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找上门
“朵,外面来了客人,说是公子朋友。”许娘子急匆匆来找钱朵拿主意。
看账看累的钱朵正揉发酸的眼睛,闻言一愣:“公子朋友?”
许娘子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对,是个女的。”
又是女的?
钱朵脑子里立刻想起来张玉华。
她忙摇摇头,想什么呢!
说实话,还真没见过墨宸有朋友。
瞧瞧去!
钱朵兴奋的起身:“公子朋友?走走走,咱赶紧去迎接。”
墨宅人少,钱朵出去迎客,许娘子应该去后厨备好茶水和点心。
但是她想了想,总感觉对方不是善茬,还是跟着钱朵比较好。
毕竟公子不在,钱朵吃了亏可咋办。
许娘子紧紧跟在钱朵身后。
钱朵着急去大门口,想看看墨宸朋友都是啥样,就没管她。
然而到了门厅,看清楚来人,她一颗兴奋的心顿时凉掉,停下脚步。
张玉华已经下了马车,扶着傲首立在门前台阶下,目光挑剔的打量周围。
给她们带路的几个人,也是巧了,其中一位正是许娘子养好伤的儿子阿福。
之前因为得罪宋员外,何财主怕他给自家惹事,便将其辞退。
阿福如今伤势已好,出来找工,就看到张玉华的车夫问路。
听说是恩人的朋友,他二话不说带着人来,其余几个也跟来看热闹。
谁让墨宸神龙不见尾,运气好的也只那次墨宸街上帮钱朵见过面,然后云岗镇就开始传他是神仙下凡,好看的不得了。
好看的人,大家都想远远看一眼,就当沾沾福气。
于是乎,墨宅大门口难得围了一小圈人。
有过路的不知道情况,不忙的,就停留片刻凑凑热闹。
张玉华很烦。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关键身上汗味还重。
她拿帕子捂着鼻子,尽量离这些人远些。
小月看着紧闭的大门:“怎么连个守门的都没有?开门的老妇也没规矩,丢下客人就跑。”
“等着吧。”张玉华轻轻说道。
大不了,等住进来,帮墨公子好好整顿整顿。
唉,公子在这破地,连下人用着都不顺手。
钱朵就在这时候走进门厅:“是你们俩呀。”
听到声音,张玉华主仆的脸同时一沉。
小月转头看果然是钱朵,从鼻子里哼一声:“原来你是墨公子家看大门的。”
钱朵眯起眼睛。
这两人,想干嘛?
不说在上尧县自称墨公子心上人,却连墨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两人从上尧县追到云岗镇,就没啥好事。
人品差,扯谎精,狗皮膏药,门缝里看人。
墨宸若是认识,她肯定好好招待。
关键墨宸说过不认识这俩货。
那钱朵还给对方什么面子?
“哎呦,这不是上尧县腆着脸说是我家公子心上人,却对面不认识的千金大小姐吗?”钱朵丝毫不留情面,一语道破:
“不知二位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呢?”
小月气的脸发青:“你胡说个下人就这种规矩?”
“赶紧的去传话,就说齐城张家大小姐拜见墨公子。”
然而钱朵站着没动。
小月竖眉:“去传话啊,傻杵在那干什么?”
她回头冲张玉华嘀咕:“墨公子怎么不带家里守规矩的下人,您瞧这乡巴佬,一点规矩也没有。”
她声音不小,故意让钱朵听到。
钱朵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看着她表演。
周围跟来凑热闹的,脸色可就不好了。
说什么呢。
谁乡巴佬?
看着人模狗样,咋门缝里看人呢?
小月没注意到周围人表情,对钱朵说:“你怎么做下人的,赶紧去传话?”
“回头等我家小姐住下,非得好好教训你这种没规矩的下人!”
钱朵挠挠额头,终于开口:“不好意思,我家公子说了,不认识的人不许放进来。”
小月一愣:“你算什么东西,敢替主人家做主!”
张玉华一直没说话,从钱朵一出来,头就昂的高高的,连个目光都不给对方一个。
她脸上就差写上:你一个管事,不配和我说话。
钱朵看着很不爽。
什么人呐?
小月就配和她说话?
钱朵也不稀罕搭理小月了,就盯着张玉华:“哎,这位大小姐,你听不懂人话吗,墨宅不欢迎你!”
小月:“放肆,就凭你也配跟我家小姐说话。”
钱朵翻个白眼,闭上嘴巴,丢一个你不配跟我说话的表情。
她背着手立在台阶上,将路挡的死死的。
小月想让护院硬闯都不行。
许娘子早在对方出言不逊的时候想跳脚了。
听到小月说这话,才明白原来大户人家搭话都是仆人对仆人。
她迈一大步下了台阶,正好站到小月面前。
许娘子人高马大,比小月还高半个头,当即就找到俯视对方的感觉:
“你什么东西,冲我家钱管事咋咋呼呼!”
“告诉你,我家钱管事金贵着呢,镇上财主老爷都得给她三分笑脸,你一个死丫头好大的胆子!”
“不说你们做客的吗,就这么个态度来人家做客?我瞧你们是对头派来祸祸我家的吧!”
“赶紧走,看你们姑娘家,我就不说不好听的了!”
小月:“……”
难道现在你就说的好听?
她在大院里仗着张玉华的势,训斥几个粗使婆子还行。
一遇到真正吵架的强敌,她立刻没词了。
哪里见过这种彪悍娘们?
小月躲到了张玉华背后。
张玉华生气小月关键时刻不中用,但是自持身份,她不会跟一个下人吵架。
她将散落的一缕头发顺到耳后,余光看到门外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心里暗恨钱朵不给脸面。
幸亏今天没说是墨宸心上人。
张玉华咬住嘴唇,目光含泪,身形摇摇欲坠,一副受人欺侮的模样,可把许娘子恶心的不轻。
小月转了转眼珠子,有样学样,也红了眼圈:“我家与墨家是世交,得知公子在这里,小姐便顺道拜访。”
“你身为墨宅下人,尽本分传话就是,何须在门口羞辱与我?”
“莫不是钱管事想近水楼台,不愿意女孩子靠近墨公子?”
不管真假,先给钱朵头上盖上锅。
想爬床?
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
150、替公子把门
钱朵刚进墨宅的时候,不是没那起子眼红的人背后说三道四。
只她亲堂妹都嚷嚷过。
好在云岗镇人淳朴,出来养家糊口的女子也多,都拿钱芷的话当笑话。
后来钱朵带着菜农赚了银子,干出了实绩,墨宸又看重,更没人提什么孤男寡女。
结果小月当着众人嚷嚷,将钱朵说成那种想爬主家床的不要脸丫鬟。
就是大家不朝那方便想,但是说的人多了,肯定就有人信。
那钱朵成什么了?
虽然公子巴不得两人有点什么,但肯定不愿意是这种形式。
许娘子撸起袖子,冲着小月就是一声呸:“我去你的吧,放什么狗屁!”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小月鼻子骂:“不要脸的看谁都不要脸,难道别人都跟你一样!”
小月这次真被骂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她长的好看,一哭鼻子,就有男的看着心软:“许娘子,到底人家是客人,你别这样。”
“呸,你家客人这态度啊?”许娘子冷笑。
那男的说:“不管什么态度,也得主家发话是不是?”
许娘子循着声音看过去,认出对方:“西头韩家的小癞子啊,你一个猫嫌狗嫌的人,有什么资格管别人家闲事。”
韩癞子就是看小丫鬟好看。
但是好看的挡不住凶的。
他抄着手,嬉皮笑脸缩回了脖子,不再帮小月说话。
其他人更不用说。
阿福躲在人后,都不敢让他娘瞅见。
谁知道这两人不是墨公子朋友,连门都不进不去。
众人目光复杂。
小月觉着丢人,想钻地缝,哭的更厉害。
张玉华叹口气。
小月不中用,她不能再站着被人指鼻子骂。
张玉华手拍拍小月后背,安抚了安抚,随即目光绕过许娘子,看向钱朵:“钱姑娘,上尧县不知道您的身份,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这一句,直接点出了她跟钱朵是发生过矛盾在先。
那么钱朵现在的行为,就是公报私仇。
然后张玉华继续说:“我知道自己不对,亲自拜访,想当面给墨公子陪个不是。”
“钱姑娘去通传一声,张家和墨家世交,我是代表两边长辈探望墨公子的。”
她来赔不是,还搬出长辈。
如果再拦着,就真的是钱朵不懂规矩。
钱朵听明白了。
张玉华就是个吃人的小白莲。
换个人,一定就放进去了。
可钱朵谁啊?
她连自己亲奶奶都算计。
钱朵挠挠额头,笑了起来。
许娘子低声劝:“她不是好人,你小心点。”
钱朵点点头,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张玉华心里冷笑。
身份是道坎。
钱朵身份受限制,到底听人吩咐的。
她就不信,搬出主家长辈,钱朵还敢拦。
然后她就听见钱朵说:“没有公子吩咐,我不能放你进去!”
张玉华:“……”
白说了!
她冷了脸,不装可怜了:“钱姑娘,你一个小管事,替墨公子做不了主!”
钱朵挠挠额头。
觉着对方根本不听人话的。
她懒得再招呼,冲许娘子招招手:“关门!”
“钱姑娘!”张玉华上前一步:“你可能不知道墨家和张家光关系。”
“我们两家一直有生意往来,今个儿你将我关门外,回头家里知道,影响的是墨公子声誉。”
“一个不顾生意伙伴的人,怎么能掌一家之权?”
“相信墨公子不会如此,我劝钱管事也看清楚自己身份,别做损害主家利益的事情!”
钱朵脚步一顿。
张玉华以为有用,得意一笑,等着对方请她入门。
但钱朵想的是,墨家掌权人跟墨宸什么关系?
从她接触墨宸,对方就一直冷冷清清,身边就张管事和十七两个人。
这哪里是墨家掌权人?
就算是,按墨宸的尿性,能被所谓利益伙伴牵绊吗?
确实,钱朵身为管事,该为墨宸利益着想。
若在昨天以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
但是昨天十七说什么?
凭公子的地位,用得着委屈自个儿,对谁都笑脸相迎吗?
再说,墨宸已经说认识张玉华了,那就证明张家在他眼里,还真没到非合作不可的地步。
所以,钱朵凭什么听张玉华威胁?
她一扬胳膊:“许娘子,关门!”
“砰”一声。
大门紧闭的声音砸在张玉华心头。
耻辱!
这是她人生里莫大的耻辱!
“钱朵!”张玉华眼睛紧紧盯住大门:“我跟你没完!”
…………
钱朵背着手,慢悠悠往书房走。
许娘子提心吊胆:“朵啊,张家和墨家真是生意伙伴?”
万一真得罪人,公子怪罪怎么办?
钱朵一点都不担心:“放心吧,上尧县我就见过那张玉华,公子都不认识对方。”
“不认识啊。”许娘子松口气:“认识也不怕,公子肯定不会怪罪你!”
钱朵:“……”
一会儿怕怪罪一会儿又说不会怪罪。
许娘子该不会吓破了胆?
过了半下午,墨宸和提着两条大肥鱼的十七从山上转回来。
墨宸去后面洗澡换衣服。
十七提着鱼直接进后厨:“许娘子,两条大肥鱼,公子说让你和钱管事炖了吃。”
许娘子赶紧将手在围裙上擦拭干净,接过去:“哎呀,这一条得四五斤呢。”
煎炸蒸煮,许娘子脑子里已经出了一系列鱼的做法。
公子这么记挂钱朵,肯定不会怪罪。
许娘子喜滋滋将鱼放进缸里,转头又对十七说:“我给你说件事啊,今天有人来找茬。”
这事得汇报。
免得公子在别处听说,误会了钱朵。
于是墨宸换好清爽衣服出来,去书房之前,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他没什么表情,示意十七退下后,信步走进书房。
钱朵正聚精会神看账簿,没发现他。
墨宸捻一捻食指,上去将账簿从对方手里抽出来。
钱朵这才发现对方,急忙起身行礼:“公子。”
墨宸挥挥手,让她坐下,翻着手里账簿:“今天有人登门?”
