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张家来人
揽月一进去,立刻吸引了大部分男人的目光。
毕竟小镇上难得来富贵华丽的女子,更何况这女子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风情和韵味。
钱朵自然也瞅见,只觉着揽月有些面熟。
魏九大步过去:“钱管事,再见面,咱都是一个坑里的同袍了!”
哈哈哈哈。
没挖成墙角,同袍也行。
以后接触机会那叫一个多。
钱朵同他见了礼,将其介绍给镇上财主认识。
见魏九并没有向人介绍揽月的意思,钱朵小声问:“那位姑娘,什么来头?”
魏九淡淡瞟一眼揽月:“揽月楼的老板娘,来给咱助兴的!”
揽月楼。
财主们没去过,但是听说过。
那是县里的销金窟,钱少进不去。
今天得见,众人目光顿时黏在揽月身上。
揽月见多了男人目光,毫不在意,冲钱朵行礼之后,嫣然一笑:“久闻钱姑娘大名。”
“……”她很有名吗?
钱朵心里说不出的怪异,但是来者是客,她自然笑脸相迎。
揽月倒是惊诧:“好人家姑娘看到我,可没你这么好的态度。”
“都是出来混口饭吃,我与你又有什么不同?”钱朵还真的不在意。
楼里的姑娘,个个有把辛酸泪,都是可怜人。
如揽月一般有造化的,是少数。
大多活不过二十岁,最后一把草席扔到乱葬岗,了此一生。
若不是老四房还要钱恒前途,钱朵的境遇说不定也是如此。
所以她对楼里姑娘,除了同情,还真没有其他看法。
揽月仔细打量钱朵,见其神色中真的是将她当平等人看,不觉动容:“你……倒是个巧人,怪不得他看上你。”
鞭炮被水生点响,噼里啪啦的炮竹声盖住了揽月的轻声细语。
钱朵没有听清,转向她,眼睛闪着开业的兴奋:“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揽月挤开魏九,伸手帮钱朵掩上耳朵,莞尔而笑。
魏九:“……”
还是没跟钱朵多说两句话。
…………
水生和富贵抬了满满一筐铜钱,在炮竹声中撒向门口看热闹的人群。
镇上百姓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场面,嘴里喊着祝贺的吉利话,争先恐后去抢地上铜板。
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就在这时候,官道上飞来两匹高头大马,马上两人风尘仆仆下来。
看到拥挤人群,其中一位长身玉立的锦衣公子惊诧:“看来咱们来晚了。”
随从答曰:“错过时辰,好歹是赶到了,主人家不会怪罪。”
锦衣公子沉默片刻,牵着马匹来到撒完钱的水生和富贵面前。
随从笑问:“两位弟弟,这里可是行风镖局分舵开业?”
水生和富贵以为是来客,兴冲冲说:“正是,两位报个名,我去通报一声。”
城里人都这规矩,水生学了个差不多。
随从当即说:“那敢情好的很,我家公子来自齐城张家,富丽华大酒楼就是我家的。”
水生还没学会掩饰表情,脸一下拉下去:“哦。”
随从:“……”
第一次见听到张家表情变冷淡的。
他回头看锦衣公子眼色。
锦衣公子抱拳:“在下姓张名立恒,与墨宅张管事有些亲故,特意来祝贺分舵开业,顺便与你家钱管事谈点买卖。”
水生一听谈买卖,可不敢耽误正事,不冷不淡说道:“那你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他让富贵看住两个人,自己进去找钱朵。
富贵拦着门,眼神不善望着两人。
随从有些生气。
张立恒叹气:“怕是我那脑子被驴踢的妹妹,得罪很了人家!”
…………
朱县丞讲完祝贺词,亲自将县里批文递交给钱朵,就算完成了开业仪式。
他公务缠身,没有留下用饭,急匆匆赶回县里。
钱朵送他离开之后,就一直没回来。
魏九等了一会儿,又找了一圈,始终没瞧见人。
这时候裴乾请大家移步悦来客栈,那边席面已经做好,只等人到了开席。
魏九堵住他:“钱管事呢,她还没回来。”
“她已经提前去了。”裴乾说道:“你带的镖师呢,蔡老板送了两桌席面,给师傅们享用。”
魏九毫无兴致:“小二子已经领着去了,走走走,悦来客栈在哪,你带我去!”
他也是第一次来云岗镇,不想为找路耽误时间。
着急见钱朵。
难道墨宸不在,他可得找机会说点骚|话。
…………
张玉华穿戴整齐,对着镜子照来照去:“小月,我这身如何?”
“画里的仙女也不过如此。”小月夸赞:“小姐,咱什么时候出发,艳压钱朵。”
张玉华矜持的整理下衣袖:“不着急,席面不是安排在这里吗?”
她身娇体贵,才不去跟一帮贱民挤。
钱朵反正得来这里吃席面。
小月出去看了两回:“韩癞子说已经在来的路上。”
韩癞子得了好处,如今常驻悦来客栈,是小月忠实跑腿。
小月虽不喜他轻浮,但实在无人可用。
张玉华才不管用的什么人,反正不是她出去,只要能得到消息就行。
她点点头:“等他们都入席,咱再进去。”
席面安排在大厅,蔡老板等人全进来,便在门口摆上牌子,不再接待其他人。
他派了人在前门后门守着,防止外人冲撞。
魏九找一圈,还是没见着钱朵,拽着裴乾不让走:“人呢,你坑我?”
裴乾:“……”
我特么祝福你!
揽月笑言:“当家的,钱管事今个儿是主事,肯定离不了,您着什么急。”
魏九急呀。
什么主事不主事,墨宸还鸟这个?
他又不是办不出将钱朵拘回去的事儿。
奶奶个熊。
不知不觉,就像看到钱朵那张永远阳光灿烂的俊俏脸蛋。
魏九觉着自己病的不轻,且不想医治。
正烦着,就瞧见钱朵从最里面雅间里退出来,脸上惊喜神色未退。
魏九想都没想就冲过去:“你跟谁雅间里笑谈呢?”
然而裴乾将他一把扯住:“有你啥事!刚客栈伙计说门口有女客拿的你给的请帖,但是水生不让进,你跟我去瞅瞅。”
165、认错人
魏九被裴乾一把扯走。
揽月轻蹙眉头。
女客?
她怎么不知道除了自己以外,魏九还有别的女客?
钱朵来到她身边,看着裴乾和魏九的背影,好奇的问:“马上开席,他俩干嘛去?”
“有女客来,说是当家的请的。”揽月很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钱朵不禁多看她两眼:“揽月姐姐,刚才见你就觉着面熟,这会儿更是看着哪里见过。”
揽月一愣,回头望她一眼:“钱管事去过甜水村吗?”
钱朵是王相的女儿,随着家人一路走回钱家沟。
按照路径,是有可能路过京郊的甜水村。
算算年纪,小时候碰上一面也是可能的。
钱朵却摇摇头:“没有去过。”
当年他们从官道一路逃也似离开京城,根本不敢停留。
钱朵确定自己脑子里,没有关于甜水村的印象。
不过这不重要,说明揽月合她眼缘:“揽月姐姐,一会儿你也要上台唱歌吗?”
揽月歌喉,上尧县一绝。
据说整个青州,也没有她的歌声打动人心。
齐城有老鸨重金挖她,揽月只窝在上尧县不愿远行。
钱朵还真想听一听揽月的之音。
揽月却心不在焉,目光一个劲往门口瞟。
女客到底是什么女客?
门口。
小月气得将请帖摊开在水生眼前:“瞪大眼睛看一看,行风镖局二当家魏九亲自给的请帖!”
“俺不识字!”水生中气十足:“再说,魏九早不是二当家,现在是总镖头!”
“你们一口一个二当家,都不知道他现在行情,明显跟他不常联系。”
“所以你们的请帖,假的!”
小月被水生的逻辑气疯了:“你家请帖才假的!”
水生:“我家用不着请帖。”
小月:“……”
跟这人就说不通!
“谁啊,怎么回事?”魏九被裴乾拉扯过来,又一次失去跟钱朵说话的机会,就很烦,张嘴语气就特别冲。
“魏二当家……”张玉华见魏九来了,才缓缓开口说话。
然而刚打一声招呼,魏九就不开心:“喊谁二当家,我现在是总镖头!”
凌驾于分舵舵主之上!
张玉华被噎了一下,脸色微红:“不知道二当家荣升总镖头,失敬了。”
魏九哼一声:“现在知道了,你们有啥事呢?”
张玉华将请帖拿到手中:“知道魏镖头在云岗镇开分舵,特意来祝贺,这可是您给的请帖。”
魏九见那请帖,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
他目光不着痕迹瞅一瞅面色不虞的水生和裴乾,顿时明白张玉华不受这里人待见。
怪不得,她派人去上尧县找他提醒请帖的事情。
当时魏九没多想,多大点事呢,他立刻派人现写了一张。
此刻嘛……
魏九目光从裴乾扫向水生,并没有立刻将人请进来。
水生问:“魏镖头,这人您认识吗,是您请的吗?”
为什么请她来膈应人?
魏九眯起眼睛。
现在不知道两边为何如此,张玉华手中请帖确实是自己给的,否认是不可能否认。
他点点头:“是,让她进来!”
水生无奈,只好放人。
小月像有了靠山,冲拦路的水生恶狠狠说:“看到没,魏镖头亲自来迎我家小姐,你眼睛瞎了就赶紧去治!”
“真是晦气,莫非这就是你们规矩,惯会替主人家拿主意?”
水生气的肚子鼓起来,眼睛狠狠瞪着小月。
小月翻个白眼,扶住张玉华:“小姐,咱进去吧。”
张玉华冲魏九一笑,眼梢顺便带上裴乾。
裴乾一身锦衣,气度与镇上人不符,一瞧家境和教育就不是一般商户人家,倒是有些齐城富豪之间的气度。
这又是哪家的公子?
张玉华心里猜测他的身份,等着魏九介绍。
结果魏九大手一挥,觉着这里事解决,扭头就离开。
裴乾又不认识张玉华,自然也多留一个眼神。
张玉华:“……”
“怎么魏镖头来了云岗镇,也变得没有规矩。”小月愤愤不平:“小姐,这里风水不好,传染人。”
张玉华心里有点慌。
但是已经走进大厅,哪有往回退的道理?
她整理好衣衫,示意小月搀扶好自己。
没关系,要在墨宸面前呈现自己最美丽的一面。
一个灰扑扑的管事,如何能与她齐城张家大小姐相提并论?
肯定是墨宸在镇里呆的久,看母猪都塞貂蝉。
是时候让他回到正常的审美。
张玉华和小月主仆,昂着头颅,一副高高在上尔等皆是凡人的表情,缓缓走进大厅。
两人衣着华丽,一进场顿时吸引过去不少目光。
小月小声说:“小姐,您瞧!”
张玉华冷笑一声,她对自己相貌很自信!
众人短暂消音:“……”
这就是那天被墨宸当街拒绝的张家小姐?
啧啧,长的确实挺好看。
不过……
众人目光扫到钱朵身边的揽月。
揽月减一分则瘦,增一分则肥,一切都恰恰好,主要是举手投足散发出的风情。
镇上灰土土的财主,还是对这种美人比较垂涎。
众人目光又黏过去:“钱管事倒是对她态度挺好。”
“跟着魏九来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我倒是想,没那个银子!”
“啧啧,可惜。”
他们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话,自然是私下里窃窃私语,张玉华主仆并没有听清楚。
但是众人对两人的冷落,让张玉华很不欢喜。
她目光扫便全厅,看到一位华丽衣着的女子与一位少年并肩而立,魏九和刚才那位锦衣少年也凑在那里说话。
想必那女的,就是钱朵!
衣服料子倒是贵重,式样也华丽,但是她一村姑压的住吗?
“哼!”张玉华冷笑一声:“小孩穿大人衣服,装样!”
