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TXT下载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全文阅读

作者:枕上阕时     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txt下载     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接他们去

    贺成章的话让柳明月瞠目结舌,他听得清楚,妻主口中女儿就差用“花心”二字形容了。

    可是即使他心中也赞同妻主,但他还是无法把“不专一”“花心”这样的字眼同女儿联系到一块。

    儿女在父母眼中向来是完美的,在柳明月这里,本就有穿越金手指在的贺莱从婴儿时期就是世上最好的婴儿,长大后也是最出色的完美女子。

    现在猛地听到这样的评价,还是从妻主这里听到,这让他心中更加不是滋味起来。

    妻主是女子,说起女儿要多少男子的话题都透露着满不在乎的意味,可他是男子,日常交际时常被人嫉妒羡慕的原因在哪里,他自己心知肚明。

    别人内宅里如何勾心斗角,他更是亲身体验过,他自己也是从那样的内宅里走出来的,如何能不清楚呢?

    他还以为女儿也会像她的母亲,他的妻主一般一生都只珍爱自己的夫郎一人……

    “那玉儿……”

    柳明月只觉得太阳穴都在跳了,他阖眼靠在迎枕上叹了口气,“这也太让玉儿受委屈了,怎么跟亲家交代?”

    贺成章沉默了。

    她是听女儿提过的,严格来说,玉儿也不是只莱儿一个妻主,或许也是因此,玉儿对莱儿有几个屋内人都表现得很是大度。

    不过,这话她也不能跟夫郎提。

    家和万事兴,只要偏着玉儿,让女儿知道无论如何都要维护玉儿作为正夫的体面,其他的就随她去吧。

    “我看玉儿自己也乐意,儿女自有他们的福分,莱儿已是成家的人了,我们就别管那么多了,她屋内的事让她自己管,真影响了,我们再说也不迟。”

    柳明月揉了揉太阳穴,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若是女儿直接把人带回府,他还能想法子,偏偏是那慧郡君带来的,还是那样进来的,慧郡君又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如今要是他站出来反对,指不定慧郡君就要把它捅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她们贺家声誉就全没了。

    柳明月这样安慰着自己,却不敢面对真正的原因——真反对了,女儿会怎样?

    他顺着妻主的意思又躺下休息,心里还乱着却因为有妻主在身边,很快就睡了过去。

    而贺成章看着夫郎睡下,不由自主就叹了气。

    上天让不只让莱儿有了奇遇,连聚集身边的人也都有,合在一起就更不是她这样的凡人能左右的了。

    若是天命所归,她还能告慰列祖列宗,偏偏女儿也是要赌。

    几位王女……女儿到底投奔的是哪一个,她还是毫无头绪,而且,女儿的选择也不定是对的。

    还有两年……她到底能做些什么?

    ※※※

    贺莱跟谢玉生离开松风堂后,谢玉生是想送她回垂纶水榭。

    贺莱却想到自己答应漱秋的话,在途中换了内宅行走的粗使,同谢玉生说了一声,央着谢玉生去水榭陪漱秋,自己则去了新院。

    听到叫门,新院倒是开了门,只是却不敢放她进入。

    贺莱也不意外,她上午就见识过了。

    本来这事也该上午就跟慧郡君说的。

    不过不出她所料,下人跑过去一通传,她就被放行了。

    只不过被撂在大厅等了一盏茶功夫才见到了南容文慧。

    听到脚步声,她都不必抬头就能感受到南容文慧集中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上午离开时说的话一定让他不安了,不然他不会说了不见人又主动让人去请玉生。

    还好她寻着机会跟玉生交代过了。

    南容文慧是想冷冷贺莱的,但是只要想到上午贺莱让人传的话,他就止不住焦躁。

    原本以为是谢玉生,可是谢玉生根本不可能听到他说到梁王还能那么平静。

    但贺莱怎么会知道?

    他不相信,却又没办法不去想她的话。

    南容文慧冷冷盯着贺莱,“你有什么事?”

    贺莱也不绕弯子,“我要漱秋身边的人,也不用你给身契,把人先交给我就成。”

    南容文慧被贺莱直截了当的要求给惊住了,他从来没想到她会这般不客气。

    轻嗤了一声,他慢条斯理坐下,捏着团扇晃了晃,“你倒是挺照顾他的。”

    想到谢玉生对贺莱的维护,南容文慧唇角上扬,“我们大夫主也很大度啊。”

    贺莱唇角微勾,“什么时候给我?”

    南容文慧笑容微敛,他直直看向一点儿也不客气的贺莱。

    他本来就是送她当人情,但她这个态度也未免太理所当然了。

    “等我心情好了罢。”

    他淡淡道,又摇了摇团扇,“再有这样的事直接告诉门人,别来打扰我。”

    “好吧,那我去找金晓……或者找一下梁王?”

    贺莱说着就看向门外,准备扬声。

    南容文慧眉毛一皱,“你……等一下!”

    贺莱故作疑惑回头,“还有事?”

    “你怎知……金晓……”

    南容文慧惊疑不定地盯着贺莱,他其实更想问她为何提到梁王,但他不能问。

    “你把人给我送来再说罢。”

    贺莱轻轻笑了一下,扬声叫人进来。

    南容文慧狠狠咬住了嘴唇,厉声道,“谁也不许进来!”

    他转向贺莱,“你先说。”

    贺莱无奈看着他,“那还是你现在就叫人把他们送来吧,我会派人跟你一起,虽然偷偷跟着也成,不过我不想那样。”

    顿了下,她又道,“你放心,等人到了,我不会瞒你。”

    南容文慧紧紧抓住团扇,手指攥得发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了头,“好。”

    他叫了人进来吩咐,贺莱就也叫了人吩咐,她刚才已经跟玉生打过招呼了,谢将军的亲兵还在府里,乔师傅也在,另外,当时成亲送了玉生的庄子,玉生并不想要,如今却正好方便玉生来安置丹哥他们。

    两人吩咐的人各自出了门,合香檀香便带着人过来上茶了。

    瞥见贺莱对着上茶的檀香笑了下,南容文慧冷冷道,“你若是喜欢,这个我也赏给你。”

    檀香吓得立马就跪在了地上。

    贺莱知道南容文慧心里不痛快,她也不把他的话放心里,只作没听到的样子拨了拨茶沫。

    南容文慧恨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一甩手把扇子扔到了檀香头边,“下去!别丢人现眼了!”

    檀香一个字也不敢说,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贺莱垂眸凝视着杯中的水,轻轻叹了口气。

    她还记得那时候南容文慧有多维护身边的侍子,重来一回,他竟一个人都不信任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向往强大

    接到人报信时,谢玉生才刚把柳明月那里的情况告诉了石漱秋。

    知道贺老夫主生病,石漱秋心中不由一揪,他总是避免想起前世的事,但是这样的事却不是他想避免就能避免的。

    正在这时,又有人来说贺莱已经打算去接丹哥他们,他瞬间就振作起来了。

    谢玉生已经站起了身,“漱秋,我先去安排我阿娘身边的亲兵,有她们在,丹哥他们的安全定然没问题。”

    他说着又在青溪、空谷二人之中看了看,道:“青溪你去找姜水她们,空谷你就随着姜水她们去接……先送到庄子里。”

    说完,他看向漱秋,“他们出府需要对牌,我去找春莺管事,一会儿就回来。”

    石漱秋点点头,起身送了他们离开。

    想想丹哥他们,想想还在新院的贺莱,想想还不舒服着的贺老夫主,他心中的担忧不受控制地跳到了眉眼之中。

    这样的担忧中也夹杂着自己什么也不能做的无力感。

    石漱秋盯着外边被风吹得泛起细细波浪的湖出了会神就又返回了内间继续收拾。

    出于省事的考虑,他只把自己用得上的先集中在一起,这些在贺莱离开后没一会儿就整理好了,他如今整理的就全是贺莱的东西了。

    这些做来熟悉又陌生,毕竟还在贺府,还在父母庇佑下的贺莱,是他需要保持距离守住心的贺莱。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就又听到了脚步声。

    匆匆走到床边一看,果然是玉生回来了。

    等到上楼,还带了茶点,像是从楼下守着的侍子那里拿来的。

    石漱秋也没有问,谢玉生也没解释,两人心思都在出去接人这件事上。

    谢玉生先开了口,“我已经让人把对牌送过去了,青溪去了新院保护贺莱,空谷已经带着亲兵们去找石管事了。”

    石漱秋见谢玉生走了一趟已经微微出汗便主动给他倒了茶递过去,“辛苦你了,我……”

    谢玉生接过茶杯就打断了他,“漱秋莫要同我说这些客气话了。”

    石漱秋抿了抿唇笑了下。

    谢玉生笑着喝了茶,侧头看到堆积起来的贺莱的东西,他指了指那些,“对我来说,这些才是辛苦。”

    石漱秋怔了下,对上谢玉生含笑的眼睛,他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也更柔和起来。

    玉生委实无法让人不喜欢。

    “照顾你的人到了,我会让青溪带他们熟悉府里……丹哥他们在庄子里,你也别担心,那庄子原本就是贺莱的,如今看守的是我阿娘给我的忠仆,他们在那里不会有人打扰。”

    谢玉生也给石漱秋倒了茶水递过去。

    石漱秋只能笑着接受了他的好意。

    细想来,有贺莱在新院把控全局,玉生派过去的人又都会武,他也确实没什么好担心,如今需要上心的还是贺老夫主。

    他刚才就想问的。

    石漱秋捏了下手指松开,凝视着谢玉生:“贺老夫主……可说什么……”

    说到这里见谢玉生疑惑看着自己,石漱秋就知道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你放心,爹爹吃了药很快就会好起来。”

    谢玉生轻声安慰石漱秋,只是说完之后他又想到刚才石漱秋未说完的话,他想了想,直接问道:“还是你想知道爹爹……”

    石漱秋忽然又有些羡慕谢玉生了。

    他可以亲昵地叫贺老夫主“爹爹”,跟贺莱一般。

    不过,看玉生这样子就知道贺老夫主很可能又是刻意避开了他的话题。

    他摇摇头,又笑了笑,“没什么了。”

    谢玉生也没多想,提起公公那里的话题倒让他想到自己去找春莺管事时见到的场景。

    他看了看漱秋,“我去找春莺管事时见到牙公上门了,春莺管事说是府里要添人。”

    他没有问春莺管事,但是想来应该会往水榭这边送几个,不然贺莱就没人伺候了。

    石漱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只不过他心里却有些惊讶贺老夫主那边的行动迅速。

    两人虽然也不过才相识,兴趣爱好也不大相同,但因着对彼此品性的欣赏,又因为都认为对方对自己有恩,相处竟格外放松。

    瞧着石漱秋又开始了收拾,谢玉生便自觉在楼上活动起来,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好的放松方法。

    石漱秋一开始还没多在意,后来收拾着收拾着却被谢玉生的动作吸引住了。

    谢玉生打了一套拳才回头看他,见他还盯着自己,想到他也能抱起贺莱,便随意擦了擦额头,走过来问他,“你跟聂爹爹练过?”

    石漱秋赧然点头,“只勉强学了些……在外也没时间练习。”

    他毕竟是那样的身份,根本挡不住客人来访,这两年也不过勉强做到了每日练习半个时辰这一点。

    练武也得找好师傅,不然练武不当,形体也要毁了。

    他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并没有毁了自己姿容的打算。

    “我……”

    他想到昨夜听到的门外动静,不由眼睛发亮地盯着谢玉生。

    虽然还没亲眼见到,可玉生那般轻易就破门而入,想来是比金晓他们都厉害得多,难怪连巴尔丹都不是他对手。

    倘若他能跟玉生学上……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石漱秋就又想到了谢玉生身后代表着的是谢家军,他不由住了口。

    谢玉生看着石漱秋欲言又止,忽然就灵光一闪,“你想跟我练武么?”

