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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燕七爱吃鱼     我家娘子是财迷txt下载     我家娘子是财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4、答应

    屋里空气突然变冷,裴乾裹紧棉衣,朝墨宸前面的炭盆靠了靠。

    墨宸默了默,问:“裴公子今日来,有何贵干?”

    裴乾立刻说道:“是这样,我已经连夜将宋员外和证据送到县衙。”

    “父亲已经派了差役,去小宋庄封了宋家,取了人证物证。”

    “这案子板上钉钉,估计很快就能判决,请公子放心。”

    墨宸淡淡应一声,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裴乾心想,这位公子从来神龙不见尾,外界多传其冷心冷面,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难讨好的很。

    果然传言不假。

    他想了想,又说:“赈灾粮怎么发,那天也没讨论出一个章程,不知道公子有何高见?”

    “这是衙门该考虑的事。”墨宸一句话憋死了裴乾。

    裴乾干笑两声,想着再找个什么话题。

    墨宸却话锋一转:“不过……”

    裴乾眼睛一亮,立刻坐直了身体:“公子请说。”

    墨宸垂眸,淡淡说道:“云龙山缺条官道。”

    “……公子意思是,以工代赈?”裴乾恍然大悟。

    墨宸点点头。

    裴乾拍掌赞叹:“秒啊!公子果然厉害。”

    刚走到门口的钱朵身形一顿,我嘞个天,官二代,有能力,拍马溜须比她还溜,我的管事怕是药丸。

    钱朵没进去,悄悄站在门外,听那裴乾到底多大本事。

    裴乾感叹:“我也走访了几个庄子,粮食确实撑不过年。”

    “这几年风调雨顺,庄户人家孩子多起来,单纯那点赈灾粮不一定够发。”

    “而且突然地里没活,全闲在家里,听首正说一天能有好几起打架斗殴。”

    “云岗镇山清水秀,但是太过偏僻,缺少与外界沟通的官道。”

    “若是以工代赈,既能缓解多余的劳力,免得他们闹出乱子,又能给云岗镇修出一条官道,方便将来商贸运输,简直是一石三鸟之计。”

    墨宸皱皱眉头:“这难道是什么难解之事?”

    裴乾:“……”

    当然不是。

    裴县令早就想到这种办法,还不是云岗镇乡绅阻拦,才让他办场宴会,慢慢放出口风。

    墨宸直接揭穿,裴乾还不趁着这个机会,将功劳往对方头上盖。

    门外钱朵差点笑出声,看来公子对这位县令公子,也不多待见。

    放心了,放心了。

    屋里裴乾笑一笑,端起茶盏掩饰尴尬,谁知道杯子里没水。

    他这才发现,墨宸屋里冷冷清清,连个使唤丫头都没有。

    裴乾默默放下茶盏,却不说走。

    墨宸望一眼茶盏,冲门外说:“进来斟茶。”

    “是。”钱朵知道偷听被逮到了,红着脸进来,朝裴乾的方向去。

    墨宸将手里茶盏重重一放:“这边!”

    钱朵脚底迅速拐弯,帮墨宸斟满后,双手毕恭毕敬递过去:“公子请用。”

    墨宸冷冷扫她一眼,接过茶盏放回原处。

    钱朵:“……”

    谁又得罪了这位公子,你瞧那张脸,比锅底灰还黑。

    裴乾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钱朵进来后,墨宸虽然看着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神情,但是屋里没那么冷了。

    他想缓和一下气氛,冲钱朵打趣:“钱管事长的清丽可人,连琐事都做,若是自己不说,我还真以为是府里丫鬟。”

    钱朵:“……”

    不会说话就闭嘴,讽刺谁是丫鬟呢?

    再说管事合约还没签,你现在喊,墨宸不承认那不丢人?

    她偷偷翻个白眼,忐忑不安看向墨宸。

    墨宸似笑非笑斜睨她一眼,并没有出言否认。

    钱朵松口气,冲他讨好一笑。

    裴乾不自知,又接着开玩笑说:“钱管事,也给我倒……”

    “裴公子慢走,不送。”墨宸突然打断他的话,直接送客。

    裴乾:“……”

    啥意思?

    这么突然的吗?

    墨宸已经起身,负手出了书房门。

    钱朵反倒笑了,没眼力劲、嘴碎、八卦……县令公子也不行呢。

    哈哈哈哈,谢谢大兄弟衬托!

    钱朵冲裴乾感激一笑,迅速跟上墨宸步伐。

    她踩着小碎步跟在墨宸身后,这次长了心眼,先看了看路径。

    不是去跨院茅厕的。

    墨宸直接进了厨房,立在院里水缸处。

    钱朵忙凑过去问:“公子是饿了吗?”

    早上墨宸说不饿,钱朵在厨房看到昨天那一盆菜粥被喝的干干净净,还以为墨宸积食。

    墨宸敲一敲水缸边沿。

    钱朵顺着他目光看去,几条肥硕的胖头鱼在冰层底下游来游去。

    她连忙解释:“这是之前常常带我来镇上的一位哥哥送来的。”

    “哥哥?”墨宸眉间纵纹更深:“……若是我没记错,他同他母亲,都为难过你。”

    钱朵愣住:“公子,怎么知道?”

    墨宸冷笑一声:“既然选你做管事,自然要将你祖宗十八代调查清楚。”

    听着怪不得劲,像骂人。

    但是钱朵却很会从对方话里抓重点:“公子答应我做管事啦?”

    墨宸幽幽看着她:“那要看,你说不说实话。”

    实话?

    钱朵看向那些胖头鱼,难道公子不喜欢院里有来路不明的东西?

    那还真得解释解释。

    她说:“这鱼没问题,山上泉水里抓的。”

    墨宸没说话,似乎在认真听。

    钱朵想了想:“我人缘在村里特别好。”

    “二黑和他娘不得罪我了吗,村里人都孤立他们。”

    “他待不下去,就想着去外面闯一闯,讨个营生。”

    “又怕里正阻拦,就抓几条鱼来向我赔罪。”

    重点在人缘好,里正都得看她眼色,将来肯定能大量收购蔬菜。

    不知道墨宸听没听出来这个意思,钱朵小心翼翼瞥他眼色。

    墨宸果然没抓重点:“他要走?你舍得?”

    钱朵脸一绷,不知道为什么,听墨宸这样一问,她莫名的很生气:

    “公子慎言!我到底是个姑娘家,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

    “我与二黑,只是普通街坊,他有什么想法我管不着。”

    “但是我钱朵,是没功夫理会这些,以后也不许你拿这种事开我玩笑!”

    墨宸默默望着生气的钱朵。

    小姑娘语气不自觉有点冲,眼睛瞪得溜圆,气呼呼盯着自己,像只炸毛的小猫。

    看来是真不喜欢。

    墨宸忍不住伸手将钱朵被风吹乱的鬓角捋顺:“做我管事,是不该与外人有牵扯。”

    钱朵还未升起害羞之情,就被巨大惊喜砸晕:“公子,您答应跟我签约?”

    “嗯。”墨宸负手离开。

    钱朵忙追上去:“那一年还是三年?”

    “一年。”

    “……公子果然坚守原则。”

75、背后坏话

    第二天。

    裴乾照旧来墨宅打卡报道。

    刚要敲门,大门自己开了。

    一身墨袍的墨宸慢慢走出来,看见裴乾立在门口台阶上,并没有惊讶,反而淡淡问道:“有船吗?”

    “……有。”

    “去转转。”

    “好。”

    直到裴乾雇到一条还算上档次的船,将墨宸请上去,他才想起来问:“公子,我们去哪?”

    “上游。”墨宸惜字如金。

    赵王河上游?

    那不就是去云龙山方向?

    裴乾好像知道了什么:“公子想带我去勘验地形,选好修路方向?”

    “……”你开心就好。

    裴乾泡好茶,摆好点心,又问:“怎么今天没见钱管事?”

    他来三次,有两次都是钱朵开大门,今天竟然墨宸亲自开门

    墨宸表情微凝,半响才说:“请假。”

    “请……哦,原来是回家了。”裴乾意味深长笑起来,看着很强欠揍。

    墨宸面若寒霜:“裴公子,请自重!”

    裴乾:“……”

    他想说什么解释一下,墨宸却已经闭目养神起来,裴乾只好看两边风景。

    小船荡荡悠悠往上游划,因为天寒地冻,路边草枯树叶黄,天上太阳像一颗鸡蛋黄,一丝暖意也没有,实在没什么可看。

    就这么慢悠悠晃了一段时间,裴乾都快被晃吐。

    墨宸突然睁开眼睛:“停船,靠岸。”

    船夫当即将船慢慢靠到岸边,墨宸起身,轻轻一跃,跳到岸上。

    裴乾虽然一脸懵,转头问船夫:“这是到哪了?”

    “回公子,上岸左拐走五里路是小宋庄,右拐五里路是钱家沟。”船夫回答。

    裴乾点点头,跟着上岸。

    墨宸招他走近,朝着钱家沟方向一指:“你看这里,如何?”

    裴乾仔细一瞧,不禁赞叹:“秒啊,沿着河岸修路,顺风顺水,还没有什么路障阻碍。”

    云龙山去镇上有两条道可选:一条是山路,崎岖绵延,胜在能赶骡车运载东西,买菜的村民走的多。

    另一条是水路,路途短速度快,可惜赵王河水浅道窄,运不了货。

    曾经有人提议过,沿着河岸线修一条大道,缩短路途又能运货。

    奈何云岗镇穷,没有修路的银子。

    这一次借着赈灾,上头拨了银子和粮食,又有现成的理由,正是修路的好时机。

    裴乾跟着墨宸一路走一路看,越瞧越觉着这条道选的好。

    走着走着,墨宸突然停下脚步:“累了。”

    “……”

    裴乾回头瞧一瞧,不知不觉已经距离船夫老远,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他又仔细观察四周,发现眼前就是一个村里,很自然说道:“正好咱们去村里借口茶,歇一歇。”

    墨宸站着没动,似乎很不情愿的模样。

    裴乾通过几次接触,知道墨宸生活讲究,爱干净。

    他怕是觉着村民生活粗糙,也没有干净的器具待客。

    但是墨宸累了这件事,在裴乾看来很重要。

    想留下,必须得让墨宸感受到温暖和舒适,瞧钱管事那个巴结劲。

    裴乾决定有样学样,大不了到了村里,自己亲自动手烧茶洗碗呗。

    于是裴乾认真想了想,劝道:“公子,去村里转转吧,修路要发工钱,趁机了解下村民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召集修路,给多给少,官府看着,谁敢不来。

    裴乾也知道自己这个理由太牵强,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别的。

    墨宸负手而立,沉默半天。

    裴乾觉着这个理由真不行,正准备说别的,就看见墨宸迈开腿,悠悠跨过村落界碑。

    裴乾松口气,匆忙跟上,眼睛顺便扫了下村落界碑。

    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钱家沟”

    …………

    钱芷挣了钱,也没得钱老太一声夸赞,反而又被骂出来捡柴禾。

    出来寻营生已经累的骨头发酸,捡柴禾这种活,竟然也要她干。

    是不是明天,做饭洗衣也归她?

    钱芷敢怒不敢言。

    她人缘不好,又有谋害堂姐的嫌疑,村里小姑娘也不带她玩。

    钱芷肯本不知道去哪里捡柴禾,只能村里乱逛。

    逛着逛着,就来到钱家沟八卦散播地:磨盘边上。

    老六房小媳妇磕着瓜子,一眼看到漫无目的的钱芷,立刻扯着嗓子喊:“钱芷,又被你奶奶和大伯娘骂了?”

    老四房撵钱芷出来挣钱的事,瞒不住人,全村都等着看笑话。

    钱芷羞的脸青一块红一块,低头想迅速走过去。

    小媳妇好不容易逮着乐子,哪能放走:“钱芷,问你话呢,是不是又没挣到钱,被家里骂了?”

    跟李翠花打过架的高氏,一边捡黄豆一边撇嘴:“还用问?肯定是!”

    “老四房瞎眼,错把福星当扫把星,将财神爷撵出去。”

    “她们以为谁出去做买卖,都能挣大把铜板呢?”

    钱芷身形一僵,被钱朵压在头顶的屈辱,再也无法控制。

    她猛地转身,朝人群冷笑:“是呀,我是不如堂姐挣钱。”

    “我谁啊?清清白白一姑娘,脸皮没她厚,姿态没她低,可不会从男人口袋里往外掏钱!”

    众人一愣,话里有话啊。

    高氏和小媳妇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小媳妇问:“你啥意思啊?没凭没据可别瞎说。”

    “证据?”钱芷为了证明自己,特意太高声音架势:“我可是镇上看的清清楚楚!”

    “村里装不下她,就跑镇上犯贱,据说跟镇上财主们打的火热。”

    “你们都说她能挣钱,这钱怎么挣的?怎么那么多厉害的掌柜,偏偏她勾搭上人富商?”