“她买的起吗,不会是借的吧?”小月猜测。
张玉华想了一番,有可能。
小管事能有多少钱?
那她有得嘲笑了!
张玉华迈着莲花碎步走过去。
那些人毫无反应,因为台上的姑娘开始弹奏乐器了。
可惜少了歌声。
钱朵挠挠头,偷偷瞄揽月,没好意思开口求。
毕竟人家开嗓子的条件,以千金起步。
她……穷!
哎。
钱朵摇摇头,余光突然瞥见张玉华走来,猛地挺直腰杆:气势必须不能输!
然而张玉华径直来到揽月背后,拍一拍对方肩膀:“钱管事,你这衣裳哪里佘来的?”
166、娃娃当家,啥都不知道
当时气氛很尴尬。
被自己拍肩膀的女子转过头,露出那张教养如花的脸时,张玉华只感觉一股热血冲上额头,烧的要死。
对方风姿卓越,一身华丽衣裳配着如花相貌,将精心打扮的张玉华衬托的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最关键,她认错了人,说了让人误会的话。
她呆呆立在原处,一时不知道怎么圆过去。
小月直勾勾看着对方,惊问:“你是谁?钱朵呢?”
钱朵:“……”
那么大个人埃,你看我一眼咋滴!
她朝揽月瞥一眼,正要向她介绍,却发现揽月表情出现一刹那的恨意。
这个就……钱朵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梭。
有点意思。
揽月反应迅速,笑言:“这位小姐哪家的,怎么张口就瞧不起人?”
钱朵闻言,心情复杂。
揽月从事的行业迎来送往,见惯人情冷暖,从来都是八面玲珑,轻易不得罪人。
尤其面对张玉华这种富家女,就是不喜欢,也不会得罪。
揽月张口就呛,这态度可不对劲。
张玉华不清楚对方身份,只当是与她身份一样的富家女,憋红了脸:“对不起,我认错了人。”
“哦。”揽月抖了抖被她拍过的肩膀,像上面沾染了灰尘:“那你找谁呢?”
张玉华咬住半个嘴唇,小声解释:“我当你是一位朋友,就开起玩笑,真是抱歉。”
揽月似笑非笑。
朋友?
她怎么看着像示威和炫耀?
揽月整理一下衣裙:“你瞧仔细,我这裙摆的珠子,是一颗一颗挑拣的相同个头的南珠;袖口和领口的缠枝花纹,是请最好的绣娘的用金线一针一针绣上去。”
“单这两样所费银两,就赶两枚你脑袋上那金镶玉的簪子,更不用说难得这桑蚕丝的料子!”
“你说谁家有本钱,随便往外借这身行头?”
张玉华无话可说。
面对比她身份低的钱朵,她随意训斥;面对财富明显比她强,不知哪里来的贵女,张玉华可没那么高气焰。
只希望对方出完气,能不再理她。
揽月偏不放过她:“瞧你的衣裙,还是年前齐城流行的款式,难道家里破产,开春没银子给你裁新衣了吗?”
张玉华立刻恼了。
但是她不跟得罪不起的人正面刚。
张玉华强颜欢笑,转向魏九:“魏镖头,您开分舵,不该请全镇有头有脸的人来祝贺吗?”
魏九:“……”
关我啥事!
“刚在门口还没恭喜魏镖头在此开分舵。”张玉华示意小月将礼物拿出来:“这是张家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先说点客套话,将尴尬掩饰过去。
小月拿出准备好的红绸缎包裹,正要递给魏九。
旁边伸出一只手,直接将贺礼接过去。
小月斜眼一瞧:“……”
艾玛!
张玉华也瞧见那手的主人,登时又回到目瞪口呆的状态:“你、你……怎么穿男人的衣服!”
本想艳压对方,结果一进场就看认错人,被别人艳压加嘲笑。
结果钱朵还穿男装。
就连张玉华都承认,男装的钱朵英气逼人,俨然是另一种风格。
是个人,都不会拿钱朵与在场的任何女孩子比较。
她就是特殊的那一个!
失算!
张玉华气极,手中帕子又绞成麻花,目光里满是嫉妒和愤恨。
钱朵不管她,笑嘻嘻接过去红绸缎小包裹,当众打开:“哎呦喂,正合我意,谢谢张家小姐的贺礼!”
包裹里,并排躺着十枚白花花闪眼的银锭子。
目测每锭二两。
张玉华一出手就是二十两,在上尧县那也算大手笔呢。
大厅的人目光全直了,纷纷觉着今个儿自己贺礼是不是给的太少?
没有补充贺礼的道理,只能将来多照顾镖局生意。
钱朵不知道银锭子给她带来多少生意,手在银子上摸了几下。
张玉华暗中冷笑,真是没见钱眼开,也不分场合。
她见魏九目光盯着钱朵,以为对方生气,忙好心劝道:“钱朵一小小管事,家里又穷,一时瞧见银子爱不释手魏镖头千万别生气。”
“钱朵,你快将贺礼还给魏镖头,回头我屋里还有,你随便摸,好不好?”
说的她跟钱朵关系多少似的。
钱朵噗呲一笑,张玉华可真是好玩。
她发现只要有人在场,对方必定一副小白莲的模样。
听着为她开脱,不就是对别人说她钱朵财迷的不分场合,上不得台面?
可惜道行太低,还不如钱芷呢。
钱朵将银子往裴乾怀里一塞:“乾儿,这是张大小姐给咱镖局的贺礼,你收好入账!”
“好嘞!”裴乾接过去,还吆喝一声:“谢谢张大小姐贺礼!”
张玉华:“……”
什么意思?
她终于察觉哪里不对。
见魏九一副理所当然,张玉华脸色变白:“原来是……我就说,好好地魏镖头跑云岗镇开什么分舵!”
原来是墨宸给钱朵开的。
早知道,她才不送什么银子!
根本就不来。
倒是给钱朵长了脸!
张玉华心里那个气呀,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偏偏揽月又来个更刺激的。
揽月伸个懒腰,抽出玉搔头挠挠头发:“娃娃当家,啥都不知道,你爹可真放心让你出来!”
“朵啊,今个儿我高兴,给你唱一首?”
“好呀好呀!”钱朵眼睛一亮。
揽莞尔一笑,朝着临时搭建的台上施施然走去。
张玉华:“……”
小月:“她怎么不顾身份给一群土鳖献唱?”
谁家小姐在外面跟花楼里姑娘一样,随便展示歌喉,还当着一群老爷们。
魏九呼喇一圈脑袋:“你们真是有耳福,我家揽月没有千金可不轻易展喉高歌。”
我家揽月?
没有千金?
张玉华瞬间明明对方是什么身份?
刚才,她竟然被一个花楼里的贱人给怼了!
偏她当时还像个鹌鹑。
真是气煞我也!
她抓住小月,狠狠掐下去。
小月疼的眼泪直打转,不敢当众落下来。
她只能冲钱朵发火:“你怎么不早说分舵是你的!”
钱朵一摊手:“我也没请你们来呀。”
小月:“……”
一股气在张玉华胸口乱窜,她不能丢这个人,必须要立刻找回场子。
167、蛆
张玉华必须找出一件让自己长脸的事情,才能离开。
否则她就是败北。
堂堂齐城张家的大千金,三番五次在一小管事面前丢面,还被云岗镇所有人围观。
若是传回齐城,她就没脸出去见人,更会被人质疑能力,无法继承富丽华。
她收回袖子里的手,狠狠掐着手心,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钱朵,小宋庄怎么得罪了你,竟然不让人家来镇上卖菜?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
钱朵背着手,扬着脖子看揽月登台。
听到张玉华竟然提及小宋庄的事情,她目光闪了闪,没有吭声。
张玉华就知道,对方肯定心虚。
才发达几天,就忘了自己也是泥腿子出身,真是够恶心。
张玉华说:“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毕竟他们没见过世面,举止冲撞了你也是有可能。”
“不过妹妹,乡里乡亲的,你又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凭白辱没自己名声?”
“得亏我帮忙收了他们的菜,才压下他们四处说你坏话的心,以后可别这样了,知道了吗?”
钱朵听着恶心。
明面上说小宋庄得罪她才被整,话里话外却是你也那么个出身,真是白眼狼翻脸不认人。
还提什么帮忙。
钱朵侧头看向张玉华:“你说完没有?”
张玉华怔了怔,目光里全是委屈,声音不觉间抬高音量:“莫非我惹了妹妹不高兴?我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怕你年小惹事,耽误前程。”
席面上坐着的人都悄悄竖起耳朵。
钱朵:“……”
没完没了啦还。
而且一口妹妹妹妹的,谁是你丫妹妹!
听着真是别扭。
她深吸一口气:“别姐姐妹妹的,我没有姐姐,也做不起你张大小姐的妹妹。”
“还有,你乐意收谁的菜就收谁的菜,跟我没关系!”
张玉华咬唇道:“你生气了吗?是我的错,你若是不爱听,我不说就是,我给你道歉,别再生我气了好吗?”
钱朵根本不生气好吧。
现在整的好像欺侮了她。
齐城张家大小姐,给一个小镇上的管事道歉,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张玉华长的不丑,打扮的较弱柔美,眉头轻蹙,微微叹气,倒还真惊起几个人的爱怜。
“钱管事,张大小姐也是为你好。”
“或许方法不对,钱管事就别生她气。”
“小宋庄的我听说了,确实是他们不对,张大小姐不了解情况,钱管事就别计较了。”
“就当给张家一个面子。”
裴乾不乐意了:“你哪只眼睛看我们生气了,都是这人自己说话还不好!”
他又对张玉华说:“好话坏话都你说了,这么喜欢演戏,上台给大家表演个去!”
“这位公子,”张玉华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旁边有人好心介绍:“这是咱们上尧县裴县令的公子。”
张玉华大吃一惊。
钱朵连县令公子都勾搭上了?
她到底使了什么迷惑手段!
“裴公子与钱管事怎么认识的?关系挺好的样子。”张玉华张嘴就没按好心。
旁边好心人解释:“裴公子住在墨宅,很欣赏钱管事的行商风格,拜了老师。”
张玉华更吃惊:“什么,一个县令公子,竟然拜商户管事为师?”
众人其实也好奇。
裴乾冷笑:“县令公子咋滴,吃你家饭了,拜谁为师你管得着吗?”
张玉华:“……”
裴乾又说:“我爹是官又不是勋贵,等他告老还乡可没有爵位给我继承。”
“就我这脑子,它也不是读书的料,到时候跟平头百姓啥区别?”
“做人呢,最重要是自知之明。”
“我可能没张大小姐有钱,但是我会抱大腿啊!”
张玉华:“……”
第一次见一个人抱大腿抱的那么坦然且不隐瞒。
周围财主们:“……”
“裴公子坦坦荡荡令人佩服!”
“冲着这见底,就看出身为官宦子弟的底蕴。”
“钱管事有真本事,当初我就说她肯定不会一直窘迫。”
“那可不,也不看人家是谁闺女,当年钱状元脑子就好使的很。”
“天降大任于斯人……”
人裴乾都承认抱大腿了,还不跟着,那不就是棒槌?
当即没人帮张玉华说话,都冲着钱朵恭维去了。
魏九都替张玉华尴尬:“你要不回去吧。”
反正就住后面。
张玉华不走。
不走不走就是不走。
走了这些人还不得可劲的说她坏话。
只要她在场,就全得给她憋着!
张玉华径直坐到主席面。
这一桌空着,本来就是安排给钱朵、魏九、裴乾等人的。
没谁拦着她。
因为揽月开始唱歌了。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揽月声音婉转动听,之中带着淡淡优思。
大厅里喧哗的人声慢慢沉寂,所有人的心不自觉被歌声捆绑,与曲中人同喜同悲。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谁不曾年少,谁心中没有位辗转反侧的姑娘?