    这对石漱秋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由不得他不怔愣。

    可谢玉生还耐心看着他。

    他激动地站起身,“你愿意……教我?会不会影响?这毕竟是你们谢家……”

    谢玉生朗然一笑,“我是阿娘带着入门,不过我的武艺也不全是靠她们,我们谢家练的是沙场的本事,我自己更擅长的跟这些并不相同,我阿娘若是怕外人学会就不会教我了,你愿意跟我学吗?”

    石漱秋像是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他晕头转脑却又难掩欢喜,“我愿意!”

    他整了整衣服,忐忑又期待地看着谢玉生,“拜师都需要什么,我不懂这些,玉生,你说我准备,我要怎么行礼……”

    这是认识以来,谢玉生第一次见到石漱秋这么着急,这种急切让他由衷感到亲昵。

    他就知道漱秋也是向往着自己强大的,想要依靠自己而不是他人的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 驰骋自由

    新院。

    贺莱坐得很是自在,这里本就是她家,就算摆设家具都不熟悉,但还是她的地盘。

    与之相对,南容文慧却越来越坐不住。

    尤其看着对面贺莱脸上那刺眼至极的运筹帷幄的从容淡定神色,这让他心中有什么张牙舞爪着想要挣脱出来。

    可是却又有另一股他自己也分辨不出来的感情还在牢牢拖着他让他不至于失去理智。

    想着他安置人的地方,南容文慧勉强耐住了性子。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多一点,金晓他们便回来了。

    从青溪那里确认了圆儿方儿确实已经到了府上,而空谷护送丹哥他们去庄上,贺莱着实有些惊讶他们的速度,而南容文慧已经在这样的等待中耗尽了所有的耐性。

    不等贺莱问完,他就出声赶青溪了。

    贺莱示意青溪就去门外等着,自己看向南容文慧,“慧郡君想知道什么?”

    南容文慧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你是要跟本郡君装傻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慧郡君。”

    贺莱笑着说了一句,见南容文慧脸色又黑了一层,她敲了敲桌子,随意道,“我们既是一样,我知道你们家跟梁王有关系也不稀奇吧?你要是不想被我们的陛下知道你们家私底下支持的是梁王……”

    只是这样吗?

    南容文慧不由自主抓紧了衣襟,正要松口气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凝神一想,他目光锋利地射向贺莱,“你怎么会知道我找了谁?”

    贺莱无奈笑笑,“慧郡君你是不是忘了你用的是谁的人?是不是忘了这个人原先是跟的谁?”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却有些意外地发现南容文慧狐疑看着她,像是完全不明白她的话。

    她微微皱了眉。

    南容文慧既然知道她娶了漱秋就不会不知道兰桂才对,兰桂可是在这之前就出名了。

    她试探着问,“你真不知道你用的是兰家的人?”

    “兰家?”

    南容文慧情不自禁跟着念出来,眉头却皱了起来。

    他的反应让贺莱忍不住用力捏了下手指。

    原来梁王竟只跟她说了兰桂的身份么?还是没有人往这边想?

    旁人都是称呼兰桂为兰侍君,说不定都以为兰是名字?

    她没有说话,南容文慧却突然想到了自己听过的传闻,他紧紧攥住了案几,身体不由自主前倾,一字一顿,“你说的兰家是那个出了男将军的那个兰……”

    说到一半,他蓦地想到梁王的新宠,传言中令梁王重伤的美人,他脸色顿时一白。

    他以为是南容颖随意拿来的借口,前世本来就有这样的事……

    “是兰——兰桂?”

    他努力平静地从记忆中挖出这个名字还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却不知他如今的表情有多么扭曲。

    这根本就是没放下。

    贺莱心中摇头,却点了点头,“正是他。”

    话音才落,南容文慧就爆发了,“怎么会是他!他不是你们的人吗?你们为什么不管他!”

    贺莱惊愕盯着南容文慧,见他眼神已经不复清明,她忽然想到玉生在最开始知道慧郡君也是重生的之后对着她的内疚,她抿了抿唇,收敛情绪,淡淡道,“他已经是梁王的人了。”

    这一句话犹如最后的稻草一下子就压垮了南容文慧,他像是一下子分裂成了两个人,表情变来变去好一会儿后,他颤抖着抬手指了门,“你走!”

    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

    贺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扬声叫了青溪进来接她的同时还回头故作疑惑地看了南容文慧一眼,把戏做全套了。

    可她这回头的一眼也不知触到了南容文慧哪里,他突然就起身抱着头跑进了内室。

    青溪看到了这一幕,望向贺莱的表情不由自主变得奇怪起来。

    贺娘子到底是说什么了?

    贺莱没有回应青溪的疑惑,只安静坐上肩舆离开了新院。

    虽然应付了慧郡君,她却只觉得无味。

    他这样生长在王室的子弟从出生以来就高高在上,她原本是不想同他有什么牵扯,也不打算对他做什么,她跟他并没有什么恩怨情仇,可他却对着她珍视的人随随便便就出手了。

    与他计较胜之不武,却又是她必须做的。

    他既然到了贺府,她就不会再让他来左右她要做的任何事了。

    望着已经快到了垂纶水榭,贺莱就整理了神情。

    谢玉生他们已经从楼上看到了她身影。

    谢玉生同石漱秋说了一声后就下来了。

    “我去看看爹爹,你先休息一会儿,身上的药也该换了。”

    他叮嘱了贺莱,又去看青溪,“圆儿、方儿都过来了,你先同他们简单说一下府里的规矩,安排他们住下。”

    贺莱抿了抿唇,“爹爹若是醒了,你让人给我送信,我上了药就赶过去。”

    谢玉生点点头,一个人离开了。

    青溪跟着贺莱继续往前走却忍不住走着往后看。

    公子是真的不介意啊。

    他收回目光,暗暗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即使他心里清楚这就是公子想要的,却还是在看到公子一人忙前忙后的时候无法控制地抱屈。

    是因为贺娘子真的很好吗?

    可贺娘子柔弱还已经心有所属,这又有什么好呢?

    青溪想不明白,却在上楼准备带圆儿、方儿离开时听到贺莱问石公子“你怎么看起来很热?”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曾在第一次听到贺娘子说话便觉得她太过温和,后来对着公子也罢,对着他跟空谷他们也都好似没有什么脾气一般包容。

    都说男子如水,他不曾察觉,却在贺娘子身上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如水。

    但是,直到此刻,他才突然觉察出贺娘子对着石公子说话是温柔,是要滴水一般的他不知道的感情。

    明明他也听过几次了,却到现在才发现,也是到了这一刻才发觉贺娘子望着石公子的目光是那么不同。

    就像是贺家主望着贺夫主……却又不一样。

    石公子并不是恭顺的,而贺娘子也不是强势的。

    而贺娘子即使对着他们很温和,却也都是他们顺着贺娘子,公子信赖贺娘子什么都愿意去做……

    他早该发现了的。

    青溪收回目光,手指狠狠掐住了掌心。

    他们公子是对的。

    他们公子也不需要这些。

    他真是在内宅呆久了……不知不觉就觉得他们公子应该抓住那个位置,明明他跟公子一样向往的是驰骋的自由。

第一百九十九章 并无二致

    见到了圆儿、方儿,确认他们只是如他所猜测的那般除了被困在一处宅子里不得自由并没有受什么虐待后,石漱秋心中就放松下来。

    这样的他同贺莱说起谢玉生愿意教他习武的时候精神焕发眉眼带笑的模样,直让贺莱刚才在南容文慧那里憋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也让她不住眼地盯着他,不舍得移开一点目光。

    “我想正经向玉生拜师……玉生却不需要那些礼节……我再没见过比他更心胸开阔之人,早知我当初应当多……他那时……”

    一段话,石漱秋兴奋、敬仰、钦慕、惋惜的心情,贺莱都听得出来,只是见他突然说着停了下来,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挪到了别处,像是有什么不想同她说一般,她也没有在意。

    “你在我心中也是一样出众的人,他一定也这样认为,不然不会对你这么不一般,若是当初便认识,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缘分了……”

    贺莱微笑着道。

    石漱秋笑了下,点了头。

    心中却想着玉生当时的模样还是不同贺莱说的好,由己推人,这些便是要说也不该他来说。

    也许是听贺莱说到了这里,他忽然又想到了应了这句话的兰桂,不自觉便叹了口气,“兰桂、兰家真的要跟着梁王了吗?”

    贺莱握了握石漱秋的手,“如今说这些还太早……往后再看罢。”

    想要脱离梁王掌控,何其艰难,看玉生就知道了。

    玉生这样的性子也会在听到梁王的时候宛如被魇住一般无助,可想在梁王府到底是怎么过的。

    如今别说是兰家,连她不是一样也被梁王拉住了?

    石漱秋给贺莱重新上了药,等了一会儿又帮着她把衣服穿上,那边谢玉生恰好派了人给她传信。

    “晚上我要陪着爹爹吃饭了,你一个人……”

    贺莱说了半句,石漱秋就接了上来,“放心,还有圆儿、方儿在,我正好也可以收拾房间。”

    贺莱看看屋里,也确实还没收拾起来,至少天热以后他们都要待在这里的,她想了想,“收拾东西不关紧,我让人去书房给你取些书来,笔墨纸砚也准备一些,你若是无聊就看看书写写字……”

    石漱秋接受了她的好意,等她下了楼,他便站在窗边看着她走得没影了这才收回目光。

    转头见圆儿、方儿都有些拘束地站着,他微微笑了笑,“你们住的地方可收拾好了?”

    圆儿、方儿异口同声道,“青溪哥哥带我们收拾了,一应东西都给我们准备了。”

    石漱秋点头,“我们要在府上住上一段时日,初来乍到,尽量先留在楼里不要出去,也不要同楼下贺老夫主身边的人多说我们的身份。”

    圆儿、方儿赶忙点头,“公子放心,我们定不会多话让人知道。”

    “我们是慧郡君带入府中的,这一点你们一定要记住了,若是真的被问及身份无法避开就只说这个。”

    石漱秋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圆儿、方儿并不知缘由,却只能都记下。

    有圆儿、方儿在身边,对石漱秋来说确实是省事多了。

    他的物品可以交给他们两个收拾,他自己也可以专心收拾贺莱的物品。

    手上做的事同往日做的并无二致,这让圆儿、方儿自进了府后一直紧绷着的后背慢慢放松下来。

    圆儿在箱笼里翻出了用来赏人的匣子,想到在楼下见到的少年,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公子,楼下那位双燕哥哥,我要不要送点东西?”

    石漱秋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圆儿,见他捧着那个匣子,他缓缓摇头,“不能送,我们如今只要少说话少出门,万事恭谨忍让,不让人挑了错处就是。”

    圆儿咬了嘴唇,他真没想到会从他们公子这里听到“恭谨忍让”这四个字。

    他是公子来了都中后便从牙公身边买来的,亲眼见着公子从默默无闻走到名扬京都,即使当时还落魄之时公子也没有这般小心翼翼过。

    这些年,他们公子更是因着才名品性在花巷独占鳌首,若不是公子不愿委身,莫说这贺府,便是王府,他们也是能横着走的。

    圆儿收起了匣子,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自家公子,慢慢舒展了眉头。

    不过,公子历来清醒,心中所求的是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如今虽过得委屈了一些,也算是得偿所愿。

    他们既是已经摆脱了那样的身份,便一定要堂堂正正,不能再让公子被轻视了。

    这样想着,圆儿就打起了精神。

    石漱秋身边圆儿本就是头一人,这会儿虽只有方儿一个,方儿却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圆儿指挥,方儿就听从安排,很快两人就依着石漱秋平日的习惯把楼上都收拾了起来。

    石漱秋还要熟悉贺莱的箱笼,也没有多注意圆儿他们,等到他坐得腰酸背痛起身活动后才惊讶发现这两人竟将屋里已经布置成了他熟悉的模样,一时不由愣了一下。

    圆儿瞧着他神色复杂,忍不住出声:“公子,可是这样不好?”

