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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宠王妃全文阅读

作者:金妃惜笔     摄宠王妃txt下载     摄宠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3章 珠玉关

    出于本能的,苏浅浅收回白眼坐得端正,心里生出一种被人抓包的尴尬感觉。

    夜缙笑道:“阿浅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本王由衷祝福”

    有人吃惊错愕,有人突然僵住,神情动作皆万般花样,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此刻的失态是因为夜缙的那句话。

    苏浅浅同样错愕不比他们少到哪里去。

    她和夜缙不过几面之缘,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热络了,还“阿浅”…鸡皮疙瘩都蹦出来了。

    不过,很好,这个套近乎的方式真切的让苏浅浅注意到了,并且已经特别眼熟这个被驱逐十年现今归来的二王爷了。

    苏浅浅想起来身边还坐了个醋坛子,连忙解释道:“夜夙,我跟他压根就不熟,他肯定是故意这样说的,好让这话借百官众口传出去。”她咬住下唇,有些急了。

    先前苏浅浅和夜九不明不白,就有不少人暗地里冷讽苏浅浅脚踏两只船,要是再传出苏浅浅和他另一个侄儿又混在一起,夜夙的脸真的能被丢个干净。

    夜夙神情无常的点点头,只发出一个简单的鼻音:“嗯。”

    苏浅浅咬下唇的力道又重了一分。

    一个“嗯”字是什么意思?是相信她和夜缙没有瓜葛,还是压根就不在乎她和夜缙有无瓜葛,这种情况之下,夜夙不应该站出来说几句话,避免今晚过后的明晚谣言满天飞吗?

    在场的男人们对苏浅浅喜逢笑脸,个个称赞她花容月貌、闺秀之姿,其他的女人们皆面露愤懑,嫉妒苏浅浅来得轻轻松松的荣华贵路。

    苏浅浅徒然心神一晃,不由自主站起来,夜夙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苏浅浅走到宴会中央,正在丝竹漫舞的舞姬乐师都不明所以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只见她弯腰恭敬行礼,对皇上和太后娘娘说道:“臣女忽感身体不适,想先退下去休息一下,恳请皇上和太后娘娘恩准。”

    太后娘娘要借助苏浅浅控制夜夙,自是满脸笑容关心她的身子:“好些养着自己的身子,下个月就要成亲的人了,不能粗心大意。”

    苏浅浅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

    夜九怕苏浅浅的身子有什么毛病,特地吩咐他的贴身内侍去太医院为苏浅浅请太医来瞧瞧。

    苏浅浅忙不迭制止夜九会让她穿帮的行为:“那个什么…小旬子…别去了,我就是头有些晕,这里有些闷……我去其他地方走走就好了……”

    年轻的内侍歪着头,脚还维持着刚才迈出去的那个姿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到底该听谁的。

    “皇上……”他戚戚切切的唤道。

    夜九摆摆手,让他退下。

    小旬子如临大赦。

    苏浅浅走在御花园里,目光一寸寸扫过乌漆麻黑的草坛花丛,找到去往欧阳阙小阁楼的石径,由于天色黑浓,她只能勉强辨认出应该没有认错路。

    如今她心情烦躁,觉得正好让欧阳阙那张面瘫脸让自己冷静一下。

    其实夜夙也是面瘫,她却越看心情越高涨。

    “咦,苏姐姐,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江尧在躺在木阁楼的屋顶上,今夜星空璀璨,他认为数星星也是一种很好玩的事儿。

    苏浅浅歪了歪头,不动声色的环视了一遍未阖的门板里面,发现欧阳阙竟然不在。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没事的话,就不能来了?”她抬头仰望高处的江尧,“欧阳阙呢,今天端午那么好的日子,他怎么不在家?”

    江尧翻了个身跃下屋顶:“阿阙昨天收到摄政王派人传来的口信后,就立刻动身去了珠玉关。”

    四下无人,周围也都用花草排列的不少阵法,加上江尧本身对阵法这种东西参悟极偷,所以不存在会被人偷听的可能性。

    苏浅浅哪里听不出来,江尧故意提起夜夙是为了打小报告。

    “夜夙?指派欧阳阙?”她大为不解。

    在她的印象之中,欧阳阙被夜国百姓奉为国师,每日只需站在高高的神坛之上接受世人膜拜,若有动摇国祚的天灾**再由他出面摆平,又是一段千古佳话。

    若常年风调雨顺,百姓就会说是国师大人显灵,护佑他们数十载安康无忧。

    说到底,就是一个神棍的使命。

    “欧阳阙不是国师吗,夜夙有什么事情不派下面的属从去,偏偏要找他?”

    江尧蹿下楼梯,望着苏浅浅一脸控诉,委屈巴巴道:“他说阿阙这段时间好像很闲的样子,于是就把他派去迎接宣国人了。”

    “……”

    欧阳阙什么时候不闲?作为一个神棍享受皇室尊荣,每天吃吃喝喝睡睡。

    该不会是夜夙上次吃了无情无语的欧阳阙的醋,估计整捣他的吧。

    “珠玉关不是我们和北夷的境线关卡吗?”

    江尧点头道:“对啊,那里是夜国和北夷的边界线,可是今年宣国来访的人,居然选择了从宣国横穿先到北夷,再从珠玉关来夜国。”

    苏浅浅扶着木梯缓缓踏上木板,一边思考一边说道:“连我都知道珠玉关这个地方特殊得要命,宣国人居然明目张胆从北夷那边过来,不怕被我们直接恁死在那里么?”

    说白了,他们就是在告诉夜国,他们已经和北夷达成了战线,或者是北夷愿意和他们合作了,这样如此,夜国就会孤立无援,三个国家互相牵制的局面也将会被打破。可即使夜国被他们撕碎了,剩下的宣国和北夷也只会互相残杀,说不定会同归于尽,这样做对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好处吧。

    真不明白那些当权者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江尧又说道:“阿阙此去路途遥远,指不定得一两个月才能回来呢。”

    苏浅浅即将迈进门槛的脚停住,思忖了一下,收回脚站在门外。

    江尧推开那扇缠绕了紫色小花的门,刚刚还笑逐颜开的一张脸旁瞬间变得愁云惨淡。

    “苏姐姐,你不进去啊。”

    苏浅浅笑道:“宫里今天不是又办了晚宴嘛,我闲闷,就出来透透气,待会还是要回去的。”

    “能不能不回去?”

    “不能。”

    揪着袖子,江尧语气低弱的商量道:“那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我一个人很无聊的。”

第94章 珍珍

    江尧商量道:“那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我一个人很无聊的。”

    苏浅浅啊了声,后知后觉才想起江尧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会撒娇很正常。

    很正常。

    “……”

    不正常!

    她自己这具身体也才十五岁好么?

    她讪讪笑道:“不了,我跟太后娘娘说,只出来一小会儿,晚了她会着急派人来找我的。”

    江尧撅着嘴,万分不情愿地放下欲拉苏浅浅衣袖的手。

    欧阳阙虽护着他,让他可以在皇宫里为所欲为,但太后娘娘不是盏省油的灯,他不想平白给欧阳阙添下不必要的麻烦。

    见江尧落寞苦恼的样子,苏浅浅心下一动,走上前一步伸手搭在江尧的肩上,“我虽然不知道你和欧阳阙是什么关系,但是他既然亲自把你养在他身边就肯定有他的道理,这样做无可厚非,他也是想保护你。可是他把你养得这般单纯无害爱依赖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也不能断言……”

    江尧太单纯了,随时都会被人拐去卖掉的那种。

    别家的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已经娶妻生子,学会在众血亲兄弟之间游刃有余,而欧阳阙那样一个似琉璃通透其人不可捉摸的深沉男子,为什么会把江尧养成这样?

    难道是传说中的养歪?

    江尧睁着眼,又急急摇了摇头。

    苏浅浅也跟着摇了摇头,说道:“既然他不在,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吧。”

    江尧使劲地踹了下门框,上面缠绕的花朵草叶抖了抖。

    “你好不容易才来见我一次,又是因为摄政王那个坏蛋吧!”他生气道。

    苏浅浅脑子当机一秒钟,而后尴尬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看得出,江尧对夜夙有很大的敌意。

    苏浅浅扫了眼屋子里的书桌和摆满欧阳阙书籍的木架,发现前段时间摆放在他桌上的那盆红色的花不在了。

    “江尧,不要闹了,我先走了,你记得好好等欧阳阙回来,别闯祸。”她说道,“你要是闲无聊的话,以后可以出宫来找我玩。”

    江尧嘁了声,才用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眼神看着苏浅浅,“下月你就要嫁入摄政王府,这个月你肯定忙得昏头转向没有时间,下个月你去了王府,我就更不可能去找你玩了。

    “……”苏浅浅讷讷道,“这话当我没说。”

    江尧重重的点点头,站在门口定定望着苏浅浅,他身子骨已经完全长开,加上一张俊俏的脸蛋,走在大街上路人只会认为他是哪家世家的公子。

    苏浅浅折身走下楼梯,手指指腹一一抚过扶手上绕的花藤草枝。

    离开小阁楼的地界,苏浅浅看了眼乌漆麻黑御花园,勉强辨认出一条宫道,应该就是她来时走的那条。

    岂料越走越荒凉,不再是热闹酣酒宴会宫苑,而是一排排冷清至极朱墙黄瓦,夜晚的风簌簌地刮,幽幽静静分外渗人。

    “怎么回事,明明该回到晚宴所在的宫殿的,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她抱着肩膀边走便埋怨。

    这里宫殿连成一排,虽壮观却落魄,连铆钉红漆都有些脱落,苏浅浅发现有一座宫殿特别熟悉,很像夜夙上次带她去过的那个荒废的宫殿。

    一个女孩子蹲在那棵歪脖子树下,双手拿着小铲子翻来翻去似乎在捣鼓什么,旁边的秋千还在风里微微晃。

    苏浅浅走上前去,“你是……”

    背影瘦弱俏小的女孩子立马转过头来。

    下巴尖尖,皮肤蜡黄,把一双原本颇有灵气的眸子压得无神涣散。

    女孩子转身看见一个穿着淡蓝色华美矜贵的人,突然拔腿就跑,苏浅浅没想到她人小小的,跑起来当真速度不赖。

    也怪今天自己穿的一身太麻烦,跑起路来一点都不方便。

    苏浅浅不小心走到这么荒凉的地方,走了这么久只看到了这么个活人,追着她当然不肯放过。

    路过一座宫殿的拐角,女孩子撞到一个人的身上,咕噜噜被撞的头晕眼花差点摔倒。

    被撞的女人用手护住女孩子的头,满目心疼:“珍珍,你怎么又跑出来了,疼不疼?”

    被叫作珍珍的女孩子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依赖的钻进女人的怀里,然后伸出一只小短手指着十步开外的苏浅浅。

    苏浅浅望向面前衣着朴素到寒酸的女人,再低头看看自己脚上连鞋面上都是绣银丝钩金线的华丽,抿了抿唇,她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局促尴尬成这样。

    女人生了一张婉约的脸,酷似江南水乡的柔美女子,不像黎念君温婉之中暗藏锋利。这个女人,相貌只属中上之姿,但胜在气质绝佳,从苏浅浅站在她的面前起,这个女子的嘴角就一直保持着微曲的弧度,昭示着她的良好教养。

    女人问,“今夜宫中大宴,姑娘一身华服美饰,是否是参宴者,迷了路?”

    苏浅浅讷讷地点头。

    女人笑了笑,更加的温婉柔美了。

    苏浅浅说道:“今天是端午佳节,太后娘娘大设宫宴,我受不了宴会上那些人的阿谀奉承,借口身体不舒服,就出来了。”她顿了顿,继续道:“谁知道在御花园里走着走着,就走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来了……”

    “哦,是这样啊……”女人又看了苏浅浅一眼,打量她的衣着服饰,狐疑道,“你…是宫妃?”