在座年过半百的财主乡绅,随着歌声似乎回到了少年时光,眼睛里涌出点点泪光。
一曲唱完,余音在厅中久久回荡,所有人都不想从梦中抽身。
钱朵率先回到现实,带头鼓掌:“好!”
“好!”
众人丝毫不吝啬自己掌声,还有人朝台上砸扳指和玉佩。
揽月示意另外两位姑娘收了,朝众人道个万福,妖娆的坐到魏九身边:“当家的,我唱的如何?”
“嗯,不错。”魏九视线缠在钱朵脸上:“钱朵,揽月唱的好吧?”
“你跟我去上尧县,我天天带你去听她唱!”
跟着墨宸天天闷在宅子里,哪有跟着他魏九有乐趣。
裴乾嘴角抽了抽:“跟你天天逛花楼?”
钱朵偷偷观察揽月僵住的笑容,默默离魏九远些:“听揽月姐姐唱一次,我这辈子已经值了,不敢劳累姐姐天天为我辛苦。”
完犊子,赶紧惹上事了。
这一刻,钱朵无比想念墨宸。
公子来救我呀,我只想挣钱,不想惹桃花!
裴乾也瞧出来了,端起酒壶就挡住魏九目光:“魏镖头,来,喝酒!”
魏九接过酒杯。
本来这事就算过去了。
张玉华开口:“钱管事,你不是没姐姐吗?”
168、公子喜欢我?
钱朵真的从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大家闺秀:“张大小姐,你是不是觉着我今天特别好说话?”
张玉华又咬唇:“你对我一定有误解,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钱朵觉着跟她说不清楚,也不想跟着对方节奏走。
但是不能让她破坏气氛,影响今天的酒席:“张大小姐,有本事你坐这别动,等酒席结束我送你一份大礼!”
说完,不等张玉华再开口,钱朵便掉头与揽月聊天。
对待张玉华这件事上,揽月与钱朵态度是一致的。
…………
墨宅。
墨宸练完一套拳收拾利索再出来,只觉着哪哪不对劲:“钱管事那边还没好?”
“回公子,差不多快结束,您要过去吗?”十七问。
墨宸想了想:“让她自己闹腾吧。”
他转身去练字。
十七淡淡“哦”一声,抱着剑在院子里四处溜达。
遇到采买回来的许娘子,他点点头。
见许娘子提着一大推生活用品,十七问:“这是给客院的那个县丞小姐买的?”
“是呢,小丫鬟人生地不熟,托我去采购,给了二两银子呢。”余下的说是给许娘子当跑腿费。
十七又问:“那是钱管事朋友,咱好好待。”
“必须的。”许娘子朝墨宸书房方向张望一眼,悄悄问:“今个儿分舵开,公子为什么不去?钱朵一小姑娘,别被人欺侮了去。”
十七:“没事,有裴公子。”
墨宸去,岂不是抢了钱朵风头?
本来就是扔给她试炼的。
就是吧,再不回来,公子心里就毛躁了。
………
钱朵和揽月一个本就嘴甜,一个八面玲珑,两人存着心攀谈,自然是相谈甚欢。
另一边,裴乾扯着魏九喝酒。
席间还有其他财主来,同裴乾和魏九碰完杯,又恭维钱朵两句。
张玉华真的一句话没再说。
不是听话,是插不上话。
但她硬是稳稳坐到席面结束。
人群慢慢散去,店小二也开始收拾桌椅。
悦来客栈只剩主桌一群人。
魏九又往钱朵跟前凑,被裴乾一把拽住:“来之前公子交待,酒席一结束就带你过去,走吧。”
“行,没问题。”魏九哗啦一圈脑袋:“钱朵,走走走,一起走。”
裴乾烦死,拽着他就往外撤:“别让公子等着急!”
裴乾还不跟着去,直接将魏九推上马交给水生:“兄弟,亲自送到十七手里,别让公子不高兴!”
“好嘞!”水生牵着高头大马在前面走。
魏九喝的晕晕乎乎,就这么别带走。
小二子可赶紧追吧,各种套话水生。
水生嘴严实,各种打哈哈,就是不将钱朵的事情往外说。
裴乾将人撵走,又转身进大厅。
揽月在客栈包了房,见魏九溜了,她也没待下去的兴致,与钱朵告罪一声,便带着两姑娘已经去歇脚。
钱朵没拦着。
毕竟人家一大早启程,撑到现在这个时辰,确实累了。
揽月走了,张玉华却还站着,定定看着钱朵。
钱朵挠挠额头,笑问:“张大小姐不回去歇着?”
“你说要送我家小姐大礼的!”小月冷哼一声:“你忘了吗,还是你本来就想骗人?”
裴乾正好听到这句话,上去就踹小月一脚:“放肆,这哪有你丫鬟说话的地方!”
平时他挺尊重人,对小红都不摆架子。
但是小月和张玉华实在气人。
裴乾冲小月吼:“给我滚外面去!”
看见就烦。
小月哭了:“打狗还看主人,小姐他们太欺侮人!”
“出去出去!”裴乾将小月推搡出悦来客栈。
这下好了。
一对一,公平!
没有外人,张玉华也不装了,目光特别不善良:“你可真是好本事,连县令公子都帮着你。”
“别胡说八道。”钱朵挥手让店小二去后面回避,自己拉把椅子坐下:“你自己是蛆,就觉得全世界都是个大粪池;自己心思坏,就觉得别人和你一样。”
这句话又粗俗又难听。
张玉华脸都气绿:“看来没有外人,你原形毕露了,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钱朵懒洋洋说:“说吧,你到底想干啥?”
张玉华:“……”
她想干什么?
她当然想吸引墨宸注意,从而一跃成为墨家当家主母,让全青州的女孩羡慕死她。
但是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
她冷笑一声:“我就是看不惯你!”
“爹是状元又如何,可惜命不好,早夭了,你还不是被打回原形成了泥腿子?”
“既然命不好,就踏踏实实认命,好好地里刨食,跑出来做生命生意丢人现眼?”
她最气的,就是钱朵还做出成绩,入了墨宸青眼。
凭什么?
“你等着吧,别以为能收点菜就了不起,说到底就是个不登大雅之堂的菜贩子!”
“也不瞧瞧全青州,有几个靠贩菜发家的,不过挣点小财,真当自己能接触到真正的豪富之家?”
“告诉你,我讨厌你,我连你做菜贩子养家糊口都不乐意!”
张玉华得意:“看着吧,我已经将收到的云岗镇蔬菜送到齐城,父亲不日就派人来帮忙,到时候看你收不收来菜。”
收不上来菜,拿下的订单就成为钱朵头上的债务,压不死她!
墨宸养这种废物管事,整个墨家可不答应。
钱朵挠挠额头:“是吗,张家要来人抢我生意?”
“哼!”张玉华理所当然:“菜农是选你一个小管事,还是巴上我们齐城张家,还用说吗?”
钱朵笑:“可是你们家已经同我签了订单,并不是来抢生意呀。”
“胡说八道!”张玉华可不信。
钱朵指一指她身后:“不信你去问你哥哥。”
“你唬谁呢,我哥哥……”张玉华像被人掐住脖子,目瞪口呆望着从背后转过到眼前的张立恒。
张立恒很无奈:“对不起,钱管事,我妹妹自小被养的人事不知,给您添麻烦了。”
已经成为合作伙伴,钱朵对张立恒态度就很好:“也没造成什么麻烦,毕竟能力有限,你带回家好好管管吧,怪担心的。”
“是,您说的是。”张立恒转头示意随从:“将小姐先带下去。”
随从一拉扯张玉华,她终于回过神,挣扎着不让碰:“钱朵,你竟然背着我找家长,阴险小人。”
“别以为墨公子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钱朵:“……”
公子喜欢我?
169、喜欢一个人什么表现?
钱朵大惊失色,心中翻起千层浪。
墨宸喜欢她?
张玉华激动吼出之后,看到钱朵一无所知的模样,心里咯噔一声:“你不知道?”
钱朵定定望着张玉华。
这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大笑话。
喜欢他还放债,讨债?
“哈哈哈哈,没错,我胡说的!”张玉华大笑:“墨公子超尘拔俗,才不会看上去你这种路边的野草!”
张玉华又懊恼又恐慌。
原来是墨宸一个人单相思,钱朵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都干了什么?
巴巴跑来,捅破两个人之间的那层纸?
钱朵知道墨宸喜欢他,会怎么做?
张玉华望着钱朵那张还未张开已经显露美貌的脸。
钱状元就长的不错,当年圣上在他与另一位进士之间犹豫半天,到底点谁为探花。
后来抛色子,探花落到另一位年轻进士身上。
钱朵长的像父亲,可见相貌卓越。
仗着这种美貌,又得墨宸喜欢,凭钱朵的聪明劲,还不知道怎么选吗?
她张玉华,在云岗镇吃苦好几天,倒是为他人织了嫁衣!
张玉华心中大恨,咬牙切齿要冲过去抓破钱朵那张脸。
钱朵后退一步,罗立恒呵斥:“小姐疯病犯了,立刻带下去!”
“罗立恒,你帮着外人,是不是你们早就勾结在一起,故意看我笑话?”张玉华被强制带走,很是不服气,出了门还大吼大叫。
张立恒:“……”
真是给家里丢脸!
他之所以能来,还不是因为张玉华那几车菜。
罗立恒父亲是入赘,儿子随母姓,继承罗家香火;女儿跟着父姓,记在张家名下。
张老板虽然是商会副会长,但是富丽华的实权却早早掌握在罗立恒手中。
张玉华的几车菜送到张老板面前,另有一车蔬菜和一封毛遂自荐的信交到罗立恒手里。
菜和信,是云岗镇一名叫钱朵的管事写的,说了自家蔬菜在上尧县受欢迎程度,以及保证运到齐城的新鲜度和口味。
罗立恒一心想将富丽华发扬光大,与张玉华的浮夸不一样,他潜心在后厨研究菜式。
食材与食材的不同,张立恒吃的出来。
一入口,他就知道送到自己这边的,跟妹妹买来的那几车明显高一个层次。
这两年,富丽华看上去光鲜亮丽,其实只是老主顾习惯使然。
随着青州繁荣,新的酒楼开了一家又一家。
富丽华本是靠外公和母亲厨艺立足,如今两人全都离世,若是再不想办法,酒楼早晚泯与众人。
罗立恒特别想光复富丽华早年风光。
好厨子一时半会找不到,若是食材品质上去,酒楼菜肴口味也能将顾客吸引并留下。
罗立恒立马拍板订购。
本是派个管事来签采购合约,想一想妹妹也在那里,总觉着不对劲,正好罗立恒得知镖局分舵在云岗镇开业。
于是他借着祝贺,亲自赶来。
等见到钱朵,再看张玉华所做所谓,罗立恒哪里还不明白:妹妹这是得罪了人,人家故意引他来此处将人带回去。
罗立恒一直在雅间中,从头到尾看到县令公子和魏九对眼前的小姑娘很是亲切。
小姑娘还是墨家那位的管事。
罗立恒一想到张玉华得罪对方,就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朝钱朵赔罪:“钱管事,是张家管束不严,希望你别将她个人行为上升到整个张家。”
钱朵当然不会:“生意归生意,私事归私事,张公子,合作愉快,我先告辞!”
她不纠缠于此,当即告辞离开。
裴乾见她出来,便丢开小月,跟了上去:“师父,完事了?那女的没怎么你吧?”
“师父,师父?你怎么心事重重?”
是不是那女又胡咧咧?
裴乾眉头一竖:“什么玩意呢,丢不丢青州富商闺秀的人?我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怎么不让她上火起痘没脸出门?”
钱朵摆摆手,心里慌慌的。
她捂着胸口,目视前方,犹豫问道:“乾儿,你说公子平常都想啥呢?”
“……那谁知道?”裴乾若是能猜透墨宸想啥,那大腿不早就抱上了。
钱朵想了想,又问:“对了,娇娇在咱家的,你晓得吧?”
