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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全文阅读

作者:枕上阕时     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txt下载     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六章 胡言乱语

    南容文慧在谢玉生他们出了门后才知道消息。

    向他报信的合香一脸忐忑不安,南容文慧却没空去计较合香他们怎么知道得这么晚,他撑着坐了起来,急声问道:“去哪里了?贺莱也离开了吗?”

    这跟他们说好的不一样啊。

    “贺娘子不走,只是去送大少夫主,听说是去湘阳探亲……”

    湘阳?

    谢家在湘阳有亲戚么?

    南容文慧蹙着眉头却毫无头绪。

    合香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郡君,我们……”

    他的声音让南容文慧回了神。

    南容文慧抚着头想了想,无力地摆摆手,“等贺莱回来,请她过来。”

    说完他便又躺了回去。

    合香瞧着他们郡君缩成一团还蒙住了头,咬咬嘴唇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实在太突然了。

    昨儿个上午大少夫主还来陪他们郡君说了小半日话呢。

    庄子里都说是大少夫主跟他们郡君生气了才闹脾气离开的,可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叔父大人昨日便知晓了却让庄上的人不对他们讲,想着给郡君惊喜……

    可是郡君跟贺娘子……根本就是假夫妻。

    郡君还更在乎谢公子,可谢公子就这么走了,郡君怎么也不说留人呢?

    合香叹气出去,见到檀香,他轻轻摇摇头,“郡君歇下了,你找人去请一下少妇主,请她回来时过来一趟。”

    檀香也不敢多问,径直去找了人。

    等到传信的人回来,却把金晓素郎两个也带回来了。

    合香正好给南容文慧喂药,顺带把这消息也告诉了南容文慧。

    南容文慧脑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但很快又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谢玉生能做什么?

    他身手是不错,可也没能把仇人全都杀了吧?

    后来南容颖守着他要报仇的对象,也没再见到谢玉生过去。

    动脑子的事就更是跟谢玉生不沾边了。

    他这么跟自己说着,却还是觉得谢玉生这时候离开很奇怪。

    而且,金晓素郎他们也没在意谢玉生。

    贺莱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南容文慧想得头昏脑胀也想不出来,听到叔父隐晦劝他趁着谢玉生不在抓紧贺莱好“拔得头筹”,他都没反应过来,可等到叔父离开,他陡然明白过后就恶心吐了。

    这一通折腾让南容文慧病得更重了。

    贺莱不得不回来看望。

    南容文慧烧得脸颊通红,人事不醒,院子里伺候他的宫人乱成了一锅粥。

    他素日驭下过严,这些宫人习惯了当木偶什么也不去想,如今遇到事一个比一个担心丢命更是什么也做不了。

    贺莱没办法,只能自己主持,毕竟南容文慧叔父还看着她呢。

    药煎好了,南容文慧却还昏迷着,合香檀香他们不敢唐突,贺莱就退无可退去灌了。

    她灌得也不顺利,洒了小半碗也费了一身衣服总算是结束了。

    瞧着南容文慧似乎呼吸平稳了一些,贺莱就把南容文慧交给合香檀香他们伺候,自己先回院子换衣服。

    院子里走了漱秋他们,分外寂静,她叹了口气,忽然就开始想念了。

    她并不想多管南容文慧,所以换了衣服后也没去里间看着南容文慧。

    但是南容文慧却实在折腾人。

    一夜里反反复复起热,伺候他的合香檀香他们这些宫人一个个眼肿得跟核桃似的,一有情况就哭着跪着求她过去看。

    贺莱过去是过去了,却没有什么法子。

    大夫说了南容文慧这是心气郁结已久,又受了寒,施针喝药都不能即时见效。

    看着外边天色似乎也快亮了,贺莱索性就坐在里间看书了。

    哪怕合香檀香他们知道自家郡君跟贺娘子有名无实,也知道贺娘子对他们郡君不假辞色,可这会儿只是见贺莱在这里坐着,他们就忽然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也许是灌的药见了效,没一会儿南容文慧居然有反应了。

    听到他呓语起来,贺莱便让合香檀香他们端药过来继续给南容文慧灌。

    只是她想得容易,合香檀香他们哪敢唐突南容文慧,到头来又是她被跪着求着给南容文慧灌药。

    这一次比之前都要顺利,但是等她要撤开手时南容文慧却忽然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指甲一下子就陷进了她的肉里,疼得贺莱的脸不受控制地发白起来。

    合香檀香两个惊呼着来帮忙也没能将南容文慧的手拉开。

    贺莱的胳膊很快便见了血,这还是隔着衣服。

    她头疼无比地加大力度,南容文慧被她带得头都离开了枕头却还是不松手,嘴里呜呜囔囔一会儿突然喝道:“你竟如此狠心无情,这毒酒我……”

    说到一半却忽然消声了。

    合香檀香惨白着脸面面相觑,又向南容文慧看过去,只见他紧闭双眼却泪如泉涌,神情哀痛欲绝。

    两人又向贺莱看过去,却只瞧见了贺莱低垂的长长眼睫。

    合香用力咽了咽口水,声音发涩又颤抖,“我们郡君这是……是不是中邪了……”

    檀香紧跟着附和,“是,是,我们郡君肯定是……才胡言乱语……”

    “您不要当真……”

    “檀香,你照顾着郡君,少妇主,奴带您去看看手罢。”

    瞧着南容文慧松了手,合香赶忙挡在了床前紧张兮兮地看着贺莱。

    贺莱捂着手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合香看着她没有多瞧南容文慧,心中大松一口气,颤抖着追了过去。

    而身后檀香瞧着两人出去一下子便瘫坐在了地上。

    床上南容文慧如同被冻到了一般牙齿打战,檀香瞧了一眼就跟被传染了一般也打起摆子来,他面如白纸地给南容文慧盖紧被子,却一眼都不敢多瞧床上的人。

    不知过去多久,合香才回来了,檀香如见救星一般看过去,合香却被他一拉就滑坐在了地上。

    檀香颤抖着问:“贺、贺娘子,没发现不对吧?”

    合香摇摇头,又用力咬了下指头才看向床上的人。

    床上的郡君依旧是他们从小照顾到大的模样,可那副躯壳里的……却根本不是他们熟悉的郡君。

    尽管他们多想告诉自己那次只是他们两个照顾太久癔症了,可刚才他们又听到了。

    其实郡君不一样了,他们自那次后便一直知道,毕竟郡君有时并不瞒他们。

    可更多时候郡君还是他们熟悉的样子,他们也还都活得好好的。

    不管怎样,他们不能让别人知道,知道了,他们一定是最先没命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病体难安

    南容文慧清醒已经是第二日下午的事情了。

    贺莱依例去看望他,进了门便见合香檀香跪在屋中趴在地上。

    她脚步顿了顿,正要继续往里走,南容文慧便让人出来同她说请她回去。

    贺莱也没坚持,看在南容文慧叔父在的面上客气了一句转身就离开了。

    南容文慧叔父还想来拦,却被南容文慧冷着脸制止了。

    “你这孩子怎么……”

    南容文慧叔父叹口气想劝,可见南容文慧脸色更冷,他只能又婉转改口,“也是你考虑得细致,等过两日气色好了再见你妻主……”

    说了一会儿,见南容文慧只是淡淡的,也不接话。

    南容文慧叔父便“体贴”地让他休息自己离开了。

    南容文慧等着人走了才勉强打起了些精神。

    他让合香檀香进来跪在了床前,冷冷问:“我昏迷都发生了什么?”

    合香、檀香不敢隐瞒。

    他们这位郡君自小就见不得人撒谎,如今更是不会容忍。

    连收拾商奶公也不讲情面,更不用说他们了。

    他们还跟奴婢不一样,身为宫人,他们一生都系在郡君一人身上。

    南容文慧听到贺莱守着就已经面色不好了,再听到喂药也是贺莱来的,他想也不想就扔了枕头,却因为还在病中,枕头只是被扯着从床上跌落下去而已。

    合香檀香又是害怕又是担心,还不能不扶着摇摇欲坠的南容文慧。

    及至二人到了身前,南容文慧怒骂了句滚开,看着二人忙不迭退回去跪着,他心中仍是气愤不已,“本郡君素日的话你们都是当耳旁风了不成?你们怎敢让她来挨……”

    他越是生气越是喘不上气来,只能停下来。

    合香檀香两个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他们早知道自己讨不了好,只是又知道郡君不会处死他们罢了。

    南容文慧很快又开了口,合香檀香两个却并不敢放松。

    他们郡君如今不惩罚那就是要等着他们回话完一起罚了。

    可他们依旧只能如实回答。

    “你们确定,贺莱她没有多问?也没有打听过?”

    南容文慧忍不住向二人确认。

    合香用力点头,“奴不敢隐瞒,郡君,这屋中只我们二人,贺娘子一句也没多问……我也查过院中的人了,贺娘子没有问过其他人,贺娘子身边的也没有人问过。”

    南容文慧听了,慢慢靠回软枕上,神情却并没有轻松多少。

    这件事也让他无心去计较合香檀香两人的过错了。

    胡思乱想一阵,他便头沉得更厉害了,南容文慧想躺下却觉得无力只能开口使唤二人,“你们扶我躺下。”

    合香檀香不敢拖延,立刻膝行过来。

    南容文慧瞧着两人战战兢兢,眼皮肿的厉害,眼底也都是青黑之色,他别过头,“没你们的事了,你们下去罢。”

    合香檀香两人惊讶了下,可却下意识就应了。

    犹豫了下,两人正要退出去,却又听到南容文慧道,“你们看着药,不要让其他人碰了,多请几个有名望的大夫。”

    “是。”

    合香檀香齐声应了。

    退出了屋门后,两人还要强装着镇定安排下去。

    等分配完,两人又去看药炉。

    负责煎药的宫人惴惴不安站在一边指点二人。

    合香檀香两人重复了一遍见没有疏漏就让人退出去了。

    这处四下开阔,也藏不了人,檀香借着起身的姿势看了看周遭才咬唇坐下了。

    合香看他放松下来,这才敢舒展一下身体。

    两人什么也不敢说,守着药炉没一会儿便热了满头满脸的汗。

    合香扇了一会儿又去换檀香,檀香一边往炉子里扇着风,一边拿浸湿的帕子擦脸,过了一会儿,他有些难受地开口,“合香,这算是领罚了么?”