    他是想着贺娘子也不会一直来住,他们也不了解贺娘子,倒不如按着公子的喜好来,想来贺娘子喜爱公子也会欣赏这些。

    可看公子模样……是不是贺府里的规矩……

    “没有,很好。”

    石漱秋回神笑了一下,“我只是没想到你们收拾得这般快。”

    圆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跟方儿好不容易有什么事做。”

    他没有往下说,石漱秋却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在慧郡君那里肯定是不让他们出房间的。

    “公子,丹哥聂爹爹他们也挂念您,我们过来时他们还说看看能不能让贺娘子这边给他们捎个书信过去……”

    圆儿又想起同丹哥他们分开时,聂爹爹叮嘱的话,小心地看向石漱秋,其实聂爹爹是想见公子的,可眼下看这情况公子连下楼都不能,如何能出府?

    更别说,如今公子像是跟了贺娘子,他虽不懂这些,却也知道进了内宅再没有出去抛头露面的道理。

    往日遇到的那些官眷都是被一堆下人包围着才会出门的,如今他们在这里,就是贺府的夫主们出门,也没有他们跟着的道理。

    “是我的错,早该想着给他们写信。”

    石漱秋却没多想,说着便去开箱取笔墨,也是巧,他才开了箱子,楼下双燕便恭声禀告说有人来送笔墨了。

第二百章 各有感受

    柳明月睡醒没多久便知道谢玉生已经在外间等了有一会儿了,他看了看守在床前的妻主,知道这是妻主不想离开,也不知如何单独面对女婿才让人坐外间,却还是忍不住嗔怪了一句,“我又没什么事,你让玉儿回去歇着就好了。”

    贺成章无奈伸手摸了摸他额头,见他也不发热,便松了口气,伸手把旁边已经放得温凉的水端了过来,“喝点水罢。”

    这么明显的避开他话的态度,柳明月不会看不出来,他知道妻主自女儿受伤跟女婿意见相左后对上女婿就不自在,他开解也开解了,但妻主还是这样,他暂时也没法子。

    他顺着妻主的话喝了两口水,“我没事了,妻主你去歇着罢,我同玉儿说说话。”

    贺成章认认真真看了看自己夫郎,见他面色确实好起来了这才起身去了外间。

    谢玉生听到脚步声便转过了身,恭敬地看向自己婆婆。

    贺成章对上他直视过来的目光却脚步一滞。

    她也是女儿受伤之后才发觉女婿身上毫无男子的扭捏小性,说是大方却比大方还要舒朗,她从未在一个男子身上看到这样的特质,这样的特别让她总是有些异样的感受。

    “你进去罢。”

    她努力压下心中的异样,轻声道。

    谢玉生恭敬应了是,却还是等着婆婆走了才往里间去了。

    柳明月一见他进来便拍了拍身边,“玉儿,快过来。”

    谢玉生已经习惯了公公对他的亲近,他也是真心敬爱这位长辈,到了跟前坐下便关心道,“您这会儿感觉如何?我给您把把脉吧?”

    柳明月是眼见着女婿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从一开始闷不吭声的模样到了如今的亲近自然,可这一刻他还是由衷觉得熨贴。

    或许这就是别人说的有儿子的好处了。

    他顺从地伸出了手,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谢玉生沉静的侧脸上。

    午后的日光温柔地照进来,少年的肌肤泛着莹润的光,细细的绒毛也是金色的,眼睛也因为光变得格外澄澈,这实在是一位如冷泉一般幽静又干净的美人。

    无论家世还是人品还是相貌,他都极为满意,相处到现在,他也不觉得他哪里不好,即使不善言谈,即使不善庶务,可这些哪里有真心重要?

    察觉到腕上的触感,柳明月目光下移,脸上再次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他也给女婿用了不少护手良药秘方,怕他不肯,他还特意在女婿过来时亲自给他用,可完全没有效果。

    他也说不出不让女婿每日练武的话,这护手就只能终止了。

    想到练武,他就又想到了女儿相比之下的娇弱,不自觉就叹了口气。

    谢玉生才刚觉得公公的脉象好转,便听到了这一声叹息,他下意识便看向了公公。

    柳明月也不瞒他,他如今是越来越觉得有个女婿自在了,毕竟有些话总不能同春莺他们讲。

    “我是有些后悔以前没让莱儿学武了……”

    那时郡王大人看得严,唯恐莱儿受伤,他也不舍得,后来年龄又大了,看着莱儿也算健康,他便没有想过这些。

    若是太平盛世也就罢了,偏偏往后在女儿口中是乱世,身处乱世,武力、权力缺了哪个都不成。

    妻主如今已经开始从各地招募武士,可这些都不如自己有踏实。

    谢玉生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贺莱她也不需要武力,她聪慧过人,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她再是聪明也不能事事都能预料到,这次不就是……”

    柳明月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女婿对女儿的称呼,他不由惊愕看向女婿。

    细想来,玉儿他好似没有对着贺莱叫过“妻主”。

    这个发现让柳明月不敢相信地又翻起了自己的记忆,却又发现了更多异样,玉儿他似乎总是用“她”来指代莱儿。

    谢玉生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静静地等着公公继续说下去。

    柳明月对上他耐心的目光,手指慢慢蜷缩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已经被他压下去的不安再次翻了上来。

    可转念想到他已经让春莺去查过他们房里的情况,他又勉强镇定下来,不管如何,玉儿已经是她们贺家的人了。

    “玉儿,爹爹跟娘只认你一个是贺莱夫郎。”

    谢玉生错愕看着柳明月,不明白公公为何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却很快就意识到这话针对的是谁。

    虽然他已经听贺莱说过不需要他干涉的话,但是他要如何应对?

    他怎么才能让公公明白他的心意?

    柳明月也没给谢玉生机会,撂下这么一句就同他说起这两日府上的事了,“我要休息两日,这两日就辛苦你先管着府中的事……”

    谢玉生只好先把那句话带来的情绪压下去,认真听下去。

    正记着要注意的事呢,贺莱就到了。

    “爹爹你们在说什么?”

    贺莱笑盈盈地问。

    柳明月又想看女儿又不敢看,心里乱起来,目光也避了过去,谢玉生看了看公公,接了话,“爹爹让我管两天家中的事。”

    “别担心,我陪你一起。”

    贺莱立刻安抚道。

    这句话让柳明月不由自主看了过来。

    贺莱回了个甜笑,却让柳明月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她摩挲了下手指,确认爹爹这是在躲着她了。

    为什么?

    怕她提起漱秋不好处理?

    还是担心她有什么别的让他为难的请求?

    她目光含笑望着谢玉生,“玉生,你帮我取一些点心吧?我不知道哪些爹爹能吃。”

    谢玉生点点头就起了身,却被能走成,因为柳明月没松手。

    “你倒是会使唤人。”

    柳明月“瞪”了贺莱一眼,又示意谢玉生坐下,“吩咐下人们去就是了,你陪着我坐一会儿。”

    贺莱摸了摸鼻子,只能扬声叫人进来。

    她只是想单独跟爹爹说说话,可爹爹这明显是不想单独跟她相处啊。

    她看了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谢玉生,索性也不避着他了,“爹爹,你做了什么梦?”

    话音未落,柳明月就颤抖了一下,连贺莱都看出来了,更别说被他拉着的谢玉生了。

    贺莱皱了皱眉,不自觉坐直了,定定审视着爹爹的神情。

    柳明月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只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他忽然就察觉出了女儿的不同。

    这样给人压迫感的目光,究竟是怎么凝聚出来的?

    这个念头冒出来,那被他才压下去的画面就再次浮现了出来。

第二百零一章 没有的事

    柳明月看了看谢玉生,复又看向贺莱,他抓了抓身上的薄被,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般微弱,“你……在梦里有没有被人围着捆在木桩上……身上都是伤……”

    “爹爹你做了这样的梦?”

    贺莱很快就接了话,她无奈笑了下,“没有,梦就是梦……”

    柳明月却不相信,他坐直了盯着贺莱的眼睛,“真没有?”

    “没有。”

    贺莱正色回答道,“爹爹您别担心,我就是被流放,沿途也都有人照顾,后来谢大将军——岳母还派了人来护卫我。”

    柳明月半信半疑看向谢玉生。

    谢玉生攥了下手指,轻轻点了点头,任公公打量着自己。

    见谢玉生不躲,柳明月心中便相信了几分。

    但转念想到自己的梦,他却还是有些不安心,“那为何我梦里会看得那般清楚?”

    他摇摇头,“那根本不像是梦。”

    “那爹爹除了我还看到了什么?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贺莱试探着问。

    柳明月闭着眼睛想了想,只能摇头,“我只记得你了……果真没有这样的事吗?”

    睁开眼,他就又向贺莱求证了。

    “真没有,爹爹。”

    贺莱伸手勾住了爹爹的手指,笑着同他道,“爹爹,您是太在乎我,在梦里见了我也只想着我才会这样吧?我又恰好受伤了,您在梦里也惦记着……说到底,都是女儿让您担心太过了。”

    是这样吗?

    柳明月定定看着贺莱,对女儿的话无力反驳却又压不下那梦带来的担忧。

    早上一家人才一起坐在了一块吃饭,可到了晚上再坐在一起竟像是过去了很久一般。

    贺成章照顾柳明月,只是殷勤给他布菜,而谢玉生照顾贺莱则是一口一口喂了。

    这般周到体贴令贺成章心里暗自满意,而柳明月却忍不住盯着女儿。

    贺莱立刻就察觉了爹爹的目光,她扬了笑容,“爹爹,你要多吃一些。”

    柳明月抿了抿唇,看向谢玉生:“还让杜鹃照顾莱儿罢。”

    谢玉生怔了怔后看向贺莱。

    贺莱她不喜欢侍子近身,到了这里也通常只跟年长的春莺管事他们说话,早上只是因为有慧郡君在。

    当时他也看到那杜鹃伺候贺莱吃饭没一会儿就红了耳朵。

    虽然未必有什么心思,但贺莱的面容实在无法让人静心,就是他身边的空谷有的时候也会盯着贺莱目不转睛。

    贺莱看了看爹爹望向玉生的目光,心中了然爹爹这是心疼玉生了,她笑了下,“我自己来也成的,也该练练,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她倒是不觉得一只手吃不了东西。

    从谢玉生那里取了勺子,贺莱便自给自足起来。

    她还觉得松口气,一抬眼却看到爹爹娘亲都跟定住了一般。

    贺成章跟柳明月二人心中都堵得厉害。

    一看到贺莱只有一只手能用还用得那般熟练,他们实在没办法安慰这也是女儿的天赋。

    贺莱头疼极了,她是真不想被人伺候,尤其是年轻男孩子。

    本来麻烦玉生就已经让她不自在了。

    她暗暗叹口气,笑着同爹娘道,“爹爹,娘,今儿你们也没怎么吃东西吧?一会儿要是比我吃得少,我可不依。”

    贺成章攥了攥手指,放在桌下的手轻轻拉了拉夫郎的衣袖。

    柳明月只好收回目光。

    谢玉生默不作声看着,主动给公婆布菜,也顺带照顾贺莱。

    因着贺莱吃得慢,他们不自觉陪着,这一顿竟都吃了不少。

    贺莱主动提了出去走走消食。

    柳明月、贺成章拗不过她,又想到女儿好歹有人抬着,只好跟往日一般去了花园。

    夕阳还未西沉,晚风习习,送来花香醒人心脾,倒比闷在屋中舒服得多。

    走了一圈,柳明月、贺成章二人的神色就缓和起来。

    贺莱知道如今父母不会接受她跟漱秋,就不在他们面前多提,送了父母回去,就跟谢玉生一道离开了。

    半路上谢玉生就婉拒了贺莱的邀请,只约定了明日一起去管事就在岔路分开了。

    贺莱径直回了垂纶水榭,而一路上的事都被跟随的粗使事无巨细地报告给了春莺。

    连带着下午的事,春莺已经攒了一肚子,原还顾虑着夫主大人的身体想等明日再说,却不料那边柳明月很快就让人来请了。

    春莺暗暗叹口气,只能过去了。

    贺成章觉得这是内宅的事,却又担心夫郎的身体还是留了下来。

    于是两人就一起听了女婿如何照顾那漱秋,也听了女儿如何进了新院待了许久才出来,还听了女儿、女婿手下的人如何合力出府带了两个侍子回了垂纶水榭,以及女儿一人回了垂纶水榭的话。

    春莺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就被打发了。

    他才迈出门,便听到了两声叹息。

    像是被传染了一般,他竟也叹了一口气。

    春莺摇了摇头,只能把一切疑问都先压在心里离开了。

    柳明月跟贺成章两人都是一肚子的郁闷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处理这种事,两人全无经验。

    可不处理,如今日这般的事就会源源不断地往耳中进。

    相对无言了片刻,柳明月咬了咬牙,“不管怎样,得让莱儿保证玉儿的地位,她不能对不起玉儿。”

    贺成章长长吐了一口气,“莱儿不是那样的人,我看她对玉儿很是敬重。”

    连外面的事也都不瞒着,对着女婿也全无女子的高高在上,也不觉得被女婿抱着丢人,也不会因为女婿照顾就慢怠,这还不是敬重么?

