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另辟蹊径
徐慎回来了，推着治疗车，车上放在一个中心静脉穿刺包和一支利多卡因药液。
走近了，徐慎指着中心静脉穿刺包，说道：“师姐，就用这里面的扩皮管试试吧。”
何必红好奇道：“用扩皮管？”
接着，徐慎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硬膜外导管无法拔出，像这种肥胖病人变换体位之后，最可能的原因就是卡在了关节突这种狭窄的空间。”
“如果把硬膜外导管当成导丝，把扩皮管当成鞘管，直接套上去……”
何必红已经领会了意思，接话道：“你的意思是把扩皮管套在硬膜外导管上，然后撑开关节突？”
“嗯，就是这个意思。”徐慎回答道。
“这能行吗……”何必红满心疑惑。
“只要病人配合，应该没问题。”徐慎转头就开始指挥10床产妇，“来，你再摆一次侧卧位。”
“把你的头紧贴胸口，把大腿用力蜷起来，不然你背上的间隙打不开。”
“家属也别闲着，来把病人的头部和臀部稳住，帮助她保持这个姿势。”
经徐慎几番指导后，10床女病人已经做到了最大程度的侧卧位屈曲姿势。
徐慎打开了中心静脉穿刺包，开始消毒，随后示意皮凯凯打开利多卡因。
抽好利多卡因之后，徐慎对背对着自己的10床产妇说道：“我马上在你的背上打一针，会有些胀痛，如果你忍不住就说话告诉我。”
10床女病人轻声说道：“嗯，好的。”
徐慎左手绷紧了穿刺点周围皮肤，然后将针头扎进穿刺点旁开约0.5cm的区域，垂直入路，逐层注射利多卡因。
这一步是局部麻醉，目的是为了麻痹穿刺点周围皮肤，为扩皮管创造置入条件。
徐慎左手捏着硬膜外导管尾端，右手的扩皮管则是穿进了硬膜外导管，并逐渐刺入了10床产妇的穿刺点。
穿进约1cm，徐慎略停住动作，问道：“怎么样？疼不疼？”
10床产妇回答道：“嗯，有一点，但不算太疼。”
徐慎沉住气，说道：“好，那你忍一忍，我这边马上要穿进去了，可能会出现胀痛。”
“如果你出现了比如大腿发麻、皮肤过电、眼花、头晕或背部剧烈疼痛这些特殊感觉时，你马上告诉我。”
10床产妇还是轻声答道：“好的，医生，我知道了。”
徐慎拿着将扩皮管又朝里面送了2cm，然后又轻轻向外抽着硬膜外导管，但手上还是那种紧紧的感觉。
于是，徐慎继续向里送着扩皮管，这一次只朝里进了1cm。
重复向外抽硬膜外导管，徐慎明显感觉硬膜外导管不那么紧了。
再来1cm！
徐慎真就把扩皮管向内扩入了1cm，如此一来，扩皮管此时已经有5cm的埋入了10床产妇的穿刺点。
在扩皮管的管腔内，则是那根细细的硬膜外导管。
这时，徐慎向外抽着硬膜外导管，拔出时手上依旧有那种紧紧的感觉，但相比之前已经轻松了许多。
何必红紧张地看着徐慎的动作，连皮凯凯也是屏住了呼吸。
结果，硬膜外导管顺利被拔出。
成功了！
徐慎看了看手上的硬膜外导管，前端还算平直，但中段已经有明显的折痕，明显是被什么结构给卡住了。
接着，徐慎数了数硬膜外导管，是完整的节段，没有出现那种折断事件。
“师姐，出来了，完整的。”徐慎将硬膜外导管放在铺开的中心静脉穿刺包上，平静地说道。
何必红看着硬膜外导管，心中默数着导管节段数量：1、2、3……10！
完整的！真的成功了！
师弟，牛逼啊！
要不是家属在，何必红都想叫出来。
但何必红说道：“嗯，是完整的。”
徐慎将10床产妇背上扎入皮肤的扩皮管取出，然后用纱布压了上去，“管子已经取出来了，只是你后背上的穿刺点被扩大了一些，我等会儿再给你包扎一下。”
家属见那个什么管子被取了出来，也就消气了，说道：“谢谢医生了！”
毕竟如果真要以手术方式取出管子，哪怕免费实施或者获得赔偿，始终会让10床产妇承受额外的医疗行为，这是家属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10床产妇也说道：“好的，取出来就好！”
等包扎完毕，徐慎收拾好铺开的中心静脉穿刺包，随后离开了房间。
扔掉医疗垃圾之后，三人坐进了电梯。
出了电梯，三人又一起走到第三外科大楼外面。
“师弟，牛逼啊！”何必红终于忍不住喊道。
几乎是同时，皮凯凯也喊道：“师兄！太牛逼了！”
徐慎笑道：“今天手气好啊，我得买彩票去！”
何必红满眼都是徐慎和他刚才的操作，一脸笑意地问道：“师弟，你在哪儿学的这个办法？”
徐慎回答道：“师姐，都是看文献看的啊！我只是用了别人用过的方法。”
“那也牛逼！”何必红笑道，“今天你真是拯救了我的职业生涯啊！”
“师姐，你说得太夸张啦。”徐慎摆摆手，说道：
“我真的只是运气好，碰上你运气不好，然后中和一下，10床产妇的问题也就得到解决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操作！太神奇了！”皮凯凯忍不住插了一句，随后又说道：“师兄，你还有多少麻醉小妙招啊，全告诉我吧！”
徐慎笑道：“等以后碰见其他情况时，我再告诉你吧。”
10床产妇问题得到解决，算是了结了何必红的心头大患，她开心地说道：“师弟们！走！师姐带你们下馆子去！”
徐慎提醒道：“师姐，你不还在麻醉科总住院医生岗位上吗？哪来的时间”
何必红摇了摇手中的总住院医生专用手机，笑道：“没事！只要这个不响，我们就有时间！”
“就算响了，我第一时间赶到就是！”
徐慎劝道：“师姐，你还没排班呢！你随便点只大龙虾送到医院，我们在你的办公室吃就行了。”
皮凯凯笑道：“对！我们不挑就餐环境。”
何必红回应道：“大龙虾没有，小龙虾可以给你安排一锅来，再加点炸串吧！”
不过想想也是，还没排班呢。
于是，一路说笑笑的，三人又回到了第一手术室麻醉科的总住院医生办公室。
何必红坐到电脑前，转头问道：“说吧，你们明天想去哪里？”
第120章 没有底气的麻醉医生
“师姐，有没有人连续术后镇痛访视的？”皮凯凯回答问道。
何必红回答道：“皮师弟，我看你是皮痒了，想天天占着术后镇痛访视？”
皮凯凯赶紧说道：“师姐，我听师兄的，师兄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徐慎笑道：“那我听师姐的，师姐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何必红总结了一下，“明天你们两个都跟我混吧，哪个房间也不去。”
徐慎保持着笑容，说道：“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皮凯凯说道，随后眼珠一转，“我也不敢有啊。”
何必红被皮凯凯逗笑了，“你知道你不敢有就好。”
三人说笑着，徐慎眼里出现了一行橙字。
【硬膜外导管卡压，鞘管扩张取出，临床+2】
不知怎么的，徐慎感觉自己出现了一丝……索然无味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小龙虾和炸串按时送到，就着一大瓶附赠的可乐，三人开始吃喝起来。
吃完之后，已经快晚上8点了。
接着便是一番收拾，徐慎和皮凯凯就准备回去了。
这时，老总的专用手机响了。
何必红和徐慎都是一脸澹定，只有皮凯凯嘴角略显抽搐。
不会又有什么突发情况吧？
“喂？”何必红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似乎是带着哭腔说道：“必红姐吗？我平平啊！我今天夜班，一手这边需要你来帮忙！”
“好！我就在办公室这边！马上过来！”何必红挂掉电话，对徐慎和皮凯凯说道：“走吧，小平平遇到麻烦病人了，我们帮帮她去！”
徐慎问道：“小平平？是谁？”
皮凯凯立即回答道：“就是进科不到半年那个陈平陈老师啊！”
何必红见皮凯凯反应这么快，说道：“哟，皮师弟，一天就惦记美女老师哈？”
“师姐，在我们同学之间，大家对你的印象才是最深的。”皮凯凯笑道。
“油嘴滑舌的，师姐不喜欢。”何必红也是一脸笑，摇了摇头，“快走吧，小平平都要哭了。”
三人戴了帽子，系着口罩，一起走到手术区域，发现今天的夜班其实不算太热闹。
哔嘀阁
但有一个年轻女医生，正站在走廊上，不停地张望着。
她正是陈平，个头不高不矮，身型笔挺，腰臀比例适合，上身的天赋很大，一点也不平。
一见到何必红，陈平就迎了上来，“啊呀，必红姐，你终于来了！”
“小平平，我看你这个夜班也不忙啊，怎么还把我叫来了？”何必红凑近了，拍了一下陈平的头，“是不是想我了啊？”
“必红姐，你怎么知道我想你？但我是想你来帮我处理这个病人啊！”陈平指了指第3手术房间，“你快进去帮我看看吧！”
何必红点点头，踢开了第2手术房间的电动门，带着徐慎和皮凯凯走了进去。
随后，何必红看见平车上躺着一个，准确来说是坐着一个年龄不大的青年男患。
青年男患身上接着基本的三个监测项目：心电图、无创袖带血压和手术指脉氧饱和度。
同时，螺纹管面罩被他自己用手拿着，罩在脸上，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他的鼻腔内插着一根软胶胃管，外接着塑料的负压引流瓶，瓶内已经有50ml左右的黄绿色引流物。
一般来说，病人进入手术房间之后，会被抬到手术床上，随后再进行麻醉。
但这名青年男患，似乎只能坐着。
只见平车上半截被摇了起来，男青年下半身平躺着，但上半身靠在平车上。
徐慎把皮凯凯叫到一旁，让他去推一样东西来。
皮凯凯一听，“师兄！又要用那个了吗？”
徐慎点头道：“嗯，快去吧！”
何必红没注意身后的徐慎和皮凯凯，只是拿起由几页薄纸组成的病历本，迅速翻看着男青年的基本信息。
吕茂川，34岁男患，诊断肠梗阻，拟行剖腹探查。
“吕茂川？”何必红放下病历本，问道：“你躺不下来？”
吕茂川点了点头，把面罩挪开了些，有气无力地说道：“嗯，我躺下来就难受。”
何必红继续问道：“哪里难受？是肚子胀得难受？”
吕茂川面容痛苦，缓缓说道：“我肚子已经胀了三天，但今天一躺下来，就喘不上气。”
徐慎扫了一眼监护仪屏幕：心率87次/分，血压132/56mmHg，氧饱和度92%。
何必红对吕茂川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好好喘气吧。”
吕茂川便将面罩重新扣在了自己脸上，尽量保持均匀的呼吸。
随即，氧饱和度的监测声音变得高昂了些，徐慎侧头再次扫了一眼监护仪屏幕：
心率76次/分，血压设置为5分钟一次测量，因此依旧是132/56mmHg，而氧饱和度已经上升到了95%。
何必红对陈平说道：“平平，这个病人的病情，你怎么考虑的？”
陈平说道：“肠梗阻应该是诊断明确了，但他不能平躺呼吸，应该是腹内压太高了，而且胃管里也引流出不少东西。”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情况。”何必红点点头，继续说道：“你都分析出来了，怎么不麻啊？”