    “啊?我不是啊。”苏浅浅否认。

    她才不是夜九的妃子,她是夜九的青梅,未来的皇婶。

    女人半信半疑,又扬起嘴角笑了笑,随后释然解释道:“我还以为,你是皇上或是哪个王爷的妃子,让你见笑了。”

    苏浅浅恍然大悟。

    夜夙为了在她身上打上他的标签,提早让她穿上了王妃服饰,现在所有人,见到她也是当做摄政王妃一般看待。

    “母亲……”

    苏浅浅看到小女孩从女人的怀里探出头来,好奇的问道:“大姐你刚刚叫她珍珍,珍珍是她的名字吗?”

    女人含笑点头:“是的。”

    小女孩却摇摇晃晃推开母亲的手,站在苏浅浅面前双手叉腰,大声道:“我还有一个名字,叫珍珠!”

    呃……

    不对,珍珠…明珠……

    苏浅浅错愕道:“珍珍你叫夜珍珠?”

第95章 卫太妃

    “珍珍你叫夜珍珠?”

    苏浅浅几欲哭出声来。

    珍珍双手叉腰的模样十分娇憨,总算让她的脸上透出了一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特质。

    珍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惊讶?”

    女人也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的打量苏浅浅的全身,除了那一身富贵锦衣,再无法找到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女人把珍珍拉回来,护在怀里,敛下眼睫变得有些冷淡:“你是什么人?”

    苏浅浅讪讪道:“我叫苏浅浅,是苏黎世苏太傅的小女儿。”

    “苏太傅……不认得。”女人垂眼沉吟,“但是这里是冷宫,苏小姐不适合久留,还是尽早回去吧。”

    苏浅浅还想解释,她已经淡漠的抱着珍珍转身,灰青色的布衫和四周的宫墙融和一体。

    “从你正在站着的位置,左转,然后一直走,就能回到御花园。”她说道。

    苏浅浅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心里暗自揣度女人的身份,珍珍既然是十三公主夜珍珠,那这个女人会不会就是夜珍珠那个身份低微的母妃?

    据说是姓卫,一个罪臣之女。

    “谢谢卫太妃指路之恩。”苏浅浅对着那个女人的背影说道。

    女人的背影僵直了一下,复又抱着珍珍加快脚步进了众多荒废的宫殿中其中一座。

    苏浅浅揪着手指往左转了下,果然看见有一条石子路蜿蜒在宫殿群里。

    ……

    魏恒欲去追苏浅浅的背影。

    “你想做什么?”卫淑容按住魏恒的手。

    魏恒嘴角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十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模样,他说:“苏浅浅看见你了,还认出你了。”

    卫淑容低低沉沉的从喉咙里发出笑声,“那有怎样,卫家遗孤女戴罪进宫,曾经侍奉过先帝,这不是什么秘密。”

    素月就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歪脖子树下,珍珍在她脚边用铲子不停地挖树根那里的泥土。

    见素月时不时看看魏恒那边,卫淑容对魏恒笑着问道:“她是谁?”

    魏恒下意识的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你猜。”

    卫淑容问道:“那你告诉过她你的过去和将来吗?”

    “没有。”

    魏恒趁她说话的时候,反按住她的双手,碰触之时只觉得瘦削冰冷,他又伸手探了探卫淑容的额头,又非常烫手。

    “好些了没,那些太医给你开的汤药记得要按时服用。”他说道。

    “知道。”卫淑容抽回手,扫了眼不远处俏生生站在的素月,道,“我看着那个姑娘是个好姑娘,可是她却跟了你,你必须得好好跟她说清楚,不然到时候双方都会伤了感情,趁早了断才好。”

    魏恒哼了下,“尽不盼我些好的。”

    卫淑容笑了笑:“弟弟,我只是早早的提醒你,要不然你就趁早收手,现在带着我的弟媳去山野隐居也行。”

    魏恒换上一副正经的面孔,也同样说道:“姐姐,你若早听我的话离开这个华丽却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你还会是现在这副境况吗。”

    当年卫家落败,卫淑容充作苦奴入宫服役,有幸被皇帝看上,也曾荣宠了一段时间的。

    可惜她心底太软太善良,阴暗的后宫太不适合她了,没出几个月就被从宠妃的位置上拉下来,并被圈禁冷宫,无人问津生死。

    “木已成舟,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卫淑容说道,“珺儿怎么样了,最近吃饭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还记得抱他的时候重了不少。”

    魏恒看着卫淑容,目光一寸寸的扫过她的脸,“你要是想他了,我找机会带他进宫来看看你。”

    “不!”卫淑容声音徒然变得尖利,她神情哀悸,“这些年你暗地里的动作我不拦着,也是希望你真的有一日能成功,这样我和珺儿也不必再相见不相识了。”

    “后悔吗?”

    卫淑容摇头:“不后悔,当年让你找来珍珍,把珺儿换出宫去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如此煎熬。”她说,“不见也罢,他不认识我,也安全许多。”

    话虽是如此说,但魏珺正是十岁的年纪,再晚一些卫淑容就真的没有办法弥补这些年落下的母子情了。

    魏恒目光心疼地望着卫淑容。

    卫淑容无所谓的笑笑:“没什么好后悔的,若是让太后娘娘或是太妃娘娘知道珺儿的存在,那我就是害了他了。”

    当年卫淑容冷宫产子,乔太妃正值盛宠时段,魏恒帮助姐姐在宫外找了个女婴,谎称卫淑容生下的是一位公主,他们把真正的的皇子改换魏姓,也就是魏珺,由魏恒抚养长大。时至今日,魏珺还以为自己是个被父母遗弃的孤儿,从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每日在深寒冷宫中惶恐度日。

    魏恒还是没有说话。

    卫淑容的性子如何,没有与她生死相扶二十年的魏恒能知道,自从卫家被判罪,全府上下都被杀害只剩下他们姐弟二人时,卫淑容就越来越少话,只一言不发的坚持自己的想法。

    “素月那里姐你不要担心,既然是我的女人,我的一切她都该接受。”魏恒不愿卫淑容再为魏珺的是忧虑伤神,索性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

    卫淑容果真开始关心弟弟的下半辈子,掩嘴笑道:“素月姑娘这两日在我这里所表现出来的识大体,我很放心把你交给她照看。”

    “我的眼光,自是不错。”魏恒笑道。

    “你若心里真的有她,就尽早把自己的底细告诉她,别到时候把她吓着了,得不偿失。”魏恒要做的事情是报仇,让夜氏皇族付出应有的代价,为卫家一门一百三十二人血债血偿。

    魏恒思量了下,“会的。”

    卫淑容点了点头,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出来有一会儿了,太晚回去会令人起疑的。”

    魏恒为了干扰夜夙的注意力,是跟着苏浅浅是前后脚出来的。

    “好。”他说道,“姐,你放心,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们一家四口,一定能团圆的。”

    卫淑容最后打趣儿道:“包括了素月姑娘吗?”

    姐弟俩相觑一笑,心里已经定好了某种约定。

第96章 血海深仇

    从冷宫出来后,素月刻意落后魏恒半步的距离,二人向左转直直踏上一条静谧的石子路,并沿着它一直走。

    魏恒走在前面,单手背在身后,声音从夜晚鸟虫飞舞中传来:“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素月微微低下头看着脚尖,说道:“爷想让我知道什么,自然会告诉我。”

    魏恒毫无预兆的停下脚步又转了个身。

    素月来不及收脚,撞在他的胸口上。

    素月面色窘迫,后退一步把头垂得更低:“爷不想让我知道的,我问了你也不会说,还会令你对我生厌……”

    她还没说完,魏恒的一只手已经拦腰将她抱起,素月惊叫一声本能地搂住他的脖子。

    “你做什么!”

    魏恒抱着她越上屋顶,夜晚的微风细细鼓动,几个晃眼的功夫魏恒就把素月放了下来。

    原来已经到了御花园。

    “你在吃醋?”魏恒凑近素月的脸,从她的耳畔后面呵热气。

    素月羞得耳根子红彤彤的,即便是夜色浓重,与她身子贴着身子的魏恒还是能看到。

    魏恒挑着嘴角笑道:“那日从红拂楼回来,我接到急信连夜潜进宫中,是因为她病了。”

    素月抬眼去看魏恒此刻脸上的神情,发现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深不可测,她现在无法猜透,说不定以后也不能。

    但现在她能知道,他说的那个“她”,就是住在冷宫里带着一个女儿的人。

    “是她吗?”她还是装作明知故问。

    魏恒的表情变得有些隐忍不发,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聪明的素月,也猜错了。”

    他和素月并肩在御花园里穿行,顿了顿,又道:“她是我姐,亲姐。”

    素月的眼睫颤了下,滞住的脚步无恙地跟上魏恒,“在一起几个月了,你从未和我提过,你有一个亲姐。”

    素月想起这两天魏恒拜托自己照顾卫淑容,自己居然一直称呼她为“太妃娘娘”,太失礼了。

    她又把错怪在魏恒身上。

    “都是你,不早些告诉我那是姐姐……”还让她误会了卫淑容和他的关系,甚至是魏珺的身世。

    魏恒又道:“十年前,盛宠极致的卫家被灭满门,只有我和姐姐有幸存活了下来。”

    素月不忍打扰魏恒,只能听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皇帝不愿放过她,把她以罪奴的身份带进宫中加以折磨,再把她送到人前成为众矢之的。”

    素月说道:“所以魏珺……是皇子?”

    卫淑容刚才故意说出那些话,其实是因为素月站着的位置能够听得见他们的谈话,所以关于魏珺身世的真相,她也听见了。

    “上次,你说你要弄垮夜氏皇族,你要报复皇上和摄政王,原来是有这么些陈年往事、血海深仇。”她说道。

    若是卫家满门死绝,倒也除了祸根,偏偏留下两姐弟相依为命,先帝甚至害得卫淑容家破人亡之后还不肯放过她。如今卫淑容有儿子的念盼,魏恒,也就是卫邵恒,他也有报复夜氏皇族的借口。

    卫邵恒停下脚步,伸手沿着素月的颊边曲线抚摸到她的耳垂,低声不确定道:“素月。”

    “嗯?”

    素月听出了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一定是怕了,怕自己会离他而去。

    因为她了解他。

    不,不对,她不了解他。

    “你,怕吗?”卫邵恒问。

    “那你怕吗?”素月反问。

    云层厚重遮盖了月光,风吹云动,顷刻间四下暗了下来。

    素月踮起脚尖,在卫邵恒被眼睫遮盖的小片眼角阴影处轻轻落下一个吻,周遭昏昏暗暗,视物模糊。他紧紧拥住素月,仔细的一寸一厘研判素月,想从她眼睛里找到除却坚定以外的别的东西。

    他松开一只手搭在素月的肩胛处,笑了笑:“真的不怕?”

    素月回道:“天再黑,有你在。”

    “我在军营里摸爬打滚整整十年,只要手中握着剑,就无人能够让我输得一败涂地,可若我有一天,连手里唯一护身的剑都没有了,素月你会如何?”