“啊?”钱朵点头,将张玉华的事情说了一遍,没忍住吐槽:“公子,她肯定看上你了,这烂桃花招的,啧啧。”
墨宸斜她一眼:“你替我挡着,怕什么。”
“也对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今天可废老功夫了,公子有奖赏没?”钱朵挑眉,趁机要好处。
墨宸伸手在其光洁的脑门上弹了一指:“赏你个栗子!”
151、不用理会苍蝇
钱朵觉着今天的墨宸,对她对了几分耐心,就连账簿上一些她看不懂自己都觉着琐碎的问题,墨宸也愿意为她一一讲解。
钱朵感觉又学到很多东西。
原来做生意,不只是我卖你买那么简单,还有许多规律在里面。
她看墨宸的目光,愈发的崇拜。
钱朵不是三岁小孩,知道铺子里那些掌柜怎么对待徒弟的。
换谁做东家,能这么耐心教他呢?
这份感激,她默默记在心里。
还是别提了。
万一说出来,墨宸让她教学费怎么办?
钱朵脸微微一红,却一点没有占便宜的尴尬。
占东家便宜,那能叫占吗?
“谢谢公子,我记下了。”完后,钱朵勤快的将碗筷收拾到托盘里:“您休息,明天我再来。”
她麻溜的离开,生怕耽误墨宸休息。
墨宸捻了捻食指,面对这重新变空荡的房间,突然觉着无趣。
十七在这个时候悄悄进来:“公子。”
“嗯。”墨宸垂下眼帘,端起茶盏。
十七说:“张玉华在悦来客栈住下,似乎近期并不打算离开。”
墨宸面上没有一丝变化。
“要不要属下……”十七说了一个处理的手势。
墨宸沉吟片刻之后,将茶盏轻轻放回原处,漫不经心说道:“不必理会。”
十七皱眉:“属下担心她对钱管事不利。”
墨宸嗤笑一声:“就她那脑子?”
十七愣了愣,也反应过来。
张玉华若是有脑子,就不会被秦廉暗中操纵,脑袋一发热跑云岗镇来。
这种人搞事情,对钱朵来说,就跟隔靴搔痒差不多。
就当无聊时,给钱朵加道开胃菜。
真不值得专门浪费时间去处理。
“不过。”墨宸吩咐道:“保障钱管事安全。”
…………
云岗镇,只有主街上有一个悦来客栈。
张玉华再不满意,也比露宿街头强。
她直接扔给悦来客栈蔡老板一锭金,将客栈全包了下来,不许别人再住。
蔡老板当然求之不得。
最近真是财运连连。
从前客栈一年到头没两个客人,最赚钱的就是镇上的红白喜事席面。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接连来两位财神爷。
对方一出手,就赶上客栈三年总收入。
你说开心不开心?
他招呼伙计尽心伺候这位千金。
然而小月嫌伙计粗手粗脚,全给撵出去。
收拾好屋子,铺好床铺。
小月又伺候着张玉华洗漱换干净衣裳:“小姐,既然常住,不如请些婆子做帮佣。”
洗洗衣服,干干粗活。
张玉华累了,打着哈欠说:“你看着办,我睡会。”
小月伺候她睡下,就出去张罗。
领着她们来客栈投宿的韩癞子还坐在大堂没走,正跟蔡老板拉呱。
“这位是墨公子朋友,跟钱管事不对付。”韩癞子嬉皮笑脸:“一个管事管的倒宽,连主家朋友都敢往外撵。”
“等墨公子回来,你说会不会惩罚钱管事,或者直接撵出来不用?”
犯错的下人被撵出来,财主家常有的事。
蔡老六抬起眼皮瞟韩癞子一眼,没搭腔。
这个韩癞子,成天游手好闲,头两年还惹了官司吃了几天牢饭,害他娘哭瞎了眼。
结果出来后非但不改,还将他娘活活气死。
镇上正经人家没谁搭理他。
韩癞子无以为生,又好吃懒做,常来客栈捡客人的残羹冷炙。
蔡老板从前受过韩癞子瞎眼娘的恩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对韩癞子一点好感也无。
今个儿之所以坐下听对方说话,不过是想套套张玉华来路。
韩癞子说得起劲:“要我说,就是钱朵小人得志,这才发达没几天,就学了一身仗势欺人的臭毛病,连贵人千金都敢得罪!”
现在外面人一骂他,都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姑娘知道挣钱过日子。
韩癞子也要脸。
他的脸面,全靠身上多出来的二两肉支撑。
如今多二两肉都算不上优势,他能高兴才怪。
所以贬低起钱朵,他不遗余力:“她该不会对墨公子起了心思吧?”
“一个乡下村姑,也真有胆子想。”
“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就是出去嫖,找的也是秦淮河畔的头牌。”
“闭嘴吧你!”蔡老板听不进去:“狗嘴如不出象牙!”
“人家钱管事如何,轮不到你一个癞子说三道四,滚滚滚,这几天我这没剩饭。”
他怕韩癞子再说什么。
万一将来传到钱朵耳朵,别人会说是从他客栈传出去。
怎么说他也跟钱朵有生意往来。
节外生枝的事情,不做!
蔡老板将韩癞子往外推。
小月正好下楼:“哎,那个……癞子!”
“人叫我呢,叫我呢!”韩癞子推搡着蔡老六,使劲挤回大堂。
他冲小月嘿嘿一笑:“小月妹妹,你叫我啥事?”
小月被对方一声妹妹恶心到了。
但是目前为止,也就韩癞子对她们态度好。
人在屋檐下,且低头。
小月说:“我们缺两个帮佣,您是本地人,能帮忙介绍两个过来吗?”
“能啊,太能了!”韩癞子求之不得:“不过价钱?”
能用钱解决的,那叫事?
小月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扔过去:“这是你的跑腿钱。”
“哎呦!”韩癞子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银子长啥样,当即喜的手舞足蹈。
蔡老板不忍心看:“这位姑娘,您要找帮佣,我们客栈可以……”
“咋滴,抢我生意啊?”韩癞子立刻将银子揣怀里,很不满意蔡老板:“你们这些财主,穷人的钱也抢,我呸吧!”
“我瞧着这位大哥就挺好!”小月也不高兴,掉头对韩癞子叮嘱:“你好好办差,以后用着你的地方多着呢!”
韩癞子没想到天上掉馅饼,出去的时候都晕晕乎乎。
蔡老板叹气:“那是我们镇上的癞子,你找他办事不牢靠。”
“要你管!”小月翻个白眼:“你挣我们住店钱就成了,小心贪多嚼不烂!”
她们来到额路上,韩癞子可说了,这家客栈的老板为了巴结墨公子,对钱朵都低声下气,很没骨气。
她瞧不上这种人!
152、编造谎言
韩癞子办事挺得力。
不到一个时辰,他还真领着两个中年妇人过来。
“小月妹妹,这是我家邻居李娘子和杨娘子,又勤快又热心。”韩癞子介绍:
“李娘子、杨娘子,这就是我说的齐城来的额贵人,没骗你们吧!”
两个妇人一辈子没出过云岗镇,哪里见过贵人。
单看小月,穿的用的就不一般,比镇上财主家小姐还金贵,长的也好看。
听韩癞子话音,这还是个丫鬟呢。
两人急忙对着小月行礼。
小月皱眉。
只看行的礼,就知道这两个人没受过规矩。
再仔细一瞅,李娘子相貌平平脸上有疤,杨娘子长的还行就是举止轻浮。
她很不满意:“只有这两个?”
“哎呦小月姑娘。”杨娘子一听这话,生怕挣钱的买卖跑了:“你出去打听打听,我俩个可是镇上针线活最好的人,缝缝补补不在话下。”
李娘子也说:“对,我们还勤快,粗活累活都能干!”
小月有点拿不准主意,不由自主朝柜台后嗑瓜子的蔡老板瞅。
蔡老板别过眼睛,不跟她对视。
不是瞧不上他吗?
他犯贱帮你!
小月见状,心里生气:“行吧,就你们两!就是帮忙洗洗衣服,别的也不让你们干。”
李娘子和杨娘子惊喜的对视之后,不约而同问道:“那工钱?”
“每人一天五十个铜板,只下午来洗洗衣服和被褥就行。”小月顿了一下,说。
在齐城,雇人帮忙,一天一百文。
穷乡僻壤,五十文不算少。
果然对方听了很高兴,争着问今天有什么活。
小月指使两人将她和张玉华换洗的衣服洗了,转身又表扬韩癞子两句,让他明早过来听差。
小月一天忙活的脚不着地,很有成就感。
客栈的人因为只她们一家客人,倒是清闲许多,都挤在后厨闲聊。
跑堂的咂舌:“齐城来的千金出手就是不一般。”
另一个说:“得亏咱们青州治安好,没有半路劫道的。”
“没听那叫小月的丫鬟说吗?”有人搭腔:“县里行风镖局,跟她们有联系。”
再说带着两个五大三粗的护院,一直走的都是官道,安全的很。
跑堂的又说:“就是她们办事吧,一言难尽。”
众人一阵沉默。
可不吗?
找个癞子当跑腿的。
你瞧办的那第一件差事,也就哄哄外地不明真相的人。
李娘子针线活好,但是手脚不干净,轻易没人敢雇佣;杨娘子水性杨花,据说姘头不止一个。
也就憨大胆敢用这种人。
…………
后院,李娘子捧着张玉华的衣服,目露贪婪:“你瞧这料子,卖了我也买不到吧?”
果然是有钱人。
她靠近杨娘子:“哎,你说光一件衣服都这么好,屋里是不是还有更贵的?”
杨娘子警告李娘子:“你可别犯老毛病,再连累我。”
“得了吧。”李娘子冷笑:“收起你一身骚味,别四处勾搭人,连累我名声。”
杨娘子撇嘴:“镇上有我看的上的男人吗?就是我相好的出去一直没回来,我没钱花才出来给人洗衣裳。”
李娘子翻个白眼,肯定是对方甩了她。
然而白眼翻到一半,杨娘子捅捅她胳膊,压低声音:“哎,你说那么大千金,真是墨公子朋友?”
李娘子犹豫:“韩癞子说是。”
韩癞子不至于这种事上说谎,而且当时张玉华的马车去墨宅,半个镇的人都瞧见的。
杨娘子想不通:“那天都快黑了,墨公子怎么还没追上来?”
这李娘子就不知道了。
小月从窗户上看到两个人窃窃私语,瞥瞥嘴:“小姐,镇上找不到有规矩的人,得亏只是让她们干重活。”
张玉华已经起来,正在梳妆。
她顺着小月的话音,朝窗外张望。
两个妇人正背对着她的房间,正捧着她的衣裳羡慕的摸来摸去。
真膈应人。
张玉华一抬手,将窗户关上。
什么破地方,客人住的房间,后窗正对着大院。
人来人往,一点私密都没有。
若是钱朵不多事,这会儿她已经住在墨宅青瓦白墙的大院里!
何苦受这种罪!
张玉华咬住嘴唇,目光里全是寒光:“小月,你出去跟她们聊天!”
钱朵是云岗镇上的人,这里人肯定知道她底细。
“还有,将我和墨公子关系说一说,让镇上都知道什么叫云泥之别!”
于是小月来到院里。
她笑着冲李娘子和杨娘子打招呼:“两位娘子忙呢?”
李娘子和杨娘子私下里胆儿大,乍一面对大家丫鬟,突然有点拘谨,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小月笑嘻嘻搬个凳子坐旁边:“你们继续洗呀,轻点,这衣裳可贵了,不能用力搓。”
“哎哎。”两人手忙脚乱。
小月掩嘴一笑:“第一次见这么贵的料子吧,不着急,慢慢来。”
两人见小月平易近人,慢慢放松了情绪,活跃起来。
杨娘子更是打听的自白:“你们跟墨公子啥关系呢?”