    众人脸色凝重,勾搭这个词用得太难听。

    小宋庄因为出了个李翠花,沦为全镇笑柄,说了人家的姑娘全被退亲。

    如果钱朵也……那可是关系钱家族人脸面的事情。

    钱芷一瞧众人表情,冷笑一声,这一次非要钱朵名声扫地。

    她扯得更加欢快:“我镇上亲眼瞧见钱朵跟那些财主有说有笑,亲近的很。”

    “知道她为什么不回村吗?因为直接住到人家去了。”

    “一个姑娘家,擅自住到男人家里,谁知道大门一关在里面干什么?”

    “卖身换钱的银子太脏,给我都不赚!”

    大家目瞪口呆,想不信,偏钱芷说的有鼻子有眼。

    不过大家因为嫉妒啥的,也都编过瞎话,谁知道真假。

    小媳妇质疑:“钱芷,你不会是嫉妒人家,编瞎话吧?”

    钱芷知道,不来点猛的这群人不会信。

    反正钱朵不在,于是她举着手发誓:“若是我有半句谎话,天打五雷轰。”

    “哗啦!”

    话音刚落,一桶泔水劈头盖脸浇她个透心凉。

76、现世报

    钱芷跳起来,一边扒拉头上脸上的脏东西,一边喊:“谁害我!”

    “你姐!”

    钱朵重重放下泔水桶,叉腰骂道:“打雷没有,泔水管够,你再说一句我听听?”

    听到声音,钱芷吓得一哆嗦,再睁眼仔细一瞅,活生生的钱朵立在眼前,她脸刷一下白了:“你、你、你不是在镇上吗?”

    钱朵冷笑:“咋滴,我不在村里你就可以背后随便说人坏话啦?”

    钱芷慌了神,但是很快就镇静下来。

    再一次打量钱朵,心里更加嫉妒。

    钱朵一身粉嫩新衣,脸上不再像从前那般消瘦,头发也变得油亮,整个人像朵含苞待放的娇艳花朵,在一群灰扑扑妇人中间,当真犹如明珠般光芒四射。

    钱芷红了眼,想起从前在京城,对方就被全家捧在手心,而她连个陪衬都算不上。

    如今回到钱家沟,还是如此。

    凭什么!

    “我说的都是事实,你是不是住在墨宅,是不是当人丫鬟?”

    钱芷不甘心,也不能害怕,否则之前说的话就真的成了谎言。

    她大声说道:“我都瞧见了,你有什么好否认的。”

    “还有你身上衣服是新的吧,跟人富商没关系,人家凭啥给你做新衣裳?”

    “这都是证据,我没撒谎,有本事你自证清白啊!”

    最好一头撞死,才算自证清白。

    “呸!”钱朵一口唾沫啐在她脸上:“你算老几,我给你自证清白?”

    “钱芷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是不是忘了还有罪证在我手上?”

    “再他娘的胡说八道,信不信我送你去衙门,谋杀加诬告,够判个流放一千里!”

    “不想坐牢就赶紧给我滚蛋,麻溜地!”

    钱芷气的脸色更加苍白,呼吸都加重,身上泔水味顺着呼吸直冲鼻子里。

    “哇!”

    她一张嘴,话还没说,早上吃的饭全吐出来。

    周围有人没忍住,噗呲笑出声。

    钱芷觉着丢了人,又恶臭难忍,只好指着钱朵嚷嚷:“你,你等着!”

    她一跺脚,哭着跑回家。

    钱朵又呸一声:“每次都这样,打不过就哭着回家告状。”

    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没出息。

    她也不搭理周围看热闹的人,这群人也是一样,十年如一日的嘴碎。

    给再多好处,一到有人编排自己,全抄袖子凑热闹,一个出来帮忙说话的都没有。

    她从前也是天真,还想着帮这群人致富。

    烂泥终究扶不上墙,从此就是纯粹利益关系。

    钱朵绷着脸,扭身就走。

    小媳妇眼睛一直滴溜溜在钱朵新衣服上转,见人要走,赶紧出来拦住:“朵啊,你回来了?”

    “这身衣裳真好看,是不是那天来的财主给做的?”

    “是呀。”钱朵毫不犹豫的承认,倒一下将小媳妇给堵的无话可说。

    钱朵想了想,转身直面小媳妇:“嫂子,好奇吗?想知道亲奶奶都不给我新衣裳,人家财主为啥发我新衣裳吗?”

    “……”想,但不敢问。

    钱朵弹弹身上灰尘,笑了笑:“因为老四房刻薄寡恩,我们东家仁义心肠!”

    众人:“……”

    这话实在、硬气,无法反驳。

    拐角处的墨宸闻言,勾了勾嘴角,轻轻转身离开。

    裴乾跟着走出去老远,才吐出一口气:“乖乖,原来她是这样的钱管事。”

    脾气火爆,眼里不容沙子。

    一桶泔水浇下去,裴乾都觉着恶心。

    想想之前自己轻浮的拿她打趣,裴乾打了个冷颤,肯定是当着墨宸的面,她忍着没冲自己发火。

    裴乾赶紧又小跑两步,靠近了墨宸。

    这边钱朵又问众人:“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能挣钱吗?”

    “……为啥?”太想知道了。

    钱朵一昂头:“因为我不扎堆不聚众不闲话,所有时间都用在想怎么多挣钱上!”

    众人:“……”

    总感觉被骂了。

    但是没人敢怼钱朵,还有好几家没拿到菜种,而且也怕孙氏和武氏听到动静过来助阵。

    想到妯娌武氏,高氏一个激灵回神,急忙冲钱朵说:“朵儿,我可没说你坏话,刚才正想骂回去呢。”

    立刻有人附和:“对呢,我们都听不下去,想骂回去,结果正好你回来了。”

    “大侄女啊,你在镇上好吗,是不是又有啥好消息来家里说?”

    望着众人期待的神情,钱朵心里暗自松一口气。

    得亏自己知道钱恒伤要养好,怕他整幺蛾子,一等签好合约墨宸不会再反悔,她立刻请假回家。

    墨宸不愿意也不行,她指天发誓表忠心,也得回来。

    果不其然,钱恒还没出来,钱芷倒是先造谣生事。

    刚才但凡她心虚一丝丝,这帮立场不坚定的乌合之众,就信了钱芷的胡说八道。

    造谣一旦传来,她越抹越黑,等一会一有事就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她名声无所谓,就怕有人趁机摸黑外公。

    听到众人纷纷询问是否有好消息。

    她微微笑道:“我不过墨宅一个小小管事,上头有什么好消息也不会告诉我。”

    “我劝大家趁着现在菜价贵,还是想办法怎么搞点蔬菜来。”

    地里冷,炕上可以暖韭菜生豆芽,只要懂脑子,肯定有办法。

    强过围着石磨闲磨牙?

    钱朵点到为止,开不开窍就凭个人本事。

    如果实在带不动,她也不在钱家沟浪费时间,去别处开发供货渠道。

    她抄起手,又慢悠悠问高氏:“婶子,家里还有鸡蛋吗。”

    蔬菜和鸡蛋是一块的,她想着能多收就多收,手里有货源,批发起来才好跟人讲价。

    高氏闻言眼睛一亮:“有!大侄女你要收鸡蛋?”

    高氏家里养了好几只鸡,每天下的蛋吃不完,往常都是攒够数去镇上卖。

    但是最近受灾,镇上人也省吃俭用,鸡蛋都不好卖了。

    庄稼人平时也没啥做买卖的头脑,逢集摆个摊,卖出去是运气,卖不出去只能自己兜着,吃饭主要靠地里生产,谁也没想过去维护住主顾。

    这也是他们没有钱朵挣钱多的原因之一。

    所以高氏家的鸡蛋,越积越多,腌了一缸,还有好几十。

    自己家吃舍不得,留着又怕坏。

    听到钱朵问,高氏眼睛里都是星星。

    钱朵点点头:“收,有多少收多少。”

    得到肯定回答,高氏乐坏了,果然钱朵是福星:“有有有,既然大侄女要,价钱你看着给。”

    下次谁再说钱朵坏话,她第一个不愿意。

    别家一瞧,又眼红又羡慕,全围上来:“大侄女(妹子),我家也有。”

    “没鸡蛋,鸭蛋行不?”

77、老四房的算计

    得到钱朵肯定答案,大家也没心情继续扎堆闲磨牙,赶紧回家扒拉扒拉,看有多少蛋。

    高氏也着急回家。

    小媳妇跟她是邻居,跟在后头嘀咕:“嫂子,钱朵跟那财主是不是不清不楚,她没说明白啊。”

    她从头听到尾,钱朵骂的挺爽,但钱芷说的一些问题,也没解释清楚。

    小媳妇抓耳挠心的想知道。

    高氏一斜眼:“弟妹,纠结这干啥,知道了你鸡蛋还能多卖钱咋滴?”

    “人大侄女说了,有时间多想想怎么挣钱,少整没用的。”

    “再说了,那天你瞧见人公子模样了吧,天上神仙也就那样了。”

    “换我说,别说做丫鬟天天对着看,就是真睡了,少活十年我也愿意。”

    高氏一想到那天风光霁月,犹如天仙下凡的墨宸,一大把年纪也控制不住春心荡漾。

    小媳妇点头称是:“可不嘛,换我少活二十年都行。”

    说完她反应过来,脸一红,捶向高氏:“臭不要脸,多大年纪了说这话,小心你家老汉知道揍你。”

    “你不也一样,怕不是做梦都想,哈哈哈哈。”

    两个人笑哈哈打闹一场,倒是忘了钱朵这档子事。

    正躲开人群,准备离开的裴乾和墨宸走的慢,刚巧听到这两句。

    裴乾瞅瞅墨宸锅底灰般的脸,安慰说:“别生气,她们这是夸你长得俊。”

    墨宸脸更黑。

    裴乾赶紧又说:“不过以她们姿色敢肖想公子,实在不能忍,说话不怕闪着舌头。”

    “哎呦!”前面小媳妇一声哀嚎。

    高氏急问:“咋啦这是?”

    “咬到舌头了,疼。”小媳妇眼泪都出来了。

    墨宸微微侧头,轻轻扫裴乾一眼。

    裴乾:“……”

    我说这是碰巧你信吗?

    …………

    钱芷一身臭烘烘跑回来,院里晾衣服的张氏瞧见,当即嚷嚷起来:

    “钱芷你又哪里混去了,瞧这一身臭烘烘,是不是看我洗衣服不累啊?”

    “你这一身我可不给洗,自己冲去。”

    “一天天钱没挣来,倒是挺会给家里找事!”

    钱老太坐在太阳底下抽大烟袋呢,也瞧见钱芷一身脏,那脸拉的都快耷拉到地上。

    钱芷现在家庭地位堪忧,不敢公然反抗,哭着回屋换衣裳。

    但是换了赶紧衣服,身上还是一身臭,熏得她眼泪哗哗往下流。

    想烧热水洗洗头,又被张氏一顿说。

    钱芷无处可去,只能躲在钱恒面前哭:“爹,我是您亲闺女吗,您就这么看着我受欺侮?”

    钱恒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让钱朵归家的辙,一听到钱芷哭就头疼:“你消停点,不惹事谁骂你?”

    钱芷一听,腾从炕上起身,激动地说:“爹,是我惹事吗?”

    “我这一身你知道谁给泼的吗?是钱朵!”

    “她回来了?”钱恒闻言,大喜过望。

    他的笑容,严重刺伤了钱芷的眼睛:“爹,你想啥呢,还想劝她回家?”

    “别做梦了,钱朵自甘下贱,将自己卖进财主家做了丫鬟。”

    “就算她想回来,人家财主能放人吗?”

    “而且我瞧着她肯定不回来,人才财主有钱有貌,说不定她上赶着想当个妾呢!”

    钱恒更不愿意了。

    钱朵怎么能当人妾,那可是要进宫享福的人。

    财主的妾,跟宫里做妾,能一样吗?

    他抓起拐杖就站起来,要去找钱朵说道说道。

    但是起身太急,一下被口水呛到,咳得他身上伤口生疼。

    钱老太听见,冲进来照着钱芷就是一巴掌:“你又气你爹?打不死你个赔钱丫头!”

    “儿啊,你快坐下,这是要干啥去?”

    钱恒憋得脸通红,说出不话。

    钱芷捂着被打肿的脸,冷笑:“你儿子想去接扫把星回家呢。”

    钱老太愣住,仔细瞅瞅钱恒表情,似乎钱芷没说谎。

    她三番五次吃钱朵的亏,肯定不愿意将其接回来。

    但是亲儿子,不能说,有错也是别人的。

    她照着钱芷又是一巴掌:“让你胡说八道,舔着脸说别人扫把星,我瞧你和你娘也不相上下!”