裴乾:“……”
我去!
“你那什么表情,娇娇多好的姑娘呢。”钱朵蹙眉:“她喜欢你,都什么表现?”
裴乾不想说。
但是见钱朵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以为张玉华让她不高兴,不如说一说,让钱朵转移情绪:
“娇娇没啥表现,就是逢年过节绣个手帕给我;一有宴会就爱请我过去;”
“有点破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处理不了,就让小红来找我拿主意;”
“完了我不爱理她,她就哭鼻子!”
“一哭鼻子,我娘和我爹不问清楚就揍我,我可烦她哭鼻子了。”
钱朵挠挠额头。
绣手帕?
墨宸……不可能不可能,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找她拿主意?
都是墨宸安排她好吧。
哭鼻子……墨宸每天阎王脸,还有其它表情吗?
有的。
比如送衣服和欠条让她签字时的理所当然;比如撞破她私房钱,讨债时的得意劲儿。
如果这就是喜欢,钱朵不要!
她甩甩胳膊,将鸡皮疙瘩抖掉。
听裴乾还数落朱娇娇不是,钱朵说:“那你真不喜欢,要不我明个儿就委婉让她离开?”
“……这不好吧,她回头又哭鼻子。”裴乾觉着朱娇娇来这里住,肯定是为了靠近自己。
但是刚来就让走,想一想朱娇娇病歪歪的体质,还有懂不懂红眼圈的毛病。
他放心不下,赶紧又解释:“其实只要她不哭鼻子,也挺好。”
“就帕子上绣的那个小花,可好看了;让我拿主意也是信任我,对不对?”
“……嗯,对!”感情的事情好复杂,前头还数落人家不是,后面就努力找补。
钱朵摇摇头,所以说没事谈什么感情,多浪费时间。
挣钱它不香吗?
然而张玉华的话,还是乱了钱朵的心。
等回到墨宅,还没来得及去找朱娇娇,十七就通知她,公子有请。
钱朵以为是要汇报今天宴会情况,忙掉头往墨宸书房去。
等进了院,隔着窗户看到墨宸垂目安静写字的侧影,她脚下突然千斤重。
170、钱管事你脸怎么红了?
墨宸垂目写着什么,眉眼如画。
长长的海棠树枝,不知何时伸到了小轩窗前,花瓣粘在墨宸头发上,给其平添几分烟火气。
公子长的确实美,是钱朵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正如张玉华所说,这样超尘拔俗,又怎么会喜欢落入尘埃的她呢?
想到这里,钱朵的心慢慢沉下去,说不出的惆怅在心窝蔓延。
她与墨宸,天上地下,身份有别。
墨家是不允许她这种出身的人做媳妇。
若是外公不出事,她还是京城贵女,又有一个前途似锦的父亲。
与墨公子……怕也没有可能。
不说她定了娃娃亲,只说墨家与安王府是姻亲,京城贵女是不允许与这种人家联姻。
钱朵长叹一口气。
钱朵啊钱朵,你脑子里想东想西有用吗?
忘了初心是什么吗?
被张玉华随便一句话,搞乱的心思,你丢不丢脸?
让别人知道,还怎么平等的将你当管事看待?
外公还在受苦,你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
墨宸心有感应,侧头看到钱朵立在海棠树下,呆呆望着她,眸子里透着说不出的苍凉。
他放下笔,起身绕过书案,来到门口:“钱管事?”
低沉的声音,猛地将钱朵拉回现实:“……啊,公子!”
“钱管事有心思?”墨宸蹙眉。
钱朵听到对方一声“钱管事”,漂浮不定的心突然落到地上。
她一拍脑袋:“没事,就是被张玉华气着了。”
见墨宸眉头紧皱,她忙解释:“她哥来了,签了采购合约,说好将她带走的!”
“……公子,以后您不用怕再被她纠缠。”
墨宸轻轻“哦”了下:“外面太阳大,赶紧进来。”
钱朵心一揪:公子怕她晒着?
她悄悄抬头,见太阳直射在门口,照的墨宸脸色发光。
哦,是公子怕晒。
钱朵忙抬脚进屋。
墨宸并没有先进去,而是立在门口,等她进屋时,只是轻轻侧身让路。
他身上熟悉的青草香气,一下钻进钱朵鼻子。
钱朵心又慌的不行,鼻子忍不住发痒,大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阿……嚏!”
墨宸紧张的问:“受凉了?”
“没没没。”钱朵摆着手,一眼瞥见刚才喷出的吐沫星子溅在墨宸衣摆,吓得急忙后退:“公子,我没病,我好着呢,你千万别害怕!”
墨宸:“……”
钱朵:“公子,您坐,您继续坐,我给您泡茶?”
“……”
墨宸默了默,亲自动手倒了杯热茶递给钱朵:“喝杯热茶,回去休息吧。”
“哦,好。”钱朵伸手接茶盏,不经意触碰到墨宸暖洋洋的手指。
一道酥麻从指间传到心头,钱朵一个冷颤,脸顿时比煮熟的虾子还红。
墨宸更担心了:“十七!”
“在!”十七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墨宸吩咐:“去请范大夫,钱管事病了。”
“没,我没病!”钱朵心虚的又瞄一眼墨宸的衣摆。
他还没发现呢。
要不趁着他还没发现,走吧。
钱朵将茶盏一放:“公子,我可能累着了,先去休息,回来给您汇报。”
她一溜烟的跑了。
墨宸手搭在钱朵放下的茶盏上,眉间全是担忧。
十七小声问:“公子,还请大夫吗?”
看钱朵跑的那个矫健,实在不像生病。
“请!”难道钱朵是讳疾忌医?
这可使不得!
十七临去请大夫前,又说一句:“刚从另一条路送的魏九,没跟钱管事遇到。”
“……”这个,不用明说。
…………
朱娇娇的房间,紧挨着钱朵的。
小红正在院子里,抓着许娘子问云岗镇风景:“听说云龙山风景秀丽,离这远吗?”
许娘子一指远处:“那不就是,在咱们院子就能看到山头,顺着赵王河一路往上划,两个时辰就能到。”
“若是晕船,就坐马车,顺着赵王河刚修的官道,可好走了。”
小红:“是吧,听说没修官道之前,要走三四个时辰呢。”
“那可不,所以说墨公子高义,县老爷体恤老百姓艰难。”许娘子说起新修的官道,眉飞色舞,可劲的夸县里老爷们,反正哄这个官家小丫鬟就对了。
钱朵捂着砰砰跳的小心口冲进来,许娘子立刻收了话头,转向她:“朵啊你咋啦,脸那么红?”
“啊。”钱朵摸一摸发烫的脸:“我也不知道,就突然红了,还发烫。”
许娘子和小红都吓一跳:“哎呀,你是不是喝酒了?”
钱朵:“没啊,我滴酒不沾。”
沾一滴立马倒那种。
肯定不能喝酒啊,误事!
小红立刻着急起来:“那你肯定受风寒了,我家小姐一受风寒就烧的脸又红又烫。”
“哎呀,肯定是最近忙着分舵,没休息好!”许娘子一拍手:“你赶紧回屋躺着去。”
不由分说,她拖着钱朵就回屋:“先别跟朱小姐打招呼了,她本来体弱,你再传染给人家。”
小红也觉着对:“我们小姐不会怪你,等好了你们再说话。”
钱朵:“……”
搞得她自己也怀疑自己有病。
…………
许娘子急匆匆往外跑,正遇到同样出门的十七。
十七问:“你慌什么,出事了?”
“钱朵生病了,小脸又红又烫,我给请大夫去。”
“……真病了?”
本来慢悠悠的十七,表情立刻变凝重:“你别去了,公子也让我去请大夫的。”
他脚程快,一会儿就到了范大夫的药堂前。
范大夫就是之前请去给钱朵义诊的老大夫,祖传行医,云岗镇就这一位好大夫。
十七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请范大夫。
范大夫慢悠悠收拾好药箱,刚背上,十七就冲进去拽住了他:“范大夫,我家钱管事病了,赶紧的。”
范大夫慢悠悠:“哦,等一等,先给……”
等是不可能等的。
十七转头问前头那个人:“你着急吗,要死人了吗?”
“……倒没那么严重。”
十七得到回答,立马架起范大夫:“那你等等吧,我家严重!”
去晚了,公子就急死了。
你说严重不严重?
前头等的人眼前一花,屋里就没了人影。
171、看病
许娘子和小红都紧张的围在钱朵床边,十七不方便进去,就在外面等着,连裴乾都闻声赶来,着急的原地直打转。
范大夫手指搭在钱朵脉搏上,沉吟了得有两刻钟。
小红没忍住:“大夫,是不是很严重?”
她家小姐身体较弱,也没见大夫摸脉那边长时间的,难道很严重?
许娘子和十七听后,都倒抽一口凉气。
十七差点就去给墨宸汇报。
得亏他是第一侍卫,稳得住。
裴乾更激动:“小红你可憋咒人,我师父好着呢!”
话虽这么说,但是心却放不下,紧张的手抖。
钱朵本来不当回事,被他们这么一闹,也害怕了。
乖乖,我不该真有什么隐疾没发现吧?
说不准,头几年生活确实窘迫,该不是亏空了身体?
她心提到嗓子眼:大业未成,就这么去见阎王?
不甘心呢,不甘心!
五个人十只眼睛,全钉在范大夫满是褶子的老脸上。
范大夫:“……”
他都看的自我怀疑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水平有限,诊断不出来有啥毛病?
他眯起眼睛,再次集中精力。
又过一刻钟。
范大夫确定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收回手。
小红跟着朱娇娇,有跟大夫打交道的长久经验,她冲许娘子使个眼色,然后对范大夫说:“大夫,您来外间写方子,顺便给我们说说钱管事生命病。”
重症不能当着病人面多,怕刺激对方,不利于治疗。
范大夫:“……”
没那个必要吧。
钱朵都被吓出泪来:“不用出去,就在这说!”
“范大夫,我心里承受能力特别强,不信您想想我爹没了我都没倒。”
“啥病您直接给我说就行,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自己当家。”
许娘子眼圈一红:“傻孩子,你不有我们吗。”
“对的,不行我带你去县里复诊,肯定没事!”裴乾不信任范大夫医术。
十七在门外扬声喊:“还有公子,钱管事你别担心,花多少银子都不怕,咱公子啥都没有,就是有钱!”
钱朵泪更多了。
太过分了。
她都要死了你还炫富。
范大夫脑门上三道大粗线:“你们墨宅都这么戏精吗?”
“……嗯,不是,大夫您赶紧说我啥毛病吧。”吞吞吐吐,搞的钱朵更忐忑。
范大夫:“没毛病,非要说有,就是肝气疏泄、气机郁结、情志抑郁。”
众人:“……”
许娘子不太懂:“大夫你说白话点,到底啥毛病?”
范大夫:“心里憋的!”
许娘子听明白了:“可是她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脸热的烫手,啥心事会这症状呢?”
范大夫也不明白,想了想,问:“你之前是不是跑的特别快来着?”
“嗯嗯,一路小跑回来的。”许娘子不等钱朵回答,先开了口。
范大夫:“哦,那不就是热的!”
众人:“……”
唯有小红小心翼翼问:“那……有办法治吗?”
“……。”真要是长期抑郁,可以开逍遥丸。
但是钱朵这不是没毛病吗?
范大夫:“还是食疗吧,多吃点油菜、萝卜、茼蒿等降肝火疏肝理的菜。”
许娘子:“这个有,我们家就菜多。”
提起蔬菜,范大夫一挑眉:“你们家蔬菜确实好吃,就是比普通的贵,回头诊金不用付,给我点菜就行。”
“没问题。”许娘子替钱朵答应了。
范大夫看了看钱朵,好奇的问:“钱管事,你们钱家沟的地只种菜吗,药材种不种?”