小月闻言,本来笑着的脸突然一沉,表情哀怨又惆怅。
李娘子和杨娘子对视一眼。
“怎么了?”杨娘子好奇死了。
小月叹口气,红了眼圈:“说起来,也是我家小姐命苦。”
对面两个人登时竖起了耳朵。
小月仗着云岗镇偏僻,不知道外面的事,信口开河:“张家和墨家是世交,我家夫人和墨家夫人是闺中密友。”
“两人同时怀孕,说好的生闺女就义结金兰,生儿子就结拜兄弟。”
“若是一男一女,就订娃娃亲。”
“哎呦。”李娘子和杨娘子感叹一声:“是不是就有了你家小姐和墨公子?”
小月点点头:“可不是,可惜大家规矩森严,两人只小时候见过。”
所以她家小姐在上尧县,才不认识墨宸。
她说:“后来两家夫人都早早离世,两人的亲事再无人提及。”
这是真的,两位夫人都没了,死无对证。
“我家老爷见小姐年纪渐长,要给她说亲。”
“一家女岂能说两家亲,我家小姐贞烈,就想来问个明白,墨公子还认不认夫人们说好的亲事。”
“若是不认,她也就早早放下心事过自己日子。”
“谁知道墨公子家有恶奴,对我家小姐出言不逊,连门都不让进!”
153、墨宸讨债
按照张玉华的意思,她们就是要歪曲事实,胡编乱造。
反正云岗镇离齐城远。
就算墨宸听到,难道他一个大老爷们还到女人堆里专门辟谣?
到时候钱朵就是想攀高枝,厚脸皮爬床的臭不要脸。
云岗镇人唾弃她,让她待不下去。
齐城墨家也不会接受这种人进府做妾。
小月拧着帕子,眼中含泪,一副替自家小姐抱不平的表情。
李娘子和杨娘子,没跟钱朵接触过。
她们都是道听途说。
有说钱朵好的,有说钱朵不好的。
不论哪一边,对钱朵攀上墨公子这个高枝,都极为羡慕。
本来都是一个水平线的人,突然你就攀上高枝发达,其他人却还在原地踏步。
凭什么啊。
尤其李娘子和杨娘子这种被主家撵出来,找不到活的,心里那个不平呐,藏都藏不住。
听完小月的话,两个人来了精神,纷纷说钱朵不好:
“听说钱朵不孝顺,挣了钱不顾家里,还签了断绝书,逼走了她亲奶奶和亲叔一家人。”
“她还趁着冰雹灾害,趁火打劫,让菜农欠她钱,空手套白狼。”
“还打着墨公子名义,开了蔬菜行,强买强卖给我们镇上所有财主。”
“墨公子不爱出门,否则肯定不会被钱朵蒙蔽。”
“没错!”
小月趁机打听墨宸平日做什么。
结果问来问去,墨宸就是宅家里,连财主的邀请都不搭理。
这还真是从齐城到云岗小镇,始终如一的不露面呐。
小月愁眉苦脸,觉着套话也差不多,便起身离开。
临走,她再三叮嘱:“刚才我说的事,关系张墨两家名誉,你们可别往外乱说。”
杨娘子和李娘子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们肯定不往外说。”只给自己朋友说。
小月才不信呢,就是让她们往外传。
她满意的离开。
回到屋里,她就将钱朵的“事实”告诉了张玉华:“就是乞丐变皇子的故事,真真应了那句小人得志的词儿。”
“小姐,墨公子肯定不知道她真面目,咱得揭穿她!”
张玉华也是这个意思。
她可不认为钱朵的行为,是墨宸刻意的纵容。
单看齐城纨绔之首墨小公子,从来不干欺男霸女的事儿,就知道墨家不是猖狂放肆、恣意妄为的人家。
墨宸那么稳重,自然也不会是那种人。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就是钱朵的恶劣,是背着墨宸的私人行为。
张玉华一定要在墨宸面前揭穿对方!
她捏紧帕子:“墨公子总要出门,你找人盯着去,他一旦出门,就立刻来通知我!”
…………
朵朵蔬菜行,钱朵正在盘点最近几天的流水。
云岗镇毕竟太小,就那么几个人,能吃的进大批量蔬菜的不多。
关键还得往外走。
她问富贵:“地里的蔬菜,都该收获了吧?”
“有些成熟早的,已经开始收获。”富贵说:“大家都说您的种子好,出来的菜更水灵。”
“咱里正说了,你那些种子卖不卖,咱钱家沟还想用你的种子。”
钱朵一下听出不对劲:“只咱钱家沟要种子吗?”
富贵点头:“是的,前几天买种子的来村里,小宋庄和侯楼的菜农还按照往年惯例,买了他们的。”
“只有咱村和交好的几个村落菜农,等着您往外放种子。”
关键还是钱朵的菜种好。
钱朵点点头:“你去统计统计他们需要什么种子,多少的量,回头报上来。”
“不过价钱说好,比普通种子贵些,毕竟是我精心培育。”
“你就直接说,用我的种子,未来三年的蔬菜我包圆。”
富贵一听可高兴了,三年菜农都不愁销量,生活有保障。
他得了吩咐,一刻钟也不耽误,往家里传消息去了。
钱朵想的多些。
她将蔬菜行交给水生看着,慢慢挪步到后厨。
许娘子正在热火朝天做下午的点心。
点心上了蒸笼,不过一刻钟便熟。
许娘子趁热夹出一个,递给蹲一边看的钱朵:“尝一尝,好吃着呢。”
钱朵接过去,吹着热气小心咬一口,红豆沙的馅料,甜儿不腻。
“许娘子,这回我去上尧县,住的是县里最贵的酒楼。”
钱朵嘴里含着东西,吐词都不怎么清楚:“他家也有点心,但是没你做的好吃。”
许娘子得意:“你知道我祖上干嘛的吗?”
钱朵摇头。
许娘子:“我祖上是宫里的御厨,后来在江南开酒楼,生意红火的达官贵族排队定桌。”
“可惜后来得罪了权贵,家道中落,到我爷爷的时候就一贫如洗了。”
“家里兄弟都不是做饭的料,只有我有天赋,将家里传的菜谱八九不离十全做出来,可惜是个女娃。”
还命运不济,娘家凋零,丈夫早逝,公婆不慈。
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出来讨生活,早被磨灭了心气。
许娘子想到难过的事,不再言语,手脚麻利的专心往外捡点心。
钱朵默默将点心全吃完,抹抹嘴巴:“许娘子,官道修好了,以后镇上往来运菜的劳力肯定多。”
许娘子没听懂。
钱朵:“你有没有考虑,开个食肆?”
许娘子愣住。
“阿福虽然伤好了,到底落了病根,干不了重活。”钱朵说:“他还要娶妻生子。”
“靠你一个人做人厨娘挣的钱,够吗?”
许娘子心动。
钱朵再接再厉:“我打听过了,开一间小小食肆,并不需要太多本钱。”
“只租悦来客栈半间朝外的门面,卖卤煮和点心,差不多十贯钱就够。”
十贯钱,确实不多。
但是许娘子并没有:“我积蓄全给阿福看伤,早就掏空了。”
钱朵笑了。
她有啊!
墨宅管吃管住,她根本没什么花销,月银全省了下来给外公寄东西不假,但是手里并不空。
年后她抠,又存了不少。
开酒楼客栈怕是不行,但是小小食肆完全没问题。
钱朵:“我出钱你出手艺,五五分红,如何?”
“钱管事有钱,不如先还点账?”墨宸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厨房门口响起。
吓得钱朵慌忙往上站,差点将新出笼的点心给打翻。
154、废话少说,还钱!
钱朵乖乖站好:“公子怎么到后厨来?”
许娘子急忙掩饰:“对啊,后厨又脏又乱,公子赶紧出去,别碍了您的眼。”
墨宸冷冷一笑,负手回到院中。
许娘子小声问钱朵:“你欠公子钱?”
“……嗯呢。”还不少呢。
许娘子明白了,点一点钱朵:“你赶紧出去解释吧!”
钱朵想哭。
她就是想背着墨宸,捞点外快。
若是打着墨宸名号开食肆或者酒楼,那就是给墨家干的,身为管事只拿月银和赏金。
若是背着墨宸,拿自己钱出资,在外面开店。
那就是自己生意,收入当然由自己分配。
钱朵想的好。
可惜不走运。
刚起了头,就被墨宸听到。
她磨磨蹭蹭走到院里,就看到墨宸背着手欣赏水缸里的大头鱼。
十七手里还拎着两条。
她堆起笑脸,不提还钱的茬:“十七,你又打了两条大头鱼,今个儿咱用烤的,抹上油撒点盐,简单却美味。”
十七偷偷瞟一眼沉着脸的墨宸,冲钱朵使眼色。
钱朵哈哈干笑,就是不敢看墨宸。
墨宸冷冷说:“钱管事好本事,才干几天,就学会捞外快。”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为了差事,钱朵坚决否认:“您肯定听差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公子,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钱朵脑子飞速运转,想着托词:“今个儿富贵说,有几个村落的菜农别处买了种子,似乎不打算将后继的蔬菜卖给我。”
“虽说只钱家沟和交好几个村落的蔬菜,足够满足我签下的那些合约,但是想再做大,有点难。”
“贩菜本就是薄利多销的辛苦钱,不能做大,那挣钱肯定就多不起来。”
“我这不是想着,往外拓展拓展,找许娘子商量个主意吗?”
墨宸不说话,默默盯着她挖空心思狡辩。
钱朵硬着头皮说下去:“许娘子手艺好,开酒楼做掌勺肯定不行,耽误您吃饭。”
“我就想着,让她伺候好您一日三餐的情况下,额外做点卤煮和点心。”
“公子,我都是为了墨宅前景发展,为了您挣银子呐!”
“哦。”墨宸显然不信。
钱朵眼巴巴望着他:“公子觉着这生意不好?”
“嗯。”墨宸点头。
“好着呢!”钱朵极力游说:“您想呢,许娘子卤煮若是卖得好,是不是要进点猪下水,或者鸭掌鸭脖鸡大腿的?”
“到时候做的好,需求多,还能带动周围百姓养殖。”
“到时候云岗镇欣欣向荣,吸引更多来客,咱能做的生意是不是更多?”
人多了,买卖才会多种多样,越来越好。
钱朵越说越激动:“买卖好了,商税就多,衙门就会有银子,就能给百姓修路、放苗,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事,是给裴乾他爹送政绩。”
她想起外公,眼神越来越亮:“将一个小镇发展成城池,让所有人都来朝圣。”
“公子,到时候你就不是简单的商户首富,而是造福一方的圣人!”
外公的为政理念,是行的通的。
然而京城那些权贵,生怕人人都去经商,没人供他们驱使,就斥责外公一身铜臭,有辱斯文,打着重农桑的大旗,极力往外公身上构陷罪名。
农桑和商业,都是为了提高百姓生活,使其安居乐业。
两者并不冲突。
钱朵此时此刻才终于明白,原来她一直用行动实践遮外公的为政理念。
墨宸望着此刻得钱朵,对方表情鲜明生动,宛如一朵正在盛开的牡丹花。
能给人生找到意义,自然是好的。
他受到感染,全身血液跟着沸腾。
他的人生,也该追求些什么。
于是墨宸从袖子里,慢条斯理掏出一个袖珍的金算盘,用修长的手指拨了几下:“钱管事畅想完了,咱就说说欠债的事儿。”
“你在上尧县欠了我一百三十两白银,到今天一共是十一天,利息一贯钱。”
说到澎湃处的钱朵:“……”
像正要展翅高飞的风筝,哧溜一声被人重新扯会地上。
公子可真是……现实呢。
见钱朵瞪着他不说话。
墨宸挑眉:“钱管事该不会以为,我白白借给你银子,不收利息吧?”