    “……”凭啥总打她,有错没错都是她的错?

    钱芷捂着脸缩在炕上,气得肚子胀气。

    钱老太不愿意看见她,将其从炕上一把薅起来:“起来,柴禾捡了没有,就知道躲屋里偷懒。”

    撵走钱芷,钱老太就拉下脸:“儿子,你干嘛接那个扫把星回来?”

    “告诉你,她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让咱家几次丢脸,有她没我!”

    钱恒知道劝不过钱老太,想了想,透漏给钱老太一点也没啥,反而是个助力。

    钱恒附耳小声说:“娘,我做了个梦。”

    他将梦里老四房家破人亡,钱朵却步步高升的事情说了。

    当然,其中免去了他欠赌债,才导致家破人亡的事情。

    “娘,您细品品,自从钱朵走了,咱家是不是连连倒霉?”

    “真是钱朵克的吗?那她怎么越过越好,还给村里带来巨大利益,得了好名声?”

    “您再细品品,是不是每次都是李翠花蹿腾您,咱才越过越倒霉?”

    钱老太最近中琢磨这事,听钱恒都这么说,心里更加摇摆不定。

    钱恒见状,又说:“娘,趁着钱朵还没跑远,咱得赶紧将其拽回来。”

    “我读书费钱,就算高中,拉关系走门路,样样也得要银子。”

    “您年纪大了,大嫂一心都在钱壮身上,偏那是个读不进书的。”

    “钱芷更是没本事,几天了也就卖两条鱼钱。”

    “不说其它,钱朵好歹能挣银子,又是孤女,好掌控,哄回来就是咱的钱袋子。”

    钱老太沉思一番,不得不赞同这个说法:“这倒是,凭她没爹没娘,只要咱哄着点,就不怕翻出咱们手掌心,还是儿子你头脑转的快。”

    “可是儿子,当时我一冲动,断绝书都签了,不好往回拽啊。”

    那不是打自己脸吗?

    钱恒笑了笑,只要钱老太支持,这都不算事:“娘,族里签的断绝书,管个屁用。”

    “衙门的户籍上,钱朵可是好好在老四房待着呢。”

    签了断绝书,还要里正开证明,去衙门将户籍单独挪出来。

    他专门打听了,当时签完断绝书,钱朵就开始忙着收菜,根本没抽时间去县里起户籍办独户。

78、钱朵也想到了

    本朝虽然允许女子独户,但是条件苛刻,要女子家里绝户,或者当了寡妇。

    钱朵哪个都不沾边。

    只要钱老太出来,光一个孝字,就够衙门向着老四房。

    也有跟家里闹翻,闹着要独户的,但要么手里有大把银子砸,要么就是背后有人撑腰。

    钱朵更是一个也无。

    只要户口没迁走,钱朵签一百分断绝书还是老四房的人。

    哄回来还好。

    哄不回来也不怕,就攥着户口不放,用亲事拿捏,任谁也不能说老四房不是。

    “娘,之前您策略错了,咱就该来软的。”钱恒说道:“您去找族长,让他做个中间人说和说和。”

    “一个小姑娘家,不知道轻重,闹到今天得了很多好处,也差不多得了。”

    “您是亲奶奶,该孝顺还得孝顺,不是吗?”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现在不是死要面子的时候,到手的好处才是正儿八经。

    钱朵不认,非要闹?

    没事。

    钱老太一个孝字压下来,县官来了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钱老太没想过这一层,听钱恒这么一分析,脑子豁然开朗,像打开了新世界。

    她一拍大腿:“还是读书人的脑袋好使,我之前就太硬了,吃了大亏。”

    “那妮子,就是倔驴,越打越硬,害我在村里丢尽脸面。”

    “就听你的,咱硬的不行,就软刀子磨她。”

    “她会哭,我也会,一个孝字,看谁还敢帮那丫头片子说话!”

    钱老太开了窍,也不含糊,立刻出门拐弯,找族长去了。

    …………

    再说钱芷,顶着刚洗还没干的头发被推出家门,冷风一吹,结了一头冰碴子,要多冷有多冷。

    真是没法活了。

    她杵在门口,望着眼前的泥泞乡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钱芷,换身衣裳又出来溜达?”偏她倒霉,又遇到小媳妇。

    谁让两家挨得近呢。

    钱芷情绪还没调整过来,不想再听见不中听的话。

    她扭头就走,却看见小媳妇提着一筐鸡蛋,目光闪了闪,问:“你提鸡蛋干啥去?”

    “钱朵收鸡蛋呢。”小媳妇上下打量钱芷一番,刚想说两句讽刺,但是余光瞥见高氏也出门了。

    她顾不上钱芷,赶紧去追高氏,生怕去晚了卖不上价。

    钱芷望着她们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禁咬碎了后牙槽。

    感情说那么半天,挡不住钱朵送的银子。

    很好!

    都是老四房闺女,凭啥自己倒霉?

    她哭,也不能让钱朵乐。

    收鸡蛋是吧?

    想在财主面前捞功劳,是吧?

    若是找机会,偷偷将鸡蛋全打碎,让钱朵鸡飞蛋打,看她哭不哭。

    最好被财主骂一顿,撵出门!

    …………

    钱朵推开门,屋里冷清冷清的,炕上和桌面落满了灰。

    她刚从井里打完一桶水上来,一转身:“哎呦!”

    吓死人了。

    裴乾站在她后面。

    钱朵拍拍胸口,朝后望一眼:“裴公子,你怎么到这来了,一个人?”

    “跟墨公子来的。”裴乾眼睛盯着对方提的水桶,表情有点挣扎。

    钱朵听到墨宸来了,又朝裴乾身后张望一二:“公子人呢?”

    裴乾说:“公子累了,嫌村里没个干净地,自个儿回去了。”

    “……”是墨宸洁癖的性格,没错。

    可是裴乾为什么不跟着走呢?

    钱朵眼睛亮晶晶望着裴乾。

    裴乾叹口气:“墨公子,你可能需要我帮忙。”

    嗯?

    墨公子让裴乾留下?

    钱朵目光一闪,上下打量一番裴乾,又顺着对方目光看向手里水桶。

    莫非?

    “裴公子,你是不是特别想留在我家公子身边呢?”钱朵试探着问。

    裴乾一听,更讨厌。

    你听听是人话吗,什么时候是“你家”公子了?

    管事了不起?

    但是墨宸说,钱管事在村里受欺侮,需要留个人帮衬一二。

    可惜,他不喜人多,墨宅没有多余人派来跟着。

    裴乾脑子一热,毛遂自荐:“所以墨公子留下我,肯定有用。”

    墨宸仔细打量他一番,嫌弃的很:“你能干什么?”

    “……勤快。”

    “哦。”

    然后他就被墨宸留下,交给钱管事考察考察。

    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考察,裴乾难为情,抹不开面。

    所以钱朵问他想不想留下,裴乾只点头,不说话。

    没想到钱朵直接将水桶往他手里一塞,拍拍他肩膀,以前辈口吻说:

    “想留公子身边不容易,我可是在墨宅做了好几天小工,费老大劲。”

    “公子留下你,肯定心存考验,所以,好好干!”

    “水缸不用满,一半就行,屋里灶台升上火,灰尘随便扫一扫,反正咱们明早就走了。”

    “看好你呦!”

    裴乾提着水桶,心情更加沮丧。

    都是考验,凭啥钱朵在墨公子身边干活,他却要伺候一个管事?

    还不能闹。

    答应了墨公子的。

    怕钱朵回去告黑状,给他穿小鞋。

    哎!

    裴乾就想留下,只能认命去干活。

    钱朵偷偷笑了笑,有人比自己更惨,她从实习管事坐起。

    看样子,墨公子是要裴乾从学徒干。

    刚才被钱芷搞坏的心情,突然明朗。

    她看着裴乾干活,陪着聊了会天,套了套话,差不多就摸清了裴乾祖上三代姓名、官职、家底以及留墨宸身边的目的。

    钱朵对其的称呼,从尊称“裴公子”到“大兄弟”再到更亲切的“小乾。”

    “你说你这姓,祖宗留的,我也不说啥。”钱朵一脚踩着井沿上,对裴乾说道:

    “你看你这名,合起来裴乾——赔钱,你自己品品,公子能留你不?”

    “公子干大生意的,能成天喊赔钱赔钱吗,多膈应?”

    裴乾不高兴:“就跟你名字多好一样,你叫啥?”

    “钱朵啊。”钱朵说:“钱多多,多吉利,我做买卖不亏本,跟这名字有直接关系。”

    “人掌柜老板一听,钱朵进门了,吉利,高兴,买卖成了!”

    裴乾撇撇嘴,但是被说的心里也嘀咕:是呀,自己这名不行。

    所以钱朵叫他小乾的时候,就这么着吧。

    小钱总比赔钱好听。

    聊半天,两人也熟悉了,钱朵这才慢悠悠问:“对了小乾,你是县令家公子,你爹很疼你,对吧?”

    “对。”裴乾点点头。

    “那县里迁户口,办独户的事情,也是你爹说了算吗?”

79、去你大爷

    啊?

    裴乾被钱朵问愣了,有点懵。

    钱朵催:“别犯愣,就问你户籍的事你爹说了算不算?”

    衙门里的事,钱朵不清楚。

    就听人说户籍好像主薄管着,钱朵想县官比主薄大,应该也行……吧?

    但是外公又说,各司其职,衙门也不能一言堂,得商量着来。

    她不确定,所以才有此一问。

    裴乾愣了半响才说:“肯定我爹说了算,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我不给你开后门啊,公是公,私是私,这事没得讲。”

    得到想要的答案,钱朵哈哈笑两声:“我就是好奇,问问都不行了?”

    “哎呀你动作快点,半天都灌不满半缸水。”

    “你忙着吧,我去巡视巡视地窖,看中午吃啥。”

    钱朵故作镇静走开。

    二黑一说钱恒伤快养好了,她就开始担心。

    钱恒多贼啊?

    不怕坏人耍横,就怕坏人读书多。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可有些人就特么从书里学孬点子。

    钱朵思来想去,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漏洞没填上。

    她只签了断绝书,后头忙着收菜挣钱,忘了户口没迁出来。

    户口没迁出来,就说明老四房还能拿捏自己亲事,能要自己手里银子。

    真是癞蛤蟆爬脚面上,不咬人它膈应人。

    所以必须跟裴乾拉近拉近关系,到时候好通融。

    要不,下下本,中午做顿好吃的?

    钱朵搬开地窖的封口,等空气流通的差不多了,她顺着梯子下去。

    为了过冬,她早前托水生买了肉和蛋,还囤了一地窖的白菜和萝卜。

    之前不走,是没去处。

    现在有人管吃管住还发钱,谁愿意待这儿受气?

    走之前,囤的东西能吃完就吃完,吃不完送给里正,换个迁户证明。

    钱朵抠,但是该花银子的地方也不含糊。

    花一挣十嘛。

    她从墨宅提了一条鲶鱼回来,反正墨宸也不吃,留着也是浪费。

    钱朵在地窖里看了一圈,最后扔出几条茄子。

    鲶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

    不信在美食攻略下,裴乾还那么嘴硬不帮忙。

    等钱朵扔出一堆茄子,从地窖爬出来,发现自己屋里闹哄哄的。

    她心里一惊,茄子都顾不上捡,赶紧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屋里一堆大婶小媳妇,团团围着裴乾,有的还上手摸。

    吓得钱朵立刻冲过去,将大婶小媳妇从裴乾身边拉开:“婶婶们,嫂子们,光看别摸,再吓着孩子。”

    六房小媳妇一把抓住钱朵,小声问:“钱朵,这小伙谁啊在,长的真精神。”

    钱朵愣了愣,回头朝裴乾张望,对方虽然也是一身锦衣,但是因为打水扫灰,袖子卷起来,像极了邻居家能干的小伙子,关键气度远不如墨宸凌冽,反倒给人一种平易近人之感。

    尤其那双桃花眼,水汪汪透着一股天真委屈,惊慌失措的模样招人,哪里还有县令公子哥的高高在上。

    怪不得这群看见官爷都吓的腿软的妇人,敢来搭话并上下其手。

    “问你话呢,他谁啊?”小媳妇见钱朵不说话,催促道。

    高氏也凑过去,一脸神秘:“钱朵,是不是你相好?”

    “别瞎说,不可能,我不会!”钱朵否认三连,吓出一身冷汗:“那是我们东家新招的伙计,交给我带着的。”

    伙计啊~

    这群女人更不怵了,一把推开钱朵,又围住裴乾。

    “小伙叫啥,家是哪的,都有啥人,定亲没有?”

    “我家有位妹妹,干起活来利索的很,地里家里一把手,你要是愿意我这就领你去相看。”

    “得了吧,你妹妹五大三粗,配不上这俊俏小伙,我小姑子那小细腰,搂起来可软……”

    这群娘们,说的什么虎狼之词(艹皿艹)

    钱朵终于看明白了。

    裴乾立在人群里,眼瞅着一个小媳妇来掀自己衣裳,吓得跳到炕上:“钱管事,钱管事,救命!”