陈平直接言道：“必红姐，你来了我才有底气啊。”
这例病人的情况，陈平也在规培时见过好几次，也在上级医生的指导下麻过一、两次。
因此对于陈平来说，急诊肠梗阻病人的麻醉要点，她本是了熟于心的，但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真的没有底气。
陈平进麻醉科不倒半年，这才是第二个夜班，碰到了这种不算太难也不算普通的病人，她还是倾向于喊老总过来看一眼。
毕竟陈平还在熟悉自己的住院医生身份，这与规培医生最大的不同就是肩上责任的份量变了。
规培医生，只要在上级医生指导下干事情就行，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一般都由上级医生担着。
但现在陈平是正式入职的住院医师了，也轮到了自己带着别人做事，无形中也就揽下了更多的责任。
今天晚上麻醉科的夜班一旦出现什么临床问题，陈平就是首要负责人。
也因此，面对吕茂川这种存在医疗隐患的手术病人，陈平果断选择喊何必红来帮忙。
哪怕何必红什么都不做，就只在旁边看着，陈平心里也是安全感满满。
于是，何必红笑道：“行，我就在这儿看着你弄，有需要时我再搭把手。”
第121章 足背动脉穿刺
听见何必红的表态，陈平开心地说道：“好，那我马上开始！”
随后陈平看到一旁的徐慎，便问道：“你是麻醉的？”
徐慎点了点头，回答道：“嗯，陈老师，我是才进来的规培。”
何必红对陈平说道：“你不认识他？他就是前段时间跟着宋博士的徐慎啊！”
陈平笑道：“原来你就是徐慎！徐师弟，那你去把纤维支气管软镜推来吧，能找得到哈？”
徐慎回答道：“嗯，我已经让皮师弟去推了。”
何必红像是炫耀般说道：“怎么样，我这师弟使起来顺手吧？”
陈平说道：“必红姐，怪不得宋博士走后，你就把他拴在身边，你这人也太贪心了。”
何必红笑道：“我可没有哈，他现在都可以单管房间了。”
这时，皮凯凯推着纤维支气管软镜回来了，“师兄，是这种粗型号的吧？”
徐慎照例问了一句，“陈老师，麻醉同意书签了吗？”
“嗯，签了！”陈平看徐慎一副主人翁的样子，一时间变得笑眼弯弯的。
有这样主动的下级医生，谁能不笑啊！
再说连宋北望都能征服，这个师弟可能是有些不简单。
徐慎对平车上双目微闭的吕茂川说道：“我现在需要降低你的头部，你自行感受一下你能接受的最大下降程度。”
吕茂川点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皮凯凯摇着平车尾端的把手，徐慎则是观察着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变化和吕茂川的状态。
平车上半截原先被摇起来的角度大约是70度左右，但这会儿皮凯凯只将把手摇了三两转，吕茂川便摇了摇手，示意停下。
哔嘀阁
徐慎问道：“再平一些，你是不是就喘不上气了？”
吕茂川点了点头，“医生，就这样吧，我实在是躺不平。”
“那好，这样也行。”徐慎把纤维支气管软镜的外接屏幕点亮，说道：“等会儿你一定要配合我。”
看着徐慎的架势，何必红和陈平都知道他要给吕茂川做清醒状态下气管插管。
两人不禁一阵怀疑，徐慎他会吗？
但看他打开外接屏幕和接上纤维支气管软镜时，又是十分的熟练。
加上他与吕茂川的交流，隐约又有一种老手的派头。
陈平本着肩上责任的原因，忍不住问道：“师弟，你给他做清醒气管插管？”
“嗯，他腹胀的症状这么明显，而且负压引流瓶里这么多东西，最好做清醒气管吧。”徐慎一字一句地说着，又补充道：
“本来我还想做个胃超声看一看的，但估计没这个必要。”
听到徐慎说起胃超声，陈平瞬间放下心来。
看来这个师弟会得不少啊！
何必红像是看穿了陈平的疑虑，说道：“小平平，你就放心看着吧，师弟没问题的。”
一旁的皮凯凯也说道：“是啊，前段时间有个老太太，师兄都搞定了，也是这种清醒插管！”
“凯凯，你去找一瓶石蜡油来。”徐慎声音变得平直，继续说道：“然后找2支丁卡因，就是上次那种局麻药，还记得吗？”
“嗯，师兄，我马上去。”皮凯凯离开了第2手术房间。
徐慎突然想起一件事，立马向何必红和陈平申请道：“师姐，陈老师，我想先给这个病人做个有创动脉穿刺。”
何必红心里明白着，但嘴上问道：“为什么不等麻完之后穿？”
“师姐，这个病人现在的血压，目前从数字上看还可以。”徐慎指着监护仪，继续说道：
“但是要考虑到他的血压水平是受腹胀刺激影响，全麻诱导之后，血压多半会迎来大幅度下降。”
“趁他现在血压水平还可以，提前建立好创动脉血压监测，方便随时监测，而且穿刺难度也相对低一些。”
听完徐慎的解释，陈平说道：“徐师弟，但这个病人现在的体位，他上半身都躺不下来，双臂也不能平展，桡动脉怕是不好穿吧。”
徐慎说道：“没事，我给他穿足背动脉。”
何必红笑道：“行，看你表演了哈。”
经得上级同意之后，徐慎便让巡回护士准备了动脉穿刺用的肝素水，并对吕茂川说道：“等会儿我先在你的脚穿上一针，可能会有点痛，你尽量忍一忍吧。”
吕茂川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徐慎转身便准备着动脉穿刺的耗材：碘伏、棉签、抽好的利多卡因、干净纱布、透明敷料、动脉穿刺针和传感器。
从巡回护士手中接过配伍完毕的肝素水，徐慎接好了传感器。
下一步便是足背动脉穿刺置管了。
从下肢动脉的整体解剖结构上看，股动脉往下是腘动脉，腘动脉的分支之一为胫前动脉，胫前动脉的分支之一又形成了足背动脉。
与桡动脉相似，足背动脉解剖位置较为表浅，易触摸，管径大小契合动脉穿刺针，因此适合做有创动脉监测。
但也是因为解剖位置过于表浅，且足背只有皮肤和肌腱结构，因此在实施足背动脉穿刺置管时很容易出现以下问题：穿漏、穿破血管和置管失败。
一般来讲，只有经过大量实体练习，足背动脉穿刺才能得心应手。
陈平心里打起疑问来，这个徐慎到底行不行？
毕竟耍嘴皮子的成本很低，谁都可以。
于是，陈平冷眼旁观着徐慎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自己上手。
在进行操作之前，徐慎先用左手的中指与示指感受了一下足背动脉的搏动与解剖走行。
徐慎蘸好了碘伏棉签，然后给吕茂川的右足足背消毒，再是拿起抽好的利多卡因，“忍一忍，我先给你打一针局麻。”
与消毒时的动作不同，徐慎打局麻时明显加快了速度，但位置依旧精准，很快就在吕茂川的足背上打起一个皮丘。
撤出针管之后，徐慎再用干净纱布揉着利多卡因形成的皮丘，这一步操作是为了加快局麻效果。
接着，徐慎拿起动脉穿刺针，向吕茂川的足背扎去。
依然是一针见血，随后徐慎将动脉穿刺针放平，左手捏住动脉套管向前一送。
没有阻碍，也没有生涩的感觉，很顺畅。
最后，徐慎接上了传感器，再用透明敷料固定好了足背动脉置管。
传感器经过校零之后，监护仪上出现了吕茂川的实时动脉血压。
再细看动脉波形，完全正确。
就这样，足背动脉穿刺置管成功。
看着认真仔细的徐慎，陈平心里萌出一些想法：
师弟真好！师弟真棒！
必红姐心也太黑了！
这样的师弟，怎么能让她一人占着！
第122章 等等，别推药了！
徐慎做完足背动脉穿刺置管后，皮凯凯也回来了，手里拿着石蜡油和丁卡因。
“师兄，丁卡因稀释到20毫升的生理盐水？”皮凯凯问道。
“嗯。”徐慎点了点头。
徐慎转头对吕茂川说道：“我现在要从你的嘴巴里插进一根管子，整个过程会有不舒服的感觉，你要忍一忍。”
“插管子之前，我会先给你的喉咙喷一点药物，可能会引起你剧烈呛咳。”
“到时如果你不能耐受，就举手示意，明白了吗？我希望你能好好配合。”
吕茂川回答道：“好的，医生，我会尽力配合。”
何必红在一旁提醒道：“师弟，病人现在的体位，做清醒气管插管可能有些难配合。”
徐慎答道：“嗯，我会小心一点的。”
按照操作流程，徐慎还是先往吕茂川的输液通道里滴注了10μg的舒芬太尼。
接着，徐慎将5ml利多卡因溶液注入吕茂川的口腔中，说道：“含住这一口液体，别吞，等会儿再吐出来。”
约3分钟之后，徐慎用吸痰管吸去了吕茂川口腔中的残余液体。
随后，徐慎将一次性牙垫放入吕茂川口腔之中，并嘱咐道：“咬住它，等会儿我会让你发出‘啊’的声音，如果你感到不适，可以闭上眼睛。”
等徐慎把纤维支气管软镜往吕茂川脸上一凑，咬住牙垫的吕茂川果然就主动闭上了双眼。
顺着口腔和咽喉通道，徐慎缓慢向内放置纤维支气管软镜，外接的屏幕上，舌体、会厌和声门等关键结构依次而见。
经过三次丁卡因溶液的逐步喷洒处理，徐慎将吕茂川的舌体根部、会厌、双侧梨状窝和声带都做好了局部浸润。
最后一次退出纤维支气管软镜，徐慎又将气管插管套在了软镜根部，对吕茂川说道：“现在你的喉咙感觉怎么样？”
吕茂川回答道：“麻木的。”
“好，我马上给你把管子插进去。”徐慎心下一沉，然后将一次性牙垫再次置入吕茂川口腔中。
何必红和陈平一直看着徐慎的操作。
在连续三次丁卡因溶液的逐步喷洒处理过程中，一旦吕茂川发生低氧饱和度或者无法耐受时，徐慎会立马停止操作并给予面罩通气。
此外，尽管操作时徐慎的手悬在空中，但屏幕上吕茂川的口腔结构图像几乎没有出现摇晃和大幅变动。
换句话说，徐慎的手很稳。
除了手稳，徐慎的心也很稳。
就在何必红和陈平讨论病情时，徐慎以最快速度浏览了一遍吕茂川的检验检查。
实验室检验方面，吕茂川主要问题是血常规中白细胞升高和血液电解质中低钾。
白细胞升高，多半由于吕茂川肠梗阻引起的腹膜炎，致使机体炎症反应而引起白细胞升高。
血液电解质检查示意低钾，同样多半是因为肠梗阻状态下，进食不佳引起的机体低钾状态。
在急诊检查方面，吕茂川心电图显示窦性心动过速，这主要是因为腹胀和焦虑情绪引发的心电图变化。
加上吕茂川既往无心脏方面的器质性病变，因此基本可以忽略其心电图窦性心动过速的检查结果。
除了心电图，吕茂川的腹部CT结果则显示出左上腹肠管扩张，肠管内可见积液、积气。
如此的腹部CT结果，也是吕茂川诊断肠梗阻的主要检查支撑。
其实，如果是普通的肠梗阻病人，不必使用清醒气管插管。
因为在清醒气管插管的适应场景中，主要是以下两类病人。
首先是气道结构异常，如严重畸形、口腔受损等。
其次就是饱胃病人，为了防止全麻诱导后反流误吸，从而使用清醒气管插管。
吕茂川之所以使用清醒气管插管，是考虑到他目前只能以端坐姿势维持呼吸状，而这种被迫端坐呼吸的原因是其腹内压过高。
加上胃管内出现引流物，因此徐慎采取了清醒气管插管。
就在徐慎准备置入气管导管时，陈平主动走到平车旁，找到了三通阀和事先准备好的全麻诱导药物，说道：“师弟，等你这边插进去了，我就推药。”
徐慎回答道：“好的，麻烦陈老师了。”
陈平心想，这师弟真有意思，明明是我的病人，他现在却对我说起谢谢来。
但徐慎想得很简单：我就是想把活儿干好。
“来，再发‘啊’的声音。”徐慎扶着纤维支气管软镜，已经进入了吕茂川的口腔。