钱朵眼睛一亮:“你想收药材?”
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
她刚要与范大夫仔细聊一聊有关药材种植的事情,许娘子不乐意了:
“回头再谈生意,范大夫您先回去吧,还有别的患者等着呢。”
她不由分说,让裴乾将范大夫领出去。
等人一走,许娘子把小红也轰出去了。
屋里一时之间就剩她和钱朵两个。
许娘子往床头一座,表情凝重:“朵啊,瞧你成天大大咧咧,啥都不往心里去,有啥事给你憋出病来?”
钱朵:“……”
“我将人全撵出去了,就咱俩,有啥话你给婶说。”许娘子觉着,可能是小姑娘哪里不明白。
比如月事什么的。
钱朵一个小姑娘,没爹没娘,亲奶奶一家又是吸血鬼,除了要钱啥都不管。
可能有些女人的事,钱朵不懂,就憋心里,结果给憋出病来。
许娘子离真相只差一步,却迈出八千里之外。
钱朵又红了脸。
她肯定不能说自己没想明白墨宸喜不喜欢她的事,只要找理由搪塞过去:“我有啥事啊,还不是最近分舵开业,压力大,怕搞砸,晚上没睡好闹腾的。”
许娘子想了想,还真有可能。
她生气:“我就说这么重的胆子,不能全压你一小姑娘肩膀上!”
“公子不是墨家的吗,怎么抠索索就雇你一个管事?”
“你瞧瞧,人家县丞家千金出门都带个丫鬟两三个婆子,公子好歹青州首富之家出来。”
“历练也不能这么抠吧,果然越有钱越小气!”
“不行,我得给公子说道说道,让他给你减轻负担!”
“别啊许娘子,活多说明公子看重我!”活多回头赏金也多。
多请个人不是来分钱的吗?
许娘子跟钱朵打交道好几年了,谁不知道谁?
钱朵一开口,她就知道什么意思:“挣钱不是这么个挣法,你看公子还给你要账要利钱呢!”
钱朵:“那这个可过分了,许娘子你着重把这个说一下。”
许娘子点点头:“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公子。”
她找十七暗示暗示,追小姑娘换个办法吧,你看把钱朵给逼的。
累坏了人,鸡飞蛋打,啥都没有!
钱朵不拦着,是得给墨宸使点压力。
还喜欢呢。
喜欢会追着要利钱?
肯定是张玉华骗她。
还是好好想想范大夫收药材的事情吧。
这么一闹,钱朵将张玉华的话完全抛开,又开始想挣钱门路了。
墨宸的书房。
裴乾和许娘子,并排站在墨宸对面,汇报钱朵病情。
两人说的一样一样。
墨宸:“……憋出病?”
172、公子,你可长点心吧!
墨宸是不相信钱朵能憋出毛病。
但看第一次见面对方不认命的狠劲,怎么也不像能将自己活活憋出毛病的娇小姐。
不说他,裴乾也不信呢。
但是人家范大夫就是那么诊断的。
许娘子犹豫着说:“会不会是担子太重了?”
她也不好直说,毕竟跟墨宸不是很熟,就是一厨娘,平时都搭不上话。
今个儿要不是因为钱朵,她也站不到这屋里。
墨宸轻飘飘看她一眼:“你信吗?”
担子重?
信不信他说句加钱,钱朵还能主动再要两副担子去扛。
许娘子叹口气,不说话了。
她跟墨宸说话太有压力,对方一个眼神,她直接脑子就傻了。
就指望裴乾吧。
裴乾还真认真想了想:“说不准呢,师父看着张牙舞爪,就是一小姑娘。”
“换别家这个年纪,正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着的时候。”
“你扔给她那么多活,又要求高,自在惯了的师父肯定有压力。”
墨宸默了默:“有压力她可以直接说。”
裴乾啧啧两声:“你这就不懂了吧,我师父不要面啊,你派了活她说干不了,那不是承认自己能力不足?”
“小姑娘,再大大咧咧那也是小姑娘。”
你可长点心吧!
墨宸陷入沉思。
许娘子一瞧,还是县令公子说话有力度,公子认真听进去了。
她悄悄提点一句:“还讨债呢,追着要利钱,你说凭钱管事那财迷劲儿,能高兴吗?”
裴乾大惊失色。
还能这样?
他急忙抬头看墨宸:就是绷着脸沉思,也是一副美人图。
啧啧。
若是对方这样还能追上媳妇,肯定是因为脸好看。
十七送完范大夫,回来就看到书房里静悄悄,个人想个人的心事。
他说道:“公子,范大夫已经诊断完,钱管事郁结于心,放松两天就会无事。”
所以你不要担心了。
墨宸一听,更担心。
真是自己不体恤,逼太紧?
他叹口气:“传我的话,钱管事最近辛苦,休息几日,不用再来盘账。”
“另外,十七你送点银子过去,说是给她的奖赏。”
十七应声而去。
许娘子也松口气:钱朵看见银子,心里可能就不堵得慌了。
她也告辞:“咱家来客,我去准备晚上的席面。”
裴乾也飞快溜了。
他追上十七:“兄弟,刚我看范大夫领着的人那么眼熟呢?”
十七去请范大夫,后头还一路小跑跟着一个人。
裴乾觉着眼熟,不像云岗镇上的人。
十七哦一声:“那是在我前头请范大夫的,好像是富丽华少公子的随从。”
送范大夫出门,对方还给十七打招呼,说不进去打扰公子。
十七还没来得及像墨宸回禀。
听裴乾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顺口就说了。
裴乾一听是罗立恒随从,也想起来,怪不得看着那么眼熟:“罗少东家一来就生病?水土不服吗?”
十七因为职业关系,对附近的声音很敏感。
他皱皱眉头:“我听到那人对范大夫说,他家小姐喉咙嘶哑,脸上起了火痘。”
裴乾一听,惊呆了,停下跟着十七的脚步。
我擦!
他脑子里一道光闪过,隐隐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了不起的技能。
…………
罗立恒送完钱朵,转身去客房。
他的房间就定在张玉华旁边。
刚走到后头,就见张玉华房间门打开,一个茶盏从里面飞出来,在他脚底下碎成八瓣,随从捂着脑袋出来。
本来罗立恒不想搭理张玉华,见状走进对方房间:“张玉华,你想做什么?”
张玉华见他来了,往椅子上一坐,气道:“哥哥又想做什么?”
罗立恒冷笑:“收起你那起子心事,被旁人利用都不自知,只会给家里惹祸!”
“在齐城给父亲面子,我不跟你计较。”
“这是云岗镇,父亲远在千里之外,若是你不老实,我做一个中途染病夭折,家里也不会有人怀疑。”
张玉华花容失色:“你敢!”
“怎么不敢?”罗立恒甩袖:“来人,将这门锁了,让小姐好好反思!”
随从不知道从哪里哪来一枚大锁,不顾张玉华反对,将其主仆两人锁在屋里,任对方喊破喉咙。
罗立恒心很累。
说到底还是欠了钱管事人情。
想张玉华,空有野心,并无大智,之前在家里也不显山漏水,只会给他找点小麻烦。
这一次,到底谁煽风点火,让她的野心突然之间蔓延壮大,都敢只身跑到小镇上来。
路上罗立恒将安王府和萧家关系重新捋一遍,就明白这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富商还是不要牵扯进去,免得最后家破人亡,后悔不及。
他这边只是采购,回去齐城也好说。
此地不宜久了,罗立恒吩咐休息一下,下午就赶回上尧县。
然而不过一会儿,小月就急慌慌拍门:“来人呢,小姐生病了!”
装病本来就是张玉华惯用的手段,罗立恒不予理会。
然而小红一直喊,闹的揽月和刚回来的魏九休息不好,派人来提意见。
罗立恒没办法,只好亲自去看。
张玉华真是病了,喉咙嘶哑,刚才还光洁的脸此刻布满了火痘,看着骇人。
到底是自己妹妹,罗立恒急忙派随从去请大夫。
因为钱管事,范大夫耽误好一阵才来。
罗立恒二话不说,先让范大夫去给张玉华瞧病。
随从领着范大夫,因为是闺阁,他敲半天门提醒一声。
然而里面无人回应。
随从眼皮直跳,慌忙拿钥匙打开门,顿时大惊失色。
屋里空荡荡,张玉华和小月不翼而飞。
罗立恒听闻,急忙赶来,见状很是冒火:“作死,作死!”
张玉华的衣服还在,首饰和银两全没了。
明显两人支开随从,趁罗立恒不备,拿了细软逃了。
随从问:“公子,怎么办?”
丢了那么大个人,回家老爷非得闹。
罗立恒迅速冷静:“去贴告示,凡提供小姐线索者,重金奖赏!”
趴在窗户上偷听的揽月楼姑娘,小声嘀咕:“这哥哥够狠的,大张旗鼓找人。”
“老板娘,咱们要不要提供点线索,赚点银子?”
她们是亲眼看着张玉华主仆跳窗户跑的,连往哪个方向跑都知道。
揽月懒洋洋靠在床头:“我缺你们吃穿吗?管别人家的事!”
173、找公子商量事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呢?”小月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躲在一个久无人居住的土坯房子里,惊慌失措。
张玉华也毫无主意,气到浑身发抖:“他这是要逼死我!”
她只是不想回齐城,逃出来躲一躲罗立恒。
找不到人,他也便回去了,留个随从悄悄找人。
罗立恒本人不在,张玉华是不怕随从怎样的。
哪知道罗立恒,大张旗鼓,拿着重金驱使全镇的人提供她的线索。
小月哽咽着说:“小姐,要不咱回去吧。”
“不回去!”张玉华想都没到就否认。
小月:“咱现在回去,也就是失踪小半会,对外说跟哥哥置气,出来逛街圆过去。”
若是不肯回去,时间一久,不知道外面传什么,对姑娘家不好。
所以说罗立恒这一招太狠了,逼着人自己回去。
张玉华冷冷说道:“他就没有顾念兄妹之情,说不定半道就勒死你我,你敢回去?”
小月:“……公子他,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你难道没听到他说的话?”张玉华说:“他亲口说半道让我夭折的。”
“再说……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本来云岗镇好好的,怎么就罗立恒来了?
肯定是钱朵。
好一个釜底抽薪,直接断了她张玉华的路。
不正佛面争口气。
张玉华自持身份不一般,在青州富商里,除了墨家大小姐,哪家闺秀不给她面子?
如今在破云岗镇,一个小小管事也能算计她?
不给钱朵点教训,就这么回去?
不甘心呢!
“小月,你换身本地衣裳,去找韩癞子,我有事吩咐!”张玉华眼珠子一转。
她在云岗镇,也不算孤立无援。
韩癞子明知道她跟钱朵不好,还帮自己跑腿,肯定也是看不惯钱朵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人。
…………
钱朵搂着几块银锭,激动的不行不行。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但肯定旺她。
先是朱娇娇塞了贺金,接着太阳打西边出来,公子突然赏赐还放假。
突然觉着生病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她没病。
钱朵激动完,将银锭子小心藏到钱罐里,塞炕灶最里头:“钱罐啊钱罐,你命贼拉好了,你看我哪个钱罐装过白花花银子埃?”
正准备封上火口,她想了想,从钱罐里掏出了一块银锭。
人朱娇娇来了,怎么也得尽一下地主之谊对不对?
她收拾妥当,换下男装,穿上自己小裙子,兜着银锭子去隔壁敲朱娇娇的门。
朱娇娇此刻已经午休醒了,知道刚才大夫来给钱朵问诊,正抓着小红问清楚。
得知钱朵没病,就是累着了,她松一口气:“我就说早上见她脸色红润,不像有病的模样。”
累着是有可能的。
谁让她那么能干。
朱娇娇吩咐小红:“咱带的燕窝多不多,回头炖的时候多炖点,分给朵朵姐。”
小红脆生生答应一声。
钱朵一进门,就听到她俩说这事,挺不好意思:“不用,我家有燕窝。”
墨宸每天也喝。
朱娇娇白她一眼:“是你家有,还是墨宅有,你吃的着吗?”