    合香怔了怔,缓缓摇摇头,“你想什么呢?这不是我们的本分么。”

    “可这活哪是我们……”

    檀香扁了扁嘴,只觉得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经紧紧黏在了身上,难受得不得了。

    合香瞥了他一眼,不再接他的话。

    他真是羡慕檀香,这才多久便忘了方才的事都能发牢骚了。

    他出神凝望着炉子,身在火边,心中却如置冰窟。

    他们郡君方才那样子明显是怕人在药里动手脚,也怕有人害他。

    单是如此便已经奇怪了,再联系上郡君昏迷时的呓语……

    听着檀香絮絮低语,合香心中更是羡慕他了。

    若是他也能这般没心没肺就好了。

    大夫好请,要留人在庄中等着也容易。

    合香檀香两人也很快便煎好了药。

    端着药进去,两人不由自主便屏了呼吸。

    南容文慧却是清醒着的。

    他是难受得想休息,但是身边没有檀香合香两人他也根本睡不着。

    听着两人脚步声,他慢慢撑着自己坐起了。

    合香檀香两人形容都是一样的狼狈,本就因为熬夜憔悴的神色再加上这大热天看火炉端是满面汗渍,嘴皮干燥。

    檀香察觉南容文慧打量自己便更紧张了。

    他还想着换了衣服再过来,不然熏了郡君又要受罚。

    可合香执意这样过来。

    合香也有些忐忑,“郡君,药我们二人煎好了……只是身上味道……”

    他说了一半,南容文慧便打断了他,“端过来吧。”

    合香檀香慢慢上前。

    南容文慧只皱了皱鼻子并没有说什么,这让合香微微松口气。

    他正要跪下服侍喂药,却听到南容文慧道,“你们先尝尝。”

    合香怔了怔,檀香下意识开了口,“郡君,我尝过了,不烫。”

    合香攥了攥手指。

    郡君定不是这个意思。

    果然,郡君又道:“再尝。”

    合香便用备用的勺子舀了自己喝了。

    他不必看过去也能感觉到郡君专注的目光,这让他心里百味陈杂。

    檀香便是再迟钝,经过试药又看郡君令大夫一个个看诊又比对诊断后也明白过来了。

    他看了看神色复杂的合香,只能沉默下来,坚持二人亲力亲为照顾郡君。

    在二人的悉心照料下,南容文慧渐渐好转起来,只是对外总说自己不舒服。

    这期间,南容文慧没有见贺莱一面,眼看到了预定的出发日子,南容文慧便借口自己病体难安,不愿耽搁贺莱行程,令贺莱一人出发。

    他顺理成章留下,金晓素郎却没能如他所愿全留下,素郎跟着了贺莱。

第二百八十八章 绝不食言

    贺莱临行前去见南容文慧,一见面,南容文慧便是坐在书案前。

    屋中只他们二人,她原以为南容文慧会开口说什么,结果他见了她却开始写起了字。

    贺莱略微一想便觉得跟素郎要跟着她出行有关。

    说真心话,她当时也觉得南容文慧不太可能把这两人都留下。

    她如今也够不上让梁王女放在首要位置的资格,基于慧郡君与梁王女的关系,很可能他们二人都是梁王女要派人监视的对象。

    那么一人跟着慧郡君,一人跟着她便没什么奇怪的了。

    而且,那金晓素郎显然根本不听南容文慧的话。

    只是贺莱不觉得奇怪,南容文慧却十足的恼怒。

    他没想到在他对南容颖“百依百顺”之时,金晓素郎二人居然毫不畏惧。

    他一再忍让可不是让他们这样的贱蹄子欺负的!

    此刻令南容文慧气恼的还有贺莱的态度。

    他实在见不得贺莱这副风轻云淡的神情,就好似他没有做到对她也毫无影响一般。

    他压着怒气将写好的话推了过去。

    贺莱看了一眼,手指微微一动。

    南容文慧让她不必多想,他保证的事绝不会食言。

    他要做什么?

    贺莱迟疑了下,没有多问。

    她这次过来也只是看看他有没有其他要讲的,比如关于北地的旱灾,关于梁王的事。

    或者,会不会讲一点他自己的实情。

    然而,南容文慧还是守口如瓶。

    他不肯讲出他最大的秘密,那她自然也不会同他说她的安排。

    两人就接下来的明面上的行程及联系作了交流后,贺莱便起身告辞了。

    南容文慧目光沉沉看着她出去。

    一直到合香进来,他还是同样的姿势。

    合香咬了下嘴唇,轻声唤回南容文慧注意力。

    “办好了?”

    南容文慧也没有看合香,只冷冷问了一句。

    合香越发恭谨,“是,您放心,一旬便会有结果了。”

    南容文慧冷笑了声,“便宜他了。”

    说完他便又起身回了床上躺下。

    合香伺候着,看南容文慧闭上了眼睛,这才蹑手蹑脚退到了外间。

    手心不知何时已经出了汗,他拿出帕子擦了又擦,手却又开始抖了起来。

    那些秘药……郡君怎么能面不改色就用呢?

    他不是没见过因为照顾郡君不周而殒命之人,可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合香也说不上来。

    只是,昨晚从郡君手里接过那秘药,知道早在金晓素郎二人来了他们身边,郡君便已经对那二人下了药,还是经由他们之手无知无觉便做了准备后,他这心中便一直都是冰凉的了。

    金晓因为在他们跟前还能捡回一条命,素郎……

    合香用力掐了掐手心,狠心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他能如何呢?

    不顺着郡君,他如何还能活?

    起码,他已经是郡君的心腹之人,比檀香还要靠前。

    郡君他如今很需要人……至少不会对他动手。

    他自被亲人送进宗人府,到了如今,只求能好好活着,只要他还活着,还活得好,其他人如何,与他又有什么干系?

    ※※※

    贺莱离开淮南,来送行的人比之她到来时,多得并不是一点半点。

    时下便是这样的风气,她这样的容貌备受追捧,再加上家世,来送行的人什么样的都有,便是泾渭分明,对她却是一样的热情。

    船离岸好一阵子后,码头上的人才渐渐散开。

    贺莱一直站到看不到人影,这才回了船舱。

    没一会儿,素郎跟南容文慧派过来的一个叫魏芝的侍子端着果盘茶水进来了。

    弈棋赶忙抢先接了,又客气道,“两位哥哥辛苦了,这儿有小妹服侍便是,你们歇着。”

    魏芝抿唇笑了笑,正要退回去,却见素郎没动。

    不过,没等他开口,素郎便先行一步转身了,他赶忙追上去。

    弈棋瞧着二人离开,忍不住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她虽有很多事不懂,但这素郎身份奇怪她还是知道的,娘子也叮嘱了让她多关注素郎。

    她转过头,却见贺莱还盯着素郎他们离开的方向。

    弈棋端着果盘过去,“娘子。”

    “放那边罢。”

    贺莱看了看果盘,这瓜果的清新味道确实让船舱中舒适多了,瓜果也诱人,不过,想到这是谁拿过来的,她就不得不谨慎。

    想到刚才见到的素郎,贺莱揉了揉额头,吩咐弈棋,“这次在船上时间久,你请陆大夫给大家都诊诊脉,若有不舒服的别耽搁了。”

    弈棋觉得奇怪,不知她们家娘子怎么才上船就想到这里了。

    要看诊也该是上船前才是啊。

    但她已经学会了聪明地不问了,“是,我一会儿就去瞧瞧陆大夫安置得如何。”

    贺莱多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扬了下。

    弈棋还挺机灵。

    弈棋被贺莱这一笑给振奋得脸上都微红起来。

    等到这边交给了侍书弄画,她便又拐到隔出来的小厨房顺了瓜果带着去了陆大夫那里。

    陆大夫是她们从京都离开时就带在船上了,被她们雇佣随船,其实也是为了顺路回老家,如今路上也不是全然太平,陆大夫一人也不敢上路。

    弈棋知晓贺莱看重船上有个大夫,便在万乐提点下跟陆大夫熟悉了,这会儿带着瓜果一进去,陆大夫便笑了起来,“你这丫头,怎么不在娘子那里伺候,来找我偷懒不成?”

    “瞧您说的,我怎么就成了个懒丫头了?”

    弈棋笑嘻嘻抬了抬果盘,“娘子让我我来瞧瞧您这边怎么样?这才刚上了船,又忙又乱……”

    “劳娘子惦记了,老朽这边一切都好。”

    陆大夫忙欠身道谢。

    弈棋又顺着闲话两句,便提起慧郡君生病的事,又借着这个为切口,三言两语就扯到了行船的不舒坦,还顺带恭维起了陆大夫的医术。

    陆大夫被弈棋哄得眉开眼笑,不知不觉就顺着弈棋的话说自己确实每日都会给人诊脉,如今在船上看医书也不舒服……

    等到说起给船上大家看诊,陆大夫已经是义不容辞,只想着自己这也是医者仁心,也是得了贺家的恩情回馈一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弈棋一步步架上来的。

    弈棋听到陆大夫亲口答应下来,她才松了口气。

    不过想到贺莱对这件事的重视,她还是打算亲自陪着陆大夫看一圈。

第二百八十九章 好运巧遇

    看诊自主船开始,如弈棋她们这样在贺府衣食无忧长大的侍女们以及贺家雇佣来的护卫们,基本都无大碍。

    船工除了年轻些刚入行的新手,其他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经年累月跟水接触的人没有一个不受寒气的。

    这些人中,被病痛折磨得忍不了的见陆大夫自是不胜欢喜,身上还能忍的却都是讳疾忌医,若不是万乐在一旁威逼利诱,这些人还要想尽法子推脱。

    弈棋实在不明白这些人怎么想的,娘子好心给她们看病还包了医药费,非但不感念,私底下还要叨叨。

    万乐拍了拍她肩膀。

    她年纪还小的时候,跟着长姐阿母出去也不理解,见得多了,慢慢就明白了。

    怕花钱,怕麻烦,看病吃药比她们受伤还要令她们无能为力,毕竟后者她们已经习以为常。

    弈棋嘴上虽嘟囔着这些人不知好歹,却也因为亲眼看到这些人衣服下的旧伤、扭曲的筋脉而无法同这些人计较了。

    素郎、魏芝两个也被弈棋劝着见了陆大夫。

    弈棋怕自己在不合适便避开了,不过想着这两人特殊,她也就只是站在门外等着。

    陆大夫也不是个迂腐性子的,若不然贺莱也不会做主带这位老大夫随行。

    他给素郎、魏芝两个看诊也很是细心。

    魏芝只有些富贵人家男儿通有的体虚,算不得什么,至于素郎……

    陆大夫诊脉不由诊得久了一些。

    她总觉得脉象哪里奇怪,可细探又没什么。

    素郎是个谨慎性子,见陆大夫眉头蹙起,他便留了心,主动询问。

    陆大夫也不介意他一个男子问这么详细,有问必答,听素郎说他自小习武,中间也有受过重伤,这倒是跟她诊出的脉象对上了。

    陆大夫出去后,见弈棋巴着问里面两位侍子如何,她不由拍了拍弈棋,摇头失笑,“你这丫头……”

    “跟老朽说说,你是相中哪个小子了?”

    陆大夫压低声音戏谑着问。

    弈棋可是被问懵了。

    等反应过来,她急的脸都红了,不停摆手,“这可不敢说笑,这两位可都是郡君身边的!”