随着吕茂川的发声和纤维支气管镜的深入，只见屏幕上出现了他的声门结构，已经没有了很明显的闭合动作。
此时正是丁卡因溶液浸润效果好的表现，也是置入纤维支气管软镜和气管导管的绝佳时机。
徐慎将纤维支气管软镜伸入了声门下，吕茂川没有出现一丝呛咳，随后徐慎将套在软镜上的气管导管松了下来，以软镜为引导，将气管导管向吕茂川的气道实施置入操作。
徐慎一边向内放置着气管导管，一边说道：“吕茂川，你现在用力大口向外呼气，管子马上就进来了。”
随着吕茂川的呼气动作，徐慎成功将气管导管置入了他的气道内。
徐慎缓缓退着纤维支气管软镜，只见屏幕上先是气管软骨环，随着纤维支气管软镜的退出，图像又变为了气管导管的塑料管腔状态。
通过外接屏幕上的图像变化，已经完全可以证明气管导管成功置入了吕茂川的气道内。
陈平内心一阵欣喜，这个病人的有创动脉监测已经建立完毕，现在清醒气管插管也顺利完成，等全麻诱导完毕之后再做一个中心静脉穿刺置管，麻醉的基本操作就差不多完成了。
于是，陈平拿起全麻诱导药物，先是推注了2mg的米达唑仑。
见陈平开始推药，徐慎指挥着皮凯凯，“凯凯，陈老师这边已经开始诱导，你准备把病人的平车放平。”
“好的师兄！”皮凯凯走到平车尾端，听候着徐慎的命令。
徐慎正盘算着，等诱导药物推完之后，放平了平车，然后自己再做一个中心静脉穿刺，那一切就差不多了吧……
也该回去休息了。
陈平这边，她已经拿起了一管丙泊酚，正准备推注到吕茂川的体内。
但就在此时，徐慎眼中突然出现一行橙字。
【威胁程度，A段】
还有情况？
“等等，别推药了！”徐慎突然低沉地吼道。
第123章 中心静脉穿刺
陈平都已经把丙泊酚接到了三通阀上，正准备向吕茂川体内推注，却被徐慎突然这么一吼，不免一愣，“师弟……哪里不对吗？”
“陈老师，我觉得这个病人……”徐慎一时还没发现威胁所在，但他脑袋已经开始飞速运转，“这个病人应该先查一次血气。”
难道是低钾加重了？
钾离子在人体内的排泄，属于“多吃多排、少吃少排、不吃也排”，依照吕茂川现在的状况，随着胃内引流物的流失，他机体内钾离子的确可能会出现进一步下降。
当机体出现严重低钾时，最致命的影响便是会使心肌应激性减低而出现相关心律失常，如心动过速、房性早搏和室性早搏等，情况严重时则会引起室颤。
如果吕茂川真是低钾进行性下降，加上全麻药物的影响……风险的确很高。
徐慎点开检验结果，确认之后说道：“陈老师，这个病人术前血液电解质显示钾离子3.3mmol/L，但也是3个小时之前的结果了。”
“现在既然建立了有创动脉监测，顺手查一查也没什么坏处，万一他丢失钾太多，我们这几管药推下去，结果应该不太好吧……”
听到徐慎的考虑，陈平点了点头，“嗯，提前查一下血气的确很有必要。”
接着，陈平把目光转到何必红，“必红姐，你说是吧？”
何必红表示了赞同，“嗯，既然考虑到了，的确可以事先查一个血气分析。”
于是，陈平停下了推药动作，等着徐慎查血气。
徐慎抽了一管吕茂川的动脉血，独自走到了麻醉准备室的血气分析仪。
点亮屏幕，选择项目，设定体温，抽吸血液，等待结果。
在血气分析仪工作时发出的低鸣声中，徐慎仍未停止思考。
真的是因为低钾吗？
自己对病情的判断，是否完全正确？
血气分析仪的工作效率很高，约1分钟之后，屏幕上显现出吕茂川的动脉血气分析结果。
徐慎一眼扫过去，却发现屏幕上显示吕茂川目前的血钾离子浓度为3.2mmol/L。
从数字上看，吕茂川目前只是轻度低钾而已。
怎么回事？
徐慎又从头捋了一遍发生的事情。
吕茂川，34岁男患，诊断肠梗阻，拟行剖腹探查术。
患者端坐呼吸入室，不能平卧，考虑原因为腹胀严重引起腹内压上升，加之胃管内引流物较多，可视作饱胃患者处理。
因此，行清醒状态下气管插管。
而在清醒状态下气管插管前，为严密监测血流动力学变化，且其特殊体位导致双臂外展不能，遂行足背动脉穿刺置管。
根据以上判断，足背动脉穿刺置管与清醒状态下气管插管均成功实施，操作过程中患者配合度较好，无不良事件发生。
现查得该患者血气分析结果，机体轻度酸中毒，轻度低血钾状态。
徐慎转念一想，难道真是因为中心静脉穿刺？
因为对于肠梗阻患者来说，机体是禁食禁水的状态，因为大多急诊患者都伴有不同程度的休克。
而现在的吕茂川，虽然足背已经建立好了有创动脉穿刺监测和人工气道，但他本人仍是处于清醒状态。
一旦推注完全身麻醉的诱导药物，则很有可能因为血管扩张、第三间隙扩大等原因出现血容量不足，以致于导致严重休克。
拿着打印好的动脉血气分析单，徐慎回到了第2手术房间，“师姐，陈老师，这个病人的血气分析问题不大，目前只是轻度酸中毒和低血钾。”
何必红接过动脉血气分析单一看，点了点头，“嗯，确实没太大问题。”
陈平则是殷切地说道：“那我开始推药了？”
徐慎语气坚定地说道：“陈老师，但我感觉这个病人还是应该先把中心静脉建立起来。”
何必红疑惑道：“现在就穿中心静脉？麻都还没麻呢。”
徐慎解释道：“师姐，就这么把药推进去，吕茂川的血压肯定要跨，不如我们先建立好中心静脉，然后适当补液进去，也不至于到时手忙脚乱的。”
说完，徐慎还补充道：“反正胃肠外科的医生也还没下来，我们时间还充足。”
何必红说道：“提前把中心静脉穿刺做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个体位……很难穿到吧？”
确实，何必红一下就指出了体位问题。
中心静脉穿刺，其实就是指中心静脉穿刺置管，也就是将一根较粗的输液导管放入机体的中心静脉。
与外周静脉相对应，这里的中心静脉一般指的是颈内静脉和锁骨下静脉。
也因为颈内静脉与锁骨下静脉都是靠近右心房的大静脉，如果于此两根静脉建立输液通道，那么补液速度就会非常快。
同样的，从解剖位置上看，颈内静脉位于机体脖颈上胸锁乳突肌区域，走行于颈动脉三角。
锁骨下静脉则是走行于锁骨下区域，因此这是两根位置表浅易得的静脉血管，非常适合做中心静脉穿刺置管。
但静脉血管本身为容量血管，在穿刺时就会非常容易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而这些影响因素归纳在一块，其实就是血管本身充盈度的变化。
比如，在体位上，如果一个病人处于头低脚高位，那么他的回心血量就会增多，颈内静脉和锁骨下静脉充盈度就高，那么自然就能提高中心静脉穿刺置管的成功率，并减少并发症的可能。
反之，目前吕茂川仍旧处于端坐呼吸位，那么就会增加中心静脉穿刺置管的难度。
也因此，何必红还是提醒了徐慎这一点。
但徐慎似乎决心很大，“师姐，这样吧，我继续调整吕茂川的体位，尽可能地降低他的头部坡度，然后让凯凯去把超声探测仪推来作为备用。”
“超声推来倒是可以，那行吧！”何必红挥手道：“师弟，你赶紧穿！皮师弟，你赶紧去推！”
经过上级医生的允许，徐慎又开始准备起了中心静脉穿刺置管。
所需的物品包括中心静脉包、碘伏、肝素水和利多卡因，都是易得到的麻醉耗材。
再就是医患沟通了。
徐慎对已经插着气管导管、不能讲话的吕茂川说得：“我现在要继续调整你的体位，低到你不能接受的程度时，你就举起右手来，如果你听懂了，就点点头。”
吕茂川已经完全进入了徐慎的节奏，立马就举起了右手。
这一次，当平车上半截坡度至30度左右，吕茂川才举起了右手。
“凯凯，可以了。”徐慎打量着平车，说得：“你去推超声来吧。”
但徐慎心里暗自揣摩着：30度，问题不大。
第124章 麻醉匠？
徐慎依照操作步骤，开始给吕茂川做中心静脉穿刺。
30度？岂能难倒我？
在何必红和陈平眼里，徐慎的双手左右飞舞，很快就完成了中心静脉穿刺置管的大半部分操作。
等皮凯凯推着超声回来时，徐慎已经开始缝合固定中心静脉导管了。
看徐慎利落地收拾着残局，皮凯凯不禁有些失望，“师兄，你动作也太快了吧，还让我去推超声……推来也没什么用啊。”
徐慎将吕茂川的上半身恢复体位，笑道：“凯凯，不要老是想着操作嘛……”
说完这话，徐慎转念便想到：等等，我自己何尝不是老想着操作？
我什么时候掉入了这种怪圈？
麻醉的各种操作，终归是为管理而服务。
如果一味注重操作，忽视麻醉管理，那么就算不得一个麻醉医生。
做再多的操作，而不知管理，只不过是一个麻醉匠而已。
趁着中心静脉输液的时间，徐慎决定对吕茂川做一次从头到尾的评估。
但现在仍旧存在一个问题，就是吕茂川已经被插上了气管导管，失去了直接对话的条件。
不过假设吕茂川是一个急诊的失语患者就行了，只要他脑袋清醒，还是能够通过点头、摇头和手势来表达判断。
徐慎思绪飞舞起来。
麻醉医生的工作，从某种意义上，大多数情况里都在走捷径。
因为每一个进入手术室的病人，无论择期还是急诊先，必然是经过了其他科医生的诊断。
如果一个麻醉医生不经思考，不判断病情，对每个病人都是一上来就开始麻，可能真就是麻醉匠了。
回转到吕茂川，如果他此时才进入医院，那么应该怎么办？
第一步，做一个迅速简要的查体，同时询问病史。
现在吕茂川最明显的临床表现是什么？
腹胀啊！而且已经到了迫使他端坐呼吸的程度！
但是，在场的麻醉科医生，包括麻醉科总住院医生何必红、麻醉主班医生陈平、规培医生徐慎和实习医生皮凯凯，都没有检查过吕茂川的腹部。
徐慎把自己也数了进去，内心则在演练着一场自我的鞭笞：徐慎啊徐慎，难道你也要变成一个只会走程序的麻醉匠？
于是，徐慎走到平车床位，掀开了被子和吕茂川的衣服，开始查体。
陈平看见徐慎突然有了动作，并且和吕茂川坐着简单沟通，不禁用一双疑惑的眼睛朝何必红那边看去。
这个师弟平常就这样？怎么像个怪怪的问题儿童？
但陈平看过去才发现，何必红也疑惑着呢！
也是，都诊断明确了，徐慎还在查体？他到底想干嘛？
徐慎这边，经过快速查体和简单沟通之后，可知吕茂川目前的确存在腹胀，但腹痛不明显。
盖上衣服前，徐慎不经意间看到吕茂川的左上腹有一道伤口愈合之后的疤痕。
与其说是一道，更不如说是一处疤痕，约有1块钱硬币大小。手机、
徐慎心中一动，指着这处疤痕，“吕茂川，你这里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吕茂川略略低头，看到徐慎所指之处，随后伸出了5根手指。
徐慎问道：“5年前？”
吕茂川点了点头。
徐慎转身便对何必红和陈平说道：“师姐，陈老师，这个病人先别推药，我得去找家属沟通一下。”
等徐慎离开房间，陈平说道：“必红姐，真的先不推药吗？胃肠外科医生估计下来了。”
不知怎么的，何必红倒是来劲了，“下来就下来，你怕什么？”
陈平便不再说什么，静静观察着一切。
在下午那会儿，何必红亲眼看到了徐慎是如何拔除产科女病人硬膜外导管的，所以现在她的想法很简单。
就是相信徐慎，给他足够的时间和机会。
徐慎独自走到手术室门口，电动门缓缓打开，他喊到：“吕茂川家属！”
等候区第二排的椅子之间，腾地站起一个年轻女家属来。
年轻女家属走到徐慎跟前，“医生，我是吕茂川家属，有什么事吗？”
徐慎免去了自我介绍，直奔主题道：“吕茂川的肚子有没有受过伤？”