“那你利息也太高了!”高利贷呐!
钱朵终于回到地上,瞬间进入讨价模式。
墨宸:“没错。”
钱朵:“……”
承认也太坦然,让她无言以对。
她说:“你早给我说是高利贷,我肯定不签字画押。”
“你当时为什么不问?”墨宸慢悠悠收起算盘,盯着钱朵看。
钱朵:“……”
所以说是她的错咯?
墨宸:“这是我给你上的一堂课:不要轻信与人,凡是弄清楚再签字画押。”
“……”我谢谢您呢,谢谢您全家!
墨宸:“利息一贯钱,学费给你算九贯,凑个整,你先给我十贯钱就成。”
“……”感情你还算少了?
“以后每个月都要还利钱,本金可以慢慢还,不着急。”
“……”我着急!
墨宸说完,就朝钱朵伸手,掌心朝上。
这是要账呢!
钱朵欲哭无泪:“公子,先不还成吗?想想将来云岗镇的发展,历史会给记上你浓浓的一笔。”
“发展也需要钱呢。”墨宸望着天,幽幽说:“你不还钱,我怎么建设云岗镇。”
“……”算你狠!
胳膊拗不过大腿。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钱朵只能捏着鼻子认账:“那个,钱在我屋里,一会儿取成吗?”
再让铜板在床底下捂一会。
墨宸好不退让:“十七,去跟她取。”
钱朵:“……”
不想去,不愿去,不开心去。
墨宸:“快点,我等着收钱出门,为云岗镇发展做贡献呢!”
“……”魔鬼!
钱朵咬牙切齿,狠狠瞪了墨宸两眼。
十七已经将大头鱼放进水缸,等着钱朵带路。
看来墨宸铁了心,躲是躲不过去了。
钱朵精神涣散,恍恍惚惚。
许娘子缩在厨房门后,偷偷看钱朵垂头丧气却取钱的背影。
啧啧。
银子越欠越多,最后还不上,还不得以身抵债?
公子追姑娘的手段,当真是别具一格。
155、张玉华“偶遇”
墨宸修长有力的手指搭在塞满铜板的罐子上,有风吹过,他水蓝色长衫轻轻荡起一角,当真是封神秀逸。
若是对方没有来讨债,钱朵还能再说出一串夸赞的词语。
可惜,钱朵现在没心情。
她目光紧紧盯着钱罐,里面一千个铜板,她几乎每个晚上都数一遍,甚至给每个铜板起了名字。
都成了过眼云烟。
墨宸敲敲钱罐,对钱朵恨得磨牙的声音充耳不闻:“不错,月底我再来收账。”
随着他的话音,钱朵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暴躁的心。
墨宸挑眉看她一眼之后,便示意十七抱着坛子与他离开。
钱朵的视线,终究追不上飞走的钱罐。
许娘子不忍心:“以后好好办差,银子还会有的,食肆的事情咱先放一放。”
钱朵目光闪了闪,问她:“许娘子,你想做吗?”
“谁不想呢。”许娘子心有不舍:“可惜现在本钱没了。”
“谁说的!”钱朵朝院门张望一眼,确认墨宸和十七不会再回来,她拉着许娘子到角落。
钱朵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早就写好的合约书:“我一有想法,就先拟了合约,许娘子若是真愿意干,就看好合约之后签字画押,然后我告诉你哪里去取钱。”
许娘子:“……”
钱朵得意的挠挠额头。
狡兔三窟。
永远不要将钱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她钱朵,打一出来做买卖就知道藏私房,又怎么可能将所有私房藏在一个罐子里?
…………
十七抱着钱罐,感觉沉甸甸:“公子,咱们这是要出府?”
“春天了,花园太素!”墨宸幽幽说道。
十七不懂花草,但也知道如今墨宅的后花园,虽然有钱管事开垦出的菜地和鸡圈,大部分地方还是荒草丛生。
晚上偶尔路过张望一眼,就像暗夜里张着大口的荒园,怪吓人。
是要好好整理一番,种些花花草草。
等到花开,公子就可以与钱管事在亭子里,一炉香一壶茶,你看账本她打算盘,相得益彰。
想想都诗意。
…………
悦来客栈,张玉华已经住了几乎四五天。
第一天,她兴致勃勃出去逛街,总共两条不足百米的大街,铺子更是少的可怜,张玉华铩羽而归。
第二天,她听说云龙山风景不错,泛舟而游,没到地方就因为晕船狼狈归来。
第三天,她修养好,坐着马车去云龙山,却因为山景无人开发,道路崎岖,半山腰就累的腰酸背痛回去睡了一天。
第四天,张玉华砸烂房间里两件花瓶:“墨公子什么时候出门?”
小月战战兢兢:“听说他在墨宅待最久的时间,是……一个月。”
张玉华闻言,一屁股跌落椅子里。
她似乎明白在齐城,墨宸为什么神龙不见尾。
这家伙根本就不出门!
她皱起眉头:“我不信自己这么背,你再去打听打听,墨公子不出门,那个钱朵难道也不出门?”
“她若是出来,你就去寻她麻烦。”
“自家的狗被揍,难道墨公子也不理会?”
小月出去一圈,再回来就喜滋滋的:“小姐,奴婢就说您时运好!”
墨宸出门了!
镇上所有人都瞧见,墨宸带着他的侍卫,抱着钱罐,进了年迈的花匠家里。
张玉华惊喜万分,急忙吩咐:“赶紧挑身亮眼的衣裳,还有首饰。不,先伺候我净脸!”
…………
十七向墨宸介绍花匠:“孙匠人原受雇与江南园林,后来年迈返乡,手艺倒是没丢。”
“他栽培的花草,别一般人长的好,逢年过节镇上财主家都要来订购一批。”
当然,也是因为镇上花匠,只此一人的缘故。
被他介绍的孙匠人,此时诚惶诚恐,带着儿孙立在一侧。
墨宸冲他微微点头之后,目光就扫过院子里的各种花草。
孙匠人院子很大,只中间一条青砖铺的甬道,两边全是栽培的花卉和兰草。
东西并不名贵,却别有风姿在里头。
看得出,这是个有点本事的花匠。
墨宸示意十七将钱罐递给孙匠人:“老人家,我的园子无人打理,你可愿意帮忙收拾?”
“贵人开口,那是小老儿的荣幸!”孙匠人没想到,传闻中雷霆手段锤死宋员外的贵公子,对他这种底层手艺人那么和蔼。
他自然愿意帮墨宸打理花园。
孙匠人刚接过钱罐,就感觉到一股重量,他惊讶的打开一看,满满一罐铜板:“这也太多了!”
他手里名没有名贵花草,只是也常见的普通物件。
算上工钱和种植,十贯钱委实太多。
墨宸悠然自得环顾院里花草。
十七说道:“您可着用,若是不够,来我这里走账。园子务必要整理的令人心旷神怡。”
最好让人走在其中,就心情愉悦,愿意多待。
“明白,明白!”孙匠人连连答应。
吩咐完,两人并没有多待。
墨宸对外界环境如何,毫无兴致,也不愿与闲杂人攀谈。
他想早点回书房,看看账,读读书,下下棋。
两人才出了胡同,就被一辆马车挡住了去路。
墨宸眉头轻蹙。
十七小声提示:“这是张家千金的马车。”
张玉华的马车虽然尽量低调,但到底是齐城来的,配置和装饰一眼看过去就是华丽富贵。
也亏她带了护院,又与行风镖局交好。
否则路上早就被人打劫多次。
墨宸听到张家两个字,无动于衷。
他目光不做停留的扫过马车,在心里测量马车与墙壁之间的空隙,够不够他侧身过去。
好像能。
于是马车里,矜持的等着对方先招呼的张玉华,眼睁睁看着风神秀逸的墨公子,无视她的存在,侧身从空隙里……钻了出去!
钻出去!
张玉华太阳穴直凸凸,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月着急:“小姐,墨公子走了!”
张玉华回过神。
这次“偶遇”不到,下一次谁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出门!
她急忙下车:“墨公子!”
然而墨宸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
“墨公子!”张玉华顾不得街上他人的目光,疾步追上墨宸,面露羞怯:
“奴家齐城张家玉华,特意求见墨公子!”
156、离我远些!
墨宸不理不睬,抄着手目不斜视。
张玉华并不以为意。
若是墨宸对谁都和风细雨像个暖炉,眼高于顶的贵女和千金们,还真不至于将他视为梦中人。
若是能征服清冷孤傲的墨大公子,那是何等的荣耀和自豪?
张玉华粉面桃腮,表情羞怯:“久仰公子风姿,今日得以一见,果然非比寻常。”
十七简直听不下去。
嫩,太嫩!
张玉华亦步亦趋:“墨家姐姐常与我提起公子,说很是挂念公子,不知道在这里吃的可好睡的可好。”
“她还埋怨公子不爱写家书回去,知道我来,特意托我给公子您做些家里的菜式。”
十七觉着,张玉华也不算太笨,知道搬出墨家小姐来。
可惜这恰恰证明,她与墨家小姐是泛泛之交。
若真是手帕交,应该知道墨家没人会挂念公子,甚至讨厌他的存在。
张玉华得不到墨宸回应,很是忐忑。
她偷偷瞄墨宸,侧颜菱角分明,刚毅俊朗,只看一眼就令人心猿意马。
她咬住嘴唇,控制住自己狂乱的心跳。
这个男人,征服起来固然艰难,但若是成功,她就是令全青州少女嫉妒到发狂的一个。
所以,她势在必得!
…………
云岗镇太小,铺子就那么几家。
墨宸俊美,张玉华华贵。
两人行走在路上,自然引起路人骚动。
坐在铺子里的财主或者财主太太,瞅见都是先惊讶:“那是墨公子?”
然后再问一声:“他身边的漂亮姑娘是谁?”
有消息灵通的仆人,当即回答:“是墨公子小时候定下的娃娃亲。”
这话自然又引来一连串的追问。
于是小月当日与李娘子和杨娘子说的话,便沸沸扬扬传遍了镇上每个角落。
加上当事人今天结伴游走街头,有说有笑,传言更加令人信服。
街头巷口的窃窃私语和仰慕视线,终于引起墨宸主意。
他耳力极好,断断续续听到什么娃娃亲。
墨宸变了脸色,停下脚步。
张玉华以为对方终于对自己说话做出反应,激动的脸绯红,声音打着颤:“墨公子。”
墨宸侧头,视线终于停在张玉华脸上。
张玉华不敢对他对视,脑子里烟花绽放,羞涩低头。
落在路人眼里,又是郎情妾意的景象。
有相与墨宸交好的财主,甚至对墨宸投以鼓励的眼神:“墨公子,使把劲!”
乡下粗鄙却亲切的玩笑,引来众人大笑。
张玉华拧着手中帕子,虽然烦他们无礼,却心中窃喜。
果然在乡巴佬眼中,她与墨宸金童玉女一对。
她来对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在墨宸最窘迫的时候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以后哪个女人也比不过去。
对,还有个钱朵。
她差点忘了告状!
张玉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含情脉脉看向墨宸:“墨公子我,我来头一天就去了府上。”
“可惜你的下人太过无礼,都没有通传便让我离开,她……”
“你是谁?”墨宸冷冷问道。
他问的声音还不低。
那些鼓励他的路人怔住,惊讶的驻足。
咋回事?
听这话音,两个人根本不认识?
有说有笑都一路了,墨宸竟然现在才问?
张玉华也没想到,她跟了一路,墨宸就在行人众多的大街上,高声问她是谁!
一股血气涌上她的脑门,整张脸像煮熟的虾子:“公子真会说笑!”
墨宸不为所动:“我不认识你!离我远些!”
张玉华:“……”
“还有,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我的下人!墨宅后院由她做主,她不让你进,一定是你不讨人喜欢!”
