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迁户证明到手
对老四房来说,事情急转直下。
对族长和里正来说,心情跟过山车一样。
里正不用说,心里估计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族长还懵着呢:“钱朵,你到底下没下毒?”
“我什么时候说我下毒了?”钱朵不喜欢他:“族长年纪大了,偏听偏信越来越严重。”
“从头到尾,都是老四房说我下毒!”
“我辛辛苦苦做好菜,自己舍不得吃,端来老四房。”
“结果老四房真不让人失望,一如既往对我恶意满满。”
“族长大人,这种家你还让我回来,你有多恨我,想我快点死?”
族长:“……”
钱芷脸色清白,手脚发凉,终于回过味来:“你……骗我!”
钱朵笑一笑。
蠢没事,就怕没有自知之明。
“为什么,往自己头上泼脏水,对你什么好处?”钱芷手脚冰凉。
钱朵朝裴乾手里的迁户证明努努嘴。
钱芷不可思议:“你误导我们,只是为了张迁户证明?”
“当然。”钱朵一身轻松:“你将老四房当宝,在我眼里这个家就是屁!”
钱芷摇摇欲坠,以后她在老四房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钱朵真是将自己算计的骨头渣都不剩!
她心里有怨气,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两个字:“下作!”
呦呵?
钱朵挑眉:“下作?你们算计我的银子,不下作?”
“你趁我不备推我下水,趁我病要我命,不下作?”
“你娘企图用龌龊手段让我下嫁宋傻子,不下作?”
“下作这个词,谁都可以说,唯独你和老四房,没资格!”
钱芷扶着饭桌,一下瘫在地上,被骂的抬不起头。
钱朵鄙视的看着她:“我有很多办法开除迁户证明,但是我更愿意看你们亲自送来。”
“我只不过试了试,没想到你顺着杆子就跑上来。”
“现在,如你所愿,从此我与老四房就是陌路!”
“若是再犯我手里,休怪我不客气!”
钱芷已经毫无还手之力,钱老太和钱恒皆是一副震惊恐惧的表情。
族长面色沉沉,开口说话:“钱朵,你这么做……”
钱朵不想听他以长辈姿态教训,他算什么东西:“族长爷爷,你可是说过的,老四房再闹腾,你就不管这家事。”
“迁户证明你看的明白,是钱老太让里正写的,也是他们要定罪与我。”
“全程,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
族长:“……”
你没说,比说还误导人。
“钱朵,一个女孩,迁户可不是容易的事,不如就这么算了,以后我保证老四房讹不到你。”族长还是觉着丢老钱家人。
钱朵冷笑一声。
裴乾伸手推开族长:“有啥不容易,我找我爹说一声的事儿。”
“……你爹谁啊?”嘚瑟的,族长看不惯。
一晚上,就这个伙计哔哔没完,全程激着老四房跳坑里。
裴乾冷冷一笑:“我爹,先来的县令裴崆啊!”
“……”县令公子?
钱朵伙计?
族长像便秘一样,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里正也是吓一跳:“你是县令公子?”
“啊,不信啊?”裴乾斜眼。
里正信,赶紧低声劝族长:“我去镇上听说了,县令公子追在墨财主屁股后面要留下。”
“六叔,清官难判家务事,你别往身上惹骚气了。”
钱老太逼着里正开迁户证明,族长心里就已经膈应。
求和的是她,出事甩锅的也是她。
感情自己就是她的工具人?
连着吃几次亏,自己声望都快被里正踩到脚底下。
族长一甩袖子,踩着里正给的台阶,下得飞快:“……以后谁再管老四房的事,谁是个棒槌!”
钱老太一个哆嗦。
族长都不支持了,她以后在钱家沟,更没地位。
她像泄气的皮球,软软瘫在长凳上。
钱朵冷眼看着,余光看到里正冲她笑,当即也换了笑脸:“里正叔,害您没吃好饭,回头我带两菜去你家赔罪。”
“不用,你该忙啥忙啥,钱家沟有我在,你别怕!”里正给钱朵吃个定心丸,立刻拉着族长离开。
钱朵领着裴乾也要走,小媳妇和高氏交换下眼神,也准备走。
“不能走,钱朵,救救我儿子!”还有个张氏呢。
钱朵那个烦呦。
裴乾急忙说:“你儿子没事啊。”
张氏不信:“那他为什么肚子疼?”
裴乾笑:“你儿子平时吃肉少,我给的点心油性大,坏了肚子呗。”
肚子里寡淡太久,咋一粘猪油,肯定拉肚子。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钱壮提着裤子冲进来:“娘,你干啥去了,赶紧给我送草纸啊!”
张氏上去一把抱住钱壮,又哭又笑:“儿啊,我的儿啊,你吓死老娘了!”
“娘,我还没擦屁股!”钱壮也哭的稀里哗啦,丢死人啦。
钱朵笑了笑,轻声说:“大伯娘,以后长点心,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张氏一愣,随即想起刚才钱老太只顾给人定罪,一点都不关心钱壮生死,当即脸色变了变。
钱朵知道已经在对方心里扎了颗钉子,这才回身盯住钱恒:“三叔,事没完呢!”
钱恒猝不及防,一个激灵,差点从长凳上摔下去。
钱朵扭身出去,再没看老四房任何人一眼。
钱老太面无血色,嘴里喃喃念叨:“她知道,她肯定知道了。”
钱恒额头也是密密一层冷汗。
“她知道了,儿子,咱们怎么办?”钱老太颤抖着走到钱恒身边,心惊胆战。
钱朵说这事没完,肯定还想要老四房命呢!
钱恒目光阴鸷:“会有办法的!”
让他好好想一想。
干生意,肯定有对手。
老四房和钱朵,已经是个不死不休的状态。
既然从她手里得不到好处,不如就抢占先机……毁了她?
…………
钱朵一路心事重重。
她总觉着钱恒和钱老太神态不对头。
是那种非要将她赶尽杀绝才罢休的表现。
什么仇什么恨?
都说虎毒不食子,她也是老四房的孩子,为什么?
“想啥呢,快点走,你不是说要处理裂缝鸡蛋吗?”裴乾受不了身后小媳妇一路尾随,催促钱朵。
想心思的钱朵:“……”
对,鸡蛋!
她赶紧跑起来。
裴乾跑的更快,边跑边劝小媳妇:“回去吧,夜深路不平,小心崴脚。”
“公子,县令公子?”小媳妇不听,舍不得金龟婿跑走,紧跟其后:“你考虑考虑我家妹妹,识字会绣花……哎呦!”
小媳妇痛叫一声,谁挖的坑,崴着她脚了。
90、有钱有颜的大粗腿,抱紧!
今天阳光甚好。
湛蓝湛蓝的天空中,红日释放出万丈光芒,映在赵王河面上,波光粼粼,枯黄的芦花丛好像披上了金缕衣。
船越行越快,钱家沟也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当中。
钱朵领着裴乾,重回墨宅。
墨宅一如既往的安静,但钱朵却感觉恍如隔世,再进来,心态不一样了。
从此她也是有了靠山的人。
这种感觉,不一般。
钱朵走进内院,正看到依窗读书的墨宸。
容貌俊美,眉眼淡漠,不怒自威。
真好看。
自己抱住这么有钱有颜的大粗腿,有钱途!
靠着窗户,边晒太阳边看书的墨宸睫毛闪了闪,不着痕迹调整了坐姿,面部轮廓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芒,完美的无可挑剔。
“钱管事,进去啊,发什么愣!”裴乾后面跟进来,见钱朵立成一块木头,猛拍了她一下肩膀。
钱朵回过神,耳根子都红了。
她才不说自己看人颜色入了迷。
裴乾毫无察觉,一脚踏进书房:“公子,我和钱管事回……”
墨公子怎么眼中有温怒之色?
谁得罪他了?
这不重要!
“公子,您说的没错,钱朵真受欺侮了。”裴乾急着邀功:“好在您派我过去,立马摆平!”
墨宸目光投向钱朵。
钱朵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原来真是墨宸派来护着他的。
她展颜一笑:“多谢公子,小乾配合的不错。”
“小乾?”墨宸挑眉。
钱朵刚要说话,裴乾又抢着说:“是呢,小乾小乾,多好听。”
嘿嘿。
他咧着嘴傻笑两声。
“……裴公子当真是天真无邪。”墨宸淡淡说道。
裴乾:“……”
夸我呢?
钱朵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果然是贵公子,骂人不吐脏字。
十七八的公子哥,七尺高的大个儿,被人说天真无邪,那不就是傻吗?
不过想想裴乾展现的能力,钱朵觉着这个人必须留下。
所以她不免替裴乾说上两句好话。
“小……裴公子赤诚之心,是个真人。”钱朵敏锐察觉墨宸不喜欢自己叫裴乾太亲密,立刻换了称呼,立刻感觉到空气中的压力小很多。
墨公子,心思难猜呢!
墨宸将书轻轻放下,抚平了卷起的书角,整一整袖子,慢悠悠问:“裴公子,赈灾的事不能耽误,你去忙吧。”
裴乾下意识看钱朵,用目光询问:啥意思啊,到底留我不留,咋又赶我走?
钱朵挤眼:让你去你就去,公子不喜欢人不听话。
她亲身经历,最有感受。
裴乾点点头:明白了。
他行礼告辞,赶紧去忙事业,争取做得完美,让墨宸看到自己能力。
走出了大门,裴乾一拍脑袋,钱朵断绝书和迁户证明没拿,回去一块办了。
他又转身原路返回。
…………
裴乾和钱朵挤眉弄眼,墨宸看得清清楚楚,扎眼的很。
他等裴乾不见了身影,轻轻咳一声,唤回钱朵注意力。
钱朵都形成条件发射了,立刻上去斟茶倒水:“公子,润润嗓子。”
墨宸压平嘴角,伸手接过茶水。
钱朵又是一阵嘘寒问暖:“我不在,公子怎么吃的饭?我留的甜汤有没有热热喝了?”
“许娘子回来了。”墨宸目光闪了闪,勾起嘴角。
钱朵笑出声:“许娘子回来了?太好了,张管事也快回来了吧?”
“不用伺候我,很高兴?”墨宸皱眉,身体往后躲了躲,避开钱朵。
钱朵忙摆手:“没有没有,公子千万别那么想。”
墨宸面色沉沉,明显并不相信钱朵解释。
钱朵心里暗骂自己一句:朵啊,你飘了。
合约是签了,但是月银还要人家发呢。
万一对方不高兴,随便找个理由扣你月银,上哪说理去?
这就是做人小弟的难处。
不自由了,必须时刻提醒自己要有狗腿的自觉。
“公子,我做饭没许娘子好吃,您瞧这几天您都饿瘦了,瞧着真是心疼。”
“许娘子来了,咱饭菜点心果子全上,好好养养才是正道理。”
“至于伺候您起居,我初来乍到,肯定没有张管事伺候周道。”
“您日子舒服了,咱做管事的办起事来也手脚轻快,对不对?”
钱朵眯起眼睛,尽量让自己笑容真心实意,感情表达的丰富饱满。
长久沉默之后,墨宸捻了捻手指:“钱管事。”
“小的在。”
“不想做就不想做,别找理由。”
“……不是。”钱朵赔笑。
“而且阿谀奉承,太流于表面。”
啥意思?
嫌拍的不够深入刻骨?
原来您是这么的墨公子。
钱朵正心里腹诽,又听到墨宸问:“发生了什么?”
“……哦,您说我在钱家沟?”钱朵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墨宸问的什么。
她当即将自己怎么算计的老四房,拿到迁户证明的事情说了:“迁户证明我给了裴公子,他说眨眼就能给我办好一切手续。”
墨宸又是沉默很久,才吐出一个字:“笨!”
“啊?”钱朵又是一愣。
墨宸悠悠说道:“方法简陋,计划粗糙。”
“……”
“若是你那个堂妹,不上当呢?”
岂不等于白做功夫?
钱朵说道:“老四房自私凉薄,钱芷更是蠢笨,我是摸透她的想法才那么做的。”
就算她不上当,钱朵还有第二方案实施,怎么可能让老四房牵着鼻子走?
