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还回来的菜全蔫了
十七都不用专门去打听。
墨宸出来,除了年前故意诱杀对手那一段时间,他就没让自己不舒服过。
吃要最好的,住也要最好的。
上尧县最贵的酒楼兼客栈,就那么一家。
十七驾着车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了钱朵正拉着一位姑娘的手依依不舍。
旁边,还站着她那个同族堂弟和裴乾。
“公子。”十七指给墨宸看。
墨宸掀开窗帘,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淡,看不出表情。
但是十七感觉得出,公子很生气:“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累了!”墨宸一摔车帘,坐回车厢。
十七:“……”
语气淡漠中带着温怒。
明白了。
公子要休息,可他该查的还得查。
…………
吃饱喝足,钱朵心情愉悦很多。
酒楼门口,她领着朱娇娇的手:“娇娇妹妹,我比你大三个月,我能叫你妹妹吗?”
朱娇娇羞红了脸,轻轻点头。
小红绷着脸,掀开车帘:“小姐,上车回家!”
哼!
钱朵不撒手:“谢谢你帮我忙,我一穷二白,现在拿不出什么谢礼。”
“这样,你告诉姐姐,你喜欢什么,等我将两车菜处理完,立马给你买。”
“不用的。”朱娇娇轻声漫语:“你是裴哥哥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帮朋友应该的。”
钱朵感动呢,摇着朱娇娇手说:“够义气,你长的好看人也义气,谁娶你谁有福气。”
朱娇娇脸发烫,下意识瞟一眼裴乾。
小红气得跺脚:“胡言乱语!”
钱朵冲她翻个白眼:“你一早带你家小姐满街跑,现在怪我说话冲撞?”
“……”果然奸诈!
钱朵转向朱娇娇,脸又变得特别温柔:“回去吧回去吧,我再拉着你说话,你那个小丫鬟估计气成河豚了!”
小红:“……”
好气!
再看自家小姐,娇滴滴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绵羊本羊。
她后悔带小姐出门了。
裴乾也郁闷,这叫什么事。
钱朵跟朱娇娇做了朋友,以后肯定会常见面。
只求朱娇娇别哭。
刚这么想,那边朱娇娇眼圈就红了:“我自幼体弱,父母将我捧在手心,不敢让出来,因此朋友很少。”
“今日得见钱姐姐,倒是我从未见过的直爽,是我之前小人度君子之腹了。”
“改天家里办赏花宴,我给你送帖子呀。”
不想见她哭的裴乾:“……”
怕小姐上当的小红:“……”
最后朱娇娇被小红拽走了,再不走,别说请贴,小姐会将手镯都送出去。
好累!
钱朵看着朱娇娇马车没影了,转头就对裴乾说:“娇娇妹妹不错啊,你躲什么?”
去哪里找这么善良真诚的姑娘?
而且两家门当户对,多好。
一颗媒婆心,冉冉升起了呢。
裴乾表示不想说话,转头对水生说:“兄弟,走,咱看看菜还回来没!”
…………
蔡老六转一圈,也没见到总镖头,不过倒得到一个消息。
镖局分舵前一段不是频发出事吗?
大师兄魏九出去大半年,就忙这个。
听说情况已经稳定,已经在返程路上了。
蔡老六心里着急,镖局的内务外务他插不上手,只有一个女婿身份。
没优势啊!
得想办法将魏九弄死在半道。
怎么弄,一时半会想不出来。
眼前的问题,是钱朵。
“六哥,我打听了,她拿到菜,打算明个儿还去菜市卖。”蔡安送菜回来,打听清楚之后急忙来回话。
蔡老六一听,不愿意了:“啥意思,执意打我脸是吧?”
今早闹得他灰头土脸,全菜市的菜贩子都瞧见了。
如果允许钱朵在菜市将菜,好好卖掉,他蔡老六不要面子吗?
输给谁,也不能输给一个没长成人的丫头片子!
“奶奶个熊,小娘们跟老子犟上了?”蔡老六骂道:“你也别等明天,赶紧去找那几个大批发商,明天就盯着对方的价格。”
钱朵卖三文,他就卖两文;钱朵卖两文,他就卖一文!
这是他们一贯的手段。
每当外地有菜商想进来,上尧县的就联合起来压低菜价。
外地菜商打价格战,吃老大亏,毕竟运输费人工费比本地的就贵。
所以他们每次都赢。
也不怕亏本。
等外地的一走,本地菜价集体变高,从老百姓手里再赚回来就是。
蔡老六想用这种办法,给钱朵一个教训。
哼,有她跪着求饶的时候!
…………
两车菜,老邓直接给送到裴乾家里。
钱朵带着水生过去,打眼一瞧,都气的不行。
能不气吗?
好好的两车新鲜蔬菜,全变得蔫不拉几。
钱朵拿起一颗水萝卜掰开,里面芯都糠了!
水生气道:“太欺侮人了,这根本不是咱那两车菜!”
“对,咱的萝卜是青皮,你看他给的是白皮,没有咱的脆没有咱的甜。”裴乾也说:
“还有菠菜,你看这叶子被虫咬的,咱的可没虫眼子。”
还有十斤的香椿芽,不见了影。
这就是随便凑了两车,应付衙门的。
水生嚷嚷:“姐,咱找衙门说理去!”
“说得通吗?”钱朵倒是平静:“咱的菜也没记号,你说不是就不是了?”
没凭没据的,找回去,衙门里的人说不定还觉着你事儿多呢。
本来就是用人情才换回来的。
水生不服气:“那咱就认吃亏?”
“吃个屁!”钱朵冷笑:“你看我像吃亏的人吗?”
照往常,她的菜也卖不到上尧县来。
为啥卖来了?
因为能保鲜时间长了。
为啥能保鲜?
钱朵摸摸背着的口袋,因为灵泉水啊。
上次孵化小鸡仔之后,她用一半兑水浇地,另一半装在瓶子里随身带着。
公子说不可以依赖,但是没说不让用呢。
怕啥!
她说:“小乾将菜运到棚子里,水生你去打桶井水。”
灵泉水兑井水,肯定不如全部用灵泉水泡起来效果好。
眼下不是特殊时期吗?
能救多少救多少,肯定不能这么蔫着。
钱朵又低头想了想,对裴乾说:“蔡老六敢这么应付,肯定还有后招。”
“你出去仔细打听打听,他们一般都怎么排挤外地菜商。”
想使坏?
本姑娘不同意!
105、钱朵和蔡老六的赌约
卯时,好多人家还在睡梦之中,大部分街道一片寂静。
菜市,已经人头涌动。
入春之后,虽然早上依旧冷峭,好歹能站得住人。
蔡老六领着手下兄弟,就坐在路口。
他身后,是本县几个大的菜贩子,同样傲慢嘲笑的神情。
这群人有备而来,就等钱朵出现。
然而钱朵还没起床呢。
裴乾敲半天门,才听到里面动静:“急什么!”
能不急吗?
两车菜今天再不处理,就真的瞎手里了。
他要是个女的,肯定直接冲进去将钱朵从床上拽起来,现在是睡懒觉的时候吗?
外间公鸡又开始打鸣,再有一次,天就大亮,钱朵才睡眼蓬松的揉着脸出来:“着什么急,先去棚子里看看菜。”
裴乾急忙说:“水生已经去了,装车就走。”
“饿。”钱朵倒是沉得住气。
裴乾无奈:“祖宗,姑奶奶,饭已经给你装好,路上吃成吗?”
因为他的缘故,才出了纰漏。
裴乾现在特别想弥补,无奈钱朵不上心。
钱朵见他是真急,叹口气:“小伙子,现在急得不是咱。”
急得是蔡老六等人。
蔡安已经跑路口张望了三趟:“六哥,是不是她怂了,不敢来?”
一个矮胖的菜贩子也说:“对呀,一个乡巴佬巴结六哥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敢跟您对着干?”
不符合常理好吧。
另一个菜贩子愁眉苦脸:“刚才酒楼的老主顾催好几趟了,六哥,再不来,我就按原价卖了。”
说好降价,但是钱朵一直不来,谁也不知道钱朵今天啥价。
如果还按原价卖,万一钱朵来了之后降价,老主顾知道前后脚自己买贵了,伤了和气可咋办?
所以钱朵,到底来不来?
眼看天都大亮,人家酒楼客栈也要开门做生意,采购的管事来回问了好几趟,急的扬言要换供应商。
蔡老六脸憋成了猪肝颜色。
凌晨就在这里冻着,他不难受吗?
难道真是那小娘们故意诳自己?
他冲蔡安一瞪眼:“是不是你消息有误?”
蔡安:“……”
明明偷听到钱朵自己说的。
得,他再去路口跑一趟。
这一次,终于看到希望。
蔡安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差点没给钱朵磕个头。
他连滚带爬回到菜市:“六哥,各位老板,她来了!”
蔡老六登时坐直,眼睛炯炯有神盯着前方。
两辆板车,一前一后出现在眼前。
钱朵抄着手,嘴里还嚼着东西,慢悠悠走来。
蔡老六都替她心急。
能快点吗?
就好烦!
“呦,蔡老六,你又不卖菜,怎么成天出现在这?”钱朵还主动打招呼,就是话不好听。
蔡安替东家怼:“菜市你家开的吗,我想来就来。”
“那也不是你家开的。”钱朵回话特别快。
蔡安:“……”
就不该搭理她!
他默默退后一步,站到蔡老六身后。
蔡老六:“……”
孙子儿,就这胆!
他虎视眈眈扫视了对面一圈,钱朵带着两个男的,一个乡巴佬,还有一个县令公子。
蔡老六目光在裴乾身上停留了片刻,就是这小子,扮猪吃老虎,最后让他在一个小娘们面前丢人现眼。
这仇,记下了。
一群人挡着菜市路口,钱朵默了默,转身对裴乾说:“你去问问管理处,他们是不是换管理人了,咋还不让进?”
蔡老六眼筋跳了跳,还敢惊动管理处?
他皮笑肉不笑说道:“别扯犊子,没谁拦你进去!”
“我就问你,今天这菜你如果自己卖不出去,你该当如何?”
钱朵歪头侧目瞥他一眼:“你诅咒我呢?你家菜才卖不出去,你所有货都卖不出去!”
“……”小娘们气人可真有本事,真想一把咔嚓了她。
…………
“大人,蔡老六又在菜市拦那位姑娘,咱要不要过去瞧瞧?”一个年轻官差,正在给老邓实时汇报外面的事情。
老邓正在屋门口烤火,搓着手说:“现在过去管啥?是又扣菜还是又违反咱规定了?”
“……没有。”年轻官差摇头。
老邓笑两声:“都是来做买卖的,他们按买卖人的规矩,没犯咱们的规矩,咱能管啥?”
年轻官差不太懂,那不是县令公子和县丞家千金共同的朋友吗?
如果又在菜市被欺侮,上面会不会生气?
老邓知道他想什么,却不说:“年轻人,好好琢磨吧!”
昨天他也不是没请示朱县丞。
蔡老六之所以存在,背后牵扯着所有本地商户共同的利益。
上峰想做活本县商业,做出政绩,但是本地商户集体排外,严重影响了计划实施。
如果强行推动,必然引起本县商户联合抵制,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到时候乱子更大。
菜市这件事,看着不起眼,却是撼动以蔡老六为首的本地商户根基的好时机。
就盼着那位姓钱的小姑娘,是真有本事。
…………
蔡老六指一指钱朵两车菜:“今个儿你如果卖不动这些,就跪下喊我声爹,永远不许踏足上尧县菜市,这个赌约你敢接吗?”
“对。”矮胖菜贩子跟着说:“咱上尧县菜市,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
云岗镇的菜当然好,他们也曾经想过。
但是有座山挡着,路不好走,一来一往,成本太高。
他们就放弃了。
谁知道县里突然修路,再打听云岗镇的菜农已经被人提前签了收购契约。
背后有衙门撑腰的竞争对手要来,他们不着急是假的。
趁着蔡老六这股东风,一巴掌拍死对方,将收购契约抢到手,挫挫新县令心气才是真的。
蔡老六有本地菜贩子撑腰,鼻子都快朝上天:“哎,问你呢!”