    陆大夫看她真是无意便哈哈笑了转移话题。

    弈棋抹了一把汗,她可不敢招惹郡君身边的人,再说,那素郎,那可是一个顶俩三她的强人啊。

    贺莱很快就从弈棋这里知道了详细情况,听说素郎也没检查出什么不好来,贺莱就没再多问。

    她其实也只是猜测而已。

    依着南容文慧的性子,既然说到了肯定会做到,那素郎肯定不会一直跟着她到书院。

    从梁王女那里把人调走显然是失败了,那剩下的法子就只有从素郎这里下手了。

    从上次兰桂跟她中招来看,南容文慧手中定然也有秘药。

    不过,她只是粗通医术,陆大夫看不出来的她也没办法,也可能很多大夫也没办法。

    想到这里,贺莱不由自主想到了青裳。

    青裳师从神医,常年在外云游,见多识广,对于疑难杂症,精通得军营中那群老大夫只能摁着鼻子听他一个男子指挥。

    如果是青裳在,或许只是看一下就能确认了。

    想起从前的事,贺莱神色微黯。

    那确实是一个很骄傲的少年,还是一个以救人为己任,比谁都知道生命脆弱,比谁都要珍惜生命的少年,她真没法相信他会轻易放弃生命。

    从离开都城,漱秋和她便开始了寻找青裳,可到现在,她也没有收到一个疑似人选。

    贺莱叹了口气,不再继续想下去。

    她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桐州的云水书院,此处的章院长同娘亲是知己朋友,娘亲很是推崇这位章院长的品性。

    若不是都城离桐州太远,前世娘亲便会送她去云水书院读书。

    而她前世也有幸得到这位章院长开导。

    得知她们家中遭遇,章院长在她途经桐州时亲自去见了她。

    后来章院长为了桐州安危,也作出了跟娘亲一样的选择,她知道的章院长的学生们都是如章院长一样的坚持本心之人。

    这一世能去云水书院也算是圆了她的遗憾。

    从淮南离开,南容文慧不跟着,倒是也省了一些她靠岸时避不了的交际,这样算下来,约莫十日左右便能到桐州了。

    等到桐州,她才方便同漱秋他们联系,自他们那日离开后,到现在她也才只收到一封信,他们也还在路上。

    因着乔装打扮成女子,他们这一路还算顺利,只是通信太不方便。

    如今还要等到两日后靠岸才能知道有没有他们的回信。

    贺莱想的两日很快便因为遭遇大雨往后拖延了。

    望着窗外的雨帘,贺莱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她前世没来过南方,自然不会知道此时南方的天气,便是经历过,她也不可能如在都城时记得清楚。

    毕竟都城是干旱少雨,并不难记。

    这次雨来得突然,她还留意了天象却也只是早了一个时辰让船提前靠岸罢了。

    若是在北方,她们冒雨也还能赶路,偏是在南方,下雨天,可谓是寸步难行。

    贺莱还有些担心漱秋他们,却完全没有办法。

    这场雨困了她们一行整整三日,等到启程,还是蒙蒙细雨。

    不过行了半日,雨便停了下来,等到黄昏,夕阳忽然从云层后闪了出来,映得江面一片金红,壮美无伦。

    贺莱出了船舱去看,却不知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她毫无所觉,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素郎却瞧见了不远处客船了傻看着她的女子,也看到了那女子示意人靠船过来的动作,他不动声色便过去挡住了贺莱。

    贺莱在他靠近时便回了神。

    素郎被贺莱看得抿了下嘴唇才将那边船上的情况讲了。

    贺莱听素郎描述了下那边船上挂着的旗帜心中便对那边的身份有了猜测。

    及至素郎皱着眉说那边一看都是混迹江湖之人,贺莱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看过去,很快便惊喜起来。

    这可真是太巧了。

    她原还发愁过怎么认识青龙盟的人呢,如今她们却巧遇了。

    而且,那边船上分明就是她熟悉的那个丁白条嘛。

第二百九十章 姐妹相称

    丁白条下令往那艘官船靠过去时,船上的老人不是没有站出来阻拦,只是丁白条到底是盟主最宠爱的女儿,又是个胆大包天的性子,认准的事用镇水神兽也拖不住。

    见劝不动,老船工也只能紧挨着,预备着随时为她们家小主子描补,左右这条江是她们的地盘,便是官家来了也得让步。

    对面贺莱那边,船上的管事也早在看到动静时就跑了过来,有些不安地向贺莱介绍对面船上的旗号。

    贺莱的平静让管事更加着急,却又因为这些时日贺莱的表现而强自忍耐。

    看出贺莱还欢迎对面的船,管事只好偷偷拉着万乐提醒,“……那船上挂的是青龙盟的旗,船身上也是青龙盟的标记,肯定是青龙盟的人,这边儿情形复杂,这青龙盟跟官府都有来往,也不是个善茬……”

    万乐也听过青龙盟的名号,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如今的天下,匪盗丛生,可都没有水上这一群难缠。

    随着那边船靠近,她都能瞧见那边船上的女人们对着后面货船双眼发亮直流口水的贪婪模样,而最前面那个年轻女人还盯着她们少妇主瞧个不停。

    可少妇主……也不是没成算的人。

    万乐悄悄观察着贺莱神情,却始终没能从那张绝美面孔上瞧出一丝慌乱。

    事实上从见了这位少妇主,她便觉得对方深不可测。

    这一路走来近距离接触更是让她对这位少妇主越发敬畏。

    少妇主也不过才二九年华,却比她娘知道的还多还全,据弈棋说,这都是少妇主看书多的缘故。

    少妇主确实时时都不离书,可似乎也不全是因为书。

    但,跟书也有关系。

    那弈棋,自小跟着少妇主,哪儿也没去过,可说到去哪里,弈棋有时知道的比她还多,一问才知弈棋读了地理志。

    万乐本来也不爱读书,不然也不会刚过十岁就被她娘带着去闯了。

    若不是少妇主这边选人不再只瞧着读书认字,她还不一定能进来。

    被选进来还顶了那位鸣琴的位置,她可是听了不少闲话。

    但少妇主看重,她也就能站住。

    她连办几件事都让少妇主赏识本该骄傲,可在少妇主身边呆久了,她实在无法自惭形秽。

    她最近都开始读书了,这要让她老娘知道了不知道几多欢喜。

    也不知怎么回事,当时怎么也读不进去,如今却只恨书太少。

    除了读书,还要习武,还要学少妇主的独门标记法子,还要学掌船,还要学套话……

    除了习武一项,少妇主似乎并不擅长,其他的,她们望尘莫及。

    她不太相信少妇主会冒险将她们置于危险境地。

    万乐收敛心神,安抚管事,“……管事不必担心,我们贺家也不是软柿子……”

    管事有没有被她安抚到,万乐也不是太在意,因为对面船上开始有人甩飞爪了。

    这是做什么!

    不等万乐喊出来,她就明白了。

    飞爪扣在这边船上后,隔着约莫两丈的距离,对面就有人抓着绳荡了过来!

    中途甚至踩水如同踩在地面一般!

    落在船板上也轻得不可思议!

    万乐张大了嘴,眼睛睁得溜圆。

    她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身手。

    忽然拍手声响起,万乐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她们家少妇主一边拍手一边笑着冲落到她们船上的年轻女子走过去。

    万乐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忙跟过去,却没能挨到少妇主身边。

    少妇主身边已经有了素郎跟大少夫主派来保护少妇主的孙大姐了。

    万乐瞧了瞧孙大姐那一身紧实肌肉又转头去看素郎,眼尖地瞅见素郎袖中随着走动闪烁的一点寒光,她只能摸了摸鼻子老实跟在后面了。

    其实,随着距离拉近,贺莱转过身来,丁白条就知道贺莱是女子了,那衣着身材都骗不了人。

    可是她还是觉得那张脸生得实在太好了。

    而一过来,近距离一看,他更确认对方是女子,也更觉得对方美了。

    要命了,一个女子生得这般美做什么?

    看着贺莱淡定从容过来,丁白条心里又是别扭又控制不住眼睛发亮。

    她努力挪开目光,先是被孙大姐吸引了目光,对方一看便不是普通护卫,再看另一边,丁白条忍不住想再去打量贺莱了。

    怎么还带个男护卫?

    只是她有再多念头,一对上贺莱目光,她便头脑空白了,连贺莱说什么都听不清了。

    丁白条狠狠掐了下大腿,唾弃了自己一番,这才正经拱手介绍自己,“见尊驾仪表不俗,心生欢喜,丁氏白条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丁氏?

    船上管事头一个接了话,她瞪大眼睛追问,“阁下是青龙盟丁大盟主的?”

    “正是家母。”

    丁白条咧嘴笑了下,坦荡无比。

    船上管事却只能苦笑了。

    “久仰。”

    贺莱也拱了拱手,笑着介绍自己,“小妹贺莱,家母都察院任职。”

    一听贺莱自称“小妹”,丁白条表情更是无法自控了。

    不过,这称呼也让她对贺莱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大截。

    官家娘子还这般谦逊,这可真是少见!

    这仪容,这谈吐,这举止……

    一来一回聊了几句,及至贺莱请丁白条舱中小坐,丁白条满心都是对贺莱的欣赏了。

    她往常总觉得这些文人官员家的娘子们扭扭捏捏,开口说话都是一股酸腐味,要么就是高高在上眼角瞧人,直想让人赏她们俩耳刮子清醒清醒。

    可瞧瞧她新认识这莱妹!

    丁白条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不过,她总是觉得自己好似忽略了什么。

    占着前世的先知,贺莱轻易就博得了丁白条的好感,两人也以姐妹相称,听说她是要去桐州读书,丁白条甚至当场就拍桌决定自己来护送。

    贺莱自然乐见其成。

    她原本没想着这时候去找丁白条的,毕竟她如今跟丁白条也没有什么互惠的关系。

    可意外相遇就不一样了。

    贺莱心情更好,面容也越发让人移不开目光,这让丁白条更加晕晕乎乎起来。

    回了自己船上,她还沉浸在遇到知己及美人的愉悦中,及至给照顾她的关大娘说起,她才突然意识到一点。

    姓贺,家母还在都察院,又是这般言谈举止,莱妹是那个娶了两房正室,其中一位还是桂王女家的郡君的那个贺姓娘子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又遇小鱼

    “莱妹竟是……失敬失敬!”

    从贺莱口中确认她确实是世代同皇家结亲,祖上是举国皆知的那位贺姓贤者的嫡传后辈,丁白条立刻便恭敬起身了。

    她昨晚思来想去便有七八分确认了,可真确认,她心中的激动之情比起昨晚也不遑多让。

    她们丁家虽如今是水匪,可祖上却是正儿八经随圣祖打天下的能人异士,只可惜先祖没有那份做官的本事后来因为种种只能求过个痛快了。

    因着祖上做官时积累下的人脉,她们青龙盟一点点壮大起来,也因此更加关注朝中人事,如今朝中仅剩的清泉可没有几处,贺家却是其中一处。

    这些年世道大变,虽说她们青龙盟凭着强硬的作风站稳了脚跟,令那些鱼肉乡里的官家见了也要退避三舍,看似风光无限,可家中长辈每每谈起总是免不了唉声叹气。

    她当然知晓长辈们忧心什么,却也无能为力。

    可谁知她竟这般好运碰到了贺家如今唯一的嫡女,对方还如此谦逊友善。

    贺莱昨日也介绍过自己,当时看丁白条表现,她便隐隐觉得丁白条没有反应过来。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但知晓令丁白条反应过来的是她“双正夫”的名声,她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她想绕过这个话题,丁白条表达了对她先祖的崇敬之情后却又绕了回来,“当时听人传言,都说莱妹你好生福气,我却觉得你那两位夫郎才是真掉进了福窝,如今一见莱妹你,更是……”

    对此贺莱只能付之一笑。

    确认了她身份后,丁白条对于送她去桐州便更上心了,当天便派人回家中报告长辈一定要请长辈过来。

    因着前世的经历,贺莱倒不觉得奇怪。

    青龙盟丁家颇有几位富有远见的能人,当初她们贺家被抄家,她被流放,需一路步行过去,原本跟丁家毫无干系,可丁家得知后硬是赶陆路追上她护送直到离开她们丁家的势力范围。

    当时觉得她们贺家败了,她一介白身成不了气候的大有人在,每到一地,她所受之侮辱数不胜数,及至见到丁家,她狼狈不已。

    可丁家见了她却是当座上宾一般对待,她跟丁白条也是那时候认识的。

    她在现代那一世是会游泳,但也就一般水平,及至认识丁白条,她才真正称得上会水。

    当时学水是为了多条保命手段,事实上最后在南方待着,她能几次三番避开杀身之祸也确实跟水性过人有不少关系。

    她跟随诚王后,丁家很快就借由她同诚王搭上了关系,在她的着力帮助下,丁家率领的水军成了南方首屈一指的水上堡垒。

    梁王的势力想往南边渗透却都被丁家挡了过去,可以说,丁家是她必须争取的最好的伙伴。

    重生后她也没有太过着急同丁家建立关系,甚至此次南下也没有想着同丁家联系,只是因为如今时机未到。

    而且,她也知晓丁家是不会投靠梁王女的。

    梁王势力在北边,丁家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梁王在北边的助力,相反因为梁王对南方的无能无力,即使丁家立下汗马功劳也会功高震主。

    这样的前车之鉴,丁家已经体会过了,怎么还肯重蹈覆辙?