    钱朵忍着笑冲过去,将裴乾往炕角落里一推,拦住这群生猛的女人:“婶婶们,嫂子们,人家城里小伙可不禁吓。”

    “公子让我带他,回去被你们吓掉魂,咱钱家沟的菜可就出不去了。”

    “呦!”高氏一拍大腿:“那不敢了,你那个财主公子看着可吓人。”

    众人终于冷静下来,都有点可惜,多好的小伙啊,咋就是那位冷面神仙的人。

    钱朵趁机说道:“你们来送鸡蛋的吧,来来来,称在院里,咱排好队。”

    小伙虽好看,银子更可贵。

    众人恋恋不舍往裴乾脸上再扫一眼,纷纷跟着钱朵去院里称鸡蛋。

    等最后一个人出去,裴乾一下瘫在炕上。

    活久见,他做梦也想不到会被一群村妇给调|戏。

    为了留在墨宸身边,他太难了。

    窗外乱哄哄,钱朵一个人应付一群老娘们,着实不容易。

    裴乾倒是想出去帮忙,但是脚软的不行不行滴。

    等钱朵送完那群祖宗,裴乾才松口气,刚要下炕。

    小媳妇又探头进来;“小伙子,考虑考虑我娘家妹妹啊,屁股大好生养。”

    “……”

    钱朵一把将人给拽出去:“行了嫂子,你妹妹貌美如花不愁嫁。”

    打发完人,她才转过身上下打量裴乾:“别说,还真人模狗样儿。”

    裴乾杯弓蛇影了,听到这句话吓得又嗖嗖上炕:“别打我主意啊。”

    切!

    钱朵冷笑一声:“不是我打击你,整个云岗镇,谁有咱家公子好看。”

    “我天天对着神仙一张脸,还会瞧上你这种凡人?”

    裴乾一愣:“你肖想墨公子?”

    “呵呵。”钱朵笑道:“你问云岗镇谁不肖想墨公子?

    “他往那一站,周身泛着金灿灿光芒,全是银子的味道,就问你谁不肖想!”

    得嘞。

    裴乾明白了,这丫头没开窍,心里眼里都是银子。

    那就放心了。

    毕竟墨宸和她身份差太远,既然一起共事,他还真不能看着钱朵受伤。

    “饿了吧,我给你做鲶鱼炖茄子,你去外面将茄子洗了,鱼杀了。”钱朵想完墨宸的银子,马上指挥裴乾干活。

    裴乾叹口气,认命的下炕,就听到外面“咣当咣当”连声响。

    钱朵小心脏都吓出来,一个箭步冲出去。

    这一瞧,她差点跳起来:“我去你大爷,谁特么这么缺德!”

80、抓住砸鸡蛋的钱芷

    外面刚收的鸡蛋,被大石头砸了。

    得亏她出来及时,只有一筐稀巴烂,但是其余的也有很多受损。

    钱朵心疼坏了,眼角直瞥见一个人影闪过,是谁也看不清楚。

    但是瞧那身高,除了钱芷还有谁。

    钱朵卷起袖子就冲过去。

    裴乾也跑出来,看见鸡蛋烂一地。

    果然墨公子说的没错,钱朵在村里受欺侮。

    你瞧瞧,这缺德劲,鸡蛋卖不出去,等着亏银子吧。

    他怕钱朵吃亏,跟着冲出去,边跑边大声骂:“这缺德玩意,祝你出门踩狗屎,放屁砸脚后跟!”

    “啪叽!”

    前面逃跑的人,一脚踩滑,摔了个狗吃屎。

    然后又是“噗呲”一声响。

    钱芷爬起来,顾不得擦脚上狗屎,捂着屁股吃牙咧嘴。

    钱朵停下脚步,震惊的去看裴乾。

    裴乾气喘吁吁停她身边:“追啊,那不停下了吗?”

    钱朵默默朝他竖起大拇指,然后冲向钱芷,一巴掌劈下去:

    “你手咋那么欠呢,你说老四房咋出你这个缺德玩意。”

    “信不信我一巴掌抽的你上墙,扣都扣不下来。”

    “别想跑,今天这钱你必须赔!”

    裴乾凑过去,跟着骂:“就是呢,小姑娘这么好看咋尽干缺德事。”

    “先是造谣生事,接着就是砸人财物,你那么能砸,别砸鸡蛋去砸矿啊!”

    正好路过一个砖头堆,钱芷被钱朵拉拽着没站稳,一脑袋砸在砖头上。

    钱朵瞧着都疼,赶紧拦住裴乾:“消消气消消气,赔银子就行,咱不收她命。”

    我嘞个老天爷,乌鸦嘴啊这是。

    …………

    里正蹲厨房里烧火呢。

    进了腊月,也没什么农活可干,眼看粮食消耗的快见底。

    抽的他一天三趟去镇上,打听赈灾粮来了没有。

    今天的答案说是来了,但是怎么发还没商量妥当。

    “你说还怎么发,一户一户均着发呗。”里正愁眉苦脸发牢骚:“咱家还好,有的不过日子不存粮的人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孙氏年长,看的多:“你也知道有些人不过日子,粮食就那么多,发下来还不够咋办?”

    “不发有不发的道理,既然粮食到镇上了,咱就不怕。”

    “有宋员外那个例子,没哪个财主去贪那点粮食。”

    里正媳妇飞快的朝锅里贴着饼子,点头同意:“就是呢,听说县令公子亲自押粮,肯定就这两天了。”

    知道会发粮,饿不死,今天她都舍得贴饼子吃。

    成天稀饭,家里三个小子天天嚷着饿,面黄肌瘦的。

    就在这个时候,钱朵推门进院:“大奶奶。里正叔,婶子,你们在家吗?”

    因为菜种的事情,里正全家,包括张氏,现在都挺喜欢钱朵。

    每次她来,都有好事。

    张氏手里有面出不去,催着里正和孙氏去迎接:“你们去迎一下,留钱朵吃贴饼子。”

    孙氏先出去,看见钱朵就笑:“钱朵孙女,我老些日子没见你了。”

    “大奶奶,我跟墨宅签了一年约,现在是他家管事。”钱朵对里正一家不瞒着,亮明身份将来也好办事。

    孙氏高兴是高兴,还是有点忧虑:“你一个女孩家家的,跟一帮大老爷们一块共事,人家会不会说闲话?”

    后头跟来的里正听到,笑呵呵说:“娘您多虑了,墨家管事不是谁都能当,也不是谁都敢议论的。”

    “钱朵能当墨宅管事,那是跟咱钱家沟大大争光。”

    “对啊大奶奶,”钱朵忙说:“里正叔说得对,除了钱芷那个棒槌,谁敢触墨家霉头?”

    别说闲话,巴结都来不及。

    孙氏松口气,但是随即又瞪起眼:“你刚才说啥,钱芷又干啥不要脸的事了?”

    “我来就是为这事。”钱朵严肃起来:“刚我进村就听见她造我造,说的那叫一个难听。”

    “刚才我收鸡蛋,才码好,就被她用石头故意砸烂一筐。”

    “大奶奶,里正叔,我是帮墨宅收的。”

    “别的村我跑都没跑,就想着让咱钱家沟先把钱挣了。”

    “现在倒好,她一石头,我拍是回去要挨骂。”

    “而且吧,每次都是咱这里出幺蛾子,收菜收不上来,菜种子发不下去,现在鸡蛋也烂掉。”

    “我真担心墨公子一生气,将咱村列到黑名单,以后镇上不允许咱做买卖。”

    “你别不信,想想小宋庄的宋员外一家。”

    里正越听脸越黑。

    钱朵这话放从前,他还认为有夸大的成分。

    可他刚从镇上回来,宋员外伏法闹得纷纷扬扬,听说小宋庄都给封了,宋员外一家都被锁起来不让出门。

    都说是那位墨宅公子出的手,连县令公子都巴结。

    对方想对付钱家沟,那可真是不费劲。

    里正又怕又气:“你说老四房,咋尽出这闹心玩意。”

    钱朵笑一笑,不介意火上浇油:“里正,我来就是讨个说法。”

    “鸡蛋本钱已经全付出去,钱芷坏我几筐,我就得赔几筐。”

    “我哪里有钱,还不是找墨家公子报销?”

    “钱芷将损失给赔上,我还能在墨家公子跟前劝一劝,说是她个人行为,否则……”

    她话没说完,余下的意思让里正自己填补。

    里正眉头皱的更深:“必须让她赔!”

    钱朵本来就没瞒着,这会领着里正家去,有几户人家探头探脑,互相打听。

    孙氏看不惯老四房,那还不逮住机会倚门口使劲磕碜?

    钱朵也不拦着,反正丢人的不是她。

    没一会儿,做饭的妇人放下锅铲,劈柴的小伙放下斧头,玩耍的孩子抽着鼻涕,呼啦啦跟了一屁股去凑热闹。

    动静太大,族长也被惊动,意味深长瞅了眼钱老太。

    钱老太坐他家还没走呢,一听这事,脸都绿了,心里将钱芷狠狠骂一遍。

    她冲族长说:“六弟,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

    “晚上一闭眼,我那死去的老二就来问我要闺女。”

    “钱芷那死丫头片子,真不是我让她去找事的。”

    族长笑了笑,这老婆子,家里没人挣钱,又开始眼馋钱朵手里银子。

    但是他也不想族里闹出独立女户的事情,说出去不好听。

    他想了想:“钱朵可不是傻子,她回来说不定就是为迁户的事。”

    “趁着里正那小子没犯糊涂,你现在立刻跟我过去,当着大家面,给钱朵低头认个错。”

81、趁机要求迁户证明

    钱芷被裴乾用一根绳子捆了,就丢在烂鸡蛋边。

    他按着钱朵吩咐,将没坏的收起来,裂缝的摆在桌子上避免让人挤烂,然后躲进屋里。

    等大家到的时候,现场就剩哭的稀里哗啦的钱芷和蛋黄流满地的烂鸡蛋。

    “哎呦!”大家一瞧,谁不心疼?

    这年头,天天吃肉根本不可能,平常全靠鸡蛋养人。

    以前钱家沟穷的差点集体跟人当佃户的时候,有媳妇生孩子营养跟不上,月子里差点死掉。

    老大夫开的药方就是每天两个鸡蛋,用盐蒸了吃,吃满一个月。

    那媳妇就这么活下来,直到去年才因为一场大病过世。

    不管怎么说,鸡蛋在钱家沟人心里是神圣的存在,不但能换钱,还能救活人。

    这一下让钱芷给糟蹋的,心疼的让大伙想揍她。

    看热闹少不了老六房小媳妇和高氏。

    小媳妇先咋呼起来:“钱芷你真是个贱胚子,鸡蛋惹你碍着你了?”

    “哎呀呀,你跟你娘真是一个货色,见天的惹是生非。”高氏不甘示弱,紧跟一句。

    钱芷脸羞的通红,垂的低低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在一堆碎鸡蛋壳上。

    里正的怒火,一下子窜上天灵盖:“闭嘴,哪哪都有你俩!”

    小媳妇和高氏扎到人堆里,不敢再说话。

    里正得了清净,这才转头看向钱芷:“你说说,为啥砸人家鸡蛋。”

    “我没有。”钱芷还想否认。

    钱朵冷笑一声:“这个院子除了我和小乾,就是你。”

    “不是你,难道我们砸的?”

    “我有钱烧的慌,花钱收鸡蛋砸着玩?”

    “就是。”人群里高氏为了讨好钱朵,跟着附和一声。

    里正一瞪眼,她立刻缩回脑袋,但依旧小声跟周围人普及钱芷的不是。

    里正懒得搭理这群老娘们,看着钱芷说:“你都被人抓住了,否认有啥用?”

    “这么多年,咱钱家沟也没少处理这些破事。”

    “按老规矩,谁坏人家东西谁赔偿,我写个条子,你让家里拿钱来。”

    这件事没商量,也没啥好争执,围观人群都觉着理该如此。

    钱朵忙说:“里正叔,我屋里有笔墨纸砚,您进屋写?”

    “行吧。”里正点点头。

    钱朵领着里正走进屋里,准备就此事写个论断,算算具体损失多少。

    一进屋,里正和裴乾四目相对。

    “呦,钱朵,你屋里……”里正没好意思说你屋里咋藏个男人。

    “叔你别误会,这是我们公子给我配的一个伙计。”钱朵差点把裴乾给忘了,赶紧解释:

    “刚才收鸡蛋的时候,几个婶子和嫂子看上他,非要给自家妹子小姑子说亲。”

    “我怕引起骚乱,让他躲屋里别吭声。”

    里正:“……”

    确实是外面那群老娘们能干出的事儿。

    他跟裴乾打声招呼,便没再说什么。

    钱朵将笔墨纸砚翻出来,摆在里正手边,见没人跟进来,全在外面奚落钱芷。

    她沉默一下,小声说:“里正叔,我还有件事,本来想晚上去您家说。”

    “既然您来了,趁这个机会我给您提提?”