    “我会……”

    她会什么,她没有说完。

    卫邵恒急切的把她扣在怀里,力道勒得似乎要把她溶进自己的骨血,又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不会有那么一天,最后的那把剑,我一定交给你。”

    素月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握成拳。

    ……

    当魏恒带着素月回到宴席处,众人已经玩乐得差不多了,高座上的夜九脸颊砣红应该也喝了不少酒。

    魏恒坐回自己的席位,一个校尉装扮的人走过来站在他身边,说道:“刚才皇上酒醉,差点为黎小姐指婚。”

    魏恒闻言看向隔了好几张桌子的黎老将军,后者面对他脸上疑问点了点头。

    于是他对校尉“哦”了声,表示知道了。

    副将:“……”

    “还有事吗?”魏恒端着耳形酒杯漫不经心的看了眼校尉。

    副将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咽下去不对,吐出来会更不对。

    他是黎老将军的随行校尉,在军营里可以说是说一不二的角色,可是在魏恒这里,他总是被打回原形。

    毕竟,像魏恒这种年纪轻轻就升到了三品将军的人,完全有足够狂傲的资本,连在皇上跟前都是能说得上话的。

    魏恒看着校尉愤懑不平的退下去,而后看向对面被诸家千金盘问诱哄的素月。

    女人们总是爱口舌别人的笑话,苏浅浅也才刚回来不久,但也从几个女孩子嘴里听到了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大事。

    夜九借着酒意要给黎念君指婚,而被指婚的对象居然是淳于彧之,淳于夫妇当时面对着黎老将军那张风霜劳苦的脸无法表态,倒是淳于彧之做了个符合他风流纨绔形象的事情。

    他直接走到黎念君面前问她,他在京郊有七十二处别苑,每处别苑都养着一些红粉花黛,问黎大小姐,是否有足够的心胸,能够把她们全都替淳于彧之做主纳了。

    淳于夫人当时就气晕了。

    黎老将军呼呼直瞪着眼睛,也气得不轻。

    最后还是太后娘娘说皇上醉酒,此事只当玩笑话。

    黎念君却当众又说自己日后若嫁夫君,就必须只有她一个妻子。

    苏浅浅心里贼高兴了,那这样黎念君就是看不上夜夙了

    但黎念君回到帝都的目的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第97章 给婶婶送见面礼

    宴会结束,太后娘娘由女官陪同先行回宫,夜九站在原处送走她后,才走到台下的苏浅浅面前。

    其他人都起身纷纷告别,见夜九走了下来,都朝他拱手作别后才各自回家,夜九一一点头,趁着空档凑近苏浅浅:“浅浅你刚才去了冷宫?”

    他把声音压得低低。

    苏浅浅刚好正准备让秀秀收拾一下东西打道回府,见夜九居然亲自来问她这件事情,立刻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

    “去了,怎么了?”苏浅浅大方的承认道,也解释了原因,“刚刚我是准备去找欧阳阙的,他不在。回来的时候我迷了路,在那里遇到了一对母女。”

    自然指的是卫淑容和夜珍珠。

    蒋舒芳和蒋御史走来,对着夜九行退了个礼,夜九颔首回应,是一贯在人前表现出来的淡漠。

    “没有别的人?”他继续问。

    “没有。”苏浅浅摇头。

    夜九转身在稀疏的宴会场地里踱步反思,道:“可是我的暗卫明明说魏将军和秦姑娘也去了冷宫。”

    宴会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夜夙和夜缙,还有黎老将军还坐着未动,三方僵持不下。

    半晌后,夜夙拉住苏浅浅的手转身就走,夜九拦下他们:“皇叔,我跟浅浅还有事。”

    “本王也有事要找浅浅好生谈谈,皇上的事还是问问其他人吧,浅浅她什么都不知道。”他说道。

    夜九:“……”

    苏浅浅打着圆场道:“皇上,今天不早了,明早我再来向太后娘娘请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夜夙一走,夜九对付两尊大佛便有困难了。

    小旬子见皇上为难了,刚想帮他想办法,只见皇上已经甩开袍口,大步离去。

    “……”好家伙,皇上居然把一堆烂摊子丢给他了?!

    小旬子叹了口气,只得硬着头皮走向夜缙,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二王爷,更深露重,您早些回金寿宫陪陪太后娘娘吧。”

    他又掉头对黎老将军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黎老将军,今晚皇上喝醉了,说过的话或许等他明早起来自己都不记得了,太后娘娘也说今晚这事损害了黎小姐的闺誉,待明天一定会好好补偿她的。”

    黎老将军冷冷的哼了声。

    夜缙随后才起身,从小内侍那里接下早早备好的斗篷,笑道:“既然时候不早了,那旬公公就早些回去伺候皇弟就寝吧。”他说,“看着旬公公气色不太好,我那里有一只红药灵芝,明天送来给公公补补身子?”

    小旬子狂喜惶恐,半推半就道:“如此这般贵重的东西,当真要谢谢王爷割爱了。”

    “物尽其用。”夜缙笑了笑,步子疾健地转身离开了。

    小旬子望向黎老将军,态度没了刚才那么恭谦。

    索性夜缙先走,黎老将军没了对手,也起身走了。

    小旬子呼出一口气,望着两尊的大佛的背影连声叹气。

    幸好皇上现在不理朝政,所有的事情都是摄政王在打理,二王爷和黎老将军要搞事情也扯不到皇上身上。

    苏浅浅和夜夙同行出宫,被一个黑衣侍卫在宫门口把他们堵住。

    “我家王爷要给未来的摄政王妃送一个见面礼。”他说道。

    送见面礼就送见面礼,如果能忽略他一脸冷寒的话。

    成北在马车旁见自家王爷被人不长眼睛的人冲撞了,提剑冲过去就是一剑凌尘。

    来人让人抬上来的大箱子被斩成两段,血腥气息徒然扑面而来,隐隐还夹杂了一丝恶臭。

    变故就只在一瞬间。

    一颗圆滚滚还混着血腥的头颅咕噜噜地从被劈开的箱子里滚出来,宫门口正值人盛之际,那颗头颅滚到谁的脚边谁就尖叫不已,再被踢给其他人。

    成北膛目结舌,实在想不到箱子里装的是这种东西。

    血丝沾到了一些高门贵女的裙边上,方嘉嘉就是其中一个,当那颗头颅滚到她的脚步的时候,她直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夜夙面沉如水,阴沉沉似乎能滴出水来。

    头颅的脖颈黑黑红红看得出有些时日了,两只深凸的眼睛死不瞑目,原本遮盖眼睛的半块面具也在踢滚中与头颅分开了来。

    “公子小心!”

    小厮手忙脚乱替洛天祥踢开头颅,他一脚踹出去,回身之时忍不住扶着洛天祥的肩膀吐了起来。

    洛天祥小小年纪,却只是脸色微白,微微抖颤着嘴唇,没有像其他贵公子一样晕倒或是呕吐。

    旁边的洛天赐伸脚截下头颅、踩在脚下,又毫不避讳的弯腰捡起散落的面具,陈旧的面具上沾了好些血液浑浊之物,不知谁喊了一声东西在洛家小姐手上,一些高官家中的贵妇和贵女往洛天赐姐弟两人看过来。当看到洛天赐一手拿面具,一手提头颅,不少人又开始呕吐晕倒。

    苏浅浅也同样震惊到不行。

    洛天赐再彪悍,也终归是女子不是,怎么能面不改色捧着一颗死人的头颅淡定从容?

    夜夙将苏浅浅拉回来,用自己的手掌遮住苏浅浅的双眼。

    “成北。”他说道。

    成北持剑行礼应声。

    成南原本是站在洛天赐身后的,此刻也回到夜夙面前听候差遣,同时心里再次对洛天赐的恐怖程度提升了一个度。

    先不说胆子的问题,光是洛天赐能直接用手拿起那颗开始腐烂发臭的头颅,成南已经对她表示五体投地的佩服了。

    淳于彧之的声音又炸响在人群里,苏浅浅下意识的推开夜夙去看向声源处,发现淳于彧之夺过了洛天赐手里的头颅和面具,手指还圈着面具的带子摇啊摇。

    又有几人吐了。

    夜夙的眉峰折了一折又一折,问道:“浅浅,你不怕?”

    “啥?”

    夜夙握紧苏浅浅的手,说道:“本王以为你会害怕那些东西。”

    苏浅浅一脸懵,微眯眼睛集中注意力去看淳于彧之手里的东西,才发现那颗头颅仔细去看才更是恶心。

    “哦,不怕,以前我还做过死尸解刨呢。”她以前念书的时候可是念的医学系。

    夜夙:“……”

    ……

第98章 高处胜寒

    翌日。

    果然,太后娘娘果然说话算话,说好的端午节后,就派了宫里的教养嬷嬷来苏家教导苏浅浅礼仪规矩……现在苏浅浅只要一出门就能被五个犹如复制粘贴的嬷嬷围在左右,最夸张的是,就连苏浅浅吃饭时筷子的拿捏长度都要一寸一厘的计算好,稍不注意没按照她们的规矩来,手背上就会挨板子。

    “你们…再打我试试……”苏浅浅为了革命成功,披着桌布单只脚踩在桌子上。

    五个教养嬷嬷都互相看了一眼,但并不急着劝苏浅浅下来,或是被她胁迫而妥协。

    她们之中身形最高挑的许嬷嬷走出来,走到苏浅浅面前行了个标准的福礼,说道:“苏小姐,”

    苏浅浅手里拿着教养嬷嬷这些天拿来打她的戒尺,她拿着一端,用另外一端指着嬷嬷:“你说,你们到底要让我怎样!”

    笑不露齿,行不露足,食不言寝不语,步履轻盈缓序,言语高雅大气……等等等的所有对苏浅浅的要求规划,她自认为一个都不可能实现。

    许嬷嬷说道:“太后娘娘的旨意上说了,让苏小姐在这一个多月里,务必学会这些礼仪规矩。”

    “我不学!”

    许嬷嬷对苏浅浅伸出手掌,下巴抬了抬,指了指苏浅浅攥着的戒尺,“那就一切按规矩办事。”

    苏浅浅气得咬牙切齿,这些大妈大婶真的是油盐不进,这些天来她给她们金银钱财、林田地契,但她们一样都不肯收,只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

    比如现在,嬷嬷让苏浅浅交出戒尺,一副公事公办不肯退让的样子简直让苏浅浅气得牙疼。

    “你们不能打我!”她大声喊。

    “这是规矩。”五个嬷嬷异口同声说道。

    规矩个屁。苏浅浅心里说道。

    “你们自己看看,这几天我的手背,还有腰背上,全是你们打出来的戒尺红肿,你们看你们看,到现在还没有消下去呢。”苏浅浅说道,“等我找到夜夙,叫他看看我这几天受的苦,一定让他好好替我整治你们。”

    嬷嬷们从容不迫,泰山压顶也不焦不躁:“摄政王已经出发去北地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

    所以你们这是趁夜夙不在有恃无恐了?

    “他去北地?北夷出了问题?还是珠玉关的事情?他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问题太多,许嬷嬷选择了最后一个问题回答道:“摄政王是端午宫宴过后的第二天走的。”

    苏浅浅只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夜夙不在,她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另个嬷嬷说道:“苏小姐,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以后你身份不同了,贵为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一言一行、一举一止都代表着夜国的颜面,现在你必须把这些东西学会。”

    苏浅浅捏着戒尺转了转眼珠子,问道:“舒芳和我同日成亲,太后娘娘也派遣了教养嬷嬷去教导她,我能不能和她一起学。”她怕几位嬷嬷不同意,又道,“我与她交好,平日里她也帮助了我许多,和她一起学,总比被你们这般逼着学的效果要好些吧。”

    几位嬷嬷略一思忖,也明白其中关键被逼着学的效果,肯定比不上苏浅浅愿意自己和蒋舒芳一起学得好。

    教一个人是教,教两个人也是教,她们就不信一边各五个人加在一起,十个人还搞不定苏家小姐这个小祖宗。

    苏浅浅装作乖巧的样子迈着小碎步走出房门,迎面走来的徐锦行颇为诧异的看着苏浅浅的行为举止。

    “咳。”许嬷嬷暗示苏浅浅。

    苏浅浅垂下眼睑,先交叠双手放置小腹处,右脚点后半步脚尖触地,俯身道:“表哥好。”

    徐锦行抿了抿早起尚还干燥的唇,诧异道:“小妹,你…你……你没事吧?”

    怎么几天不见,弄成这幅鬼样子了???