墨宸盯着钱朵看了看:“你确定,他们不会再找你麻烦?”
钱朵迟疑了一下。
其实她心里也没数,但起码短时间内,老四房不会再有动作。
毕竟智商不够,手段欠缺,她就没看在眼里。
而且,她在张氏心里扎了颗钉子,到时候真有事,分而划之也方便。
钱朵不想墨宸认为自己受家庭拖累,以后办事不尽心。
她笑说:“公子放心,以后我与老四房再无瓜葛,就算找麻烦,我也不会让他们危害到墨宅生意。”
墨宸垂下眼帘,似乎又不高兴了。
钱朵也觉着这事确实让人烦躁,便将话题引到裴乾身上:“说起来,裴公子挺机灵,公子不如将他留下,说不准有用。”
“……你倒是,挺欣赏他。”墨宸面色慢慢冷下去。
91、呵,男人!
钱朵伸手将窗户关一关,凑近墨宸,压低声音:“公子,我怀疑,裴乾自带乌鸦嘴技能。”
她将裴乾在钱家沟令人惊呆的表现说的清清楚楚。
“他一张口祝福,对方肯定就倒霉。”
“我后来想试一试,就让他祝福一下我那个奶奶,祝她喝凉水都塞牙缝。”
“结果您猜怎么着?”
“早上就听说她半夜喝水,呛着,咳掉一颗大门牙。”
“就是这么神奇!”
钱朵感叹完,下意识又拍墨宸马屁:“公子先是收了我这个福星高照的钱朵,然后又来一个神奇技能的裴公子,您不发财谁发财?青州首富不是梦。”
墨宸什么也没听到。
他默默看着钱朵快要靠到自己脸上的额头。
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光滑洁净、白嫩香甜。
他怔怔了,白嫩香甜什么鬼?
钱朵身上,确实有股甜甜的香味。
墨宸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不自在地朝后躲了躲。
然后,他恍惚又听到钱朵说:“公子,我收了好多鸡蛋,被钱芷砸的裂了缝。”
“灵泉水有治愈功能,上次那些烂菜叶子都能复原,鸡蛋肯定也行。”
“走,咱进空间取点去灵泉水。”
说着,钱朵就伸手抓墨宸的手。
必须两个人接触,才能进空间,真是操蛋的规矩。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抓着抓着就习惯了。
钱朵没有多想。
所以墨宸飞速将手藏起来,让钱朵抓了个空,她有点不理解:“公子?”
“钱管事。”墨宸绷着脸说:“男女授受不亲,未免别人非议,钱管事以后不要动手动脚。”
钱朵:“……”
我擦。
你当我愿意。
关键空间它在你身上,必须有接触才能进啊。
之前也没见你矫情过,今个儿犯了什么毛病?
“公子,咱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害羞个啥?”
送刚好走到门口的裴乾:“……”
他听到了啥?
我擦!
“谁?”墨宸猛地推开窗户。
见是裴乾,他面色如霜:“你回来干什么?”
裴乾硬着头皮进屋:“我找钱管事。”
“钱管事,断绝书和迁户证明给我,我让人捎去县里,抓紧给您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钱朵态度变得恭敬而客气。
钱朵一摸口袋,还真忘了给。
她连忙掏出来递过去:“谢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应该的应该的。”裴乾终于知道那股冷气从哪里来,堆着笑飞速离开。
墨宸“砰”将窗户重新关上。
裴乾身体一震。
呵,男人!
…………
墨宸攥着自己的手,垂眸:“钱管事,一路辛苦,去休息吧。”
“……鸡蛋。”钱朵不甘心。
她小心呵护,将裂缝鸡蛋全搬来,就等着灵泉水泡一泡。
然而墨宸将自己隐在椅子里,隔着宽宽地书案,她也扑不上去。
算了,他反正不能在书房待一辈子。
回头再找机会。
钱朵垂头丧气,告辞离开。
人走了,那股甜甜的香味却没有消失。
墨宸沉默半会儿,重新将窗户推开。
…………
“钱姑娘!”
许娘子拎着两条鱼,喜滋滋站在院里。
她瞧见钱朵进来,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刚看到人将你锅碗瓢盆都送进来,我才知道以后你是咱院里的管事。”
“早就说你这孩子有福气,肯定大出息。”
“这几条大肥鱼公子说是你的,你想怎么吃,我给你做。”
许娘子絮叨半天,钱朵才插进话:“许娘子不着急,阿福伤势如何了?”
“哎,你不说我都忘了。”许娘子将鱼往大盆里一扔,双手在围裙上抹一抹,从兜里掏出一个钱朵:
“这银子得还你,公子已经派人将我家医药费全结了。”
她将钱袋使劲往钱朵手里塞。
钱朵也不推,既然没用,当然要物归原主。
只是没想到墨宸好心,竟然将人医药费给结了。
许娘子感叹:“公子真是大善人,我这辈子都想不到,他能为了我这个下人,把宋员外给办喽。”
“朵啊,公子护短,以后好好干,没人敢欺侮你。”
钱朵现在不关心这个,她一脑门子怎么要点灵泉水。
最好找小青龙商量商量,能换个方式进空间吗?
不是说本来就她的吗?
这闹得,明明是自己家,非要找邻居拿钥匙开锁。
钱朵耳朵里听着许娘子说家常,目光在厨房里溜圈:“许娘子,中午咱吃啥?”
“给你炖大鱼啊。”许娘子说。
钱朵不想吃炖大鱼了,昨天刚吃过:“要不咱溜鱼片吧,或者熬汤也行。”
“公子不吃荤,咱给他单做。”
许娘子笑:“那必须的,哎呦!”
她又想起一件事,匆匆进了厨房。
钱朵跟进去。
只见许娘子从小灶上端下来一罐,从其中拿出一小盅:“你不提公子我差点忘了,给公子蒸的燕窝好了。”
“燕窝,是我想的那个燕窝吗?”钱朵咽口水,这老爷们真比女人过的还精致。
许娘子点点头:“朵,我一身油烟味,你帮我端送过去吧。”
钱朵求之不得,急忙接过去。
定睛一瞧,跟小时候吃的不一样,咋那么稀呢?
大概品种不一样。
她没多想,飞速朝书房挪动。
墨宸喝燕窝的时候,肯定要从书案后面起来。
他只要离开书案,喝了燕窝,自己收拾碗筷的时候就能顺便拉拉小手。
这样那样,就……
嘿嘿。
墨宸隔着窗户就瞧见了,立刻返身坐回书案后面。
钱朵推门:“公子,吃燕窝。”
“没胃口。”墨宸手捧书卷,目不离书。
钱朵将燕窝递到墨宸眼睛底下,对方又朝后躲了躲:“公子,瞧一眼,燕窝啊这是!”
可贵可贵了。
墨宸瞟一眼碗里,皱眉:“倒掉吧。”
“……为啥啊?”钱朵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墨宸淡淡说道:“蒸老了。”
“……老?”钱朵低头朝碗里瞅一眼。
她想起来,好像听外公说过,燕窝蒸过了确实容易化成水。
可也不能倒掉啊。
“公子,燕窝可是稀罕货,倒掉浪费,能省……”
“我有钱。”
“……”
怎么那么欠打呢?
知道你有钱,用得着这么显摆吗?
92、公子很生气
钱朵铩羽而归。
没事,一次不行咱还有第二次。
墨宸总不能一直躲在书案后面不出来。
想啥呢,搞得好像要对他用强。
她转了一圈,又想起一个办法,重新转回墨宸书房:“公子?”
“……”没脾气了。
墨宸放下书卷,无言看向钱朵。
钱朵笑嘻嘻说道:“明天就是黄道吉日,我想开铺面做蔬菜批发。”
“公子学问高字也写得好,小的想请公子写个牌匾挂上。”
只要你站起来写字,趁着帮你研磨,我也能碰碰小手。
嘿嘿。
“钱管事。”墨宸开了口。
钱朵打起精神,眼睛亮晶晶望着墨宸。
墨宸说道:“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
“纵是我不经手庶务,也知道不会明天开店今天才写牌匾。”
“……”
“所以,你休想近我身,出去!”
“……好嘞。”说的好像馋他身子一样,钱朵要脸啊,肯定不能再往前凑。
她一出门,脸就拉下来。
小青龙啊小青龙,你能感应到我吗?
不是我不想见你呢。
墨宸正要重新拿起书卷,食指忽然一突突。
他垂眸,食指上的月牙痕迹似乎亮了一下。
墨宸等了一会儿,并不见任何异动。
他目光闪了闪,不做任何表情重新端起书卷。
就这么坐了两个时辰。
中途吃午饭,也是许娘子来送。
墨宸装作无意问了一句:“钱管事呢?”
“后院种菜呢。”
“……”
…………
她将家里地窖的东西全运来了,萝卜和白菜需要用土埋起来,腊肉也得找地方挂上。
还有从小菜园里移栽的韭菜根,也需要重新找地方处理。
她一个下午,就忙这些了。
墨宅后院有一处偏僻的花园,冬日萧条,花园里枯枝烂叶。
许娘子在里面开辟了一小块菜园,钱朵觉着不错。
她扛着锄头,也去整了一块地,将韭菜根小心翼翼移植到里面。
如果兑上灵泉水,会什么样?
唉!
好歹都是利益共同体了,墨宸咋就那么不配合呢?
钱朵转身正准备离开,余光突然瞥见角门一个玄色衣角闪过。
哈哈哈。
差点忘了人有三急。
花园角门是去茅厕的必经之路。
纵然墨宸是仙人下凡,但现在吃的也是五谷杂粮。
钱朵突然有了主意。
外公说,出其不备最容易得手。
嗯……外公说了好多话,至于这句说没说,钱朵不确定。
这不重要。
钱朵扛着锄头,磨磨蹭蹭往角门挪。
怎么听不到外面动静呢?
为什么呢?
不会掉坑里了吧?
钱朵知道古代有位高官,就是掉茅厕里死的。
哎呀,那么好看个人,还爱干净,如果掉茅厕里……
哈哈哈。
钱朵自己想着都乐。
“钱管事,笑什么呢?”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钱朵一个激灵,没回头脸先红了。
她刚才想啥呢?
龌龊!
“哎呦!”
钱朵被吓着,脚下一个不留神,被门槛搬到,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就倒去。
“噗通!”
并没有想象当中的有力搀扶,钱朵甩了好大的跟头。
抬头,发现墨宸刚站稳在两步之遥。
明显是他见情况不妙,朝后退了。
果然还是那个不乐于助人的墨公子。
钱朵捂着脑袋喊疼:“公子,脚崴了。”
“脚崴了,你捂脑袋做什么?”
“脑袋……也摔了。”
“哦。”
墨宸绕过钱朵,往回走。
钱朵急眼了:“公子,公子,我脚崴了。”
帮忙扶一把啊。
助人为乐不是传统美德吗?
然而墨宸根本不回头,对她的叫喊充耳不闻。
钱朵无奈,只要怏怏自己爬起来。
“嘶!”她冷抽一口气。
刚要拐弯的墨宸身体一僵,回头看去。
钱朵捂着脚腕,眼泪都出来了:“真崴着了。”
她昂着头,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可怜兮兮,像街头无助的小野猫。
墨宸默了默,暗自摇头。
他转回去,伸出一只手:“偷鸡不成,蚀把米。”
钱朵昂起头,冲他莞尔一笑,抓住了他的手。
咻!
转换场景,两人到了空间。
钱朵进去就将墨宸手扔了,从怀里掏出一个水壶,朝灵泉奔去。
那速度,哪里是崴脚的模样。
“哇,主人!”小青龙一甩尾巴,想朝钱朵怀里扑。
结果啪叽,摔进灵泉。
它委屈极了:“你不来看我,也不给我喂金子,又没劲了。”
钱朵抹一把脸上溅的水:“那你还不省点力气,又甩我一脸水。”
她蹲下,直接舀一壶灵泉水。
进来一趟太难了,回头用井水稀释一下。
也许效果没那么快,但肯定比普通井水强。
钱朵打了水就要转身走。
小青龙急忙用尾巴卷住她的脚腕:“主人,咱做人不能这么渣。”
哪能提上裤子就走人。
钱朵低头一瞧,叹口气,去看墨宸。
墨宸冷着脸,离得远远地。
怕是正生气自己骗他。
指着他喂钱小青龙是不行了。
钱朵口袋里正好有许娘子换回来的钱袋,在她看来,失而复得也算横财。
她摸出来,闭上眼睛,一股脑全倒进灵泉水里。
心里那个疼呦。
小青龙一阵跳跃,扎进灵泉去咕咚咕咚了。
“喂,问你个事!”钱朵给了钱,可不就是只取一壶水了,必须利益最大化。
小青龙从水里冒出头:“啥事?”