“没胆接这个赌约,趁早掉头走人。”
“不过你若是哭两声,跪下叫老子一声爹,求我疼你,这事也可不是不能商量。”
有几个人猥/琐的嘿嘿笑起来,听着犯恶心。
裴乾气的脸红脖子粗,要上去跟对方理论。
钱朵将他拦住,笑道:“那若是我将菜全卖出去了,你呢?”
蔡老六根本没想过她能卖出去:“你说!”
“若是我将菜卖不出去,跪下喊你爹;若是我全卖出去,我也不让你喊娘,你就围着全县跑三圈,说朵朵蔬菜行老板是我姑奶奶!”
钱朵用一种慢悠悠,用一种听着特别欠揍的语气说:“若是你敢接,我就跟你赌!”
106、钱朵打赌会赢吗?
钱朵话一出口,蔡老六差点没挥拳过去。
让谁叫姑奶奶呢!
蔡安急忙扯住他袖子:“六哥,别冲动,咱不是商量好了吗?”
蔡老六终于冷静。
对,已经跟所有菜贩子商量好了,降价!
老百姓都贪便宜,怎么可能放着价格便宜的菜不买,去高价买蔫不拉几的菜!
还回去的两车菜什么样,蔡老六可是一清二楚。
“哼!”他说道:“小丫头,做买卖靠的不是嘴犟,是脑子加运气!”
钱朵点点头:“我运气一向不差。”
没赔过。
哎,高手就是这么寂寞。
蔡老六:“……”
为什么我读懂了对方眼里的轻蔑和傲娇?
就好烦!
裴乾看对方神色不对,眼皮直跳,小声问:“师父,一会儿不管咱出啥价,他们肯定都比咱便宜,你还激怒他,待会儿怕是不能善了。”
钱朵叹气,裴乾哪都好,就是胆子小。
所以她就不指望对方能帮忙做买卖。
她问:“小乾,你说我能赌赢吗?”
“不好说。”
“认真想,想清楚再回答!”
“对方人多势众。”
“小乾,我做事从来帮亲不帮理,你得学着点!”
“……”这是什么好品质吗?
不过从私心讲,他肯定不愿意钱朵输。
裴乾迟疑出声:“能……吧。”
“自信的,将吧去掉!”钱朵腰杆笔直,神情冷峻,目光如剑。
裴乾好像看见了墨宸站在眼前。
他一下子挺直腰杆,大声说:“肯定能赢!”
钱朵这才笑起来:“那他是不是输定了?”
“是,蔡老六必须输!”
“行!”有乌鸦嘴加成,钱朵更有信心了。
她招呼水生:“进菜市!”
她都没往里走,就将摊子摆在了菜市口,距离蔡老六的椅子只有仗把远。
蔡老六也冲那些菜贩子使个眼色,各回各的摊位。
一直守着提菜回去的老主顾,也瞧出不对,听到了赌约,都想看个热闹。
钱朵将盖在车上的棉被掀开,两大车满满的蔬菜出现在众人眼前。
太阳已经冒头,晨光洒在车上,给其蒙上一层金黄的颜色。
因为光线,大家也看不清菜的品相。
不过根据打听来的消息,好不了。
钱朵指挥着水生将蔬菜分类摆好,然后对裴乾说:“你去管理处,问问今天菜价如何?”
衙门不负责定价,但是为了统计和监督,每天有专人记录今日菜价。
没一会裴乾回来报价:“水萝卜批发价二十文一斤,零售三十文一斤;冬瓜批发价十五文,零售二十文;菠菜便宜,批发价十文,零售十二。”
上尧县最底层的老百姓,若是正常出工,平均每天能挣一贯钱,也就是一千文钱。
这个菜价不算便宜,但对比收入,也不算贵。
钱朵点点头,表示知道:“那就按这个价!”
蔡老六目光闪了闪,蔡安已经飞快的将消息通知了整个菜市。
但是大家并不掉以轻心,钱朵不喊价,他们也不开口喊。
万一对方使诈呢?
一个常年在这里采购的管事,见状,慢悠悠挪到钱朵菜摊前仔细瞧了瞧:“小姑娘,你这种类太少,品相也不算好。”
钱朵笑了笑,没说话。
管事又问:“水萝卜多少价?”
“您准备买多少?”钱朵问。
管事呵呵笑道:“我是酒楼的,肯定要得多,二十斤起步。”
“那就是批发,刚才已经说过,批发二十文一斤。”
钱朵一点降价的意思都没有,他旁边同样卖萝卜的菜贩子眼睛一亮:“张老板,我这十九文一斤!”
刚刚比钱朵便宜一文。
够恶心!
管事叹口气,看来这帮人确实商量好了,自己还要在上尧县混,不能得罪供应商。
他迅速到旁边那个摊位,开始称重付钱。
那边一开张,其余早就等急的菜贩子纷纷喊价,全部比今天已经登记的少一文。
等急的赶紧采购,一大批一大批蔬菜往外运。
菜市又恢复之前的热闹。
但是一大部分不着急的散客,却在观望。
以前也有这种情况,他们有经验,本地菜贩子一降价,外地的肯定慌,跟着降。
最后你降我也降,正好便宜他们。
然而钱朵却不再喊叫,根本没降价的意思。
看来她被吓懵了,没魄力应招。
众人摇摇头,该采购的采购,该讨价还价的继续讨价还价货比三家。
…………
水生心里发慌,但是知道钱朵本事,忍着不问。
裴乾心里可没底:“师父,咋办,咋办?”
这不是两车菜,这是朵朵蔬菜行的未来。
若是今天一败涂地,朵朵蔬菜行想要再进入上尧县市场,怕是难上加难。
而且依照这帮人尿性,此事必将传遍十里八乡,甚至云岗镇也会得到的风声。
到时候钱朵在云岗镇的威信,必将瓦解。
那些菜农,目光短视,只看眼前利益,等别的菜贩子许以重利,他们撕毁契约都不用考虑。
那时候,就离朵朵蔬菜行关门不远了。
钱朵在云岗镇,算是彻底无立足之地,断了根基。
钱朵却一脸平静,毫不在意,甚至有闲情雅致将蔬菜分成一堆一堆。
蔡老六一直盯着看,此刻几乎胜券在握,心情那叫一个大好。
这小娘们白天一瞅,真特么好看。
脾气也够味。
“我说,别哭鼻子。”蔡老六扬声喊道:“不就是两车菜,跪下喊两声爹,老子给你包圆!”
钱朵余光都不给他,慢慢分自己的菜,认真的样子,就像手底下都是真金白银。
蔡老六一放松,开始嘴花花:“我说你一个小姑娘卖什么菜,跟老子回去做妾,吃香喝辣,怎么样?”
“你放屁!”裴乾没忍住:“你再说一声试试!”
“试试就试试!”蔡老六不怕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县令公子了不起,我今个儿可没动她,你爹来了也说不出我毛病!”
菜市大头的采购已经结束,留下的全是些散户。
这是批发菜市,来这里买菜的散户都是附近街坊,贪图的就是便宜,而且人少购买能力小,吃不下两大车菜。
钱朵输定了!
蔡老六一脚踩在凳子上,耀武扬威:“赶紧跪下喊老子三声爹,滚出菜市!”
107、总比钱朵卖的便宜
“大人,您去看看吧,那位钱姑娘怕是要输!”年轻官差心急如焚,将菜市的过程讲了一遍:
“距离关市只剩不到一个时辰,两大车菜,散客根本吃不下!”
又一个企图撼动本地商户的外来客被打压,还是个漂亮小姑娘,年轻官差不知道该惋惜还是该同情。
他说道:“也不知道钱姑娘家里人在哪里,怎么放心一个小姑娘独自来这种混杂的地方胡闹。”
“那蔡老六满嘴腌臜话,对钱姑娘极尽羞辱,怕是不能善了。”
老邓面色也渐渐凝重,顺手抓起一把土,将燃尽的柴禾熄灭,然后起身:“走,看看去!”
………
蔡老六是个泼皮,说话越来越不着调。
有好心的路人,悄悄劝钱朵:“菜值几个钱,小姑娘赶紧回家去,在这里被人围着骂,有失脸面。”
另有帮腔的菜贩子也说:“劝你乖乖认输,咱们还能帮你说说情。”
“回头真惹恼六哥,吃不了兜着走。”
都认定钱朵已经输了。
钱朵终于忙完手里的活,抬起眼皮:“谢谢两位,还没有关市,谁输谁赢还不准呢。”
“……”嗨,这小姑娘还是个倔头!
菜贩子不说话了,想撞南墙尽管撞。
路人左右看看,不好得罪蔡老六,也悄悄隐匿到人群当中。
老邓赶来的时候,就看到钱朵摊前一个人影也无,蔡老六踩在椅子上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老邓走到钱朵跟前,压低声音:“钱姑娘,别怕,我让我媳妇来买。”
后面年轻官差一听,也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我喊我娘去!”
钱朵还没说话,蔡老六摇晃着过来:“我说邓大人,衙门还想帮着作弊咋滴?”
“昨个儿我听你话,可不是怕你,那是给官府做脸,不想闹太难看!”
裴县令和朱县丞,想拍死他。
拍啊!
他还不是好好站在这里。
老邓也不是照样缩着脑袋,现在才敢出来假装维持维持秩序?
想他老蔡家在上尧县经营几代,面对几个底层官差,还是有底气挺胸昂首地!
此时此刻,胜券在握,蔡老六膨胀,非常膨胀!
老邓脸一黑,正想说他一个大老爷们,逮住一个小姑娘欺侮,赢了又如何?
钱朵开口:“来了!”
老邓一怔,什么来了?
蔡老六想的更多:“你找托?”
钱朵伸手,将两人从摊子前拨开,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冲一位垮着菜篮子的老妪笑:“奶奶,买菜呢?”
“……啊。”老妪刚来,不明白什么情况,下意识答应一声。
钱朵招呼她:“我这新鲜的萝卜,买一斤萝卜,送一把菠菜,买两斤送两把,买得越多送的越多!”
送?
老妪听到这个字,眼睛闪着精光凑过来:“萝卜看着不错,什么价?”
“零售三十文。”钱朵回答。
平常就这个价,关键今天送一把菠菜。
老妪正要弯腰挑拣,蔡老六朝旁边一瞪眼。
钱朵旁边的菜贩子忙吆喝:“都来看看,水萝卜大降价,不要八八八,只要二十九!”
老妪挑拣萝卜的手一顿,听着旁边更便宜呢。
钱朵笑言:“菠菜批着都十文一斤,我这一把小半斤,免费送您,您自己品品哪个便宜。”
“……”那肯定是白送的便宜。
老妪继续挑拣。
旁边菜贩子脸都绿了,乖乖,钱朵这个有点狠,白送?
他已经降价卖了一早上,卖的越多赚的越少,让他白送实在舍不得。
所以蔡老六怎么使眼色,他都装死。
反正对方已经输了,没道理自己还上赶着做赔本买卖。
蔡老六只能自己上阵:“大娘您看清楚,便宜没好货,那萝卜芯都糠了,买回去也是喂猪!”
老妪一听,那不行。
赶个早来菜市,就是图新鲜便宜。
糠芯的萝卜不能要。
她将手里萝卜给还回去。
钱朵接过去,二话不说,啪将萝卜一掰两半:“大娘您自己瞧瞧,您再尝一尝!”
老妪仔细一瞧,哪里有糠芯萝卜,明明水灵灵。
她接过去啃一口:“哎呦,甜!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萝卜!”
“那必须的。”钱朵趁机推销:“我们云岗镇地好,产的萝卜又脆又甜,别处都没有。”
老妪想买,又迟疑:“这么好的萝卜,你为啥还买一送一?”