    若是南容家没有那么多女儿,或是后代中没有能力卓越者,或许世道乱起来,丁家也会有称霸之雄心。

    可惜南容家气数未尽,丁家的选择也有限得紧。

    丁家来得十分迅速,过来的正是水寨离此处最近的寨主,丁白条的三姨母丁平泽。。

    这也是贺莱前世打过交道的人,是以在对方有意交好的情形下,重新续起关系完全不是问题。

    丁平泽得知贺莱是要去桐州读书,也十分支持丁白条一路护送,还热情邀请贺莱去水寨做客。

    丁家以派出家中舵手掌船保不耽误她到桐州时间,贺莱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到了寨中,她便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贺莱自重生回来本已经能习惯这样的注视,只是迎出来见面后目光便定在了她脸上的目光还是让她暗暗握紧了手指。

    真是失算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丁平泽这处水寨里遇到丁白条二姨母家的小儿子丁小鱼。

    早知道丁小鱼在,她说什么也不会往这里来的。

    不过,如今她可是有夫郎的人,跟前世遇到丁小鱼的时候并不一样。

    贺莱这般想着便没去多在意这件事。

    但是丁小鱼很快就又让她头疼起来。

    在寨中用过午饭,她才进了客房就被丁小鱼袭击了。

    若不是回房间时她有意带了素郎守门,跟丁小鱼一打照面,她就又要步前世的老路了。

    贺莱揉了揉额头,接下来她有的头疼了。

    前世她还在流放,丁家人还护送着她,丁小鱼就敢偷偷把她劫走,后来被她联系到丁家找过来,丁小鱼还是执着偷偷跟了她许久才被丁家逮到。

    一直到她跟漱秋重逢,丁小鱼还是没放弃,到她同青裳定亲,丁小鱼还是……

    若只是恋爱脑也就罢了,偏偏丁小鱼真跟个鱼一般滑不溜秋。

    这要是漱秋、玉生他们还在就好了。

    或者南容文慧在也成啊。

    丁小鱼没想到素郎身手会如此之好。

    不过,被素郎制住反手拧到了桌上,他却仍是笑嘻嘻地盯着贺莱瞧,“贺姐姐,小鱼只是有话想同你一个人讲,你干嘛这么防着小鱼啊?”

    贺莱只能板着脸对素郎道:“你送小郎君去找丁姐姐……”

    话还没说完,丁小鱼便跟个泥鳅一样从素郎手里滑出来了。

    贺莱早有防备,第一反应便是闪身避开,果然丁小鱼脱身之后就是要来拉她当挡箭牌防素郎。

    丁小鱼一击不中素郎便护住了贺莱,他也没了接近贺莱的机会。

    可他也不气馁,笑盈盈瞧着贺莱便跳上了窗棂坐下。

    他晃着还没干的双脚,目光又从贺莱身上移到素郎身上,笑嘻嘻地问,“贺姐姐,你怎么让男儿保护呐?这位哥哥,你不知晓她们女人都……”

    素郎目光一凛,袖中飞镖便直射过去。

    丁小鱼只能住嘴避开,只是素郎的飞镖来得刁钻,逼得他只能跳窗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嗤之以鼻

    几乎是噗通入水的声音传来的同时,丁小鱼的声音就又从窗下响起,“贺姐姐,你也忒狠心了!”

    素郎拧了眉头就要去窗边,贺莱伸手制止了他,“他小孩子脾气,不必多理会。”

    素郎怔了怔,很快压下心中的古怪情绪低头应了下来。

    贺娘子竟说那丁公子是小孩子。

    丁公子看着也得有十五六了吧?

    窗外丁小鱼还在说话,贺莱没有再理会,她揉了揉额头,转头叮嘱素郎,“我要歇息一会儿,麻烦你守门。”

    “是。”

    素郎低头应道,察觉贺莱的脚步声远去又停下,后来没了动静,他才抬了头。

    这还是他头次离这位贺娘子这么近地“服侍”。

    素郎心中本有些紧张,可外边还聒噪着,他看了一眼床上放下的帐子,轻手轻脚去了窗边。

    丁小鱼还浮在水中,瞥见窗边人影先是一喜,但看清是素郎后他便撇了嘴。

    素郎也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便立时关了窗户。

    丁小鱼哎哎了两声,不高兴地捶了下水,转头正好瞧见守在门边的弈棋几个目瞪口呆盯着他。

    他立刻瞪眼:“看什么看!再看小爷拿你们喂鱼!”

    弈棋她们几个可不想招惹丁小鱼,忙不迭挡脸转过目光。

    然而,丁小鱼又叫道:“你们给我过来!小爷有话问你们!”

    弈棋几个对视一眼正头疼,万幸弄画带着丁白条回来了。

    “丁小鱼!”

    丁白条气得还在桥那边就嚷起来。

    丁小鱼回头一看,吐了吐舌头便往远处游开。

    估摸着距离安全了,他闲闲拨着水同丁白条说话,“是七姐啊。”

    丁白条狠狠瞪他两眼,又不住向弈棋她们赔罪,“舍弟淘气,打搅了,我这就带他……”

    说着,她也嫌丢人,听弈棋说贺莱歇着,她便也不提当下进去的事,转而就去赶丁小鱼。

    丁小鱼却还盼着贺莱会因为丁白条过来而出来,不论丁白条如何威逼也不走。

    丁白条抹了把脸,准备下水捉人。

    丁小鱼笑嘻嘻道,“七姐,你别费劲了,你捉不住我的!”

    丁白条被挤兑得立时便跳进水里了。

    弈棋她们无法自控地看了过去。

    很快,她们便发觉一件事,那叫丁小鱼的男子还真不是在说大话。

    丁娘子那般俊的水上功夫竟真的奈何不了丁小鱼。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要不要进去禀告了。

    娘子不想理会只是因为这样的事不合适闹出来,可她们不管,丁家姐弟在这里闹腾……似乎也不合适。

    不过,没等她们下决定,水里两条浪花便停住了。

    丁小鱼只是想将房里的人闹出来,这么一会儿也不见人出来,他便知道对方不会出来了,也就没心思跟自己堂姐游斗了。

    丁白条也正觉得丢人现眼。

    她一早便听姐妹们提起过丁小鱼水性过人,无法无天,可她不爱在家里待,同丁小鱼也没怎么相处过,还真没想到丁小鱼竟比她还要擅长凫水。

    虽说丁小鱼占着先机,可她过来后丁小鱼就在水里好些时候了。

    眼见着丁小鱼口中喊停,却也摆好了防备的姿势,她就算偷袭也不可能,再追下去也不一定能拧着这臭小子赔罪,丁白条只能强压怒火,“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丁小鱼笑着应下,“好好好,都听七姐的。”

    宛如一拳打进棉花里,丁白条脸色红了又黑,却只能看着丁小鱼光明正大游上了对岸,就那么大咧咧穿着湿衣服离开了。

    这臭小子!

    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礼义廉耻!

    丁白条气得胡乱抹了抹脸,却还得平复心情去收拾丁小鱼留下的烂摊子。

    贺莱伴着窗外一时一时的动静睡了一觉,等醒来听弈棋她们报告丁小鱼的事时,她的心情便平静许多了。

    弈棋她们对贺莱的淡定并无多少异议,她们中除了万乐几个才跟着贺莱的,其他人自小服侍贺莱,这样的事也没少见。

    这丁家公子不过是大胆奔放了些。

    不过,她们也见识过金晓素郎青溪空谷他们这些会武男子的行事了,对这丁家公子的言行接受良好。

    也因着弈棋她们的淡定,丁白条才能厚着脸皮又来见贺莱。

    不过见是见了,要说出来实在难为情。

    主要他也管不住丁小鱼,姨母也管不了,谁让祖母偏爱丁小鱼这无法无天的小子,丁小鱼那外家也格外宠这臭小子呢?

    她们丁氏本就没几个小子……她要管,别说长辈们不帮,姐姐妹妹们也不站她。

    “莱妹,这真是……我这堂弟他,唉……”

    见丁白条羞愧难当,贺莱便接了话,“姐姐不必多心,你我一见投缘,你的弟弟自也是我的弟弟,我虽没有兄弟姐妹,不知如何同弟弟相处,不过我夫郎应当能胜任。”

    “我家那位郡君姐姐也听过,另一位是谢家的公子,也是爱舞刀弄剑的人,性子颇为耿直,若是见了弟弟,定会喜欢的,许是弟弟也好奇才……”

    丁白条听到这里,便越发清楚贺莱的意思,也越发感激贺莱的体贴。

    她领着贺莱参观水寨,再遇上有备而来的丁小鱼,丁白条见贺莱端庄有礼,丁小鱼因着她也接近不了,便暂且不去管丁小鱼。

    等到跟贺莱分开,她立刻扣住了丁小鱼的手扯着人去了僻静处把贺莱的情况都说了。

    丁小鱼盯着贺莱那目光显然是被迷的神魂颠倒了。

    丁白条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弟弟清醒一下自己的身份。

    却不料,她苦口婆心劝了一通,丁小鱼却道,“我知道啊,她有两位正夫……”

    “只是没想到她会生得这般好,人也好,七姐,你想什么呢?”

    丁小鱼对丁白条的小心嗤之以鼻,“人家什么身份,你当我不知道?咱们是高攀不起的,我也清楚,不然我为何不要脸面一直盯着瞧?”

    “这不是看一眼便少一眼,多看一眼便是赚了嘛!”

    “要是她出身别这么好就好了!小爷要是早些遇到她……”

    丁小鱼还在说,丁白条却目瞪口呆,听不清了。

    她这弟弟竟如此……如此……

    她是白担心了!

    可要是如此,她更拦不住这臭小子了!

    丁白条心情复杂地想。

第二百九十三章 向水发誓

    有丁氏派来的水手掌舵,行船速度与之前大相径庭。

    贺莱毫不意外丁小鱼会跟着丁白条一起,虽然要忍受一下丁小鱼毫不掩饰的打量,其他的倒比前世要好上太多。

    前世遇到丁小鱼时她家境败落还是个独身,到最后也没能打消丁小鱼念头,如今却不必担心了。

    她这边越来越安然自若,那边丁小鱼越是观察贺莱,就越是心如鹿撞。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呢?

    丁小鱼知晓自己稀罕皮白貌美的女子,毕竟他自小见得最多的都是姐姐妹妹那一款蜜色健美型的,白肤文弱的见得少便更觉稀罕。

    不过稀罕归稀罕,他也只是多瞧几眼看个新鲜罢了。

    那些个文弱女子通常见了他姐姐妹妹便两股战战,一张脸是吓白还是本来就白根本没什么两样,他也没想过找个软脚虾。

    可他根本没想到还会遇到贺娘子这样的女子。

    她比水中的白荷还要白,身上也是香的,却不是脂粉的香味,跟七姐说话时,她会唇角上扬,专注望着七姐,眼睛里有着水润的光泽。

    他其实也想同她说话来着,只是她一张口声音太过好听,而她说的话……文绉绉的,他却都听懂了。

    而且,她跟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看得越多,听得越多,他心中便越是不平静。

    这样的女子,他还能再遇到一个吗?