“我想进来呢,还得征求那位同意。”钱朵偷偷一指墨宸:“有什么好法子,让我不通过他也能进来。”
小青龙转转眼珠:“我现在能力有限,你每次多喂我十两金……银子,等我法力恢复,我就回到你身边了。”
“呵呵”钱朵冷笑两声:“你不是说法力恢复,就回家吗?”
“……”没骗住。
钱朵使劲敲了它脑袋一下:“跟我耍心眼要银子,是你求我还是我求你?”
“没你,本姑娘照样挣钱成首富!”
小青龙瘪了,那必须的,钱朵周身都是金光灿烂,要不它也不选她呀。
“行吧,我是没什么好法子。”它说:“谁让你倒霉,让他的血开启了这个空间呢?”
钱朵:“……”
得,白问。
她不浪费时间了,以后的事以后说。
钱朵起身朝墨宸走去。
这回墨宸没躲,两个人很快从空间出来。
一出来,墨宸就甩开钱朵,径直离开。
钱朵突然有点心虚:“公子,我是想多……”
“钱管事,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墨宸不回头,语气很冲。
钱朵揪头发,完了,没摸清东家脾气,冲动了。
她追上去:“公子听我解释,哎呦,您别走那么快……”
93、别问,问就是将功赎罪
齐城,青州州府。
沿着齐城中央大街往东走,有一座五进大宅院。
五进宅院放在京城不稀罕,王公贵族家大多如此,个个修的气势磅礴。
但放在偏僻清婉的青州城,却尤显大气,人还没走进,气势先被压了下去。
这就是青州安王府。
安王府中、东、西三路各有三个院落,前堂后寝,穿廊相连。
西路院偏殿,新晋当家长公子秦廉,一张如玉的脸庞此刻分外狰狞。
他脚下,是一堆碎瓷:“跑了?一群废物!”
大殿地上,跪了一溜的护卫,个个垂头丧气。
为首的护卫抱拳:“请公子责罚!”
“……”一声公子,将秦廉瞬间浇醒。
是了,他还不是安王,朝廷册封迟迟不下。
虽然成为安王府唯一的男主人,但依旧言不正名不顺。
他散了一身戾气,缓缓坐进椅子:“也是对方太狡猾。”
借着老王妃感染风寒,他放出风,想引来那位弟弟现行。
结果只来一个张东成,还让人给跑了。
秦廉深呼一口气,好不容易平复杂乱的心情,余光突然瞥见有人在门口探头探脑。
他脸一凝:“谁!”
“殿下!”一位上年纪,身材臃肿,管事打扮的人急忙弓着腰走进来:“是小的。”
秦廉眯眼一瞧,是母亲身边得力的管事,姓宋。
母亲死后,他就将其收为己用,做事倒是尽心尽力,可惜能力有限。
他此刻心情不顺,皱眉问道:“何事?”
宋管事眼睛往地上那几位护卫身上溜了溜,迟疑说道:“墨小公子在外面。”。
秦廉坐直,挥手:“下去吧,全城搜捕。”
“是!”
等护卫离开,秦廉揉一揉眉头:“若还是为你那不争气的侄儿,就不要开口了。”
“……公子”宋管事堆着笑:“我那侄儿罪有应得,已经判了斩立决,不可逆转了。”
“但是我那几个侄孙,跑来给我说起一件事,小的觉着有必要回禀给殿下。”
秦廉这才正眼瞧他一眼:“何事?”
“云岗镇那位墨公子,之前小的打听过,墨家给的回音模棱两可。”宋管事说道:
“但我侄孙说,我侄子亲眼看见的,对方腰上挂着流云百福玉佩。”
“什么?”秦廉猛地坐直:“你说的,可是那个流云百福玉佩?”
宋管事点头:“正是。我侄子看的真真切切,连划痕都一模一样。”
…………
裴乾忙了一天,将所有事情安排好,这才又登门墨宅。
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
他刚踏进院里,就看到地上铺满了摊开的书籍,钱朵还正在一摞一摞往外搬。
裴乾抬头看看天空挂着的暖阳,也不是晒书的好时候啊:“钱管事,书返潮了吗?”
“没啊。”
“那你为什么晒?”
“公子吩咐的。”
“……”
好吧,也许是两个人之间的趣味也说不定。
裴乾看钱朵搬的吃力,想过去帮忙,突然感觉脖子一冷。
一抬头,墨宸立在窗内,淡淡望着他。
裴乾叹口气,对不起了,不是哥不帮你。
他拐脚进了书房。
墨宸坐回书案后面:“何事?”
“以工代赈的事情,已经传达下去,各村青壮年报名踊跃。”裴乾将赈灾的时候详细描述一遍。
这期间,钱朵进进出出,已经快将后面书架上搬空了。
她路过的位置,正好经过墨宸书案,又走的风风火火。
墨宸闻着一阵一阵汗香,食指漫不经心敲着书案一角,眼睛垂着,看不出任何情绪。
裴乾说完,转头看一眼大汗淋漓的钱朵:“公子,今天太阳也不好啊。”
“哦。”墨宸抬起眼皮,朝外张望一眼:“确实不好。”
裴乾迟疑一下:“所以……”为什么晒书?
话没说完,就听到墨宸对窗外吩咐:“钱管事,将书重新放回去。”
刚搬完想歇口气的钱朵:“……”
裴乾:“……”
对不起,我不该嘴碎。
他充满歉意起身:“那么多书,钱管事一个小姑娘多累,我来吧。”
墨宸皱眉:“你很闲?”
“……不闲。”裴乾愣了愣。
墨宸敲一敲窗棂,问钱朵::“你累吗?累就让他帮你。”
“不累!”不敢累!
钱朵回答的特别迅速,并瞪一眼裴乾:求你,别搭理我。
因为你一句话,本姑娘歇都没能歇一会儿。
果然乌鸦嘴。
“没事,这些粗活怎么让你一小姑娘……”裴乾还想刷点好感。
帮钱朵,就是帮墨宸啊。
这俩一体的。
裴乾说完,就要捋袖子。
墨宸转回目光,端起手边钱朵刚沏好的新茶,抿了一口:“既然不需要你帮忙,就回去吧。”
“……”又撵人,又撵人!
裴乾幽怨的望一眼墨宸。
县令公子做到他这么卑微的,太少了。
公子怎么就看不到他的好?
走夫人路线也不行。
他起身告辞,走出书房,途径钱朵身边,还是好奇:“为啥晒书?”
“哎,别问,问就是将功赎罪。”钱朵擦把汗。
昨天惹人生气,今早对她爱答不理。
求半天,突然说书返潮了,需要晒一晒。
钱朵一上手就知道,返潮是假,故意整人是真。
钱朵抱起一摞书,偷瞄一眼墨宸,见对方没注意,忙冲裴乾摆手:“你回吧,明天早点来,我开业需要人手帮忙。”
“开业?”裴乾不知道这回事,想再问一问。
窗后的墨宸,突然重重放下茶盏。
裴乾:“……”
他冲钱朵点点头,赶紧跑了。
再不跑,墨宸周身冷气要冻死人。
呵,男人!
钱朵继续搬书,一趟又一趟。
十七在暗处看了,也是纳闷,不知道公子为什么折腾一个小姑娘。
从前也不爱折腾人呢?
不懂不懂。
他有消息汇报,钱朵在,不方便。
十七学了声鸟鸣。
墨宸怔了怔,看向窗外忙碌的搬运工钱朵:“行了,回去吧。”
“啊,这才搬回去一点。”
“我要午休,太吵!”
“行吧。”您高兴就好。
谁让她有错在先,骗了人呢。
钱朵甩甩发酸的胳膊,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喵都不喵一声,摇摇晃晃朝外走。
墨宸真担心她摔倒,看着稳稳当当走出院子,才收回目光。
十七已经立在房里。
94、过渡章
“公子,长公子找墨家小公子问流云百福玉佩的事。”十七轻声回禀得到的讯息。
墨宸点点头。
他敢将流云百福玉佩露出来,就不怕对方查。
十七又说:“张管事受了伤,已经就地安置休养,很安全。”
“……伤势重吗?”是他关心则乱。
“伤势不重,但是咱们的人去的晚,流血过多。”十七说:“不过死不了。”
他们干的本就是这种活,能活,就是命大。
不过张管事与公子情义不一样,十七说的细致。
墨宸松口气。
十七接着汇报:“宫里开始有察觉了,正在暗中追查当年的事情。”
墨宸眼皮动了动,继续听十七说下去。
十七将所有情况汇报完毕之后,迟疑了一下:“还有一个消息,属下觉着应该告诉公子。”
“说。”
“陛下重病,似乎有后悔的意思,常在病榻上提起王相。”
墨宸脸色变了变。
王相变法,牵扯甚多。
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又与宫里势力搅和,说不清道不明,本就是一笔烂账。
皇帝要反悔,身体健康大权在握还好说,然是病榻之上……
怕是有人不愿意。
再想想王相当年倒台,钱家与其中的一些关联,至今还有人想揪着不放。
墨宸慢慢吐口气,脑子里显出钱朵那张始终笑吟吟的脸。
若是袖手旁观,笑吟吟怕要变成哭唧唧。
那真够烦人。
“你派点人手,去平洲,暗中护王相周全。”
…………
钱朵刚进屋,就听到里间叽叽喳喳。
她吓一跳,顺手捞起桌上烛台,轻手轻脚摸过去。
“谁!”
一推门,啥人没有。
倒是四方桌上一群黄蓉蓉的小鸡仔,瞪着迷茫的大眼睛盯着她。
叽叽叽叽……
我嘞个老天爷。
钱朵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她取了灵泉水,想着裂缝鸡蛋放了两天,怕修补不过来,一点没兑水就泡上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裂缝已经没了。
现在,小鸡仔都孵化出来。
钱朵怀疑自己待的是话本子里的仙侠世界。
对不起,原谅她见识浅薄。
钱朵三步两步走过去,眼睛发亮。
一斤鸡蛋三十文,一只母鸡却能卖到一两三钱。
一只母鸡的一生,可以下很多蛋。
鸡生蛋,蛋生鸡,唧唧复唧唧。
蔬菜事业还未起,农场就开始招手。
我不发财谁发财?
哈哈哈哈哈。
“叽叽叽叽。”一群小鸡仔冲她叫唤。
“别叫唤!”钱朵吼了一句,迅速找箱子将小鸡仔搬进去。
有人说小鸡仔小鸟小鹅这种家禽,会将出生后第一眼看见的人或物当亲娘。
她指着这群小鸡赚钱呢,不想发展母女感情线。
钱朵抱着装着小鸡仔的箱子,一路跑进后厨:“许娘子,哪里可以整鸡圈?”
“哪里来的小鸡仔?”许娘子惊讶的问。
钱朵含糊了两句,只说外面买的。
许娘子急忙在院子里划出一片区域:“真好哎,我就觉着咱院里太冷清。”
钱朵呵呵一笑,将小鸡仔交给许娘子,又返回自己屋里。
只收了钱家沟一个村的鸡蛋,数量并不多。
她一股脑,全泡进灵泉水。
等明天小鸡仔孵出来,再用余下的灵泉水兑井水,浇菜。
说起菜,趁着如今街上没有卖菜的,她得赶紧将你铺面开起来。
卖菜不稀罕,关键得搞得特殊点。
她想一想外公教给自己的那些东西,决定试一试。
等她街上转悠一圈,办完事再回来,许娘子喊住她:“朵,你去哪儿了,公子找你呢。”
钱朵一拍脑袋。
一院子书还没收拾呢。
完犊子,这下墨宸估计更生气。
她赶紧朝墨宸院里跑。
结果进去,发现院里干干净净,地上堆的书早就收拾进屋子。
她心惊胆战进屋,发现墨宸正站在书案后写大字。
钱朵把冷汗,小心翼翼招呼:“公子找我?”