“嗨!”钱朵收住笑,眼圈突然红了:“菠菜没有萝卜好贮存,耽误两天,菠菜看着有点蔫。”
“我这人做买卖实诚,蔫了的菜是再不好意思往外卖的。”
“但是好好的还能吃,又舍不得扔掉。”
“就想着,若是有客人不嫌弃,送出去也是好的,不糟蹋对不对?”
这话可真对老人家脾气:“没错,我就不爱小孩子糟蹋吃的,这样做对!”
说着话,她咔咔又啃两口萝卜,伸手抓住两把捆好的菠菜塞进篮子里:“给我称两斤,若是好吃,明天还来!”
钱朵点头:“好嘞,水生,称菜!”
一直发愣的水生,听到这一声,顿时浑身充满力量,飞快的称好菜给老妪装进菜篮子。
裴乾松口气:“终于开张了!”
“哼哼!”蔡老六冷笑:“两斤才两三个萝卜,你们可有一车呢!”
裴乾:“……”
说什么大实话!
然而老妪的出现,好像开了闸门。
陆陆续续进来的散户,并不知道菜市一早的状况。
有街坊看见老妪,打一声招呼,朝对方菜篮子一瞅:“大娘,今天吃萝卜呢。”
“嗯呢,这萝卜又甜又脆,还免费送菠菜!”老妪成了免费的招牌:“喏,就那,走,我领你去!”
呼啦啦,钱朵摊位上挤满了人。
钱朵将掰开的萝卜,用刀子切成一块一块供人免费品尝。
甜是真的甜,脆是真的脆。
不过一炷香时间,就下去了半车的菜。
蔡老六没想到还能这样。
他索性走到旁边的菜摊前,将摊主一把推开,自己开始张罗:“买一斤送一斤,每斤萝卜……二十文!”
按批发价***钱朵便宜!
摊主要哭了:亲六哥啊,感情不是你的菜,你往死里贱卖呢!
正挤在钱朵摊位前的顾客,一下子被吸引过去。
108、时间剩余不多了
二十文呢,同样的买一送一。
这是又赶上菜市打仗了?
后来的散客后知后觉,心里那个兴奋呢。
往常也打价格仗,但是占便宜的全是那些酒店客栈官家富户,轮不到他们散客。
今天真是撞了大运。
起码多半的顾客,被吸引到蔡老六跟前。
还有舍不得水灵萝卜的,对钱朵说:“人家二十文,你也便宜点!”
钱朵一点都不降:“婶子,您拿我的萝卜跟他的比一比,看谁的好。”
“对吧小乾,刚才他们说我们萝卜糠芯,不知道谁的糠芯呢!”
裴乾突然被点名,下意识点头:“对呢,刚他们不死说了,便宜没好货,可能萝卜糠了,贱卖!”
钱朵啧啧两声:“糠心萝卜回去怎么吃?便宜是便宜,但是买回家不能吃,那不等于白花钱吗?”
蔡老六冷哼一声,小娘们!
他学着钱朵也掰开一个萝卜,这是早上新进的,正新鲜,怎么可能糠!
喀嚓!
声音不够脆。
“哎呦,真的糠了!”有人嫌弃的喊了一声。
蔡老六一愣,扔了手里的,再掰一个。
喀嚓!
还是糠的!
他不服气,继续掰,全是糠萝卜!
“骗子,萝卜都糠了还卖那么贵!”
“就是!”
大家又返回钱朵摊前。
蔡老六心里觉着不对,这才想起来去看钱朵的菜。
两车菜,萝卜占地大,还有半车的菠菜。
萝卜一个个被洗的水灵灵,瞧着都让人咽口水;菠菜倒是蔫了,但远没有他想的那么蔫。
“蔡安,这怎么回事?”不是随便捡了品行差的过去吗?
这哪一个像品行不好的?
蔡安也懵了:“我给的是蔫的呀。”
“还有你!”蔡老六一把扯过原摊主:“你特么进一堆糠萝卜,想搞死我!”
摊主也惊讶:“不可能,我今早才拉来的货!”
他亲自盯着,都是从地里先刨的!
他们乱糟糟的时候,钱朵的两车菜,只剩半车了。
这么好的萝卜,又送菠菜,必须多买。
多买按批发价,二十文,那糠萝卜还二十文呢!
反正萝卜埋土里,保存时间能长点,不怕坏。
这个十斤,那个二十斤,散客们个个满载而归。
钱朵得意朝蔡老六一笑。
她知道,上尧县的大客户不好挣,两板车菜也不起眼。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那些大客户的主意,等的就是附近散客。
钱朵从来不小看散客的购买力。
谁不喜欢占便宜?
钱朵带的灵泉水不够,只泡了萝卜。
菠菜只要剩余的水洒了洒,不看上去太差就行,当做添头送出去。
平常散客买菜,讨价还价最后再顺走一根葱的常有,但是一把一把送菜的可没有。
为了多点添头,那还不疯狂的抢购?
更何况身边还有个乌鸦嘴。
对方都使阴招,钱朵没道德跟他们讲道德,该乌鸦就得乌鸦。
让蔡老六手里的菜全变蔫,卖不出去!
…………
蔡老六想提着拳头揍摊主,蔡安急忙拦住:“六哥,六哥,不慌!”
“马上就要关市,那边还剩半车呢!”
蔡老六回头一瞅,没错!
菠菜已经送完,只剩了半车萝卜,就看钱朵怎么办。
他松开摊主,冲到钱朵面前。
此刻钱朵摊位前,散客基本采购完回去,只有一两个还在挑挑拣拣。
很明显,这一两位,是不可能消化掉半车萝卜。
蔡老六冷笑:“你脑子倒是机灵,可惜了,马上关市,你还剩半车没卖呢!”
钱朵突然抬头,眼巴巴盯住了老邓和那位年轻官差。
老邓:“……”
小姑娘水灵灵眼睛里透着委屈,这谁扛得住?
他身后的年轻官差倒是超前跨一步:“我家人口多,给我来……三十斤!”
他摸一摸口袋,报了一个自己能买的最大量。
钱朵笑了,像一滴蜜水,哒哒滴到了年轻官差的心里。
年轻官差红了脸,避开钱朵灿烂的笑容,掏出了钱袋。
钱朵喊:“水生,称重!”
就是嘛,想她帮忙拔钉子,还不出点血,那怎么成?
就算老邓他们厚脸皮不要,钱朵还安排了裴县令家的仆人等着呢。
不过那是不得已用的最后利器。
反正今天两板车菜,钱朵根本不再怕!
蔡老六不愿意了:“不行,你们这是作弊!”
“……”年轻官差刚来,猛地被蔡老六一呵斥,下意识抖了两下,随即心里恼火。
他可是衙门的人,怎么被一个地痞流氓给吓住。
年轻官差不理人,埋头搬萝卜。
老邓也说:“怎么算作弊呢,我们也有一家老小等着吃饭,平常不也等关市的时候从你们手里买菜吗?”
官方下场,菜贩子都不吭声,全看着蔡老六。
蔡老六身上压力,一下子大了。
关系以后威信,肯定不能输!
蔡老六伸手摁住年轻官差的手:“这场赌约,若是衙门的人参与,我特么可不认!”
这是眼看斗不过,直接耍赖呢。
老邓也恼:“蔡老六,你当我真治不了你吗?”
“各位都瞧着呢!”蔡老六冲左右菜贩子吆喝:“官府这是早看咱们不顺眼,想打压呢!”
“老邓你也别吓唬我们,官府见不得我们老百姓赚钱,明天我们全不干了!”
大家附和:“对,不干了!”
“不来了,受这鸟气!”
“每天起早贪黑,正好回家歇着。”
老邓脸都绿了,这群人竟然拿罢市威胁他。
老百姓天天都要吃菜,真要罢市,那平民也跟着造反。
他太阳穴凸凸的,却不能不冲年轻官差喊:“你先回来,等关市后再买菜!”
“……”那就眼看着钱朵输?
年轻官差愤愤不平,却不得不听话的将萝卜放回原处。
水生和裴乾,对视一眼,准备发信号喊自己人。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匆匆跑来:“哎,是不是你家卖的美心萝卜,又脆又甜?”
“……是!”这不是裴乾提前安排好的那个仆人。
管事看都没看萝卜成色,直接掏钱包:“别卖了,剩下的我全包!”
钱朵:“……”
总有意外惊喜从天而降。
蔡老六瞪眼:“是不是你们安排好的?”
管事闻言一抬头,立刻堆起笑脸:“哎呦,这不是六哥吗?”
109、钱朵必须赢了
赌约的最后一炷香,被燃起。
钱朵只剩了最后半车萝卜。
有人来买,却是蔡老六认识的。
蔡老六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对方之后,终于认清楚来人:“刘老板怎么亲自来菜市?”
来人姓刘,上尧县最贵酒楼的老板。
本县从上到下,但凡谁家有红白喜事,都以订到他家酒楼的席面为荣。
裴乾给钱朵订的落脚地,就是他家的。
蔡老六当然也知道钱朵住在那,皮笑肉不笑地问:“刘老板莫不是别人请来的托?”
“哎呦,六哥哎。”刘老板长的一团和气,闻言当即笑道:“您看谁能请动我当托?”
“实在是最近生意太好,今个儿菜不够,我这不着急忙慌来菜市再买点。”
蔡老六瞅一眼燃着的香:“那行,来这边看,你要啥菜又啥菜。”
他身后的菜贩子也急着想拉住这位大主顾:“刘老板,您要什么说一声,我给您送去,以后不用亲自跑。”
刘老板没动。
菜贩子迫于蔡老六银威,使劲拉踩钱朵:“这买菜呢,还得买咱自己人的。”
“那种没来历,只做一锤子买卖的外地人,千万别信。”
刘老板心不在焉点点头,转头问钱朵:“赶紧的,称重!”
“好嘞!”钱朵答应一声,催水生赶紧称重:“可惜没有赠送的菠菜了,我就给老板算便宜呢。”
刘老板摇头:“就按原价,只要品相好就成。”
钱朵当即喜笑颜开。
水生都以为这单生意做不成了,现在峰回路转,他激动的两手发抖,差点被抱住萝卜。
“品相肯定没问题。”钱朵算盘打的飞快,迅速将价格算好,拿给对方看。
刘老板只扫一眼,从钱袋里抓了一把,只多不少,塞给钱朵:“给我直接送酒楼后厨。”
说完就走,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菜贩子结结巴巴:“六、六哥……”
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蔡老六凌乱了,百思不得其解,平常请刘老板都请不动,上次官府组织商会活动,对方都不去。
怎么就买了钱朵的菜?
钱朵那么大能量?
不可能!
乡巴佬而已。
他再看一地掰开的糠芯萝卜,肯定是菜不好,人家没看上眼。
想到此,蔡老六抬脚就将菜贩子踹一边:“奶奶个熊,以次充好,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菜贩子冤死:“我没有!”
然而事实俱在,谁也不听他解释,所有人都记住了他。
谁让他在这场赌约里,跳的最欢,但凡有个去钱朵摊前的,都被他想办法拉走。
枪打出头鸟哇。
其余侥幸没没拉出去的菜贩子,悄悄后退两步,一下子将气急败坏的蔡老六给闪了出来。
那边年轻官差,将没送出去的钱袋收回怀里,喜滋滋端起剩下的一指香:“钱姑娘,赢!”
“赢了赢了!”水生跳起来欢呼,脸涨的通红。
裴乾也激动的抹眼角。
如果真让钱朵在上尧县吃了亏,扒他三层皮墨宸也不愿意呢。
其余留下看热闹的人群,都去瞅蔡老六。
谁不知道这是个地头蛇。
都等着看他怎么收场。
钱朵将钱收好,隔着人群对脸色难堪的蔡老六说:“你七尺男儿,该不会输不起吧!”
“放屁!”蔡老六脑子轰隆隆,下意识反驳对方说他怂。
钱朵点点头:“今天菜市所有人作证,我两车菜卖完了,你输了!”