    苏浅浅不停地在脑海里搜寻黎念君高冷又不失礼仪的微笑弧度,在心里切换了十几种模式后,表情清淡,嘴角轻轻扯开:“妹妹尚好,表哥可还有别的事?几位嬷嬷要带我去蒋家,和舒芳一起学习。”

    徐锦行在心里骂了句见鬼,面上说道:“好啊,你去蒋家找蒋小姐教你吧,这才几天……真不明白这几天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苏浅浅微微垂着头,肩膀开始隐隐颤动,许嬷嬷又咳了声,苏浅浅方才站直身子,憋住笑意。她又对徐锦行行礼告退:“妹妹就先去了。”

    “啊,好。”

    待苏浅浅穿过廊下,从前院出了大门连个背影都看不见时,徐锦行才回过神来,掀起袍子就往苏见信的书房跑。

    “见信啊,你快去进宫去为小妹在姑母面前说说情吧,你看她现在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

    苏浅浅去到蒋家的时候,管家说蒋舒芳正在房中练习书法。

    苏浅浅中折转去了蒋舒芳的闺房。

    走上阁楼,发现她也有五个嬷嬷守着,不过不像苏浅浅的许嬷嬷她们一样围着苏浅浅转,而是站在角落里排成一排,安静得过分。

    “看到没有,要像她们一样,不说不问站在角落里装作木头人。”苏浅浅撅起嘴,“什么是木头人呢,就是把自己当做木头,不停地对自己说‘我是木头’‘我不会说话’……”

    五位嬷嬷面面相觑,发现这位苏小姐的脑洞和思维方式真的是异于常人。

    蒋舒芳听到苏浅浅这边的动静,草草搁了笔,她的嬷嬷们神色依旧,没有说什么。

    蒋舒芳说道:“我想着你最多第二天就会来找我,没料到你竟然坚持了四五天。”

    她话里有话,苏浅浅听出来了,面颊发烫的嗔她一句:“你瞧,太后娘娘这样偏心你。”

    指派给蒋舒芳的嬷嬷们不是哑巴就是瞎子,指派给苏浅浅的嬷嬷们不是话唠就是强迫症。

    “你刚才在做什么?”苏浅浅问。

    “练字。”

    “她们要求你做的?”

    “不是。”蒋舒芳回到书桌前,拿开砚台,把墨迹刚干的纸张拿来给苏浅浅观看。

    纸上的簪花小楷秀美庄端,苏浅浅只看见了满页满篇四个字:“高处胜寒?不是‘高处不胜寒’吗?”

    蒋舒芳笑道:“我没写错,确实是‘高处胜寒’。”

第99章 与苏大公子的妹妹下棋

    “就是高处胜寒。”蒋舒芳收回那张宣纸,拿回书桌用砚台压住,吩咐晓风去沏茶,又支走所有的嬷嬷。

    奇怪的是,她们居然真的就那么听蒋舒芳的话,让她们出去就真的一个个乖乖的出去了。

    夜夙不是说,摄政王妃的权利才是最大的吗,甚至大过了皇后和太后。

    那厢,蒋舒芳开口说道:“高处胜寒,指的是人处在高处,也能承受得住荣耀所带来的隐患和风霜。”

    苏浅浅说道:“就像夜九虽然贵为皇帝,但也要兼顾天下民生,受夜夙胁迫?”

    蒋舒芳笑着点头,“对,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苏浅浅暗戳戳的想,是否还有另外一层的意思?比如蒋舒芳虽然得到了皇后之位,但她失去的和即将要面对的都会接踵而来,所以她要学会胜寒。

    “浅浅你还记得吗,五年前你和苏大公子去慈恩寺游玩,在湖中把我救起的时候,苏大公子写着‘高处胜寒’的那面折扇被我弄坏了。”蒋舒芳眉眼带笑,眸底一片柔和,陷入对过往曾经的向往里,“准确来说,高处胜寒这个道理,是你哥哥苏大公子向稷下学宫的宫主提出来的。”

    晓风端着托盘进来,放在桌子上自觉的出去了。

    苏浅浅拿起茶杯自己倒了杯茶就往嘴边凑:“提他干什么,苏大公子再受世人敬仰在我眼里也是一文不值……啊烫!”

    苏浅浅跳起来打翻了茶壶,自己衣服的襟口上也溅上了一片水渍。

    “人倒霉的时候想喝杯茶都能烫嘴。”她埋怨道。

    蒋舒芳愧疚道:“这个晓风,让她沏茶居然用滚烫的水泡好就端上来了。”她问,“浅浅,怎么样?还疼吗?”

    要是等摄政王回来了知道苏浅浅因她被烫伤,还不撕了她?

    “没事。”苏浅浅想起来正事来,问道,“舒芳,珠玉关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欧阳阙和夜夙都赶去了那里。”

    “珠玉关没有事,就是有些人想在那里生事,国师大人之前赶去已经制止了,摄政王此番本可不必亲自去,但他既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亲自去,就必然有他的道理。”

    苏浅浅当然知道一定有夜夙必须亲自去的道理,可是现在夜夙不在,那些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连哥哥爹爹也任她被折磨都无动于衷。

    苏浅浅说道:“我不管,这些日子真的是要被逼疯了,我就来你这里躲躲先,等夜夙回来了再说。”

    不光是嬷嬷们的变态规矩,还有各家小姐递上门来的帖子,什么赏花赏月赏湖水,甚至还有去爬山的,苏浅浅又不是闲得慌,全部回帖拒绝又怕失了礼仪遭人记恨,毕竟她现在身外披着的还是苏家小姐的皮,而不是摄政王妃。

    蒋舒芳起身,绕过桌子去了内间,捧出了一摞五花八门的帖子,其中有好些和苏浅浅的是一模一样的。

    蒋舒芳把贴子放在苏浅浅面前,说道:“既然咱们都不想去,那就都晾着吧。”

    一些身份微低的姑娘的帖子她们可以晾着,但是段柔郡主和十公主的帖子凭她们现在的身份实在是有诸多不妥,但蒋舒芳选择追随太后娘娘,那就要依照太后娘娘的意思做事。

    太后娘娘想用蒋舒芳来为夜九清理朝中的异心者,那她就要好好扮演一个恃宠而骄毫不称职的皇后,好为太后娘娘钓出那些背后的大鱼。

    苏浅浅就在蒋家住下了,不知是谁传出去的消息,原本该陆陆续续送去苏家的帖子都被送来了蒋家,秀秀在一堆帖子里找出来了一张份量最重的,而后交给苏浅浅让她自己决定。

    蒋舒芳的领事嬷嬷玉嬷嬷也把一张紫红色烫金请帖呈到蒋舒芳手上。

    “长公主的?”蒋舒芳哭笑不得,“月末?公主府?”

    苏浅浅懵懂的问道:“为什么不是定候府?”

    夜国风俗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定候是尚公主而不是入赘驸马,长公主为什么还要数十年如一日长居公主府?

    嬷嬷们互相看一眼,让玉嬷嬷作代表站出来说道:“送帖子的人说,黎小姐还在外面等着。”

    “……”

    “……”

    蒋舒芳和苏浅浅齐齐受到当头一棒。

    苏浅浅对这个高调的黎家小姐有莫名的敌意:“黎念君,她来干什么?”

    半刻钟后,蒋家大厅里,蒋舒芳以主人的姿态迎黎念君进府,让侍茶的丫鬟添上了府里最好的信阳毛尖。

    黎念君只带了一个贴身婢女独自前来,一身素白莲衫婀娜多姿,珑玲的身躯起伏跌宕,她对着蒋舒芳和苏浅浅盈盈一拜。

    “二位小姐曾在百花盛会上大放异彩,念君十分感念,又逢你二人同时定下婚事,上次没有贺喜,如今孤身带着薄礼前来祝贺,二位小姐不会怪念君礼数不周吧。”

    大放异彩的是黎念君,以舞作画题字,连拿下三个第一。

    蒋舒芳目光闪了闪,旋即笑道:“怎会呢,我和浅浅不是那种小气之人,再说了,黎小姐前些年在外祖家休养,与我们并无多深的情分,忘记贺喜我们也不能强加怪罪于你。”

    黎念君精致淡雅的面容上升起一缕微笑:“念君今日特来打扰,一是为了补上薄礼,二是为了向苏小姐讨论一下棋艺。”

    苏浅浅曾瞎猫碰上死耗子随意落下一颗黑子,解了俞老都不能破解的百年残局,黎念君现在提起,是为了什么?

    蒋舒芳看向苏浅浅,一旁的苏浅浅站出来,被角落里的许嬷嬷横了一眼后立即挺直腰板,方才对黎念君说道:“黎小姐,那天的棋局是个误会,我拿着棋子就看见棋子横纵之间有处缺口,这才随意落子补上,全凭运气而已。”

    这完全就是运气赢来的第一名,大家都知道。

    黎念君笑道:“苏小姐的哥哥苏大公子年少闻名,是稷下学宫宫主崔先生的亲传弟子,在夜国素有棋绝之称,所以我想和他的妹妹讨教讨教。”

    苏浅浅不得苦笑,“我能拒绝么?”

    黎念君低头伸手拨弄衣袖,语气淡然道:“念君诚心讨教,苏小姐要忍心拒绝?”

    “那就不了,我怕黎小姐的身子骨病弱,要是被我拒绝了,说不定会急火攻心弄出个好歹来。”

    ……

第100章 俞老的徒弟

    蒋舒芳在蒋家后院的一处暖阁里摆了个棋盘,棋子用的是上好的石青料子,入手滑润细腻,冰冰凉凉的触感十分舒服。

    黎念君吩咐她的婢女退下,跟在苏浅浅身边的秀秀也自觉地去楼下守着,蒋舒芳带走了所有的嬷嬷,让黎念君和苏浅浅独处。

    玉嬷嬷在问道:“蒋小姐,让苏小姐和黎小姐待在一起,不会有事吧?”

    蒋舒芳步履闲适的走在自家的花园里,五月中旬的荷塘里已经长出了几个苞苗。

    “你们向来花期比别的荷花要晚半个多月,我的出嫁日期在六月中旬,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们盛开的那一日。”

    她边走边说,几个嬷嬷小步跟在后面满面疑惑,却只知道她在自言自语。

    黎念君这头气氛好到没话说,她只时不时开口问一些小事,苏浅浅看着棋盘有空就会回答一下。

    这几天,棋艺是苏浅浅重点修习的对象,许嬷嬷说,棋艺是夜国女子的根本,棋如人、人如局,所以她在嬷嬷们的教导下,也大抵知道了围棋是怎么下的了。现在还能勉勉强强应付黎念君温和无利的攻势。

    黎念君问道:“苏小姐的哥哥听说之前回帝都的时候拜访了不少官员,是打算不走了,在朝中某个职位安定度日吗?”

    苏浅浅的指尖又落下一个黑子,吃了黎念君一子。她抽空回答道:“哥哥确是学识渊博,可是他喜爱自由无束,应该不会入朝为官吧。”

    “徐锦行徐公子是徐家第几子?”

    “二房二子。”

    苏浅浅捻着棋子,突然头疼不知道该走哪一步了,之前黎念君东一句西一句和她聊天让她降低心防。让她在棋局中看似走得轻松,实际上已经不知不觉给她编了一张大网,只要她跳进去了,黎念君就是铁定的赢家。

    越想越头疼,苏浅浅在脑海里想象每一步棋落下去之后会是什么后果,忽的手指一松,她抬头看去原来是黎念君夺去了她手里的棋子。

    “黎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她说道。

    黎念君仿佛没了耐心,白皙精致的脸上毫无表情,就那么看着苏浅浅,“你那日解了俞老的百年棋局,他当众收了你为关门弟子。”

    “怎么,你有意见?”苏浅浅斜着眸子睨她,“那时俞老在台上就说了,谁不服那就上去咬他,结果你们没一个吭声的。”

    黎念君从杌子上起身,素白无暇的莲衫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晃动,苏浅浅盯着她衣服上的莲花图纹有些出神。

    “黎小姐很爱莲花?”

    黎念君走到暖阁的窗前立定,回过头来对苏浅浅对视,笑道:“莲为佛根,出于淤泥而圣洁不染,也称作梵花。”

    白莲花才对。苏浅浅把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收起来,听得黎念君又道:“你可知我与摄政王第一次初识,是在哪儿吗?”

    苏浅浅拣拾棋子的手顿了顿,面上自若如常的笑道:“不知。不过我可以猜猜,是在宫里吗?”