墨宸没有抬头,继续认真一笔一划写字。
这一写,就是半天。
钱朵腿都站麻,再一次懊恼自己为什么做人小弟。
不做人小弟,怎么认识县令公子,怎么摆脱老四房?
好处还是大大的。
为了这些好处,且忍一忍。
她右脚偷偷换了左脚,起码能省点力气。
墨宸大字终于写完,冲她招招手:“拿去。”
埃?
钱朵凑过去,小心翼翼将字副托起,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朵朵菜行。
“……好名字!”简约不简单,俗到极致即是雅。
墨宸慢条斯理开始收拾书案:“好好将店做起来,别成天想着投机取巧。”
“我没投机取巧。”哪一分钱不是努力赚的?
“若是没有灵泉水,你又当如何?”
“……”发展会慢点,艰难点。
“顶着我的名,够你将生意做大。”墨宸说道:“空间灵泉这种东西,太依赖,若有一天失去,你该怎么办?”
钱朵结结巴巴:“可是,灵泉水很管用啊。”
否则就凭那堆烂菜叶子,还不得赔死。
墨宸盯着她看半天,才幽幽说道:“你首先得有立身之本,才有资格与对方谈条件。”
“青龙如今片面之词,你总不能跟着它思路走。”
“我没……”钱朵刚想说自己没有跟着,讨价还价不恨厉害吗?
但是她突然收嘴。
她也是做买卖的,卖东西讲价,肯定先抬高自己价格,只要不低于自己心理价位就行。
小青龙不知道活了多久,看上去天真无邪,其实呢?
自己还的那点价,说不准超出人家心理底价多高呢。
大意了。
钱朵垂头丧气:“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用吧?”
“用,也得它求你。”墨宸收拾好书案,端起茶盏抿一口:“累!”
钱朵:“……”
什么累?
是聪明人跟笨人说话那种累,还是教训属下话不自觉说多了的累?
哎,算了。
仔细想想,墨宸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自己真的太依赖灵泉空间,凭小青龙条件,不等于自己累死累活替它干活?
等到自己依赖成瘾,到时候会被反噬吧?
没想到墨宸考虑的那么深。
钱朵收了顽劣之心,冲墨宸恭敬行礼:“谢公子提点。”
“去吧。”墨宸挥挥手。
还不算太笨。
真希望早点成长,抗住外面的疾风骤雨。
95、开业大吉
朵朵蔬菜行在一片萧杀之中开业。
炮竹一放,红绸一挂,货架摆上各类蔬菜,齐活!
开业的时候并没有各处送请帖。
但是悦来客栈蔡老板,带着贺礼绕镇一大圈来恭贺开业。
全镇的财主都知道了。
“这老家伙,奸猾!”
“对,自己偷偷去抱大腿。”
“听说他已经跟朵朵蔬菜行签下了第一份采购单。”
“什么?老匹夫!”
“奸猾!”
众位财主突然发现,自己落后了。
你说气不气。
赶紧的让家里人备上贺礼,急匆匆来道贺。
于是钱朵又收获了一波采购单。
蔬菜买卖朴实无华,耐不住它是刚需啊。
钱朵握着一把采购单,眼睛都快乐成一条缝。
这是大户。
还有那些散户。
平时买菜都是逢集或者流动摊贩,谁家单为买菜开间铺面呀。
见这里有人开业,被冰雹灾情打击了半天的老百姓,可算找到件喜庆事,纷纷出来凑热闹。
“呦,怎么全镇的财主都来了,这家什么来头?”
“不知道了吧,墨家的,就是把宋员外给抓了的那个。”
“哦哦哦,厉害人。”
大家本来是来看热闹的,但是看着看着,就举着门口摆的冻柿子不错。
要不,来点?
呦呵,看着萝卜也水灵,菠菜更新鲜,蘑菇挺诱人。
再加上钱朵靠过去,小嘴一张,叭叭叭介绍个不停,洗脑功力那叫一个强。
凡是来店里的,都记住了钱朵嚷嚷的“万物蔬菜养生宝,饮食多样随便调;萝卜消食开脾胃,盐醋防毒消炎好。”
没错,蔬菜行里还代卖油盐酱醋,昨天钱朵出去跟人家作坊谈下来的。
几乎每个看热闹的人,走的时候都挎了一小篮子菜。
中午休业,钱朵搂着铜板,抓着订单,都快哭了:“我这辈子都没挣过这么多钱。”
帮忙称重的许娘子笑了:“你才多大,就敢称一辈子。”
“我没见过这么多钱。”小时候家里有钱,但是不过她的眼。
后来意识到钱的重要,家就没落了。
钱朵身体微微发抖,激动的红了眼圈。
许娘子哭笑不得,只好劝道:“朵啊,你是个有福气的,只要踏实肯干,钱会越挣越多。”
“嗯!”这句话,倒是跟墨宸教训她的吻合。
钱朵点点头,突然想起许娘子在这里忙了一上午:“许娘子,基本下午人就少了,您赶紧去忙您的吧。”
公子吃饭很重要。
她提起篮子,装了好多蔬菜递给许娘子:“虽然咱店概不赊账,但是咱自己家是例外。”
“您给公子说,账就记在墨宅头上,月底一起结算就行。”
许娘子:“……”
公私还真分明。
等许娘子离开,帮忙搬货的裴乾凑到钱朵跟前:“我瞅你一上午了。”
“……你瞅啥?”
“一般人卖个菜,可没你会说,小嘴叭叭的。”若说之前裴乾还不服气,今天算是大开眼界:
“你卖东西,可真有一套。”
“我从前也学人家做买卖,就出个份子,但每次都亏本。”
“有次急眼,我瞒着家里人去摆摊,结果半天也没卖出去半个东西。”
钱朵好奇:“你卖的啥?”
“哈哈。”裴乾干笑两声:“就是荷包头绳这些小物件,大的我也没本钱啊。”
钱朵一边数钱一边问:“你懂荷包不同图案的含义吗?你知道荷包针线的讲究程度吗?你懂不同颜色的头绳怎么跟衣服搭配更好看吗?”
裴乾:“……”
他哪里懂那些。
钱朵叹气:“你啥都不懂,怎么就想卖那些东西?别说你那些投份子钱的买卖,你也不懂。”
“……不懂。”
钱朵终于从一堆铜板里抬头:“你姓裴,还真尽干赔本的买卖。”
做自己不懂行的生意,不亏还等啥?
她翻个白眼,继续埋头数钱。
裴乾被骂一顿,心里隐隐约约有点开窍。
果然做什么事,不能凭一腔冲动,得下功夫学习和研究。
“师父!”裴乾突然一声吼,差点将钱朵从柜台后面吓出来。
钱朵搂着铜板,惊恐看向裴乾:“你吼啥?”
“师父,你教我做买卖吧。”裴乾说:“从此我就是你徒儿,你让我干啥我干啥。”
钱朵:“……”
这人有病!
…………
到底裴乾没做成钱朵徒弟,等以工代赈的事情步上正轨,被墨宸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裴乾不走也不行,毕竟快过年了。
不管钱朵认不认,反正他认师父了。
再说,墨宸亲口说让他跟钱朵当伙计的,没签约也算!
裴乾一步三回头,终于离开云岗镇。
百姓生活有了着落,修路的钱每日结算,百姓生活又有了着落。
街上慢慢恢复了热闹。
等到了除夕,官道已经快修到镇上。
水生等半大小子也参与其中。
不过他们年纪小,干不了重活,每天就是帮忙伙夫采购运输蔬菜和粮食。
裴乾负责的工程,蔬菜必须从钱朵这里采购。
水生和富贵在年前最后一次来运蔬菜的时候,告诉钱朵一个消息:“姐,老四房走了。”
记账的钱朵愣住:“谁走了?”
“你奶奶和你叔啊。”水生说:“哦,还有你大伯娘。”
“他们走的很匆忙,等我们知道的时候,老四房已经空了。”
钱朵心里转了几转,明知道问不出什么,还是忍不住:“你们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水生摇头。
富贵跟着摇摇头,立刻又点点头:“可能去州府齐城了。”
见钱朵认真听他说话,富贵高兴的说:“他们走的时候,其实我家听到动静的。”
二黑带着他娘离开,将院子卖给了人多屋子少的富贵家。
老四房的动静,一墙之隔,听得清清楚楚。
“那天晚上,你大伯娘哭的可厉害了,说你奶奶尽瞎折腾。”
“上次非要去京城享福,结果没两年就打回原形。”
“现在又听三房怂恿,去什么州府,那里人生地不熟也没个亲戚,去了住哪吃啥,结果被你奶奶给打了。”
“然后我听到你三叔说什么对手、投靠,压制什么胡言乱语的,我也没听懂啥意思。”
钱朵耳朵动了动。
她也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好意思。
96、水章
钱朵最近有些心不在焉。
墨宸出来盯着她看半天,钱朵都毫无察觉。
墨宸招来许娘子问,并问出一个所以然。
许娘子猜:“小孩子爱热闹,她头次离家过年,咱们除夕又冷冷清清,是不是憋着了?”
墨宸皱了皱眉:“……”
无聊?
他想了想除夕的时候,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早早吃过饭,大家就散了各自回屋睡觉。
他一向休息的早,也一向冷清,不知道外面街上如何热闹。
因为过年,铺面开来几天就停止营业。
墨宅无事,钱朵一直没出门。
真的闷得发慌?
想一想她俏皮的性格,倒是有那个可能。
晚间,屋里没人。
十七跳窗而入,将最新消息传给墨宸。
墨宸看了看,点着其中一个说:“这个镖局,气数尽了。”
“明白!”十七点头。
一千精卫,是实力也是拖累。
离了安王府,怎么安顿好一千精卫,是头等要事。
墨宸将这些人,慢慢渗透到一家镖局。
这家镖局,可是他千挑万选,选的业内名声最差的一家。
经过一段时间运作,是时候收割果实。
“过完年,动手吧。”墨宸吩咐。
十七答应一声,就要走。
墨宸突然叫住他:“如果……你觉着无趣,会怎么做?”
“属下会去练武场舞一套拳法。”
“……还有呢?”
“找兄弟们大醉一场!”
“……然后呢?”
“然后?没然后了,还有比跟兄弟们吃吃喝喝更快乐的事情吗?”
墨宸:“……”
他挥挥手,示意十七赶紧滚蛋。
十七一头雾水。
公子无聊啦?
公子打小就这么闷,怎么会无聊。
无聊到发疯的该是别人才对。
他摇摇头,不懂。
墨宸暗中叹口气,捏起手里的纸条,就要投入炭火中。
然后看到上面内容,他顿了顿。
十七觉着跟兄弟吃吃喝喝就是乐趣,那钱朵呢?
她的乐趣,是挣钱。
墨宸将纸条投入炭火,看着全部燃烧成灰烬,这才起身。
寻了一圈,才在后院花园找到人。
钱朵正埋头在那片韭菜地里浇水。
“钱管事。”墨宸无声走了过去。
钱朵吓一跳,慌忙起身:“公子?”
她一手提着水瓢,另一只在身上擦了擦。
顿时她衣服上,出现了几道黑色痕迹,看的墨宸眼角直抽,想上手帮其擦干净。
他捻了捻手指,别开目光:“云岗镇铺面,你找个掌柜和伙计照应。”
钱朵歪头:“什么意思?”
“这里生意稳,不用你浪费精力。”墨宸淡淡说道:“不是想做大做强吗?缩在小镇上,怎么做大做强?”
钱朵眼睛一亮:“公子不说,我也这么想了。”
“开业那几天,生意极好,我还琢磨出一点经验。”
“铺面里我代卖的油盐酱醋,一天卖出去的量倒是比他们作坊还多。”
“说明大家其实都愿意省事,一站将东西买齐全,省的多跑腿。”
都是一样价格一样品质,干嘛要多跑几趟地?