“蔡老六,现在你立马绕城跑三圈,喊朵朵蔬菜行钱管事是我姑奶奶!”
蔡老六肯定不答应。
这不是踩着他的脸,为钱朵造势吗?
他没那么蠢!
但是赖账……
地头蛇,也有地头蛇的规矩。
拿钱办事,讲一个信字。
那些菜贩子不敢说什么,但是菜市可不只是菜贩子。
出来采购的大户人家仆人、附近的住户、各大酒楼客栈留下看热闹的人。
这些人,只要有一个出去说他蔡老六输不起,说话不算数,那以后上尧县地头蛇就要换人了。
蔡老六脸生疼,心里后悔跟钱朵打什么赌。
找几个人暗地里将人撵出上尧县,哪来今天这么多事?
老邓这会儿,挺胸昂头,恢复了往日的官威:“愿赌服输,蔡老六,请吧!”
…………
刘老板快走进酒楼,就听到有人喊:“朵朵蔬菜行钱管事是我姑奶奶!”
店里跑堂和客人,闻声纷纷挤到门口和窗户前:
“怎么了这是?”
“一大早就有人发疯?”
“哎哟哟,是蔡安。”
认知蔡老六的人,都知道蔡安。
蔡老六身边第一狗腿,马前卒。
大家兴奋起来:“蔡安怎么回事?官道上疯跑。”
“他喊的什么?”
“朵朵蔬菜行钱管事是我姑奶奶?”
众人面面相觑。
朵朵蔬菜行怎么没听说过?
钱管事、姑奶奶,这又是哪路神仙,能让蔡安这么疯的满城喊?
“哎呀,这你们不知道了吧?”当即有跑堂出来解释。
早上菜市的赌约,早就通过采购的管事们给传遍了全城。
没一会儿,上尧县上到官家太太,下到叫花子,全知道蔡老六打赌输给了一个小丫头。
有人摇头:“蔡老六输了,竟然让手底下人代罚,不仗义。”
于是乎,蔡老六不仗义,跟着蔡老六赌输了,又在城里众人口中转了一圈。
刘老板笑着摇摇头,转进后院。
酒楼三进大院。
前面是堂食,二进院是客房。
他直接走进最幽静的那套小院,扣响了门。
“进!”
得到允许,刘老板轻手轻脚走进去,神情变得毕恭毕敬,对廊下手握书卷,面如冠玉的人说道:“公子,赢了。”
“哦。”墨宸放下书卷:“说说。”
刘老板当即将菜市上的事情,从钱朵进菜市开始,一一说个清楚:“即便小的不去,钱管事也是有本事赢的。”
半响,墨宸才说道:“下去吧。”
刘老板抬头,墨宸神情淡淡,一如既往没有丝毫变化,又拿起书卷。
公子这是关心,还是不关心?
还是埋怨他现身太晚,让钱管事受了那蔡老六的气?
十七冲他摆手:走吧走吧,没事别瞎琢磨。
110、热情如火刘老板
钱朵也算一战成名。
既挫了蔡老六的嚣张,又打出了蔬菜行的名号。
裴乾和水生,走在路上,脚底下都像踩了云朵,飘的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咱赢了,姐厉害。”这是水生。
裴乾抹泪:“是我连累师父。”
钱朵烦都烦死:“便宜你了,惹这么个乱子,都被让你家有机会掏钱买菜。”
“这事翻篇了哈,赶紧去找铺面,趁这波热度将朵朵蔬菜行开上尧县来!”
云岗镇是大本营,上尧县就是征程的起点。
这里道路四通八达,还有镖局保驾护航。
掌控全青州老百姓的菜篮子不是梦。
镖局?
钱朵皱皱眉头:“蔡老六是行风镖局家的女婿?”
“对!”裴乾忙说:“不过他在镖局说话,不如那二当家魏九管用。”
“魏九又是谁?”
“镖局……二当家啊。”
得!
裴乾知道的,跟钱朵一样多。
钱朵打手一挥:“别想那么远了,这两天你跟我上街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
还是趁热将店开起来,再说以后。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来。
…………
蔡老六连着两天丢人,脸皮再厚,一时半会也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他关在屋里生闷气。
蔡老六不出门,倒霉的是他的女人。
别他随手拽进屋的通房,哭的凄厉渗人,听得兰花不敢屋里待,躲到了花园。
她的丫鬟叫小翠,透过窗子偷偷看了一眼,吓得脸都白了:“太太,您是没见那个通房,身上没一块好地方。”
千万别闹出人命。
兰花气道:“谁知道他哪里受了气,回来折磨人,还不如去院子里找那些姐儿去。”
小翠想了想:“咱也不出门,外面爷们的消息也不给咱说,两眼一抹黑的,不如找蔡安问一问。”
“好歹知道姑爷为什么气,哄的时候也好投其所好。”
兰花觉着很对:“那你赶紧去找蔡安来!”
嫁鸡随鸡,嫁给蔡老六,就得为他打算。
再这么闹下去,等大师兄回来,什么都不剩给他们。
丈夫再不好,也是自己的。
大师兄做了总镖头,她可就从总镖头闺女,沦落成依附镖局生存的可有可无之人。
小翠很快将蔡安找来,直接带到花园亭子里。
兰花坐在亭子里,问蔡安:“你家六哥在哪惹一身邪火?”
蔡安刚跑完圈,累得腰酸腿疼吐舌头,听到太太问话,心里一肚子苦水:“六哥被一个女的给耍了!”
不过他不会说是他们先欺侮的人。
反正兰花不懂外面的事,就知道屋里绣花,蔡安随便编个兰花听得懂的缘由哄人。
在他嘴里,钱朵就是水性杨花,靠勾搭男人作生意的。
至于打赌,那肯定因为对方诡计多端,欲迎还拒。
蔡老六着了人的道,又没将人弄到手,气得!
兰花:“……”
这叫什么事。
小翠皱眉:“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家里绣花,跑出来跟男人挤在一块做买卖,真是有伤风化!”
“可不是!”蔡安点头。
有人跟着骂钱朵,他心里终于舒服些。
兰花知道了原因,哭笑不得。
等蔡安走了,她才对小翠小声说道:“为了一个得不到的姑娘,至于生那么大气?”
“你去打听打听,那姑娘什么来路,若是想攀上咱家爷们,好歹给男人留个面子。”
实在不行,她亲自劝一劝。
…………
钱朵累了,起的太早,想回去睡回笼觉。
她撵走裴乾,领着水生回了酒楼。
刚踏进二门,刘老板就笑眯眯迎上来:“钱管事,您回来了?”
“……刘老板,今天谢谢您呢。”钱朵愣了一下,立刻堆起笑。
刘老板说:“客气客气,整个上尧县都知道,蔡老六跟您打赌打输了。”
“钱管事年纪虽小,巾帼不让须眉,实在让我等佩服佩服!”
钱朵:“……”
若说刘老板最后关头帮她解围,已经让她怀疑。
现在刘老板热情如火,钱朵心里笃定对方有鬼。
“那个刘老板,我这人不会拐弯抹角,有啥说啥。”钱朵直接问:“您为什么对我这么热情,咱俩之前不认识呢。”
刘老板神情变都没变,依旧笑成一尊弥勒佛:“我早就看那蔡老六不顺眼,不过没理由收拾他。”
“钱管事帮我出了一口气,刘某肯定要尽绵薄之力,帮你打赢赌约。”
钱朵:“……”
理由很牵强,她不信。
刘老板不管钱朵信不信,反正他说的话自己信就成:“钱管事,为了表示谢意,我做主将您的乙字号房免费升为甲字号。”
“独门小院,环境幽静,每天免费供应两碟水果,十二个时辰免费供应热水,送餐到房。”
“……这,不好吧?”天上掉馅饼,铁定是陷阱。
钱朵不愿意去。
但是刘老板热情难耐,让钱朵无法拒绝。
钱朵冲水生使眼色:赶紧将裴乾给喊回来。
实在有事,县令公子头衔还能用一用。
水生机灵,掉头就朝外跑。
他留在这帮不上忙,还不如去叫帮手。
只希望钱朵姐能撑一撑。
刘老板将钱朵带到一幽静小院:“我们酒楼,总共就三座甲字号独门小院。”
“其中一座靠前面堂食,有点吵,这边两座闹中取静,外面有护院,闲杂人一般闯不进来。”
钱朵:“……”
越听越害怕。
刘老板说:“您住里面这一座。”
说着他拿钥匙开门。
钱朵阻止:“我住外面那一座吧。”
逃跑的时候离前门近点。
“那一座住上人了。”刘老板一句话,堵得钱朵死死的。
小院被打开,钱朵探头一瞧,布置的有模有样,倒是真雅致。
刘老板站在院门口,将钥匙往钱朵手里一塞:“钥匙您拿着吧,手续我已经给你办齐整,需要什么就拉门口小铃铛,立刻有跑堂伺候。”
他挥一挥手,迈着四方步离开。
钱朵手握钥匙,感觉很懵。
这也不像要囚禁她,还给钥匙呢,还有小铃铛。
她回头瞧一瞧小院,阳光明媚,环境优美,关键还是免费!
这谁扛得住?
住就住,谁怕谁!
钱朵径直进屋,推开房门,一抬头,胆子都快吓没了:“公、公子!”
111.公子您别扣我月银
八仙桌上架着个小火炉,上面坐着煮水的壶,咕嘟咕嘟往外冒泡。
一身玄衣的墨宸,眉目如画,正凝神泡茶,动作行云流水,犹如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若钱朵没有背着他偷跑出来,此时此景定当忍不住吟诗一首。
可惜呢。
钱朵垂着自己挪不动道的软腿,暗恨自己没出息。
做人小弟,当有自觉。
钱朵赔笑道:“公子不是出远门了吗?原来在上尧县,早知道我就来找公子,有您在身边,做什么都踏实。”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好听的话先砸出去再说。
墨宸垂目,慢慢冲好两杯褐色好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也不知道是喜是怒。
面无表情不说话的模样,实在太吓人。
钱朵哆嗦了两下,从记忆里使劲扒拉,想看看墨宸对小弟客气的后果是什么。
嗯……云岗镇墨宅,除了她和张管事,就没什么小弟!
那只能用以往经验对付。
“公子,我错了,别扣我月银。”态度摆出来,有错没错先认了!
墨宸捻了捻食指,淡淡道:“哦,还可以扣月银。”
好像钱朵提醒了他一样。
钱朵:“……”
让你多嘴!
“坐!”墨宸吩咐。
“好嘞!”
钱朵不敢不从,立刻拖着发麻的腿坐到墨宸对面,小手背后,一副乖乖听话的好模样。
墨宸修长的手指,将一杯茶盏往钱朵那里推了推。
钱朵忙双手捧过去,轻轻抿一口。
温暖的茶水,从喉咙滑过,瞬间温暖她冻了一早上的身体。
钱朵忍不住打了一个舒服的冷颤,忍不住将茶水全部饮下。
墨宸提起茶壶,又给她满上。
惊得钱朵立刻站起来:“不敢劳烦公子。”
“坐。”墨宸又是淡淡一句。
钱朵拘谨坐下,捧着茶盏,板凳上像放了针,扎得她屁股七扭八扭做不稳当。
房间里除了咕咚咕咚热水沸腾的声响,就是外面沙沙的春风。
这种做错事,戒尺却迟迟打不下了的感觉,钱朵好像回到小时候,将外公最心爱的花瓶打碎,心惊胆战等对方回来罚她的时刻。
外公肯定舍不得打她。
但是墨宸不一定呢。
亲人和东家,那可不一样。
“公子,您说话呀,怪吓人的!”
墨宸闻言,端起茶盏抿一口,又轻轻放回原处,这才开口:“好玩吗?”
钱朵愣了愣,突然福至心灵:“刘老板,是公子派去帮我解围的?”
