换一下,我会更欢喜。”夜夙抓着她的手,道:“叫声夫君来听听。”

    一旁的成北:“......”

    苏浅浅摸了摸脖子上竖起来的鸡皮疙瘩,骂道:“你发情的时候能不能挑个好时候。”

    没看见成北那一张呆愣老实的脸已经红的跟番茄似的了吗,而且地上还有个孩子呢。

    ......

    ......

    “王妃娘娘,我没骗你,我姐姐她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她现在是宁死都不会嫁人的!”

    洛天祥跟只蛤蟆一样,抱住苏浅浅的大腿就不愿松开了,幸好她又先见之明,来厅上时就遣退了其他下人,不然还不被人笑话死。

    “你下来!”苏浅浅喝道。

    “不下!”

    用凶的行不通,苏浅浅便换了个温柔法子:“我的洛家小公子,你真的是找错人了,说要给你姐姐赐婚的人是太后娘娘,你来纠缠着我作甚?我虽是摄政王妃,但也不敢质疑太后娘娘的旨意啊。”

    约莫是洛天赐这次真的触犯了皇室的逆鳞,今日她回到帝都进宫请罪时,直接便被太后娘娘扣在了宫中谈了足足两个时辰。具体谈了什么,洛天赐没跟洛天祥说,但是洛天祥人小鬼大,还是想方设法从姐姐的副将那里套来了话。

    原来是太后娘娘说,体恤她年幼痛失父兄,如今早已及笄,便做主了她的婚事,打算在帝都诸位豪门勋贵中给她挑个夫婿。但这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叫洛天赐入宫为妃。

    这便是帝王家的制衡之术。

    以前的洛天赐不显山不露水,旁人察觉不到她的威胁,可一旦出了个意外,就会开始萌发斩草除根的想法。

    洛天祥抱着苏浅浅,脸盘子上是真的挂着满满的忧伤,“我知道你是摄政王最宠爱的妃子,你同他求情,他一定会答应的。”

    苏浅浅无语的拒绝了他:“你这样说就好没道理了,凭什么我是夜夙的王妃,就该去替你姐姐求情。你姐姐跟太后娘娘聊了两个时辰,她若不想嫁,不早就跟太后娘娘言明了。”

    洛天祥气馁的耷拉着脸。

    苏浅浅赶紧趁他晃神的功夫扒开他的双手,跳开三步远,往坐在厅里正中央的夜夙身边跳去。

    “这满帝都谁不知道洛天赐与摄政王水火不容,你若想找人为她求情,那真是找错了。”苏浅浅抬手端起桌面的茶碗,喝了一大口润润嗓子。

    洛天祥不依不饶,还想扑上来死缠烂打,成北出手迅速的逮住了他的后颈领子,提着他在半空,悬着他,故意逗他。

    “我还要。”苏浅浅摊开茶碗,让夜夙给她再倒一杯。

    夜夙黢黑的眸子几经变换,最终沉出了一片暗色:“那茶,是我喝过的。”

    “啊,你喝过的就你喝过的啊,难不成叫我赔你?”苏浅浅觉得他莫名其妙的,不就是一碗茶么。

    夜夙轻轻咳了声,修长白皙的指节握住茶壶的柄子,又给她倒满。

    苏浅浅端着那碗刚送到嘴边,才品出来不对味儿了。这茶是他喝过的,那她再喝,不就成间接接吻了么。

    回过神来,苏浅浅转眸瞥了眼夜夙,见他眸色幽暗,嘴角抿直,怕是已经误会了什么。

    咳,这在她那个世界,亲近之人有这种癖好也是稀松平常的啊。

    夜夙转头看向洛天祥,冷声道:“本王今日早朝时,已经当众宣布还政于皇上了。”

    洛天祥顿时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夜夙又道:“洛天赐的婚事不是儿女小事,这关乎着夜国的各个权贵之间的平衡。本王不管她是否有心上人,或是要嫁给哪个不相干的男子,这又和本王有什么干系,今日本王在朝上保住她的性命已是大发善心了。”

    苏浅浅却听出来一些无奈的意味。

    照理说,洛天赐那样敏感的身份的女子,生来就是给当权者放在棋盘里制衡对手的一颗棋子,但是这颗棋子如今动了凡心,不受掌控了。那么下棋的人,就想着要是不能让这颗棋退回来,那便碎了她。

    可夜夙应该已经让夜九和太后娘娘知道了洛天赐这颗棋很重要,不能碎掉,不如收归其用的好。

    于是太后娘娘就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洛天祥被成北提着悬在半空,哇的叫了一声,“你们都欺负我姐姐!”