    黎念君幼时,父母为守护夜国战死沙场,爷爷四处奔波无暇照顾她,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娘娘主动把她带在身边,所以黎念君是在宫里长大的,和一干皇族宗亲关系都很不错。

    “不是。”

    黎念君坐回苏浅浅的对面,“我记得我曾经说过,稷下学宫的宫主,是我半个先生。”她说,“我在稷下学宫待过几年,和师姐崔娉婷一起上学下学,感情甚笃。”

    苏浅浅的心突然被什么蛰了什么,把手里的棋子丢进棋盂利,也不再拣拾了。她左手捏住右手的指腹摩挲,故作惊疑的神情问道:“崔娉婷?你师姐?”

    “原来苏小姐还不知道崔娉婷的事。”黎念君清娆的嘴角轻翘仿佛真的找到了能让苏浅浅方寸大乱的柄头了。

    苏浅浅顺着演下去,“我知道啊,听说王爷在青楼里一掷千金,花了五万两买了一块血玉。”

    虽然这件事被有心人下令不准外传,但在帝都的上流圈子根本不是秘密,这些日子她没向夜夙质问崔娉婷的事不代表她把这事抛到脑后就忘了。

    黎念君继续说道:“苏小姐的心性,念君自愧不如,遇上这等关乎你终身大事的事情,你竟毫不关注甚至是觉得无关痛痒。”

    “有内幕?”苏浅浅眼底闪过一片亮光,似喃喃自语道,“我只知道她跟我哥哥十分要好,两人曾经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后来崔娉婷离开人世,他们的事情就无疾而终了。”

    “并不是。”

    黎念君反驳掉苏浅浅的话,手指在棋盘上杂乱落点,边点边道:“是崔娘子和苏大公子的事情告吹之后,她才去世的。”

    “哦。”苏浅浅装模作样的点头。其实她哪里知道崔娉婷要嫁给苏见信,不过是乱猜的罢了。

    照理说,崔娉婷是崔先生的宝贝独女,才学不输男儿,苏见信是崔先生的得意门生,渊识名动天下。如此凑成一对,天生地设。

    “你苏小姐可又知道,你是俞老的关门弟子,排行第三,他的其他两个徒弟又是何人?”黎念君问。

    “不知。”苏浅浅没心蹙起,状似很困惑的样子。

    黎念君刚刚既然说与夜夙初识是在稷下学宫,而她总不可能是为了哥哥苏见信来找她谈的,现在又提起俞老的徒弟,而苏见信是明明白白拜进崔先生门下的学生,万万没有同时拜两个先生的道理......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夜夙是俞老的其中一个徒弟???

    什么情况!

    苏浅浅徒然瞪大眼睛,望着黎念君那副精致淡雅的脸庞,询问她的答案。

    黎念君的下巴微微抬起,没有再次反驳掉苏浅浅的话,清高泠泠的眉眼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

    如果黎念君今天没有来试探她,且妄图挑拨她和夜夙的关系,黎念君在她眼里依旧会是一个莲花病美人,可惜现在......“所以呢?你想告诉我,夜夙少时在稷下学宫求学的时候从我哥手里抢走了崔娉婷,又不好好爱惜她,崔娉婷这才忧思成疾病死的?”

    苏浅浅刻意将语速放慢,慢到让人产生一种对方根本就不在乎的错觉。

    “黎小姐我不知道你今天特地找到我与我说这些有什么目的,但是我可以很准确的告诉你,你的算盘没有打错,可惜遇到我这么个从来不用算盘的人。”

    “我知道你回来是为了抢王妃的位置,但是正妃的位置只有一个,现在是我的!”

第101章 眼力价儿

    马车停在长公主府外,苏浅浅已经准备要下车了,车夫却赶着马儿从大门口的斜坡处直直入府,没想到长公主也有这种懒到不想走路的癖好。

    苏浅浅悻然坐回去,顺便撩起小竹帘看了看外面,除了她和蒋舒芳各自的五个嬷嬷,长公主还派了连渚女官亲自来迎接,此刻她正跟在马车的后面。

    苏浅浅看到庭院的甬道旁每隔几米就有一个雕花石柱,柱顶上方有雨棚遮盖,似有小台,可供燃烧松脂用于晚间照明。

    蒋舒芳突然喊道:“浅浅!”

    “舒芳,怎么了?”

    苏浅浅回头看向蒋舒芳。

    蒋舒芳却打掉苏浅浅的手,让帘子垂下去,阻隔的里外的视线。

    “长公主派连渚大人亲自来接我们的目的不言而喻,一为照顾我们的身份,二为给我们树敌,你怎么还不讲规不懂矩,嬷嬷们会生气的。”她说道。

    照理说她和苏浅浅一个是长公主未来的弟媳,一个是她未来的婶婶,本该与她们打好关系才对,长公主却反其道而行之,用女官连渚来增加别家贵女对她们的敌意。

    “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哪有这般算计人的?”苏浅浅骂道,“怪不得夜夙说定候爷是夜国脾气最好的人,但也能被长公主气到无话可说。”

    夫妻之间有口舌不快是正常之事,若其中一方咬住死理只顾之间,再好的夫妻感情也会各自消散。

    苏浅浅坐在马车里没再去探头看外面,只能凭着感觉知道自己被带着七拐八拐。

    现在的她的坐姿,完全和蒋舒芳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是温柔端庄坐卧优雅的蒋家嫡女,一个是大大咧咧神经粗条的苏家小女。为何同是家里的千金苗苗,苏浅浅却长成了一团金丝球,而蒋舒芳则是好看又实用的金簪子。

    “难怪嬷嬷们不曾为难你,原来你早就符合做皇后的标准了。”她说道。

    蒋舒芳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只有像苏太傅那般古板的人,才会一昧的宠溺女儿,别家的父亲,哪个不是要求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再知书达理成为真正的名门闺秀?

    也不知道苏太傅把苏浅浅养得这么歪,是幸还是不幸......

    “舒芳你都不知道,夜夙说定候爷脾气最好的时候,还说自己的脾气也是顶好的,差点没笑死我。”苏浅浅寻着和夜夙的趣事出来摆道,也是想吐槽吐槽。

    谁让他一个堂堂摄政王,快至而立之年的人,却如同思春少年一样患得患失,这样总会让她想起和明哲在一起的那些年的制杖日子。

    苏浅浅只顾着吐槽,没有看到蒋舒芳垂下的眼眸闪过一片妒色。

    蒋舒芳偏了下头,心道:该是幸吧,苏浅浅这性子放在时下来说是万万要不得,但谁能让她有这般好运气被摄政王看中,并且捧在手心里生怕坏了。

    只能说,傻人有傻福......所以,自己还是很聪明的。

    马车终于停下,苏浅浅连忙跳下马车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咳。”许嬷嬷看了眼她毛毛躁躁的举动。

    苏浅浅撇嘴,只得收回自己的脚,小步子走到蒋舒芳后面。她拉着蒋舒芳的手,埋怨道:“真不明白舒芳你是怎么活了十五年的,这些规矩简直能逼死人。”

    闻言,蒋舒芳愣忡了一下子,转而抚上苏浅浅的手背安抚道:“没有谁都能有你这般好运气。”

    苏浅浅有爹爹,有哥哥,现在又填了一个夜夙,旁人只怕恨得牙根都痒了。

    蒋舒芳转头看向四周,别的贵女小姐都是步行进入公主府,了不起黎念君是陪在长公主身边过来的。

    连渚走过来,弯腰福了福身子,道:“苏小姐,蒋小姐,这边请。”

    长公主说是要请她们赏荷。

    这夜国除了太后娘娘,长公主便是最尊贵的女人,她曾爱极了荷花,夜九便下旨为她寻来最珍贵的荷花品种,为她筑造了一处荷花苑。其中池水如星子密布,引活水灌溉,定候也找了能巧的花匠,日夜护料荷花。走在前面,

    连渚带着两人,走进一处与其他地方看起来十分不相同的园子。

    身后还有一些人跟了上来。

    有夜明珠,段柔郡主,方嘉嘉,还有薛敏,柳青絮,赵彩霞和乔采薇。

    该来的不该来的,长公主全把她们聚在一起了。

    荷花苑里别有洞天,真的跟传言中一样,池水零散密布,有些荷花盛开在大池子里,有些就在假山上的小水洼里长开了。

    关键是颜色还千奇百怪,有墨黑色,绯红色,寸白色,淡粉色,最夸张的是还有蓝色的。

    长公主和黎念君并肩走在前面,笑道:“如何?我这一园的奇珍荷花品类万千,在别处可找不到那么齐全。”

    众人低低笑,奉承了长公主几句。

    薛敏站在人群稍稍靠后的地方嘀咕道:“苏浅浅真没有眼力价儿,也不知道夸一句长公主说得对。”

    方嘉嘉睨着眼看过来道:“晚辈做得再好,长辈不夸自有她的道理。”

    长公主夜雯是先帝的大公主,夜夙是先帝最小的弟弟,苏浅浅即将嫁给夜夙,这其中差了一辈的辈分,岂不是长公主要管苏浅浅叫婶婶?

    应国公夫人在旁边猛地色变,低喝薛敏闭嘴,又瞪了瞪那个方家不怕事的女儿,适逢淳于夫人与她说话。

    “敏儿快及笈了吧,是否寻着了人家?”淳于夫人说道。

    应国公夫人对薛敏使了个眼色,才换上一副笑意晏晏的表情望向淳于夫人,回道:“还没呢,她性子顽劣,我和国公爷也想把她多放在身边几年。”

    淳于夫人把薛敏从上往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方才点点头,好似对她十分满意。

    应国公夫人有些尴尬,淳于少夫人的名头虽好,可抵不过淳于彧之在帝都的烂名声,说好听的风流倜傥有太多红颜知己,说难听的就是花天酒地不学无术。

    苏浅浅离她们站得不远,自然听了个全部。

    蒋舒芳叹道:“没想到淳于夫人这么快就想着帮小侯爷物色其他家的姑娘了。”

第102章 鸿门宴

    苏浅浅没心没肺道:“舒芳你又为他叹个劳什子气?”蒋舒芳暗恋的不该是她的哥哥吗?什么时候换了对象,变成了淳于彧之?

    蒋舒芳正准备继续替淳于彧之抱不平,乍一听苏浅浅这句别有深意的问话,登时气得咬牙,道:“我是替你叹气,若不是摄政王横叉一竿子,你和小侯爷肯定会水到渠成的。”

    “毛线。”苏浅浅呸了声,骂道:“我和淳于彧之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爱他的灯红酒绿,爱他的红颜知己,我不是你们这些不在乎丈夫三妻四妾的人。”

    “......”

    蒋舒芳一时无言,再次无语,好笑道:“那摄政王呢,他贵为一品亲王,现在是洁身自好,可以后呢,终会纳妾室、立侧妃的。”

    “他纳不纳妾,关我什么事。”苏浅浅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蒋舒芳问。

    四周人声嘈杂,苏浅浅又说得小声,她好像听到了苏浅浅说,摄政王纳不纳妾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苏浅浅是在和她开玩笑吧。

    苏浅浅失了谈话的心情,只敷衍的说了句:“没说什么。”

    蒋舒芳看着她黯然神伤的模样于心不忍,再次叹了口气也不再提到关于夜夙纳妾是事情。

    ......

    长公主的荷花苑设计精巧,姑娘们看见了一座连云卷檐的琉璃瓦亭子,便吵着要上去坐坐,说来这座亭子的设计精巧又奇特,居然是建在半山腰的。

    哦,忘了,忘了说长公主的府宅是依山而建,池子里用的都是山上引下来的活水,后山还有温泉,到了冬季也温暖如春。

    赏荷的前阵打完了,长公主才聚齐众人说正经事。

    今天她邀请的贵女贵妇并不多,都是时常在帝都露脸的。她笑道:“今天请了你们来,也没什么事。”

    姑娘们叽叽喳喳。

    苏浅浅附在蒋舒芳耳边道:“没什么事,请我们来做什么?”