懒是人类本质。
钱朵说:“我想着就以这种模式,将咱们的朵朵蔬菜行打造成品牌,往外扩展,公子您看如何?”
“挺好。”墨宸点点头。
挣钱的点子上,钱朵还是很有灵气。
钱朵得了夸奖,更加兴奋:“年快过完了,天气转暖,地也解冻,马上就可以种菜了。”
菜种种下去,芥菜、春笋二十多天就能收获,韭菜更是一茬又一茬。
香椿树也发了芽,漫山遍野的荠菜随便挖。
城里人就爱吃个野味。
钱朵一扫过年时的消沉,眼睛里闪着光:“公子,您打算让我去哪?”
墨宸瞧着她沉闷的面容,一点一点重新鲜活,心里松口气:“从上尧县开始吧。”
云岗镇就隶属于上尧县。
路修好了,运输不是问题。
关键裴乾在县里,能照应钱朵。
而且,他要的那家镖局,大本营也在上尧县。
…………
说是那么一说,去上尧县的行程,一直等到春暖花开。
铺面新掌柜,是墨宸从别处请来的。
钱朵觉着富贵能说会道,将其推荐来做了伙计,与钱家沟而言,也算是份人情。
至于水生,念着武氏的情义,钱朵将其招来麾下,跟着一起去上尧县。
她揣着菜种契约走遍云岗镇各村落,先收了一春天的蔬菜。
回到墨宅,她取了灵泉水,兑上井水每天撒一撒。
留了些在店里,大部分都搬上了车。
墨宸并不与她同去,依旧窝在家里。
钱朵领着水生,以及从镇上雇来的青壮年,赶着几辆载满新鲜蔬菜的骡车,浩浩汤汤朝上尧县赶去。
云岗镇偏僻,上尧县可不偏,自古是交通要道。
城里富户多,酒楼客栈也多,南来北往的商人更多。
若是在此处将菜卖出去,称霸青州不是梦。
到了黄昏时分,钱朵就瞧见上尧县矮矮的城墙。
裴乾早接了信在城门口等着。
远远看到,裴乾立刻冲了过去。
两人见面,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
因为不知道菜能卖几天,早前钱朵就去了信,让裴乾帮忙找间院子落脚。
裴乾将钱朵请上马车,迫不及待问道:“钱管事,为什么要租赁距离菜市场近的院落,那边有鱼龙混杂多乱呢,不如住我家里。”
“得了吧。”钱朵气笑:“我卖菜的,当然要挨着菜市场,住县令官邸算怎么回事?”
裴乾挠挠头:“好像是这个理。不过菜市场卖菜多麻烦,我在直接帮你找门路送酒楼客栈。”
“谢谢了。”钱朵真的无语:“这一次你帮我,下一次呢,下下次呢,不能总承你的情。”
“再说了,我是为云岗镇蔬菜开路的,总借你的名,别人只记住我是关系户,谁知道我家菜好?”
“……”好像是。
钱朵摇摇头:“若是你实在想帮忙,等我找好合适铺面,你顶着县令公子头衔,帮我压压价。”
至于卖菜,还是自己来。
不说成为关系户的事,人家本县酒楼和客栈,肯定早就有自己固定的供货商。
贸然上去推荐,十有八九被拒绝,还凭白得罪人。
饭得一口一口吃。
先将云岗镇蔬菜的名号,打出去。
钱朵想到了本地肯定有自己的规矩,也想到明天进了菜市场,会遇到同行挤兑。
没想到,挤兑来的有点太早。
97、我没你这个徒弟
上尧县,是古城。
在青州几十个县郡里,排不上前十,但也不落后。
地理位置说不上多优越,但是却山清水秀,城里来往的商人和游客并不少。
总之,这是个中庸的城市。
想往上爬,这里出不了多少政绩;上级想整人,这里也不是什么穷乡僻壤。
倒是挺适合养老。
上尧县离云岗镇不远,一天的路程。
到黄昏的时候,钱朵就瞧见了县城矮矮的城门。
裴乾早等在那里,形影相吊,可怜的很。
“小乾!”钱朵冲过去,猛一拍他肩膀。
裴乾激动的泪都快下来了:“师父,您总算来了,咱那两车菜要瞎啊。”
裴乾的信,早两天就到了。
钱朵收到之后,向墨宸汇报过的。
当时墨宸似乎有事,很不耐烦:“生意上的竞争,难道还要我帮你处理?”
好吧。
钱朵自己来处理。
她跟着裴乾往城里走,顺便将水生介绍给他:“这是我通同门的堂弟。”
她特地去钱家沟将水生带上的。
生意做大了,总不能当光杆司令,得培养自己嫡系。
这是最近钱朵读史书学来的。
果然张见识。
水生和富贵都不错,但是水生更稳重,适合跟着她开拓疆土。
至于富贵,话太多,回头留在云岗镇铺子里好好培养,做个而二管事。
裴乾同水生打完招呼,又转向钱朵:“师父,你说咱该怎么办?”
信上只言片语,钱朵具体还不太清楚,安慰道:“慢慢说,别着急。”
“能不急吗?”裴乾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我再去酒店客栈,人家直接说不收。”
“我想着去菜市场吧,结果还找了地方停车,就被人给揍了,说我占他摊位。”
钱朵一惊,仔细看了裴乾两眼,果然眼睛一圈青。
她皱起眉头:“等一会,你过年那两车菜怎么卖的?”
什么叫“再?”
什么叫“想着去菜市场?”
裴乾一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我就,直接送到酒楼客栈啊。”
“您不知道有多抢手,争着要。”
“我寻思着这就是有了主顾,开春又直接送过去,结果人家不要了。”
钱朵气得又要上脚踹:“你丫是不是不听话了?”
“让你上次直接去菜市场,将云岗镇蔬菜名给打出去,你为什么直接去酒楼客栈?”
上次当然好卖。
整个菜市场都受冰雹影响,菜价几乎贵处了天际。
突然来一波平价的,能不争着抢吗?
但是现在开春了,菜价稳了。
人家有自己的进货渠道,肯定还是先紧着熟人关系来。
裴乾脑子有点木:“师父?”
“憋叫我师父,没你这个蠢徒弟!”钱朵气得胸口疼:“那时候你进驻菜市场,没竞争对手,保护费也交的少,多好的机会呢。”
就这么给浪费掉。
亏她还在墨宸面前说裴乾好话。
裴乾就是裴乾,整个一赔钱货。
她得赶紧将局面扭转,否则以后在墨宸面前,还怎么推荐自己人?
墨宸还不得又塞给她几本书,美其名曰书中自有是识人术?
裴乾自己搞砸了买卖,都没敢跟家里说。
正是春耕的时候,裴县令一天天忙的,也没空搭理他。
裴乾悄悄定了客栈,领着钱朵住了进去。
好在客栈档次还行,钱朵气消了一半。
等吃完一顿丰盛晚餐,她已经完全冷静,事情大概也知道的差不多。
鱼有鱼市,虾有虾行。
云岗镇小,没有菜市场,只有集市。
但是上尧县,好歹是个中不溜秋的大县,州府有啥它有啥。
本地的菜市场,在城郊一片空地上,负责全县蔬菜批发。
每天清晨卯时开始,辰时结束,由专门的官差管理秩序。
毕竟亲爹是个清官,为了不坠他声名,裴乾是化名做买卖。
管理人只当是哪里来的散农,收了费用,随便指了个地让他去。
但是哪里都有地头蛇。
阻碍裴乾正常贩卖蔬菜的,就是本地最大的地头蛇,人称蔡老六,很多人叫他六哥。
此人背靠新风镖局总镖头老丈人,带着一帮小弟游串在鱼市、菜市、肉市等地方收保护费。
但凡有新来的没让他高兴,立马就来砸摊子。
官差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民不告官不究。
毕竟有蔡老六在,阻拦了不少外来的商人,保护了本地商会利益。
裴乾官家子弟,老爹又是个迂腐的,以前入份子钱做买卖,别人只当他冤大头。
谁也没教过他内里那些道道。
裴乾自然没有给蔡老六交份子钱,找个地方就开始卖菜。
两大车,可不是小数量,占地也不小。
当即引来菜市里蔡老六眼线的注意。
“那些人说我占了他们的摊位,非要我挪。”裴乾说:“找管理人说理,对方说费用只管你进来,不管你摊位具体在哪里。”
明白了,欺侮新来的。
钱朵:“……”
你给你爹说一声能咋滴?
做买卖,不得找个靠山吗?
裴县令多好的靠山。
不过转念一想,官场比商场,更复杂。
裴县令两袖清风一辈子,回头别被自家蠢儿子搞得晚节不保,乌纱帽都丢了。
裴乾确实不能直接出这个头。
钱朵叹口气:“你也别气,既然我来,肯定不能看着你受欺侮。”
“明个儿你早点来接我,到时候见机行事。”
蔡老六如果太霸道,实在不行,让裴乾祝福他。
…………
裴乾总算歇了一口气,愉快的回家。
裴县令下基层了,已经好几天没回家。
他派了人先去雇辆车,等明天接钱朵去菜市场。
刚吩咐完,家里老仆又递来一个帖子:“公子,朱县丞家邀您过去赏花。”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是各大媒……花卉绽放的时候,赏花会一场接一场。
裴乾才没功夫搭理这个:“不去,说我爹不在,我有事没在家。”
“……”行吧,反正公子回来大家都不知道。
仆人下去,照着他原话给回了。
朱家大院里,一个绿衣裳小丫鬟得到消息,急匆匆赶到后院:“小姐,裴家人说他家公子没回来,我明明街上瞧见了!”
“咯噔!”
正在修剪枝叶的剪刀一歪,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儿,直接跌落花枝。
98、摸底
第二天,裴乾早早来客栈接钱朵。
彼时天还未亮。
好在钱朵睡的早,精神头养的十足。
都说灯下看美人,钱朵在墨宅吃的好睡的好,也没那么多烦心事,皮肤也慢慢养的细腻白皙。
灯笼下一照,朦胧闪亮。
水生都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姐,你真是越来越好看。”
谁不爱听好话?
钱朵立刻就笑了:“会说就多说点。”
“师父最好看,师父最漂亮。”裴乾赶紧跟着说两句。
钱朵冲他翻个白眼:“你少说话,赶紧带路。”
裴乾又递上手里食盒:“师父,我买的包子和稀饭,您趁热吃。”
水生接过去,扶着钱朵上车。
一行人浩浩汤汤往菜市场方向去。
他们离开没多久,又一辆马车驶来。
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跳下车,走进客栈,没多大会就转了出来。
她靠近马车,低声说道:“小姐,奴婢果然没看花眼,就是裴公子。”
“不知道哪里来的乡下丫头,勾得他马前鞍后。”
车里久久没有回音。
小丫鬟自己生气:“怪不得总推咱家帖子,有话直说不好,何必藏着掖着吊着咱!”
“小红,人去哪儿了?”车里一个娇滴滴声音,隐隐含着怒气。
小红忙说:“据说往菜市去了。奴婢这个就不明白了,去菜市干什么,莫不是还想找咱家老爷的茬不成?”
朱县丞,正好分管税收、商会和各类市集管理。
马车里又是一阵沉默,半天才出声:“跟上去瞧瞧!”
…………
上尧县从南走到北,需要两个时辰,不算小的县城。
马车行了一会儿,终于在城南郊停下。
裴乾一掀车帘:“师父,到了!”
“叫我钱管事。”钱朵还是听不惯,无形中将她给喊老了。
裴乾笑一笑,等她下车,就往对面一指:“那就是菜市,咱的菜还被扣着呢。”
钱朵点点头,招呼上水生:“我俩过去,你躲一边等着。”
她又回头上下打量裴乾。
今天裴乾按照她的吩咐,穿着锦衣绣袍,腰间压着一块玉佩,头上束着金冠,一瞧就是公子哥。
钱朵点点头:“等里面有啪一声响,你就进来亮明你公子哥的身份。”
有关系不用,那不笨蛋吗?