墨宸不置可否。
钱朵笑起来,突然又想起什么,忙说:“其实公子不用担心,我早让那裴乾喊了人,不怕咱的菜卖不出去。”
“之所以放最后才出来,是想着能多卖点就多卖点,赚别人的钱,总比赚自己人的钱令人快乐,对不对?”
“哎呀,刘老板付的钱,是不是公子给的?”
“那咱可亏了!”
白送了半车萝卜。
钱朵捂紧钱袋,凭本事挣的,这也肯定不能还回去。
墨宸将她所有细微动作都瞧在眼里,侧头暗自叹口气,本来着急的心突然就被钱朵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给抚平。
货物出事,本就是管事的责任。
何况她已经处理妥当。
所以,钱朵并没有错。
他气的什么?
“书读完了吗?要考试的。”墨宸沉默好久,终于找了个可以生气的原因。
钱朵:“……”
魔鬼!
…………
水生来上尧县时间短,凭着印象,一路寻到裴乾家里。
裴乾并没有回家。
仆人说一早就没回来,大概去了茶肆。
水生按照对方给的地址,急匆匆赶去。
裴乾点了两盘点心,正在听书。
“裴公子!”水生挤开人群,在一角落里找到了他。
裴乾瞧见他,笑着招呼:“水生,来来来,今个儿是现编的段子:震惊,蔡老六竟然输给了她,数百人围观!”
这帮说书人编段子可真快,标题也忒渗人。
但是裴乾喜欢。
水生可没心情:“裴公子,酒楼老板给我们升了免费甲字院。”
“那不好吗?”裴乾没当回事:“肯定老板也听书了。”
这什么跟什么?
水生着急:“不是,钱朵姐让我来找您求助,怕那老板跟蔡老六一伙的!”
裴乾一怔,脸色也变了。
对!
一高兴,倒忘了蔡老六不是个东西。
“走走走,赶紧去!”裴乾点心也不吃了,书也不听了,比水生还着急。
等小红寻过来,桌子早收拾干净换了别人。
她打听了一下,知道裴乾被一个乡巴佬拽走。
那肯定是跟着钱朵的那个半大小子!
哼!
小红捏着请帖,只能气呼呼朝酒楼走去。
…………
钱朵应付了墨宸的考试,将这次处理危机,拼命往书本里学的那些东西上靠。
比如……就使劲靠呗。
也不知道墨宸是气的不愿意再搭理她,还是真被哄弄过去,竟然让她过了,并甩出了新的书本。
还真是……
钱朵捏着新书,心里扎了顿小人,才又挤出笑容:“公子,我想在上尧县租赁铺面,开朵朵蔬菜行分店,您看可以吗?”
既然墨宸来了,钱朵趁机提出自己计划。
虽然她也没那玩意。
墨宸食指敲着桌子,并没有立刻答应。
钱朵也觉着云岗镇的刚开业,就来县里开分店,步子迈太大,在不小心扯着蛋。
虽然她也没那玩意。
但是不开,心里觉着可惜:“今个儿蔡老六的人满城给咱宣扬,不趁热打铁都对不住他们的帮忙。”
“咱的菜,早晚也要运出来,这是个机会呢。”
墨宸轻轻叹口气,端起茶盏:“自己看着办。”
钱朵眼睛一亮,身体不自觉前倾,说话的气息都快喷到了墨宸脸上:“公子您同意啦?”
气息太近,墨宸的心头最软的那块肉,好像被轻轻挠了一下,痒的让人受不了。
他不动声色躲开,垂目饮茶。
钱朵兴奋地继续说:“我就知道跟着公子是对的,能实现自己成为首富的理想!”
躲在暗处的十七:“……”
跟着公子,竟然只想成为首富,理想也太卑微。
钱朵又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公子,我灵泉水用完了,不是依赖它,总要留点备用不是?”
所以……钱朵伸出了爪子。
十七:“……”
回避还是不回避?
112、我对公子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墨宸耳尖微红,迅速起身:“放肆!”
钱朵跟着站起来:“就一点,不依赖!”
“不行!”
“哎呦,真的,就一点,赶紧让我摸一下。”
因为院门没关,直接走进屋的裴乾:“……”
他又听到了什么?
一头雾水的水生:“……”
墨公子啥时候来的?
暗处的十七:“……”
不用回避了。
墨宸无处安放的眼睛,终于恢复冷静,冲裴乾等人呵斥:“出去!”
“是。”
裴乾来不及跟钱朵有眼神交流,立刻转身离开,并体贴关上屋门。
水生指一指屋里:“我姐、墨公子……”
他有点乱。
裴乾一把揽住他:“别问,男未婚女未嫁,正常!”
“……”更不正常了好吗?
水生一脸担忧。
十七叹口气,也悄悄退回隔壁小院。
墨宸皱了皱眉头,知道这里真的就剩他和钱朵两个人。
钱朵一无所知,冲墨宸解释:“我那不是怕刘老板害我,让水生找裴乾救命来着。”
就是来的有点巧,好像误会了什么。
哈哈哈。
好尴尬。
钱朵慌里慌张:“公子裴乾他可能误会了什么,我去给他解释。您放心,我对您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真的,不信您看我真挚的眼睛。”
墨宸眸子里的光黯了下去,幽深不见底。
他下意识捻了捻食指,随后负手远离钱朵:“我在上尧县有事,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必须的,我绝不给公子拖后腿。”钱朵积极表态。
墨宸默了默,总觉着心口缺了块东西,胀得发酸,却找不出缘由。
最终,这种酸胀化为一声浅浅叹息。
他推门走出房间。
外面蹲着的裴乾和水生,立刻起身。
裴乾上前笑问:“公子去哪?”
墨宸冷冷扫他一眼,一言不发走出院落。
裴乾亦步亦趋送出去,却见墨宸一拐弯,进了隔壁的小院。
“……”比邻而居,近水楼台。
呵,男人!
…………
朱娇娇坐在闺楼,仔细绣着手中帕子。
小红进来,先去换了身干净衣裳,这才上前回禀:“小姐,帖子已经送去了。”
“钱姑娘怎么说?”朱娇娇停下绣品,抬头笑问。
小红:“奴婢没见着,将请帖交给酒店跑堂了。”
她不愿意朱娇娇跟钱朵多接触,小姐多单纯呢,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可是小姐执意邀请,小红只能拿了请帖,想着让裴乾交给对方。
结果裴乾却被钱朵提前喊走。
小红只能追到酒店,却被拦在外头,说闲人不能进去。
想到这,小红就咬牙切齿:“小姐,您面对那个钱朵,可张点心吧。”
“她对裴公子没意思,但是裴公子对她可不一般。”
“去了酒楼,奴婢才知道,她升到了甲字院,您想想,裴公子这是下了多大的血本!”
甲子院,县里首富也住不起的。
一天的房钱,都快赶上裴县令一个月的俸禄。
裴乾为了一个乡下丫头,可真是舍得。
朱娇娇也听愣了:“啊,裴哥哥哪里来那么多银子?”
“哎呦小姐!”小红急死了:“这是银子的事儿吗?”
朱娇娇问:“不是吗?”
小红:“……”
心好累,不想说话。
朱娇娇反而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看那钱姑娘目光清透,态度正直,且裴哥哥一言一行也不似有那种想法,反而带着一丝敬畏。”
“你我肯定是误会了。”
“既然误会,又是裴哥哥的朋友,不如亲近些,免得裴哥哥为难。”
小红愣住,是这样吗?
她怔了半天,无可奈何:“小姐,您就太善良了。”
万一是钱朵段位高,奸诈的让足不出户的小姐看不出来呢?
她得多盯着些!
这边钱朵,已经拿到了请帖。
她两手捧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水生听裴乾念完帖子内容,不太理解:“啥花那么好看,还要专门下帖子摆席面,花钱请人看?”
田间地头野花多的是,不花钱都没人看。
这就是城里太太们的快乐?
“城里有钱太太们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裴乾摆摆手,让他一边去,转头解释给钱朵听:“说是赏花宴,其实就是县里那些有头有脸人物的太太们,一个外交的手段。”
“本来这宴会,该死我娘牵头,她老人家不是没了吗,就改成了县丞的夫人。”
“县丞夫人王氏,人一团和气,对官太太和商户太太一视同仁,没有什么门第偏见。”
“而且你这帖子,是朱娇娇下的。”
“到时候领路的丫鬟会直接将你领到她跟前,所以更不用担心。”
钱朵根本不是担心。
虽然她穷,但是小时候富过。
她印象里,不止外公,就是娘亲也一年办上几次宴会,帮助爹扩展夫人外交,拉拢人脉。
“你说,全县有头有脸的太太们,都会去吗?”钱朵问。
裴乾点头:“肯定会,多好的往官太太跟前凑的机会。”
谁不去谁傻。
钱朵又问:“那行风镖局也会有人去吗?”
裴乾突然心塞:“蔡老六媳妇肯定去。”
全县都知道兰花脑子上的坑特别大,到时候可别给钱朵吃瘪。
裴乾小心说:“要不,咱不去了,反正这种太太们的宴会,无聊的很。”
钱朵放下请帖,点点上面的日期,就在大后天:“去肯定得去,分店开业得需要这群太太们捧场呢。”
管家的太太,那都是潜在的大客户呢。
钱朵吩咐道:“水生啊,趁着还有三天时间,你抓紧回云岗镇再掉两车蔬菜,咱送礼用。”
舍不得孩子套不狼,下下本!
“小乾,上尧县你熟悉,这两天咱去看看菜市附近转一转,问一问有没有铺面租赁。”
突然浑身充满了干劲。
裴乾“哦”一声,再三确认:“你确定参加宴会?”
“去!”必须去。
太太们是一回事,还有个蔡老六呢。
裴乾这小子靠不住,上尧县的人际关系还得靠她自己打听。
既然行风镖局有人去,她正好凑过去侧面打听一下八卦,说不定有那什么魏九的消息。
书上不是有句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
裴乾担心钱朵被人瞧不起,紧跟着又来一句:“咱还是先去置办一身参加宴会的行头吧。”
总不能就穿身上这种家常衣裳,还是粗布的。
“……”又一个魔鬼!
没想到的开支,钱朵心好痛。
113、公子,借点钱?
酒楼免费升级的甲字号小院,确实令人心旷神怡。
撵走了非要拽着她上街买衣裳的裴乾,送走了赶回云岗镇调货的水生,钱朵靠在床边的贵妃椅上,翻开墨宸新给的书卷。
竟然是各朝各代明相的策论集。
这哪看得懂?
跟她买卖也扯不上关系呢。
钱朵翻了没有两页,就开始打哈欠。
再翻两页,慢慢闭上眼睛,在春日午后的阳光里睡熟。
手握书卷,别阳光照的慢慢闭上眼睛。
一道悠长的石板路,直通到前堂。
小钱朵一摇一摆,爬过高高门槛,直扑一位老人家:“外公,你看朵朵的新衣裳好看吗?”
“哎呦,真好看,朵朵就适合鲜艳的颜色。”老人家将小钱朵抱在怀里:“又重了,外公要抱不动了。”
小钱朵咯咯笑起来:“那我少吃点,外公就一直能抱我。”
老人家摇摇头:“那可不行,我的朵朵要长成亭亭玉立大姑娘,一辈子不缺好吃的,天天换洗衣裳。”
多美好的愿望。
然而转眼之间,外公全家被戴上枷锁,流放三千里。
“大奸似忠、大诈似信,外示朴野,中藏巧诈……误天下苍生……”
这是下狱的诏书,世人都说外公奸相,与民争利。
就连父亲也认同这一说法,除了拿钱财疏通流放路上的官吏,竟不替外公辩解一句。
高高在上的相国,一夜之间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钱朵的身上珠宝被抢,连衣服也被剥掉,她去抢,却被钱芷等人一把推倒地上。
钱朵一下子睁开眼睛,窗外春光酣畅,心里却是无边愁苦;所喜之物消融归化,所眷之情音容已杳,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
“醒了?”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钱朵一个激灵。
她抬起迷茫朦胧的眼睛,使劲揉了揉,才看清楚是墨宸。
手中书卷早在她睡着时就跌落在地,墨宸此刻刚捡起书卷,眉头轻蹙。
钱朵知道他爱书,不喜人弄皱,慌忙起身:“对不起,我,哎呦!”