    “啥事这么客气,你直接说。”里正没当回事。

    钱朵笑了笑:“我跟老四房断绝书都签了,想将户口独立出来,自己做户主。”

    里正愣住:“独户?”

    大變朝百姓可以自由迁徙,只要手里有路引有户籍所在地证明,去哪儿都可以。

    若是选一处定居,只要住满一年,就可以拿着当时路引和出生所在地证明,向当地申请户口登记。

    不过那是男人。

    “钱朵,女子独户条件苛刻,未出嫁姑娘要父母双亡,没有出三服的血亲;出嫁女是死了丈夫。”里正说:

    “你父母虽然不在,你也跟老四房断绝关系,但是族里没出三服的血亲还很多。”

    “我就算给你出了证明,县衙那也过不去。”‘

    这还用里正说吗,钱朵心里都明白。

    她愁眉苦脸指一指屋外:“里正叔,您瞧我还能在老四房待吗?”

    “上次差点将我许给傻子,后来又差点被害死。”

    “现在虽然断绝书有了,但是他们肯放过我吗?”

    “收菜的时候捣乱,收鸡蛋的时候也捣乱。”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又放大招,毁我一个无所谓,就怕钱家沟的前程也给整没了。”

    “里正叔,您开您的证明,县衙门那边我做工作。”

    里正犹豫了一下。

    钱朵知道他顾忌什么:“叔放心,只要老四房不闹腾,这事我悄悄办,绝不让外面人知道。”

    里正表情纠结,但是论私心,他是真烦老四房,巴不得钱朵离他们远远的。

    尤其现在钱朵做了墨宅管事,正是为钱家沟谋利的好机缘。

    若是被老四房一屋子蠢货给毁了,里正第一个不愿意。

    他再三问:“县衙那边,你真有办法。”

    “有。”钱朵昂首挺胸:“县令公子还得巴结墨宅呢。”

    一边听得明明白白的裴乾:“……”

    妹子,给县令公子留个面子行吗?

    …………

    钱老太不甘不愿,跟着族长来到钱朵院里。

    当着众人面跟钱朵低头,她百般不愿意。

    但是这事由不得她。

    不道歉,族长就不帮忙说话。

    凭老四房自己,根本办不成事。

    没瞧见全村都快被钱朵蛊惑住了吗?

    最后钱老太一咬牙,豁出这张老脸,也得为儿子谋得好处。

    不说钱朵将来富贵,只瞅眼前本事,也够老四房稳稳当当做个富户。

    道歉到道歉,反正身上也不少肉。

    一路纠结一路安慰,钱老太和族长终于走进了钱朵的小院。

    最先发现两人的,还是高氏。

    她用胳膊肘碰碰正奚落钱芷的小媳妇,挤挤眼睛。

    小媳妇回头一瞧,脸都吓白了,讪笑道:“爷爷来了?”

    她是族长大儿子的小儿媳妇,住的远,平常也不往跟前凑。

    族长对她的印象,就是嘴碎爱生事,不待见她。

    他冷冷嗯一声,看也不看钱芷,居高临下问道:“就你们几个,钱朵呢?”

    “跟里正在屋里说话呢。”小媳妇一是嘴快二是讨好,抢先说道:“商量赔偿银子的事。”

    族长脸却变了颜色。

    照钱朵脾气,赔偿银子用得着关上门商量?

    肯定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比如迁户?

    他趁人不注意,朝着钱老太就踹了一脚。

    钱老太当即哭起来:“钱朵啊,奶奶错了。”

82、钱老太来道歉

    钱老太一嗓子,将所有人都震惊了。

    小媳妇张着大嘴巴,都能塞进一个大鹅蛋。

    高氏揉一揉眼睛:“老天爷,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还是她们认识的钱老太吗?

    还是那个打死也不认错,嘴比鸭子还硬,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钱老太吗?

    里正在屋里,吓得手一抖,一滴墨汁滴在纸上,顿时晕染一片。

    钱朵同样心肝一颤,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啥情况能让钱老太低头?

    肯定钱恒想好了主意,要用软刀子磨了。

    老四房服软,她钱朵还能喊打喊杀吗?

    那不等于说自己不宽容不大气,自己坏自己清誉?

    若是任他们缠上,自己闹半天,一切等于零,还得继续供他们吸血?

    钱朵小手攥成拳,真想照着钱老太那张脸狠狠来一下。

    里正放下笔墨,叹口气:“先出去看看情况。”

    他可真同情钱朵,摊上这么一家人。

    且看看吧。

    钱老太站在院里,使劲掐自己一把,登时眼泪流出来:“朵啊,奶奶对不起你。”

    “我这天天一闭眼呢,就看见你爹朝我要闺女,我睡不安稳。”

    “我再一闭眼,就想你小时候跟个团子一样在我怀里,糯糯的惹人疼。”

    “我被猪油蒙了心瞎了眼,将我贴心的大孙女撵出去。”

    “奶奶给你赔礼给你道歉,只求你原谅奶奶。”

    众人:“……”

    明白点的,知道她为啥;不明白的,都被感动哭了。

    艾玛,钱朵苦尽甘来,老四房终于知道谁是宝了。

    当即有糊涂妇人出来安慰:“四婶子,钱朵是个好姑娘,肯定原谅你,你别哭了。”

    刚出门的钱朵:“……”

    她不哭,该轮我哭了。

    钱芷本以为钱老太来了,自己就得到解救。

    哪知道神转折,钱老太竟然求钱朵原谅。

    她挣扎着朝钱老太喊:“奶奶你疯了吗?为什么给扫把星道歉?”

    “咱家被她害的还不够吗?”

    “闭嘴!”钱老太照着钱芷就是一巴掌。

    钱芷今天一共被扇了好几巴掌,脸肿了老高,蓬头垢面一身鸡蛋清,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还没来得及哭,钱老太又是一巴掌,钱芷眼前直冒星星。

    钱老太骂道:“千人骑万人枕的小贱人,贼娘的小羔子,大耳刮子打死你!”

    “天天没正事,尽给老娘惹是生非,谁给你的胆子祸害你姐姐。”

    平常这话,钱老太私下里骂钱朵,钱芷听着幸灾乐祸。

    但此刻,当着众人,钱老太指着自己鼻子骂。

    钱芷年幼,又是好脸面之人,哪里受得住。

    她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谁给我胆子,难道不是您老人家?”

    “啪!”钱老太又是一巴掌。

    族长看不下去,使劲咳一声:“行了,孩子回家教训,说正事。”

    钱老太身体一僵,好不容易找机会偏题,避开难堪的道歉。

    这一下子,又被拽回来。

    她抬头一瞧,钱朵和里正出来了。

    做了做心理建设,钱老太冲到钱朵面前就要伸手抱。

    钱朵一个侧身躲过去。

    裴乾这回机灵一次,不着痕迹挪过去,挡在两人中间,让钱老太抱无可抱。

    他终于明白墨公子苦心,果然钱朵在村里处处被人欺侮。

    瞧把钱朵为难的,跟那个干巴瘦的老太太对着哭。

    钱老太抹泪:“朵啊,奶奶错了。”

    钱朵抹一把眼睛:“奶奶,你终于知道错了。”

    钱老太差点没被一口气堵死。

    啥叫终于知道错了?

    我求原谅,你还真给我扣个帽子?

    偏偏刚才安慰她的妇人还跟着说::“是呀钱朵,你奶奶知道错了。”

    “错哪了?”钱朵瞪着一双懵懂无邪的大眼睛问。

    表情太过真挚,看的妇人心疼,转头问钱老太:“对,你得说说错呢了,保证以后不再犯。”

    钱老太:“……”

    求你了,不会劝架就别劝。

    错哪了,她能说错哪了吗?

    囫囵过去就得了,还真让她下罪己诏?

    丢不起那个人。

    钱老太脸色阴鸷,嘴里只喊我错了,打死不说错哪,还哭钱朵爹。

    钱朵沉默一下:“奶奶,你睡不好,因我也睡不好。”

    “爹最疼我,您撵我出来,我就去他坟头哭了。”

    “哭完我就后悔,万一我爹大晚上找你要闺女可咋整,再把您吓的半身不遂。”

    “果然,他还是半夜找您去了,奶奶,我爹都给你说啥了?”

    “……我忘了。”钱老太胸口堵的要死不活地。

    我又没梦见,我咋知道你爹说啥。

    钱朵不信:“怎么可能忘了,刚你不是一闭眼就梦见吗?”

    “那印象多深刻,怎么可能忘了。”

    忘了就是撒谎。

    被众人死死盯住的钱老太:“……”

    不行,我控制不住自己想打死这个妮子。

    她朝族长求救。

    钱朵这才好像刚看见族长的模样:“六爷爷也来了,别外头冻着,赶紧屋里坐。”

    “对,屋里暖和,进来坐。”里正趁机将钱老太拽进屋。

    族长嘴角一抽。

    关上门说话,跟大庭广众之下逼迫,能一个效果吗?

    然而钱老太已经被钱朵气的脑袋疼,巴不得离开人群,已经迅速溜进屋。

    族长脸色一沉,说:“那行,你多搬几个凳子,让大家伙都坐。”

    钱朵擦擦眼角,委屈说道:“正是午饭的时候,大家伙先回家吃饭。”

    “天寒地冻的,就算各位叔伯婶婶不怕冷,我瞧着都心疼。”

    她长得好,声音清脆,话里话外透着心疼人。

    大家想想也对,反正一个村,想知道点啥容易的很。

    先回去暖和暖和,吃个饭再来。

    众人纷纷往外走。

    裴乾趁机站出来送人,他一个外人出来送客,这群人再想看热闹也不好意思。

    族长肯定更不好意思留。

    果然族长瞥他一眼,没再开口留人。

    小媳妇在裴乾一站出来的时候,眼睛就亮了。

    她及其配合的冲族长笑一笑:“爷爷您忙,我们不给添乱。”

    族长:“……”

    求你们了添乱!

    但是有外人,留人的话他说不出口。

    小媳妇冲族长谄媚完,一回头就拉住裴乾小声嘀咕:“小伙子,考虑考虑,我娘家妹子真的可好了。”

    裴乾:“……”

    这话题过不去了是吗,走你吧!

83、迁户证明飞了

    张氏的心情忽上忽下的,在屋里转来转去。

    他儿子钱壮看着满桌子的饭不能吃,口水咽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等不及:

    “娘,我能吃饭了吗?”

    “不行,你奶奶还没回来。”张氏没好气说道。

    钱壮闹:“我饿,我饿死了!”

    “行行行,你先啃个窝头。”张氏抓起个窝头扔给钱壮。

    钱壮啃一口就吐出来:“呸呸,娘你咋往里掺谷糠?”

    张氏急忙捡起他吐的填进自己嘴里:“你问我,我还不知道问谁呢。”

    “如果你奶奶继续纵容二房那个搅货精,我告诉你,谷糠你怕都要吃不上。”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

    张氏是去族长家喊钱老太吃饭,才知道都去了钱朵家。

    自然,她也知道了钱芷毁了人鸡蛋的事情。

    张氏那个气呦,回家赶紧将自己的私房藏的严严实实。

    她算是看明白了,三房一家子才是正儿八经的扫把星,搅货精!

    自从离开钱朵,老四房连白面都吃不起,眼看马上就要吃糠咽菜。

    结果钱芷又整幺蛾子。

    她发了狠,这次婆婆如果不将钱芷撵走,她也分家。

    抱着这样的心情,张氏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等来了钱老太和钱芷。

    她开门迎出去,正要抱怨两句,就发现钱老太一脸得意,眉梢都带着喜色。

    张氏透过她的肩膀,看到一身狼狈,生无可恋的钱芷,越发不明白了。

    这到底是赔钱了,还是赚钱了?

    怎么一个喜笑颜开,一个垂头丧气?

    她疑惑的向钱老太打招呼:“娘?”

    “啊,饭做好了吗?”

    “好了。”

    “把我和你小叔子的饭端到东屋,我在他那吃。”

    钱老太交待完这一句,扭头就扎进钱恒屋里。

    钱芷也想跟着进去,被钱老太一把退出来:“滚去后院,那堆柴禾劈不完,你就别吃饭!”

    钱芷只能哭哭啼啼去后院。

    张氏更加看不明白。

    她随意捡了几个菜饼和稀饭,又端了碗咸菜,送到钱恒所在的东屋。

    一推门,张氏就听见钱老太说:“幸亏我们去的及时,里正正准备给她开迁户证明呢?”