就像她当初借墨宸的势,在上尧县,裴县令的势更好用。
裴乾第一次干这种事,紧张的咽口水,点点头。
钱朵领着水生就扎进菜市。
别说,上尧县菜市还真是热闹。
才刚刚卯时,里面已经灯火辉煌,人头涌动。
钱朵感叹:“水生,瞧见没,想贩菜挣钱,得吃得了苦。”
三更半夜起床,装菜一路运到县里,官道匪道都得打发高兴。
然后卖力叫卖,有运气的赚银子,没运气的就砸里面。
哪一行,都不好看呢。
水生跟在她身后,脸色凝重。
钱朵瞟他一眼,笑吟吟继续说:“但是辛苦有辛苦钱,若是下功夫,总比地里刨食强百倍。”
“没错!”水生挺了挺胸脯,半大小子有了大人的影子。
钱朵点点头,没再说话。
她要将水生带出来,也得看对方灵气,点到为此,剩下的靠自己悟。
钱朵一路走一路瞧。
菜市泾渭分明,卖萝卜的聚在一块,卖白菜的跟卖白菜的一起,区域分的清清楚楚。
常来采购的人,熟门熟路往自己需要采购的菜品前面一站:“甜萝卜两筐。”
立刻有人帮他装筐上乘,搬到车上。
另有散农,是附近零星种菜自卖头,聚集在市场外面,随便找地摆个摊。
省钱会过需求量不多的人家,会径直找自卖头买,既新鲜又多样,价格也不贵。
“比咱镇上卖得贵!”水生撇嘴。
钱朵噗呲一笑:“那不废话,咱那是原产地,没有运输和人工费用!”
再抛去成本和利润,城里菜价必须不便宜。
“从前商业不发达,本地的东西买不出去,老百姓穷;外地的人买不到东西,生活不丰富。”
“后来高祖英名,鼓励百姓经商,一条条官道贯穿南北。”
“咱们商人,做的就是将本地的东西运出去,换了外边的东西进来。”
“两边百姓手里东西活了,生活才丰富,咱们才能赚差价。”
水生眼睛渐渐亮起来:“原来如此。”
果然娘没说错,钱朵姐脑子灵活。
他跟出来一趟,也学到不少东西。
水生看钱朵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钱朵不着痕迹挺挺腰杆,果然还是要读书。
两人一路废话,一路找到了一间棚子。
官差就在里头,同一个腆着大肚子,肥头大耳,气势凶巴巴的人在说话。
钱朵走进去,未语先笑:“请问这是菜市管理处吗?”
“你是?”一个小姑娘。
菜市场小姑娘不稀罕,稀罕的是漂亮小姑娘。
官差起身,笑问:“小姑娘,跟你家里人走散了?”
实在钱朵衣着和长相,不像卖菜的。
所以他猜着,可能跟家里凑热闹来卖菜,地方太大,走散了。
钱朵笑道:“前个儿我家里两车菜,被这里人给扣下,我来讨要。”
“……”官差一愣。
菜,谁扣小姑娘的菜?
他身边那个大肚子粗脖子男人,闻言脸色一变:“你谁家的?”
“墨家的。”裴乾当时来卖菜,打的招牌就是墨。
官差和男人谁也没往墨家身上想。
墨家不经手这一块生意,而且墨姓在青州是大姓,砸出去一块砖,十个里头有三个姓墨。
两个人对视一眼。
最近是扣了两车菜,不过菜主是个小白脸。
如今又来一个姑娘。
官差顿时不当一回事,坐了回去,捧起茶壶慢悠悠喝茶。
男人却笑了:“你们家没大人吗,前头来个小白脸,现在又来个姑娘,就不怕你爹我将你们全收了。”
水生生气:“你怎么说话呢!”
他一身短褐,脸堂子黝黑,一瞧就是乡巴佬。
男人只当他是个下人,根本不害怕。
钱朵看看官差,又看看男人,笑问:“你怎么称呼啊?”
“呦,你只管喊爹爹就行。”男人起了轻视之心,随口调笑。
钱朵也不气:“我每年都去祭拜我爹,怎么没见过你呀,报个名,回头我也烧点纸给你。”
男人还没怎么着,官差一口茶喷出来:“你怎么跟六哥说话!”
99、钱朵很生气
原来这个肥头大耳男,就是蔡老六。
“原来是六哥,所以我家的菜,什么时候还。”钱朵笑了,烛光中犹如璀璨星光。
蔡老六一个菜霸,常年混迹与各大市集,接触的都是面黄肌瘦的底层百姓,娶个媳妇倒是五大三粗,可没这么好看。
猛然见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笑起来像早晨沾了露水的娇花,他心里滋滋往上冒酸水。
奶奶个熊,真好看。
弄家里,好好疼她。
蔡老六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嘴里说话更加混不吝:“两车菜才几个钱,小姑娘就是没见过世面。”
“不如这样,你跟爹爹回家,要什么给什么。”
水生气的火冒三丈,恨不得上去揍对方一拳。
钱朵示意他别冲动。
既然做买卖,这种混不吝的颜料话,少不得听着。
但听归听,说话的人得付出代价。
蔡老六声音太大,周围菜贩子全听到了,悄悄往外挪了挪,尽量离他们远点。
谁也没胆子凑过来热闹。
唉,你说小姑娘头真铁,敢跟蔡老六对着干。
不知道这里官差,早就被蔡老六喂肥了吗?
等着吃亏吧!
钱朵也发觉周围嘈杂声突然小许多,看来这个蔡老六在此处积威很重。
这也说明,干翻魏老六,她在菜市就稳了。
就像墨宸,一下干翻宋员外,镇住了云岗镇所有财主。
钱朵决定有样学样。
钱朵叹口气:“你太丑!”
所以不能跟你回去。
蔡老六好大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三个字:“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不喝酒。”钱朵转向官差:“我就问你,凭什么他要扣我菜。”
官差:“……”
你傻吗?
钱朵正眼都不瞧蔡老六,却句句挖坑:“他是你们衙门的人吗?他管理菜市吗?”
“按照正常程序,我们是交过管理费的,那么,他凭什么口我家菜?”
“若是代表衙门,请你们给我一个解释;若是私自扣押,我现在就向你们衙门举报此人欺行霸市!”
官差:“……”
我傻!
钱朵之所以质问官差,是因为货物在菜市被扣。
从她进来,官差就唯蔡老六马首是瞻,一直到现在,对方还帮蔡老六掩饰。
蔡老六欺行霸市,那就打断他欺行霸市的官家依仗。
没有官家做背景,凭他镖局怎么彪,也得守着买卖人的规矩。
那时候,钱朵可不怕喽。
“小姑娘,你若是没睡醒,我劝你出门左拐赶紧回家去。”官差态度傲慢,居高临下:“你得明白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
钱朵毫不动摇:“我没惹谁,我就要我家的菜?再问你一遍,他凭什么扣我家菜。”
“……那肯定是你违反了规矩。”
“什么规矩,哪一条哪一款,你找给我念念!”
“……”
官差在这里十几年了,哪个人不赔着笑脸喊一声官爷,老老实实送孝敬。
就是蔡老六,每年孝敬的银子也少不了。
蔡老六是老大,他就是老大供着的祖宗!
万万没想到,他这个祖宗,竟然有一天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大庭广众扒了脸皮:“犯了规矩就是犯了规矩,你个屁民没资格过问。”
“那你还真是一手遮天。”钱朵眼睛都不眨,打破砂锅问到底:“我还就问了,到底哪一条哪一款?”
官差气笑了:“你谁啊,我凭什么给你说哪一条哪一款?”
…………
“小姐,里面吵起来了。”小红兴奋的跑到暗影里的马车跟前。
车里的朱县丞闺女,朱娇娇一愣:“什么打起来,裴公子不还在那里吗?”
裴乾等着钱朵消息,她就在马车里盯着裴乾。
两个人谁也没动。
所以朱娇娇一时没反应过来谁打起来。
小红手舞足蹈:“是裴公子接的那个女的,跟菜市里官差吵起来。”
“小姐,她竟然顶撞官差,咱回去找老爷,直接派人来抓她!”
一个被抓进衙门打了板子的女人,裴县令肯定不愿意她进门。
哼!
敢跟她家小姐争。
朱娇娇当然想钱朵吃亏,但是转念一想,不对。
她爹不也得听裴乾爹的。
到时候,惹了裴乾厌弃,更没戏。
她只想裴哥哥接纳她,不想惹是生非。
朱娇娇想了想,招来小红:“你去找邓叔叔。”
她嘴里的邓叔叔,是菜市管理处的头,朱县丞的直接下属。
小红点头:“好的小姐,奴婢一定让邓大人好好教训那个不懂规矩的臭丫头。”
“回来。”朱娇娇扶额:“让邓叔叔帮她,不是教训。”
小红愣住:“凭啥啊?”
“我给你说。”朱娇娇附耳,小声将自己打算说了。
…………
蔡老六觉着自己被无视了。
他伸手抓钱朵胳膊:“有事你冲我说。”
钱朵身体一闪,直接躲开他的脏手,还是冲着官差开炮:“我就问你,我的菜在菜市消失的,你们负责管理秩序,我肯定问你!”
“咱出来做买卖,守的是买卖上的规矩。”
“但凡我家触犯官家规矩,该罚该没收您随意。”
“但是之前,您必须得给我说清楚,我到底犯了哪一条哪一款的规矩。”
官差被追问得恼羞成怒。
他根本说不出来,哪一条哪一款规矩,也没有在菜市里随便扣人货物的。
但是他也不允许钱朵胡搅蛮缠:“泼妇,你敢质问官差?”
“怎么不敢?”钱朵有依仗:“安王说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抓老鼠,他鼓励老百姓告官。”
“咋滴,你个小小菜市官差,敢不听安王的话?”
官差:“……”
刁民!
“贱婢!”官差恼了:“你找死!”
他说这话,就要捋袖子。
菜市里待久了,见得都是胆小如鼠的屁|民,他可没少打人:“今天爷爷打死你,你特么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钱朵目光一转,抓起对方水壶就砸过去:“你想打死谁呀!”
“……”我擦,这小娘们敢动手!
蔡老六乐了,小辣椒发飙,鲁莽到打人。
这不是主动递把柄往手里来吗?
不过他还没高兴多久,又看到钱朵冲到官差面前,一个过肩摔,将其踩到了脚底下。
官差被打懵了,周围的人全傻了眼。
钱朵用鞋子踩着官差的脸:“说啊,你想打死谁?”
100、靠山很硬
水生吓的心都快掉出嗓子眼:“姐,那是官差。”
老天爷,钱朵敢打官差。
夭寿啊!
官差脸被踩到底下,怒火中烧:“贱婢,你特么敢打官差!”
脸又被踩着在地上蹭了蹭。
官差:“……”
碰到二百五了。
“你特么妨碍……”
妨碍公务四个字没说出来,脸快蹭掉皮。
“你……”
摩擦摩擦。
钱朵又问:“想打死谁?”
“我,我打死我自个儿行吧。”都说狠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这小丫头,特么横的不要命。
官差养尊处优惯了,论打架,他竟然还不如钱朵。
人被踩着,硬话越多越吃亏。
“娘,亲娘,别踩了。”
钱朵脚底下一用劲:“我没你这么大个丑儿子!”
“我就问你,我犯了哪一条哪一款规矩?”
“没犯,没犯!”官差要哭了。
钱朵又问:“既然没犯,扣我菜是不是犯法!”
“是是是是。”官差还能说什么。
钱朵道:“那你让他换我菜!”
“还还还!”
钱朵这才松了脚。
官差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直接躲到蔡老六身后:“六哥,干死她丫的!”
钱朵:“……”
对方脸皮太厚,没摩擦彻底。
蔡老六从震惊中回过神,看钱朵的目光特别复杂:“你知道打官差什么罪名吗?”
“我没打官差,我打的是硕鼠,官商勾结的硕鼠!”回头裴县令还得夸她,钱朵可不是鲁莽动手,衡量过的。
躲在蔡老六身后的官差,一个激灵,赶紧躲蔡老六远远的。
裴县令三令五申,不准吃拿卡要。
这要是捅出去,他差事就丢了。
“你等着,我去管理处找人!”不能找蔡老六,他去找同僚!