起的太猛,突然头晕。
钱朵身体超前晃了晃,一下扑在了墨宸怀里。
“……”
“……”
片刻之后,回过神的钱朵猛然跳开,欲哭无泪:“我不是故意的,刚才真的头晕。”
埃,不对!
多好的机会,刚才怎么没想着进空间。
再回头,已经来不及。
墨宸退后一步,垂目看着书卷,
也不知道为了掩饰尴尬,还是书上内容真的吸引他,。
他慢悠悠念道:“朝廷每一令下,其意虽善,在位者犹不能推行,使膏泽加于民,而吏辄缘之为奸,以扰百姓……”
声音低哑,难得带着一丝暖意,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让钱朵从梦里带出的惶恐,慢慢退散。
“公子,别念了,再念我又要睡着。”关键念的东西,钱朵不爱听。
倒是忧国忧民,可惜护不住一家老小,又何必。
钱朵没那么高的境界,只想努力挣份钱,照顾好想照顾的人。
至于天下大事,就交给庙堂那些能人。
她就是一小老百姓。
墨宸沉默一下,说:“多读书吧,能辩是非,不至于被人牵着鼻子走。”
钱朵摸了摸鼻子,谁能牵着她走?
她倒是有一件事,想牵着墨宸鼻子走:“公子,我接到朱县丞家的赏花宴请帖。”
“这是个让上尧县上流太太们认识咱云岗镇蔬菜的好机会,不能跌份不是?”
她用一件极其俗气的事情,成功将墨宸从高高在上的境界,拉到凡尘。
墨宸捏紧书卷,似笑非笑看向钱朵:“钱管事,你真是抠门抠到新境界。”
钱朵干笑两声:“生意人的事儿,怎么能叫抠呢?”
这叫合理节约成本。
其实冲墨宸开口,是她想好的。
自己是没钱,手里的银子因为签了管事合约,一年内不愁吃喝,就全买了东西托人送到外公处。
如今身上,真的没有一点私产。
宴会又不能不去,身上衣裳实在不适合那种场合,只能开口求助墨宸。
裴乾倒是想给她买,她不愿意啊。
哪能随便接受男人的东西。
但是墨宸不一样。
反正已经欠了好多人情,一时半会还不上。
俗话说得好,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再借点也没啥不好意思。
冲着墨宸,钱朵自然而然就开口。
但是墨宸却误会,以为钱朵是伸手要:“若是没记错,咱们的契约里,包吃包住,不包一年四季衣裳。”
钱朵瞪圆眼睛,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若是没记错,公子当初为了我入伙,可是主动送了两身衣裳。”
“现在又说什么不包衣裳,这跟没骗到手就百般讨好,骗到手即刻弃之如履的渣男,什么区别?”
墨宸挑眉,上下打量钱朵几眼,面色不虞:“钱管事遇到过渣男?”
“……这是比喻。”请关注重点好不好?
清冷的声音又响起:“那渣男后来如何?”
钱朵简直无语:“没有渣男,那是比喻!”
“哦。”墨宸淡淡应一声:“那就是说,我是。”
钱朵浑身张嘴,也说不清楚。
再看对方模样,可不像不懂,分别就是故意。
她回过神来。
朵啊朵,扯什么比喻好,偏偏将墨宸比喻成渣男。
钱朵暗中后悔,真是对方给了三分好颜色,她差点忘了上下尊卑。
再说,她也没说白要啊!
她忙换副笑脸,让声音听上去颇为委屈:“那个,是我没说清楚,让公子误会。”
“我可不是让公子送我,是借!”
“还有,那个,我不是没有公子有品味吗?”
“想请公子亲自代劳挑两身,至于银子嘛……实在是我手头太紧,一时拿不出来。”
“所以公子,其实就是您借给我!”
有借有还那个借!
墨宸沉吟片刻:“好。”
“我也不是虚荣哈,我是怕丢了公子的脸……啊?”钱朵还在使劲往回拽,突然听到一个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公子,您、您同意给我买衣裳?”
为什么突然不好意思了呢。
墨宸盯她一眼,抬起握着的书卷,指一指墙角摆着的笔墨纸砚:“去写欠条。”
“……”原来是这个好。
114、好为人师的兰花
钱朵成功借到钱,虽然达到目的,为什么听到墨宸让打欠条,心里忽然有小小委屈。
真是婊里婊气,蹬鼻子上脸。
钱朵唾弃这么矫情的自己。
她二话不说,径直走到书案前,铺上纸张,写下欠条两个字,然后停住笔尖:“数额写多少?”
参加这种县里太太们的宴会,要花多少银子置办衣裳呢?
钱朵真没经验。
墨宸慢悠悠说:“数额先空着,等我算好给你填上。”
所以钱朵只需要写清楚事由和签字画押即可。
钱朵将空着数额的欠条写好,毕恭毕敬递给墨宸。
墨宸收起,转身离开,丢下一句:“我很忙,无事勿扰!”
“好嘞!”
钱朵弓着腰,听到脚步声远去,这才直起身子。
然后一想。
不对啊。
“这是我的屋子好不好!”
明明是他不经允许进来,还赚走一张欠条。
怎么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呢?
钱朵凶巴巴拿起书卷。
读书!
…………
上尧县最好的成衣店,叫缥缈阁,以价格贵材质好款式好新著名。
据说,缥缈阁的成衣款式,都是按照京中流行还绘制。
店里两个当家的裁缝,千金难请。
有钱地位却不高的富商太太,都是亲自到店里,排队等着裁量衣裳。
兰花虽然家里地位不高,但是手中有钱,衣裳一天换不带重样,是缥缈阁的常客。
赏花宴,她也得了请帖。
正巧听说缥缈阁新进了衣裳图册,好多太太们都排队预定,她也蠢蠢欲动。
不管哪个年纪,什么地位的女人,谁能扛得住新衣裳新首饰的诱惑?
“太太,这是我们新来的款式和布料,您先坐雅间稍等,师傅一会就好。”缥缈阁的人将兰花请进挂着门帘的雅间。
进去的那一瞬间,兰花起码看到两三个眼熟的太太和夫人。
等缥缈阁的人走了,她对小翠说:“今天排队的人不少。”
“谁说不是呢。”小翠说:“后天就是赏花宴,现做是来不及,只希望店里多点成衣。”
都怪缥缈阁新款式来的太晚,早几天,也能请裁缝量体现做。
兰花翻开手中的画册:“就是成衣也是好的,你看人家京里流行的,就是比咱县里好看。”
小翠也凑过去。
两个人对着画册选半天,才艰难的选出几身。
小翠掀帘子喊人:“店家,将这几件成衣拿来试一试。”
没一会儿,店里的人将几件衣裳送了进来。
雅间里有镜子,让丫鬟们伺候着换好衣裳,自己比划合适不合适就成。
小翠将衣裳挂在衣架上,数了数:“不对,怎么少了两件?”
店里人赔笑:“咱缥缈阁的规矩,但凡有客人买走的款式,就不再对外出售。”
这也是打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头。
确实没哪家夫人愿意同人撞衫,缥缈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生意比别家更好。
小翠皱眉:“谁下手那么快?”
她们也是得到消息就赶来,竟然还是晚了。
“真是可惜,还想看看裙摆坠满珍珠的那件,是不是真的华丽。”小翠说道:“还有那件从腰间往下绣一长条蔷薇花瓣的,穿在身上到底好不好看。”
“必须好看。”店家人说:“那是京中最流行的两件款式,据说是仿着宫里贵妃娘娘的宫服做的。”
“当然,贵妃娘娘裙摆坠的是南珠,绣的是金丝牡丹,咱是不敢用那么逾越的东西。”
但是有珍珠和金丝线,对于他们小县城来说,也足够奢华。
何况行风镖局也买得起。
小翠听着心里更痒痒了。
兰花衣裳就穿一次,然后就赏给小翠和院里其它人。
作为贴身丫鬟,这两件珍贵衣裳,肯定是赏赐给她的。
小翠记在心里,帮兰花试换衣裳时,忍不住说:“也不知道谁家那么有钱,下手又快。”
變朝不禁商人和官员衣着。
只要有钱,一样穿金戴银,考科举。
兰花在心里想了想:“躲不过县里那几位夫人,都是咱得罪不起的。”
“看款式,也不是上年纪的太太们能穿的。”小翠还是想得慌:“县里能穿得起的千金小姐,也就县丞家那位吧?”
又是个娇滴滴的爱哭鬼。
兰花闻言,倒是想起一件事:“说起朱小姐,我舅母家的表弟年纪倒合适,又出息。”
小翠愣了愣:“不是说,县令公子和县丞千金正在说亲?”
兰花不以为意:“县令公子又如何,十七八了还是个秀才,哪有我表弟好,已经是个举人了。”
“……”可是表少爷,已经快三十了,远在州府,家里还死过一房妻子。
让官家千金做继室,好吗?
兰花说起表弟,眉飞色舞:“前个儿收到舅母的信,说表弟捐了个官,在州府衙门。”
“虽说他死过一房,但是官衔却比小小县丞高,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说起来还是朱小姐高攀。”
“后天趁着赏花宴,我给县丞夫人提一提。”
小翠觉着这事难,又不好让兰花扫兴,于是不着痕迹转了个话题:“太太,舅老爷家捐了官,那得花不少钱吧?”
“是呢。”兰花眉头一皱:“据说家里的田地,卖了几亩,刚刚凑够。”
“自从舅舅去世后,舅母与我就生份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写信告诉我一声,好歹我能帮衬帮衬。”
小翠没吱声。
说完舅家,兰花又想起一件事:“我怎么听人说,县丞家里,也给了那卖菜的丫头一张请帖?”
“奴婢也听说了!”小翠记着这件事:“是朱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亲自送到酒楼去,好多人都看到了。”
“奴婢想不明白,一个卖菜的,竟然也能得一张请帖,那赏花宴上,是不是还有卖猪的,挑粪的?”
真是降格调!
若不是县丞夫人亲自主持,她们肯定就不去了。
不过小翠很快找到理由:“奴婢听说,那姓钱的丫头,跟县令公子认识,这次害咱家老爷吃瘪,也是县令公子出手。”
“外面都传县丞夫人想与县令家结亲,肯定也听说了什么,所以将人请来,当众羞辱一番,好让她知道什么叫门当户对。”
一心想撮合表弟和朱娇娇的兰花,不管县丞夫人怎么想:“那丫头,没人教她,我就教她懂得男为天,女为地,女人别跟男人争。”
115、欠条
钱朵看欠条一遍,心抽抽一次。
再三确认上面实际数字之后,她终于忍不住,顾不得天色已晚,直接冲进隔壁小院找墨宸。
“公子,这欠的是不……你受伤了?”
墨宸刚从外面回来,正在洗手。
钱朵一进屋就闻到血腥之气,再一看水盆里,红色血水特别刺眼。
她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想后退,但是理智让她站在原地没动。
墨宸眸子一闪,扯过巾帕仔细擦干净手:“水倒掉。”
钱朵愣了半会,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跟自己说话,急忙战战兢兢去端那盆血水。
等处理完再进屋,墨宸已经换了身家常衣裳,坐在八角桌前慢条斯理饮茶。
钱朵咬了下嘴唇,又问一遍:“你受伤了?药箱在哪?”
“没有,别人的!”墨宸漫不经心。
别人的?
你杀人了?
钱朵硬咬着牙齿没问出来。
在她印象中,墨家四代经商,积累了金山银山,何事需要主人家动手做这些喊打喊杀的事情?
到底是别人私事,她不至于那么没眼力劲。
钱朵低眉顺眼立在门口,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动作也没有,乖顺得像背景板。
墨宸突然不自在:“你有事?”