    柳明月张了张口,却没说话。

    他看着妻主不以为意的神情,实在无法张口说出自己心中的感受。

    莱儿跟玉儿是很好,只是,他总觉得夫妻之间不应当是他们两个那样的。

    “你不必担心他们两个,刚才你不是还说了莱儿主动开口要帮女婿熟悉管家么?她那性子你还不了解,会这样为人考虑就是真放心上了……”

    贺成章劝慰的话对于柳明月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可他也不想再让妻主担心他,便作出放松的样子不再提了。

    两人收拾洗漱躺下,却都好一会儿都没睡着。

    今日这一天竟漫长得如同过了一年之久,算起来从女儿成亲后似乎每一日都是在波折中度过的,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这么想着睡过去的两人不约而同都是紧皱了眉头。

第二百零二章 默然情意

    踏着夕阳最后的余晖回到了垂纶水榭,在粗使们退下楼去,发觉周围的摆设似曾相识,再看着石漱秋从屏风后慢慢走出,哪怕她心中清楚他是真的在她身边,可贺莱还是看呆了眼。

    他望着她时喜悦而又专注的目光,他被余晖映得分外温柔的面容,他向她走来时轻快又悦耳的脚步声……这一切都让她恨不得时间能走得再慢一些。

    石漱秋被这样的贺莱看得脸上微热,眼眶里也慢慢热起来。

    也真是奇怪,昨日看着她还没怎么样,这会儿心中却是满满的感慨了。

    这明明也不是他们重逢的时候。

    短短的几步路,石漱秋却想了许多。

    只是到了跟前,他又不记得自己想了什么了。

    他抿了抿唇,想弯腰把贺莱抱起来,却被贺莱抱住了。

    他僵了一下,慢慢放松起来,也慢慢在她身侧单膝下跪,顺着她的手靠在了她的腿上。

    “晚上好好吃饭了吗?”

    贺莱感受着腿上沉沉的分量,唇角不自觉扬起,声音温柔如春风拂面,令人昏昏欲睡。

    石漱秋微微点点头,嗅了嗅她身上的药香味,他又想到了她的伤,拉了她的手直起了腰,“我请楼下的哥哥烧了水,你也洗洗吧?”

    他这话让贺莱忍不住低头闻了闻自己,疑心是自己几日没沐浴身上的味道熏人了,耳朵不自觉就红了。

    石漱秋哑然失笑,又觉得这样的贺莱可爱得紧,他忍不住抬了她的手贴了贴,“放心,你还是很香的……”

    还没说完,他就笑了起来。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贺莱比他还在乎形象。

    这样的贺莱只对着他,就更让他觉得珍贵了。

    明明他们已经相识这么多年,虽没有真正成为夫妻,却也没相差多少,对方什么样子也都见过了……

    怕贺莱回过神来又来拉他一同羞窘,石漱秋还笑着就伸手拢了贺莱双膝,然后深吸了口气忍下笑容一用力就把她抱了起来。

    把贺莱安置在了榻上,他又抱出了自己给她收拾的换洗衣服,问了她意见后这才出了内间让圆儿、方儿提水去。

    垂纶水榭原本就有小厨房,做饭不成,但烧水还是很容易的。

    下午春莺就往这边拨了粗使,这会儿水也是烧好的,圆儿、方儿只用下楼取水就是了。

    因着天气热,也不必担心他们提得慢,石漱秋便等着他们把水注了半桶后才遣走了人把只穿了中衣的贺莱抱了进去。

    虽说这次贺莱身上受伤的地方多,但比起前世的伤,这次也说不上凶险,石漱秋照顾起来也算是驾轻就熟。

    只是有热水在,浴室很快就闷热得让人汗流浃背,又因为要顾忌贺莱身上的伤处,等把洗干净了的贺莱抱出去时,石漱秋身上的衣服已经全湿了。

    终于从闷热的浴室出来,感受着透过窗纱吹过来的夜风,两人不由自主都舒了一口气。

    石漱秋将贺莱放在软榻上,取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擦头,等擦得半干,他用手指给她顺了顺头发,把湿发拨在耳后,瞧见她两颊红得娇艳欲滴,他无意识就拿手指摩挲了一下,却被烫得很快就收回了手指。

    “我去洗了。”

    他匆匆丢下一句就拿着湿帕子离开了,等贺莱反应过来,他人就已经消失在屏风后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风看了一会儿,隐约听到水声后,她迅速收回了目光,抬起自己还能动的手给自己扇了扇风试图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想到自己恢复还得至少半个月,贺莱忍不住苦笑了下。

    所幸吹了会冷风,脸上的热度随着身体的燥意就都退了下去,紧接着睡意就涌了上来。

    等石漱秋散着湿发出来看到的就是一个乌发雪肤朱唇的美人春困图了。

    他的脚步不由放得更轻,离她的距离越近,心跳的速度便越快,以至于还有几步的距离,他却怎么也不敢往前走,唯恐惊扰了她。

    他痴痴看了她片刻,直到有一阵夜风吹起她半干的头发,他才陡然意识到她不能多吹风,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情绪,轻轻上前合了窗户。

    连他自己也没听到声响,可回头一看,她却睁开了眼睛,唇角也上扬起来,就好似刚才根本没有睡着一样。

    烛光将她的眼睛映得格外明亮,近距离看她比之刚才还要迷惑人心。

    石漱秋低垂了眼睫,心中暗暗苦笑,这么近的相处下去,他真还能清醒守住初心么?

    他越来越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了。

    明明知道她只有一只手能动,可她坚持要给他擦头发,他居然也没能拒绝掉。

    垂头盯着自己不自觉又抓住了衣摆的手指,石漱秋又是懊恼却又不可控制地沉浸在头顶的温柔上。

    等头发擦了半干,贺莱一只手已经酸得有些抬不起来了,两人并肩坐着等头发晾干,为了避免胡思乱想,石漱秋拿了一本地理志两人一起看。

    北方的他们两人不大熟悉,南方却是几乎走了一大半,看着上面的标注,两人就忍不住讨论起来,说着说着,贺莱就又想到了自己前世攒下的各地档案,忍不住惋惜起来。

    石漱秋见她这样,抿唇笑了下,起身开了箱子取出了一沓厚厚的册子过来。

    看着他笑容,贺莱就已经心有所感,打开册子一看,果然是她曾经的随笔,还是按着她现代那一世的文字数字加密过的。

    哪怕她早已确认漱秋心意,看着这本由他凭着记忆默下来的档案,贺莱还是忍不住心中滚烫。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又不是只有文字,还有各种数据,图表……

    连她自己都不一定能记下来。

    “你要记的事多着呢……我比起你可不清闲得多,我们去的地方再多,也没有日子长久,一日记一些……”

    石漱秋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也没想到自己还能记得这么完整,写下来也不是为了向贺莱邀功,只不过是夜深人静心思恍惚之时给自己找了个事做,只是凭着默写这些来确认自己已经经历过的那一世是真实存在的。

    他之前确实是这样想的,可是这一刻看着贺莱这么高兴,他才觉得满足。

    这让他觉得其实一直以来,他自己想的只是如果这些能到贺莱手中,他所做的一切才是真的有意义。

第二百零三章 合适人选

    到了第二日,贺莱依言在谢玉生过来后跟着他去处理家中事务了,石漱秋送走了两人便在屋中整理册子。

    昨夜他跟贺莱由地理志想到之后的事就决定做个日程出来。

    如今既然无法出发,就先把接下来要做的事先准备好。

    因为有漱秋在,贺莱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都轻了不少,哪怕坐着听账很麻烦,她也不觉得了。

    而她陪着谢玉生笑语盈盈的模样也让府里的人再次确定了谢玉生作为大少夫主的威信。

    柳明月虽然说着要休养,还是私底下绕去了议事厅看了一会儿。

    “夫主,您放心罢,少妇主跟少夫主好着呢。”

    春莺轻声劝了劝。

    柳明月缓缓吐了一口气,牵了嘴唇笑了下,转身离开。

    “昨日牙公带来的人看得怎么样了?”

    “昨日送来的我先留了六个,说好了一会儿再送来一些……我想着让他们跑几趟好选些得用的。”

    春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前面拂开花枝。

    柳明月点了点头,目光又被前方繁茂得沉沉坠下来挡路的枝干吸引了,“这里的花枝怎么没修?这几日我们太忙了,府里的人也懈怠了。”

    春莺怔了下,“这里是少……”

    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明月截断了,“你看着同安管事说说,这几日把府里再理一理……莱儿身边那几个丫头……”

    春莺咽回了这些花枝是贺莱特意留下来的话,认真听着柳明月交代。

    听出柳明月是要把贺莱身边的鸣琴四个外派出去,又犹豫贺莱身边留谁,还顾忌着垂纶水榭的事,春莺咬了咬唇,郑重看向柳明月,“夫主,让箩娘去水榭跟着少妇主跑腿吧?”

    柳明月愣了一下。

    箩娘是春莺到了三十才得了的小女儿,如今才九岁,却已经能看出是个聪慧的孩子了。

    他是知道春莺两口子是想送这个小女儿求学的。

    对上春莺关心的目光,想到春莺这样做的缘故,柳明月不觉心中又酸又甜。

    当父母的都会为子女考虑,他不怪春莺一直不想让儿女进府。

    可是他如今可信赖的人并没有多少,春莺这番心意……

    “你真的愿意么?”

    柳明月忍不住确认,他拉了春莺的手,“你在我身边也三十年了,你是知道我的,你不要勉强……”

    春莺忍不住笑了一下,“您在想什么啊?公子,我怎么会勉强?您虽总是担心少妇主,可我看着少妇主如今可是大有出息,箩娘跟着少妇主哪怕能学个皮毛也比在外头出息得多。”

    他抿唇又笑了笑,“我还担心您嫌弃她年纪小,到了少妇主身边办不好事呢……不瞒您说,我若不是想着她年纪不够,我早向您开口请求让她进书房伺候了。”

    柳明月放了心,却也更感激了,“我喜欢还来不及呢,你放心,让箩娘这孩子先辛苦一段时间,我肯定不会让这孩子受委屈的。”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您又说这客套话了……”

    “……”

    因着春莺愿意把小女儿送进来,柳明月哪怕一上午也没把女儿身边的人安排好,心情却跟之前截然不同了。

    他如今为难的事其实就是缺一个可靠的人能一直跟着女儿,可有箩娘在,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他迫不及待催了春莺回去把箩娘带过来。

    春莺昨日回去就已经跟家里那口子说过了,但是也没想到夫主大人会这般急。

    这会儿回去家里也只有箩娘一个,正乖乖坐在房里习字,见他回来,小脸上满是喜悦,“爹爹!您怎么回来了?”