墨宸冰冷的语言,让张玉华打了个冷颤。
什么叫墨宅后院由她做主,她不让进,就是自己不讨人喜欢?
张玉华还想问清楚。
墨宸却连个眼神都不给她,甩袖离开。
十七落后一步,提防张玉华再追上来。
张玉华哪还有心情追,一张脸退了血色,苍白如雪,从头凉到脚。
偷听了一耳朵的路人,急忙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于是没一会儿,全镇的人又知道,墨宸不认识张玉华,娃娃亲之说不攻自破。
蔡老板躲在柜台后,笑呵呵对大堂吃饭的人说:“我就说你们别信什么小道消息,也不看都是什么人传的。”
李娘子和杨娘子的话,能信吗?
“墨公子就不是那背信弃义的人,若真是娃娃亲,会不认?”
“你们自己拍着良心说,想不想墨公子这么好看的人做女婿?”
“这就对了嘛,墨公子放在哪都是人杰出,惹小姑娘喜欢多正常,招来烂桃花更是不稀罕!”
“以后你们可别再瞎传话,让墨家听到,小心不卖菜给你们!”
食客们抢着回答:“那是那是,咱不是好奇多嘴一问吗?”
“不过看墨公子那态度,好像很不喜欢张小姐。”
“何止不喜欢,还让侍卫拦着不许继续追过去。”
“张小姐挺好看,但是配墨公子还是差点。”
“不知道最后谁有福气入他的眼。”
“哎,只有我一个人觉着墨公子说后院钱朵做主,暗示了什么吗?”
“没错,就你一个人!”
墨宅就那两个人,后院本来就归钱管事打理。
很奇怪吗?
蔡老板抄着手,笑笑不说话。
张玉华后悔出门没有带帷帽,让云岗镇这些乡巴佬看她的笑话看了个底朝天。
她扶着小月飞速回到马车,从后门冲进悦来客栈。
一回到房间,张玉华就将剩下的一个花瓶也砸了。
咣当!
瓷片碎了一地,犹如她破碎冰冷的心。
“钱朵!”张玉华咬牙切齿:“这个祸害!”
小月愤愤不平:“凭什么墨宅后院由她一个下人做主?墨公子离开齐城,竟然如此没有规矩起来!”
张玉华冷笑:“钱朵真是好本事。”
小月一愣,似乎没有听懂。
难道不该怨墨宸不懂女儿心,不惜香怜玉?
张玉华懒得解释,目光狰狞,将手里帕子当成钱朵,狠狠撕成一条一条。
她愤恨的不是墨宸对她的态度,而是他话语里对钱朵的维护。
高高在上的神仙落入凡尘,染了红尘因果。
然而那因果,却落在一个乡巴佬,一个村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管事的头上。
凭什么?
她张玉华不服!
157、小宋庄要单干
许娘子按照钱朵的交待,在后花园墙根底下挖出一钱罐,数了数刚好十贯。
“这孩子,属耗子的,四处挖洞藏东西。”许娘子啧啧两声,将钱罐运回家。
交待好阿福去置办食肆需要的家伙什之后,她就急匆匆回墨宅。
墨宸和张玉华的事迹,傍晚的时候就传遍各个角落。
许娘子听了一耳朵。
她回到墨宅,看到蹲在后厨,拿着一根烧火棍在地上写写画画的钱朵,想了想,到底没说。
有些事需要外人推一把,有些事外人说反而不好。
她洗干净手:“钱朵,我准备晚上食材,一会又剁又切的挺嘈杂,你去书房看账本吧。”
钱朵用烧火棍点着地上:“许娘子,想好咱食肆卖什么没?”
许娘子迅速朝外张望一眼,压低声音:“你小声点,再被公子听到。”
“他不是出门了吗?”钱朵精着呢,知道墨宸不在才说:“咱赶紧商量好,免得他回来,以后没机会。”
许娘子其实签字话音后,就一直想着这事。
她说:“咱开食肆,得避开公子。”
钱朵点点头。
“然而,”许娘子说:“我要一天三顿准备饭菜,顺便将院子清扫干净,怕是没多少时间。”
“我就想着让阿福做帮手,你看咋样?”
钱朵没有异议,她们两个在墨宸眼皮底下,是没有充裕时间去外面搞私业。
所以一开始,她就将阿福算在内。
许娘子果然想法与她一样:“我家里有卤料,每晚回去将猪下水卤好。”
“阿福会打烧饼,卤煮配烧饼,再来晚冲鸡蛋水,劳力们最爱。”
钱朵点点头,还有些不满意:“许娘子,咱租悦来客栈的小门面,您瞧着别跟人家生意起冲突。”
“留意着呢。”许娘子说:“蔡老板就是家常菜,寻常炊饼,咱小店一开,说不准还帮补充新鲜菜式。”
再说两边定位都不一样。
在蔡老板客栈吃饭的,都是财主逢年过节或者红白喜事定席面。
寻常老百姓谁进那么贵的地方吃东西。
烧饼和卤煮,老百姓买得起,财主们说不定也会尝鲜。
一来一往,倒衬着悦来客栈热闹,吸引外乡人进去住店。
两人商量妥当,各自去忙碌。
等钱朵转回书房,墨宸也回来。
她急忙做勤奋状,认真翻看账薄,并积极向墨宸汇报:“公子,行风镖局账目太混乱。”
公私不分。
出镖的公账与后院私账混在一起。
只蔡老六和兰花从镖局账上,就提走不少银两。
如今行风镖局是自家的,钱朵那个小心脏啊,可疼可疼了。
墨宸沉默一下:“你将问题抄下来,回头我找魏九抹平!”
钱朵:“……”
与自己欠的债相比,魏九更可怜。
…………
小宋庄地头。
钱里正领着一群人来拉菜。
自从宋员外一家被撵走,小宋庄头上大山算没了,村民成了自由身。
他们也跟其余村落一样,学着种菜。
好在钱朵放了种子,他们开春收成不错,现在正交付第一茬蔬菜。
小宋庄现在没个带头人,大家就推举出辈分最长的一个来主事。
小宋庄的人喊他叫太爷爷。
外面的人唤他老宋头。
此刻,老宋头和钱里正并肩,看着钱家沟青壮年将蔬菜称重装车。
钱里正看地里第二茬菜也有的长好了,就跟对方商量大批量采购的事儿。
但是老宋头不理他这茬,说话还带着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嫉妒:“小钱,你们村祖坟冒青烟,连着出有本事的人,钱管事一个人,领着你们全村给墨家做事。”
收菜都是钱家沟的人来,跑腿钱自然也他们拿。
钱里正听着怪不舒服,他都四五十岁了,你一个外村的老头叫谁“小钱”呢?
他翻个白眼:“嗯呢,可不是咋滴。”
当然要用自己人。
老宋头抽了抽嘴角,你还真敢认:“当初我们签的合约上说了,种子钱用蔬菜抵。”
“这头茬菜我们可交付了,以后就不欠债了哈。”
钱里正听着更不对味,斜眼瞅一眼老宋头。
老宋头:“别这么看我,钱朵雪中送炭我们很感激,也不赖账。”
“之后我们村的菜,就不经她手了。”
别说钱里正,一边的水生和富贵都听明白了。
小宋庄这是要过河拆桥。
“老宋头。”钱里正皱眉:“你这话忒没劲儿,我们钱朵可是有渠道往外走货,不比你们自己卖更方便?”
老宋头笑笑:“那是,你们有渠道走货,卖的菜价比从我们手里买的可贵!”
钱里正:“……”
咋滴,还眼红上了?
水生跟着出去跑几天,长了见识的,当即不承认:“宋爷爷,你不算算成本吗?”
“钱朵姐跟县里菜贩子磨了几次,才将订单拿下来,这人力脑力都是钱,谁白干活?”
“而且往县里运货的人力物力,难道也不算钱?”
“况且路还是我们公子出钱修的。”
“难道你想捡现成?”
老宋头还真是这个意思。
他们跟庄子上的人都合计了,庄稼人的力气不值钱。
都是往外运菜,何必让钱朵横插一杠赚差价?
他们想自己来!
可把钱里正恶心坏了。
县里敲锣打鼓送来最美村庄的铭牌和赏金,人官差可直接说了,这是县令看钱朵面子给的。
最美村庄是钱里正的执念,钱朵给帮忙圆了。
他记着钱朵的好,想还。
这不知道小宋庄和侯楼村有别的想法,亲自来说道说道。
结果人家直接说脸上,就想撇开钱朵。
“老宋头,你们太不讲究了。”钱里正生气:“宋员外是墨公子帮你们赶跑的吧,你们才过几天好日子,就不记恩?”
宋老头:“恩情记着,我们给墨公子和钱朵在庙里点长明灯。”
“但是庄稼汉得养家吃饭,所以钱我们也想多赚!”
“难道你想挟恩图报?”
钱里正:“……”
“你这是忘恩负义!”富贵咋呼起来。
眼看着老宋头眼色不好,小宋庄村民围上来,水生一把捂住富贵的嘴。
他说:“当然谁都想赚钱,我理解你们的想法!”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确定以后菜不让我们收?”
“确定!”老宋头铁了心。
158、小宋庄第一次出征就失利
小宋庄的人执意单干。
水生早听钱朵吩咐好。
他点点头:“行吧,能多赚钱谁不想赚,我钱朵姐说了:没必要因为钱伤了和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后你们的菜不好卖,我们是不再收的。”
老宋头犹豫了一下。
他身后的村民小声说:“咱都自己卖了,肯定不给她收,吓唬谁呢。”
老宋头一听,对呀。
他怕什么:“说好的,我们菜不给你们收,卖不出去也不给你们收!”
这次轮到水生愣住:“宋爷爷,没必要把话说这么狠。”
“有必要!”老宋头说:“说狠点你们就不用惦记我门村的菜了!”
水生:“……”
好吧!
钱朵姐说了,做买卖有做买卖的规矩。
很明显,小宋庄的人根本不懂什么叫买卖,完全靠蛮干。
这么一比,倒是钱家沟的村民更有觉悟,走在人前。
活该他们要发家。
水生的心里活动没说出来,回去的路上钱里正和富贵你一句我一句骂小宋庄的人白眼狼!
尤其富贵,小嘴叭叭叭:“没有钱朵姐雪中送炭,他们开春的地都还荒着,拿来钱买种子?”
“呸,就是不要脸,白眼狼。”
“早知道就让宋员外死这里,压的他们蹦不起来!”
水生不爱听:“闭嘴吧你,这话别在钱朵姐跟前说,你也不许这么想!”
富贵:“……”
凭什么啊。
水生没说话,领着人将收的菜直接运到镇上朵朵蔬菜行。
钱朵点完菜,抓一把铜钱塞给水生:“按这个单子送到县里去,铜板是你们来回的补助!”
水生将铜板收好,想了想,将小宋庄的一切说了:“我训了富贵,不许他瞎说,不过里正叔心里还是不得劲,觉着没帮好你的忙。”
富贵跟着呢,闻言撇撇嘴,还是不服。
钱朵不以为意:“多大点事呢!”
她见富贵一脸不理解,掉头对他说:“咋滴,你觉着你水生哥训你训错了?”
“嗯呢!”富贵老实的承认:“他们就是白眼狼,凭啥不能说?”
“你知道吗钱朵姐,刚我跟水生哥运菜来的时候,小宋庄也有个车队出发去县里了。”
钱朵:“……你怕啥啊,县里菜贩子跟咱签了三年合约,他们运过去也没人收,等于零卖。”
肯定卖不过她。
不过事不是这个事。
钱朵神情严肃:“我给你水生哥说过一句话:生意不是一个人做起来的。”
她没那个本事独吞云龙镇蔬菜货源。
“小宋庄的人想赚钱,这想法本无可厚非,难道你不想多赚钱?”