    他没法不去看她的耳朵。

    他知道她有两位夫郎,可她耳朵上到现在还没戴耳戒。

    成亲满百日便要戴耳戒的,她却没戴,而且耳朵还是完好的……

    也就是说,她娶夫郎都没满百日呢,她也没同夫郎缔结百年之约。

    虽然,好似同他还是没什么关系,可这个发现还是让他格外在意。

    他打听过了,她虽带着两位夫郎出行,但那两位都去探亲了,她也没有惦记夫郎的意思……

    若是他嫁了这样的女子,他怎么会放心她一人出去呢?

    那些人都说她那两位夫郎都貌若天仙,而且,一个是大将军之子,一个是王女嫡系贵为郡君……

    丁小鱼情不自禁翻出了匕首对着烛光看自己,

    却只看了两眼,便烦躁地收起来匕首。

    他闷闷出了船舱,遇到的人都恭敬朝他行礼,丁小鱼一个也没理会。

    他本来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却刚好瞧见了前面船上有人下了水。

    看那身形分明是男子。

    丁小鱼心中一动,立刻便整理了衣服也进了水。

    船上看到丁小鱼下水的不在少数,但她们丁家这位郎君的水性谁不知道,所以看到的人只是去管事那里报告了一声安排人注意着便又各忙各的了。

    她们要替那位贺娘子赶船,夜里也不停,要比白日更加小心。

    丁小鱼下了水后抬头见自家有人守着这边,他便放心潜了进去。

    随着距离拉近,丁小鱼便确认了水中之人确实是跟他交手过的素郎。

    他没有刻意掩饰动静,那素郎很快便冲他看了过来,目光委实称不上友善。

    丁小鱼觉得有些奇怪。

    他笑着同素郎打招呼,“素郎哥哥,你也会水啊?”

    素郎没有说话,只是又扎进了水里。

    丁小鱼眼睛微眯,跟着也潜了进去。

    光线不足,他也看不清素郎的面容,但是素郎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丁小鱼观察了一会儿,皱眉逼近了一些。

    这一挨近,他的眉头便打结了。

    这素郎怎么在颤抖?

    他到底在做什么?

    不会是为了引他过去吧?

    丁小鱼还记得素郎身手,不敢贸然接近。

    但等了一会儿,眼见着素郎都要沉了,丁小鱼也不敢再观望了,迅速游过去打背后揽了素郎就往上去。

    哪怕是在水里,素郎身上的温度也高得惊人,而且,人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了,这可是装不出来的,丁小鱼行动更加迅速起来。

    等出了水面,丁小鱼立刻大声叫人。

    先过来的是丁家船上被指定看着丁小鱼的人,有她们帮忙,再者丁小鱼出声时贺莱这边船上就也有人下来,很快素郎就被带上了主船。

    弈棋在听到有人喊水下出事了就赶忙去找陆大夫了,素郎前脚被抱进舱室,陆大夫后脚便跟上了。

    打发走围观的女子,船舱中只留了魏芝一人,弈棋亲自守在了舱门边,小箩娘负责去往贺莱那边传信就也留了下来。

    这边陆大夫为素郎看诊,那边丁小鱼披着丁白条的衣服进了贺莱的舱室。

    他本是一头雾水,见丁白条上来便逼问他,大有怀疑是他在水下动了手脚害了那素郎的意思,丁小鱼气得也不坐了,一伸手就把丁白条给他披的衣服甩了,“七姐你什么意思!”

    “你!”

    丁白条也生气。

    丁小鱼这臭小子她还不知道嘛?

    惯爱作弄人!

    指不定就是因为身手不如那素郎,动了在水里找回场子的心思却失了分寸!

    可这臭小子也不看看人,那素郎可是宫人身份!

    两人正对峙着,箩娘小跑着进来,脸色惨白,“少妇主,陆大夫说素郎哥哥……”

    她用力咽了咽口水,声音却提不起来了,“不好了……”

    贺莱在她进来时便已经起了身,这会儿见箩娘眼圈都红了起来便摸了摸她头,“别怕,我现在过去。”

    “莱妹……”

    丁白条焦急地叫了一声,“我让人去带大夫……”

    贺莱冲丁白条点点头,“有劳姐姐了。”

    丁白条抱拳一礼还不忘去拉丁小鱼。

    可丁小鱼怎么愿意背锅,他避开丁白条直直望着贺莱,“我也要去看素郎!”

    贺莱还没开口,丁白条就瞪眼训斥,“你给我省点事罢!你……”

    贺莱瞧着丁小鱼双目泛红,赶忙截了丁白条的话,肃容道:

    “姐姐,我正要请贤弟帮忙。”

    这一声之于丁小鱼无疑于天籁之音,他抹了抹脸便正色对着贺莱道,“贺姐姐,我丁小鱼向水发誓,素郎哥哥的事与我并无干系,若有半句假话,教我立时葬身鱼腹不得全尸!”

    “丁小鱼……”

    丁白条喃喃叫了一声,这次语气中却全是懊悔了。

    贺莱拦不得丁小鱼发誓,此时也唯有认真冲他点了点头。

    三人出了船舱,丁白条自去吩咐人,丁小鱼则跟着贺莱快步进了素郎在的船舱。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不知敬畏

    “陆大夫,可能看出他是怎么回事?”

    贺莱一看素郎脸色,心中便是一沉。

    她太熟悉这样的面色了。

    可素郎白日里似乎还是好好的,到底怎么才会短短几个时辰就跟透支了生命一般憔悴下去……

    陆大夫面带惭色,摇摇头冲贺莱拱了拱手,“老身无能。”

    贺莱轻轻叹了口气,温声安抚陆大夫,“陆大夫,还请您想法子保他性命,凶险一些的也成,暂且先稳住……”

    陆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迟疑着点了点头,“老身会尽力的。”

    贺莱又转向丁小鱼:

    “小鱼,你是见到素郎下水后才跟着下的吗?当时他有没有同你说什么?”

    丁小鱼因为贺莱的一声“小鱼”怔住,抬眼见贺莱一直盯着他,他便赶紧回答:“他没有同我说话,我下去后没敢太近……他好似很烦躁,也很热……”

    丁小鱼说到这里,那边陆大夫忍不住看过来,“丁郎君,你是说素郎……”

    丁小鱼点点头,他越是回想就越觉得素郎当时的状态奇怪,他同他说话,素郎是看过来了,还很凶,可现在回想,当时素郎的目光很奇怪,脸上的神情更像是难受……

    陆大夫细细问了丁小鱼当时的情形,又回了素郎身边细细探查素郎的眼睛以及口舌,可很快她就摇头苦恼起来。

    这也没中毒的迹象,生病更不会这么快,可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露出死相来了?

    贺莱见陆大夫摇头,她只能再次麻烦丁小鱼了,“小鱼,麻烦你帮着检查一下素郎身上。”

    丁小鱼爽快地答应下来,不过,走了两步,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已经迈步准备出去的贺莱。

    “贺姐姐,你信我?”

    不信他,怎么会把这样的事交给他?

    船上又不是没有男子了。

    贺莱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却点了点头。

    只这样便让丁小鱼振奋起来。

    他快步去了素郎身边。

    贺莱站在船舱外,周围一片寂静,显然万乐她们已经吩咐过船上禁止喧嚣议论了。

    她注视着影着月光的水面,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素郎出事肯定与南容文慧有关系。

    可她却根本没能防住。

    她甚至不知道南容文慧做了什么手脚。

    南容文慧……她该庆幸他没想着现在与她为敌吗?

    丁小鱼并没有在素郎身上发现什么异样,而陆大夫冒险用了凶法也只是给素郎吊了一口气。

    丁白条那边带来的大夫也没能帮上什么忙,陆大夫的医术并不差。

    这个结果并没有让贺莱放弃。

    她一边请陆大夫教两个粗使男子如何照顾素郎,一边请丁小鱼隔一个时辰就去查看一下素郎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丁小鱼不明白贺莱的坚持,却因为贺莱那一点头选择了听从。

    结果第二日夜里,在她们靠岸请医无果的情况下,丁小鱼例行检查却在素郎的腋下以及其他部位看到了奇怪的红团。

    贺莱坚持请陆大夫为素郎施针。

    陆大夫并不愿意,这跟隔着衣服施针完全不同。

    贺莱不知道素郎是怎么想的,她只是知道自己的选择,也选择了承担后果,所以陆大夫不愿意,她便威逼利诱都用上了。

    可促使陆大夫立即答应下来的却是丁小鱼不耐烦直接拿匕首对着她手比划的动作。

    陆大夫这一天一夜里跟丁小鱼相处的最多,亲眼见过丁小鱼出手惩治庸医的狠辣,这次落在自己身上更是承受不住。

    “贺姐姐,你放心,我会盯着陆大夫的!”

    丁小鱼得意洋洋地同贺莱保证了便扯着陆大夫进去了。

    贺莱看着两人离开便让人研墨给漱秋他们写信,另外也要给南容文慧那里修书一封。

    她不知道梁王那边会怎么办,但她可以肯定兰桂一定不会这样放着素郎不管。

    素郎这里的情况越少有人知道越好。

    贺莱很快就有了决定。

    被贺莱托付了照顾素郎的重任,丁小鱼既觉得高兴却又失落不能再跟着。

    可两相比较,还是被贺莱信任得好。

    而且,有什么情况他还可以亲自去找贺莱,这可是正经事。

    这么一想,丁小鱼便听话了。

    丁小鱼自有可以信任的家人照应,这块水域也都是她们丁家的,人在这里肯定没问题,丁白条也放心地跟着贺莱继续启程了。

    在丁家日以继夜的赶船下,她们离桐州也就两日多一些的水程了。

    贺莱终于收到了漱秋他们的信,南容文慧的急信也同时到了。

    贺莱先看了南容文慧的信,她跟南容文慧也约定过通信暗语,这封被别人看到也没事的信上,南容文慧只表达了对素郎出事的惊讶与毫不在意,然而用暗语解开后则是通知她金晓找过来的事。

    但奇怪的是南容文慧依旧同她保证会无事。

    这让贺莱不得不想起素郎身上的事。

    她心中也隐隐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素郎、金晓只要不长时间离开南容文慧身边就不会有什么事,他们早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中了毒,只是在南容文慧身边会被南容文慧用解药化解。

    这毒或许也不是经由吃喝,而是其他素郎、金晓经常接触的物品,解药很可能也是什么物品。

    贺莱揉了揉额头,南容文慧觉得素郎一条命不值一提,她却不能这样觉得。

    在南容文慧预想中,素郎没救了,她肯定只能让人给素郎收敛,兰桂那边即使来查也查不出什么,出行在外有什么意外都在所难免,谁又能说什么?

    便是梁王又派人过来,谁知道要用多久呢?

    如今金晓私自离开多半是要步素郎后尘,那就更跟她们二人没有什么关系。

    可她留住了素郎的命,素郎身上的奇怪之处就成了对她不利的证据。

    不过,丁家那边也不是金晓能进去的,梁王也没有法子。

    从素郎出事的时间来算,若是金晓十日内能找到她,或许金晓还有救,若是赶不到……

    贺莱默默收起了南容文慧的信,不想再多看一眼。

    重来一次仍旧不知道敬畏生命的人,她真心无话可说。

    她擦了擦手,才珍重打开漱秋他们寄来的信,此刻也唯有他们才能让她觉得温暖一些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高门大户

    漱秋他们那边乔装过后,又有前世的经验在,他们二人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谢玉生的信上都是流水账一般的日志,贺莱看了后心中便有了底。

    她最后才去看漱秋的。

    之所以还要两人分开给她写,一是因为谢家的事还是谢玉生最清楚,由漱秋转述,并不十分合适,二则是她想对比二人的信,以免有所疏漏,三来也是锻炼一下玉生的信息提炼能力。

    不过,打开漱秋的信,先看了看有几页后,贺莱便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就知道,这两人肯定互相看过对方的信,也并没有瞒她的意思,玉生跟漱秋这信上补述的地方就直接坠在了信尾。

    反反复复看了漱秋的信,贺莱又有些失落起来,漱秋坦荡荡让玉生看的信能有什么私密可言?