    说着话却还是耐着性子攥着笔没松开。

    春莺看着,心中软成一片。

    他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她年纪还小,如今还只能扎两只小辫。

    “今日不写字了,你过来换一身衣服,跟着爹爹进府见夫主大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了女儿起来。

    箩娘好奇地看着爹爹,“那往后我也要在府里伺候了吗?”

    春莺惊讶地看着女儿。

    箩娘抿唇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昨晚听到爹爹你跟娘亲说话了。”

    “你啊。”

    春莺了然地捏了捏女儿鼻子,“偷听了多少?”

    箩娘觑着春莺脸色只抿唇笑不开口说了。

    春莺摇摇头,也不追着她问。

    给女儿找了新做的春裳,看着女儿换上,春莺殷切嘱咐着女儿,“进府要怎么说话做事,爹爹跟娘亲都已经跟你说过了,你打小听得也不少了,一定要记得谨言慎行……”

    箩娘乖乖听着换着衣服,跟着爹爹出门时还好,但是进了府中,她就有些紧张了。

    春莺摸了摸女儿的脸,低头哄她,“别怕,夫主跟少妇主你都见过的……”

    “那我以后要跟着少妇主了吗?少妇主还会让我习字吗?”

    箩娘忍不住轻声问道。

    她也不知为何,这会儿总觉得要说些什么才好。

    春莺轻轻笑了一下,“那要看你表现了。”

    箩娘张口正要说话,忽然余光瞥到有人过来赶忙住了口。

    春莺也看了过去,同来人闲话了两句,等跟来人分开就频繁遇到人了,父女俩也没再接着说话就到了松风堂。

    柳明月以前也叫过箩娘进府,过年的时候也还见过一次,因为家中许久没有小孩,看到箩娘便觉得喜爱。

    伸手拉了箩娘细细打量,还给她捏了点心,看她文文气气吃着,柳明月眉眼都舒展起来,转头对着春莺感慨,“筠娘在外边,你身边还有个乖巧的箩娘在,小竹虽是嫁了人了,也能回来看你……子女多,到底不一样……”

    “夫主大人有少妇主这样的女儿还来羡慕我?”

    春莺笑着道,心中却叹了口气,按理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夫主大人如今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位慧郡君那般痴情非要嫁入他们贺府,结果嫁进来后就跟没自己的事了一样。

    他微笑着听着夫主大人闲话,目光时不时从女儿身上掠过,到了这里还不算进府,还得夫主大人考察一番。

    他原先确实是想女儿读书考取功名,可那也是因为少妇主并没有打算上进,如今少妇主已是打算准备秋闱,女儿跟着少妇主定会受益匪浅。

    况且,少妇主要动身边的琴棋书画,夫主大人又需要人当眼睛,要不他也不会让女儿过来。

第二百零四章 哥哥姐姐

    柳明月拉着箩娘说了一会儿话就让雀哥领着箩娘出去玩,他满意地对着春莺道,“我看箩娘很好,难得她小小年纪爱读书也不呆板,莱儿一定会喜欢的,你放心好了,让箩娘跟着莱儿,肯定不耽误往后求学。”

    春莺听出夫主大人这是很满意了,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如今就只用等见过少妇主了。

    通常夫主大人同意的事,少妇主也不会反驳,但这次也不一样。

    有贺莱在旁帮忙,谢玉生很快就处理了这两日积攒的事务,两人一块回了松风堂。

    贺莱一眼就瞅见了箩娘,不由多打量了两眼。

    他们进来的动静大,在廊下抱着果盘的箩娘一早就起了身。

    “见过少妇主。”

    她小脸微红地上前行礼。

    是家里哪位管事的孩子?

    贺莱正想着,便见春莺管事掀了帘子出来,笑着同她道,“少妇主、少夫主,你们回来了!”

    说着走到那小孩身边,摸了摸小孩的辫子,“这孩子……还不给少夫主行礼?”

    箩娘脸蛋更红了,赶紧又给谢玉生行礼。

    “这是我小女儿箩娘。”

    春莺给谢玉生解释,贺莱才明白过来,她抿了下嘴唇看了过去,这就是箩娘啊。

    等进了屋,看着箩娘也跟了进来,再一看爹爹招手让箩娘过去又看向了自己,贺莱脑海中忽然醒悟过来。

    “箩娘往后就跟着你了,她爱读书,你当个小妹妹待她……”

    “夫主大人,这怎么成……”

    “怎么不成?你我虽是主仆多年,却也跟兄弟一样了……”

    听着爹爹跟春莺管事一人一句客气,贺莱的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在了低着头小脸通红的女孩身上。

    箩娘啊,为了春莺管事被卖到了脏地殒命了的孩子,让春莺管事跟爹爹一样常伴青灯的孩子。

    柳明月、春莺都察觉了贺莱看向箩娘的奇怪目光。

    春莺不明所以只是提了心,柳明月却突然想到了别的,女儿既然做了知晓未来的梦,是不是其他人怎样,女儿也知道?

    她这样看着箩娘这孩子,可是这孩子有什么不妥?

    这般一想,他反而不敢逼着女儿收下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女儿就应下了,“好啊,春莺管事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箩娘的。”

    柳明月怔怔看过去,见女儿是真心实意这般说的,他原本应该觉得放松,然而心中却沉重极了。

    女儿看着箩娘时眼中闪过的惋惜之色可骗不过他。

    想问却又想到天机不可泄露的话,柳明月直到贺莱带着箩娘离开也没能问出口。

    虽还在一个府里,女儿却是头一次当差,春莺也不放心,同柳明月说了一声便也跟着贺莱走了。

    一路到了垂纶水榭,春莺看了看楼上犹豫了一下。

    他虽不知成亲当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上面住了谁他还是知道的。

    贺莱只看了一眼春莺管事就更加确信对方是知道漱秋在这里的事,要不然也不会这种时候让箩娘来她身边。

    箩娘年纪还小,陡然换了地方,换了身份,只记得要小心做事紧跟着贺莱,但一眼瞥到少夫主轻松就把少妇主抱起来上了楼,她还是呆住了。

    她身旁的空谷瞧见了,便笑着碰碰她,“没见过力气大的男子?”

    箩娘看着空谷,眼睛睁得更圆了。

    春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揉了揉额头,他忘了同女儿说了。

    不等他上前,空谷就拉了箩娘上楼了。

    春莺只好跟上去。

    虽说夫主大人并不瞒他,他见了面也没什么……可他也真摸不准夫主大人想要的那个客人的态度在哪里。

    但是放着女儿一个人,他也没办法放心。

    夫主大人或许也想他亲眼看看才没拦着他跟过来吧?

    胡思乱想着上去,还没看到人,春莺就听到了说笑的声音。

    “天呐,石公子,这些都是你写的!”

    空谷惊讶无比地盯着案上的书册。

    青溪也睁大了眼睛,连茶盘都忘了放。

    石漱秋一心准备资料,也没想到贺莱他们会这个时候回来,桌上、榻上全都被书纸占满了。

    这会儿只能匆匆先收拾出坐的地方来,听到空谷的惊叹声,他笑了笑,“是以前写的。”

    空谷仍忍不住咋舌,就算是以前写的,这也太多了。

    谢玉生虽然从丹哥那里听了不少漱秋的事情,却也是头一次真的见到漱秋是如何“博学”。

    这里放眼望去所有的书册全都是他一笔一划自己抄写整理的,要知道,即使是重生了,漱秋他如今也不过才十八,跟他也不过是差不多时间重来的,也就是短短两年多,他就写了这么多?

    最后上来的春莺也被这书纸镇住了。

    他当然见过这么多书,比这多上十倍百倍的他也见过,可是,依着这漱秋相公的身份,这些只能是他自己抄录留存,说真心话,跟外边寒窗苦读的举女也没什么差别了。

    石漱秋也在这时才发现了春莺,他不由自主看向贺莱,却又发现了贺莱身边多了一个小女孩。

    贺莱立刻冲他伸出了手,等他走了过来,这才跟他介绍,“这是春莺管事的小女儿箩娘,往后我们当小妹妹看就是了。”

    借着贺莱的介绍,石漱秋冲春莺管事行了礼,春莺管事也回了礼,无波无澜地将见面这一茬揭了过去。

    贺莱又笑着看箩娘,“这是石公子,往后你叫他石哥哥,叫我莱姐姐就好。”

    顿了下,她又看向谢玉生,“让箩娘叫你谢哥哥?”

    谢玉生点了点头,总比叫他少夫主自在,还跟漱秋是一样的,这样最好。

    见他也同意,贺莱就又跟箩娘强调一遍,“以后就叫哥哥姐姐就好了,你叫别的我们可不应了。”

    她生得好看,说话又是笑着的,箩娘被她盯着,迷迷糊糊就要答应下来,可是袖子却被扯了一下。

    她下意识抬头。

    春莺为难地笑了下,“少妇主,还是按规矩来罢,您这样待她……”

    “啊,我想起来了,辈分不对,我们还叫你春莺哥哥呢,那就不是……你看我爹爹以前说要叫哥哥,刚才我说了当小妹妹,爹爹也没拦着……”

    贺莱故意打断了春莺的话,故作为难。

    春莺无奈地看着她,“少妇主,您……”

    还是回去跟夫主大人说罢。

    他是说不过少妇主的。

第二百零五章 肖想什么

    柳明月并没有对春莺报告的称呼上心,他满腹心思都在春莺说的见到的书册上。

    联想到上次春莺去了水榭后回来说的见到那漱秋在收拾贺莱的衣物,再想到贺莱今日的衣着,想到双燕那里报告的昨夜的事,他捂住了额头,半晌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哪怕他再喜欢玉生,此刻他也没法否认是那漱秋更了解女儿,只是照顾周到的话,下人也能做到,但是能跟女儿无话不说的,可能真的只有那漱秋了。

    那天女儿还说过自始至终都没打算放弃那漱秋的话。

    他一时竟不敢细想下去了。

    柳明月本来觉得疲惫,也是私心想要玉生在家里立起来才把家中的事务推给了他处理,但他什么也不做反而更累,于是到了下午他就又把事揽到了自己手中。

    毕竟明日也是慧郡君“回门”的日子。

    这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不能交给玉生处理。

    柳明月才刚让人将明日回门的物品备好,府里就又接到了谕旨。

    闻信的贺莱、慧郡君、谢玉生也相继而来,一同在外院随着柳明月、贺成章接了旨。

    听懂谕旨的五人面色各异,宫人宣了旨意还单独传达了陛下对慧郡君的关心。

    南容文慧见宫人一定要待那位陛下去新院巡查便叫上了贺莱。

    贺莱也没得选择,她跟南容文慧一样现在都要做戏。

    等他们二人离开,贺成章抹了把脸,带了柳明月、谢玉生去供旨。

    打女儿成亲她们家就开始频繁接谕旨了,还得供奉起来,但这都是什么圣旨?都是内宅家长里短的事!

    动不动就下圣旨,还是这种管到私事的圣旨,连回门都要下旨!

    贺成章一肚子憋屈不知道要怎么发泄,到了祠堂供桌上就更抬不起头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在外人看来,她这也是备受圣眷,外边因此冷嘲热讽的也不在少数,可这算什么呢?

    娶了一个慧郡君,从此后家事也成了她南容家的私事。

    她们贺家又不是没有娶过南容家的男子,可郡王之尊也没见先王干涉,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郡君。

    明日回门居然跟春宴联系在了一块,说什么借借这对佳偶天成的喜气——这是让别人家的男儿也跟着学着做平夫?

    柳明月又是埋怨陛下的荒唐谕旨又是担心女婿,明日女婿也要跟着女儿、慧郡君他们一同过去。

    虽说到时候他也过去,可是女婿、慧郡君他们这些小辈可不跟他在一个地方,而且慧郡君又是南容家的人,很可能玉生也会被慧郡君带到南容家宗室身边。

    玉生肚子里又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怎么能挡住南容家男人的明争暗斗?