富贵:“……可是,可是我们跟着钱朵姐你。”
钱家沟的人都没别的想法。
钱朵摇头:“我做买卖,不是让别人做不下去的。”
“都是老百姓出身,何必因为自己没有得利,就埋怨人家奋发图强?”
“他有那个本事更好,还能督促你更加努力,不是吗?”
富贵不说话了。
钱朵又说:“别说小宋庄,咱这生意一打开局面,后头一窝蜂跟着来的人,多着呢,难道你全能拦住?”
富贵:“……不能。”
“所以说,你慌什么?”钱朵说:“自己被别人压制住,没本事往外开拓的时候,你再着急也不迟。”
“再说了,你钱朵姐是那种等着别人来抢生意的人吗?”
她早就有万全之策。
她的种子,可是灵泉水泡过,长出来跟普通蔬菜能一样吗?
钱朵从柜台后摸出一把纸。
纸是佛教黄,上面盖着八字的大印章,八个大字围绕着一颗水萝卜:朵朵蔬菜,只此一家。
看上去挺别致。
水生和富贵跟着认了几天字,看的懂写的什么,却不明白做什么用。
钱朵将一一贴在送菜的车上:“看到没,这是我们的标志,公子亲笔书写,衙门里注册过的,只我们能用。”
“我的种子可是精心培育,长出来的蔬菜跟普通的不一样,更好更水灵。”
水生和富贵点头。
这话没错,这茬蔬菜比往年任何时候都好。
家里炖着吃的时候,那味道可香了。
“咱家的菜,已经送到青州参加今春的展览,等得了奖,那更是一价难求!”
当生意做得人多的时候,钱朵已经走在精品路线上。
普通菜贩能卖的过她吗?
水生和富贵咂舌:那必须不能。
钱朵洋洋得意:“跟着我,不会让你们吃不上肉,赶紧送菜去吧,别让县里人等着急!”
水生和富贵顿时充满干劲。
两人路上都不歇着,将十几车蔬菜送到刘太太等签了合同的人手里。
刘太太等人迅速安排人将蔬菜分发下去,占领整个菜市场。
当晚,上尧县百姓家里就吃上了云岗镇蔬菜。
“果然云龙山养土地,种出来的菜就是不一样。”
“可不!”
第二天,邻居们出来买菜的时候,就扎堆议论开来。
也有人家不满意的:“也就是水灵一点点,没你们说的那么夸张。”
听到的人朝她菜篮子一瞅:“你买的是云岗镇的菜吗?”
“咋不是,人家说是云岗镇的。”
“那不一定哦。”有人掀开菜篮子:“看好了,朵朵蔬菜,老菜贩子都说这家的更好吃!”
“是吗?价钱贵不贵?”
“一个价,就是量少,听说都送到富贵人家和大酒楼去了!”
“哎呀,那我得买点去!”
大户人家和酒楼同款,必须来点。
一开始是刘太太等人安排的托,后来朵朵蔬菜的菜品是真的好,老百姓自发的宣传。
同是云岗镇来的蔬菜,小宋庄的几车就不好卖。
先是交了管理费,后来碰到本地菜贩子有意无意排外,将摊位挤到最偏僻的地方。
第一天菜没卖完,有点蔫,第二天只能减价处理。
小宋庄的人回去一算账,都后悔。
刨除路上费用和几天吃住,最后卖的钱还不如钱朵收的时候给的多呢。
受这罪!
老宋头后悔的不行。
他愁的蹲在门槛上揪胡子:“”谁知道县里菜市场那么多道道,看来咱还是直接批发给人家比较好。”
钱朵肯定不行了,毕竟当时闹的不好看,他拉不下脸。
只能去偷偷打听,有没有财主也想插手这买卖。
159、拉踩
水生将菜送完,第二天才回来。
车在朵朵蔬菜行刚停下,裴乾就从车上跳下来:“师父!”
正盘账的钱朵:“……”
裴乾冲到她面前:“师父,有没有想我?我不在,你做事情瘸不瘸手?”
“……”说实话怕打击你,并不!
裴乾:“看来店里生意不错,师父您还亲自盘账呢?”
钱朵翻个白眼,没搭理他。
“您回来都提前说一声,这回您赶我走都不成,行礼我全带来。”裴乾拍拍肩头的包裹:“我爹说了,你混出个人样别说是他儿子!”
他在蔬菜行转一圈后,凑近钱朵,压低声音:“师父,我咋听水生说,有人起二心,不让咱收菜,有啥您不能干的活,交给我!”
“……”你是官二代好吗,不是替人干脏活的打手。
钱朵眼皮都没抬,继续噼里啪啦拨算盘。
富贵悄悄退以后一步,跟水生咬耳朵:“哥,县令公子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不说他是衙内,就是那些下来办差的衙役,面对商户和菜农,眼睛都放在头顶上,傲的不行。
水生笑笑。
说起来怕吓着富贵,他跟县令公子并肩揍过人,有着非比常人的友谊。
那边裴乾激动完,也不在乎钱朵态度。
来都来了,反正一时半会不会走,说话的时候多着呢。
他将行礼放下,冲水生和富贵招手:“走兄弟,哥带你们下馆子!”
几个人到家已经过了正午,家里没饭。
裴乾想着不麻烦许娘子重新开火,不如出去混一顿。
水生表情还好,富贵已经惊讶的同手同脚:县令公子请他吃饭!
这事回去能吹一辈子。
三人下馆子,自然奔着镇上唯一的饭馆客栈去。
蔡老板一见裴乾,一脸震惊,慌忙从柜台后起身:“裴公子,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低调,低调!”裴乾大手往下一压,冲蔡老板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蔡老板仔细打量跟在他身后的水生和富贵,半大小子穿着粗布衣裳,上面还有补丁,脚上的鞋全是泥,瞧着倒想庄家人的孩子。
对方跟着裴乾,看上去与其关系不错,蔡老板自然不敢小觑,亲自将三人迎到雅间。
正好出来吩咐事的小月只瞥见他们背影,问跑堂:“那谁啊?”
让老板毕恭毕敬,比对她家小姐还尊重。
跑堂不喜欢她,不愿意与她说实话,含含糊糊答道:“来镇上做生意的。”
“哦。”小月不以为意,昂着脑袋说:“你留个雅间,待会韩癞子带人来,我们要商量事。”
交代完她眼睛都没放下来,始终在头顶上。
跑堂面上恭敬答应,心里暗自摇头。
这几天他可是亲眼瞅着,韩癞子因为渐渐与小月熟悉,那眼睛可是越来越不正经。
跟韩癞子混一起,就不会有好事。
他好心提醒小月,还被对方说眼红嫉妒,想挣她家钱就直说,可把跑堂气坏了,再也不多管闲事。
雅间里,裴乾告诉蔡老板:“我爹让我下了考察云岗镇可发展空间,以后就住在墨宅。”
蔡老板听不太明白,但不妨碍他知道,云岗镇怕是因为墨公子的到来,要起飞。
身为云岗镇老牌财主,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安排好饭菜,就喜滋滋去给老朋友们分享好消息。
裴乾这是暗示他,要领人家墨宸的情,以后行事多注意。
他可不能辜负。
裴乾这边招呼水生和富贵吃饭,真真是一点架子没有。
水生和富贵是钱朵师父的堂弟,那就是他的堂弟,能摆架子吗?
正吃着,隔壁雅间好像进了人。
雅间与雅间之间,也就隔层木板,对面咳嗽一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裴乾三人当即放低了音量,默默吃饭。
隔壁的人倒是声音洪亮:“坐,都坐,第一次下馆子吧?”
“这可是我们东家的诚意,等会你们该知道怎么办吗?”
言语中透漏着傲慢和嘚瑟。
裴乾三人一个县里的,两个村里的,与镇上的人不熟悉,并不认识这声音的主人。
接下来一个苍老浑浊、诚惶诚恐的声音,却让水生和富贵对视了目光:“知道,韩管事刚才吩咐过的。”
这是老宋头!
另一个嘚瑟的声音主人,韩癞子又说:“那就好,对方娇娇柔柔一个小姑娘,不比钱家沟那个粗糙的丫头,待会你们说话声音小点,被吓着人家!”
老宋头点头哈腰:“必须的,城里来的丫鬟,也比咱泥腿子金贵,钱朵咋能跟人家比?”
水生和富贵气坏了。
裴乾也放下筷子,一脸怒气。
夸人就夸人,拉踩人钱朵干什么?
三个人交流下眼神,不约而同竖起耳朵。
韩癞子说:“一会儿你们就按咱说的价格,等卖了钱,别忘了给我好处,知道吗?”
“是是是。”
“你别口是心非的,不是我要你钱,你想想,没我们东家,你们又得罪钱朵,那菜还不烂在地里?”
“……您说的是!”老宋头叹口气。
县里买卖不好做,派出去运菜的几个壮劳力,家里很不高兴。
钱没赚到,还耽误下地干活,得不偿失。
他们第一次不挣钱,就被吓回去,嚷嚷着让老宋头想办法。
老宋头肯定不会去求钱家沟的人。
他只好派家里人出来打听。
也是巧了,碰到了韩癞子。
对方一听,立马拍着胸脯打包票。
然后没半天,对方还真给找到个愿意收菜的财主,只是要分给他好处费。
老宋头虽然觉着配合韩癞子揩东家油的行为不好,但好处费他也不愿意从自己菜钱里出,于是半推半就答应。
这会儿,两人按照对方的吩咐,来雅间等人。
老宋头头一次下馆子,看着桌上陆续上的肘子烧鸡,咽口水,馋的不行。
韩癞子似笑非笑,俨然老子跟你不是一个阶层的优越感。
小月很快就来了。
韩癞子朝她身后望一眼:“小月妹妹,只你一个人,咱家小姐呢?”
“小姐也是泥腿子能见的?”小月竖眉,一个眼神都没给老宋头。
老宋头双手搓着,拘谨的站在一边。
韩癞子介绍:“这就是我给你说的老宋头,他得罪了钱朵,被打对方封杀,菜没人敢买。”
160、等着张玉华发招
隔壁竖着耳朵听的三个人,差点拍案而起。
富贵气的磨牙:“钱朵姐啥时候封杀小宋庄?”
他说小宋庄坏话,钱朵都不高兴听,还训他。
怎么隔壁空口白牙,张嘴就胡说八道。
水生抓住他袖子,让他别出声,仔细听全乎。
隔壁。
小月依旧站着,就没打算跟韩癞子和老宋头坐一个桌。
她听到韩癞子介绍,才给老宋头一个眼神:“是吗,那怪可怜的。”
“可不是!”韩癞子冲老宋头使眼色。
老宋头听到这,基本也明白怎么回事。
这家跟钱朵有仇,对着干。
他身为底层被剥削阶级的生活小智慧立刻发挥了能力,很自然说出对自己有利的话:
“可不是所有生意人都跟姑娘您一样心善。”
“钱朵什么人?”
“她为了抛弃自己亲奶奶,大冬天自己往水里跳,非说是堂妹推的。”
“这种人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我们就是质疑一下她收菜价格,对方就扬言云岗镇以后谁敢收我们村的菜,就是跟她钱朵过不去。”
“她背后是谁,是连宋员外都能扳倒的墨公子,镇上有钱财主谁敢得罪?”
老宋头说完,还硬是挤出两滴眼泪来佐证他说的是事实。
小月果然愤慨:“无耻,墨公子怎么能纵容她这般嚣张!”
老宋头叹气:“或许……墨公子并不知道?”
一听墨公子就是大家公子,肯定不屑这些庶务,全凭管事们自己做主。
要不他们咋就没见过墨公子的人,全是钱朵和钱家沟那群人说什么就是说什么?
小月深以为然,态度也比刚才缓和:“你们地里多少菜,我们全收!”
“我家小姐说了:钱朵给别家多少钱,我们就给你多少钱,只多不少!”
老宋头赶紧朝韩癞子瞅一眼。
得到对方暗示,他忙报出一个数。
小月丝毫没犹豫,直接答应:“明个儿就将菜运来,我们当初交付银子!”