    张氏一顿,更好奇,摆碗筷的时候故意磨磨蹭蹭。

    钱老太扫她一眼,根本不避着,直接问钱恒:“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钱恒也想知道。

    钱老太冷笑一声:“族长将里正臭骂一顿。”

    “咱老钱家几代人,就没出过未嫁女独户的事儿!”

    张氏震惊的出声:“啥,啥意思啊娘?”

    “有你啥事?”钱老太一皱眉:“没瞧见我跟你小叔子说话呢,躲远点。”

    张氏:“……”

    这家真不能待了。

    她乖乖出门,但是却并没离开,反而附耳偷听。

    屋里,钱老太兴奋的声音都压不下去:“儿子,你是没瞧见,里正被骂的狗血喷头,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那个贱妮子,还想激怒族长,说万一咱家还害她,难道她就等死。”

    “呵,就说她年轻,稚嫩。”

    “咱让她回来,是要长期的钱袋子,怎么可能让她死?”

    “我当时就说了,老四房害你的娘俩都滚蛋了,剩下的全是血亲,哪个害你?”

    当初撵人是李翠花干的,推她下水是钱芷干的。

    钱老太签了断绝书,但那是被气的昏了头。

    解释清楚,钱朵还有什么理由不回来?

    再闹,那就是不懂事。

    钱恒点头:“对,让她回来肯定当钱袋子供起来,怎么可能害她?那族长和里正分别怎么说?”

    钱朵这小丫头,上辈子能混成首富,还得贵人青眼,那肯定有本事。

    钱恒害怕没族长压着,钱朵找里正偷偷给开了证明。

    钱老太先给自己舀碗汤,喝一口润润嗓子,然后说:

    “族长收了咱家存的两块冰糖,肯定向着咱。”

    其实族长原话是:如果老四房再闹腾钱朵,他绝不会再插手此事。

    但这不是重点。

    豁出去一张老脸,怎么可能再放钱袋子走?

    那不傻吗?

    “里正也说了,只要老四房一家和睦,他为了钱家沟清誉,肯定不会开什么迁户证明。”

    钱老太说:“钱朵这辈子,是逃不出咱老四房手掌心了。”

    钱恒松口气,也跟着笑了。

    是啊,无论如何,这次再不能让钱朵离开老四房。

    他又问:“那钱朵呢?愿意吗?”

    钱老太不屑说道:“一个年级轻轻的丫头片子,胳膊有族长和里正粗?”

    “族长和里正都向着咱,她当时就服软了,说当初被撵出来就委屈。”

    说到这,钱老太想起一件事。

    她指了指外面:“你闺女今天将钱朵收的鸡蛋给砸了。”

    “钱朵都没再要赔偿,只说家里有钱芷,她就不敢回来。”

    “你闺女你当家,看是撵回小宋庄她姥姥家,还是偷偷卖了换钱,我都不管。”

    钱恒没说话。

    撵去小宋庄肯定不行,那不显着他无情无义吗?

    卖到花街柳巷,价格高是高,但有损他名声。

    “先拘着,让她家里干活,回头听到有谁家买妾,就送过去。”

    收妾的价格,比丫鬟高,还能结门有钱亲家,成为他的助力。

    门外偷听的张氏,脸都吓白了。

    婆婆和小叔子,真是丧尽天良。

    但是张氏心里,却隐隐有些兴奋。

    管她卖谁,反正卖的不是自己孩子,只要钱朵能回来,就不用再吃糠咽菜。

    张氏转头去了堂屋,看钱壮哎呦哎呦不愿意吃谷糠,当即说:“娘给你摊鸡蛋饼去!”

    还省啥,老四房将要重新抖起来。

    …………

    裴乾立在灶前,盯着钱朵烧火顿鱼贴锅饼。

    对方忙的不亦乐乎,似乎一点不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甚至随着鲶鱼炖茄子的香气,哼起了小曲。

    “钱管事,你不难过,不伤心,真留恋那家人的亲情?”

    那个老太婆额窄脸凹,目光邪浮,刻薄之相,一看就不是真心悔过。

    裴乾在一边听半天,大概也能猜到钱朵从前过的什么日子。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想不开答应回去呢?

    他问话的时候,正好锅里饼子熟了,钱朵将锅盖掀开。

    蒸汽一下弥漫房间,将钱朵围绕其中。

    裴乾看不清对方表情,只听到一声讥笑。

84、气到想下毒

    钱朵一直没回答裴乾的话。

    知道鲶鱼炖茄子端上桌,她热情招呼裴乾吃完饭,收拾利索了,才端碗热茶坐到了裴乾对面。

    裴乾被看的心里发毛:“怎么了?”

    “小乾,鲶鱼炖茄子好吃吗?”钱朵幽幽问道。

    “……好吃。”不知道为什么,裴乾心里一紧。

    钱朵叹口气:“我的境遇,你也瞧见了,有啥想法没有?”

    裴乾顿时义愤填膺起来:“咱这就走,他们也太欺侮人了。”

    是个人都瞧的出,老四房奔着钱朵手里银子来的。

    但是那个族长为了什么族中清誉,助纣为虐。

    里正倒是个好人,可惜被族长将了一军,左右为难。

    “你都是墨公子身边管事,哪个敢打你主意?”裴乾说:“咱这就回去找公子告状去!”

    让墨宸出手,吓死这帮龟孙子。

    见他一腔正义,钱朵放了心。

    她摇头说:“这点家事都处理不好,公子怎么想我?”

    “你若是将我当自己人,不如帮我个忙?”

    “……啊?”裴乾愣住。

    钱朵微微一笑,冲裴招招手,让其近前细说。

    …………

    张氏给儿子摊了鸡蛋,趁钱老太和钱恒在东屋没出来,赶紧让钱壮吃完。

    刷锅的时候,钱芷溜进厨房:“大伯母,有饭吗?”

    她从大早上就没进食,回来就被丢进后院劈柴。

    见厨房只有张氏,才干溜进来找点吃的。

    张氏已经明白来龙去脉,更不待见她了:“你还有脸要吃的?”

    钱芷刚缓过劲的心情,唰一下又沉下去:“大伯娘,啥意思,我干了一天活,还不能吃饭了?”

    “哎呦!”张氏被逗笑了:“你脸咋那么大呢,比一亩地还大!”

    “你们娘俩害的老四房都快吃糠咽菜了,你还有功咋滴?”

    钱芷不乐意了:“你一遍一遍翻旧账,有意思吗?”

    “你以为我愿意,不过也翻不多久了,反正你早晚被卖掉!”张氏冷笑。

    钱芷的心一揪,猛地推一把张氏:“你胡说八道什么?”

    “谁胡说八道,钱朵要回来了,人家说了,这家里有你没她!”

    “你胡说!”

    钱芷不相信,激动的冲过去跟张氏扭打起来,乒乒乓乓,闹的厨房一团乱。

    钱壮冲进来,拍着手喊:“打起来了,打起来了,看你们谁能打过谁!”

    钱老太正跟钱恒商量怎么吸钱朵血,畅想美好未来呢。

    听到动静,烦得要死。

    她冲进厨房,顺手拎起个烧火棍,照着钱芷背上就是几棍:“闹闹闹,为了你我今天丢尽了脸,你闹个屁闹!”

    钱芷哎呦一声,抱着头缩到角落里。

    钱老太一想到钱芷一时半会卖不出去,还得浪费家里粮食,火就大。

    烧火棍不要命的敲下去,骂的要多难听就多难听。

    钱芷赶紧自己再待在这里,就要被打死了。

    她嗷一声,从张氏和钱老太中间的空隙冲了出去。

    钱老太这才扔了烧火棍,放话说:“谁都不许找她,不回来就滚去小宋庄!”

    自己孙女自己知道,小宋庄钱芷姥姥家,先是因为李翠花被宋家厌弃,后来又因为宋员外做的坏事,他们好像有参与,也被押到县衙门。

    是做罪人的外孙女,还是老四房老实等钱恒中举,钱老太都不用想,就知道钱芷怎么选。

    所以她才肆无忌惮,反正钱芷不像钱朵那么有骨气。

    想起钱朵,钱老太又对张氏说:“你也别闲着,回头去钱朵那走动走动,让全村都看见咱的诚意。”

    “是。”张氏立刻笑着答应。

    就是钱老太不吩咐,她也会去。

    村里那些靠着钱朵卖菜的人,现在都还吃着白面饼子呢。

    …………

    钱芷冲出老四房,真想跳进赵王河里死了算。

    但是脚刚伸进去,就被刺骨的河水给冻了回来。

    凭什么她死。

    她死了,就如了钱朵的愿。

    老四房,谁会为她哭一声?

    钱朵,钱朵!

    钱芷咬破了嘴唇都不知道。

    她身上被打的出了血,棉袄也裂了缝,变得不保暖。

    天寒地冻,冷风吹得人站都站不稳,钱芷没多大会儿就冻的受不了,想半天也不知道去哪里,只能起身往后走。

    还没走两步,就听见河边有人说话,声音好像是钱朵带来的那个伙计,钱芷又蹲回芦花从里。

    “药带来了吗?”裴乾声音低沉。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回答:“带来了,不过小的奇怪,钱管事明个儿就走,还管那些耗子干什么?”

    裴乾不耐烦的说:“钱管事存的肉被耗子啃了,你说她不气吗?行了,药给我,你回去吧。”

    “好嘞。”对方笑了两声,似乎也知道钱朵抠门。

    然后就是划桨的声音,接着就是有人回钱家沟的脚步声。

    钱芷尽量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等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她才探头探脑从芦花丛里出来。

    连耗子都不放过,可真是抠门到死,老四房凭什么以为能从对方手里抠银子?

    钱芷愤愤不平,一路咒骂一路回村。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特意从村东头进去,经过钱朵的小院。

    钱芷狠狠往院里剜了一眼,却发现大伯娘张氏站在人窗户底下,要进不进,要走不走。

    她心里一动,也悄悄绕过去,躲在一柴禾垛后面观察动静。

    张氏站了没一会儿就急匆匆走了,钱芷看的清清楚楚,张氏的脸色苍白,像见鬼了一样。

    钱芷眯起眼睛,莫不是钱朵跟那个伙计,行苟且之事。

    好呀,就说钱朵不是个正经人,回村就回村,还带那么清秀的伙计,真是一天也离不开男人。

    这一次,她一定要弄清楚,然后在全村人面前撕下钱朵假面。

    钱芷左右看看无人,悄悄走过去,站在张氏站的位置。

    她耳朵附上去,却并没有听到什么奇怪动静,倒有碗筷的声音。

    “你真要下毒?”裴乾的声音。

    钱芷想起那个耗子药,怕是药耗子呢。

    没劲!

    钱芷刚要离开,突然听见钱朵说:“对啊,以为服软就可以了,想从我口袋里抠钱,且看他们有命没命花!”

    “人命关天,你再想想?”

    “想个屁,你不是县令公子吗?回头你操作操作,让你爹判他们误食,有我啥事?”

    “……也对。”

    钱芷惊呆了,身体里的血液几乎凝固。

    她还想再听仔细,裴乾突然说:“你将门打开,别让人误会咱俩。”

    钱芷慌得不知道往哪里跑,急中生智一头扎进柴禾垛。

    钱朵开了门,目光往晃悠了一下的柴禾垛扫一样,与裴乾相视而笑。

85、送菜到老四房

    钱朵回屋,从锅里将中午吃剩的鲶鱼炖茄子剩到碗里。

    虽然是剩的,但是还有好几快肉呢。

    她眉头和鼻子都快皱一块去了:“便宜他们了,哼!”

    裴乾想笑:“你不说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赶紧的。”

    剩菜正好舀出两碗,再多钱朵也没碗盛了。

    她让裴乾端好,一扬手:“走,带你看戏。”

    钱芷眼睁睁看着两个人,端着两碗放耗子药的菜,明晃晃走向老四房。

    原以为毒的是耗子,没想到钱朵胆大妄为,竟然敢沾染人命!

    钱芷想都不想,就抄近路往老四房跑。

    但是跑到一半,她突然停下脚步:毒死了不好吗?

    老四房就没一个对她好的,爹也变了心。

    全死光了,她再出来指证钱朵。

    到时候,老四房的房子和地,钱朵的钱,就全是自己的。

    钱芷笑出了声。

    然而再一想小宋庄外婆那一家,她又冷了下去。

    那一家子正吃官司呢,知道自己得到一大笔遗产,还不跟疯狗闻到包子味一样?