    谢玉生也在想着明日的事,眉头不自觉蹙紧。

    明日他要跟那些内眷相处了吗?

    只是想想他就头大。

    而且,是春宴的话,还会见到……

    他有些不想再细想下去了。

    这边三人各想各的,一言不发,那边贺莱跟南容文慧却得不停开口应付代为关心的宫人。

    对着贺莱半是敲打半是安抚,对着南容文慧就是全然纵容了。

    一通下来,送走宫人,南容文慧的脸色比贺莱糟糕多了。

    贺莱不抱什么期待,顶多是因为要听训保持礼节身体不舒服,南容文慧却是要违背本心虚情假意。

    贺莱招手想让箩娘叫人过来抬自己出去,结果箩娘还没跑过来,南容文慧就吩咐合香了,“你们都退下,谁也不准进来。”

    箩娘自然就被拉了出去,贺莱安抚冲她笑了下,转头静静看着脸上都透着浮躁之色的南容文慧。

    南容文慧知道贺莱在看他,可他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他甚至没办法坐着不动。

    来来回回踱了几圈,他一咬牙,看向贺莱,“你明日到了天香园就装晕!”

    贺莱轻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南容文慧却被她笑得眉头皱了起来,“你笑什么!”

    说了一句也不等贺莱回答,南容文慧便又自己皱着眉继续说了,“明日我们都不能在那里待着,我跟你之间的关系瞒不了后宫那群男人,更瞒不了这都中的内眷,谢玉生那脾气也根本没办法跟内眷相处……更重要的是,你也不想他被梁王看到吧?”

    贺莱知道南容文慧说的是对的,事实上她自己也做好了打算避开春宴,虽然不是装晕。

    依着那位陛下的性子,装晕了说不定还会留她在天香园休养好昭显自己的隆恩浩荡。

    不过,这倒不必急着说。

    她微微笑了一下,“我想你是多虑了,玉生已经见过梁王了,就如你我一样,已经重来一次,难道还会有什么关系吗?”

    “这怎么能一样?”

    南容文慧好不耐烦地打断贺莱,直直看向她的眼睛,“你我什么样子你自己也清楚,他们两个可是不一样的,梁王……”

    他咬了咬牙,“你不听我的,再来一次夺夫之事可不怨我。”

    “又或者说,你心中巴不得给你那花魁相公腾位?毕竟谢玉生也就是个木头,像他那样的性子……”

    “你对玉生很熟悉?”

    贺莱淡淡打断南容文慧,故意作出了好奇的样子。

    南容文慧一噎,很快就接了上来,“我不熟悉他这人,你以为我还敢进你们家吗?”

    反应倒是挺快的,可是不止怕玉生见到梁王这一个缘故吧?

    贺莱暗暗想着,也问了出来,“那你呢?为我的事这么上心?”

    “你可不要多想,本郡君对你没有一丁点兴趣!”

    南容文慧误会了贺莱的意思,更因为这两次贺莱总是主动来找他,每次也总是来了就跟这里是她的地盘一样自在,他立马就挑明了,“你应该很清楚本郡君为何还把那漱秋给你带来,别肖想不该肖想的事!”

    贺莱略微有些无语,就是前世,她也没表现出对他有意思吧?他哪来的底气跟她说这些?

    不过,他这么怕跟她扯上关系?

    没嫁进来之前不还试图跟她“亲近”吗?

    她勾唇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肖想吗?慧郡君怎么会用这样的词?我以为慧郡君你是厌恶了青灯古佛,怀念起在这里的日子才……”

    “你胡说什么!”

    南容文慧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这是贺莱说出的话。

    他盯着贺莱脸上的笑容,眉头简直要打结了。

    从看到谢玉生对贺莱百依百顺之时他就觉得奇怪了,现在看来贺莱果真成了个跟南容颖一样左拥右抱也不满足的女人!

    他厌恶地收回目光,攥紧了手指。

    要不是……要不是他实在没得选……

第二百零六章 绝佳机会

    “你别忘了石漱秋他们的身契还在我这里!”

    南容文慧狠狠瞪了贺莱一眼,反身回到主座坐下,只是手中紧紧攥着的团扇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贺莱说那些模糊不清的话可不是为了在这方面威胁南容文慧,她只是想引出他的真话,只是没想到南容文慧满脑子都是这些。

    这样看来,他应当是没在生活上吃什么苦头,一辈子还都过着优渥的生活,只是已经没了可信任的人。

    她收敛了神色,“你不用这样提醒我。”

    南容文慧看到贺莱果然顾忌这些,心中放松了一些,他松了松手指,“你只要记得明日要装晕就成……我还要指望你成事,你不必防着我。”

    成什么事?

    看来是现在的她还没达到要求。

    不过,他哪里来的对她的自信?

    贺莱暗暗想着,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安静了一会儿冷淡开口,“你不想说为什么要避开春宴,我也不多问了,只是你想靠我晕过去离开是行不通的。”

    “怎么会行不通?”

    南容文慧又皱了眉头,“你没去做怎么知道……”

    贺莱打断了他,“你应当比我还要了解陛下才是,我在这种场合晕倒,陛下会怎么做呢?”

    若是她自己不自量力一定要去也就算了,可她是这位陛下要求去的,为了自个儿的面子,陛下也会留着她。

    南容文慧比贺莱还要清楚这个,他的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

    好一会儿他脑子都是一团乱麻。

    他不能去天香园,也不想在那里再见到梁王。

    贺莱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南容文慧的表情,越发确认是他自己有不能在天香园多待的缘故。

    只是,她没想到南容文慧很快就看向了她,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你有什么法子?你肯定有法子!”

    “你不想去就不去,我带着玉生……”

    贺莱试探着道。

    才说了半句就被打断了,“不行!”

    南容文慧几乎坐不住,他定定看着贺莱,“谢玉生不能去!”

    声音尖锐得有些刺耳,不等贺莱开口,南容文慧就再次重复了,“他不能去!”

    贺莱又加了一把火,“慧郡君,你不想去就算了,我的夫郎为何不能去?”

    “你要我说几次才明白?”

    南容文慧嚯地站了起来,“你不知道梁王跟谢玉生的关系吗?”

    “梁王跟我们一样吗?”

    贺莱紧跟着便反问。

    “可她还是梁王!”

    南容文慧不假思索地回答,“你看看那兰桂就知道她的喜好了!”

    “我忘了,你大概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真可笑,你居然会真的跟谢玉生在一块,谢玉生竟然喜欢的是你这样的软脚虾……”

    ……

    贺莱听出了南容文慧的嘲讽之意,她不以为意,却还是作出生气的样子听了下去。

    “……你以为梁王那些名声都是假的吗?你既然拿谢玉生当夫郎,就好好护着罢,梁王可不介意他跟过谁……”

    说到这里,南容文慧想到了自己,脸色煞白了一瞬,不自觉就扶住椅子又跌坐了下去。

    贺莱见他说着说着就面色惨白,连身体都抖了起来,扇子落了地也毫无所觉,心中不由叹息了一声。

    她本来还想从他这里再次确认一下梁王不是重生者的事,但是南容文慧的情绪太不稳定了,一提到梁王就又陷到过去了。

    “好,我来想办法。”

    她沉声说道,见南容文慧看过来,她抿了抿唇,“等有了法子,我派人告诉你。”

    南容文慧无力看了看贺莱,听她扬声叫人来抬她出去,他也没力气阻止了。

    如果她连这件事都解决不了,那他做的这些都算是什么……

    可她既然死了都能有那么大影响力,以至于梁王步步受创,如今占尽先机,不至于这样的小事还做不到吧?

    贺莱从南容文慧这里离开就遇到了过来接她的谢玉生,他还带着工匠送上门的轮椅。

    贺莱迫不及待就坐上去了。

    她已经受够了总被人搬来搬去还包围着的感觉了。

    坐上轮椅,顺理成章摒退了伺候的下人,贺莱就把自己跟南容文慧说的话都告诉了谢玉生。

    虽然不知道慧郡君是为何对去天香园避之不及,但谢玉生是真的不想去,不管是应付那些内眷,还是可能见到跟梁王有关系的人都麻烦。

    贺莱对着南容文慧说要想想,对着谢玉生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主意,“明日我会紧跟梁王,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家也有几个姐妹会去天香园吧?你向将军请求一下让她们多关照我,另外我需要将军身边武艺高强的亲卫两名,有她们在,梁王便可以被拖一会儿……你们在这段时间里,跟着乐安郡王,这个我会交给慧郡君……之后去乐安郡王府就容易了。”

    乐安郡王地位尊贵,又是个虔诚的佛教徒,肯定乐意跟爹爹他们谈佛经讲缘法,而且,天香园离乐安郡王的府邸很近,过去了不再回来也没什么。

    “爹爹为了我们定会虔心跟乐安郡王礼佛,慧郡君不耐烦,带着你离开也正常……”

    谢玉生放下心来,但是想到贺莱要让她们谢家的人跟梁王打交道,他便有些担心,“她们几个在……”

    贺莱知道谢玉生的顾虑,她冲他笑了下,“放心,有我在呢,而且,明日还有衡王世女她们在,梁王女不会在这时候有行动,她只会借机观察谢家军的实力……”

    想了想谢家几个姊妹冲动的性子,以及谢家是谢大将军的一言堂,贺莱就把梁王不一定能看上的话咽了回去。

    事实上,梁王明日很忙,在她看来也根本没有时间去管什么儿女情长。

    要知道明日虽然是个儿女情长的宴会,但结的两姓之好,关系的是身后的利益关系,梁王不盯着自己这边的势力发展才怪。

    她只要保证拖住梁王一段时间,让爹爹他们顺利跟着乐安郡王离开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她也有一定要待在天香园的理由。

    难得大兴朝所有的宗室勋贵世家都在这里,所有关系都可能一目了然的时候,她怎么能错过?

    本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去不成了。

    而且,明日也是接触诚王世女的绝佳机会。

    她依旧不想跟梁王,那让诚王世女尽快发展起来也迫在眉睫了。

第二百零七章 知晓天机

    谢玉生把贺莱先送到了垂纶水榭,他没多待就回去准备让人捎口信了。

    贺莱太阳底下走一圈又忍疼在新院那边待了这么久,身上早出了一身的汗,看着谢玉生走了就说要换衣服。

    有箩娘在,到底方便许多。

    虽说她年纪小,但好歹是个女孩子,她随便擦洗一下,再由箩娘帮着她套衣服系腰带,全程下来也没怎么花费时间。

    贺莱看箩娘对着她还是小脸红扑扑的,倒有些分不清她是害羞了还是累了,只能摸了摸她头发,“辛苦你啦,等过两日我就好些了,到时候就不用这样啦。”

    箩娘飞快看了贺莱一眼,赶忙摇头,“这是我该做的。”

    贺莱又摸了摸她的小辫子,她再找两个这般年纪的小丫头过来确实能方便许多,但她不想让水榭里待太多外人。

    她柔声道:“你去请石哥哥进来扶我吧。”

    箩娘乖乖出去,很快就把一直听着这边动静的石漱秋带了进来。

    石漱秋打量了下贺莱,抿了抿唇,扶着贺莱在轮椅上坐下推着她出去。

    他大概能猜到她为什么这么固执地一定要这么小的箩娘去帮她,可他们都在一间屋子生活了,再来讲究这些也实在没什么必要。

    他若是那等在乎名声的人,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的人,如何还能活到现在?

    贺莱让箩娘下了楼吃点心,这才把刚才的事都跟石漱秋说了一遍。

    石漱秋蹙眉看向贺莱,“你的伤能坚持么?”

    贺莱握了握他的手安慰了一句,“你放心,我有分寸。”

    石漱秋点了下头,忍下担心,又检查了一遍贺莱衣着,起身催道:“那你快去陪父母吧,也不必急着回来陪我……我在这里也没什么。”

    贺莱也知道自己不能多待,只是漱秋这样体贴就又让她心里不是滋味。

    “这样还不好么?我每日都能见到你,夜里你也只能陪我,你还担心我什么?”