“……啊?哦,有……还是没有?”钱朵捏着欠条,心里也是各种矛盾。
若说有,对方会不会生气劈她一掌?
若说没有,欠条上的数额太大。
墨宸茶盏一放,面若冰霜:“到底有没有?”
“有!”必须有。
巨额欠款不如去死,横竖都是死,干嘛憋着!
钱朵瞬间挺起腰杆,双目坚定:“公子,欠条数额是不是太大了?”
墨宸:“……”
他捻了捻自己食指,自从知道空间在自己食指上化为一条浅浅月牙,他就有了这种习惯动作。
“衣裳和首饰,收到了?”他问道。
钱朵点点头:“收到了,小的知道你要说什么,那衣裳和首饰确实贵。”
能不贵吗,上手一摸料子,展开一看款式,就知道价格不菲。
还有那首饰,良玉打造,卖了钱朵也换不来。
“小的认为,一个宴会而已,用不着太贵重的东西,所以能不能收回去,换点便宜的?”
关键她还不起。
墨宸沉吟片刻:“你觉着,你不配?”
“……也不是不配。”肯定不能说不配,那也太看低自己:“就是觉着,一场宴会,没必要。”
墨宸说:“想让上尧县商户心服口服,你有什么实力?”
钱朵怔了怔,仔细思量墨宸话里的意思:“这么一说,我确实没有太多实力。”
“能进来,靠的不过是自己一点小聪明和墨宅。”
商人嘛,求的是利。
上尧县商户之所以拥护蔡老六,是因为交点保护费就能排挤外地竞争的商人,维护自家利益。
若是钱朵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利益呢?
一个紧靠小聪明的乡下丫头,他们不会看在眼里。
若是这乡下小丫头,财力雄厚,背景过硬呢?
没一个愿意挣钱的人,磕着铁板踢的。
想一想墨宸在云岗镇的所作所为,不正是如此?
钱朵想通了:“公子果然思虑周全,令人敬仰呢。”
“财力的展现有多种,宴会上一件价格不菲的衣裳,无疑是最简单的一种。”
“用一件衣裳的价钱,换来上尧县所有体面太太们的侧目,从而影响其背后的商户,真是划算!”
“之前我小打小闹,脑子受了限制,多谢公子点醒。”
“嗯。”墨宸揉揉眉心,一脸倦色:“那就下去吧。”
钱朵没动:“公子,财力是墨宅的财力,所以衣裳和首饰……能不能报销呢?”
顶着墨宸不耐烦的目光,她声音越来越小。
半响之后,墨宸终于开口:“钱管事,我也没让你来上尧县吧?”
“……没错,是我自己跑来的,但……”
“我没吩咐你做的事,你做了,还想报销?”
“……可宴会,你同意的。”
“写欠条也是你自己同意,现在翻脸不认账,是一个管事该有的品行吗?”墨宸说:“你回去仔细翻翻契约,墨家管事最忌讳言而无信,若是你做不到,就离开!”
钱朵忙摆手:“不至于不至于,别上纲上线。”
我擦,再说下去差事都不保了。
墨宸蹙眉:“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没了。”
“出去。”
“好嘞!”
钱朵相当熟练的关门走人。
出了小院,她长舒一口气,捂着心口咬着牙小声嘀咕:“果然东家都是黑心的!”
这一欠条下去,三个月的月俸没了。
好在管吃管住,若是手里生意好了,逢年过节能多收红利。
至于衣裳首饰,根本不适合平常生活穿。
这次宴会穿了,下次肯定不能再穿,让人笑话。
那回头送当铺吧,多少能回点本。
唉。
钱朵揉着心口去睡觉,再一睁眼,裴乾就派车来接她去赴宴了。
裴乾躲还来不及,当然不会去宴会,打着找铺面的幌子溜了。
所以最后钱朵自己一个人坐着车,站在了县丞家门口。
既然要惊艳,那肯定不能来太早。
所以等她到的时候,小花园已经满是人。
一群人围着县丞夫人奉承,兰花也挤在其中。
往常大家也奉承她,但是因为蔡老六的事儿,今天众人只是上来打声招呼,不似以往那么热络。
兰花也没瞧出来落差,依旧在人堆里见缝插针,宣扬她那套男为天、女为地的理论。
“刘太太,听说你因为男人拎进家一个小妾,闹了半个月脾气,还回了娘家。”兰花对一个微胖的妇人唉声叹气:
“何必呢,哪有猫不吃腥的,有钱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生不出儿子,不主动帮着纳妾已经是错,还闹事,更是不该。”
刘太太蠕动了下嘴唇,到底压着火气没说话。
谁让兰花男人是地头蛇,娘家镖局更是掌控上尧县货运,自家生意还要靠人家押镖运货。
忍了!
兰花教育完刘太太,又转向另一个妇人:“李家太太,听说你为了替挨打的闺女出头,砸了人婆婆家?”
“柔是女人的根,顺是女人的本,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婆婆是长辈,管教儿媳妇应该的。”
李太太家里做糕点的,主顾都是本县人,不怎么往外走货,可不买兰花的账:“我闺女细皮嫩肉千金之躯,肯定不如你,挨了打还帮着掩饰。”
犯贱呢!
116、谁买走了缥缈阁的衣裳?
兰花被李太太给噎住了。
刚才挨训的刘太太心里畅快,装作安慰说道:“兰花,李太太说话直肠子你也是知道的。”
“你说的没错,你果然是我们女人的楷模,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兰花呀,你别听她们胡说八道,就坚持你坚持自己,言行合一,做我们上尧县所有女人的榜样。”
早点打死早投胎,让阎王爷教育教育你有坑的脑袋。
兰花终于面色不虞,世风日下!
小翠偷偷扯扯她的袖子:“太太,别忘了正事。”
来之前,不是说好趁着宴会,跟县丞夫人提提朱娇娇的婚事吗?
兰花这才整理整理袖子,往县丞夫人身边的人堆里挤。
李太太和刘太太对视一眼,也跟上去。
正有人带着女儿,问县丞夫人:“夫人,怎么不见娇娇呢?”
“她出去接一位朋友,接到就过来,这是你家孩子,长这么秀气了?”县丞夫人笑着塞给小姑娘一个红封当见面礼。
小姑娘立刻怯生生道谢,一看就是乖巧的孩子,一会儿肯定能跟朱娇娇玩一块去。
县丞夫人点点头。
又有几家带着孩子的,也凑过来打招呼,县丞夫人全塞了红封,面子情做的相当好。
众人见礼之后,话题就转到今天的主题上。
“这花真好看,夫人真乃养花圣手。”
“是啊,花团锦簇的,好看!”
县里的太太们,远不如正儿八经的贵女有文化,夸人的词汇直白又匮乏。
除了好看,香,说不出别的。
县丞夫人矜持的微笑,不禁有些怀念逝去的县令夫人。
那是个多么矜贵富有诗情画意的美人呀,可惜儿子除了继承了她好看的脸,竟是一点学问没有,自家闺女偏偏上心。
孽缘呢!
兰花挤到跟前,夸了两句话,就开始扯自己娘家兄弟那里,也有几盆稀罕花,都是外甥养的。
县丞夫人闻言,眼睛一亮,好像找到同道中人,不免多问了几句。
兰花顺杆子爬上去,开始夸自己外甥读多少书,多么风花雪月,又在哪里当官。
李太太和刘太太撇嘴,心里明白兰花要干什么。
李太太笑:“好像你外甥三十了吧,亲家是咱上尧县的。”
县丞夫人眸子一闪:“那么大年纪?已经成亲了?”
只听兰花说,还以为是未婚青年才俊,差点动了当丈母娘的心。
兰花笑:“前头那个娘子,已经过世,也是我外甥痴心,硬是守了三年。”
“哦。”县丞夫人的兴趣,立刻降下来。
李太太又笑说:“你外甥捐官,花了多少钱?”
县丞夫人脸又垮三分,竟然是捐官?
虽然她家朱县丞也是举人,好歹是通过举荐,通过一系列正规考察走马上任,凭的是自己真本事。
什么人才花钱买官啊。
切!
县丞夫人不但没兴趣,还鄙视上了。
兰花红了脸,压低声音,用仅仅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李太太,你故意拆台呢?”
“千万别气,柔是女人的根,顺是女人的本。”李太太翻了个白眼。
兰花:“……”
县丞夫人当然不会让人在自己场子里闹别扭,当即笑道:“李太太们,你的衣裳是缥缈阁的新款式吧。”
衣裳和首饰,是女人永恒的话题,多清贵的女人也挡不住。
县丞夫人一开口,顿时大家的注意力,从花转移到衣裳首饰上。
你夸我衣裳好看,我夸你首饰打的好。
气氛一下和睦起来。
兰花也跟着加入讨论。
她的衣裳也是缥缈阁的,众人一边烦她脑子有坑,一边羡慕她手里有钱。
兰花心里不快,当即烟消云散。
也不知道谁提了一句:“这次新来的两件镇店之宝,听说刚做好就被人买走了。”
兰花是看过画册的:“那两件衣裳,款式和颜色都适合小姑娘,你们谁给自家孩子买了,赶紧拎出来让我们瞧瞧到底好不好看。”
然而看一圈,在场的小姑娘谁也没穿。
不可能啊。
这不符合上尧县太太们的风格。
买了就得穿出来溜一圈,闪瞎众人的眼。
所以到底被谁买走的?
大家都很好奇,又圈两件衣裳的来历和价格。
这下子,不知道的也知道了。
更好奇。
抓耳挠心的好奇。
兰花又说:“县丞家千金还没出来呢。”
“那肯定是朱小姐穿着的。”另一位太太说:“咱县丞和夫人,最疼闺女。”
听说嫁妆都攒了好多,谁娶了朱娇娇谁发财。
可惜了,人家看中了县令公子。
提到县令公子,李太太故意问:“听说那天打赌胜了你家蔡老六的小丫头,是县令公子和县丞千金的朋友,你知道吗?”
兰花脸一白:“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刘太太咋呼:“都被人家给胜了,不可能连底细都不知道。”
兰花生气:“我是真不知道!”
知道的都是蔡安说的,可没说对方是县令公子和县丞千金的朋友。
还有这群人,怎么话里话外提蔡老六输掉赌约的事儿,太可恨!
李太太捂嘴笑:“别问了,兰花大门不出二门不进,可能真不知道。”
兰花这回听出对方讽刺了,冷笑:“不知道又如何,男主外女主内,一个女人就不该管爷们的事儿!”
“也是奇怪,县令公子和县丞千金,怎么结交那种市井抛头露面的女孩?”
“一个女孩子,挤在都是爷们的菜市场,吆五喝六,成何体统!”
李太太不爱听这话:“人家凭本事挣钱,怎么就不成体统了?”
刘太太眼尖,看见门口走来的人影,压住震惊,先怼兰花:“对呢,小姑娘聪明又伶俐,还能挣钱,说不准那两身衣裳,就是人家买走的呢?”
这话大多数人,包括兰花,都不信:“一个卖菜的,能挣多少钱?”
“刘太太,你家也是菜贩子起家,你一大把年纪,有能力买缥缈阁衣服吗?”
刘太太:“……”
兰花说话怎么像个刀子,单戳人痛处!
兰花又说:“不是我瞧不起你们菜贩子,一车菜才多少利?”
“一个云岗镇来的乡下丫头,挺多就是小聪明,挣点小钱养家糊口,哪里有财力和魄力买缥缈阁镇店的衣裳?”
“头割下来我也不信!”
117、无题(1)
兰花自有兰花的骄傲。
一个卖菜的,她看不眼里。
“当街卖菜,即便穿上华丽衣裳,也挡不住一身土味!”
“所以缥缈阁衣裳,肯定不会是她!”
是她就把头给拽掉。
刘太太捅一捅李太太,朝某个方向努努嘴。
李太太眼睛一亮:“娇娇,这是你朋友呢?”