“……吃的呀。”墨宸每次都嫌火候不好,第一盅扔给她,等再炖好的那一盅。
哎,这么浪费的事情,她还是别在外人面前揭公子短了。
真是忠心耿耿体贴入微钱管事!
钱朵往朱娇娇身边一座:“娇娇,你咋想住云岗镇了,是不是因为……”
嘿嘿?
朱娇娇小脸一红:“不是的,你别瞎想。”
“我家夫人去娘家走亲戚了,老爷常半夜才回来。”小红解释:“我家小姐觉着害怕,又听说云龙山景色秀美,就想来住两天是,说不定对身体好呢。”
“至于裴公子……他不理我家小姐,我们还不理他呢!”
小红很愤愤不平。
来云岗镇都不给小姐通个气,她替小姐不值。
“阿嚏!”在朵朵蔬菜行看门面的裴乾,打了一个大大喷嚏。
水生躲的远远的:“裴公子,要不你进去休息吧。”
裴乾揉一揉鼻子:“没事没事,肯定是有人想我呢。”
比如那些被他祝福过的人。
与蔬菜行紧一甬道之隔的内院,钱朵和朱娇娇已经商量好,明天去爬云龙山。
她拍拍自己鼓囊囊的钱袋:“我有钱,想吃啥想玩什么尽管告诉我。”
“明个儿咱先去云龙山看景,我让人带上炊具,咱到山上找一太阳地,潭里抓条肥鱼,烤着吃!”
艾玛,那滋味,钱朵得多久没尝到了?
说起来她自己都馋?
两人约好,朱娇娇见钱朵面有疲惫,知道她刚结束酒席,回来又好一阵折腾:“你去睡会吧。”
钱朵迟疑。
毕竟朱娇娇才来,她得陪着。
朱娇娇看出来,笑说:“你不用照顾我,我闷在屋里七天都不带烦的。”
“你赶紧去休息,休息好了咱俩再说话,瞧你累的,我看着难受。”
钱朵也挨不住,确实有点疲惫。
她也不跟朱娇娇客气,交待了两句就回去了。
钱朵也没有立刻回屋子躺着,她有事找墨宸。
转悠一圈,最后在花园找到人。
墨宸请了花匠打理院子,此刻正拿着花匠做好的规划图,在花园里实地勘察。
钱朵养的小鸡仔成长很快,已经褪去绒毛,颇有大鸡风范。
钱朵一直记着小时候跟外公去吃过的一道童子鸡,打算这批鸡仔长成,就交给许娘子,按记忆中的做法做出来。
万一成功,食肆就多一道拿手菜,还能给客栈供货。
再自信呢,说不定会成为远近闻名的特色吃食。
钱朵晃晃悠悠来到花园,先去看了鸡圈,见一切安好,她对着一群逐食的小鸡鼓励两句,这才朝墨宸凑过去。
墨宸余光在她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人,早就背着手等她来打招呼。
“公子。”钱朵热情洋溢,。
墨宸上下打量一番,见人确实精神头很好,便点点头:“不去休息?”
钱朵凑他身边:“一会休息,公子吃饭了吗?”
墨宸侧头垂眸,见钱朵挂着他熟悉的谄笑,眼睛里闪烁着精光,一副有所求的模样,心里一动。
他不动神色:“有事说事!”
174、你让我见见小青龙
艾玛,被瞧出来了。
钱朵挠挠头,一点也没有阴谋被看穿的羞涩:“公子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您。”
“今个儿范大夫不是来帮我诊脉吗?”
墨宸听到诊脉,立刻收起图纸,竖起耳朵。
钱朵:“我俩聊天的时候,他问我钱家沟菜那么好,种药材是不是也挺好?”
“……”还以为什么。
钱朵说:“公子觉着,药材的利润,是不是比蔬菜更大?”
反正她是这么觉着。
墨宸捏了捏图纸,有些失落。
还以为钱朵要找他说什么。
又是生意。
“你脑子里除了赚钱,就没别的吗?”墨宸皱眉。
钱朵不爱听:“谁说的,有啊!”
墨宸定定看向她。
钱朵挑眉:“还有我外公!”
墨宸:“……”
“说起来,外公这会儿应该收到我寄过去的春衣了。”过完年,钱朵就找人做了春衣。
算算日程,差不多外公都穿上身了。
可惜他被流放,不能随便写信出来,钱朵无法得到其确切消息,只能等去那边做生意的人转回来口述。
钱朵情绪顿时不好了:“公子,种药材吧,赶紧发展壮大,将生意做到西北去!”
她知道墨家生意做的大,除了不往京城方向,全變朝哪里都有墨家的铺子。
但那些有别的掌柜和管事,钱朵资历浅,也不可能去抢人家手里的。
所以她想往外走,只能靠眼下自己负责的一块。
做大了才能走出去,走到西北流放地见外公。
墨宸情绪也不高:“哦,再说吧。”
“怎么再说呢。”钱朵着急:“范大夫万一找别人怎么办?”
“您想啊,蔬菜云岗镇的富户不跟咱争了,但是人家也有地,那肯定想别的。”
“若是咱没想到,别人做就做了,但现在不是我提出来了吗?”
再被别人抢先一步种植药材,想想心里都堵的慌。
本来属于自己的小钱钱,就这么飞到别人口袋。
钱朵受不了。
她眼巴巴望着墨宸,尽量让自己的目光看上去可怜兮兮,期望引起眼前男人的怜惜。
墨宸别过眼:“贪多嚼不烂!”
“……”果然张玉华放屁,墨宸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钱朵像泄气的皮球:“行吧,咱有三年合约,菜地确实不好大动。”
“本想着您同意,我就去想办法找张大官人谈谈。”
张大官人是本镇最大的地主,好几个村落的地都是他家的,都是良田。
今个儿他还找自己,商量买菜种种蔬菜创收的事情。
偏墨宸没那个想法。
钱朵偷偷瞅他一眼,对方面无表情,依旧冷冰冰阎王脸。
也是。
他又不缺钱,估计看不上那点利润。
“不过公子,反正蔬菜买卖咱做起来了,就做好它。”钱朵展颜一笑:“我那灵泉水用完了,您再让我进空间取点呗?”
灵泉水泡的种子长出的菜特别好,这是朵朵蔬菜行的优势。
当时也说好的,灵泉水不多用,泡种子是可以的。
墨宸食指不自在的捻了一下:“钱管事,我瞧着你也不像累着。”
真是信了鬼了。
你瞧这满脑门子赚钱的精神头,哪里像有压力被累着?
钱朵不明所以:“对啊,我哪里累?”
墨宸:“……你有心事?”
“有啊。”钱朵承认的直截了当。
墨宸重新盯住她:“什么心事?”
“种药材!”钱朵人生里就没放弃二字,见缝插针。
墨宸:“……”
他就知道!
“出去。”
“你让我进空间取点灵泉水。”钱朵又想扑上去动手动脚。
墨宸退后一步:“出去!”
“小青龙想我呢。”
“钱管事,我瞧你一点不像有病,也别休息了,赶紧去挣钱还债,顺便将刚才给你的补偿金还回来。”
“……我这就走!”
债主了不起?
债主还真是了不起,整治她的方法又多一个。
是什么让她一时糊涂,又是做小弟又是打欠条?
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钱朵期期艾艾离开花园。
十七从暗处显形:“公子。”
“闭嘴!”墨宸现在不想听任何人帮钱朵求情。
到底有什么心事,能憋出病呢?
该不是想那个早就没影的二黑吧?
他倒是想知道,但是钱朵不往跟前凑了。
那边有朱娇娇陪着,墨宸也不好意思过去找。
两个人吃饭都不在一块了。
姑娘家跟姑娘家,老爷们跟老爷们扎堆。
第二天,裴乾正埋头往嘴里扒稀饭,墨宸将筷子重重一拍。
“……”裴乾一顿,夹包子的手小心翼翼缩回去。
艾玛,跟墨宸吃了两顿饭,能吓死人。
他迅速将包子咽了,又喝口汤,站起身:“我饱了,公子您慢用。”
撤了撤了。
一转头,跟十七在门口碰上。
十七没进屋,直接将裴乾拉了出去,小声说:“你们今天上山?”
“嗯呢。”裴乾也是昨天晚上才接到钱朵通知。
他跟水生准备了好多东西。
本来裴乾不愿意去,那不是担心朱娇娇,怕钱朵一个人照顾不了吗?
他斜眼看着十七:“要不你也跟我们去,放松放松?”
天天跟着墨宸,也怪难的。
十七面色凝重:“刚听说,张玉华失踪,一晚上了还没找到人。”
裴乾愣住:“还没找到?”
昨天罗立恒闹的人人皆知,本以为张玉华无处可躲。
结果一晚上,竟然还没找到人?
云岗镇才多大?
十七说:“罗公子知道韩癞子是张玉华在镇上找的跑腿,也去了他家,结果韩癞子家空无一人。”
就是说,韩癞子也没了?
这事处处透着蹊跷。
“该不会出事了吧?”裴乾也跟着严肃起来。
韩癞子不是好人。
到底是张家的小姐,在云岗镇出事,到时候说不过去。
裴乾脑子里瞬间想到诱拐、*杀之类的词汇。
十七倒是不担心那个:“罗立恒大张旗鼓,出镇的路都找镖局的人守着。”
云岗镇那么小,出事早发现了。
没发现,就是张玉华躲了起来。
为什么宁愿躲着,也不跟她哥回去?
这才是最令人烦心的。
十七和裴乾,不约而同看向屋里赏心悦目的墨宸:美色误人呢!
175、与虎谋皮
韩癞子从来没觉着,自己人生这么舒坦过。
所以说,活久见。
换谁他也想不到,他能跟齐城大富商家的小姐面对面谈条件呢?
韩癞子指一指三个人藏身之处:“不用担心被找到,这我小姑家,早几年不来往了,镇上谁也不知道我会到这里来。”
小姑是寡妇,嫁的还是独子,膝下只有一个闺女。
活着的时候韩癞子不与她来往,人一死,他将小姑的闺女,自己的三岁的亲表妹,连同大田地全给卖了。
只现在藏身的一座茅草房,因为地点偏,还破,没人愿意要。
本来韩癞子够快给忘了,结果现在派上大用场。
外头找张玉华的人一波又一波,出镇的路都给堵死,镇上地毯式搜索。
好在还没有人将视线转向村里。
张玉华经此一闹,也顾不上嫌房子脏,床板硬,身上的粗布衣裳刺挠人。
她只顾着催韩癞子:“昨个儿让你去县里,你出去一晚上,倒是有没有办成事?”
她可是交给韩癞子一包银子去请人。
韩癞子砸吧砸吧嘴:“张大小姐,你给的银子人家嫌少,说当订金可以。”
“那可是二百两,怎么就少了?”张玉华猛地起身,指着韩癞子:“该不会你中途贪了吧?”
韩癞子不乐意听:“我贪,我傻吗?我帮了你,事成之后难道你不重谢我,我现在贪你那点干嘛?”
张玉华:“……”
这里的人怎么都那么不要脸,说起自己的私利,个顶个的坦然。
她是许诺给韩癞子事成之后的好处,那不是哄着他帮忙办事情。
对方还真上心了。
养在深闺里富有的千金阅历,远没有底层的癞子多。
韩癞子搭眼一瞧就知道,对面这位千金大小姐根本没将他当回事,敷衍人。
多亏他长了个心眼。
韩癞子说:“人家说了,今个儿就赶来,但是等我信号才动手。”
张玉华:“……”
怎么主动权到了韩癞子手里?