“饭你们吃吧,我去伺候小姐!”
韩癞子和老宋头:“……”
两个人谁都没想到,买卖就这么容易谈成。
两人之前预演的套路,全都没用上。
等小月一走,韩癞子一屁股坐椅子上:“乖乖,原来做买卖这么容易,怪不得钱朵一个丫头片子都能做管事。”
“还是您找的东家心善!”菜全卖出去了,价格还比卖给钱朵高,老宋头回去有了交待,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接下来,隔壁除了吧唧嘴的声音,就再没什么话题。
裴乾脸色铁青,默默起身朝外走。
水生和富贵也早就吃饱,忙跟着起身出去。
路过隔壁雅间,对方门没关严,裴乾朝里瞥一眼。
一个贼眉鼠眼的人正对门坐着,正狼吞虎咽,另一个老头吃相也不雅观。
裴乾挥了挥拳头,强忍住冲过去揍人的欲|望。
最终,为避免给钱朵惹麻烦,他只能狠狠低声骂一声才离开:“吃相那么难看,小心咬着舌头!”
“哎呦!”老宋头和韩癞子同时疼的抽冷气。
我擦,满桌子好肉,结果咬自己舌头!
…………
水生知道的比裴乾和富贵多。
他将张玉华来镇上找墨宸,被钱朵拒之门外的事情说了一遍:“你们说,她是不是故意跟钱朵姐对着干?”
“丫丫的!”裴乾脸都绿了:“她敢缠着墨公子?”
墨公子是钱朵师父的!
水生不懂,还以为裴乾单纯生气张玉华找事:“她说跟公子娃娃亲,被公子当街揭穿,可丢人了。”
裴乾:“……”
放心了。
富贵挠挠头:“虽然我不懂,但是听水生哥说钱朵姐在上尧县遇到的阻碍,也知道老宋头他们生意谈的太容易了。”
水生:“……”
没错。
裴乾:“……”
不管生意,我就生气有人敢翘他师父的墙角。
他倒是忘了,曾经奔着墨宸来的。
不成想如今做了钱朵小弟,且心甘情愿开开心心。
三个人一路直奔墨宅,得知钱朵与墨宸都在书房。
水生和富贵自知身份,就没往前凑,直觉在前院找了间客房,暂时住下,等明天钱朵吩咐。
裴乾却是拿着折扇,一路摸到书房:“公子,师父?”
钱朵刚下账本,推开窗户:“这呢!”
裴乾一个箭步冲进屋,先向墨宸打声招呼,就立刻冲钱朵使眼色:“师父,这么用功,亲自看账本?”
钱朵:“……”
你师父我还亲自去茅厕呢,就问你惊讶不惊讶!
她见裴乾一个劲眨巴眼皮:“你眼睛怎么了?”
“……哈哈,没事,被风吹了沙!”师父,我有事汇报,你配合点啊。
书房里捧着书的墨宸皱一皱眉头。
每次裴乾在,就赶紧屋里特别吵。
钱朵顿时感到空气一冷,小心翼翼朝墨宸瞟。
艾玛,拉长了拉长了,对方脸又拉长了!
她一把拽住裴乾,边往外推边不好意思的说:“公子,我带小乾去前院说话,您继续您继续。”
墨宸脸更黑了。
暗处站岗的十七:“……”
啥话非得背着公子说?
钱朵将裴乾推到前院:“你看你吵吵的,公子读书呢知不知道?”
她翻账本都不敢使劲。
裴乾:“他又不考状元,读的什么书?”
“你想造反是吧?”钱朵一瞪眼:“读书非得那么功利吗?公子那叫……运财帷幄知道吗?”
“运筹帷幄!”裴乾小声纠正。
钱朵:“运筹帷幄难道不是为了掌控家业,增加财富?”
“……”您说是就是吧。
钱朵回归正题:“赶紧的,瞧你眼睛都挤坏了,有啥话给我说?”
裴乾忙将悦来客栈听来的内容,详细给钱朵比划了一遍。
钱朵挠挠额头:“她愿意恰烂菜就让她恰呗,你着什么急?”
一听裴乾描述的他们谈生意的内容,钱朵就知道张玉华肯定养在深闺,狗屁不懂还眼高手低。
根本不用等下一单,张玉华注定赔本。
“她拉踩你!”裴乾义愤填膺:“她肯定想压你一头,回头卖菜卖不过你,再从这上面使坏!”
那不砸云岗镇蔬菜招牌吗?
钱朵拍拍裴乾肩膀:“我还怕她不使坏呢!”
161、要开分舵
云岗镇是钱朵主场,张玉华来了之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就是墨宅的人不说,来朵朵蔬菜行买菜的人也会说上一两句。
你一言我一语,钱朵前后一串联,就将整个故事大概知道的差不离。
挺烦人的。
少女慕爱,人之常情。
你喜欢是你的自由,坦诚心事,大胆去追,锲而不舍,是你自己的选择,只要别影响别人,随便你。
偏偏张玉华人品不行,非要拉踩,用钱朵当接近墨宸的踏脚板。
这就令人恶心。
上尧县与张玉华对峙,是对方不分青红皂白先占她院子;阻拦其进墨宅,是身为管事的本分。
非说有争执,张玉华上来就泼她污水,钱朵总不能人家打完左脸还伸出右脸去。
她若是忍气吞声的人,何必费尽心思摆脱老四房?
不过让她主动去找对方麻烦,钱朵还真没那个闲心。
她事业才看到曙光,起步都没起步,哪有空暇时间?
她更不怕张玉华找事。
找事好啊。
找事她就师出有名了。
钱朵再次拍拍裴乾肩膀:“小子,没事就去镇上多转悠,想想怎么给公子赚钱。”
裴乾:“……”
墨宸还需要挣钱吗?
他随着钱朵又回内院,一抬头,就看到墨宸负手立在廊下。
午后的阳光透过廊前的海棠树,斑驳地斜射在他身上,轻洒上一圈金色的蒙胧光晕,长衫飘逸,当真风流韵致到极点,试问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呢?
裴乾悄咪咪用余光观察钱朵。
果然钱朵微微发怔,眼睛直勾勾盯着墨宸,满目欣赏,就像看到美轮美奂的绝美瓷器一般……等等!
裴乾皱眉。
这欣赏目光太纯正,竟然一点怀春的感觉都没有。
“……”啧啧!
裴乾同情的看一眼墨宸。
墨宸冲他招招手。
裴乾:“……”
他用手指一指自己,一脸问号。
墨宸点点头,示意就是叫他过去。
裴乾立刻收起心里的那些肤浅心思,屁颠屁颠凑过去:“公子何事?”
墨宸目光落在裴乾肩头片刻,突然伸手在其肩膀拂了拂,好像帮忙拍打灰尘。
裴乾头顶像有惊雷炸开,震的他外焦里嫩。
良久,他激动的哽咽:“公子,你帮我……呜呜。”
这是将他当自己人了呢。
钱朵已经回过神,并没觉着哪里不对,还好心安慰裴乾:“被着急感动,公子好着呢!”
只要不谈欠债还钱,墨宸确实是天下最好的东家,没有其二!
裴乾:“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公子外冷内热。”
他一挥拳头:“公子,我一定跟着钱管事好好做事,不辜负您的期望!”
暗处的十七:“……”
你怕是有什么误会。
墨宸却不再理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塞进钱朵手心里:“过几天的开业庆典,你去!”
“???”钱朵一脑袋问号。
她展开手里的纸张。
裴乾也将脑袋凑过去,想就着钱朵的手看。
墨宸挪动了一下脚步,不着痕迹将裴乾给挤出了廊下。
裴乾毫无察觉,好微微遗憾自己站位不对,够不着看见那张纸上写的什么。
不过他也没好奇多大会,钱朵已经将上面内容念了出来:“行风镖局要在云岗镇开分舵?”
“我作为分舵负责人宴请镇上所有财主豪绅?”
裴乾惊喜:“师父,你是行风镖局分舵负责人!”
牛!
钱朵晕晕乎乎,不可思议看着墨宸:“公子,我……够资格吗?”
步子扯太大,蛋疼。
虽然她没那个玩意,但心里照样打鼓。
墨宸敲敲她脑门:“我看中的人,谁敢说不够资格?”
说完,他转身进屋,留下廊下呆愣愣两个人。
钱朵捂住被敲的脑袋,心里某处微微发麻,脑子里翻来覆去念叨:我看中的人,我看中的人……
公子果然信任她。
钱朵目光变的坚定,纵然前面刀山火海,她也要冲过去。
背靠公子都做不好事情,还谈什么成为青州首富,想什么救出外公的事?
…………
“行风镖局要来云岗镇开分舵?”张玉华也得到这个消息,同样不可思议:
“穷乡僻壤有什么要走货的地方,来这里开分舵,怕亏不死吗?”
幸亏当时父亲想参股镖局,魏九没答应。
否则还不得被连累的家里亏银子?
小月不懂生意:“小姐,开就开呗,反正亏的不是咱自己银子,对咱还有好处呢?”
“好处?”张玉华出于震惊之中,倒是没有多想,闻言一怔。
小月:“您想想啊,咱不是要往富丽华运菜?”
“小宋庄那些贱民都没出过云龙山,知道路怎么走,就怕路上周折让蔬菜不新鲜。”
“行风镖局走镖多年,跟咱家还长期合作,运费有折扣,路线也熟悉,速度不是问题。”
所以说有好处!
张玉华转过弯,大喜:“你说的没错!”
小月又说:“行风镖局跟咱关系好,小姐您也可以让魏九不许接钱朵生意!”
就是接,也可以捣乱,故意走慢,让菜烂半路。
张玉华心情大悦:“小月,收的菜抓紧催一催,先送一批去齐城。”
小月笑:“早就吩咐了几车,已经运来,我正要出去交待他们两句。”
小月多个心眼,让他们送到县里行风镖局,走的镖,这样快些。
估计过不了两天,富丽华席面上的菜肴就会更加丰富。
张玉华很满意她的安排:“你先别去,笔墨伺候着,我给父亲写两句话。”
在上尧县吃过云岗镇的菜。
一道菜讲究火候和调味,但是食材本身更是关键。
上尧县菜式简单,主要靠食材本身的鲜味,若是佐以富丽华师父的厨艺,必定大放异彩。
所以她才动心思,从云岗镇收菜。
若是父亲用这些菜研究出受欢迎的菜肴,肯定能压哥哥一头。
父亲压哥哥一头,将来富丽华归自己就多一层把握。
谁还敢说她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张玉华当即将云岗镇以及墨宸的事情说了一遍,想让父亲从旁助力。
她将信封上火漆,像完成一件大事,浑身轻松:“对了,你说蔡老板都收到请帖,为什么我没有?”
没道理魏九连个客栈老板都给,独独忘了她?
162、有人想艳压全场
小月支吾一声,没敢说请帖是墨宅送的:“奴婢这就让人提醒魏二当家去!”
张玉华点点头,就没再理会,专心致志保养自己皮肤。
墨宸肯定也会去大典,肯定会带钱朵!
她要养足精神,在大典上艳压钱朵,让包括墨宸的所有人都知道,什么叫云泥之别!
…………
上尧县,揽月楼二层小楼的一个宽敞房间。
花魁贱老板娘,慵懒的依靠在贵妃椅上,眉眼如丝,斜睨着对面的板寸魏九:“九爷,我也要去。”
魏九大手在脑袋上呼喇一把:“你去干嘛,云岗镇是什么好地方不成?”
连个住的宽敞酒楼都没有。
虽然说是春天,但是因为靠山,晚上蚊虫已经很多。
“再给你滑溜溜的皮肤上咬几个大疙瘩!”魏九伸手在揽月露出一截的小腿上摸了一把,狭长的眼睛闪过笑意。
揽月翻个白眼,收回小腿,用裙子盖严实,依旧不依不饶:“谁知道你要去几日,万一被清秀可人的小村姑拐了去可怎么办。”
魏九无奈:“行吧行吧,到时候你被蚊虫咬,可别哭!”