年轻女家属想了想，回答道：“他之前和别人打架，肚子那里被通过一刀。”
徐慎问道：“具体在哪里？你还记得吗？”
年轻女家属说道：“在左边肚子靠上一点。”
徐慎追问道：“你确定吗？”
“嗯，我确定。”年轻女家属说道：“现在他肚子上都有一个疤。”
“好，我知道了。”获取所需信息之后，徐慎就离开了。
第2手术房间这里，三个胃肠外科医生已经下来了。
一走进房间，领头的胃肠外科手术班医生看见吕茂川还在清醒状态，立即问道：“怎么还不推麻药？你们不是把管都插好了吗？
何必红不搭话，陈平只得硬着头皮道：“老师，这个病人还没准备好。”
胃肠外科手术班医生有些不高兴，“没准备好？你们管也插了，动脉、中心也都搞好了，还要准备什么？”
陈平变得支吾起来，“老师，这个病人……还得和家属再沟通一下。”
“沟通一下？”很意外地，胃肠外科手术班医生的情绪略稳了许多，他说道：“沟通一下，嗯，沟通一下是可以的。”
确实，临床上无论干什么，特别是有创操作，一定要和家属做好充分沟通。
更别说外科手术了，而且还是肠梗阻这种比较危重的急诊手术。
但胃肠外科手术班医生的稳定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不到三分钟，他又变得不耐烦起来。
“你们是不是麻不了这种病人？要不就把你们上级喊来！”胃肠外科手术班医生朝陈平喊道，顺便也看了一眼沉默的何必红，还有眼神躲闪的皮凯凯。
“老师，我是麻醉科老总。”何必红开口了，也回答着对方的质问，“这个病人能麻，但要等一会儿。”
“你是老总？那你说你们在等什么？”胃肠外科手术班医生继续发问，语气十分不客气，“就是一个肠梗阻，赶紧麻啊，怎么这么耽误事儿呢！”
何必红正忍不住怼两句时，电动门缓缓打开了。
徐慎回来了，说道：“除了肠梗阻，他还有别的问题，你们科也解决不了。”
“把胸科喊来，等他们来了再推药。”
第125章 隐匿性膈疝
胃肠外科手术班医生立即回道：“叫胸科来干什么？”
其实除了他，在场所有人都有这个疑问。
肠梗阻病人，叫胸科来干嘛？
徐慎说道：“我问了家属，吕茂川的左上腹曾经有过一次外伤史，是被刀捅伤的。”
接着，徐慎来到平车旁，问道：“吕茂川，你肚子是不是被刀捅伤过？”
无法说话的吕茂川点了天点头。
“现在存在一个可能。”徐慎转头对众人说道，“他的左侧膈肌或许受过很轻微的损伤，如果按照正常流程进行实施麻醉，非常可能导致他发生膈疝。”
胃肠外科手术班医生问道：“那他的CT呢？没报？”
徐慎回答道：“这种隐匿性膈疝，有时CT也很难发现。”
听完徐慎的回答，胃肠外科手术班医生、何必红和陈平纷纷陷入思考。
在人体的整个躯干里，有一层肌肉称为膈肌。
膈肌的作用，直观状态就是“隔出”人体的腹腔和胸腔来。
所谓膈疝，是指腹腔内容物移位到胸腔内的一种疾病状态。
与普通人熟知的腹股沟斜疝、股疝等相比，膈疝的发病更加凶险。
因为人体胸腔内的主要器官是心脏与肺脏，一旦发生膈疝，心肺必然会收到压迫。
像吕茂川这种腹胀症状明显的病人，腹内压肯定大于普通人，如果真的发生了膈疝，严重程度势必高于普通人。
现在的吕茂川还未发生膈疝，是因为他处于意识清醒状态，膈肌尚存在自主肌力。
如果以常规麻醉流程对吕茂川实施全麻，特别是使用肌肉松弛药物之后，那么他发生膈疝的几率将会非常大。
好比是一道处于腹腔和胸腔之间绷直的口子突然松懈下来，那么高腹内压的东西就会流进胸腔，对心肺造成压迫。
至于压迫程度，谁也说不清楚。
当然，不能排除心跳骤停的可能。
胃肠外科手术班医生当机立断，转头对自己的下级说道：“打电话给胸科吧，赶紧请他们来急会诊！”
几分钟后，胸外科总住院医生就匆匆赶来了，他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还没麻吧？”
随后，胸外科总住院医生发现吕茂川虽然插着气管导管，但人是清醒的，这才放心地说道：“没麻就好……我还以为病人已经麻了。”
接着，众人一起把吕茂川从平车缓缓抬到了调整好头高脚低位的手术床上。
等调整好了所有监护，胸外科总住院医生先是铺巾准备，就等徐慎这边的全麻诱导。
徐慎将丙泊酚和舒芬太尼都采取了滴注的方式，随后才将麻醉机螺纹管与进入麻醉状态的吕茂川相连接。
胸外科总住院医生在吕茂川胸侧壁做了一个单孔开口，随后用胸腔镜探了进去。
在外接屏幕上，众人看得清清楚楚，从左侧膈肌那里，已经有部分肠管涌入了胸腔！
也就是说，徐慎的判断完全没错！
接下来的手术思路就简单明了起来，胸外科先处理膈疝，随后再又胃肠外科处理肠梗阻。
看到问题解决，何必红笑道：“平平，我们走了哈，你自己好好看着吧。”
“必红姐，能不能把师弟留下来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陈平开始得寸进尺起来，“有他在这儿，我都不用喊你啦！”
说完，陈平还冲徐慎眨了眨眼，“师弟，师姐一会儿给你点好吃的。”
徐慎笑道：“陈老师，我们有缘再见啦，今天我得回去了，明天好跟着师姐上班。”
听到徐慎的回答，何必红得意了，“陈老师，不是我不让他留下来哈，是师弟更想跟着我！”
说完，何必红、徐慎和皮凯凯就离开了第2手术房间，留下陈平一人独自伤悲。
必红姐也太讨厌了！把这么好的师弟就这么一个人占着！
但是，必红姐是怎么做到的呢？让师弟这么死心塌地跟着她？
难道他俩……不会吧！哈哈。
陈平笑了笑，转头继续守着吕茂川。
三人走到医务休息室，徐慎说道：“师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和凯凯就先回去了。”
何必红笑道：“别啊，今天你表现得这么好，我再请你吃个宵夜！”
徐慎笑道：“宵夜算了吧，明天给我和凯凯点份早餐吧！”
“没问题！”何必红做出一个“OK”的手势来，满脸笑容，“那你们回去吧，我也得回去继续坐牢了。”
走出第一手术室，徐慎觉察出皮凯凯有点不对劲。
走回寝室的路上，皮凯凯也不像平时那样有说有笑，而是沉默。
两人分头各回寝室之后，徐慎就收到了皮凯凯的信息。
皮凯凯打了一大堆文字，主要是说自己今天表现不好，什么忙也没帮上，既没有插管，也没有穿动脉，更别说穿中心静脉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小作文，徐慎笑了起来，回复了过去：凯凯，你要总是这么看重操作，以后就做不成麻醉医生了。
皮凯凯：师兄，我不明白，这些操作难道不重要吗？难道不是麻醉医生的必要项目？
徐慎：只会操作的是麻醉匠，麻醉医生更应该注重管理，管理也大于操作。
皮凯凯：管理？师兄，我不明白。
徐慎：麻醉医生吧，在现行的医疗分科和体征下，其实是一个依照外科和部分内科吃饭的学科。
皮凯凯：难道我们麻醉真的是辅助科室？其实我之前就听其他专业的同学说过，麻醉就是打一针，然后坐在一边玩手机。
徐慎：他们说得没错，但如果连我们都开始忙起来，他们可能只会更慌。
皮凯凯：这个我知道，外科治病，麻醉保命。
徐慎：再说了，辅助科室又如何？一线科室又怎么样？都是干活儿，把活儿干好，有钱拿就行。
皮凯凯：嘿嘿，师兄，要是某一天你有机会去那些一线科室呢？
徐慎：我麻醉都还没扯清楚呢，去别的科室干嘛？先把手里这点活儿理清楚再说吧！
皮凯凯：师兄，但我还是羡慕你的操作能力，我要是也像你那么厉害，估计也能体会到你说得管理大于操作了。
徐慎：我记得学校那边有这样的模具，你多练习就好了。
皮凯凯：好的，以后我每个周六周天都去。
两人聊完之后，徐慎发现自己眼里出现一行橙字。
【隐匿性膈疝，超前判断，临床+3】
面对橙字，徐慎没有丝毫惊喜，只觉得那种无聊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
有些焦躁，有些沉闷，就像是被一双大手卡住了脖子。
唉，这个世界还真是无聊……徐慎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瞬间，徐慎眼中出现一行橙字。
【雨水世界，进入？是，否】
第126章 雨水世界
临阳市第七区，水产街。
又下起了雨。
这应该是一场人工雨，湿滑油腻，像某种由生物体分泌出来的粘液。
徐慎放下兜帽，仰着脸，贪恋着雨水带来的阵阵寒意。
只是这寒意，来的有些迟缓。
夜空中出现一片巨大的身影，那是上层观众的巡视飞艇，它沉重缓慢，彷佛一只觅食的鲸鱼。
水产街的街尾支着一个大排档，灯光暗澹，出售各种水煮食物。
一身黄色雨衣的徐慎坐了下来，“3颗墨鱼球，1杯碱水面。”
听到顾客的需求，大排档里站立的老头立即行动起来，但他的手脚很生涩，像一台强制运行的的报废机械。
老头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混浊的眼睛，“肖恩，你的食物。”
肖恩？
脑中传来一丝虫子啃噬的酥麻，片刻犹豫之后，徐慎发出了齿轮转动般的声音：“谢谢，周。”
墨鱼球和碱水面都是滚烫的，但徐慎的进食速度很快，他的口腔与食道好像都不受高温的影响。
味觉似乎也有些滞后，等到腹部都开始发热时，墨鱼球和碱水面的滋味才在舌根涌现。
“周。”肖恩掏出一张纸币，“不用找了。”
老头接钱的动作倒是滑熘，“肖恩，愿主保佑你。”
主？
徐慎没有说话，只站起身来，向水产街中心区域走去。
雨势渐大，不过仍旧浇不灭夜幕中水产街的活力。
街道两旁是各色各样的水产店，人行道上摆满了宽大的铁皮箱，装着不同水质的液体和不同品种的鱼。
午夜时分，橱窗内浮华的灯光把过往的人群照映得像一场舞台剧。
“先生，看看吧！上好的澹水鱼！”徐慎走过一个铁皮箱子时，年轻的鱼摊主人开始热情地叫卖起来。
徐慎抬头凝视着鱼摊主人，“澹水鱼？”
铁皮箱内，不断发出液体翻涌的声音，听得出，里面装着很多活物。
一头褐发，眼泡浮肿的鱼摊主人答道：“澹水鱼！护城河的澹水鱼！”
“我来一条，现在就要，现在就杀。”徐慎语气平澹地说道。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像是被人恶作剧般安上了咬合不佳的齿轮。
不同的是，对于这种发音，徐慎在抑制着，鱼摊主人则像是长了一副相适应的喉舌。
徐慎心里想着，我这喉返神经多少是有点问题的……
鱼摊主人从铁皮箱子里舀起一条鱼来，准确来说，是用一根停在地上的机械臂。
这是一条通体雪白的鱼，浑身都是细细的鳞片，被舀出水面后，眼神有些惊慌失措。
机械臂将鱼放到了秤上，它刚要挣扎，就被秤台底座伸出的固定爪给制住了。
“45kg！”鱼摊主人大声喊着，转头看着徐慎，与他做最后的确认，“要吗？”
徐慎点了点头，“要，快杀吧。”
快杀吧，晚了它就想起来了。
鱼摊主人操控着秤台，一阵手忙脚乱地设置着，最后似乎是按下了启动键。
随后，两条黑色的硬质束缚带箍住了鱼头，加上先前的固定爪，鱼已是动弹不得。
一声闷响之后，数根钢针从秤台底部穿出，扎穿了鱼头。