    石漱秋抬眼看到贺莱表情便笑着点了点她眉头,“快去吧!我又不是无事可做。”

    这般总算让贺莱出了门。

    石漱秋站在窗边看着贺莱被簇拥着离开,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这样看来,南方是一定要去了,不然留在都中迟早会被梁王拉上船。

    可是如今梁王对贺莱有恩,人尽皆知,到了南方,也不知还会遇到什么事。

    那位慧郡君明显还是放不下梁王,如今再次成为了贺莱的夫郎,在别人眼中总是跟贺莱一体,慧郡君的一言一行也代表了贺莱……

    他被困在了贺府,如今是什么也做不得,等去了南方,便是能出去……若是被家主、老夫主他们知道了……

    察觉自己又胡思乱想起来,石漱秋狠狠掐了手心重又回了书案边,给丹哥他们的信还没写完呢。

    其实就算家主、老夫主他们知晓了,也不会怎么样,他在他们那里始终是有污点的人。

    写着信,石漱秋忽然又想明白了,他阖了下眼睛,苦笑了一下,再睁开眼面上就又恢复了坚定。

    无论如何,他没办法放弃贺莱,也不会再离开她,他想做的跟和她在一起并不冲突。

    他必须有自己的势力跟人脉,不然他根本没办法再跟她比肩。

    前世虽然没有好结果,但若不是他硬着头皮抛头露面,他如何能救下她,如何能让她少了那么多后顾之忧?

    而且,如今他又遇到了玉生,他也不会甘心只站在贺莱身后的。

    玉生他既然愿意跟丹哥他们一起生活,就不会排斥他要做的事。

    他还要帮贺莱找到那位青裳呢。

    这边石漱秋拿定了主意,那边贺莱对着父母却傻眼了。

    “你在想什么?乐安郡王不会理会爹爹的,更不会跟爹爹坐到一块。”

    柳明月皱着眉头斩钉截铁道。

    贺莱正想追问,却见自己娘亲突然拿拳头抵了下唇。

    柳明月也看到了,他攥了下手指,“圣命难违,所幸明日于我们家也只是赏花消遣,你放心,我会托人照顾玉生……至于慧郡君,他备受圣宠,便是不想待了离开,陛下也不会说什么的。”

    话虽如此,但慧郡君也清楚他离开容易,再被陛下召回来也容易,所以才需要一个能让陛下不耐烦理会他们的理由。

    贺莱疑惑地在自己爹爹和娘亲之间来回打量。

    她真没想到爹爹居然会对跟她们家没什么往来的乐安郡王这般“熟悉”。

    她从来没听到她们提到跟乐安郡王有关的事。

    柳明月被贺莱打量得不自在,他正要出声彻底打消女儿的念头,却忽然听到女儿为难地开口,“怎么办呢?爹爹,明日慧郡君跟玉生不能待在天香园……”

    “为何不……”

    柳明月下意识反问了半句却在对上女儿忧心忡忡的面容后陡然想起来女儿是知晓“天机”之人。

    “爹爹,娘亲,你们可有法子?他们两个确实有不能待在那里的原因,慧郡君方才也问了女儿……”

    柳明月跟贺成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无措。

    这又不跟他们说到底有什么事,他们还不能多问。

    怎么办?

    他们两个不得不动起脑筋来。

    贺莱看着父母陷入沉思中,手指不自觉互相摩挲了下,她这也是逼着爹爹娘亲顺从她了啊。

    不过那乐安郡王到底怎么回事?

    一盏茶时间过去,柳明月跟贺成章两人已经想到脑中一团乱麻也没个主意,他们向来都是低调合群,减少人际往来,哪做过这样的事?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又都不敢往女儿那边看过去。

    贺莱瞧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叹了口气道,“那乐安郡王爹爹不喜欢,我也不愿爹爹难受,我再想想其他法子,要不就让他们冒险一次……”

    柳明月才刚想松口气就听到了女儿说“冒险”,他眉头一紧,实在没办法再说由着女儿再想主意。

    这要是还有其他法子,就是他想不到,妻主也该想到了。

    他咬咬牙,看向女儿,“真的有危险吗?”

    贺莱表情沉重地点头,“女儿不能说,但这关系到我们家以后的命运。”

    “那就……爹爹去找乐安郡王就是了。”

    柳明月再一咬牙,一鼓作气说了出来,还没松口气就听到女儿拒绝,“算了,我是不知他是那样的人,爹爹何必为我们受委屈!”

第二百零八章 谢谢赏茶

    乐安郡王向来深居简出,又一心向佛,捐资佛寺善堂,庇佑贫苦百姓,在都中也素有善心的美名。

    贺莱跟这位乐安郡王也只是见过几面,后来也没有听闻这位的消息,但从见面的言行来看这位郡王确实是一位平易近人的长辈。

    而且乐安郡王是当今陛下的同胞兄长,所嫁的妻主因这位陛下的缘故意外去世,虽然这位陛下不怎么跟乐安郡王亲近,但在一众兄弟姐妹中,乐安郡王也是特殊的存在了。

    所以她才想了这么个法子,但是没想到的是爹爹跟娘亲的表情明显是其中有什么事。

    贺莱看着两人神色,不由自主就往感情纠纷上猜测了。

    但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如果真有感情纠纷,爹爹跟娘亲平日里怎么会一点旧账也没翻过,她小时候被他们带到身边也不曾察觉一点,这似乎不太可能。

    而且,乐安郡王见到她也没有什么异样。

    “……我爹爹肯定没错,总不至于是娘亲哪里得罪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却见到娘亲端了茶杯开始掩饰了。

    还真是娘亲跟乐安郡王有什么?

    柳明月瞥见女儿表情,不由得捂了下脸,这孩子是故意的吗?

    “你这是什么样子?”

    贺成章掀起眼皮,不悦地盯着贺莱。

    贺莱板着脸继续盯着自己娘亲,“娘,是不是你……”

    柳明月瞅着妻主手指都攥紧了杯子,连忙打断贺莱,“你这孩子!不是你想的那样,乐安郡王同茂候感情和睦着呢!”

    贺莱看一眼自己爹爹就知道自己爹爹没说谎,可不是感情纠纷,那娘亲为何不自在,爹爹又为何说乐安郡王不愿理会自己?

    “那是因为谁?”

    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让贺成章啪地把茶杯顿在了桌上,“长辈的事岂容你置喙?”

    “妻主!”

    柳明月站起身挡住了贺成章视线,放柔了声音安抚她,“天气本就热,您这是做什么?”

    “莱儿又不是小孩子了……”

    柳明月说着转向贺莱,但是看到女儿尚且还没有什么棱角的面孔,他不由停顿了一下。

    贺莱见状便赶忙先认错,“娘亲,爹爹,是女儿太心急了,想到明日的事便心中不安,只想着多了解一些……”

    柳明月舒了口气,瞥见妻主别过脸去,他暗暗苦笑了下,本来这事也就只有他们知道,说来也算不得什么。

    乐安郡王那人倒是没有什么,只是其中还有个已故之人。

    虽然爹爹只含糊说了几句,贺莱还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乐安郡王上面还有一位兄长,只是这位兄长还未嫁人便病故了。

    男子未婚病故即使在南容家也是不吉之事,逝者无封号,亦不能进皇陵,更不许人提起,所以到了她这里就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在。

    她刚才猜测的感情纠纷就应到了乐安郡王的这位兄长这里。

    爹爹说娘亲根本不知道自己何时“招惹”了这位皇子,这话贺莱是相信的,她的娘亲根本就是个直女。

    具体情况爹爹也没有细说,但涉及到感情纠纷就由不得贺莱不重新考虑了。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柳明月就叹了口气,“既是只有这种方法就这样罢。”

    话音未落,贺成章就皱了眉头,“你跟他平日又没有什么往来……”

    柳明月摇摇头,笑了下,“这种事您就别担心了,我们男子的事您不懂。”

    顿了顿又嗔怪着看了一眼贺莱,“你也别说什么了,你就是不是孩子家了,这你也不懂。”

    贺莱想了想,决定还是从慧郡君那里出手。

    若是可行,有慧郡君在,也不需要爹爹多费心。

    她又亲自去了一趟新院。

    南容文慧听她说了“乐安郡王”后便挑了眉头,“你倒是会找人。”

    贺莱没理会他这句带着讽刺的话,直接问道,“你有把握吗?”

    南容文慧轻哼了一声,“你都给了路,我还走不得了吗?放心吧,毕竟也是我的舅舅。”

    贺莱点点头就招手让箩娘叫人。

    南容文慧默不作声看着贺莱离开,正出神,忽然眼前多了一道阴影,他掀起眼皮看过去,眉头立刻锁了起来,“大胆!谁准你进这里来的!”

    被他呵斥的金晓却依旧是笑盈盈的,“慧郡君,梁王有消息……”

    “……”

    南容文慧无声盯着金晓,对方在他的凌厉目光中无所畏惧,脸上的笑容让他忍不住抓紧了把手,“你是不是以为我罚不了你?”

    “您为什么要罚我?”

    金晓故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您可是郡君,我只是个跑腿传信的下人啊?”

    不等南容文慧说话,金晓又笑了,“我跟您说笑呢,还有正事呢……”

    “你下去!”

    南容文慧被金晓气得怒目圆睁,他原本也没在意这个会武的下人,可是自从贺莱说了这是谁的人而他从这个金晓口里确认后,这个金晓就跟撕了脸上的画皮一般跟他说话也没个尊敬了。

    他也不是没接触过会武的人,可是没脸没皮到这种程度,他真不知要如何下手。

    他总不能为了这个金晓去找南容颖,可他素日的手段在金晓这里完全施展不开。

    罚跪罚站,根本不听他的,不让吃不让喝关屋里,也得有那武力才行,就算真把人关进去了,等再开门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溜了。

    更别说这金晓跟那个叫素郎的也根本不是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

    下人就是这德性了,可想而知那主子会是什么样子,也难怪南容颖居然被绊住了。

    “好好好,我先下去,慧郡君您想知道了再找我啊。”

    金晓摆出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耸了耸肩就转身出去,没走上两步猛地反手一接,扔过来的茶杯里的水都没漏到手上一滴。

    “谢谢郡君赏茶!”

    他冲着南容文慧挑眉一笑,随即又揭开茶盖闻了闻,自己嘟囔道,“既然是我碰过了,想必郡君也嫌弃不会再要了,我还是拿走的好……还能换点银子……”

    “说来上次郡君扔过来的茶杯就挺值钱的……”

    说是自言自语,偏偏又能让他听到,说不是故意的,怎么可能?

    南容文慧攥紧了扶手,却只能捶了下桌子。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他会让这些人都好好尝尝他现在尝着的滋味!

第二百零九章 一如从前

    贺莱没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贺成章、柳明月却不会因此就不去猜想了。

    两人对女儿说的“将来”知晓的内容也差不多,但贺成章还是多知道一点,这一点恰恰是关于女婿的。

    刚开始听女儿说明日女婿会有危险,她还没在意,后来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女儿说的“王女”,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似能确认是谁了。

    能做出这般不顾礼法却又能让南容和出面弥补的人能有谁呢?

    可这里面也疑点重重,有些事她甚至不敢多想下去。

    “明日要辛苦你了。”

    突然又听到贺成章说了这么一句,柳明月怔了下,回过神摇头笑了,“您还同我客气什么,这不是应当做的吗?”