    蒋舒芳同样眉头皱起,也渐渐开始猜测长公主找她们来是为了什么事。

    “传说中的鸿门宴?”她问道。

    苏浅浅摇头:“应该不是吧。”

    长公主请她们鸿门宴毫无动机,如刚才方嘉嘉的嚼舌根说的,她和蒋舒芳一个是长公主的婶婶,一个是长公主的弟媳……想来应该不会害她们。

    婢女们在亭子的地面上铺了一层薄毯,长公主让她们席地而坐,再让连渚在最中央摆放了一把青色七弦琴,看着模样甚是古老陈旧,但长公主却让黎念君出来为大家演上一曲。

    黎念君闻言走到长公主面前,精致淡雅的面庞上没有一丝长公主让自己突然加戏的囧然和急迫,反而淡定自如,当称帝都贵女之首。

    “承蒙长公主赏识,念君献丑了。”她俯身行礼。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经历过上次黎念君一举夺魁的人,对她一次性拿下舞艺,画艺和书法三绝很是记忆犹新,现下纷纷在心里猜测,黎念君的琴艺是不是也能横空夺下第一名。

    苏浅浅侧头对蒋舒芳小声道:“上次是柳青絮拿了琴艺第一吧。”

    “是的。”

    苏浅浅又将目光移向别处,扫了好几圈后,确定在场的十几人之中,并没有柳青絮的存在,连一向维护柳青絮的何芊芊也不在。

    “连何芊芊也不在,那么我们和其它被邀请的人有什么共同点吗?”她说道。

    蒋舒芳也猜测了许多可能性,但终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本来两个人都打算安心等待婚期,管它什么劳什子请柬宴会,连十公主的帖子她们都驳了回去,却不敢明面上拒绝长公主。

    长公主如今身份高贵,却与夜九芥蒂的嫌隙愈渐加深,蒋舒芳作为夜九未来的皇后,不管太后娘娘是否想让他们姐弟感情和好如初,蒋舒芳都必须保持着现在都在这个平衡状态,不能再恶化下去。

    而站在苏浅浅的立场,摄政王再牛掰任性,却不可能对苏浅浅面面俱到,所以她也需要和长公主打好交道,不至于见面成仇、给夜夙添麻烦。

    大家心里各有各的心情,待黎念君手指轻抚,琴声渐起时,众人方才感觉一泓清泉从心间的淤塞流过,瞬间带走所有的污秽杂物。

    琴声是虚无缥缈的,仅能靠听觉扑捉到,技高者可以以琴声织导环境,让人产生幻觉,潜意识里看到别的东西。

    蒋舒芳看到了自己十岁那年。她不慎落水,苏见信跳下水中救她时还唤了别人的一个名字——“锦瑟”。

    苏浅浅看到了每次夜晚,夜夙站在床前望着自己无奈的目光,寸寸灰白冰凉,然后动作轻轻不知不觉地离去。

    所有人都陷入了回忆,或是幻觉,或是以上帝视角所呈现出来的场景。

    有哭有笑,有乐有悲。

    蒋舒芳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内侧,神志清醒过来后,冷讽道:“黎家真的是学识渊博,连西域的摄魂术也传给了后人。”

    苏浅浅还愣愣地咬住下唇,嘴皮子咬出血了竟还不自知,蒋舒芳用同样的力道掐了下苏浅浅手臂。“浅浅,别哭,那都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

    她十岁那年和苏家大公子苏见信第一次相见,他又怎么会不顾一切跳到水里救她,却喊的是别人的名字,如果喊的是“崔娉婷”......蒋舒芳尚能理解,可“锦瑟”又是谁?

    从未听人提起过,不论世人谈起和苏见信有关的人还是物,从来没有过......

    黎念君一曲终了,纤纤十指先起后落,姿态柔美温婉,她缓缓起身弯下不盈一握的腰肢,又谦道:“念君献丑了。”

    黎念君端的是知礼大方、温婉静娴。

    不知长公主先前在琴声里看到了什么,竟双目含泪神情万般悲悸。

    “主子?”连渚惊讶道,连忙为长公主递上一块帕子帮她拭泪。

    远处,正好传来唐妙姝的嘻嘻笑声,长公主寻声望去,看见几个丫鬟围着唐妙姝,生怕她跑的时候跌着了。还有定候,他单手负在身后,身形颀长,步伐不紧不慢跟在唐妙姝后面。

    长公主望去的时候,定候嘴角边上柔和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敛去,四目相对片刻,长公主漠然侧头避开。

第103章 心高

    “婶婶!”

    六岁的唐妙姝兴冲冲地跑来,身后的小丫鬟们大惊失色,纷纷追上去喊“郡主慢些”“郡主小心脚下”。

    唐妙姝快要奔向长公主的时候,小脚踩到了一颗小石子,一打滑,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幸亏长公主伸手及时接住了唐妙姝。

    她笑骂道:“怎么又不听丫鬟们的话跑出来,忘了上次的教训吗!”

    上次唐妙姝哭闹着要跟去宁王妃的别苑桃花坞,结果独自去爬树反而栽了个跟头、把额头砸出了个血窟窿。

    唐妙姝扑在长公主的怀里,自顾自的抱住长公主:“婶婶又找了那么多姐姐来玩,都不叫上我,要不是叔叔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

    唐妙姝是定候的二弟的遗腹女,她口中的叔叔,指的是定候。

    长公主看了眼正缓步走来的定候,淡淡的垂下眼睑。

    “我已经不小了,婶婶不用为我操心那么多,天天那么多丫鬟围着我,绕得我头都晕了。”唐妙姝揪住长公主腰间的玉带穗子把玩。

    长公主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正好是上次她受伤的地方,不过现在伤痂脱落,只剩下一块小小的颜色不一样的肤色。

    长公主庆幸道:“幸好太医说不会留疤,不然你小小年纪就破了相,该如何是好。”

    定候已走到场中,连渚吩咐婢女在长公主的右手边上铺了张软毯。长公主听到连渚的话时只是抚摸唐妙姝发顶的手指顿了下,没说其他的。

    连渚装作没有看见,对定候说道:“侯爷,这边请。”

    定候停下,对连渚含笑颔首,方才迈开步子,往长公主的方向走去,然后一掀长袍,盘腿坐在长公主右边。

    唐妙姝嘻嘻笑道:“叔叔婶婶好久没有在一起了。”

    定候看向长公主,目光尚未移开,却回答唐妙姝:“是吗?妙姝算了很久吧。”

    唐妙姝点头,“对啊,妙姝都好几个月没看见你们坐在一起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去年在候府的年夜饭呢。”

    定候伸手摸了摸唐妙姝的头,笑了笑,“妙姝记错了,一个多月前皇上为黎家老爷爷办的接风宴,叔叔就和你婶婶坐在一起过。”

    那时是大人们的场合,唐妙姝自然没份,她也当然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叔叔婶婶可要经常在一起。”她说道。

    她还把长公主的手交到定候的大掌中,让他俩十指交扣。

    长公主只觉得手背滚烫,触碰到定候掌心的那片肌肤几乎快要被灼伤,她才知道,他的掌心是这般火热。

    她不安的蜷缩了下指尖,唐妙姝却眼疾手快把她和定候的手按得更紧,她撅着嘴劝道:“婶婶不能冷落叔叔,不然叔叔可就要像淳于哥哥一样,被别的女人勾走了。”

    定候说道:“那妙姝的先生有没有教过你,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是你的就是你的,谁都抢不走,不是自己的,那是违抗天命。”

    唐妙姝刚想点头,突然被长公主激动的甩开了手。

    “婶婶……?”她不知道为什么长公主刚才还和她说笑,怎么会如同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或者说,从小待她如亲生女儿的长公主,第一次对她露出这种冷漠愤怒的表情。

    唐妙姝吓得退后两步,定候伸出长臂把她揽进怀里,转身交给连渚:“把郡主待下去安顿好。”

    连渚深知主子和侯爷之间的龃龉,不敢多问,哄着唐妙姝动作轻轻的下去了。

    大家如梦初醒,才发现自己看了一场不该看的戏,纷纷告辞退下。

    苏浅浅还愣在当初,蒋舒芳见状杵了杵她的胳膊,说道:“浅浅,我们先去别处看看。”

    苏浅浅继续愣忡地点点头。

    走在假山旁,苏浅浅顺手从石头的小水洼里摘了一朵拇指大的小荷花,问,问道:“你刚才在里面说,黎念君会西域的摄魂术?”

    蒋舒芳说道:“也就是音控之术,用音律控制人的思想。”

    “这怎么可能?”苏浅浅并不相信。

    蒋舒芳却道:“她的音控术学得还不精通,所以只能引出我们潜意识里困惑或是在乎的事情。”

    苏浅浅撕下一瓣粉白的花瓣,无聊的放在石壁上摩擦,“我最关心的是定候,明明一再退让忍步,长公主却对他步步紧逼,刚才甚至对妙姝郡主都没了好脸色。”

    “人家那是家事,你瞎掺和什么劲儿。”

    “那你别忘了,一个月之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

    蒋舒芳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道:“那你当这话我没说,还有,长公主和定候两夫妻的事情浅浅你真的不要去掺和,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都是闹了十年矛盾的老夫老妻了,要能解决早就解决了,苏浅浅要是去掺和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

    长公主和定候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周遭的仆婢被全部遣走,只剩下他们二人。

    定候把嘴边酝酿的话又在心里念了几遍,才开口语速缓慢地说道:“夜雯。”

    “说。”长公主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而后重重把杯子磕在桌沿边上。

    定候直直望进长公主的眼底,一字一顿地道:“我们合离吧。”

    长公主动作猛然一滞,失手打翻了茶杯,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她声音里带了些许因为猝不及防而发出的颤抖和不确信,定候依旧神色浅淡道:“我们合离吧。”

    “为什么?”

    定候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自己有着深深的一道疤痕的右手上,语气平静:“貌合神离。”他说,“而且长公主你这些年过得挺累的,你向来心高,怕是早就嫌弃我是个废人了,不如趁着各自还年轻,各自散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长公主佯装镇定,捡起在桌面上打滚的茶杯,复又倒了一杯满满的茶,捧在手里却双手发抖怎么也喂不到嘴边。

    这些年,不管他俩再怎么吵,最多是冷战一段时间,如果遇到必须两人出席的场合,都会心照不宣把之前的不愉快一揭而过,从未像今天一样,唐彦初竟然面不改色提出要与她合离。

    “唐彦初,这可是你说的,明天本宫就进宫禀报母后,让户部把我的名字从你们唐家的族谱中划掉!”她说道。

    他却无所谓地扯扯嘴角,道:“你随意,你喜欢就好。”

第104 气傲

    午饭时分,长公主并没有出现,弄得一群姑娘心惊胆战食不知味,根本没怎么吃,约莫只有苏浅浅吃得最天真无忧,还有唐妙殊时不时为她夹菜,两人如同亲姐妹似的,而方嘉嘉作为唐妙殊的表姐则被忽视到底。

    连渚说道:“长公主今日身体忽然不适,不能招待你们。你们就在府中自行玩乐吧。”

    她转身走向后院,湮进曲曲绕绕的花径。

    姑娘们望着山水庭宅毫无欣赏的心情。谁能有心情?怕只有苏浅浅那个胆大张狂的人才敢大大咧咧逛长公主府跟逛自己家后花园一样吧。

    事实上,苏浅浅是想找长公主好好聊聊,结果在宅子里独自迷了路。

    定侯唐彦初站在一处松竹的院子门口,看见苏浅浅走到这里,微微诧异了一下,而后嘴角扬起温敦的微笑,说道:“苏小姐。”

    “啊,是定侯爷啊。”苏浅浅回头望了望四周,确信自己是一路跟着连渚的路线来到这里的。

    因为连渚和她们一起去池子边的软土旁玩过一小会儿,所以鞋底沾了黄色软土。可是苏浅浅走到这里,脚印不见了,没道理这个时辰会有人来打扫了痕迹。

    “定侯爷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住在这里吗?”苏浅浅明知故问。

    当然不是,唐彦初和长公主常年分居两地,一个在侯府侍奉老母亲,一个在长公主府避世安静。他们早就名存实亡、只比陌生人多了一点可怜的默契。

    唐彦初果然如苏浅浅意料中一样,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里是长公主府,我当然是住在自己家。”

    苏浅浅心里徒然凉了一截,戚戚切切道:“那这样的夫妻,做来何用?”