    只是看到漱秋他们寄来的包袱后,贺莱就又被安抚到了。

    漱秋给她做了新荷包,还有串珠发带。

    想着漱秋为她做这些的心情,贺莱夜里睡下都不舍得把荷包跟发带丢开。

    她在船上也不好拿针线,更接触不到什么新奇玩意儿,不过,这些日子她倒没少画风景。

    捏着荷包发带睡了个好觉的贺莱起了个大早将画整理起来又都做了小记装起来。

    丁白条来找贺莱的时候正撞见弈棋交代送信之人,她无意听了两句,再进门看到贺莱,便忍不住调侃起来,“莱妹今日气色甚好啊。”

    贺莱笑笑,浑然不介意丁白条戏谑的眼神,“托了姐姐的福气。”

    两人玩笑两句便转到了正题上。

    不出意外的话,后天肯定是能到桐州了,贺莱这边也得提前派人去说一声。

    她有心想留丁白条在桐州住一段时间同云水书院的学生们认识,丁白条这几日也被她说得有些意动,这会儿便不免多问些云水书院的事。

    从贺莱那里听闻了章院长的事,丁白条对于去桐州云水书院便更向往了。

    也因此,丁家的人便更卖力了。

    他们第二日夕阳西垂之际便已到了桐州码头。

    丁家旗以及官家旗一亮出来,她们一行在码头边不知多显眼,这让例行提前来守着码头一日已准备回去的章诲知擦了一把汗,赶忙吩咐人回书院报信,自己匆匆带着仆从迎了过去。

    桐州多水临海,码头上忙活的人个个都被晒得黝黑,从船上下来的光鲜亮丽皮白貌美的贺莱一行人便更引人注目了。

    章诲知是云水书院章院长的三女,本来章院长是安排了长女章诲心来亲迎,算着日子,贺莱应当是后日左右才能到,所以今日只章诲知在。

    章诲知比贺莱年长五岁,却自小便从章院长那里见过贺莱年幼时写的诗文,后来也听过贺莱的美名,早对贺莱心生敬仰。

    这会儿看着贺莱由远及近走来,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身边人物都成了茫茫一片,唯独她一人遗世独立,章诲知一个已经成家立身之人竟看呆了眼。

    贺莱早已认出来章诲知,看她呆呆看着自己,便先一步微笑行礼招呼,“敢问可是章三姐姐吗?”

    章诲知局促回礼,“正是。”

    由贺莱主动询问着又说了两句话,贺莱又给章诲知跟丁白条二人做了引见,盯着丁白条多看了几眼,章诲知才找回了些许理智,她也不敢再多看贺莱,扬声招呼仆从过来去安排力妇驴车来运行李。

    万乐赶忙过去同章诲知带来的管事沟通,贺莱也顺势给章诲知解释,“早些年家母便在桐州购置了一处宅子,就在金燕巷……”

    其实是早些年娘亲想赠与章院长的房产,只是后来没能送出去,娘亲总是想着与旧友相见便留了这处宅子。

    这一世娘亲是直接告诉了她,前世她却是从章院长口中知道的。

    而章院长也是她们贺家被抄家,金燕巷的宅子也被充公时才知道。

    知晓当年娘亲说要送她宅子是确确实实买了,还一直就留着就好似想来就能过来相见一般,章院长心中难过至极,同她提起时更是泪流满面。

    章诲知听了也没多想,只是松了一口气。

    她草草一看便觉得贺莱跟丁白条带来的人跟行李实在太多了,正有些发愁带回书院也不好安置也不安全来着。

    不过,天色已经不早了,若是接到书院住倒没什么,可这贺娘子明摆着是要住金燕巷了……

    章诲知正想着,贺莱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了,“诲知姐,今日天色已晚,我这风尘仆仆,不好上门,不知明日再登门可好。”

    章诲知听到“风尘仆仆”几字便忍不住看了贺莱一眼,实在没办法把这几个字同贺莱联系上,但被贺莱一看,她想也不想便点了点头,“莱妹不必客气,明日我来接你。”

    贺莱道:“那就辛苦诲知姐了。”

    既是说定了要先去金燕巷,于情于理,章诲知都得先来认认门,尽尽地主之谊。

    于是贺莱派人先带了拜帖跟着章诲知的仆从去云水书院,她们一行人则在码头寻了个向导往金燕巷去了。

    金燕巷的宅子里,万乐的姐姐万欢早几日便已经到了,这会儿也早把宅子收拾妥当了,只是没想到贺莱她们会到得这么快。

    万乐心眼活,在码头看着贺莱跟章诲知寒暄的时候,就使钱找了个人跑回金燕巷给自己姐姐报信。

    所以,虽然贺莱她们来得突然,万欢得了万乐消息却也多了一刻钟时间准备,让人在家里收拾着,万欢匆匆便去了巷口。

    没等一会儿便接到了贺莱她们一行人。

    万欢比万乐年纪大,处事便更圆滑周到,见过礼后便当先领路,走着的时候同贺莱报告,也同章诲知介绍,还顺势就问了万乐身后的人数行李。

    及至到了宅子前,正门大开,仆人们已经恭立两侧。

    进门后,宅子里的仆人各司其职,身后贺家的侍子仆妇也整齐列队由人引着各去安置,默契无比,悄然无声,好似这里原本就是大家熟悉的地方一般。

    丁家的人被影响着,也一个个屏息安静下来。

    贺莱暗暗点头,心中满意,面上却不显,章诲知跟丁白条却看呆了眼。

    她们一个自小在提倡亲力亲为艰苦朴素的云水书院,一个又出身江湖水莽行事恣意随心,这两人便是不缺金银仆从,达官显贵也没少见,却从未体验到这般的高门大户家风。

第二百九十六章 老小孩

    有万欢在,贺莱进了这新宅子也跟待在家中一样自在,再加上她原本对桐州风物便多有了解,留了章诲知用晚膳,她谈起桐州菜系,不仅令章诲知惊讶,连万欢都暗自咋舌。

    这也让万欢去厨下吩咐的时候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她可算知道妹子为什么那么快就被少妇主给收服了,也知道为何府里的管事都开始争着去少妇主那里表现又个个敬畏了。

    听过、见过知道跟亲自体验又是不一样的感受了。

    章诲知对着贺莱这张脸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可她也不后悔。

    贺莱对桐州风物、对云水书院的了解让章诲知对她的好感度嗖嗖飞升,连带着对丁白条也更加友善起来。

    丁白条心中颇是松了口气。

    虽然有贺莱兜底,她还是挺担心这些诗书之家的娘子们。

    她们丁家也不是对读书人一棒子打死,不然她也不会知道贺家,也不会知道云水书院。

    一时之间宾主尽欢,直到天色昏暗下来,章诲知才恋恋不舍辞别。

    贺莱知晓章家规矩,也不留章诲知,约定了明日上门的时辰便一路送了章诲知直到出了金燕巷。

    返回宅子,她又去看了丁白条住的院子,同丁白条聊了一些明日去云水书院拜访的事。

    回到主院,万欢便自觉来汇报这几日的情况。

    贺莱微笑听完,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万欢颇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直白,有些不好意思。

    万乐却早就熟悉贺莱的奖赏分明了,笑着便打趣自己姐姐,“原来姐姐你也会脸红的嘛。”

    万欢窘迫看了贺莱一眼,色厉内荏瞪了万乐,小声训她:“在少妇主面前,这是什么样子!”

    贺莱听着姐妹俩拌嘴,摇头失笑。

    万乐见了万欢也是活泼了许多。

    “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姐妹俩这么久没见了,该好好聊聊。”

    贺莱笑着对二人说完便让万乐拉着万欢出去了。

    时辰还早,她其实也并不瞌睡。

    但是心里却有些疲惫起来。

    素郎出事,之于她并不是大事,却让她不得不更警戒。

    娘亲要去北地,那是一条比前世还要艰辛的道路。

    漱秋、玉生他们现在走的那条路也跟容易二字不沾边。

    相对而言,她如今倒是最安全的那个。

    这让她如何能真正放松下来?

    贺莱如往日一般做了冥想后才去歇息。

    可是躺下后,她心里就又有些乱了。

    在船上,条件不怎么好,她还没察觉,如今安逸躺着,她突然就觉得孤寂了。

    爹爹娘亲不在,漱秋也不在,玉生也是……她最珍惜的人都不在身边,又是一人在异地,这实在让她无法把心里那发芽的关于她是不是在梦中的疑惑完全掐掉。

    若不是有漱秋新做的荷包在,贺莱就要失眠了。

    不过,第二日起来,她还是有些憔悴。

    贺莱照了照镜子,只拍了拍脸。

    弈棋都把妆盒捧出来了,看贺莱不用,她也有些迟疑,“娘子,这样是不是有些失礼?”

    贺莱笑了笑,“是我疏漏了,到了云水书院咱们可不能“涂脂抹粉”了。”

    “这又不是跟那帮子人附庸风雅……”

    弈棋咕哝了一句还是乖乖把妆盒收拾起来,她过来给贺莱整理完衣服,脸上就又是笑容,“少妇主,您穿这棉布衣服也合身,奴婢觉得可以多做几身……”

    贺莱笑了笑,“咱们到书院是要学着求知尚朴。”

    弈棋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真觉得她们少妇主穿这种蓝色书娘服格外好看,跟平日华服的模样大不相同。

    丁白条见了穿着素衣的贺莱也是一愣,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同样的衣服,挠了挠脸,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不过她更紧张去见面的事,跟贺莱说了两句话便很快把这一茬忘了。

    两人一起用了早饭,天色微明,章诲知便到了。

    因是正式上门拜访,贺莱还有一车礼要带,这一出门就又是一堆人。

    贺莱跟丁白条都骑了马,章诲知还骑着自己的小毛驴,不过,贺莱跟丁白条骑的马也都是当地买来的马种,个头也不高,三人走在一块倒也差不多一样高度。

    一路在章诲知的介绍下走过便不觉时间流逝了。

    等到了山脚下,天色已开始亮堂起来,半山腰上书院的屋檐已隐约可见。

    贺莱她们下马换步行,弈棋她们领着人挑着礼品跟在后面。

    行不多时,山上便有人下来迎接了。

    正是章院长的长女章诲心。

    远远见到贺莱,章诲心便知晓三妹所言不虚,及至到了近前,见了贺莱一举一动,章诲心便更是喜爱了,看丁白条,虽对方一看也不像是读书之人,她也觉得颇是顺眼。

    几人寒暄一番便又往上去。

    到了书院,先去拜访章院长。

    章院长见了贺莱心中委实激动。

    她昔年也跟随贺老大人身边,同贺成章是同门之谊,又性情相投,说是情同姊妹也毫不为过。

    只是人之际遇难料,她避居桐州,音信难通,成章艰难得女她没能亲贺,贺老大人归西她亦没能亲送。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她这才见到一个贺家人,还是成章的独女。

    成章愿送独女千里迢迢来跟她学习,这于她来说实在是莫大的信任。

    章院长一激动就开始旁若无人地考起了贺莱。

    这让丁白条如坐针毡一般难受起来。

    她们这说的什么,她听都听不懂啊。

    章诲心知晓娘亲性子,也不想冷落丁白条,便拉了三妹亲自带着丁白条去书院里转了。

    章院长听贺莱回答听得全神贯注,浑然不觉女儿们领着人出去了。

    贺莱早有应对,还有着前世的经历,她对着章院长也不守拙,这让章院长如何能淡定下来?