    她可没有李翠花那么傻,她也不姓李呀,没有贴补外家的道理。

    她徘徊半天,既担心钱朵的菜已经上了桌,又担心自己回去阻止以后,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钱芷在心里,将老四房生与死之后,她得到的利益在心里盘算来盘算去。

    最后还是决定,去给奶奶和爹通报一声。

    奶奶变心,是因为大伯母一个劲吹耳旁风;爹不向着她,肯定是生气娘出了大丑。

    他们死了,自己得到的钱不足以维持一辈子,而且因为灭门,自己亲事也不一定落在哪里;

    若是奶奶和爹活着,自己举报有功,他们两个肯定会知道哪个才是亲的,也会对自己更加好。

    等爹中举做了官,自己成为官家小姐,亲事肯定差不了。

    一辈子的大事,不能马虎。

    这回必须弄准头。

    …………

    钱朵带着裴乾,端着两个冒尖的菜碗,一路走向老四房。

    村里有人瞧见,远远就打招呼:“钱朵,哪儿去?”

    “去看奶奶。”钱朵笑眯眯大声回答。

    对方:“……”

    我嘞个天,大消息。

    钱朵和老四房和好了。

    对方来不及多说两句,扭头就去找邻居分享这个震惊的大消息。

    没一会儿,全村都知道钱朵带着好吃的去老四房了。

    孙氏气得院里转悠:“果然不能管别人家的事,到底是亲祖孙,我倒落个孬名。”

    “行了娘,钱家沟家家和睦,不好吗?”里正沿着碗边呼噜噜喝粥,不以为然。

    孙氏瞪他一眼,心里就跟吞了苍蝇一样。

    只有里正媳妇不太相信:“当时钱朵恨不得离老四房远远地,这回就听话回去了?”

    “我咋瞧着,不对劲。”

    老四房一家子都没斗多钱朵,这次太轻而易举,实在让人怀疑。

    孙氏闻言,也觉着奇怪,踢一脚里正:“你去看看咋回事,快去!”

    里正不愿意。

    他媳妇一把将碗抢下来:“去吧,你也算中间人,他们家和好,你去吃顿饭应该的。”

    正好省下口粮给孩子们。

    里正被家里两个女人给撵出来,只好抄着袖子去老四房。

    他想想,这事也有族长插手,不如邀上一起,免得自己单落个好吃嘴。

    …………

    老四房的饭桌上,很久没出现过肉腥味了。

    两碗冒尖的鲶鱼炖茄子摆上去,看的人垂涎欲滴。

    钱壮第一个受不了,闹着要吃饭:“娘,赶紧拿去热!”

    张氏脸色煞白,嘴唇发抖,缩在屋子一角,不敢近前。

    钱朵瞟她一眼,笑道:“我去吧,这顿饭我来做,就当孝顺奶奶。”

    张氏吓得冲过来:“不不不,我做。”

    现在只是菜有毒,钱朵一做饭,保不齐饭里饼子里全下上耗子药。

    她不敢赌啊。

    张氏战战兢兢端起那两碗菜,抖得尖上一块鱼肉差点掉地上。

    “娘,慢点!”钱壮大叫一声,抢着去端碗。

    张氏眼睛都不敢错开,生怕儿子偷吃了一块去:“我来我来,你去院里玩。”

    要不,回头她给偷偷倒掉,就说被野猫打翻?

    钱朵伸手接过去:“大伯娘,我来吧,您坐!”

    她朝裴乾使个眼色。

    裴乾一把将张氏摁在长凳上:“没事,让我们钱管事做就成。”

    “她做饭可好吃了,我们公子都吃不够。”

    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了墨宅上。

    钱老太闻言,顿时打起精神:“钱朵在你们公子那,是不是很得重用?”

    裴乾夸大其词,将钱朵夸的跟朵花一样,好像墨宅离了钱朵就挣不了钱。

    至于挣了多少,他故意将数目往大了说,听得钱老太两只眼睛里都是金灿灿的元宝。

    老天爷,真真将财神爷撵了出去。

    否则这大笔的佣金,就是她们老四房的。

    还好还好,不算晚。

    裴乾说完,突然局促的问:“怎么屋里救我一个男的?”

    “钱管事说家里有男当家,我才厚着脸皮来吃饭。”

    钱老太一听,忙催张氏:“去将你小叔子请进来。”

    她生怕钱朵不说实话,见裴乾有什么说什么,也不太清楚老四房的事。

    所以钱老太想多套点话,知道钱朵手里到底存了多少银子。

    她肯定不能让裴乾离开,反正钱恒伤势养的差不多,心眼子也多。

    不如请出来,一是陪客,二是帮忙套话。

    里正和族长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老四房其乐融融的场景。

    族长很欣慰:“里正侄子,所以说做事不能凭莽撞。”

    “我要是不劝,这么好一家子,不就让你一张证明给打散了?”

    “……呵呵。”里正可没那么大心,总觉事情不对头。

    见族长和里正来了,钱老太脸上更是容光焕发:“六兄弟,里正侄子,赶紧来坐。”

    “张氏,你别坐着,去厨房多炒几个菜,将藏的那坛子好酒挖出来。”

    家里要进财神爷,钱老太大方一顿,不心疼。

    张氏哭丧着脸,她实在不愿意进厨房。

    “来了来了,呦,都来了?”钱朵端着热好的菜进来,看见里正和族长,笑意更浓。

    可真好。

    他俩要是不来,钱朵想办法也得将人请来。

    省事了!

86、钱芷跳出来揭穿阴谋

    钱朵将菜摆桌上,转头踢一脚裴乾:“别闲着,去厨房端菜去!”

    裴乾忙起身。

    他是客人,大家都劝他好好坐着就行。

    钱朵自顾自往长凳上一坐,不以为意:“没事,他是公子派给我的伙计。”

    裴乾也笑:“对的,我听钱管事的。”

    说完就溜去厨房。

    大家对钱朵在财主跟前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识。

    丫头片子果然有点本事。

    钱老太和钱恒对视一眼,对钱朵归来更加上心;族长也点了点头。

    “张氏,你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帮忙去!”钱老太一扭头看见张氏木头人一样,有点不耐烦。

    真是的,算一算,全家还真就钱朵给长脸。

    张氏心里嘴里都发苦,只能磨磨唧唧去厨房。

    厨房里,钱朵手脚可真是麻利,已经做好两盘凉菜两盘热炒,锅里也熬上了肉汤。

    这妮子,把老钱家留着过冬的肉都给用完了呀。

    钱壮闻着味冲进来:“娘,我要吃肉!”

    “里头有客人,回头娘给你单做。”张氏急忙拉住儿子。

    钱壮不答应:“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张氏着急,照着儿子就是一巴掌。

    钱壮哇一声就往堂屋跑,钱老太气得眼睛发暗。

    她扒拉给钱壮半碗鲶鱼炖茄子,拎着人出来骂张氏:“要打孩子改天打,你不知道今天家里有客人?”

    “娘!”张氏嘴唇发紫,眼看着钱壮吞下一块鱼肉,嗷一声冲过去将其手里碗给打碎了:“娘啊!”

    她只敢喊娘,不敢喊别的。

    毒死谁都行,别毒死她儿子呀。

    “赶紧吐出来,吐出来!”张氏去掰钱壮的嘴。

    这动作落在钱老太眼里,简直是打她的脸,照着张氏一巴掌:“不上台面的东西,领着你儿子滚柴房去!”

    张氏正要说什么,余光突然瞥见一边似笑非笑的裴乾。

    一个激灵让她清醒过来。

    不能说。

    两边她谁也得罪不起。

    可是不能死儿子呀。

    张氏只敢用目光哀求裴乾。

    裴乾慢慢从袖子里摸出块东西,厨房油灯太暗,张氏也没瞧见是什么,就看到对方迅速塞进了钱壮嘴里。

    裴乾笑道:“给你块点心,出去玩吧。”

    张氏愣愣看着对方动作,想不明白什么意思。

    裴乾说道:“我给了他块点心,没事了。”

    “若是不习惯待客,先带着孩子去外面转一转吧。”

    “……”这是?

    张氏猛的抬头,看裴乾冲她笑一笑,心里一松。

    兴许,钱朵恨得只是钱老太和三房一家子。

    毕竟自己从前,没有明着欺侮过她。

    “那,吃了鱼肉……”

    “没事,点心吃了就行。”

    似是而非的回答,钱老太听不懂,张氏明白了。

    解药啊!

    她立刻拎着钱壮出去,离所有吃的都远远的。

    钱老太面上讪讪:“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没事,我小时候也馋肉。”裴乾笑着动手端菜。

    钱老太觉着丢人了,赶紧去老树底下挖酒坛子,尽力将面子给找回来。

    菜上桌,酒斟满。

    钱恒有伤,不能喝酒,端起茶杯:“感谢六叔、里正兄弟,这段日子让你们操心了。”

    他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等一圈酒过去,钱朵指一指自己带来的两碗菜:“我专门上山抓的鱼,知道奶奶爱吃。”

    “奶奶,前一段日子咱俩被小人挑拨,我什么话也不说了,话都在菜里。”

    “你要是悔过自新,就夹一筷子肉,这事就当翻篇了。”

    钱老太嘴角抽了抽。

    里正更加觉着钱朵肯定有事,但习惯性帮着她说话:“四婶,钱朵话不中听,但实在。”

    “这菜她为你做的,你先夹一筷子,啥事咱就过去了。”

    钱朵态度到了,现在大家都盯着钱老太。

    钱老太虽然不爱听“悔过自新”四个字,但是想想钱朵的挣钱能力。

    她捏起筷子,伸向了碗菜。

    “奶奶,不能吃!”

    筷子还没下去,那碗鲶鱼炖茄子就被人端起来,“啪”一声摔在地上。

    菜香味顿时弥漫开来,冲进众人鼻子。

    可惜了。

    大家心里,不约而同冒出这么一句。

    钱芷还想端起第二碗摔了,裴乾眼疾手快,一脚将其踹了出去。

    哐当!

    钱芷后背撞到门框上,幸好她后头跟着人将其扶住。

    里正没看钱芷,看向跟钱芷来的那几个老娘们:“咋到哪都有你们几个?”

    高氏赔笑:“我们不是知道四婶和钱朵和好,特意来贺喜吗?”

    “对,贺喜,你看礼都带来了。”小媳妇匆匆忙忙从兜里掏出一把炒熟的葵花籽。

    里正:“……”

    钱朵站起身,冲来热闹的二人组招呼:“婶子,嫂子,进来炕上坐,暖和。”

    高氏一点都没犹豫就往里走,小媳妇颤悠悠偷瞟一眼族长。

    对方瞪着大眼珠子,怪吓人。

    吓人就吓人,看热闹更要紧。

    她快走两步,紧跟高氏后面坐上了炕。

    族长气的头晕,但是现在不是教训晚辈的场合和时候。

    他看向地上钱芷:“钱芷孙女,你闹啥呢?”

    “就是,你奶奶和爹都知道错了,你咋还跟钱朵闹?”里正也好奇。

    钱芷忍着痛站起来:“那菜不能吃,钱朵没按好心?”

    钱老太一愣:“说啥呢,又想挨大嘴巴子是吧?”

    钱芷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桌上的菜说:“钱朵根本就不想跟咱家好,那菜有问题。”

    钱老太气得四处找棍子:“有啥问题,是不是你不能上桌吃肉,又犯红眼病了?”

    钱朵也笑:“对啊,钱壮刚才都吃了,有啥问题?”

    “……”钱芷愣了。

    钱壮吃了?

    大伯母敢?

    她目光去找张氏和钱壮,却没发现两个人?

    钱芷容量不大的脑袋瓜,开始飞速运转。

    大伯母肯定也听见了,但是没给家里说,这个熊娘们,私心真重。

    但是她怎么敢让钱壮吃?

    两个人不在这里,会不会带着钱壮催吐看大夫去了?

    哎呦,脑壳子疼,不想了!

    钱芷现在顾不上张氏和钱壮,反正大房的人,死了就死了。

    关键得救钱恒和钱老太。

    她跺着脚,直截了当:“奶奶,爹,钱朵在菜里才了耗子药,想毒死你们!”

87、钱朵下毒?

    钱芷一嗓子,所有人都惊呆了。

    族长和里正觉着匪夷所思。

    钱老太先是不相信,后来脸色阴沉。

    她谁也不相信。

    钱朵狡猾,钱芷红眼病,谁知道哪个是真是假?

    她质问钱芷:“你有啥证据?”

    钱芷大声说:“我听到了。”

    钱老太:“……”

    听到了?

    她怀疑的看向钱朵。

    众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钱朵冷笑一声:“听到的?我要下毒,难道还跑你跟前说一声不成?”

    “你是不相信自己树敌能力,还是侮辱我的智商?”

    钱芷就知道会这样。

    她并不惊慌,冷静的从袖子里抽出一个黄纸包:“我有证据!”