“那不行,我找的人,不能听你的。”她说:“你让他速速来见我,我告诉他怎么做。”
韩癞子呵呵干笑两声,不说话。
小月看不下去:“韩癞子,之前你给我们跑腿,可不是这态度。”
“那不是现在你们落难了。”韩癞子不以为意。
小月气道:“落难我家小姐也是张家千金,等回到齐城,你还要不要好处了?”
韩癞子嬉皮笑脸:“哎呦月姐姐,就凭你们落难还趾高气扬的态度,等回去你们还记着我是谁吗?”
一句话说的张玉华和小月心虚。
韩癞子色眯眯目光一直定在小月身上,他不敢打张玉华主意,但是一个丫鬟还是可以的:
“张小姐,镇上几个出口都是镖局的人,拿着我和你俩的画像一个一个比对行人,比衙门还严格。”
“昨个儿我帮你们跑腿,可是冒着生命危险。”
“你们只给县里那人钱,一点好处都不给我,对得起我跑腿、给你们提供住处饮食的付出吗?”
张玉华闻言,反倒松口气。
她还真怕韩癞子混不吝,对她下手。
原来只是要好处。
她问:“你想要什么?”
说完,她的手触碰到身上的粗布衣裳。
也不知道韩癞子从哪里偷来的,衣裳全是补丁,还没有洗,一股难闻的气味。
若不是怕穿的太扎眼,被人寻到,她何至于落到这般地步?
想到此,更恨钱朵。
张玉华补充说:“如今我身上只有头上这枚金钗,你拿去!”
“替我办好这件事,你就随我去齐城,让我父亲安排你差事。”
从一个人见人烦游手好闲的癞子,一跃成为富丽华的伙计,张玉华自认为安排的不错。
然而韩癞子并不这么认为:“我跟你走?到你的地盘,万一你说话不算话,我找谁哭去?”
“再说我可稀罕我们镇了,不爱跑太远。”
张玉华忍着气:“那你到底要什么?”
“要她!”韩癞子朝小月一指,一点犹豫都没有。
他可是想了好多个晚上了。
小月脸瞬间褪血色:“什么意思?”
韩癞子笑眯眯:“我三十多了,都没尝过女人的滋味,月姐姐你当我婆娘呗。”
“呸!”小月一口唾沫过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你!”
韩癞子擦都不擦脸上的唾沫腥子:“我要睡你们小姐,那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一个打小没人要,被家里卖了的丫鬟,算狗屁天鹅,顶多就是野鸡,正配我。”
小月又气又急,从头到脚一点温度都没有,浑身抖得像个筛子:“你、你不要脸!”
她身为张玉华贴身大丫鬟,将来跟着出嫁,不说有造化给姑爷暖床成为妾室,就是被小姐指婚给小厮,那也是下人里有头有脸的媳妇,一辈子不愁吃穿。
一个破镇里的癞子,竟然敢染指与她。
小月转向张玉华:“小姐,他是癞子,故意拿捏咱俩,咱自己想办法。”
韩癞子不怕:“你俩能想啥办法?”
他早看出来了,这俩离开家里,就是一点生活经验都没有的棒槌。
得亏两人没脑子,自己跑出来。
要不他根本没机会让小月当他媳妇。
“当我媳妇咋啦?”韩癞子说:“当我媳妇,镇上没人敢欺侮你,我揍不死他们。”
小月捂脸哭。
张玉华脑子被气的转都转不动:“你无耻,你就一癞子,你养得起我们张家的丫鬟吗?”
韩癞子翻个白眼:“不给我当媳妇,我就直接将你们交出去,还得给墨公子说,你们请人害……”
“闭嘴!”张玉华跳起来:“你敢、你放肆!”
韩癞子:“我有啥不敢?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你也不瞧瞧你现在还能指望谁?”
他竖起三个手指:“你哥为了找你,凡是提供线索者就给三十两银子!”
“乖乖,这多大的手笔啊?”
“我们镇上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三十两银子长啥样。”
“现在他们无孔不入,就差把地给挖三尺找你。”
“你说我主动将你交出去,赏银会不会更多?”
“三十两呢,够我买好几个媳妇了。”
张玉华:“……”
她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癞子当跑腿的?
后悔都没地后悔去。
176、小月被推出去
韩癞子摇晃着二郎腿:“赶紧考虑,时间留给你们的不多。”
“我来的时候打听了,你哥去墨宅找墨公子寻人,钱朵另外领着县丞家的千金与云龙山游玩。”
“云龙山那什么地方?山高林子深。”
张玉华闻言心动:山高林子深,墨宸不跟着。
多好的机会。
错过这次,她们可能就不去云龙山游玩。
小月整个人都僵硬了:“小姐?”
张玉华长指甲掐着手心,无数念头在心里划过。
最后她说:“韩癞子,我不会将小月嫁给你!”
小月泪流满面:“奴婢就知道小姐不会……”
“可是她可以陪你睡觉!”张玉华一个没嫁人的大姑娘,脸一点都不红的说出这句话。
小月“噗通”一声,瘫在她脚下。
她抱住张玉华大腿:“小姐,不可以,不可以!”
韩癞子也愣了。
张玉华怕他不答应:“我家精心细养的丫鬟,可不能给一个癞子当媳妇!”
“让你睡一下,已经是便宜你!”
“回头我给你钱,十个八个媳妇都够你买的。”
小月她不能留下。
留下小月,她一个人上路回家,齐城那些人背后会怎么想?
好歹小月能做个掩护。
“小姐,奴婢求求您不要答应,奴婢给您磕头了。”小月跪起来,砰砰砰给张玉华磕头。
张玉华不看她:“韩癞子,你若是不答应,那这事就算了。”
“反正我跟钱朵也不是非要你死我活,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自己回去找我哥哥,大不了卧薪尝胆,回头再来!”
她也学韩癞子,讨价还价。
大概态度过于坚定,韩癞子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候什么也没有。
他一拍掌:“成交!”
小月绝望,抱着张玉华大腿不撒手:“小姐,小姐,不要这样。”
张玉华狠心将她的手给掰开:“小月,这事你要怪,就怪钱朵!”
“不是她,咱到不了这一步。”
“哥哥来了,咱俩回去能好吗?”
“他不敢怎么我,肯定拿你说事。”
“到时候将你发卖,不知道沦落到哪里去。”
“不如你帮我这一次,解决掉钱朵,咱出口恶气,回头我找父亲说情,给你找户老实人家嫁掉。”
大户人家的丫鬟,清白其实没那么重要。
只要陪嫁够多,外面多的是穷苦人家讨娶。
小月实在没必要这么要死要活,哭得张玉华将从小长大的情义都快磨没。
…………
钱朵早早雇了一艘画舫。
这画舫,还是官道修好后,县里有生意头脑的人家运来,专门设了一个码头,供人游玩。
目前还没有什么游客,价钱倒是便宜的紧。
裴乾领着水生,带了一大推东西:从点心到调料,外加许娘子酿的柿子酒。
小红带的更多,朱娇娇平时吃的药,替换衣裳,带靠背的下马扎,专门熬煮的甜汤等等。
空着手的钱朵,突然觉着自己是不是准备的不够充分?
她是不是也要带点什么?
钱朵目光转悠一圈,问裴乾:“公子不去吗?”
难得大家都休息,趁着春光明媚上山游玩。
裴乾头都没回:“富丽华少东家不是来了吗?”
“哦。”说不上什么滋味,钱朵还挺失落的:“找咱公子,也不知道张玉华躲哪呀?”
裴乾说:“那可不,但也不好面都不见不是?”
不给张玉华面子,那是对方还有不轨之心。
罗立恒人挺乖,又是富丽华继承人,与墨家也有生意往来。
墨宸不乐意见,但也不至于躲出去游玩打人脸。
所以墨宸稳坐书房,哪都不去。
一行人准备妥当,在全镇人的视线里,乘着画舫慢悠悠朝上游云龙山行驶。
朱娇娇晕船。
钱朵喊裴乾:“赶紧的,晕船汤药熬好没有?”
“快了快了!”裴乾真的好烦,嘀嘀咕咕:“身子弱就别瞎跑,你看麻烦不麻烦。”
他就讨厌朱娇娇这样。
还不能说。
说大声就掉金豆子。
小红在朱娇娇身边又是帮忙顺气又是帮忙递茶:“小姐忍一忍,路途不远。”
朱娇娇脸色煞白,紧紧抓着钱朵的手,眼圈红彤彤:“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晕船。”
她打小就没坐过船。
钱朵没想到朱娇娇身体弱成这样:“今天就是到云龙山,你也上不去,不如咱回去吧?”
外面的裴乾听到,气呼呼喊:“为了你看风景,我们忙里忙外,倒是白忙活。”
“坐船你晕,坐马车你又散架,你咋那么难伺候呢?”
朱娇娇眼泪顿时就下来了:“那就……回去。”
钱朵踢了踢门:“乾儿你闭嘴哈,有你啥事。”
“是我不好,呕。”朱娇娇就是吐不出来,憋的胸口难受。
钱朵瞧着都这样了,她表情也是不愿意就此回去。
真是为难。
小红见状忙解释:“真不是我家小姐故意折腾人,这不开春她身体比往常好很多。”
“听说云龙山风景好,就想来看看,灵山灵泉的,说不定还利于养身体,谁知道……”
唉!
说啥也白搭。
计划没有变化快。
回去可惜了,不回去人难受。
钱朵想了想:“我老家就在山脚下,要不跟我回钱家沟住吧。”
她出来后,小院子还留着呢。
水生和富贵每次回去,都帮忙清扫一下。
钱朵越想越觉着可以:“坐船到钱家沟很快的,你忍一忍。”
“咱修整一晚上,明个儿上山,爬到哪是哪,累了再下山休息,如何?”
小红觉着好,看朱娇娇。
朱娇娇可不好意思了,水汪汪的眼睛染了一层雾水,让人看着心疼的不行:“那多麻烦你呢。”
钱朵心都化了:“不麻烦,不麻烦,为娇娇妹妹我乐意!”
门外的裴乾:“……”
师父是颜狗,不接受反驳!
钱朵朝窗外一瞧,就看到裴乾撇嘴。
这小子还说人家,自己知道惜香怜玉吗?
钱朵吩咐水生:“水生,你多跑一趟腿吧,回去给公子说,今晚我们住钱家沟。”
本来要指使裴乾,想一想朱娇娇的小心思。
算了,还是自己堂弟多受累。
水生跑惯的,立刻答应一声:“好咧,晚上你们烤鱼给我留一条,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钱朵可是在赵王河吃过亏,春天的河水也够凉的,赶紧从窗户上探出头:“你游上岸,小心腿抽筋!”
赵王河上半天没动静,也不知道听到没听到。
钱朵不放心,一直盯着河面看。
突然水生从远处冒出头,朝这边招手:“姐,姐,回来!”
177、救人
墨宸翻阅完几本账册,抄完一套经文,再抬头,太阳已经偏西。
他起身,慢慢来到花园。
花匠已经做完今天的事情,正准备打包回去。
见他来了,立刻行礼。
墨宸点点头没有说话,只在花园里转了两圈,便走了出去。
花匠儿子好奇:“瞧着今个儿公子似乎有心事?”
往常来,都会提两句一件。
今天是走马观花看两眼,话都没耐心说就急匆匆往外撵。
花匠收拾好包裹,一拍儿子脑袋:“怎么教你的,在外做事,对主家的一切不要看不要听不要问更不要闲谈!”
“是。”儿子老实,被打了一下,乖乖帮老父亲提东西。
不过今个儿墨宅,确实安静的不像话。
墨宸来到后厨。
许娘子正准备晚上的饭菜,刚点上火。
墨宸负手在门外看了一会儿,发现许娘子准备的晚餐很少。
他淡淡开口:“今天钱管事她们,不回来吗?”
“对。”许娘子一抬头,忙束手站好,小心翼翼回答:“水生回来说了一声,就急匆匆走了。”
“当时十七也在,没告诉您吗?”