揽月不等他话音落,就开心的滑到他怀里:“九爷,我皮实着呢,小时候又不是没再乡间混过。”
“再说,这是镖局分舵的开业典礼,您不得需要我带着姑娘们去活跃气氛?”
魏九垂头,双臂环绕揽月,鼻尖碰到女人光滑的额头。
揽月双臂拦住魏九:“九爷,今个儿留下陪我?”
魏九脸色登时冷下去,将揽月放回贵妃椅,起身道:“镖局里一大堆事呢,我先回去。”
揽月变了脸色:“九爷我错了,不该起心思。”
魏九似笑非笑望她一眼,一言不发离开房间。
揽月犹如被扎破的皮球,松垮垮瘫在椅子上。
过了没一会,进来一个伺候的丫鬟:“揽月姑娘,九爷让我过来伺候您梳妆打扮。”
揽月目光投向窗外,叹气:“是呢,天黑了,我可不得梳妆打扮出去迎来送往。”
丫鬟是魏九的人,派来监视揽月的。
她低眉顺眼,说的话却不像个丫鬟:“揽月姑娘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呢。”
“您以般的嗓音吸引住九爷,将您从齐城的勾栏院赎身出来,在上尧县专门为您开一家揽月楼。”
“这是多少楼里姑娘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九爷对您抱有重望呢。”
揽月:“……”
她避开丫鬟,轻轻将眼角的泪擦去,长叹一口气。
是呢。
魏九是恩人,也是主人。
对方让她做什么她才能做什么,不能有怨言。
是魏九一直以来的温柔以待,让她忘了身份差别,动了不该动的心。
揽月收了柔情,华服上身,高鬓如云,缓缓踏上大厅高高的舞台。
今晚的揽月楼,恩客们察觉老板娘的歌声里多了哀婉,让人闻之落泪,久久不能回神。
…………
云岗镇能办庆典的地方,也只有悦来客栈。
没办法,就是那么寒酸。
钱朵早几天就跟蔡老板联系好,又是订菜又是安排场地,顺便夹带私货谈成了门口半间门面租赁的事。
一切具备,只欠东风。
参加庆典的,不只是云岗镇的财主乡绅,朱县丞也会代表县里来走个过场。
钱朵得到消息,兴奋地不行:“小乾,娇娇回来吗?”
裴乾:“……”
不想搭理你。
不过钱朵转念一想,朱娇娇体弱多病,不一定走那么远路。
挺遗憾的。
转眼间,第二天就是庆典活动。
钱朵又去悦来客栈看了遍场地,确保一切无误。
蔡老板将签好的租赁合约交给她后,压低声音:“钱管事,最近店里住的那位,忒老实了点吧?”
“老实点不好吗?”每次钱朵来,蔡老板都要汇报张玉华的最新动向。
于是钱朵知道张玉华的蔬菜已经运走好几天,差不多该得到回音。
钱朵说过不用朝她汇报,但每次蔡老板还是会提两句。
搞得她很没脾气。
…………
张玉华一直屋里憋着。
小月这几天捣鼓了很多东西,分别涂在张玉华的身上、脸上、手上、头发上:“小姐,您皮肤清透头发乌黑,全身上下滑溜溜,肯定是云岗镇最好看的一个。”
“就是不打扮,云岗镇也找不出第二个我这样的。”张玉华对自己容貌,很有信心。
小月:“那可不,您可是齐城张家的大小姐,乡野小民岂能与您比较?咱是为了更完美的自己不是?”
张玉华得意一笑,吩咐:“衣裳挑好没有?”
唯一遗憾的,是云岗镇连好点的布料都没有,也没有好裁缝,害她不能做新衣服,打新首饰。
那些财主咋好意思称自己有钱?
不就是光鲜点的富户?
切!
小月安慰:“没事,咱出门的时候带着好几套呢,都是您还没穿过的,齐城最新款式。”
“首饰少点没关系,单玉钗和珠宝耳坠,就够闪瞎他们的眼睛!”
“唯一不好的,就是奴婢听说,这次庆典男女不分席,乡下人果然不讲究。”
张玉华叹气,也只能如此。
不过大變朝本也不讲究,就是权贵人家办宴会,也常领着自家要说亲的男孩女孩,在门当户对的前提下,讲究个你情我愿。
只是让她瞧不起的人看到自己美颜盛世,总感觉心里堵得慌。
小月:“要不,咱戴个帷帽?”
“算了!”帷帽一戴,还怎么艳压全场?
得亏钱朵不知道张玉华想法,否则还不得咂舌这孩子脑子有病。
第二天转瞬即到。
水生和富贵根据钱朵安排,五更天就悦来客栈准备着。
天蒙蒙亮之后,钱朵也起身,仔细梳妆打扮好。
她最近皮肤养的好,晶莹剔透,天然柳叶眉,只拔掉些杂眉,嘴上简单涂一层胭脂。
钱朵随着年龄的增加,五官越长越开,从前只是淡淡的芙蓉花,如今依然明媚的蔷薇花,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
她对着铜镜照半天,心跳的厉害。
第一次主持那么大场面,会不会有人捣乱,她会不会因为太紧张说话结巴?
“师父,好了没?”裴乾在外面嚷嚷:“朱县丞当天就得赶回去,估计来不晚。”
一听见裴乾声音,钱朵突然稳了。
怕什么,谁捣乱就让裴乾祝福谁。
163、开业
云岗镇大街就那么长,分舵的鞭炮从院门口,一直延续到半条长街。
镇上难得这么热闹,挤满凑热闹的人。
镇上财主乡绅见识多,知道云岗镇要发展起来,离不开墨宅墨公子。
虽然墨宸今个儿不出面,但是他们也一个不少提着贺礼赶来祝贺。
“钱管事,恭喜恭喜。”
“贺喜贺喜,钱管事真是年少有为,墨公子才将分舵交给你打理。”
钱朵是分舵负责人的事,请帖上写的清清楚楚。
就算她不是,大家也不敢轻视。
毕竟墨宸话放在那“我家后院钱管事做主。”
后院都做主了,那不就是墨宸在云岗镇的话事人?
谁敢得罪?
因此众人全都一团和气。
钱朵立在院门口,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冲裴乾使个眼色。
裴乾忙凑过去。
钱朵小声问:“朱县丞什么时辰到?”
对方是官,来捧场是给分舵莫大的面子。
钱朵将剪彩留给朱县丞。
眼看着日上竿头,朱县丞的影子还没见到。
裴乾抬头看看天:“他今天还得赶回去,肯定来不晚,咱再等等?”
钱朵只能如此,让裴乾进去招呼客人,她依旧立在门口等候。
里面水生和富贵忙里忙外,将早就准备好的点心瓜子和茶捧上。
裴乾一进去,大家诚惶诚恐。
我嘞个去!
所以说,墨宅里的所有人,真的能不得罪就别得罪。
县令公子都被使唤着出来招待他们这些在县里排不上号的土财主。
多大的面!
不说里面如何兴奋,只说钱朵没等多大会,就看到官道上远远来了一队马车。
不是朱县丞,就是魏九的人。
分舵都开了,魏九得派人来镇场子呀。
钱朵瞬间换了笑容,迎上去。
魏九最前头骑着高头大马,一眼看到了迎来的小姑娘。
今个儿钱朵为显有威信和英气,特意穿了身男装。
说是男装,其实是早些年京城贵女女装玩不出花样,便将目光投向男人衣服。
经过改良,上层公子哥宽大飘逸的袍子,成了女子身上英气的衣裳。
一时之间,京里流行起女子穿男装。
钱朵记得自己的小姨,也就是母亲的亲妹子,最爱男装。
她凭着记忆,将小姨的衣裳画出样子,托了镇上裁缝做出来。
窄袖圆领,头发高高束起,她还借了墨宸的玉冠戴上。
日子过得开心,不愁吃喝,钱朵皮肤也一天一天养好,暖暖晨光下晶莹剔透,浓眉大眼,灵动又英气。
她逆着光迎上前来,宛如仙境里走来一位雌雄莫辩的仙子,令人心生向往。
魏九立刻下马奔过去:“慢点慢点,被摔着!”
他伸手就要去接钱朵。
钱朵却直接从他身边奔过去,飞向后面第一辆马车:“小红,是不是娇娇来了?”
车队里,第一辆马车车窗帘子已经掀开,露出小红的那张俏脸。
钱朵一眼瞅见,高兴的不行。
小红也看见了她,急忙回头:“小姐,看到钱姑娘了!”
朱娇娇探出头,冲钱朵微笑:“钱朵姐姐,咱们又见面了。”
“我盼着你来呢!”钱朵笑的坦荡。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在院门口。
小红先跳下车,搬了脚蹬扶着朱娇娇下来。
朱娇娇比其他人多穿了一层衣裳,因为长途跋涉,小脸绯红,楚楚可怜。
钱朵急忙挽住她:“是不是累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宅子,家里好歹舒适些。”
今天只是简单开业,而且只一排房子,准备了客间不假,但是并不如家里舒服。
朱娇娇犹豫了一下。
她来给钱朵庆贺的,倒是成了人家麻烦。
朱县丞这时候已经下马,见钱朵关心自己女儿,对其好感更盛:“娇娇,你反正要叨扰人家几天,说话不在这一会,你去休息吧。”
朱娇娇为难。
钱朵却眼睛一亮:“你要住下,太好了,我正愁没个伴。”
她指给小红地址:“我脱不开身,小红你先带着娇娇去墨宅找许娘子,让她给你们安排处僻静的房间。”
朱娇娇实在太累,强撑着留下反而更麻烦。
她说了几句抱歉的话,这才扶着小红重新上了马车。
临走,她将一个大大红包塞到钱朵手里:“给你个人的,恭喜。”
钱朵捏了捏,红包鼓鼓的,明显是银锭子。
给她个人,说明不用走镖局公账。
多好的娇娇啊,深得她心。
钱朵笑容更深,对方马车走出去老远,她还再招手。
朱县丞在旁边使劲咳一声。
钱朵一个激灵,赶紧将红包塞进怀里,冲朱县丞深深作了一个长揖。
朱县丞笑起来,越发觉着小姑娘不造作,闺女跟她交朋友,可以!
他挥手让钱朵起身:“起来起来,论辈分你喊我一声叔叔,何必与外人那般多礼。”
得到消息涌出来的财主们听到,又交换了一个深深眼神。
若说县令公子的朋友,只是私下交好。
正儿八经县丞出来给钱朵面子,那才叫不得了。
“朱县丞大驾光临,小镇蓬荜生辉。”云岗镇首正张大官人带头给朱县丞行礼。
朱县丞一下子收起面对其那多的和蔼,摆出官威:“嗯,进去吧。”
张大官人侧身让其通过,又等钱朵走到前头,才领着大家重新进院。
一直被漠视的魏九:“……”
小二子都替他尴尬。
揽月透过车帘观察的仔仔细细,这时候才施施然下车,摇摆着腰肢来到魏九身边,与他肩并肩:“当家的,人家小姑娘眼里没你呢。”
魏九大手在脑袋上呼喇一圈:“现在没有,以后肯定有!”
“嗨!”小二子一拍大腿:“咱做生意的不跟当官的作对,钱舵主肯定得紧着县丞及其千金。”
“钱舵主审时度势,必定能将云岗镇分舵发发扬光大!”
他插科打诨,可把这尴尬劲掩盖过去。
魏九很满意:“没错,就是这样!”
他眼睛盯在钱朵背影上,直直跟过去。
揽月笑容不变,朝身后跟过来的两位抱着琵琶和月琴,为庆典助兴的姑娘打个眼色,示意她们先去客栈准备。
她自己,跟着魏九进了镖局分舵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