    “我见你们鬼鬼祟祟,就长了心眼,等你们走了我去你屋里,搜到这个。”

    她将黄纸递到钱老太跟前:“奶奶,您闻闻,上面还有老鼠药的味道呢。”

    “……”钱老太可不敢问。

    年纪越大,她越惜命。

    她下意识看钱恒,钱恒主意多。

    从钱芷砸菜碗,一直到掏出证据,钱恒就一直坐着没动。

    钱芷见钱老太看钱恒,又将黄纸朝钱恒鼻子底下凑了凑。

    钱恒下意识躲了一下。

    钱朵“噗呲”笑出声:“钱芷,你嫉妒之心真是越来越厉害。”

    “该不是黄纸上抹了什么,想害死亲奶奶和亲爹,然后倒打一耙吧?”

    见钱老太和钱恒都躲,不相信自己,钱芷着急:“你们别听钱朵胡说,我都拿出证据了,你们怎么还不信?”

    大家伙还真不信。

    毕竟黄纸包不是当着众人从钱朵屋里搜出来的。

    钱芷和钱朵不对付,随便掏出个黄纸包就说人下毒,根本没有说服力。

    钱芷见大家都不信,气的浑身发抖,脸上眼色更是像开了染料坊,红蓝黄绿紫,啥色都有。

    最后她视线落在剩下的一碗鲶鱼炖茄子上:“这不还有一碗吗?你说没下毒,你吃个试试?”

    “谁质疑谁举证,你说下毒你自己证明。”钱朵根本不上套。

    “你!”钱芷肯定不会自己吃:“院里养着鸡呢,给鸡吃!”

    钱朵笑了:“钱芷,你故意的吧?”

    “我辛辛苦苦给奶奶做了菜,你倒给鸡吃?”

    “是你觉着自家奶奶不配吃,还是奶奶连鸡都不如?”

    钱老太的脸拉的更长,阴鸷的盯着钱芷,希望她给个合理理由。

    钱芷都懵了。

    拿出的证据不算数,说也说不过钱朵,还让她成功在钱老太跟前上了自己眼药水。

    咋那么烦人呢?

    不对。

    还有个证人呢。

    她说:“大伯娘呢,让大伯娘来,她也听到了!”

    “啥?”钱老太一瞪眼,登时想起张氏今天各种奇怪的表现。

    难道真的?

    她脚下一软,一屁股坐板凳上。

    钱芷心里窃喜,哭着说:“奶奶,您将大伯娘找出来,她没跟你说吗?”

    钱朵外头看了眼裴乾,裴乾朝她点点头。

    两个人默默后退半步,等着看戏。

    钱芷跟钱老太告了半天状,又是表忠心,又是内涵张氏隐瞒不报其心可诛。

    钱朵心里默默念了两声:“一、二、三,来了!”

    话音刚落,张氏就惊慌失措从外面冲进来。

    她看也不看屋里情况,噗通跪在钱朵面前:“钱朵,你救救你弟弟。”

    “大伯娘可从来没欺侮过你呀。”

    “逼你干活的是你奶奶、偷你爹娘遗物的是李翠花、抢你衣裳首饰的是钱芷,想害你命的是你三叔。我可啥都没干?”

    “你给我解药啊,你弟弟他肚子疼的厉害,要死了!”

    钱朵疑惑不解:“大伯娘,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求你了!”张氏砰砰砰朝着她磕头,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钱朵躲到裴乾身后,可不敢受张氏的头。

    众人被眼前景象给弄糊涂了。

    钱老太见状,心里信了钱芷的话,手脚冰凉,身体僵硬。

    她记着,钱壮吞了一块鱼肉。

    毒发了吗?

    怪不得钱朵让她先动筷子,差点她就被毒死!

    钱恒也被惊呆了,不敢相信钱朵那么大的胆子。

    看热闹的二人组,葵花籽都忘了嗑,目瞪口呆。

    族长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钱朵,你怎么解释?”

    “还用解释吗?”钱芷终于松一口气。

    有钱壮那个倒霉催的,可不用她费劲找证据浪费吐沫星子。

    她指着钱朵怒道:“钱芷不想回来,就起坏心思,想毒死我们。”

    “奶奶,爹,你们醒醒吧,钱朵宁愿手沾人命,也不会给你们钱!”

    钱老太不愿意相信钱芷说的话,但是张氏的哀求在耳边一直绕啊绕。

    她一脸土色看向钱恒,钱恒同样一脸土色。

    若是仔细看,钱恒此刻藏在桌子底下的手,已经抖成了筛子。

    难道?

    钱老太突然看向钱朵。

    钱朵眼睛里慌张掺和这恨意,一闪而过,随后躲在了那个小伙计身后。

    钱老太开始不理解,后来突然想起二儿子的死,难道钱朵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

    当时已经将其打发出去了。

    二儿子一死,她就将其收入早就准备好的棺材,谁也不让看最后一面。

    所以钱朵不可能知道。

    但是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来下毒?

    她是知道这个孙女的,不吃亏,但也不至于是人命为儿戏。

    肯定是知道了。

    钱老太想到此,银牙咬碎,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

    她冲钱朵扑过去:“贼娘的小羔子,毒妇,贱人,我先让你死!”

    裴乾动作迅速,扯着钱朵闪开。

    里正上去拦住钱老太:“先闹清楚再说行不行?”

    “还不清楚吗?”钱老太整个人都崩溃了:“我大孙子已经中毒了,这妮子就是想害死整个老四房。”

    里正也是脑袋大,转向钱朵:“你说句话啊。”

    裴乾拦在前面,皱眉:“说什么,他们不是死吗?”

    这句话不亚于天雷,在屋里每个人脑子上炸开。

    “听听,你们听听。”钱老太说:“这算间接承认了,我们没死是我们命大!”

    裴乾冷笑:“你们老四房真是好大一出戏!”

    “哭着喊着将我们钱管事请来,就是看你们全家演一场戏,朝她身上再泼一盆脏水?”

    “我知道你们之前干过什么事!”

    “怎么滴?今天集体报仇来了?”

88、你们不配!

    裴乾义正言辞。

    钱老太气得咬牙切齿:“这是我们家事,你一个外人别掺和!”

    “我不是外人!”裴乾昂首挺胸:“我是钱管事伙计,自己人!”

    “族长是吧,老四房将人请来就这么折辱我们钱管事,你管不管?”

    “你如果不管,钱家沟我是记住了,以后云岗镇所有跟我们做买卖的,避开你们!”

    族长:“呵呵,裴公子严重了吧?”

    怎么就上升整个钱家沟了?

    “严重不严重,回头你就知道了!”裴乾头一昂,鼻子冲上天。

    族长抽了抽嘴角,这谁啊,那么嘚瑟?

    里正着急,小声对族长说:“六叔,你别不以为然,宋员外就是他们东家搞掉的!”

    “钱朵东家,代替宋员外成为云岗镇财主们的头。”

    就问你怕不怕!

    族长心里一惊,意外看了眼裴乾和钱朵。

    宋员外他知道,云岗镇财主的头。

    宋员外倒台他也知道,家里还烧了柱高香庆祝了一下。

    老钱家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汉,普通财主都不敢得罪,更别说财主的头。

    族长顿时脸拉的比钱老太还长。

    钱芷一直盯着他们俩呢,见两人交头接耳,她竖着耳朵也听不清对方说啥。

    不过现在钱老太和钱恒已经信了自己,别人说啥也不管用了。

    重要的,是该将钱朵重新撵出去,最好定罪。

    她提醒钱老太:“奶奶,送衙门吧,给她定罪!”

    钱老太也是这个意思。

    斩草不除根,果然后患无穷。

    “报官!”钱老太斩钉截铁。

    里正气急,先进村庄还没评呢,又报官,咋那么喜欢惊动衙门:“报个屁,一家人什么不能商量?”

    钱芷不同意,她来为啥,就是不想钱朵重回老四房:“里正叔,断绝书可是你看着签的,我们早不是一家人。”

    里正急得看族长:“都一个户口上呢,你和四婶亲口说的,断绝书不管用,在一个户籍上,就是一家人!”

    族长:“……”

    那时候也不知道闹下毒啊。

    族长不吭声,先看看再说。

    钱芷着急定罪钱朵:“里正叔,钱朵不是让你给开迁户证明了吗?她自己都不承认是我家人。”

    “你……”里正下意识看钱朵,却见对方一脸镇静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

    他闭上了嘴巴。

    族长和里正都不说话,钱芷知道,只要劝动钱老太,钱朵就死定了。

    她心里又喜又忧。

    喜的是钱朵要定罪,忧的是怕钱老太执意抱钱朵。

    她想了想,循循善诱:“奶奶,您想咱家出个杀人凶手吗?”

    “她狠心下毒,摆明了不认咱们。”

    “这样的人,护着有何用?”

    “爹是要……”

    “闭嘴!”钱老太不想听她说话。

    她见钱朵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早就有了定夺:“既然签了绝离书,那就不是一家人。”

    “里正若是顾虑,现在就可以写迁户证明,我不反对!”

    斩草不除根,果然后患无穷。

    这次非要钱朵死在牢里,她才能睡得安稳。

    此话一出,族长愣了,钱芷却差点笑出声,飞快跑去东屋搬来笔墨纸砚。

    里正现在头都不敢抬,直接抓起笔去写迁户证明。

    有了断绝书,有了迁户证明,钱朵花点银子走走关系,不用知会老四房就能成为自己的户主,从此真的跟老四房再没有关系。

    当然,老四房也别想再往人身上沾,国法不允许了。

    期间都没有人拦着他,包括族长也没说话。

    他写完,就将迁户证明递给钱朵。

    裴乾先接了,仔细看了看,点点头:“能用。”

    钱老太阴森一笑:“证明既开,钱朵确定不是我们老四房的人了。”

    “既然不是自家人,那就说说下毒谋害乡邻的事儿!”

    钱芷大大松一口气:“对!奶奶,钱朵狡猾,未免夜长梦多,咱现在就扭送她去衙门。”

    以后老四房就她一个姑娘,钱老太和钱恒再也没别的想法。

    她的日子,可算归于正轨。

    钱芷幸灾乐祸望向钱朵:“做人呢,不怕没本事,就怕心肠歹毒。”

    “是呀。”钱老太冷笑:“心肠歹毒了,一时得意,早晚翻船。”

    “这一次咱们命大,让她阴谋没有得逞。”

    “但是做了坏事,就得国法伺候。”

    “钱朵,看你还能翻几层浪,跟我们去衙门!”

    送你和你爹娘团聚。

    从此,她也不用担惊受怕。

    钱朵没动。

    钱芷目露寒光,卷起袖子就上去抓人,却被裴乾一把推了出去:“去什么衙门,诉状写了没有,物证确不确定?”

    钱芷一指桌上的菜:“诉状到了再写也不迟,物证那不桌上摆着吗?而且我堂弟已经中毒了!”

    裴乾笑了:“呦,你还知道有个堂弟?”

    “瞧你们啰嗦半天,以为根本不在乎人命呢。”

    正常人,听到亲人中毒,肯定先去抢救。

    谁家先忙着定罪?

    张氏已经快哭死过去了,听到裴乾的话,恨毒了这一屋子人:“杀人偿命,杀人偿命,我的儿啊!”

    “对,杀人偿命,去衙门!”钱芷慌张的心,又稳下来。

    钱壮死得其所,起码将钱朵给定罪了。

    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话的钱朵,这时候终于站出来:“你们告我啥呀?”

    “告你下毒谋害血亲,告你们勾结官府!”钱芷大声说道。

    钱朵点点头:“哦。”

    她慢腾腾走到饭桌前,端起了那碗鲶鱼炖茄子。

    “奶奶,她要毁灭证物!”钱芷大喊一声。

    随着她话音落下,钱朵捏着筷子,呼噜噜将菜全扒进自己嘴里。

    里正大惊失色:“钱朵,你别想不开。”

    里头坐炕头看热闹的小媳妇和高氏,也惊叫起来。

    该不会罪行被揭穿,钱朵要自杀吧!

    好歹是条人命,她们和里正慌忙上去拦。

    但是钱朵吃的飞快,在他们冲到跟前的时候,已经将碗里鱼肉全塞进自己嘴里。

    “那么好吃的鱼肉,终于没有便宜老四房!”她将碗重重放下,抹嘴抬头,冲众人微微一笑之后,然后转向钱芷和钱老太:“毒死你们还得浪费我一包耗子药的钱,你们配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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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娘子是财迷介绍:
钱朵眼睛发亮:“公子,我有个梦想!”
墨宸望着畅想未来的小姑娘,对方表情鲜明生动,宛如一朵绽放的玉兰花。
受到感染,墨宸觉着自己的人生也要有点梦想,于是慢条斯理掏出一个袖珍的金算盘噼里啪啦拨了几下:“钱管事一共欠了我一百三十两白银,到今天正好十一天整,利钱少算点,给我一贯钱就好。”
力争做首富的钱朵:“……”
(架空朝代,请勿考据。就是个谈恋爱的温馨小说,喜欢就看,不喜欢就弃,没必要较真,让生活轻松点(❁´◡`❁))我家娘子是财迷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家娘子是财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家娘子是财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