    及至丁白条她们回来,章院长还处于激动中。

    章诲心听着贺莱声音哑了,不得不小心过去提醒章院长。

    章院长被打扰了,再一看自己女儿,顿时就嫌弃得不得了。

    成章就一个女儿,才十八岁。

    她可是有六个女儿,最小的也有十二了,可六个加起来都比不过成章一个!

    章诲心顶着自己娘亲嫌弃的目光招呼贺莱喝茶,心里苦笑不已。

    老小孩,老小孩。

    她娘如今是越来越随心所欲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请旨北去

    贺莱对着章院长不多保留便给自己争取了很多自由。

    她这次到云水书院时家世还在,云水书院的学生们便对她敬而远之的多。

    这样的状况在她向章院长提供了几箱家中藏书供这些学生借阅后立刻得到了改善。

    在她有意举办清谈会分享读书心得后,主动来她院中寻她的学生便越来越多。

    有相貌家世加持,她很是轻易地就获得了大家的追捧,在云水书院过得如鱼得水。

    丁白条有章诲心带着也老老实实当起了学生,捧起了书本。

    这一点贺莱也并不是很惊讶。

    前世,丁白条便很是欣赏章诲心。

    当然,章诲心也是个难得的豁达之人,有章院长的品性,却比章院长更会处事,只是志不在为官,诚王女几请也没能请来,很是惋惜。

    其实若是她没有背负家仇,没有那一路流放的所见所闻,她也不愿登庙堂。

    在云水书院约莫半月后,北地旱灾的折子如前世一般飞进了京都,贺莱早从谢家那边得了消息,也得了娘亲的家书。

    家书中娘亲说要向陛下请旨下州里督察却始终未得到应允。

    贺莱知道娘亲肯定是能去的,她拿了娘亲家书向章院长告假。

    章院长看了家书后很是感慨,知道贺莱愿跟随娘亲去北地督察,她很是支持,但也有些担心贺莱安危,叮嘱了很久才放她离开。

    但翌日贺莱准备出发时,章诲知以及云水书院几位素来忧心国事的学生都已打包好了行李,愿同她一起奔赴北地略尽绵薄之力。

    章院长为她们送行,丁白条也跟了她们一起。

    一众人从桐州坐了丁家的船北上。

    丁白条私底下找了贺莱,她其实颇不理解这些学生去能做什么。

    “莱妹,不是我小瞧她们,她们也都没家仆在,也没有家世,到了那里是能变出粮食还是能让那些贪官顾忌?”

    丁白条有些烦躁地说,“一个个说得响亮,可也得有人听才是……诲心姐说总要过去才知能做多少,可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像莱妹你,有家世有人脉,所到之地至少能救一地百姓,就是我,带了我家的资产过去,好歹也能施粥让人吃一顿饱饭,而她们,连过去都得靠我们……”

    她絮叨了一大堆,贺莱却知道丁白条这是担心这些学生们出事。

    不过,诲心姐说的才是对的。

    她前世一开始受现代那一世的影响,从未细想过读书人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直到落难,她才知道贺家最大的财富在何处。

    她凝视着丁白条,郑重道:“白条姐,你这些时日听诲心姐讲了不少史书典故吧?”

    丁白条点了点头,但不明白贺莱为何会提这些。

    但贺莱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深思起来。

    贺莱问她,“这些史书典故又是谁记录下来的?又是如何为后人所借鉴?一个人的声音再大,不过身边人可听到,口口相传,也不过传一时一世,可记录下来,传递下去,百年千年,千人万人皆知,宛如身处此地……不过是千年百年之前的人及事,又为何我们知道了还会感同身受?”

    “有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可同样,最不可小觑的也是她们……白条姐,我们船上的这些人或许只有一腔热忱,但这便足够了。”

    贺莱心中其实还有很多话,但这些也不必她同丁白条讲,她讲了,丁白条也不会理解她。

    这个世上,也不会有人像她这样能有三世的经历,能有这么多时间去思考人生。

    她也很幸运的,无论在哪里,都有最深的羁绊,紧紧抓着她,不让她迷失在这样的思考中。

    她们坐了丁家的船返程,再见到丁小鱼便不奇怪了。

    丁小鱼还带了素郎过来,只是素郎却已忘却前事,痴傻如儿童了。

    想起至今没有音信的金晓,再看着紧紧跟着丁小鱼一脸不安的素郎,贺莱心中感受十分复杂。

    “贺姐姐,你们是不是不要素郎了?”

    丁小鱼拍了拍素郎让他放松下来,转头便直接问贺莱,“你们要是不要了,就让他跟着我吧,他身手还没废,只不过像小孩子一般什么也不懂。”

    贺莱也不确定兰桂那边还会不会要素郎,但眼下她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安置素郎。

    玉生他们肯定愿意,可他们带着素郎不安全。

    丁小鱼愿意接纳素郎,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

    可很快贺莱便知道丁小鱼也是有条件的。

    他要跟着她们去北地。

    丁白条头一个便跳出来反对,这比她知道云水书院的学生们去更让她不能理解。

    她直接告到了长辈那里,这次她得到了长辈们支持。

    然而,等她们靠了岸,丁小鱼还是出现在了她们的队伍里。

    丁白条想把人送走都抽不出人手来,再报信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人,气得要绑丁小鱼,可丁小鱼哪是她那么容易能逮住的人。

    僵持之下,丁白条也只能接受了丁小鱼跟着她们的事实。

    唯一能让他感到安慰的是贺莱告诉她谢玉生他们也要跟着一起。

    想到贺莱的正夫之一是那位声名显赫的谢大将军的嫡子,丁小鱼那性子应当还能被接受一二,丁白条才不去多管丁小鱼了。

    这下丁小鱼更是跟进了水的游鱼一般自在了,每日都要黏着弈棋几个打听谢玉生的事。

    有丁家的人掌舵,她们没出五日便跟谢玉生石漱秋他们汇合了。

    看着前面的船越来越近,丁小鱼激动得不得不了,结果一侧头看到贺莱难得的露出了期待之色,他的激动中便又掺杂了酸溜溜的情绪。

    他也在船上这么久了,印象中贺莱总是风轻云淡的神情,素日里也没见到她有多不适应夫郎没在身边,却原来她心底里一直都牵挂着夫郎呢。

    他用力咬了咬唇,盯着对面的目光越发专注起来。

    很快,两船之间便架上了甲板。

    丁小鱼把目光锁定在了最中央被人包围着还戴了斗笠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的人,任他运足目力也只瞧出了对方身形高挑,行动敏捷,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

    但他作为男眷,还是能见到的。

    丁小鱼眼珠子一转便紧跟了过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严防死守

    丁白条一个不留神,丁小鱼就已经厚脸皮地钻进了船舱里,她看着表情愕然的贺府少夫主身边的侍子们,只恨不得自己能立时投进水里,眼不见为净。

    人家夫妻久别重逢,丁小鱼这个臭小子真是没眼色!

    船舱里,青溪空谷他们瞧着跟进来的丁小鱼,俱是一脸莫名其妙。

    这个多出来的小公子是怎么回事?

    谢玉生看了看丁小鱼,又去看贺莱,他前世只听过丁小鱼的名头,并未见过人。

    贺莱刚才只顾着在这一堆人里找漱秋,结果漱秋没瞧见,就看到丁小鱼了,她暗暗叹口气,正要开口,丁小鱼便抢先开口了,他笑盈盈地道:“贺姐姐,这便是姐夫了吗?”

    又去看谢玉生,抱拳行礼,“姐夫,我叫丁小鱼,一直听贺姐姐说起姐夫,小鱼实在好奇,不觉便跟着进来了,还请姐夫不要见怪。”

    谢玉生听到丁小鱼的名字怔了怔,他又看了一眼贺莱,抬手摘了斗笠,直视丁小鱼,“丁公子多礼了。”

    丁小鱼愣住了。

    饶是他听船上贺家的人提过她们少夫主亦是绝色,却没想过那些人的话竟是真的。

    这位少夫主岂是只有相貌过人,浑身的气势……是了,谢大将军的儿子会武也不奇怪。

    丁小鱼很快便收起了眼中的惊艳,笑盈盈冲谢玉生道,“姐夫,我也要去北边,等你有空了我们好好切磋切磋,眼下我就不打扰你跟姐姐相处啦。”

    他说完便轻快摆摆手退了出去。

    空谷跟着送了人出去,看着丁小鱼跟丁白条姐弟俩你一言我一语争执着离开,他摸了摸头,完全不明白这个丁小鱼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谢玉生却隐约明白,他前世从丹哥那里听了不少贺莱的事,这样的花边新闻他也没少听人提过。

    他先打发青溪空谷他们,“你们先休息去吧。”

    等人都出去了,他看向贺莱,微微一笑,“漱秋没过来,他说等晚上再过来。”

    贺莱抚了下头发,略有些不自在,“他没什么事吧?”

    谢玉生又是一笑,“放心,他没有事。”

    贺莱这才松了口气。

    谢玉生却忽然开口,“漱秋若是知道丁小鱼在,只怕一会儿就要过来了。”

    贺莱惊讶看过去,却见谢玉生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看来分开后玉生跟漱秋过得都很不错,不然玉生也不会这般“活泼”。

    她笑起来,“那我该盼着他早些知道了。”

    两人说笑两句便说起正事来。

    谢玉生收敛神色,眉头微皱,“我接到了佑姐的信,北边的情况似乎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贺莱叹了口气,“我知道的还是太少。”

    天灾向来最是难防,尤其是在这科技落后的古代社会。

    除了调度粮食过去,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这里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会离开故乡,她就是提前预警也根本无人信她。

    可是调度粮食过去,即使她跟漱秋、玉生已经尽力了,只怕还是杯水车薪。

    到头来还是只有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可就如诲心姐所说,不过去怎么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做多少呢?

    她们一起去,总是能比前世做得更多。

    两人将这些时日的事互相交代了一番,外边青溪便敲门进来送茶果了。

    贺莱才刚拿了茶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她直直看向跟着青溪一同进来上茶的几个中年男子,很快便把目光定在了其中一位身上,嘴角慢慢上扬起来。

    见人上了茶后还要退下去,贺莱忍不住笑了一下,“来都来了,不喝茶吗?”

    可她都盯着人说了,人家还要继续往前走。

    贺莱还真怕人跑了,赶忙起身拦住了。

    看到贺莱真拦对了人,青溪有些气馁地让其他人先下去,自己转到了易容乔装过的漱秋面前细细打量。

    可是怎么看也没有疏漏啊。

    谢玉生也有些好奇地看着贺莱。

    他都没能认出来哪个是漱秋,贺莱怎么认出来的?

    空谷快言快语,第一个问了:

    “贺娘子,你怎么瞧出来的?”