    洛天祥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你们已经害死了卫哥哥了!如今还要来害我姐姐,你们非要把她往死路里逼,叫她死了才甘心吗?!”

    随着混世小魔王这一声吼,厅里的空气徒然骤冷了下来。

    ......

第198章 劝诫

    洛天祥见软磨硬泡行不通,直接在地上打起滚来,夜夙心情不爽,直接叫来成南,让他把洛天祥用绳子捆好送回七叶巷的洛家。

    待送走了那个混世小魔王,苏浅浅才往椅子里摊开了身子,直觉浑身都快要散架了。

    甫一抬头,她看见夜夙眸光深邃,盯着院中的枯树旁的青石一动不动。苍劲如远山的眉宇微皱着。

    苏浅浅并不知晓,什么事情能让泰山崩于面而不改色的摄政王大人露出这样深思熟虑的神情来。

    “夜夙,你发什么愣啊。”她说道。

    夜夙眸色依旧晦暗不明,菱形的唇微微上挑了几分,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陈年旧事。”

    苏浅浅哦了声,也想起了刚才洛天祥哭声里的“卫哥哥”了,便好奇的问道:“夜夙啊,你知不知道刚刚洛天祥说的卫哥哥是谁?什么叫做我们害死了他?”

    在她的印象中,她所接触的世家名门中,并没有一个是姓“卫”的啊,姓“魏”的倒是有两个。

    一个是魏珺,一个是魏恒。

    魏珺就不用说了。和洛天祥一般大,不可能是他的什么卫哥哥。魏恒也绝无可能,他可是在边境随黎老将军一起打拼出来的,跟洛家八百杆子都打不着——

    夜夙下意识的摸了摸左手拇指上的扳指,道:“不认识。”

    这简直是答非所问嘛。

    苏浅浅刚想跟夜夙好好掰扯掰扯,成南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了,单膝半跪在厅中,手里递上一沓厚厚的信封。

    夜夙没有顾忌她,接手了信封就放在桌上,先拆开一封来看了眼内容。

    苏浅浅好奇的瞄了一眼,发现信上的文字她压根看不懂,扭扭曲曲跟蚯蚓爬出来的似的。

    夜夙只拆了几封信,冰冷黢黑的眸子已经沾染上了一股子杀意,对着成南道:“不用留活口了。”

    苏浅浅顿时心跳一滞。

    发生了什么事情,夜夙怎么气成了这样,还有那个所谓的“活口”......不用留活口,意思就是全部杀了?应该不止一两人,竟是要全杀了?

    蒋舒芳用过午膳后,坐在窗前的小榻上小憩,“皇上今日在哪个宫用的午膳?”

    沈嬷嬷道:“撷芳殿的曹贵人那儿。”

    蒋舒芳状似沉静的点点头,道:“等他回来了,差人寻他到凤宜宫来,本宫有事找他。”

    “是——”

    “皇后有何事要找朕商议。”

    夜九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沈嬷嬷身后,吓得她差点打翻了手里的药碗。

    蒋舒芳闻声转头看去,一身明黄色秀五爪蟠龙祥云的龙袍便跃入眼帘,一双黑漆点金的长靴上还站着雪碎,再往上看,夜九清俊温雅的脸上端着几分软润。

    蒋舒芳心中一揪,掀开毯子便要起身向他行礼。

    夜九上前一步扶住她,“你身子不便,不必向朕行礼了。”

    沈嬷嬷压低了头,很识趣的道:“既然皇上来了,老奴就把这药放在这儿,娘娘您等它凉了再喝。”

    “嗯。”

    蒋舒芳躺回了小榻上,面朝窗外看向庭院外的雪景。

    沈嬷嬷福了福身子退出去了,顺便将立在殿内角落的几个宫女也一起打发出去了。

    夜九端起沈嬷嬷放在案上的药碗,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鼻尖闻了闻,涩苦涩苦的,皱了皱眉,又道:“这药你还是趁热喝吧,若是凉了,味道就更苦了。”