    “所以我和长公主说,我想合离,好各自放过对方。”唐彦初神情泰然,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但苏浅浅走到定侯在某些方面应该和夜夙夜九是一样的,比如说是性格执拗,爱坚持自己的一套想法。

    “为什么呢?我明明看着侯爷你很喜欢长公主,为什么要说违心话。”

    唐彦初在院子角落的石凳前坐下,笑言道:“我看苏小姐也很喜欢摄政王,为什么要一再拒绝他,连成亲这种事情,也要弄得好似是被逼迫的一样。”他说,“我从未见过摄政王对谁如此用心,但凡是人终归耐心有个限度,苏小姐切莫像长公主一样,心高便罢了,她出身高贵心性如此,一昧气傲才会让珍惜你的人个个远离。”

    苏浅浅低下头翻了个白眼:“明明正说着你,扯到我身上做什么。”

    “你是来找夜雯的吗,她就在里面,去吧。”唐彦初挪了挪身子,让苏浅浅看到那个小院子尚未阖上的陈旧朱门,“你和见信,真不像兄妹,他分明那般聪慧,极善趋利避害,你却心性纯良,毫无心计。”

    苏浅浅腆着脸讪讪笑道:“我可以当做侯爷你是在夸我么?”

    “你高兴就好。”

    “......”

    “你来得正好,主子有要事找你相商。”连渚站在廊下说道。

    苏浅浅脱了绣鞋,提着裙角,踩着袜子走进去,不要问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洁癖了,因为这里的地板都跟油泼了似的镫亮,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木的香气。

    屋子里的帘子厚厚的垂着,一丝阳光气儿都不通,而且昏暗无光,苏浅浅进去后左顾右盼,终于在昏暗视线里看见了长公主。

    只见她跪坐在地上,面前是一个三尺高的黑漆台面,一尊香炉,一块牌位。黑漆漆的排位不染纤尘,但漆皮面有些许脱落,长公主就跪在它的面前双目禁闭,手里捻着一串佛珠仿佛念念有词,从嘴里念出一句句偈语,苏浅浅听不懂。

    “长公主?”她唤道。

    这里分明是为了供奉某个人而建立的地方,但是能让长公主如此对待的人,恐怕天底下找不到三个,再联系上夜夙曾对她说过的长公主与定候府二爷的纠葛,苏浅浅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见长公主依旧闭目诵经,也不理会自己,苏浅浅蹑手蹑脚走近前,眯了眯眼睛终于看到了黑漆牌位上的名字。

    唐彦逸。

    是他,果然是他。

    怪不得在外面的时候,唐彦初那般欲言又止的模样,还能面不改色说出要和长公主合离的话。

    “看来夜夙告诉了你不少。”长公主睁开眼睛。

    苏浅浅吓得往后跳了一步,攥着手边的帘子神情戒备:“长公主你找我?”

    “嗯。”长公主扶着地面站起来,却因跪的时间太长猛地一个踉跄,苏浅浅下意识拉了她一把,又立马拘谨的松开。长公主笑道:“谢谢。”

    “不,不用。”苏浅浅揪着手指不敢去看此刻的长公主。

    分明她现在满脸笑容神态慈和,但时间和地点都不对,苏浅浅知道了她在长公主府里供奉的秘密,苏浅浅一心认为自己死定了。

    “陪我去走走吧。”

    长公主拢拢衣袖,掠过苏浅浅身边,推开禁闭的房门,让屋子里倾泻进一缕光亮,她望着苏浅浅弯了弯嘴角,“走吧。”

    苏浅浅忙不迭穿鞋跟上。

    “长公主你找我到底是什么事,你这般模样,我心慌……”

    要是长公主哪里对她不满,直接对她一通大骂或许还能让她死得明白点,现今这样,真的太抓心挠肺了。

    当然,两个人未来的关系和身份问题,长公主断然不会明面上为难苏浅浅。

    长公主说道:“下个月中旬,你便要和摄政王成亲了。”

    摸不清她的意思,苏浅浅仅是点了点头,道:“嗯,但具体到哪天礼部还没有安排好。”

    长公主又道:“苏太傅在帝都里宠溺幼女是出了名的,一点都不亚于黎老将军对他唯一的孙女的宠爱。”

    苏浅浅心里咯噔一跳。

    好端端的,把她和黎念君绑在一起做什么?

    “嗯,爹爹确实对我很宠爱,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我,连哥哥都一直说爹爹的心偏到天边了。”她说道。

    “浅浅,念君是黎家唯一留下来的骨血,她的父母为夜国双双马革裹尸,而她自小身子羸弱日日喝药,实在可怜……”

    苏浅浅挑了挑僵硬的眉毛:“……所以长公主你的意思是?”

第105 我就是嫉妒

    苏浅浅挑了挑僵硬的眉毛:“……所以长公主你的意思是?”

    长公主带着苏浅浅已经走出了院子,在院外的松竹林子旁散步。

    “本宫什么意思,浅浅向来聪慧,该是能猜出来吧。”她说道。

    苏浅浅面色发青,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字来:“……你是想,效仿太后娘娘借舒芳之手为夜九纳妃那样,借我的手把黎念君送到夜夙身边?”

    长公主笑意渐深,眼角的细微皱纹显出,暴露了她芳华年岁已经不在的事实。

    “不愧是苏见信的妹妹,果然聪慧。”

    苏浅浅心里拔凉拔凉的,连垂在身侧的手指都是冰凉的,凉到开始颤抖。

    “夜夙不会同意的,他不喜欢黎念君,更不喜欢有人替他做安排。”她说道。

    长公主却手里折了一截竹枝,指尖抚摸着枝叶,笑道:“浅浅,你该知道,为妻者不可妒……”

    不可妒个屁!苏浅浅心道,她又不是古代这些奴性的人,这里的女人遵守三从四德都把自己弄成什么鬼样了。

    她打断长公主:“那也行,长公主你就当我是嫉妒黎念君了成吧,反正不管我还是夜夙,都不可能会答应黎念君让她过府的。”

    “你!”长公主皱眉,“你以为,摄政王妃是这么好当的?”

    苏浅浅用力咬住下唇不答话。好不好当,夜夙第一次在端芳宫说要娶她时她就已经知道了,所以现在才望而止步,自知量力。

    长公主说道:“你苏家有什么,凭苏黎世那几个寒门学生?他们在朝中都是毫无实权的文职,只有像黎家和乔家那样的武将,手握边关重兵、数十万兵权,才可以为夜夙所用,镇守夜国不受外敌侵犯!”

    “你以为荣华富贵是这么好得来的?”

    “就连魏将军,以后也是必须要娶夜家公主,为夜家所用的。”

    “苏浅浅你不能太自私,念君就算日后嫁过去也只是顶着一个名分,你依旧是正妃,凭着夜夙对你的疼爱,无人能憾动你的地位的。”

    长公主还在耐着性子劝,但苏浅浅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和夜夙是签了卖身契的,如果她真的是为了几毛钱一斤的爱情嫁给夜夙,或许真的会为夜夙考虑是否同意长公主的建议,可是她和夜夙是协议结婚,夜夙的一切与她无关,该由他自己决定去。

    苏浅浅刚张嘴准备再次拒绝,唐彦初的声音却从林子那头传来。

    “她不愿,你又何必苦心相逼。”绛紫色的身影转了过来。

    长公主的呼吸重了几分。她就是不想和苏浅浅的谈话被别人听到才选了这个地方,结果还是被刚刚才和自己提出合离的唐彦初听到了。

    唐彦初一身绛紫色暗纹锦袍在青绿的松竹间十分扎眼,苏浅浅不知道刚刚她和长公主究竟是有多眼拙,才没有看到对面还站了个人。

    “原来你还没有走啊。”她说道。

    唐彦初对着苏浅浅轻轻颔首,方才对长公主说道:“原来你还有为人所难的嗜好。”

    “与你何干,你既要与我合离,就与我夜家的家事没有任何干系。”长公主恼羞成怒道。

    唐彦初迈开长腿一步步走过来,嘴角一直含着淡淡的微笑:“那长公主是否忘了,定候府世代享边境三万兵权,你夜家要和黎家还有魏恒结盟,已经危害到唐家的利益了。”

    夜家可以把女儿嫁给魏恒,那唐家也能让儿子去娶了薛家女儿,与应国公府联姻,到时势力相当,谁都占不了便宜。

    “你!”长公主第二次无话可说,只能气到极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苏浅浅没心没肺做起了局外人,心道夜夙的消息也不真切,哪里是唐彦初备长公主气到无话可说,现在两人分明调转了一面,是长公主被巧舌如簧的唐彦初气到无话可说了。

    “长公主,你贵为一国公主、皇帝亲姐,实乃该注意言行,不能平白造谣霍乱了宫廷。”唐彦初负手悠闲地走到苏浅浅身边,“女子善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若连一点点的妒忌都没有了,那就真的是对感情无感了。”

    苏浅浅避开唐彦初伸过来抓她的手问道:“你这话有很大问题,但是我的注重点不在这里。”她说,“长公主,不论你是当我嫉妒也好,自私也好,你要想黎念君过府那就亲自去请示夜夙,若他同意,我二话不说让人以正妃之礼迎她过府。”

    唐彦初插嘴道:“本候可记得,黎小姐在端午晚宴上说过,此生只为一人妻,现在却要死乞百赖嫁进摄政王府,不光打了自己的脸还是当夜夙是死的啊。”

    当夜夙是死的……苏浅浅抽了抽嘴角。唐彦初和夜夙的身份隔了太远,各自皆站在全然不同的立场局面上,不然一定可以做一对互惠互利的万年好损友。

    长公主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只气得喉咙发痒发痛、神情痛苦,捂着胸口咳嗽。

    黎念君那天晚上那般放肆的话,在场的人恐怕都不会忘记。如果是寻常的布衣草民也就算了,偏偏黎念君是黎家现在唯一的血脉,黎老将军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孙女,怎么可能让她嫁到寻常百姓家。或者说,帝都中有哪个权贵政客,愿意只娶黎念君一个妻子,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唐彦初便拿这话来堵她。

    长公主双腿发软险些栽倒,唐彦初没有去扶,或像往常一样去关心她,而是从容转身拉着苏浅浅就走了。

    “……!!!”

    苏浅浅脑子持续当机……“侯爷你这是做什么?”

    带着她走,长公主怎么办?或者说长公主会怎么想?

    “姓唐的!唐彦初!”

    唐彦初什么都不顾,直直拉着苏浅浅越走越远,她回头去看长公主,只看到长公主半蹲在地上,看不清脸,更看不清她此刻到底是怎样的神情。

    “你妹!”

    苏浅浅心道:姓唐的你不顾长公主怎么想,也得顾一下夜夙回来后会怎么想啊,那只患有严重疑心病的醋坛子,她hold不住啊啊啊!!

第106 我就是故意

    唐彦初把苏浅浅拽到了府邸的一处荒凉处,才松开了手。

    一得到自由,苏浅浅连连往后退步,骂道:“唐彦初你是不是今天忘记吃药了!”

    夜国谁人不说,定候温敦文雅,对长公主千般万般的好,今日一见,苏浅浅只能感叹世人眼拙啊。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要合离,可以,长公主明明已经答应你了,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在长公主面前对我这般不清不楚的态度?”要是长公主多想了,苏浅浅到时候死一万次都不够。

    “退一万步讲,你要彻底激怒长公主和她断得干干净净,能不能换个姑娘,你这样做我会被夜夙回来掐死的啊大哥。”她喊道。

    一想到夜夙幽幽怨怨的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她就觉得心在针扎一样的疼,上次因为二王爷夜缙那只白玉镯,他还差点捏碎了她的手腕。实在不能想象,要是夜夙回来听到自己的准王妃和侄女婿搞在一起,会是什么反应??