墨宸眉头皱起。
他安排了十七去会富丽华少东家,然后吩咐无事勿扰。
墨宸心里立刻像被什么堵了一样,气有些不顺。
他一言不发,转身去了前院。
罗立恒早就离开,如今坐在墨宅大堂的,是魏九和揽月。
魏九正同十七争执:“就这么待客的,为啥不让我进去?”
“不喝茶,喝的我都快憋不住尿了,你赶紧让钱朵出来。”
“咋滴,没事不能找她?”
“揽月,你想不想跟钱管事聊天?”
揽月并不想。
但是魏九问,她笑道:“自然是想的,镇上那么无聊,难道有说的上话的妙人。”
“不过我这都是小事,主要是当家的您,镖局一大堆事等着,不着急呢?”
赶紧回上尧县吧。
魏九大手呼喇一圈脑袋:“富丽华千金丢了,我得在这坐镇!”
揽月偷偷翻个白眼。
墨宸一脚踏进来:“我家里没有丢人,魏镖头无须这里坐镇!”
魏九瞧他进来,相当不高兴,又不敢怎么地。
但是恶心恶心对方,总可以:“墨公子,钱管事呢?我找钱管事,她说话比你好听。”
“十七。”墨宸不搭理他,直接转向十七:“走!”
说完他掉头就走,也不说去哪里。
十七立刻抱上剑跟上他。
倒是都忘了家里有客。
魏九:“……”
目中无人!
揽月转一转眼珠:“他走了不更好,咱进去找钱管事。”
墨宅没有多余下人,肯定没人拦着她俩。
魏九冷哼一声:“你当我傻吗?”
墨宸看钱朵跟眼珠子一样,会放心不管他,自个儿出去玩?
肯定钱朵不在家!
“走,跟上他!”这小心眼,我还就赖上你了!
…………
钱朵的小院收拾的确实干净。
就是太小,统共两间房,中间连个隔断都没有,夸过方桌就是炕头。
钱朵一进去,立刻指挥水生:“赶紧将人放炕上!”
水生浑身湿漉漉,跟裴乾一边一个,架着个昏迷不醒的人,闻言立刻同裴乾配合,将人轻轻放在炕上。
小红皱眉:“炕上都没个被褥,硌得慌吧?”
“她都晕了,不嫌硌。”裴乾说。
小红:“……”
我那是关心她吗?
我是关心我家小姐?
晚上就住这地方?
小红环顾一下简陋的环境,缩缩脖子没敢说话。
毕竟是她家小姐先晕船,才被带到这来,人家也没提前准备着。
说到底,都是自家的错。
不敢挑三拣四。
但是朱娇娇身子骨弱,这春天早晚温差挺大,大晚上没个被褥什么的,还不得冻死?
还跟一个水里救起、浑身湿漉漉的人挤一张炕。
想想都膈应。
钱朵目光一扫,见小红面露难色,朱娇娇也怯生生不敢欲言又止。
她冲水生说:“你赶紧回家换身清爽衣裳,让你娘熬晚姜汤喝下去,小心感染风寒。”
“没事!”水生山里长大,上树掏鸟下山摸鱼,根本不在乎这点冰凉的河水。
钱朵催他:“赶紧走吧!”
她从钱袋里掏出一把铜板:“找你娘买两床新的被褥,再去给我买些柴禾。”
她们打算山上野炊,粮油蔬菜瓜果都带着。
眼下要烧炕,缺柴禾。
水生一听,立刻明白,笑嘻嘻推开铜板:“我娘肯定不收你的钱,我这就去。”
“拿着!”钱朵硬将钱塞进水生兜里:“又不是我一个人用,武婶子做活也不容易。”
这里又不产棉花,做床新被褥自己都舍不得用,全是留着娶媳妇嫁闺女,不是谁家都备着。
钱朵也是听武氏提过,说水生眼看着到说亲年纪,得早早备起来,特意花大钱买了棉花,做了两床十斤重的被褥。
人家准备不容易,钱朵可不能仗着自己现在风光,就随便取用。
有些钱,该花还得花。
她催着水生赶紧去,又吩咐裴乾:“别傻站着啊,去打水!”
这么长时间没住人,虽然有人打扫,但是缸里没水。
裴乾又不是没干过,当即应一声,袖子一挽,熟门熟路去水井处提水,看的小红和朱娇娇一愣一愣的。
只知道裴乾跟着钱朵做生意,没成想真的从学徒做起,连打水的活也干。
两人对视一眼,没等说什么,就听到钱朵介绍钱家沟:“我们村,对你们这些官家小姐公子的,挺尊重,没人不长眼来冲撞,别怕。”
朱娇娇急忙说:“给你添麻烦了。”
“是有点麻烦。”钱朵一点都不客气:“所以你们也别嫌弃环境简陋,当时能有这么个小院,我可高兴了。”
朱娇娇一听眼圈又红了:“那时候,你过的一定很艰难吧?”
“赶紧收回你的眼泪。”钱朵往窗外一指:“他一天三遍给我嘀咕,你啥都好,就是爱哭鼻子。”
“……”朱娇娇将眼泪给憋了回去:“我控制不了,一难过就想哭。”
钱朵叹气:“真是闲的。”
她想哭都没空哭,少挣一分钱都吃不上饭,哪有时间?
钱朵往炕上一指:“回头被褥送来,小红负责铺床,裴乾烧炕,娇娇你想想怎么救人。”
小红:“……不、不请大夫吗?”
178、不死心
钱朵一听请大夫,立刻瞪眼:“请啥大夫啊,请大夫不花钱呐?”
小红:“……你刚才都花钱买被褥了。”
怎么突然这么抠?
钱朵:“花钱买被褥那是你们值,她值吗?”
小红:“……”
难道被救的人,跟钱朵有恩怨?
裴乾正好提着一桶水过来刷锅,立刻给小红和朱娇娇解释:“咱救的这个,是富丽华张千金的丫鬟。”
“艾玛你们是没瞧见,她张牙舞爪欺侮我师父的时候,真是让人想抽两巴掌。”
朱娇娇和小红都听傻了。
小红:“那为啥还救她?”
换她还不得上去踹两脚,淹死得了。
钱朵就很不赞同:“你咋那么没同情心呢,人家都跳河里了,你能见死不救?”
得亏她吩咐水生回去报信,水生一头猛子扎进水,这才发现有人落水。
否则,小月就等着被淹死吧。
想到这,钱朵都觉着自己光辉伟大:“我可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呢。”
“……那你还不给请大夫。”小红嘀咕。
钱朵:“你车轱辘话来回说可没意思了,救人是救人,难道就没有自己喜好了?”
小红:“……”
好吧,我是不明白你。
得亏这人跟自家小姐不是情敌,要不还不得给气死。
钱朵拍拍手:“我回来了,也得去里正家转一转,你们在院里待着,不用搭理村里人。”
自从老四房一连串倒霉,钱家沟的族人跟着她挣了银子。
如今钱朵在村里横着走都是可以的。
所以她的朋友清高些,又如何?
就是这么豪横。
钱朵交待完,就朝村里去了。
她主要是想去里正家买点肉。
原以为今天能上山钓鱼,结果只能家里蹲。
没肉吃,馋!
她一走,小院里顿时尴尬。
就剩小红、朱娇娇和裴乾了。
朱娇娇眼巴巴望着裴乾,泪花闪烁:“裴哥哥……”
“别哭哈,我可没欺侮你!”裴乾连连后退:“小红你看着呢,我可没说话也没揪她小辫,别碰瓷啊。”
朱娇娇真要哭了。
小红生气:“裴公子你说啥呢,我家小姐那是好不容易跟你说上话,激动,懂不懂啊你!”
“再说裴县令又不在,碰瓷还能让你挨揍啊?”
裴乾都气笑了:“好啊,承认了吧,以前就是你们故意哭鼻子告状,让我爹揍我!”
“……”小红捂上嘴巴。
朱娇娇眼泪挂在眼窝:“……”
金豆子倒是往下掉,还是不掉?
“咳咳!”屋里突然惊现咳嗽声。
三人吓一跳,急忙往炕上瞅。
刚才船上使劲往外控水小月都不醒,现在自个儿醒了,一张嘴又吐一滩水。
钱朵说了,这人跟她有仇。
那就不用多好的态度了。
小红终于找到发泄口:“干干净净的炕让你给吐脏了!”
小月浑身僵硬冰冷,缓缓转动脖子,看向门口立着的三个人。
三人背着光,小月刚睁开眼,啥也看不清:“你们……是来接我的无常吗?”
“呸呸呸!”小红跳起来:“你见过我和小姐这么漂亮的无常吗?”
她对裴乾说:“果然不是好人,一睁眼就咒人是小鬼。”
“就说嘛。”这会儿裴乾倒跟她统一战线,狠狠点头。
朱娇娇的金豆子,到底没掉下来,都惊回去了。
她没小红和裴乾那么不靠谱,走过去,温柔的说:“你没死,是钱管事救了你。”
“……”小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朱娇娇说:“就是你之前欺侮的那个钱管事,回头你可好好谢谢人家。”
小月:“……”
等她反应过来,哇一声翻过身,捂着脸哭个不停。
朱娇娇:“我说错话了吗?”
“难道太感动?”裴乾也搞不懂。
小月哭的更大声。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不敢动,一点都不敢动。
…………
“我去,墨宸这是到底要去哪?”魏九累死了。
揽月更是走不动。
还以为墨宸只是绕着院子转一转,结果一走十几里路。
“当家的,我不行了,我得回去!”揽月多少年没这么走过路,腿都快断了。
魏九倒是不累,就是好奇:“他去哪,他到底去哪啊这是?”
墨宸和十七知道他后头跟着,毫不在意,不缓不慢继续往前走。
揽月:“你还看不出来吗?人家故意遛你呢!”
“……他娘的,将老子当狗?”魏九呼喇一圈脑袋,气得跳脚,要追上去。
揽月不走了,一屁股坐地上:“你追上能打得过人家吗?”
“……”真扎人。
打的过,至于沦落到镖局都拱手相送,只得老镖头一点势力抱生命吗?
魏九自以为看破墨宸奸|计,冲着其背影喊:“老子回你家等着!”
他一把捞起揽月:“走,让他遛老子,住他家吃他家!”
十七回头瞧了瞧:“公子,人走了。”
“嗯。”墨宸淡淡应一声。
即便接着跟,他也不怕。
钱朵如果能拐走,还用得着魏九追到这里?
十七朝赵王河方向招招手。
当即有条船朝两人开过去。
赵王河上偶有船只往来,十七不招手,还真不知道其中有条船是跟着他们的。
船靠岸,十七和墨宸跳上船。
一出门,墨宸就问他钱朵不回来的事儿。
十七拦着魏九,没有及时回禀的,当即将事情说了,连水生救了小月的事情都说了。
小月竟然落水?
那张玉华呢?
墨宸有点担心钱朵,决定去钱家沟看看。
十七立刻打信号给暗中的兄弟,准备好船备用。
无奈魏九跟着烦人。
这会儿可算走了!
…………
张玉华在茅草屋气的不行:“韩癞子,小月都被你逼的跳河死了,你欠我一条人命!”
韩癞子也不知道小月性子那么烈,刚完事,对方木然穿好衣裳。
他以为对方想通了,就没当回事。
结果小月穿好衣服,立马冲了出去,一头扎进村口的赵王河,引来村里人围观。
韩癞子怕被人瞧出来是张玉华的丫鬟,嘴里骂骂咧咧,只说买来的媳妇跑了。
村里知道他在镇上跟着一富户跑腿,发了财,信以为真,抄着袖子在河边围观,竟是一个下去救人的都没有。
韩癞子骂了一阵,见水淹没小月头顶将其卷走,救也白搭,便转身回去了。
张玉华一瞧,又悔又怕:“你赶紧去通知那人,事一结束,我保你们俩换个地方做富家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