    蒋舒芳并没有回头,还看着窗外,“不必皇上费心,那药就放那儿,臣妾什么时候想喝了,自然会喝的。”

    夜九放下药碗,踱步到窗边,转头看着她,问道:“皇后找朕要说些什么。”

    蒋舒芳的眼睫几不可查的颤了颤,毯子下的手紧攥着衣裳,道:“今早,太后娘娘宫里派人来找过臣妾,太后娘娘希望臣妾劝诫皇上,给洛小姐一个名分。”

    “呵!”夜九的语气徒然染上了几分讥讽,笑道:“朕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对洛天赐需要负什么责任,为何要给她名分。”

    蒋舒芳垂下眸子,“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臣妾将话带到了,皇上若是不满,便去找太后娘娘说道去。”

    她觉得有点累,扭了扭身子在榻上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准备休息一下,撇头见夜九还站在窗前,道:“皇上?”

    夜九眯了眯眼睛,看着蒋舒芳的脸道:“你便对朕如此不厌其烦?”

    蒋舒芳愣了愣,抬起微垂的眸子看见夜九,眸色淡淡,“皇上又何苦将话挑在明面儿上来,各自蒙在鼓里岂不是各自欢喜,省得无趣。”

    夜九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母后那里由你去说,朕绝不同意洛天赐进后宫。”

    蒋舒芳淡笑道:“皇上您这又是为何,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为何要让臣妾去做?您若看不惯洛小姐,下过聘之后随便丢到哪个旮旯儿宫里头去不就好了,就像那个曹贵人一样,不想见时便不见,心情好时想起来了就去瞧上一瞧,岂不一举两得。”

    蒋舒芳心中对办差事是怕了。

    自从她做了这个挂牌子皇后,就一直诸事不顺,什么事都没办成过。

    “皇上若是无其他事,就回吧,臣妾累了,想休息。”

    蒋舒芳靠在踏上,毯子下的双手抱紧了双肩,夜九又端起了药,道:“那你把这碗药喝了,朕再走不迟。”

    蒋舒芳看了他一眼他的架势。

    “起来。”

    夜九嗓音清阔,低磁软润,其中夹杂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威压。

    他这是在向蒋舒芳下命令,让她不得不起身喝药。

    蒋舒芳沉沉的看了眼那碗黑漆漆的涩苦汤药,接过来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喝完后将碗倒过来给夜九看了看。

    夜九眸中划过一丝意味,抬步出了寝阁。

    走到帘子外,夜九又忽然想起来他是有事才到凤宜宫来找蒋舒芳的。

    于是折回身,珊瑚珠做成的隔帘子被他扯得“丁零当啷”的缠在一起。蒋舒芳还维持着刚刚坐着的那个姿势,只是看起来脸色不大好,药碗从手中“砰”地一声滑在了地毯上。

    夜九还未看清楚,蒋舒芳却已经神志不清,整个人朝地上摔去。

第199章 好看

    太医院的太医都被请来了,在凤床边上围了一圈,各各头冒冷汗,生怕稍有差池便丢了性命。

    张太医收了银针,从屏风绕出去,对着夜九拱手行了个礼,“皇上,可否借一步说话。”

    夜九的脸色不大好,眸中带着厉色,看向张太医的目光中尽是寒霜。

    张太医斗着胆子,再次道:“皇上,请借一步说话。”

    躺着床上的蒋舒芳微眯着眼,透过镂空的祥云样式的屏风,看见夜九和张太医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而周围的太医慌作一团,各各不停的擦汗。

    “晓风......”蒋舒芳干燥起皮的唇瓣一张一合,唤道:“本宫......要喝水......”

    早已经哭成泪人的晓风面露希冀,赶忙去外间找热水。

    她急急忙忙捧着茶壶回来时,听见张太医拉着皇上两人站在偏殿的烛台下,两人都面色凝重。

    晓风怕耽搁了,顾不得多想,捧着茶壶赶紧回到床前,刚想用碗接着水,蒋舒芳伸手就将茶壶夺了去,直接堵在壶嘴口大口地吞咽。

    瑞芳宫的太后娘娘将将听见消息,立马就赶过来了。

    青杏搀扶着太后娘娘,对着几个太医问道:“皇后娘娘的情况如何?”