…………
小红找到办公的地方,直接找老邓:“邓大人,我家小姐的朋友被你们的人给欺侮了。”
“啥?”刚来上差还犯困的老邓,一下子被吓醒了。
上司的闺女朋友被他的人给欺侮。
上司的闺女找来。
四舍五入,等于他的人欺侮了上司的闺女。
老邓慌了神:“小红姑娘,你慢慢说,到底咋回事?”
“其实吧,对方也是裴公子的朋友,好像进了你们菜市,被那个蔡老六欺侮了。”小红慢悠悠说:
“你们今个儿值班的官差,眼神不好,帮着蔡老六欺侮人。”
“邓大人,裴县令可是三令五申,不许出现欺行霸市的现象。”
“咱家老爷那是战战兢兢了一辈子,你若是允许底下人胡闹,让他被裴县令训诫。”
“您说他能让你好过吗?”
老邓脸都白了。
他从当差,就跟着朱县丞。
因为克己奉公,恪尽职守,被朱县丞赏识。
当裴县令来上尧县,要选拔一匹得力干将的时候,朱县丞二话不说将他推举上来。
他才刚来没三月,菜市里的底还没摸清,怎么就出了这等篓子。
老邓强迫自己冷静:“人在哪,我去处理!”
小红昂起头,朝小棚子一指:“就你们值班的地方。”
老邓二话不说,大步流星朝那走。
半道上,正好碰到冲出来的官差。
“大人,大人,有人来咱菜市闹事!”官差一件老邓,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
老邓一瞅,这个官差他认识。
他前任的亲侄儿。
前任因为官商勾结,收受贿赂,被裴县令直接给捋了差事,永不录用。
这个侄儿因为官职小,不入眼,倒是躲过一劫。
老邓上任后,没少听人说他坏话,正准备抓现行收拾他呢。
他再仔细一瞅:“你脸怎么了?”
摩破了半张脸皮。
官差捂着脸告状:“邓大人,有人来闹事,您瞧我的脸,被对方踩地上摩擦。”
老邓确实不高兴。
官差不好,他打他骂,被人踩着脸在地上摩擦算什么?
“带路!”老邓也不能偏听偏信,得去现场瞅仔细。
官差松一口气。
他知道老邓最在乎官家脸面,死丫头片子可有苦头吃。
…………
蔡老六一直就没动,看着钱朵打官差,又看着官差跑出去喊救兵。
他皮笑肉不笑,盯着钱朵:“没想到你还挺泼,对胃口。”
“滚犊子,赶紧将菜还我!”钱朵从地上捡起茶壶,揣在手里。
等官差喊来人,她也该喊人了。
蔡老六见她不动,以为对方终于知道怕了:“两车菜的事,能值几个钱?”
“你瞧你打了官差,回头被抓去县衙,上来就给你裤子扒了打板子。”
“到时候,还是两钱的事吗?”
“还有你被当堂打板子,那么多大老爷们看着,以后谁还要你?”
“听六哥的话,一会儿乖乖跟我回去,这里的事我帮你摆平。”
钱朵一个眼风都不给他,就当没听见对方放屁。
打的就是跟你勾结的官差,一会儿哭的是谁还不知道呢。
她还真想看看,是蔡老六头硬,还是官府的威严压人。
如果官府都压不住蔡老六,那裴乾他爹能力可真有限。
这个小弟,不收!
“阿嚏!”
一直侯在外面的裴乾,打了一个大大的嚏喷。
谁背后说他?
不对,小棚子里怎么进去那么多人?
还没有“啪”一声响?
裴乾有点担心,凑过去先在外围看看。
…………
“邓大人,就是她!”官差将人领进来,指着钱朵凶巴巴说道:“她将咱整个官差的脸面,踩到了地底下!”
蔡老六变了脸色,暗骂官差蠢。
咋请来了个瘟神。
他可知道老邓一直想整顿菜市。
钱朵抬起眼皮,在来人身上溜达一圈。
就请来一个干巴瘦的老头子?
老头子还领着个小姑娘,当差还带闺女?
钱朵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没开口,握紧了茶壶。
官差一眼看到茶壶:“邓大人,她还用茶壶砸我!”
“又砸又踩,一点都没将咱们放在眼睛里。”
“今个儿她踩的不是我的脸,是咱整个菜市管理处的脸,是咱衙门所有官差的脸!”
“大人,赶紧抓了送衙门,在咱菜市游街一圈,以示效尤!”
“放肆!”小红一脚踏出去,冲着官差呸一口,然后走到钱朵身边:“姑娘,您受累了。”
刚想扔茶壶喊人的钱朵:“……”
官差愣住:“她谁啊,不是,你谁啊?”
“我是朱县丞家丫鬟,这位是我们小姐座上宾!”小红大声说道。
官差:“……”
靠山这么硬,咋不早说?
101、菜要回来了
钱朵确定自己不认识小丫鬟。
偏小丫鬟为了表示与她亲近,特意站的很近,恭恭敬敬对着她。
如果眼底没有淡淡的厌恶更好了。
钱朵面上不显,反正自己不吃亏,既然有人救场,那就静观其变。
老邓满脸堆笑,后来一想不行,自己现在是公正人的身份。
他收起笑容,咳嗽一声:“小姑娘,到底怎么回事,你也说说。”
钱朵叭叭叭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大人,我就想知道犯了哪一条哪一款规矩,连菜都给我扣了。”
老邓气的头上冒烟,狠狠瞪一眼已经出溜一团的官差:“我们菜市就没有扣人菜的规矩!”
钱朵“哦”一声,发出灵魂一问:“那你们菜市允许有人欺行霸市吗?”
“绝不姑息!”老邓扫一眼面黑如锅底灰的蔡老六:“小姑娘放心,你家的菜我负责帮你追回来,如果有人执意跟衙门作对,那就是自掘坟墓!”
流氓干不过衙门呀。
蔡老六脸皮抖了抖,干笑两声:“哈哈,误会,都是误会!”
“怎么是误会,你当初扣我货的时候,说的什么自己忘了吗?”裴乾也进来了。
不进来不行啊,他被朱娇娇身边那个小丫鬟抢功了!
没事,锦上添花一样的。
今天他锦衣锈袍,一副富家公子模样,跟那天摆摊的穷酸简直天上地下。
官差看着面熟:“你又谁啊?”
裴乾冷哼一声:“贵人多忘事,那天你收我管理费,敷衍我菜被蔡老六扣押的事儿,这么快就忘了?”
官差仔细一瞅,还真的:“那又怎么样?”
“蠢货!”官差和蔡老六不认识裴乾,老邓认识。
他一脚踹倒官差:“这是咱们裴县令公子!”
官差哭死:“……”
官二代当菜贩子,城会玩!
裴乾一进来,自动站在钱朵身旁。
小红看着生气,肩膀一抗,将其挤到了一边。
钱朵余光一扫,有问题呢。
…………
“大人,我不知道她跟朱小姐是朋友啊。”官差这会知道害怕了,一把抱住老邓大腿,哭得眼泪鼻涕直流。
老邓气笑了:“你的意思,人家没有背景,就可以随便欺侮?”
“这是我看见的,我没看见的地方,是不是人被你们欺侮的骨头渣都不剩?”
“好样的,你,打铺盖跟老子滚蛋!”
官差:“……”
踢到铁板了。
“大人,这事跟我没关系,都是蔡老六欺行霸市,不信你问问那些菜贩子!”
必须垂死挣扎,使劲甩锅。
周围看些不敢看热闹的,见菜市官方头头来了,还不跟官差一类。
他们胆子大了起来,悄悄围了过来。
听到官差推卸责任的话,也不知道是谁带头,一把烂菜叶子砸到官差头上:
“呸,平时就你最黑!”
“拿钱不办事,帮着人欺侮我们老实人!”
“大人,你查他,他管理费收我们一天三十文呢!”
“听说蔡老六逢年过节都去他家,不知道收多少好处!”
老邓一听,还涉嫌薅官府羊毛,私藏小金库,收受贿赂。
“你也别回去了,直接跟我去衙门好好交待问题!”
官差:“……”
全完了!
他眼睛瞄向蔡老六,想将其供出来,争取有个宽大处理。
结果蔡老六抢先一步:“别瞎说,我没有,我不是!”
“邓大人,我就是老老实实一生意人,这小子平时扬武耀威,我为了顺利开展生意,逢年过节确实孝敬了不少,那也不能怪我对不对?”
“扣押人家小姑娘家的菜,都是他指使我的,就因为人家没塞他好处费。”
“您说我一个本份买卖人,敢跟官爷对着干吗?”
“但是欺行霸市我不认呢,有证据吗,空口无凭,别趁机抹黑,进行不良竞争!”
众人:“……”
太不要脸了。
要不人家咋过的好,就凭这张城墙厚的脸皮,他们都比不上。
老邓现在手里确实没证据,不过不妨碍他先将官差带回去慢慢审问。
至于蔡老六,牵扯太多,先放一马。
“但是人家的两车菜,你得原原本本还回去,现在就还,我看着!”
蔡老六:“是是是,我这就去提货!”
还就还!
躲得了初一,她躲不了十五!
蔡老六临走还凶巴巴瞪一眼钱朵。
从老邓进来,就再没说过一句话的钱朵,被他瞪生气了。
咋滴,生怕我忘了你?
她隔着小红,捅了捅裴乾隔壁:“小乾,你说蔡老六会不会摔个大跟头,崩坏大门牙?”
“会!”钱朵说什么,裴乾符合什么:“他必须摔个大跟头,崩坏大门牙!”
“噗通!”
刚走出小棚子的蔡老六,直面扑倒在地,吃了个狗啃屎。
“谁特莫用脚绊我!”
钱朵心里畅快了,冲裴乾竖起大拇指。
裴乾一无所知,紧张的问她:“你没事吧,我进来的不晚吧?”
“不晚不晚!”结果是好的,钱朵表示很满意。
小红气得鼻子要歪。
这俩人还窃窃私语上了!
她使劲咳嗽一声,行礼道:“裴公子!”
裴乾身体一僵,立刻别开目光,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
小红替自己小姐委屈。
裴乾:“……”
小红又冲老邓说:“邓大人,此事必须秉公处理,决不能让百姓受委屈,我家老爷看着呢!”
老邓立马说:“必须的,小红姑娘,裴公子,你们先忙,我带这小子去审讯!”
“那辆车菜,等蔡老六送来,我给送……裴公子家里去?”
“嗯。”裴乾别扭的应一声,悄悄远离小红。
老邓又冲钱朵笑一笑,这才拎着官差领子,拖着离开。
一时之间,棚子安静下去。
小红笑着对钱朵说道:“这位姑娘,裴公子这人平时不爱交朋友,突然多个朋友,我们小姐可替他高兴。”
钱朵:“……”
对方表示两人关系不一般。
小红说:“哦,你可能不知道,我家小姐与裴公子从小长大,最是要好,公子的事就是我家小姐的事。”
钱朵:“……”
青梅竹马。
小红说:“小姐特意嘱咐,一定不让你再菜市受委屈。”
钱朵:“……”
开始施恩。
小红又说:“小姐特地在酒楼安排了饭菜,为姑娘压惊,姑娘赏脸否。”
“不去。”
“好呀!”
裴乾和钱朵,同时发声。
102、贵客
辰时三刻。
钱朵等人到了县里最繁华的大街上,最贵的一家酒楼。
桃花坞。
名字倒是挺雅致。
进了大厅,几颗高高的桃树载在大大的盆里,花开正艳,春光正好。
钱朵伸手一摸,花朵掉在手里:“……”
我不是故意的!
她左右一瞧,没人注意,顺手往裴乾手里一塞。
裴乾:“……”
小红领着他们径直上了二楼,停在某个包间前,叩响了门:“小姐,人来了!”