    苏浅浅吐槽后怕老半天,唐彦初却始终抿着薄唇没有开口说话。

    苏浅浅喊道:“说话啊,你哑巴了?我不管,你弄出来的祸事你自己解决!”

    长公主与夜九夜夙再不和,也是夜家公主,夜国唯一一位跟亲王待遇相同的福禄长公主,凭她现在的地位,分分钟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弄死苏浅浅。

    说不定那时夜夙回来之后连她的尸身都找不到。

    唐彦初说道:“我就是故意这样做的。”

    “什么?!”

    唐彦初说道:“合离也是假的,我并不想合离......她原先与他情投意合,是我请求先帝说要娶她为妻,这才拆散了他俩。”他说,“他当年匆匆娶了太尉家的二小姐,奔赴沙场席草裹尸,一去再未归来,她整日以泪洗面,搬回了自己的府邸与我划清界限。”

    这段话杂乱无章,“他和她”说得乱糟糟的,毫无头绪,但苏浅浅大抵能猜得出这段话里的“他和她”应该是指长公主和定候府的二爷,唐彦逸。

    但他们唐家两兄弟和长公主的陈年往事苏浅浅不想听。

    “那你也不能拖我下水呐。”

    苦肉计嘛,激将法嘛,但是定候爷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做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弄了半天她就是给他用来激励长公主的踏脚石。

    “抱歉。”唐彦初细薄的嘴唇一张一合,说道,“当时情急,别的姑娘不适合。”

    别的姑娘当然不适合。

    但苏浅浅如今的身份更加不适合。

    但见唐彦初眼中的悲伤太浓重,苏浅浅再气愤也知道他有自己的苦衷,便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下次演戏记得先串通好,今天你这一出我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要是唐彦初真的移情别恋了,凭身为公主的骄傲,长公主就不会放过她。

    唐彦初说道:“作为报答,我就再说一次,我真的从未见过夜夙对哪个女子这般用力过,关于那个崔氏女的事情都是谣言,你不用理会。”

    苏浅浅撇嘴,“又是一个替他辩解的,他自己都没有来找我解释,你们急个什么劲儿。”

    ……

    唐彦初绛紫色的背影没入花径,苏浅浅从假山后面走出来望着前方的荷花池有些出神。

    荷花别名芙蕖,亦叫作莲花。

    长公主今天邀请她们来观赏荷花,怕是想告诉她们,她独爱荷莲,甚至在对苏浅浅表态,黎念君是她所支持的,好让苏浅浅知难而退。

    “小姐?”

    “小姐!”

    秀秀的叫声响在耳畔,苏浅浅从迷糊的意识里扎猛子蹦出来,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还在长公主府。

    “小姐,蒋小姐都已经派人来催了咱们三遍了,刚才御史大人也派人来找蒋小姐,说是有急事,于是蒋小姐就先回去了。”她说道。

    “哦。”苏浅浅神情呆滞的点头。

    “小姐你还在想什么?”

    “没什么。秀秀,现在什么时辰了?”

    苏浅浅心里乱糟糟的,连眼睛里都在冒星星,便让秀秀扶着她从长公主府的弯曲道路出府。

    秀秀回道:“其他小姐们用过午饭就走了,小姐你刚刚不见了一个时辰,现在估计快申时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回去吃晚饭。

    “对了,蒋小姐说,让小姐你先回太傅府,御史府出了点事情,不便再留我们。”

    在蒋舒芳家里住了半个多月,太叨扰了,既然刚好蒋家出了事,苏浅浅就此搬回去。

    “小姐……”秀秀突然压低了声音,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她的后方。

    苏浅浅转身去看,一身素雅莲衫的黎念君正被几个婢女拥簇着走来。

    “小姐要不我们先走吧。”秀秀说道。

    不是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秀秀怕自家小姐待会脾气火爆撕了黎家那棵病秧子,平白惹下不必要的麻烦。

    “苏小姐等等。”

    秀秀好不容易劝得自家小姐挪开了脚步准备转身就走,偏偏黎念君愈走愈近,走近了时竟直接叫住苏浅浅。

    此时再走就真的显得苏家礼仪教养是喂了狗了。

    苏浅浅捺下嘴角,不咸不淡道:“在院子里散步都派了婢女保护,长公主到底是有多看重黎小姐呢。”

    那五六个婢女身高体健,裹在衣服下面的手臂灵活巧劲,一看就是练家子的。

    黎念君微微垂下头颅,露出了她线弧优美的脖颈。

    “念君有幸受邀到长公主府住上几日,可是奈何身子羸弱不争气,长公主方才让几个婢女陪着我,免得不知什么时候就昏倒在路边都无人知晓。”她说道。

    苏浅浅嗤笑道:“传说中的琉璃美人?不,玻璃花瓶才是。”

    “琉璃美人”是用来形容国师欧阳阙那般通透美绝的人,而黎念君,只能算得上是一只好看却易打碎的玻璃花瓶。

    黎念君确实很适合夜夙那种矜贵风华之人,但苏浅浅只要一想到夜夙会对她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的模样就气得头皮发麻、牙根发痒。

    若真有那天,夜夙你先想好要选什么样的死法。

    “你还有事吗?”她问道。

    “我和苏小姐不过点头之交,只是叫住你同你打个招呼罢了。”

    “......”

    黎念君应该想说的是,她不过是叫住她耀武扬威一把,顺带让苏浅浅知道,长公主是多么的宠爱她。

第107章 争与不争

    回家的路上,秀秀一直在嘀咕苏浅浅不该礼让黎念君,平白让她得寸进尺、耀武扬威。就应该学洛家小姐那样张狂傲气,管她是谁都照打不误。

    “洛小姐曾经傲着呢,敢把太后娘娘派去的探子杀死悬尸挂在城门口上,这才稳住了洛家,保住了八千洛家军的兵权。”她说道。

    哪像她家小姐,情敌都打到家门口了,还不焦不躁,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抢的是别人家的夫君呢。

    “......”

    苏浅浅暗自摇了摇头,不是她不居安思危,而是她父兄尚在,她根本就不需要像洛天赐活得那样辛苦。

    苏浅浅回家时路过那一方四角的小院子,瞥见苏雨柔正倚在廊下一把崭新的藤椅上纳凉,婢女含桃半跪着给她扇扇子。

    “她又把藤椅搬回去了。”秀秀脸上染上愤懑。

    苏浅浅无语道:“哥哥不是给她拆了吗,怎么又搬去了?不怕哥哥去向父亲告状?”

    秀秀抽了抽嘴角,道,“打小报告这种缺德事小姐认为大公子会去做?”

    苏浅浅努着嘴想了想,觉得秀秀说得也是,左不过一把藤椅的事情,兴许苏黎世还会认为是她联合了苏见信来欺负苏雨柔。

    说来也是因为苏浅浅这几天去了蒋家住,苏见信不用再一天三四次往她院里跑,而是只待在自己院里的书房里忙活。

    就连徐锦行,这两天在府里也难看到他的身影,所以苏雨柔有恃无恐又把藤椅搬回远处,在那一方的天空长吁短叹。

    秀秀说道:“若是小姐你狠狠把她修理一顿,不知她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猖狂!”

    她唤来丫鬟吩咐去厨房升灶,回过身来又道:“小姐你总不能什么也不会,只等着老爷和大公子、或是摄政王护你一辈子吧。”

    “当然不是。”苏浅浅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我只是还不想那么早就步入这个圈子,太累了。”

    她以为定候唐彦初会是个温敦和善、好相与的男子,没想到善心之余还额外坑了她一把,也不知道长公主现在是不是在咒骂她,甚至想将她剜骨剔肉。如此正直的人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更何况那些心术不正处处狭隘的小人?

    争与不争,与其步步被人紧逼,不如先发制人。

    苏浅浅走到窗边。

    秀秀见状为她掀起帘子。

    从窗边望出去,还是能看到廊下苏雨柔挥着袖子在绿荫里惬意的样子。苏浅浅手里揪着帘子边的花穗子,对秀秀命令道:“找人去把那棵树砍了。”

    “啊?”秀秀惊疑道,“那棵树长了十几年了,据说初建府时就在了,砍了怪可惜的。”

    “可惜?”苏浅浅笑道:“它每天杵在那里挡住我的视线,我现在就是要把它砍了,谁敢有异议。”

    当然没有人敢有异议,苏黎世和苏见信可是把苏浅浅捧在心尖儿上唯恐她受了委屈,再者摄政王那里也对苏浅浅有求必应,谁人敢在苏浅浅正风头正盛的时候触她眉头?

    活腻歪了吧。

    秀秀弯腰行了退礼,下去找管家安排砍树的事情。

    两柱香的时间后,厨房的丫鬟把饭菜端上来,苏浅浅发现这些菜色和她在蒋家吃的是差不多的,甚至连青瓜拼盘摆的方向都是一致的。

    负责打理的仆妇说道:“厨子是王爷派人从天香楼请来的。”

    “哦,下去吧。”苏浅浅只点了点头。

    仆妇古怪地看了苏浅浅一眼,方才带着丫鬟们拣好托盘退下去。

    秀秀正好回来,满脸春风道:“小姐,管家已经找人拿了家伙去了。”

    “嗯。”苏浅浅端起饭碗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筷子搅着饭粒,四处张望,当目光触及到窗外,管家命令护卫砍树而小筱却花容失色高声制止。

    “个个都想拿我当做垫脚石,当我是凯蒂猫么?”以往她的性子太柔弱,现在她要一个个的开始修理,看她们还敢不敢拿她当枪使。

    当苏浅浅百无聊赖的吃完晚饭,那棵她口中碍眼的树已经被砍伐得只剩下个新鲜的木头桩子,同时苏雨柔气冲冲向着她院子来的消息也刚好来到。

    秀秀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来就来,我家小姐还能怕了她?”

    通报的小丫鬟瑟缩着身子退到一边。外屋的珠串帘子别人扯断,劈哩叭啦珠子砸了一地,苏雨柔尖酸盛怒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苏浅浅你欺人太甚!”

    “哦,是么?”

    苏浅浅抬眼,顺道放下搭在虎口的筷子,吩咐丫鬟们把饭桌上的狼藉收一收,“姐姐好大的火气,不知道妹妹哪里欺负你了。”

    苏雨柔指着苏浅浅的鼻子大声质问:“是不是你让管家把廊下那棵树砍了?”

    “哦,它太碍眼了。”苏浅浅抬高下巴去看苏雨柔气到极致扭曲的一张脸,突然道:“坐吧,仰望你真累。”

    苏雨柔虽狐疑可她从来都不会吝啬亏待自己,当即就一屁股坐在了苏浅浅的旁边,依旧用她尖厉的质问声:“你就是故意把树砍了的!”

    苏浅浅无所谓的笑道:“对啊,我就是想砍了那树。”她说,“太碍眼了,看着烦。”

    苏雨柔问道:“那你以前怎么不砍?偏偏要现在砍?你不知道那树现在砍掉了,一到午时那里就直直被阳光笼罩吗?”

    苏浅浅挑了挑眉,不说话。她当然知道现在的天气,就是因为太热,她才下令砍树,她现在真的不想再看到苏雨柔了。

    “当然是因为以前没有人说它碍事,现在我说了,管家也帮我砍了,怎么,你有意见?”

    因为她虽受宠但却是个不爱生事的主儿,不争不抢总会输给争强好胜的,除非是伏蛰数年,很显然,苏浅浅的原主纯属是只小白兔。

    “俗话说找棵大树好乘凉,这棵被我砍了,你难道不会重新找一棵?”苏浅浅微眯着眼睛笑起来,看似毫无心机的盈盈水眸中悄然夹杂进了不寻常的东西。

    哦,还有一句俗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和夜夙蒋舒芳一类人待在一处久了,自然就学会了上位者面对敌人时的故作高深和故弄玄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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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宠王妃介绍:
一朝穿越,惹上腹黑骚包王爷,还被亲爹逼着嫁给一只毒舌。芳心暗许,王爷要她去做妾……你咋不上天呢,做妾…做你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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