    张太医去了外殿还没回来,剩下几个太医都是胆子小的,中庸无为,不敢太夸口蒋舒芳的病情,只敢回禀个大概:“禀太后,皇后娘娘这是体虚之兆,日后只需稍加调养即可。”

    太后娘娘皱眉,看向床榻上面白如纸的蒋舒芳,如此虚弱孱浮的面相,怎么可能只是体虚。

    太后娘娘扫了眼殿内,却问道:“皇上呢?”

    先前宫人来禀的时候,说是夜九抱着蒋舒芳传唤的太医,如今人去哪儿了。

    一个太医拱着手,回道:“许是听张太医回禀皇后娘娘的病情去了吧。”

    太后娘娘没有久留,坐了片刻,向沈嬷嬷叮嘱交代了一番后,又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去了。

    围在床前的太医们狠狠地松了口气,几人面面相觑,他们都觉得皇后娘娘的脉象蹊跷,可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太医好似看出来是什么了。可他缄口不言,真真是急死他们了。

    一晃眼到了和魏珺约定的日子。

    苏浅浅站在罗汉床前的棕漆镂空屏风后,换了一身素兰的云锦芙蓉云雁裙,走出屏风外:“夜夙,你替我瞧瞧,这身儿好不好看。”

    那是她前两日专程去云霓坊挑来的,那时她一眼就相中了这条裙子相配的素白芙蓉锁边的披帛。如今正好,穿了带着夜夙去城西的戏园子看戏去。

    夜夙正倚在外间的案上看书,闻言抬眼扫了她一眼,道:“并不好看。”

    恍若突然被一根刺梗住了喉咙,苏浅浅不顾秀秀正在给她整理裙摆,就向夜夙走去,要跟他拼命。

    夜夙凉凉的睨了她一眼,道:“你不适合穿这种颜色素雅的衣裙。”

    又将苏浅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芙蓉髻也不衬你。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从前做姑娘时,时常穿的那条石榴红的襦裙,颜色娇艳,更能配你的明艳活泼。”

    香兰和秀秀当即抿嘴偷笑。

    苏浅浅脸色一红,收回即将要落在夜夙身上的手,兀自摸了摸脸颊,讷讷道:“是么?”

    “其实也不是不好看,你问问秀秀,她自然是觉得好看的。”夜夙挑了挑眸子,道:“我偏爱你穿颜色鲜艳一点的衣裳,这一身,我真心喜欢不起来。”

    这大概就是各人的眼光差异吧。

    更何况苏浅浅和夜夙横跨了一个物种,直男怎么能明白她们女人是所思所想呢。这样一想,苏浅浅心中的郁结散开了不少。

    “那你今日确实是无事可做么?”苏浅浅又问道。

    夜夙今早连朝都没去上。

    夜夙站起来看着苏浅浅,抬手取下她发髻间有些歪斜的发簪,摆正了重新插进发髻里。

    苏浅浅失笑:“你这是做什么,这发簪本来就是故意斜着簪的。”

    夜夙似是楞了一瞬,湛黑的瞳孔里倒映着苏浅浅的雪肤丽色,遽然一缩,嘴角挑着不羁的笑意:“娘子说什么都是对的,为夫莫不敢从。”

    “......”

    辰时初,刻着摄政王府的徽牌的马车驶向城西,到了镜湖边上,苏浅浅拉着夜夙下了马车,指着对面湖面依岸而建的水榭,道:“那就是上月新开的戏园子,前几日我和魏将军的夫人到这儿看了一出,觉得颇为有趣。”

    话音刚落,一辆青帷楠木的马车停在了他们身旁,魏珺率先从帘子里探出个小脑袋瓜出来。

    接着,身穿深灰竹枝花纹窄袖锦袍的魏恒也下了车。

    苏浅浅见了觉得新奇,却不大敢说话,夜夙倒是大大方方的牵着她的手,目光看向魏恒,道:“今日本是休沐日,本王还以为魏将军会趁着这时候去同僚吃酒呢。”

    魏恒背对着夜夙,挑了挑嘴角,将素月扶下来后,才向他颔首算是行礼,回道:“原是这样打算的,但微臣的夫人甚爱看这‘听香小榭’的戏曲,便陪她来了。”