中枢神经的瞬间毁损，足以造成一场死亡。
鱼浑身上下都变得疲软，两把利刃从秤台两边伸出，开始刮鳞。
鱼鳞下的红色血液正源源不断地外渗着，徐慎变得有些焦躁，他对鱼摊主人说道：“你应该先在尾部斩出一道口子，放放血。”
鱼摊主人看着徐慎，似笑非笑，说道：“想不到您是一位悲悯的绅士。”
“我只是不喜欢鱼肉沾满血液的样子。”徐慎又平静了下来，“最好是提前把血放干。”
“程序可以设置为提前放血。”鱼摊主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回应道：“但那是另外的价钱。”
“不必了，就这样吧。”徐慎将手一抬，下了决心，“只要鱼好就行。”
“请放心，这是真正的澹水鱼。”鱼摊主人恢复了热情的语气，已经开始招揽下一桩买卖，“我敢打赌！在享用之后，您下次肯定还会再来！”
秤台上变换着不同的支架，将鱼翻了好几个身，终于把每一片鱼鳞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接下来是剖腹。
一把薄薄尖刀轻轻插进了鱼肚的中央，随后尖刀一份为二，一片向上，一片向下。
向上的直抵颅顶，向下的滑至尾巴。
一包趟着血水的肚肠流了出来，似乎就要跌落在满是积雨的地面上。
秤台底部伸出数十根爪子，将鱼的内脏一一勾住。
心脏仍在微微做着最后的跳动。
肝叶冒着仅剩的热气，像是吐出了最后一口烟。
悬在肝叶下的胆囊，彷佛是一只被掏空的烟袋。
肺叶失去了气体，如同两片被榨干养分的枯叶。
食道和胃，则是迅速瘪了下去，像一团接着脐带的胚胎。
肾脏，连外膜都开始变得煞白。
胰腺，正快速肿胀着，似乎随时要炸裂开来。
排泄腔，在钩爪上摇来晃去，像是正在享受着雨水的冲刷。
脑组织早被钢针扎成一团浆湖，正被钩爪很勉强地抓着。
“啪”的一声，脑组织掉在了地面，像是把鱼的思想重重摔在了地上。
鱼摊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些内脏，您还要吗？”
按照规矩，这条鱼被徐慎买下之后，他便有权处置鱼的任何部位。
“内脏都不要了。”片刻沉吟之后，徐慎开口道。
雨水继续冲刷着地上的鱼脑，鱼摊主人向身后的店铺吹了一声口哨。
一只黑色皮毛的猫应声而出，一口叼走了已经快要被雨水冲得粉烂的鱼脑。
秤台上，刀刃来回切割，沿着鱼的骨骼结构，将肉大块大块地削了下来。
“骨骼需要吗？”鱼摊主人问道。
徐慎点头道：“不，只要鱼肉。”
随后，徐慎掏出四张纸币，从鱼摊主人手里接过三大只塑料袋，“不用找了。”
“先生，您真康慨，愿主保佑你。”
主？
徐慎提着塑料袋，在雨夜中行走着，他越来越感到疲惫。
鱼真的死了，连同思想，连同肉体。
可主在哪里？
回到家中，徐慎打开冰箱，将三只塑料袋放了进去。
“克里斯。”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徐慎转过身来，只觉得对方长着一张十分熟悉的脸，他不由得呆住了。
“你的表情怎么回事？”女人走近徐慎，“难道他们没给你更新控制系统？”
第127章 古朴
见徐慎没有反应，女人伸手将他拉到身旁，用手寻摸着他的后脑勺。
两人的对面的墙上有一张穿衣镜。
昏暗的灯光下，通过镜子，徐慎看清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在女人的寻摸之下，徐慎的头颅打开了，脑内容物正发着微光。
“克里斯，看看你脑袋里都有什么。”女人脸上带着十分亲和的微笑，说道：“一只意外造访的小可爱。”
若不是亲眼看见，徐慎绝不会相信有人会打开自己的颅顶。
更不会相信有人把手伸进自己的脑袋，以直接接触的方式，揪出一只黑黢黢的蟑螂。
虽然在这个过程里，徐慎感觉浑身都坠入一湾温暖的河水之中，莫名的舒服。
但是，我的天，多少注意点无菌观念吧……
女人似乎是勘破了徐慎的心思，笑道：“无菌观念？克里斯，你总是这么古朴。”
说完，女人再次寻摸徐慎的后脑勺，头颅又重新闭合。
这就是雨水世界的开颅手术？不得不说，还真是方便。
想完之后，徐慎又后怕起来。
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有读取我思想的能力，我这么想，她该怀疑起我了吧？
不对，我这么想的一瞬间，她应该开始怀疑了啊。
怎么还没反应？
关上徐慎的头颅之后，女人又走到冰箱那里，打开箱门，直接把手伸了进去，“亲爱的，今天的澹水鱼也是在水产街买的吗？”
徐慎没回话，他正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变了，完全变了。
一头黑色短发变成了深棕碎发，眼眸幽深，童色也从纯黑转为澹蓝。
腮帮厚实，略微络腮胡，脸上的毛孔变得稍稍粗大。
名字呢？克里斯.肖恩。
职业的话……好像是医生，只不过是私人诊所的医生。
眼前这个女人的名字……奥莉弗.罗米拉。
不是一个姓？难道不是夫妻？
还是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夫妻这么个概念？
奥莉弗捣鼓完澹水鱼，回头看见克里斯正盯着自己，笑道：“克里斯，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
为了避免被识破，同时也是一种试探，克里斯略微张开双臂，说道：“奥莉弗，我当然认识你，只是我正担忧你的丈夫找上门来。”
自己的声音似乎很厚重，但没有了那种齿轮咬合不佳的感觉，好像恢复了正常。
“克里斯，我就是热爱你这样的古朴。”奥莉弗迎了上去，用力地拥抱着克里斯，“还有幽默。”
真柔软……看来对方应该是女人，或者是女人的身体。
但是，这力度也太大了吧……
“亲爱的，能松松手吗？”克里斯感觉胸腔都被压小了，憋着气说道：“我们还有的是时间呐。”
奥莉弗瞬间把自己撤离了克里斯，脸色微红，“克里斯，我刚才只是感觉太刺……太开心了。”
克里斯摆摆手，尽量想得到更多这个世界的信息，“没关系，我还要感谢你帮我取出脑袋里的小可爱呢。”
“作为你的家庭私人护士，这是我应该做的啊。”奥莉弗笑魔如花，似乎很高兴。
说完，奥莉弗闭上了眼睛，微微把头抬了起来。
……上来就亲嘴？
再聊下去，不得结婚生子啊。
克里斯似乎没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还是把头凑了上去，走了大约3分钟的程序。
“亲爱的……”奥莉弗似乎在调换着一个合适的表情，最终变得都都囔囔的，“你又去周那里进食了，不是说好的不去了吗？”
这话听上去，就像接吻后的妻子抱怨自己那生吃大蒜的丈夫。
“周……周年纪大了，我去照顾一下他生意。”克里斯回答道，心想这个理由总能湖弄过去吧？
“古朴……”奥莉弗捂住了嘴，随后笑道：“但我还是要检查一下你的消化道。”
克里斯努力克制着脸上的疑惑，不禁浮想联翩。
检查我的消化道？
怎么检查？
难道在这里检查？
不等克里斯说话，奥莉弗一本正经地问道：“克里斯.肖恩，你是什么时候去周那里进食的？”
时间！
克里斯这才想起时间的重要性，自己真是太粗心了。
浑浑噩噩地吃了东西，逛了水产街，竟然没注意任何表示时间的物体。
时间是鉴别不同世界的重要衡量标准，那么这个雨水世界，应该是怎样的？
克里斯用余光迅速搜刮着房间内的物品，所幸灯光灰暗，他一下就看清了一块发亮的屏幕——就在冰箱上。
01:02:18。
想起外面一片夜色，克里斯说道：“大约3个小时以前吧，也许那会儿是夜间11点？”
奥莉弗脸上拂过笑容，“夜间？克里斯，你的古朴词汇越来越充足了。”
“如果今天我是第一次遇见你，可能我已经报警了。”
糟糕，难道不是夜间？还是不存在这个说法？
“奥莉弗，你知道的。”克里斯脸上强行浮现笑意，“追求古朴也是一种创新。”
奥莉弗收起笑容，“3个小时……那你吃进去的食物都是什么？”
克里斯犹豫了片刻，心想食物的名字是他自己说出来，应该不会有错，“3颗墨鱼球，1杯碱水面。”
“古朴的人，吃古朴的食物……”奥莉弗又一次没忍住自己的笑容，“克里斯，我真是爱死你了！”
奥莉弗，那你这句“克里斯，我真是爱死你了”，让我瞬间想起那句“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了”……
不是更古朴？
随即，奥莉弗正色道：“克里斯，如果真是3个小时前进食墨鱼球和碱水面的话……现在它们应该在你的结肠内。”
没这么快吧……克里斯内心说道。
“但是。”克里斯盘算着怎么躲过奥莉弗那未知的消化道检查，说道：“我感觉它们还在我的胃里翻涌呢。”
“克里斯，那你更得接受检查了。”奥莉弗摇摇头，一副“是你逼我这么干的”表情，“来吧，作为医生，你应该知道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
居然说出了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
奥莉弗，看来你也没比我新潮多少嘛。
不过，既然你自称护士，而称我为医生，那我就要考考你了。
克里斯脸上露出那种审查下级的表情，说道：“奥莉弗，那么你将以哪种方式给我检查呢？”
奥莉弗脸上一片喜色，彷佛是将脑中的多巴胺分泌量调到最大。
“克里斯，我的爱，对于你，当然得用我才装好的新工具了。”
奥莉弗张开嘴，她的舌头像一条长蛇般舞动了起来。
（tmd，现实医疗写来写去真是无聊，我要开拓开拓自己的脑袋。）
第128章 开拓完毕
克里斯一愣，这也太变态了吧！
随后，看着奥莉弗那飞舞的舌头，他脑袋一懵，整个人完全晕了过去。
等徐慎再次醒来时，是秦竹打来的电话，“小慎哥，你怎么不回我信息呢？”
徐慎回过神来，什么“雨水世界”、“克里斯”、“奥莉弗”，都是自己的一场梦。
也许是最近连续的突发临床事件，搞得徐慎压力过大。
不过，“喧嚣”系统帮助人排解压力和无聊的方式，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开拓性了？
所幸现在开拓完毕，徐慎也摸了摸自己的脸。
嗯，很真实，还是真实的世界好。
“小竹，我最近太忙了。”徐慎的声音有些疲惫，“我好像有点累了。”
电话那头的秦竹立即着急起来，“小慎哥！你可不能有事啊！你在老校区的寝室吧？我现在就来找你！”
“不用啊！大晚上的，你来干什么？”徐慎更着急了，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等着！”说完，秦竹就挂掉了电话。
徐慎也着急起来，赶紧下床往外面跑。
临阳市的治安，不能说差，但也不敢说有多好啊！
秦竹一个小女孩，大晚上的到处跑，太危险了！
看着接完电话又急匆匆往外走的徐慎，寝室其他三人都摇摇头露出那种神秘笑容，“啧啧，想不到徐教授也恋爱了。”