“进来。”声音娇滴滴的,听的人骨头一酥。
小红推门,请钱朵等人进去。
钱朵踏进屋,首先入眼的就是位粉色衣裙,身形娇小,感觉风一吹就随风飘的漂亮女孩。
裴乾下意识躲在钱朵身后。
小红怒气冲冲走到朱娇娇身边站定,介绍说:“小姐,这位就是裴公子的朋友,叫钱朵。”
“钱姑娘好,我叫朱娇娇。”朱娇娇朝钱朵道了一声万福。
钱朵忙还礼:“见过朱姑娘。”
朱娇娇趁此机会观察钱朵,见对方也很漂亮,一双眼睛犹如星辰,让人不自觉沉浸进去。
怪不得呢。
她目光复杂的望一眼紧紧跟在钱朵身后的裴乾,忧郁地垂下眼帘。
钱朵觉着,这小姑娘怕是误会了什么。
她真的不想沾染桃花债:“朱姑娘,我跟裴乾不是你想的那种!”
慌得裴乾赶紧扯她袖子。
钱朵用力一挣,大踏步走过去,直接就坐朱娇娇身边,笑言:
“朱姑娘你真好看,像春天的花儿一样。”
朱娇娇睫毛动了动,还没说话,脸颊就红了。
小红:“……”
糖衣炮弹!
钱朵冲裴乾招收:“你手里的花拿来,正配朱姑娘呢。”
朱娇娇羞怯的望一眼裴乾,离开闪开目光,手紧紧捏着帕子,微微发颤。
钱朵眯了眯眼睛,回头就瞪裴乾:“赶紧过来!”
裴乾:“……”
师父好凶!
他远远坐在对面,将桃花扔给钱朵,自己半个身体背着朱娇娇。
他娘再世的时候,想过与朱家接亲,但是没等采取行动,人就没了。
朱娇娇执意说这是他娘遗愿,哭着喊着非他不嫁。
关键他不喜欢呀。
朱娇娇就是典型的闺阁娇小姐,旁人说话稍微医大声,她就吓得嘤嘤哭,得哄半天。
裴乾不爱跟她玩,更讨厌对方以自己未婚妻自居。
现在又先斩后奏,找到钱朵头上,万一被墨公子误会,他头上有几个脑袋?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笨的要死!
但是当着外人,他还不能数落朱娇娇不是,只能自己生闷气。
水生看了一圈,都是他高攀不起的人,想坐不敢坐,瞅钱朵眼色。
钱朵点点头,他才挨着板凳坐下。
钱朵将桃花接过去,送到朱娇娇手上,轻声细语:“朱姑娘,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送你什么的东西。”
“虽然这朵桃花不如你娇艳,但好歹开的正艳,送给你?”
朱娇娇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上来就跟裴乾撇清关系,接着就送花撩拨。
哪怕对方是个姑娘,朱娇娇也羞的不好意思抬头。
她轻轻将花接过去,又把菜单往钱朵方向一推,声音温婉:“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小红:“……”
姑娘,你咋还真请上客了,给她下马威!
钱朵抬头:“小红姑娘,我瞧你瞪我一路了,现在还瞪,眼不酸吗?”
小红:“……”
此人难缠,小姐要吃亏,嘤。
…………
行风镖局大门。
蔡老六捂着嘴,急匆匆往里钻。
看门的两个对视一眼,拦住蔡老六牵马的小厮蔡安:“六哥咋啦?”
“哎,别提了!”蔡安唉声叹气:“菜市上遇到个硬茬,六哥吃了大亏,连门牙都摔掉半个。”
看门人惊讶:“在这地界,谁敢跟六哥亏吃,没提咱行风镖局名号吗?”
蔡安苦笑:“对方就一个乡巴佬,说了也不一定知道。”
他才不说蔡老六得罪了县令和县丞家孩子。
总镖头重病,眼看要归西。
镖局里暗流涌动,总镖头的大徒弟,上蹿下跳想取而代之,让镖局换姓。
我呸!
总镖局没儿子,可有女婿!
他决不能这个关头,让对方知道蔡老六将官二代给得罪,引来衙门训斥。
多大点事,菜还回去就完了。
等当上总镖头,每年交的税占全县大半,就是县长也得客客气气。
…………
蔡老六一路蹿到内院,一嘴的血,把他媳妇兰花吓一跳:“你被谁揍了?”
“滚滚滚!”怎么问话呢,这么笃定是他挨揍?
关键问的还真准。
就很烦!
兰花赶紧打水给他擦,被一拳打到一边:“找个好看丫鬟来,你瞧你笨样!”
兰花乖乖去喊了个好看的丫鬟进来,自己躲里屋去了。
别看她是镖局总镖头闺女,可惜亲娘是个古板秀才的闺女,最爱什么理学。
以至于她娘脑子有坑,也教的她脑子有坑。
兰花娘生不出儿子,被总镖头的妾室害死。
兰花也没好。
她爹最后还是没生出儿子,就活下兰花这一个闺女,只好联姻保镖局。
找的蔡老六,怪霸气,就是有个毛病,爱打媳妇。
兰花认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打是亲骂是爱。
蔡老六第一次挥拳时还不敢下狠劲,怕总镖头怪罪,后来发现兰花根本不告状,还帮着掩饰,他胆子越来越大。
只要人不打死,随便他揉搓。
这次也一样,明知道兰花就在内室,他外间越来越放肆,摸的丫鬟啊啊叫。
可惜了,玩腻了,不新鲜。
蔡老六又想起小辣椒钱朵。
奶奶个腿,早晚让她知道爹的厉害!
这么一想,他将丫鬟当成钱朵,下手有点重,丫鬟叫声更大。
兰花听着心慌。
他们住的院子,紧挨着镖局大厅。
平常那边没人,随便怎么闹也没事。
今天不行。
兰花出来警告:“你小声点,爹屋里有贵客。”
蔡老六一愣。
这时候来贵客,不得不让人多想。
该不是大师兄那边又整幺蛾子,串联别的势力搞上位?
他将丫鬟从怀里推开,问:“什么贵客?”
兰花摇头:“谁知道,只晓得姓墨。”
103、钱管事在哪里?
蔡老六想当总镖头。
他有身份优势。
但大师兄魏九打小养在镖局,又是镖局二当家,有资源优势。
总镖局重伤回来,非但没养好,反而命不保夕。
趁着魏九不在家,他想运作运作。
可惜老家伙谁也不见,也不露面也没个交待,就看着他和魏九各种斗。
跟养蛊一样。
今天贸然来个贵客,蔡老六不能不多心呢!
都挣到一半,别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
他擦干净血脸,当即起身往隔壁院子走,兰花想拦,又被一拳打倒,两只眼睛都肿了。
隔壁院子门口,两位镖局的兄弟站岗。
蔡老六打声招呼就往里闯,被挡下来:“六哥,没有总镖头命令,谁也不许进。”
“我特么也不能进?”
“不能!”
蔡老六有想法,要维人,肯定不能硬闯,只能留下慢慢套话。
他是镖局女婿,局势不明朗,众人也不会凭白得罪人。
于是两个兄弟也愿意跟他聊天。
外面动静传到屋里。
正堂上首,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墨宸,另一位是满面病容,五官凶恶却露着死气的老头子。
墨宸对外面动静充耳不闻,将一张契约退到总镖头面前:“大势已去,不如趁早抽身。”
“呵!”总镖头干笑两声,并不伸手。
墨宸闪了下睫毛,淡淡说道:“你若是等魏九回来,大可不必!”
总镖头脸色一变:“你对他做了什么!”
“应该说。”墨宸语气慢的让人发慌:“他会对你做什么。”
总镖头神情变幻,目露恐惧:“你……”
墨宸眼皮耷拉着,点一点契约书:“现在签,你还能善终。”
他可不是来求人的。
…………
蔡老六张着缺半颗门牙的嘴,骂骂咧咧:“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个邪门玩意儿!”
“她说让老子摔跤,就特么有人使绊子,让老子摔倒。”
“若不是官府的人在,老子早就收拾他!”
两个陪聊的小伙,笑着点头:“那可不,六哥是给官府面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乡巴佬,敢得罪六哥,回头兄弟们帮你教训他!”
蔡老六闻言,心里很舒畅。
这说明镖局的人都得捧着他!
不过教训就算了。
蔡老六嘿嘿一笑,摸了摸缺半颗的门牙:“教训让我一个人来就行,我教训完了你们再上。”
“到时候,她就知道在上尧县,只有老子骑人,没有人敢骑老子!”
那两个人虽然听着奇怪,但毕竟得给镖局女婿面子,纷纷跟着笑哈哈。
…………
老邓老神在的坐在镖局门厅:“你们二当家不在?那我就不进去了!”
“赶紧通知蔡老六,我等着两车菜过去还人家!”
蔡安都想给他下跪:“大人,这点时间您都不能等?我给您送去就成,值当您亲自跑一趟。”
老邓冷笑:“我来了你都推三阻四,不来那菜你们会给吗?”
“劝你们老实点,县丞已经知道并亲自发话,必须物归原主!”
“……”得,县丞都搬出来了。
蔡安一个小厮,可不敢得罪官家人。
他小心翼翼给老邓斟茶:“您老人家担待,我六哥那张脸血呼啦啦,得换身衣洗个脸。”
“您悄悄的,别太大声,这不是什么好事。”
“我给您里头催一催,行不?”
老邓翻个白眼,没说话。
蔡安当他默许,擦把冷汗就往门里跑。
越是不想人知道,还越有事,对方竟然找到镖局来要菜。
连个菜市都守不住,守门的兄弟眼神都变了。
若是魏九知道,肯定会拿此事作伐。
…………
蔡老六说的口干舌燥,还是没从对方嘴里套出话。
只晓得客人气质凌冽,拒人千里之外,不好接近。
正着急,他余光突然瞥见院里有人,仔细一瞧,对方衣着打扮不俗,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场。
最关键的,对方身上有血煞之气,杀过人。
蔡老六下意识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盯着对方,想上去套套交情,问清楚对方底细。
墨宸和十七一前一后,早听见蔡老六夸夸其谈,言语及其让人厌恶。
是个跳梁小丑。
墨宸正眼都不瞧他,径直跨出院门往外走。
蔡老六眼睛都快瞪出来,但对方连声招呼都不打,他更没勇气跟一个手沾人命的人主动说话。
就很烦!
他又不甘心被人无视,想显显威风。
“这俩啥来头?”人没走远,蔡老六就扬声问守门的兄弟。
两人也不知道,摇头。
蔡老六冷哼一声:“目中无人,态度倨傲,一看就不是好人,可别让我老丈人吃亏上当,我进去瞅一眼!”
“哎,六哥,你真不能进去!”
他到底被人拦下,心里的气闷得不行。
墨宸前面慢慢走,耳朵却灵敏,对蔡老六印象更差:有野心没贼胆。
蔡老六想了好几个理由,都进不去门,正僵持着,蔡安急匆匆跑来:“哎呦我的六哥,别在这了,赶紧的,管理处来要货,就在大门口!”
蔡老六:“……”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要货要到总镖局,丢脸。
就很烦!
蔡安说:“六哥,咋办呢?那两车菜,咱可都分下去吃完了!”
扣的菜多了,谁也没敢来讨要过。
当时扣了那辆车菜,蔡老六想都没想就分给带着的兄弟,就当发福利。
现在让他去哪找两车菜。
然而当着老邓说过的,又不能不给,没办法赖账。
这菜霸做的,真憋屈。
蔡老六生气:“也就是这个时候特殊,老子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等过了这一阵,一个一个清算!
蔡安又问:“去哪找两车菜?”
“找个屁?”蔡老六一瞪眼:“你认识那么多菜贩子,随便整点!”
反正过了两天,保存再好,蔬菜也会不同程度发蔫。
谁也说不了什么。
蔡安点头:“没错,我这就去!”
“给我盯着那小娘们,一举一动都不许放过!”蔡老六又吩咐一声。
不管钱朵想走哪条路,他都得给断喽!
前面稳稳走路的墨宸,听到“菜”的时候,脚步一顿。
等听到“小娘们”这三个人,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出了行风镖局,做上马车。
墨宸闭上眼睛,心绪不宁,总有一股隐隐约约的不安。
十七跳上车把,问:“公子,回去吗?”
墨宸突然睁开眼睛:“钱管事在哪里?”
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