    魏恒握着素月的手,两人情意绵绵,互相望着的眼神跟沁了蜜似的。

    苏浅浅觉得齁得难受。

    魏珺走近前,向苏浅浅笑着道:“我还以为王妃娘娘会不来呢,没想还比珺儿来得早些。”

    “我也刚刚才到。”

    苏浅浅和素月各带各的,从镜湖旁的木廊沿着走到了榭中。廊道两旁站了不少人,有些已经从槅扇门进去了,魏珺心急,拉着魏恒急急的往里走。

    夜夙下住脚步,看着魏珺急不可耐的模样,勾了勾嘴角,道:“将军先请吧。”

    魏恒偏头,眸底浮现一抹幽暗,却点点头:“多谢摄政王。”

    魏珺先跨进了门槛,魏恒为次,素月紧随其后。

    “夜夙?”苏浅浅见夜夙神色凝重,问道:“怎么了?”

    夜夙嘴角微动,摇了摇头,才和苏浅浅抬步进了园子。

    甬道里视线昏暗,苏浅浅抓紧了夜夙的手,许是因为视觉不大明畅了,其他感知便更加灵敏了。

    她似乎感觉到了夜夙周身围绕的低气压,有些沉,让人觉得十分压抑。

第200章 稀客

    高台之上的帷幔今日全都换成了缥青色,没有舞女,而是一个身穿淡青色坎肩的女子站在台上,用江南特有戏腔说唱。

    唱的是她受母国所托,不惜以身作诱,侍奉敌国君王的故事。

    她说,她叫“玉环”。

    苏浅浅听完之后只想两眼翻白,看看哪里有西去的黄鹤,顺她一程可好。

    夜夙倒听得新奇。

    夜国国风开放,从不限制百姓议论朝政国事,但头一回有人编排出来的戏曲是拿朝政做背景的。

    但底下的客人们觉得新奇,皆是鼓掌褒扬,发自真心的为那个名叫“玉环”的女子感到同情。

    “啊呀,夜夙,你冯看了,这是瞎编的!”苏浅浅拽了拽夜夙的袖子,道:“在我们那儿,杨玉环是一朝贵女,被天家父子极尽宠爱,虽然后面的下场不大好,但也不是和情郎一起跳河殉情的啊。”

    因着周围人多,苏浅浅几乎是趴在他身上,气息如兰,温温热热地喷洒在他耳侧。

    “嗯?”

    夜夙抬手扒下她的身子,握住她的小手不叫她乱动,却皱眉道:“你们那儿?”

    苏浅浅嘿嘿笑道:“是啊,这个戏园子每每演的戏曲,都是我们那儿家喻户晓的故事。”

    夜夙垂眸睨了她一眼,仿佛正在思考她的话的真假。

    台上的女子戏腔圆滑跌宕,有使人声临其境之感,加上乐师手下的丝筝声声悲凄。坐在苏浅浅斜方的薛慧已经举帕掩泪了,旁边的婢女在安慰她。

    今日园子的主人有事,故只演一出戏。待那“玉环”下了台子后,台下的客人很有秩序的各回各家,仿佛已经适应了这园子的规矩。

    一场戏就演了半个时辰不到,如此匆匆散去,饶是魏恒也有些微恼:“这就完了?”

    魏珺抱着他的胳膊,道:“将军,刚刚那女子不是说了嘛,今日园子的主人有事,所以提前歇业。”

    魏恒眸底的幽暗渐渐隐去,看了看园子里的布置,顿觉十分怪异。

    寻常的戏园子总是歌舞不断,大都是十足十的销金窝,哪有像这个“听香小榭”这般,等了好几日,只排了一出戏便又歇业了。

    觅雪和秀秀去结账了。

    成南提议道:“王爷王妃,若是你俩还不尽兴,不如去宝华楼中,那虽没有戏园子,但那儿的说书先生却是帝都中一流的好手。”

    听说淳于小侯爷最近为了巩固宝华楼的营生业绩,特地去江南请了个善说书的老先生来,据说他精闻各种奇闻异事,还会讲小调,是江南远近闻名的说书先生。

    几人正起身,闻言并不搭话。

    魏珺却问道:“那宝华楼在哪儿?”

    成南回道:“就在帝都的正阳街上。”

    魏珺转头望向魏恒,低着头揪着手指,道:“将军......”