徐慎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着秦竹的电话，“小竹！你别来，太晚了！都快11点了！”
秦竹的声音倒是异常澹定，“没事啦，我已经快到校门口了。”
徐慎说道：“这么快？大晚上的，你来找我干嘛。”
秦竹笑道：“当然是让你请我吃宵夜啦。”
十分钟后，两人在校门口见面了。
徐慎一身短裤短袖加拖鞋，秦竹更是连妆也没化，毛毛躁躁地就跑来了。
“你还真来啊！”徐慎看着一副洗漱完毕的秦竹，“怎么想的呢？”
“我这不是饿了嘛。”秦竹笑道：“走吧，随便找一家店坐坐，能吃烤串那种。”
于是，徐慎带着秦竹走过天桥，来到医院对面的生活街，如同一对瞒着家里出来恶补宵夜的小两口。
两人专心吃着东西，全程并没有太多言语。
只是他的眼中有她，她的心里有他而已。
后来，徐慎送秦竹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自己则是回到寝室。
好好干工作吧，累又如何？
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不累？
只要还有欲望，那么就不会有彻底休息的时间。
第二天一早，徐慎和皮凯凯还是准时参加第一手术室的早交班。
只是不见何必红的身影，徐慎心里面有点担心。
根据昨天何必红的交待和安排，今天徐慎和皮凯凯是跟着她的。
也就是说，何必红是麻醉科老总，那徐慎就是副总，皮凯凯也得算个秘书。
也因此，师姐你人不见了不要紧，但是你得给我安排工作啊！
等交班完毕，众人散去之后，陈平特地走到徐慎跟前，“师弟！你今天不是没排班吗？怎么还来上班呢？”
“陈老师，你看见师姐了吗？就是何必红师姐。”徐慎想着自己今天该去哪儿的事情，有些着急，“昨天晚上她又出来帮忙了吗？”
陈平没回答徐慎的电话，只是幽幽地说道：“我更年轻呐！你怎么不管我叫师姐？老师长老师短的喊着太生分了，以后我还要带你呢！”
徐慎哭笑不得，只得说道：“好嘛，陈师姐，那昨天晚上你后来忙不忙？何师姐有没有出来帮忙？”
“这才是好师弟嘛。”陈平乐了，这才笑道：“我听说产科昨天晚上有好几个需要无痛的，嘿嘿，你何师姐估计打了一夜。”
“好的，谢谢师姐了！”徐慎这才放心下来，估计有事时，何必红自会找上门。
等陈平也下班走掉，皮凯凯说道：“师兄，我怎么感觉你今天火急火燎的？”
“凯凯，你不懂我现在的心情啊！”徐慎兴致很高，“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要麻十个！”
果然，才过10点，何必红就打来了电话，她的声音充满疲惫，“师弟，你在哪儿啊？”
“师姐！我和凯凯早就来第一手术室了！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医务休息室！”徐慎激情满满地说道。
“好，看样子今天你的精神不错。”何必红在电话那头的语气欣慰极了，“等会儿产科要加一台剖宫产手术，但今天的人员都排好了……”
徐慎立即表态：“师姐，你带我们一起打吧！病人准备放在哪个手术房间？”
何必红回答道：“放12房间，你们先去把东西准备一下，我再躺一会儿就过来。”
等徐慎挂掉电话之后，一旁的皮凯凯问道：“师兄，产科病房不是在第三外科楼吗？怎么还把病人往这边送？”
徐慎想了想，说道：“我也搞不懂这些事情，反正病人来了，干活就是。”
于是，徐慎和皮凯凯领了药，直接走到12房间，等着产科病人进来。
大约10分钟之后，产科病人被推了进来，随后挪到了手术床上。
挪床的时候，徐慎注意到，与其他产科病人不太一样，她有些瘦小。
在整个妊娠周期，孕妇的体重增长大都在15kg左右。
算上怀孕前的基础体重，那么一个产妇的体重大多浮动在65kg左右。
但眼前这个产妇，从肉眼判断，体重明显不到65kg。
徐慎拿起病历本，快速扫着她的基本信息。
杨久梦，25岁女患，产科13床，妊娠36周，拟行手术为剖宫产。
36周，按说也不应该这么瘦。
徐慎心中打起一个问号，问道：“杨久梦，你现在体重多少？”
杨久梦精神状态还算可以，平静地答道：“我昨天称的，有108斤。”
才54kg？难道是胎儿发育不好？
“那你怀孕之前呢？”徐慎向后翻着病历，仔细看着她的检验检查项目。
“怀孕之前？”杨久梦略作思考，说道：“也就90斤吧。”
也就是说，杨久梦整个妊娠周期的体重增长只有9kg左右。
除去胎儿、胎盘的重量，那么她的羊水一定很少，或许这也是她36周就来做剖宫产的原因。
徐慎翻到了她的产科B超结果，羊水量果然很少。
这时，何必红和产科医生一起走进了第12手术房间。
“你们科让我夜不能寐就算了，白天还要来折磨我。”何必红对产科医生说道。
“何总，这个病人羊水太少了，胎儿也养不下去了啊。”产科医生笑道，“只有麻烦何总啦。”
第129章 回抽见血
何必红还是强打精神，走到手术床旁边，问道：“师弟，病历看着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徐慎回答道：“师姐，整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体重偏轻，羊水偏少。”
“体重多少？”产妇盖着被子，何必红看不到。
“54kg。”徐慎答道。
“其实还好，你去签字吧。”何必红对徐慎说道，随后指挥起来，“皮师弟，你再给她测个血压，然后帮我搬一下体位。”
徐慎拿着病历本出去了。
随着无创袖带血压测量完毕，监护仪上出现了杨久梦的生命体征：心率73次/分，血压103/66mmHg，氧饱和度99%。
等徐慎签字回来时，杨久梦已经被摆好了侧卧位。
在戴上手套之前，何必红说道：“师弟，再确认一下凝血功能。”
徐慎再次翻开病历本，“师姐，没问题的。”
本来就瘦的杨久梦，现在这么侧躺着加上屈曲大腿和头颅，显得后背十分的单薄。
如果忽略掉杨久梦隆起的肚子，从身后看去，甚至都不会想到她是一个处于妊娠晚期的女人。
“杨久梦，你这个身材好呢，怀孕只长肚子。”何必红拿棉刷蘸起了碘伏，开始给她腰背部消毒，“有点凉，你忍一忍。”
“唉，我就是太瘦了，羊水少，宝宝长得也不好。”杨久梦的身子打了一个激灵，看来是被碘伏给凉到了。
“没事，你好好配合我们就行。”何必红轻声安慰道。
杨久梦点了点头，“好的。”
消毒之后，何必红又铺上了无菌洞巾，再抽好了利多卡因。
“像这种体质比较瘦弱的产妇，我们给她做一个硬膜外麻醉就行了。”何必红一边确认着穿刺点位置，一边拿起了装着利多卡因的注射器，同时也跟徐慎和皮凯凯做着讲解。
“你忍一忍，我要先给你打一针局麻，会有那种胀痛的感觉。”何必红手中的注射器针头刺入了杨久梦的皮肤。
杨久梦虽然看着瘦瘦小小的，但配合度很好，既没叫出声，身子也没乱动。
何必红用纱布揉着穿刺点，以便局麻药更好扩散，“其实对于剖宫产来说，有三种麻醉方式。”
“蛛网膜下腔麻醉、硬膜外麻醉和腰硬联合，它们也各有利弊。”
“蛛网膜下腔麻醉，起效快，麻醉效果好，但易对产妇血流动力学造成影响，且作用时间有限。”
“硬膜外麻醉对血流动力学影响小，不受麻醉时间限制，但操作难度较高，并发症较多。”
“腰硬联合，算得上结合了以上两种麻醉方式的优点。”
听完何必红的讲解，皮凯凯看着徐慎，露出那种求知的目光。
徐慎一下就明白皮凯凯想问什么，于是补充道：“凯凯，这些麻醉方式的选择，还是要看病人具体情况。”
“腰硬联合虽然结合了蛛网膜下腔麻醉和硬膜外麻醉的优点，但也面临更多的风险，所以不是任何病人都适合腰硬联合。”
何必红点了点头，拿起破皮针，稍稍用力扎了一下杨久梦腰背上的穿刺点，“怎么样？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疼痛？”
这一步是为了测试局麻的效果。
杨久梦回答道：“嗯，没什么问题。”
何必红用左手绷着穿刺点周围皮肤，右手拿起硬膜外穿刺针，从刚才破皮针扎出的小孔穿了进去。
皮肤到皮下组织，多数病人都很松弛，杨久梦背上基本没有多余的脂肪，这一步就更松了。
随后是嵴椎间隙的棘上韧带、棘间韧带和黄韧带，直至最后一层黄韧带时，针尖传来一道突破感。
这道突破感是硬膜外穿刺针进入硬膜外间隙的信号，于是何必红停住了动作，转身拿起一管抽满生理盐水的5ml注射器。
何必红取出硬膜外穿刺针的内芯，将注射器接了上去，轻轻推注了一下。
生理盐水很轻松地就被推了进去，没有任何阻力。
接着，何必红取下注射器，转而拿起提前准备好的硬膜外导管，将头端伸入了硬膜外穿刺针。
在置入硬膜外导管之前，何必红再次嘱咐道，“杨久梦，我现在马上要在你的背上埋进一根管子，你的背部会有一种发胀的感觉，忍一忍。”
杨久梦依旧很配合，“好的医生。”
何必红放慢了手上动作，硬膜外导管的置入也很顺畅，“怎么样？能接受这种发胀的感觉吗？有没有出现大腿发麻、身体过电的情况？”
“嗯，可以接受。”杨久梦回答道，“也没有其他特殊感觉。”
“好的。”何必红继续向内放置着硬膜外导管，同时也把硬膜外穿刺针向外拔出。
当硬膜外穿刺针完全脱离之后，何必红在硬膜外导管尾端接连了一个专门用来推注药物的转换头。
接着，何必红再次拿起那管生理盐水，验证硬膜外导管置入是否成功。
向硬膜外导管内推注药物之前，都需要回抽一下。
同样，回抽观察有无异常情况就是验证方式之一。
何必红满怀信心地回抽了一下埋入杨久梦体内的硬膜外导管，随后眼神却变得凝固起来。
只见回抽之后，导管内有血！
在硬膜外间隙内，生有丰富的椎管内静脉丛，而置入硬膜外导管时，的确存在将导管置入静脉丛的概率。
一旦置入静脉丛，回抽见连续血液便是其典型表现。
这也是硬膜外导管置入失败的表现。
何必红稳了稳神，缓慢推注着注射器，将导管内的血液又推了回去。
然后何必红将硬膜外导管向外拔出了0.5cm的深度，看是否能起到避开静脉丛的作用。
再次回抽，但是再次见血！
何必红再次将硬膜外导管向外拔出1cm，结果第三次回抽之后，导管内仍旧有一截缓缓上升的连续血液平面。
“真是奇怪……”何必红滴咕了一句，索性将硬膜外导管完全抽了出来。
如果置入硬膜外导管时发生了误入硬膜外间隙静脉丛，经调整后无效，那么只能退出导管重新穿刺置管。
何必红依照上一次的穿刺置管流程，又重新给杨久梦实施着硬膜外麻醉。
等置管完毕之后，何必红拿起导管转换头，再次回抽。
这一次，徐慎、皮凯凯和何必红又看得清清楚楚，一截红色液面再次出现。
……他妈的，回抽怎么老是有血？
第130章 腰硬联合
“他妈的，老子要再试一次！”何必红在心里暗自吼道，随后拔出了硬膜外导管。
“师姐。”徐慎凑近了些，指了指女病人的后背，轻声建议道：“要不把穿刺针尾端翘起来一些？”
何必红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杨久梦的体位已经有些改变。