众人闻言,皆回头。
花园里,不知何时来的两位小姑娘。
其中一位自不必说,是县丞家的千金朱娇娇,娇滴滴风一吹就要倒。
另一位,说花容月貌有点太夸张,但也是眉眼如画,尤其一双圆溜溜的眸子玲玲剔透,看一眼就忍不住想亲近。
最关键,人家身上那衣裳!
李太太凑过去,上下打量钱朵,笑问:“这位小姑娘眼生,谁家的?”
钱朵不认识对方,但来就是交朋友的,大大方方回答:“我是云岗镇钱朵。”
还真是!
李太太眼睛闪着光:“那朵朵蔬菜行?”
“我的!”钱朵笑道:“我就是刚才你们说的,那个卖菜的丫头片子!”
众人:“……”
背后说人,被人听见了。
李太太尴尬笑道:“我们可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你还替我说话呢。”钱朵冲她一笑:“我不偷不抢,凭一双手挣钱,行的正坐的端,太太高义!”
众人又是一愣。
背后被人听见,一般听见的人,当听不见,你好我好大家好。
钱朵倒是清奇,张口就把箩盖给掀了。
好尴尬呢。
李太太笑一笑,斜睨兰花。
众人也是后退一步,这事跟她们没关系,要找找兰花。
兰花一点不觉着自己背后说人有何不对,趁着钱朵跟李太太说话,上下打量几眼:“你衣裳缥缈阁买的?”
提起衣裳钱朵就心疼,嘴里就没好话:“是呢,卖菜我买了缥缈阁的衣裳,你现在把头拽下来,还是宴会之后?”
一句话噎得兰花差点呛着喉咙眼儿。
换个小姑娘,不得转移话题,或者讲个脸面?
谁家像钱朵这样张口不给人留余地?
兰花黑了脸,刚要开口,钱朵又说:“不过我劝你别拽了,我也不要,太丑!”
“你!”兰花摇摇欲坠,得亏小翠扶住。
小翠怒斥:“怎么跟我们太太说话,道歉!”
钱朵掏掏耳朵,看向朱娇娇:“我可不是来吵架的。”
有客人闹事,还得主家出面。
她可没空跟一个不相干的人扯来扯去浪费时间。
朱娇娇早就冷了脸,朝小红使个眼色。
小红气钱朵一来就闹事,但是到底坏的是自家宴会。
她冲小翠说:“你是什么东西,宴会之上都是尊贵的太太夫人,哪里轮得到你说话,滚出去!”
…………
行风镖局,会客的大厅。
墨宸将一张契约慢条斯理收到袖子里,冲对面男人点点头:“以后镖局,二当家多费心。”
魏九嘴角抽了抽:“架空的二当家,费得上心吗?”
墨宸眼皮都没抬:“原来镖局的人手,你要多加管束才是。”
“……是。”魏九压住火气,冷笑一声。
墨宸放下茶盏,起身负手:“告辞。”
十七抱着剑,紧随其后。
直到人不见影,大厅里气氛都凝重的要死。
墨宸心情倒是不错,出了镖局大门,还有闲看两边垂柳。
还没出夹道,一辆马车匆匆飞驰而来,擦着两人衣裳直奔镖局。
墨宸停下脚步,蹙眉回首。
十七张望了一眼,说道:“这是总镖局闺女的车,他闺女就是蔡老六媳妇。”
镖局资料早就写的清楚。
“不过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县丞家的宴会上,怎么就回来了?”
十七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位华服太太搀着丫鬟的手下车,很是气急败坏的模样。
墨宸捻了捻食指:“钱管事是不是也去了宴会?”
十七点头。
“走!”墨宸踏上自家马车,敲敲车壁:“接钱管事。”
…………
宴会上,朱娇娇领着钱朵并几个小姑娘,躲在一角自成一派。
钱朵直言直语,挤走兰花,倒是叫这些小姑娘大开眼界。
其中一个圆脸的笑:“我娘就看不惯那个蔡家太太,说她脑子里全是水,还是泔水。”
“对的。”另一个说:“出来就劝女孩子要让着男人,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凭什么呢。”
“凭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呗,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歪门邪说。”
“你不知道,她娘家在前朝当过官,前朝可不就是不把咱女孩子当人看?”
“我爹还成天夸她贤惠,让我娘学着点,被我娘一爪子挠的再也不敢吭声。”
朱娇娇不屑:“男人有男人的压力,女人有那人的好处,何必割裂来看?”
“那些奉前朝歪理邪说当宝贝,指责女孩子的,大多都是些没本事,靠压制女人来显自己优越性的,不用理会。”
钱朵眼睛眨了眨,觉着朱娇娇这人很有趣,竖起耳朵聚精会神。
听到蔡老六住在镖局,兰花在院子里被打,钱朵没忍住:“既然跟她爹住一个院,她爹不管吗?”
有些男人,对别的女人大放厥词,但是轮到自己女儿,那可是相当维护。
圆脸小姑娘又笑:“所以说兰花脑子有坑,不但瞒着自己挨打,还想将镖局给蔡老六。”
“啊?总镖头肯定不愿意。”钱朵瞪圆眼睛。
那小姑娘点头,她家常年从镖局走货,是知道点内情的,压低声音说:“肯定不愿意,她爹又不傻。”
“镖局的人不咋滴,交钱少了私吞咱们货物是常有的事。”
“后来蔡老六加入,这种情况更是愈演愈烈,还是那位二当家极力劝阻,被蔡老六耍手段逼到分舵。”
“两人结了私仇,这回总镖头外面受了重伤,眼看要死,二当家回来立刻启程回来夺权,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到了。”
钱朵不自觉也压低声音:“那他出走那么久,能成功吗?”
小姑娘笑:“你跟蔡老六交过手,你觉着蔡老六是个有本事的吗?”
“……明白了。”莽夫一个。
有本事的男人,谁打老婆呀。
118、无题(2)
兰花被李太太给噎住了。
刚才挨训的刘太太心里畅快,装作安慰说道:“兰花,李太太说话直肠子你也是知道的。”
“你说的没错,你果然是我们女人的楷模,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兰花呀,你别听她们胡说八道,就坚持你坚持自己,言行合一,做我们上尧县所有女人的榜样。”
早点打死早投胎,让阎王爷教育教育你有坑的脑袋。
兰花终于面色不虞,世风日下!
小翠偷偷扯扯她的袖子:“太太,别忘了正事。”
来之前,不是说好趁着宴会,跟县丞夫人提提朱娇娇的婚事吗?
兰花这才整理整理袖子,往县丞夫人身边的人堆里挤。
李太太和刘太太对视一眼,也跟上去。
正有人带着女儿,问县丞夫人:“夫人,怎么不见娇娇呢?”
“她出去接一位朋友,接到就过来,这是你家孩子,长这么秀气了?”县丞夫人笑着塞给小姑娘一个红封当见面礼。
小姑娘立刻怯生生道谢,一看就是乖巧的孩子,一会儿肯定能跟朱娇娇玩一块去。
县丞夫人点点头。
又有几家带着孩子的,也凑过来打招呼,县丞夫人全塞了红封,面子情做的相当好。
众人见礼之后,话题就转到今天的主题上。
“这花真好看,夫人真乃养花圣手。”
“是啊,花团锦簇的,好看!”
县里的太太们,远不如正儿八经的贵女有文化,夸人的词汇直白又匮乏。
除了好看,香,说不出别的。
县丞夫人矜持的微笑,不禁有些怀念逝去的县令夫人。
那是个多么矜贵富有诗情画意的美人呀,可惜儿子除了继承了她好看的脸,竟是一点学问没有,自家闺女偏偏上心。
孽缘呢!
兰花挤到跟前,夸了两句话,就开始扯自己娘家兄弟那里,也有几盆稀罕花,都是外甥养的。
县丞夫人闻言,眼睛一亮,好像找到同道中人,不免多问了几句。
兰花顺杆子爬上去,开始夸自己外甥读多少书,多么风花雪月,又在哪里当官。
李太太和刘太太撇嘴,心里明白兰花要干什么。
李太太笑:“好像你外甥三十了吧,亲家是咱上尧县的。”
县丞夫人眸子一闪:“那么大年纪?已经成亲了?”
只听兰花说,还以为是未婚青年才俊,差点动了当丈母娘的心。
兰花笑:“前头那个娘子,已经过世,也是我外甥痴心,硬是守了三年。”
“哦。”县丞夫人的兴趣,立刻降下来。
李太太又笑说:“你外甥捐官,花了多少钱?”
县丞夫人脸又垮三分,竟然是捐官?
虽然她家朱县丞也是举人,好歹是通过举荐,通过一系列正规考察走马上任,凭的是自己真本事。
什么人才花钱买官啊。
切!
县丞夫人不但没兴趣,还鄙视上了。
兰花红了脸,压低声音,用仅仅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李太太,你故意拆台呢?”
“千万别气,柔是女人的根,顺是女人的本。”李太太翻了个白眼。
兰花:“……”
县丞夫人当然不会让人在自己场子里闹别扭,当即笑道:“李太太们,你的衣裳是缥缈阁的新款式吧。”
衣裳和首饰,是女人永恒的话题,多清贵的女人也挡不住。
县丞夫人一开口,顿时大家的注意力,从花转移到衣裳首饰上。
你夸我衣裳好看,我夸你首饰打的好。
气氛一下和睦起来。
兰花也跟着加入讨论。
她的衣裳也是缥缈阁的,众人一边烦她脑子有坑,一边羡慕她手里有钱。
兰花心里不快,当即烟消云散。
也不知道谁提了一句:“这次新来的两件镇店之宝,听说刚做好就被人买走了。”
兰花是看过画册的:“那两件衣裳,款式和颜色都适合小姑娘,你们谁给自家孩子买了,赶紧拎出来让我们瞧瞧到底好不好看。”
然而看一圈,在场的小姑娘谁也没穿。
不可能啊。
这不符合上尧县太太们的风格。
买了就得穿出来溜一圈,闪瞎众人的眼。
所以到底被谁买走的?
大家都很好奇,又八卦了一圈两件衣裳的来历和价格。
这下子,不知道的也知道了。
更好奇。
抓耳挠心的好奇。
兰花又说:“县丞家千金还没出来呢。”
“那肯定是朱小姐穿着的。”另一位太太说:“咱县丞和夫人,最疼闺女。”
听说嫁妆都攒了好多,谁娶了朱娇娇谁发财。
可惜了,人家看中了县令公子。
提到县令公子,李太太故意问:“听说那天打赌胜了你家蔡老六的小丫头,是县令公子和县丞千金的朋友,你知道吗?”
兰花脸一白:“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刘太太咋呼:“都被人家给胜了,不可能连底细都不知道。”
兰花心里急:“我是真不知道!”
知道的都是蔡安说的,可没说对方是县令公子和县丞千金的朋友。
李太太捂嘴笑:“别问了,兰花大门不出二门不进,可能真不知道。”
兰花这回听出对方讽刺了,冷笑:“知道不知道又如何,一个女人还能干涉爷们的事儿?”
“不过也是奇怪,县令公子和县丞千金,怎么结交那种市井抛头露面的女孩?”
“一个女孩子,挤在都是爷们的菜市场,吆五喝六,成何体统!”
李太太不爱听这话:“人家凭本事挣钱,怎么就不成体统了?”
刘太太眼尖,看见门口走来的人影,压住震惊,先怼兰花:“对呢,小姑娘聪明又伶俐,还能挣钱,说不准那两身衣裳,就是人家买走的呢?”
这话大多数人,包括兰花,都不信:“一个卖菜的,能挣多少钱?”
“刘太太,你家也是菜贩子起家,你一大把年纪,有能力买缥缈阁衣服吗?”
刘太太:“……”
兰花说话怎么像个刀子,单戳人痛处!
兰花从进门到现在,终于让对方哑口无言:“不是我瞧不起你们菜贩子,一车菜才多少利?”
“一个云岗镇来的乡下丫头,挺多就是小聪明,挣点小钱养家糊口,哪里有财力和魄力买缥缈阁镇店的衣裳?”
“头割下来我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