    他尚在渝州的时候,便一直被养在一个大宅子里,不许外出,只有一个老嬷嬷日日陪着他。但那个老嬷嬷是个哑巴,不会陪他讲故事,也不会听他说心事。

    魏珺是个闷不住的性子,好不容易盼着魏恒今日心情好,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素月笑着帮腔道:“爷,反正今日你也无事,就陪珺儿好好玩玩罢。”

    到底是个心性不定的孩子,别给憋坏了。

    魏恒本想拒绝,可素月一开口,便堵得他嘴角阖下,还是应下了:“好。”

    苏浅浅也觉得不甚尽兴,于是就和魏珺一家三口子去了宝华楼。

    ......

    ......

    “哟,今日倒是来了几位稀客。”

    一道清浅而凛冽的声音从二楼的雅间廊道旁传下来,几人循着望去,只见淳于彧之身穿一件徽蓝色织锦瓷纹锦袍,襟领袖口上绣着兰芝花草,一双桃花眼细柔的挑着,手中摇着折扇,端的是一副倜傥雅致,风流多情的模样。

    苏浅浅看着他身上穿的那件锦袍,突然想起柳青絮似是也有一件这样徽蓝色的常服,连衣襟上的暗色瓷纹都一般无二。

    还说自己不认识柳青絮。

    苏浅浅撇了撇嘴,一扭头又看见了从一楼掌柜的那儿刚提了一摊子酒的苏见信。

    “哥哥!”苏浅浅满是惊诧,撒开夜夙的手朝他奔去。

    苏见信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儒士长衫,衣摆处绣了几株墨竹,长眉若峰,身如玉树,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倾心诸付。

    他不着痕迹的将酒坛子往身后送了送,口中略带惊惑,问道:“浅浅你怎么会来这儿?”

    苏浅浅自然是看见了他藏酒的动作,看了看他脸上微微的窘迫,又看了看倚在二楼围栏上的淳于彧之,道:“哥哥不是自诩清流儒士,不屑与市井滑头之人交友吗?”

    “这不是你锦行表哥回江北了,我颇为无趣嘛。”苏见信的眼中盛着满满的温和柔意,却道:“话说今儿早父亲还在家中念叨你,你出嫁至今还未回家瞧瞧呢。”

    “......”苏浅浅顿时愣住。

    秀秀跟她说过,夜国但凡嫁出去的女儿除了逢年过节都尽量不要回娘家,否则会被人说成被夫家不待见,遭人闲话的。

    许是如今的苏浅浅不大和苏黎世亲近,嫁给夜夙之后便再也没提回太傅府的事,秀秀也没提。

    “回,过几日就回。”苏浅浅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苏见信看向其余的几人,对着魏恒和素月颔首,又朝着夜夙挑眉,道:“几位这是?”

    夜夙沉笃深邃的面孔挑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浅浅听说宝华楼新来了一位说书先生,便想来看看。”

    “哦——”苏见信拉长调子又看着苏浅浅,道:“看来我这妹妹,倒是没给王爷添麻烦。”

    夜夙的手段夜国谁没听过,苏黎世从前也在家中不止一两次吐槽他的刻板肃冷,如今一看,确是对苏浅浅有着别样的情愫。

    堂口的伙计笑盈盈的迎上来,看见几人气质不凡、非富即贵,苏家大公子竟还喊那个眉目冰寒的黑袍男子为“王爷”,一时间心中已有了几番打量。

    “几位客官里边请!”

    他说道。

    楼上的淳于彧之摇着折扇,涌着寒风,开口笑道:“二楼视野极好,几位不妨上来坐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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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845/ 第一时间欣赏摄宠王妃最新章节! 作者:金妃惜笔所写的《摄宠王妃》为转载作品,摄宠王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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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宠王妃介绍:
一朝穿越,惹上腹黑骚包王爷,还被亲爹逼着嫁给一只毒舌。芳心暗许,王爷要她去做妾……你咋不上天呢,做妾…做你妹啊!
国师语:浅浅莫怕,本国师曾断言你命硬克夫,你身边是开不出桃花的。
侍卫喊:“王爷,大事不好。王妃爬墙跑了!”
ps:穿越小白文……考据党慎入啊啊!!摄宠王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摄宠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摄宠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