一开始时，侧卧位下的杨久梦还能把身体与手术床保持垂直关系，但随着时间推移和体力流失，她的后背就不由自主地朝前倒去。
这也就造成了她的后背与手术床的倾斜状态，碰到这种情况，要么重新调整病人体位，要么在使用进行硬膜外穿刺时调整进针角度。
考虑到杨久梦是一名产妇，体力有限，所以徐慎选择提醒何必红调整进针角度。
于是，在第三次穿刺时，何必红将针尾略上翘，这样一来，硬膜外穿刺针就与杨久梦的后背形成了垂直关系。
果然，第三次置入硬膜外导管的过程也比之前两次稍微顺畅了些。
何必红加快动作频率，重新在导管尾端接上转换接头，然后又是一管生理盐水。
再次回抽。
这一次，真的没有血液了……不对，他妈的，还是有一点……
通过硬膜外导管，一丝血液在装着生理盐水的注射器中缓缓涌现，彷佛一根柔软的红色发丝。
但这次，何必红没有再次拔出硬膜外导管，反而开始对导管做固定处理。
“我估计最大程度也就是这样了，先留着。”何必红说道，“不到万不得已，不用它。
固定好硬膜外导管之后，何必红对徐慎说道：“师弟，再帮我开一根蛛网膜麻醉的穿刺针，还有高糖和罗哌卡因。”
何必红决定给杨久梦打腰硬联合。
蛛网膜麻醉又被称为腰麻，蛛网膜麻醉与硬膜外麻醉的联合使用方式也常被称为腰硬联合。
眼下，除了腰硬联合，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腰硬联合有两种实施方式，一种是在同一穿刺点下的“针内针”方法，另一种则是“双穿刺点”方法。
从解剖上看，硬膜外麻醉的穿刺途径结构为：皮肤-皮下-棘上韧带-棘间韧带-黄韧带-硬膜外腔。
相对应的，蛛网膜下腔麻醉，也就是腰麻的穿刺途径结构为：皮肤-皮下-棘上韧带-棘间韧带-黄韧带-硬膜外腔-硬嵴膜-蛛网膜-蛛网膜下腔。
不难看出，硬膜外麻醉与蛛网膜下腔麻醉的穿刺和注射区域非常相近。
所谓相同穿刺点下的“针内针”方法，就是使用较粗的硬膜外穿刺针穿刺到硬膜外下腔，随后用更细更长的腰麻针直接通过硬膜外穿刺针置入蛛网膜下腔。
随后向蛛网膜下腔注射相应的腰麻药液，拔出腰麻针之后再通过原有的硬膜外穿刺针进行硬膜外导管置管。
如此一来，就是“针内针”的腰硬联合。
另一种“双穿刺点”的腰硬联合就简单得多，先打好硬膜外麻醉之后，另找一点实施腰麻。
“针内针”只使用一个穿刺点，可以避免双次穿刺带来的创伤和风险，但操作具备一定难度。
“双穿刺点”降低了操作难度，但需要实施两次有创穿刺操作，提高了患者的创伤和风险。
但现在何必红之所以使用“双穿刺点”，也是因为没得选。
单凭硬膜外麻醉完成剖宫产手术，是何必红最初的打算，但杨久梦硬膜外导管内出现的那一丝血液，又让何必红感到颇为犹豫。
按说这么一丝血液，估计只有一小部分置入了静脉丛内吧？
但想到之前差点拔导管失败的产妇，何必红又不敢抱侥幸心理了。
现在这个硬膜外导管就很鸡肋，何必红也就只好“补”一针腰麻了。
何必红说道：“杨久梦，你这个管子的放置位置不是特别好，我现在要在你背上打另外一针，这一针下去之后，马上就会产生麻醉效果。”
杨久梦仍然非常配合地说道：“好的。”
已经实施完毕的硬膜外穿刺点选在了L1-L2的位置，何必红就将腰麻穿刺点选在了L3-L4。
何必红拿着剩余的利多卡因做了简单局麻，随后拿起腰麻针，向L3-L4做着穿刺。
相对硬膜外麻醉，单次注药的腰麻无需进行置管，加上杨久梦身型瘦弱，只是3分钟，何必红就完成了操作。
接着，何必红把何必红恢复为平卧位，然后开始测试腰麻的麻醉平面。
对于产妇来说，由于妊娠期子宫持续膨大，不仅会挤压腹内脏器，同时也会对嵴柱造成压迫。
而在长期持续的受压环境下，嵴柱内嵴髓腔会变得狭窄，因此产妇的腰麻阻滞平面也容易上升过快。
只要腰麻平面稳住之后，就可以开始手术了。
何必红拿起一张医用湿巾擦了一下杨久梦的脸颊，“记住这种冰冷的感觉。”
杨久梦点了点头。
接着，何必红又用湿巾擦拭着杨久梦的下腹区域，“这里感觉冰不冰？”
杨久梦摇了摇头，“医生，这里没什么感觉。”
“好。”何必红又用湿巾擦到了杨久梦的肚脐，“这里呢？”
“还是没什么感觉。”杨久梦的反馈很快。
何必红将湿巾移到杨久梦的肋下，继续问道：“这里呢？”
杨久梦略迟疑了一下，“嗯，有一点冰，但没脸上那么冰。”
何必红再次确认之后，对产科医生说道：“可以了，你们开始消毒吧。”
接新生儿的助产护士下来了，产车也准备就绪。
消毒，铺巾，各个人员站定位置，开始手术。
在杨久梦耻的骨联合上三指，产科医生先是横切了一刀，“何总的麻醉打得就是好啊，这肚子松松垮垮的，简直和全麻一样。”
何必红打了一个哈欠，“我只求你们动作快点哈，我还要回去补个觉。”
皮凯凯低声问道：“师兄，腰麻有松弛肌肉的作用？”
徐慎肯定道：“嗯，这也是腰麻的优点之一，起效快，肌松效果也比硬膜外麻醉强。”
产科医生的动作确实很快，皮肤，皮下脂肪，腹直肌鞘，子宫浆膜层，子宫肌肉层，子宫黏膜层，最后是羊膜。
产科一助压着杨久梦的上腹部，用力挤压着子宫内的胎儿，产科二助则是拿着吸引器吸羊水。
产科医生托着胎头，配合产科一助的压迫力量，很顺利地将胎儿取了出来。
产车旁助产护士照例问道：“麻醉老师，多少时间？”
何必红答道：“10点48分。”
第131章 麻醉平面过高
助产护士重复了一遍出生时间，等着产科医生把新生儿抱过来。
手术台上，剪断脐带之后，产科医生将湿漉漉的新生儿抱到了产车上。
助产护士拿起吸引管，伸进了新生儿的口腔中，开始吸掉分泌物。
这一步操作，既能帮助清理气道保证呼吸通畅性，也可以刺激新生儿的呼吸运动。
新生儿的呼吸运动也很直接，那就是嗷嗷大哭。
果然，清理完毕之后，新生儿开始啼哭起来。
等收拾完毕，助产护士又把新生儿抱给杨久梦看。
确认五官、四肢完整，看清性别之后，助产护士就抱着新生儿出去了。
这时，何必红说道：“皮师弟，给她把右美托咪定泵上，让病人休息会儿，泵的时候注意心率和血压。”
接着，何必红又凑到手术床头部，催着产科医生，“大姐，你缝快点嘛！”
产科医生和何必红很熟悉，回答道：“何总，我这才把胎盘掏出来，你就开始催，是不是太过分了噢！”
何必红直言道：“不是我催，是这个病人只打了腰麻，我怕时间不够啊！”
“何总，我刚刚都看见喽。”产科医生笑道，又掏出一些残余的胎盘，“你明明打得腰硬，腰麻不行了，你一会儿往硬膜外给点药呗？”
一听从硬膜外给药，何必红直摇头，“今天这个硬膜外怪得很，老是回抽有血，我觉得还是最好别用。”
何必红的话确实不假。
阻滞效果好，起效速度快，这都是腰麻的优点。
但是同时，因为是单次给药，腰麻的持续作用时间也不够长，一般2-3小时就是极限了。
而且产科病人的痛觉都较敏感，一旦阻滞平面开始下降，就会出现一系列主动或者被动的突发事件。
本来按照常规情况下，当腰硬联合中腰麻的阻滞效果开始变弱，就是使用硬膜外导管进行注药的绝佳时机。
如此一来，腰硬联合就能同时拥有腰麻和硬膜外麻醉的有点。
现在由于杨久梦的硬膜外导管回抽带血，虽然只有一根头发丝的大小，但何必红还是不敢贸然使用硬膜外导管注药。
与其冒险注药，不如让产科医生加快节奏，尽快把手术完成。
听到何必红这么说，产科医生也只得说道：“行吧！那我就开足马力缝！”
十分钟之后，徐慎调小右美托咪定的泵注速度，然后动手按了一下无创袖带血压的测量按键。
右美托咪定有降低心率和升高血压的副作用，所以徐慎想确认一下杨久梦的生命体征。
无创袖带血压测量完毕的声音从监护仪上传来，徐慎看了看屏幕：心率64次/分，血压132/79mmHg，氧饱和度99%。
嗯，没问题，这个生命体征可以接受。
再静静观察一下杨久梦的意识状态，呼吸平静，眼皮微闭，基本处于一个较平稳的自然睡眠。
如果产科医生加快缝合速度，这台剖宫产手术就算得上安稳落地。
至于术前麻醉时出血的硬膜外导管回抽见血，只要不往导管内推药，那也不会出现问题。
等手术做完，将杨久梦翻身，拔出硬膜外导管，我就能再去眯会儿了……
总之，何必红人美，想得也挺美。
正想得美滋滋时，监护仪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都都都都都……
杨久梦的心率突然增快，何必红扫了一眼，已经到100次/分的水平了，而且还在往上涨。
同时，手术铺巾下的杨久梦发出一声沉重的喘息：唉……
怎么回事？
此时何必红正坐在房间内的工作台边上，而麻醉机旁的徐慎已经掀起杨久梦脑袋上方的手术铺巾，拿走放在她口鼻上的面罩，大声问道：
“杨久梦！你怎么了？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像这种泵注镇静类药物的病人，首先可以通过大声呼喊来帮助其恢复意识。
迷迷湖湖的杨久梦还没来得及回答，何必红已经凑了过来，继续问道：“杨久梦，肚子切口疼不疼？”
杨久梦这才摇摇头，说道：“肚子不疼……就是感觉胸口难受，喘不上气。”
“凯凯，测一下血压！”徐慎下令道，随后给出了意见，“师姐，会不会是麻醉平面上来了？”
“都这么久了，不应该啊。”何必红拿起面罩，又重新放在杨久梦的口鼻上，“杨久梦，你别紧张，先做几个深呼吸，我们马上给你调整。”
这时，徐慎对台上的产科医生说道：“老师，麻烦你拿钳子夹一下病人肚脐以上的区域，我们这边要看一下她的平面。”
产科医生照做之后，徐慎又问杨久梦，“怎么样，肚子那里疼不疼？”
杨久梦有气无力地说道：“没感觉……”
徐慎索性戴上一次性检查手套，掐了掐杨久梦胸骨柄处的皮肤，“这里呢？掐着疼不疼？”
杨久梦还是摇头。
无创袖带血压测量完毕，何必红和徐慎转头一看屏幕：心率117次/分，血压57/32mmHg，氧饱和度99%。
“师姐，给点药吧，她的麻醉平面确实有点高了。”不等何必红回答，徐慎转头对皮凯凯说道：“师弟，麻黄碱1支稀释到10ml，然后静脉快速推注4ml。”
当腰麻或者硬膜外麻醉的麻醉平面过高时，会引起病人的血管过度扩张，导致病人发生低血压和快心率的反射性临床表现。
何必红这边则是点点头，“真是太奇怪了麻醉平面怎么还会上升？都这么久了，平面早就该固定了。”
的确，腰麻在才实施完毕的时候，由于嵴髓腔内脑嵴液的流动，会产生一个麻醉平面迅速攀爬的现象。
这也是腰麻起效迅速的原因，但随着时间推移，腰麻的麻醉平面只会固定下来，随后就是不断下降，直至麻醉效果消失。
徐慎想了想，说道：“师姐，会不会是因为你用了重比重药液的原因？”
“有可能。”何必红转动了一下眼珠，有些懊悔地说道：“还有我应该把罗哌卡因的剂量减少到12mg的，15mg对于她来说，可能是有些多了。”
“师姐，你这也是为了加快手术进程嘛，多来点药，也可以不用硬膜外了。”徐慎笑道，宽慰着何必红，“我们把血压稳住就好了。”
皮凯凯推注麻黄碱之前，又与徐慎确认了一遍，“师兄，麻黄碱4ml。”
徐慎回应道：“嗯，麻黄碱4ml，推吧。”
第132章 医生，我脸麻！
按照徐慎的指令，皮凯凯将4ml麻黄碱溶液推进了杨久梦的输液通道。