    笑了一下,想到女儿方才的以退为进,他叹气,感慨起来,“莱儿是真的长大了,这样的法子也能想出来……”

    也对着她们还要“算计”了,虽说从小到大莱儿就很“聪明”,但这时候却总让人觉得滋味复杂。

    “终归不是正道……”

    贺成章咕哝了一句,瞥见柳明月看过来就立刻掩饰一般说道,“本来成了亲就是大人了……”

    两人不约而同揉了揉额头,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沉默着喝了两口茶,贺成章起了身,“我去外院处理点事。”

    “嗯,我也再收拾下……回门的东西得重新看看……”

    柳明月起身送了贺成章出了院门,看着人走远了,这才脚步一转去了议事厅。

    原本准备的回门礼,也送不到桂王府,可明日还得带点什么过去。

    他坐下听着管事们回话没一会儿就从女儿那里得了消息,说明日慧郡君会想办法跟乐安郡王相处,让他放心。

    说实话,得了女儿这么一句,他就更不放心了。

    就慧郡君这两日的行事,他实在不觉得对方会乖乖听话。

    他虽没有再见人,听下人们说慧郡君也没有出院门一步。

    可慧郡君那新院的宫人如何受罚,慧郡君治下如何严厉的话……府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他又让安管事勒令禁止私下议论,可明面上禁得了,私底下怎么说可防不住。

    还有从牙公那里挑来的孩子……还得再教教才能用。

    一旦忙起来就有做不完的事,直到春莺过来,柳明月才惊觉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候。

    走到半路就遇到了过来接他的贺莱,柳明月就是方才再如何觉得疲惫,女儿拖着受伤的身体过来了,他心中就被抚平了。

    等回了院子,贺成章还没到,看着女儿女婿和睦坐在一块儿说话,柳明月恨不得时间走得慢一些,最好只有他们一家人就好。

    察觉到贺莱换了姿势,柳明月的目光就又被吸引过去了,听着外边下人还没说妻主过来的消息,他索性站起身去了女儿身边。

    “让爹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柳明月说着就伸了手。

    贺莱下意识捂了下衣襟,却被柳明月拍了下手,“爹爹还看不得了?”

    贺莱无奈笑了下,“都该吃饭了啊,爹爹,待会娘要看到了,会怎么想我们?”

    眼见柳明月还要说什么,贺莱赶紧拉了爹爹的手,“爹爹,吃过饭再说好吧?”

    柳明月却忍不住瞥了一眼旁边只微笑看着他们的女婿。

    “玉生,你来看看。”

    他忍不住出声招呼,说了一句就又盯着贺莱,“你娘许是还要一会儿,你快些,让我们看看到底怎么样。”

    前几日明明都是玉儿在照看,他还都知道情况,这两日也不知道玉儿有没有检查过……大夫要到明日回来才进府……

    柳明月想着,表情越发坚定。

    贺莱只能叹口气,看了一眼那边淡定从容的谢玉生,无奈地自己伸手解扣。

    受伤的人真是没什么“尊严”,别人都能衣冠整齐,到了她这里,一天里解衣上药,更衣擦洗都没个消停。

    解到一半就被柳明月接手了,他看不下去女儿自己单手。

    手上固定着也不好解开看,柳明月主要关心的还是背后那爪子印。

    虽然已经看过,心里也有谱,可再次看到那狰狞丑陋的伤疤,看到那大块的紫红色痕迹,柳明月喉头就堵得厉害了。

    谢玉生没去看贺莱伤口,他虽没有再去给贺莱上药,这两日见面时漱秋却都主动向他询问过,他只是又蹲下身给贺莱看了看伤脚。

    说来贺莱也幸运,跌下马也只是轻伤,当时也幸好有人及时救援,没真的被咬到,从背后伤势来看,到现在也基本可以确定没什么大碍了。

    “爹爹,您别担心,恢复得很好,脚上再有半个月差不多就能走了,胳膊再将养着……”

    他起身见柳明月还盯着贺莱的背,眼圈都泛红了,赶忙放低了声音安慰。

    正说着,贺成章进来了。

    贺莱赶忙拉起褪到肩膀上的衣服,不过还没拉上,贺成章就看到了,加快脚步走过来就按住了她的手。

    贺莱被包围得严严实实,只觉得被盯着看的背部烫得难受。

    看了一回她的伤,这顿饭就成了标准的“食不言”了。

    饭后贺莱就被柳明月贺成章给以回去早些歇着养伤的理由给打发走了,谢玉生想着自己跟漱秋约定了每日抽时间让他学武的事便跟着贺莱一同回了垂纶水榭。

    贺莱见两人一见面就拉着手不知多亲近,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只好摇摇头让箩娘帮忙去擦洗了。

    天气越来越热,她又受伤了,身体不适,出去一回身上就是一层汗,伤口也总是发痒,偏偏又不能痛痛快快洗一回。

    洗的时候也热,直到出来后吹了一会儿风,贺莱才觉得身上轻快了些。

    听着里面轻快的说笑声,她也就没去打扰,只静静坐在窗前理着这几日的事情。

    石漱秋找了过来便看到了贺莱紧锁眉头对着窗外出神的模样,一时眼前竟跟前世重合起来,他不由自主停住了脚。

    然而,贺莱却忽然转头看向了他。

    眼睁睁看着她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沉寂的目光陡然明亮起来,石漱秋轻轻捏住了手指,唇角不自觉就上扬起来。

    不管如何,还是跟他一样的她就好。

    他脚步轻快地到了她身边,她的手已经拉了过来,默契一如从前。

    就当如今是前世嫁了她后的延续罢。

第二百一十章 不为人知

    有了谢玉生派人回去传信,谢府的几位适龄未婚的娘子又无意在花宴相看的娘子干脆就直接来了贺府接贺莱。

    这让一早上看着女儿的胳膊、腿忧心忡忡的贺成章、柳明月二人松了口气。

    伤筋动骨一百天,女儿本应该好好躺着才是,在家里闲不住转转也就罢了,外出哪里都不方便,又是在宴会上,若不是有圣旨在,他们怎么也不会让女儿过去。

    慧郡君有自己的仪仗、马车,柳明月见他径直上了车,只当没看到一般亲切拉了谢玉生上了自己的马车。

    这让慧郡君瞥见,目光就不由往那个方向定了定。

    谢玉生还真是跟他记忆中完全不一样了。

    他收回目光却见厚脸皮的金晓也在盯着谢玉生双眼发亮,想到金晓传来的所谓的梁王的消息,他心中冷笑了一声。

    真当他只是个毛头小子,还敢假借梁王的名义。

    他倒想看看这金晓一会儿有多大能耐。

    金晓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看到空谷青溪也随行,他的手指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还是没忍住,转头看了一眼跪坐在马车上的合香,“我去后边马车上了,有什么事再叫我。”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窜出马车了。

    合香徒劳地抬了下手,看看晃动的车帘,又悄悄打量了一下仍旧闭着眼置若罔闻的慧郡君,用力抿了下唇,跟对面的檀香面面相觑,越发不敢发出一点动静了。

    马车很快启动,车外谢家的娘子们说笑的声音不绝于耳,想到方才对他们如同陌路人一般的贺家人,合香檀香心中都沉重得如同压了大石一般,一想到待会到了天香园还不知有什么事情,两人的手指就不自觉拧紧了衣摆。

    到天香园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南容文慧全程都在闭目养神,直到马车停了下来,听到外边宫中嬷嬷恭迎的声音,他才睁开了眼,脸上也瞬间浮起了笑容。

    这让一直小心翼翼观察他的合香檀香两个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被南容文慧冷眼一扫,两人立刻低垂了头,恭顺先下了车。

    柳明月扶着谢玉生的手要下马车,一抬眼却看到了站在谢玉生身边恭敬而又不失亲切笑着望着他的南容文慧。

    若不是谢玉生力气够大,反应也灵敏,他说不定就要趔趄着歪下马车了。

    他还没有从南容文慧脸上挪开目光,南容文慧已经扶上了他另一只手,快得让他完全无法反应过来。

    谢玉生也有些惊讶南容文慧的“亲切”,但他也没多管。

    柳明月虽然想不明白,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南容文慧愿意先示好,他也不会自曝其短。

    于是一路走来,他颇是受人关注,也听了满耳“有福气”之类的称赞。

    也是巧合,他们要先去见凤后以及南容家的内眷,走到半途就跟从另一个门进来的乐安郡王碰面了。

    柳明月想到女儿昨日发愁的样子,不由神色一整。

    不过,没等他先打招呼,乐安郡王竟难得的先开了口,“贺夫主,好久不见。”

    要是说话时目光不要往他的两边看,这样会更和善一点吧?

    柳明月暗暗叹口气,不自觉就客套笑了,“是啊,郡王近来可好?”

    “好……”

    乐安郡王心不在焉地说着,目光又落在了南容文慧脸上。

    南容文慧早有准备,立刻就绽开了笑容。

    他一笑,乐安郡王就愣神了。

    这明显的出神让人想忽视都不能。

    “爹爹,我去陪舅舅说说话。”

    南容文慧笑着同柳明月道,柳明月被他笑得身上一毛,不自觉就点了头。

    眼睁睁看着南容文慧过去抱了乐安郡王胳膊亲昵得宛如见了亲舅舅一般,柳明月真想揉眼睛,他这是做梦了吗?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却又因为这一幕想到了从前听人说过的关于慧郡君的只言片语,这孩子若是没有这样的本领,也不可能在郡君里排上头一份了。

    明明也不是一直在京都生活,更不可能跟常年礼佛的乐安郡王有什么共通之处,可从背后来看,慧郡君这孩子跟乐安郡王相处得简直比他跟玉儿还要亲昵。

    越往前走,遇到的几乎都是南容家的人,柳明月再一次见识到了南容文慧在人际来往中的游刃有余。

    谢玉生也看得目不转睛,他从来不知道慧郡君还有这样的模样。

    他记忆中的慧郡君总是喜怒无常,也就是这几日他见到他的模样,可现在眼前的慧郡君……竟莫名让他想到了他刚来贺府见到贺莱时候的事。

    他既是能跟人相处得这般融洽,既是已经得了重来的机会,那到底为何还要淌入浑水中,又是为何一定要左右别人的命运?

    如果说前世是因为他的缘故让他不情不愿嫁给了贺莱后来又遇到了梁王,那如今他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命,他又是为何又要自折身份重新走上这条路?

    慧郡君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这样的心情在见到凤后,看着南容文慧“娇羞”地对着凤后他们撒娇,又宛如跟亲生父亲跟同胞兄弟相处一般照应他跟公公时变得更加的复杂。

    “瞧瞧我们慧儿这样子哪是嫁人了?分明就是跟回了自己家一般……”

    “……要不怎么说是天作之合呢?……”

    “……”

    因着陛下的神来之笔,这花宴开场就成了南容文慧的回门宴,话题也全在南容文慧以及贺家人身上。

    不管是真心假意,在场所有人都是赞不绝口,柳明月还能勉强应付,谢玉生已经满脑子都是叽叽喳喳不知到底是什么了。

    这时候时刻不忘护着他们且战斗力卓越的南容文慧就让人越发移不开目光了。

    知道这孩子一意孤行要嫁入贺家还是做平夫的南容家人私底下没有不议论的,可如今看着这孩子得偿所愿乐在其中的模样,倒让人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了。

    这孩子所做的事并不是独一份,可他却是自古以来头一人,在这皇家,居然还有一个孩子真的得偿所愿了,还那般巧合地落在了贺家。

    乐安郡王的目光一直定格在南容文慧身上,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已经模糊到只剩个影子如今已经不为人知的人。

    同样是南容家,同样是贺家,同样是南容家的男子倾慕贺家的女子,同样是贺家的女子已经有了正夫,同样贺家的女子心中只有一人……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906/ 第一时间欣赏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最新章节! 作者:枕上阕时所写的《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为转载作品,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介绍:
胎穿女尊的贺莱出身高贵,相貌绝美,即使落了难也能绝地逢生,步步高升,然而,她在婚事上是个老大难。
第一次成亲,新郎被抢了;
第二次成亲,新郎出家了;
第三次成亲,新郎退婚了;
第四次成亲,新郎病故了;
第五次成亲,新郎逃婚了;
好不容易到了第六次成亲,新郎没事了,可她居然重生了……
还重生到了第一次成亲前一天!
万事俱备,只欠新郎被抢了!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