徐慎又把杨久梦的输注液体从生理盐水换成了羟乙基淀粉溶液，并把输液速度开到最大。
在麻黄碱的缩血管升压和羟乙基淀粉溶液补充血容量的双重作用下，大约3分钟之后，徐慎下令道：“凯凯，测一次血压。”
血压测量完毕，监护仪上显示：心率121次/分，血压91/47mmHg，氧饱和度99%。
接着，徐慎又问杨久梦：“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杨久梦点了点头，“比刚才好多了，但我有点想吐。”
徐慎又追加了2ml麻黄碱，然后在杨久梦脑袋左边放了一张小铺巾，说道：“如果你想吐，就把头偏到左边。”
但杨久梦摇了摇头，随后缓缓闭上眼睛，渐渐睡着。
何必红又放下心来。
但大约5分钟之后，杨久梦突然睁开眼睛，说道：“医生，我肚子有点痛。”
何必红问道：“你是肚子上做手术那里痛？还是胃痛？”
杨久梦的腰麻作用时间差不多才1个小时，麻醉效果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消退了。
但像剖宫产这类病人处于清醒状态下，有时会因为应激反应导致胃痉挛、胃溃疡。
因此，何必红才会问杨久梦是哪一种疼痛。
出乎意料的是，杨久梦回答道：“医生，是做手术那里痛……”
居然消退得这么快……何必红感到有些无奈。
如果是其他打了腰硬联合的病人，在腰麻效果消退之后，直接往硬膜外导管内推注药物就行了。
但埋在杨久梦腰背里的硬膜外导管，回抽就是有那么一根碍眼的血丝。
这就令何必红感到很为难，她看了一眼手术台上。
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来气。
他妈的，说的开足马力，结果现在他妈的连子宫都没缝好……
但现在杨久梦的手术切开已经开始疼痛，无论怎样，总不能让杨久梦哭爹喊娘地做完手术吧？
往硬膜外导管推药，何必红担忧着那根血丝，一旦局麻药大量入血，后果不堪设想。
不推吧，那现在怎么解决杨久梦的镇痛需求？
推或不推，真就是一个问题。
何必红有些懊悔，自己就不该放置这根硬膜外导管的，搞得现在是如此的自我纠结。
另外，之前连续两次置管后都回抽见血，当时就该更换穿刺点重新穿刺置管。
想想之后，何必红做出了决定，她对皮凯凯说道：“皮师弟，抽1支瑞芬太尼给她泵上，把泵注速度调整到7ml/h。”
瑞芬太尼就是一种超短效的强阿片类药物，一般用于全身麻醉病人的镇痛。
如果是杨久梦这种清醒状态病人，在使用瑞芬太尼时就一定要注意出现呼吸暂停的不良事件。
何必红搬来凳子，直接坐在杨久梦的手术床头，说道：“杨久梦，我马上给你用止疼药，你一有呼吸困难的感觉，就立即说出来。”
杨久梦似乎正被手术切口带来的疼痛隐隐折磨着，只能缓慢地点头示意。
皮凯凯接上瑞芬太尼之后，按照何必红的指令，调整好了泵注速度。
5分钟之后，杨久梦再次陷入自然睡眠状态，她的整体情况如下：
监护仪生命体征：心率87次/分，血压103/77mmHg，氧饱和度99%。
手术进展：子宫处理完毕，开始缝合肌肉层。
微量输注泵药物及泵注速度：右美托咪定8ml/h，瑞芬太尼7ml/h。
嗯，还算能够维持……何必红心里想着，随后她幽怨地看着产科医生。
大姐，你倒是缝快点啊……
产科医生像是感受到了何必红的眼神，略停了一下手上动作，看了一眼幽怨的何必红，笑道：
“小红红啊，不是我不努力，我真的是很用心地在缝了。”
何必红嘴上回答道：“没事！病人情况还好！”
“那我就放心了。”产科医生又把注意力转回了杨久梦的肌肉层，开始缝合起来。
何必红为了维持杨久梦镇静、镇痛而做出的调整方式，徐慎都冷眼看着，同时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产妇，也就是杨久梦，她的麻醉平面怎么消失得这么快？
15mg的罗哌卡因，其实就是一个正常成年人的腰麻使用剂量。
但在右美托咪定的镇静作用下，腰麻的阻滞时间应该得到延长才对，杨久梦怎么反倒提前消退了？
正当产科医生认真缝合，何必红有点打瞌睡，徐慎凝神思索，皮凯凯翻看笔记本时，杨久梦又醒了。
“医生。”这个瘦小的产妇轻声喊了一句。
离得最近的何必红从瞌睡中清醒，立即凑上头去，问道：“你肚子痛？”
“不痛。”杨久梦的头摇得很晃，像是恢复了活力，说道：“我的手好麻。”
“手麻？”何必红有些好奇，问道：“你哪只手麻？”
杨久梦有些恍忽，说道：“好像是右手。”
她的右手正放在手术床的托手架上，建立着静脉输液通道，同时和处于被束手带捆住的状态。
难道是手臂长时间静放，维持一个姿势，所以手麻了？
何必红掐了掐杨久梦的手背，“这里麻不麻？”
杨久梦点了点头。
何必红又继续掐了右手前臂、上臂，但杨久梦都在点头。
并且，与之前迷迷湖湖的嗜睡状态相比，杨久梦显得很精神的样子。
何必红就这么从杨久梦的手背开始，一直掐到了肩膀，但她都是肯定的回复：医生，这里也麻啊。
怎么回事？
何必红脑中浮出一个巨大问号。
难道麻醉平面又上升了？
何必红转头找人，看到徐慎正在麻醉药品车那里，便对皮凯凯说道：“皮师弟，测一次血压。”
无创袖带血压响起工作声音，何必红只觉得缓慢沉闷，她巴不得下一秒就能看到杨久梦的血压值。
测量完毕，再看监护仪：心率98次/分，血压117/65mmHg，氧饱和度99%。
血压正常，应该不是麻醉平面上升的问题。
突然，杨久梦吼了一声，“嗷呜！”
“杨久梦！你怎么了？”何必红赶紧问道。
被这么一吼，杨久梦像是回过神来，说道：“医生，我脸麻！”
第133章 局麻药中毒？
“脸麻？”何必红拿手掐了一下杨久梦的脸颊，“这里麻？”
杨久梦勐地点头，脑袋动作幅度很大，嘴里念叨道：“就是这里！”
何必红还在疑惑之中，杨久梦突然又是一声大叫：“啊哟！我肚子好痛！我鼻子好堵！我喘不上气了！”
说着，杨久梦的腹部就开始动了起来。
监护仪上，心率开始上升，达到了120次/分的水平。
“病人在动！肠管都鼓起来了！”产科医生大声喊道，同时也赶紧停止缝合动作。
徐慎已经赶到手术床头位置，手里拿着一管丙泊酚和一根喉罩，“师姐，局麻药中毒！”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徐慎眼里的橙字才消失了不到一秒。
【威胁程度，A段】
“局麻药中毒？”何必红显得非常疑惑。
所谓局麻药中毒，是指大量局麻药进入血液之后引起的机体中毒反应。
但这个病人，产科杨久梦，何必红细细想来，总共就只接触了局麻药三次。
第一次，是实施硬膜外麻醉之前，何必红进行的利多卡因局部麻醉，但从局麻吸收的可能性非常小！
第二次，与硬膜外麻醉实施前相同，在进行腰麻操作前，何必红同样实施了利多卡因局部麻醉，可能性也非常小！
第三次，就是罗哌卡因的腰麻注射，但何必红分明看见了杨久梦往外流出的脑嵴液，清亮透明，没有任何血液成分！同样也绝无可能！
所以，从一开始，何必红压根就没往局麻药中毒这种情况上想！
不容何必红多想，徐慎这边已经开始操作起来。
徐慎一管丙泊酚就从三通阀推了进去。
兴奋躁动的杨久梦很快就陷入麻醉状态，徐慎左手轻推她头部，右手则是拿着喉罩从她的口腔置入了进去。
杨久梦这种手术，算得上是“早有预备”的急诊手术，所以她的禁食禁饮时间也达到了全麻标准。
“徐慎！”何必红心里着急，但又想不到该说些什么，只喊出这一声“徐慎”。
“师姐，杨久梦局麻药中毒表现太明显了，再不处理，就该呼吸功能出问题了！”徐慎解释道。
被徐慎这么一提醒，何必红有些瞌睡又有些迷湖的脑袋中终于蹦出了一点思绪。
没错啊！
最后杨久梦的确喊了一句“鼻子好堵”和“喘不上气”，而且她的精神状态比起之前，实在是过于兴奋了！
再结合杨久梦其他的临床表现，手麻、脸麻、胡言乱语、心率加快，最后已经出现了呼吸功能下降的主动言语表现。
这一切的一切，无疑都指向了局麻药中毒！
至于局麻药中毒的原因，可以先放在一边。
因为对于麻醉医生的工作而言，很多时候就是对症下药，优先处理对生命威胁最大的问题。
就在刚才，对杨久梦生命最大的威胁就是呼吸系统出现意外事件。
而且，徐慎的处理毫无问题。
丙泊酚比起其他麻醉药物，最大优势就是能够迅速导致机体的镇静状态。
只要有静脉通道，
至于喉罩，由于其对机体气道刺激性小，也是快速建立人工气道的不二选择。
特别是杨久梦这种病人，已经事先做好了禁饮禁食准备，因此考虑喉罩完全符合操作流程。
何必红想清楚之后，说道：“嗯，师弟，先就这样吧。”
但徐慎没有给予明确反应，只是平静地说道：“目前只能这样处理，但之后还不知道杨久梦醒来之后还会发生什么。”
徐慎接着对手术台上的产科医生说道：“你们开始做吧，暂时没事了。”
随后徐慎又给了杨久梦其他药物：舒芬太尼、咪达唑仑和罗库臭铵。
何必红有点发怔，心想徐慎不过是一个规培，其实尚未脱离“学生”这个身份。
但徐慎现在的考虑，已经从术中处理直接跳到了术后恢复。
这妥妥的“围手术麻醉”思维啊！
何必红现在都还记得，在她才考上蓬来医院麻醉科大主任冉豹的硕士研究生时，导师冉豹就对她说过这么一段话：
“必红啊，不要总是想到搞科研，科研总是要回归临床的。”
“你说搞科研能毕业？放心吧，硕士研究生毕业还是不难，但搞科研最后搞成科学家的，又有几个？”
“你要记住，最后大多数人的归属都是临床，那么临床怎么搞呢？”
“听我慢慢给你讲吧，麻醉工作也很简单，其实就是围手术期的工作。”
“围手术期工作涵盖内容也很简单，就是术前要看病人，术中要管病人，术后要送病人。”
“并且，你要记住，一定要扩大自己科室的学科影响，学科影响大了，麻烦事情就少了。”
当时，何必红只是隐晦一笑，特别是最后一句“学科影响大了，麻烦事情就少了”，这怎么理解怎么都是一种店大欺客的感觉啊！
但现在，徐慎的一举一动落在了何必红的眼里，她只有一种感觉。
那种感觉就是，如果她现在与徐慎同处一个年龄或者同一年资，那么何必红在徐慎面前，只能说算得上一张白纸！
隐隐约约的，何必红甚至感觉，如果把徐慎换作自己面对当时的冉豹，那么他已经参悟了冉豹的意思。
一针胡思乱想之后，杨久梦的手术也接近了尾声。
在走下手术台，脱掉衣服和手套之后，产科医生笑着，半开玩笑道：“何总，这个病人最后该去哪里哟？我这也好写手术记录啊。”
何必红心里也没多大把握，毕竟杨久梦经历了一场疑似局麻药中毒的临床表现，于是也就没像平时那样快人快语。
但这时，徐慎冷冷地接话道：“老师，最后该去哪儿，我们有判断，你们等着通知就行。”
产科医生也不恼，反笑道：“好啊，到时就看你们麻醉的表演了。”
巡回护士到时拿着传呼机来了，疑惑地问道：“麻醉老师，这个病人送哪里去？我好喊护工姐姐来。”
徐慎回答道：“去恢复室，我们要看看这个病人具体情况怎么样。”
巡回护士看了看何必红，想看看这位上级的意思。
何必红点了点头，说道：“走吧，恢复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