    贺莱得意拉着掩了面不让她再盯着细瞧的石漱秋回了榻边,看着他坐下了,她这才笑着道:“非是我能看出来,而是这几位我都没见过,又能过来上茶,显然都是你们熟悉的人,在几个人中找一个我最熟悉的人,那便容易多了。”

    事实上,单看外形,她也根本没办法把自己现在拉着的这个皮肤微黑,脸上带着风霜之色的中年男子同漱秋联系到一块,可是神奇的是,两人目光一对上,她心中便有了直觉。

    这大概便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知道是因为这个缘故,青溪他们才松了口气,路上他们百试不爽,才刚见了贺莱就破功,这实在不能不是个打击。

    既然石漱秋也过来了,谢玉生便带着青溪他们离开,好让贺莱她们两个独处。

    贺莱知道谢玉生离开,在外人看来,便是她这里可以探视,留给她跟石漱秋相处的时间也没多少,所以一等谢玉生他们出去,她便捏了捏石漱秋耳朵,“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石漱秋看着贺莱对着他这副模样还能面露宠溺之色,心中的感受着实复杂。

    低头看到他们两人握在一块深浅分明的手,他不由得笑了出来。

    贺莱看着漱秋如今的模样倒没觉得怎么样,毕竟盯着眼睛便还是她的漱秋,可听到漱秋此刻的声音,她便表情古怪起来。

    这声音听起来实在太过陌生了,而且,顶着一张中年男子的脸却发出中年女子的粗笑,太出戏了。

    她压低声音,无奈道:“漱秋,你好好的……”

    “你总要适应的……”

    石漱秋嘴上说着却还是换了原来的声音。

    他其实原本便会变声,又经过青溪他们教习,如今已经可以轻松发出各种声音来,方才也是这些时日在外边习惯了,不自觉就用了女声。

    贺莱笑着拉了拉他手指,想起什么,又冲他眨了下眼,“那接下来你都可以留这里吧?”

    一看到石漱秋装扮,她就知道漱秋是打算驻扎在她船舱里了。

    石漱秋没有接话,他这一身装扮已经够清楚了。

    早在从贺莱这里知道她又遇上了丁小鱼,他便决定好了,这次他一定会严防死守,绝对不会给丁小鱼任何可趁之机。

第二百九十九章 自愧不如

    石漱秋对丁小鱼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前世他千里奔赴贺莱身边,随她回了她的府邸,心中险些喜极而泣的时候却见到了堂而皇之住在贺莱后院的丁小鱼。

    看丁小鱼当着他的面一口一个“贺姐姐”亲密叫着,时不时就要把话题从他那里抢走,被贺莱赶了还要厚脸皮留下,他心中的危机感一下子化为实体。

    尤其,贺莱把丁小鱼赶走了,却立马去了窗边,不多时,丁小鱼就真出现在了窗边,一看便是要偷听。

    可被看出来,丁小鱼也不知羞愧为何物,反而笑嘻嘻说我就知道贺姐姐会来等我之类的话,旁若无人一般表达自己对贺莱的喜爱。

    他心中再是不舍得同贺莱分开,因为丁小鱼那个反面例子在,他也得搬出去。

    果然,贺莱心中还是更在乎他,也更喜欢别人克制。

    在贺莱那里,克制便意味着慎重,意味着深思熟虑后的选择,他一早便知道,也很庆幸贺莱变了许多,却唯独在感情上还是他最熟悉的贺莱。

    在他有意经营下,贺莱很快便坦白了对他的心意,可丁小鱼还在影响着他跟贺莱。

    令他不能不吃味的还有贺莱表现出的对丁小鱼的熟稔以及纵容,虽然后来他知晓那是因为丁小鱼几次救了贺莱性命的缘故,但丁小鱼出现在贺莱身边的不可阻挡还是让他不能释怀。

    而且,丁小鱼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那时贺莱被流放时遇到丁小鱼,丁小鱼便敢把贺莱劫走,后来更是做过自己穿了喜服,趁着贺莱受伤昏迷硬给贺莱也换上喜服,自顾自举办婚礼的荒唐事。

    碍于贺莱,丁小鱼明面上是没有对他怎么样,可私底下针对他不知做了多少事,若不是他也不是个软柿子,早就顶不住了,好些个对贺莱有爱慕之意的男子便是丁小鱼给解决的。

    在他同贺莱在一起的那几年,丁小鱼始终像是只蜜蜂围着贺莱打转,蜂针始终对着周围锋芒毕露。

    到他将死之际要嫁给贺莱,丁小鱼还来看过他,红着眼睛醉醺醺问他,他哪里比不过他了,他也敢为贺莱拼命,也曾救过贺莱不止一次,为何贺莱只愿意娶他?

    可只颓丧了一瞬,丁小鱼自个儿便振作起来,斩钉截铁告诉他,他不同他一个将死之人争,可往后谁也别想再同他争贺莱。

    他不能否认丁小鱼的话给了他巨大的阴影,对死亡的恐惧,对失去贺莱,失去一切的恐惧压过了他能感受到的所有幸福。

    重生后,他甚至不想去回想丁小鱼。

    后来同贺莱相认,听贺莱说起她成亲的事,知道青裳的存在,其实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丁小鱼,可他一点儿也不愿问贺莱。

    他不用问也知道丁小鱼会如何对贺莱,会如何抓紧贺莱,可贺莱她是沙子,想要拥有便只能沉下去张开双手同她而不是抓起来不松手。

    这次出来,他也根本没想过丁小鱼会突然出现,还偏偏是在他不在贺莱身边的时候。

    贺莱在信中对他无所隐瞒,可他却没办法完全放心。

    他当然信贺莱,以贺莱如今的实际年纪,如何还会去喜欢丁小鱼这样的毛头小子呢?

    可毛毛躁躁的丁小鱼如果算计贺莱呢?

    他的心事连玉生都看了出来,他还有些奇怪,毕竟玉生并不是那般敏锐的人,况且他也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

    却原来,连玉生都知道贺莱身边丁小鱼的存在。

    玉生安慰他说贺莱信中不是说了,丁小鱼没跟她们同行。

    可他却知道丁小鱼不会那般轻易认命。

    为此,在他们同贺莱汇合前,他便在船舱中做好了准备。

    事实上,他完全没有多想。

    船还没靠近,他便瞧见了贺莱身边,与贺莱只隔着两人距离的丁小鱼。

    听青溪空谷他们回来描述丁小鱼如何莫名其妙,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他常觉得自己有时想法惊世骇俗,可丁小鱼却是言行一致地让人惊叹他竟比女子还要敢说敢做。

    兰桂已经是男子中少有的强者,丁小鱼却是当之无愧的水中龙王,他的水性,他的心性,足以令女子们也俯首称臣。

    丁小鱼前世因为战功赫赫,甚至到了丁家第一人而被诚王女封王的程度,这样厉害的男子,古今能有几个?

    哪怕如今的丁小鱼只有十五,他也绝不会小看他一分。

    哪怕他的易容被丁小鱼看穿,他也要坚守在贺莱身边。

    石漱秋是这般想的,可是,他预想中的严防死守完全没有发生。

    丁小鱼确实驻扎在了他们的主船,却从黏着贺莱转为了黏着谢玉生。

    一连三天,丁小鱼都是在玉生来见贺莱时才跟着玉生过来。

    若说丁小鱼对贺莱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一到了贺莱面前,丁小鱼不自觉摩挲的手指,时不时飘忽的眼神都足以让他的心思暴露无遗。

    可是,丁小鱼,跟他记忆中的丁小鱼简直像是两个人。

    虽然他依旧一口一个“贺姐姐”的叫着,虽然他依旧在贺莱说话时双眼亮晶晶的,在贺莱出现时目不转睛又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来,可只要谢玉生离开,他再是留恋也能拔腿就走。

    石漱秋有些不解,却很快便从谢玉生那里得知了丁小鱼对着谢玉生放出的真心话。

    丁小鱼对玉生说:“没见到哥哥前,我只恨自己没有早点遇到贺姐姐,我若是早见了她,无论如何不择手段,我也要成为她的夫郎,可见了哥哥,我相貌比不过,家世比不过,性子比不过,连引以为傲的身手也远不如哥哥,贺姐姐有了哥哥如何还会再看我?旁的我无能为力,只身手这项,我若是一直比不过哥哥,便再不私下去找贺姐姐。”

    玉生没有同他多说,可他却知道丁小鱼才不会自觉说出这样的话。

    而丁小鱼的话也很清楚了,是玉生先做了什么才让丁小鱼不得不如此发誓。

    他努力了几年都没能做到的事,玉生只用了几天便做到了。

    以玉生如今的位置,他若是真对贺莱有心思,那连他也没有办法,可是玉生却始终守着本心。

    他跟贺莱何其有幸能遇到玉生……

第三百章 疑问重重

    越往北去,天气便越是炎热,还在水上,便已经蒸腾得令人受不住,更别说到陆地上了。

    若不是丁家对夜间行船也很是擅长,光是水上这一程便有得为难了。

    不过贺莱一开始并没有想过会遇到丁家,打算的是走陆路,如今两相比较,走水路已经是再舒服不过的了。

    前些日子在云水书院,她也有意锻炼自己,再加上如今漱秋就在她身边,什么都照顾到了,船上如侍书弄画这些自小跟她一样养尊处优的都有些身体不适了,她这副娇弱身板却还是支撑了下来。

    夜里醒来,忽然觉得有风徐徐而来,贺莱一睁眼便看到漱秋倚在高枕上闭着眼睛还没忘了给她打扇,心中滋味着实复杂。

    她来了这个古代一开始真没受什么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话是一点儿也没错,她冷了自有侍女们给她暖,手炉、炭盆……不必她张口早就安排妥当,她热了,给她整夜打扇的,出门给她打伞的,亦不需要她费心。

    由俭入奢实在太过容易,若不是狠狠跌进泥里,她也真活得像个废人。

    如今重来一世,想要奢侈生活自然还是轻而易举,可她想要的不是这些从她含着金汤匙出生便轻易能得到的。

    她悄悄地从枕边又摸出了扇子,轻轻坐起来给漱秋扇着。

    这几日也是辛苦他了,旁人脸上什么也没有都热得不得了,他却还得顶着皮子闷着,她心疼他想让他去玉生那边去了易容好好休息,他却不肯。

    若不是有制冰的法子每日还有冰可用,而她这里也确实比别处凉快许多,她还真没办法忍这么久。

    扇了一会儿,贺莱便出手悄悄托了石漱秋的手令他停止了扇扇的动作。

    有她在旁边扇着风,他不觉得热,慢慢地就会放松下来不再自己扇扇。

    这两夜她都是这般处理的,也是他太累了,她这样小动作,他也没清醒。

    这样的夏夜里醒了便不好睡着,贺莱便一边给漱秋扇扇,一边凝神想着这几日的事。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却又不是很确定,首先便是梁王那边太过安静了。

    那么巧合的,监视她的金晓、素郎两个都折了,梁王那边却毫无反应,甚至在靠岸时她主动接近梁王那边的人,也没得到梁王的任何书信。

    况且此次她是要北去帮助娘亲查处北地赈灾一事,这对梁王来说关系不可谓不大,但梁王怎么能忍得住呢?

    北地有灾,梁王怎么会不清楚,可她也同样漠视不理,打的其实就是移民属地,赢取民心的算盘。

    这一件事她怎么也想不通,也没有任何途径能解惑。

    此外,南容文慧那里也有些奇怪。

    她准备北去时提前给他了书信,却到现在也没收到回信,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派去送信的人称根本没见到南容文慧。

    成毅侯回给她的书信也有些不妥。

    她明面上是要带着夫郎们一块回去的,玉生已经跟着了,于情于理,她也都得征询一下南容文慧。

    按着她对南容文慧过去的了解,南容文慧应当不会放弃名正言顺北去的机会。

    她也正有带着南容文慧的意思。

    可南容文慧那边只收了信却不回,成毅侯则避而不谈送南容文慧过来的事。

    去淮南不顺路,派人过去,除非是玉生他们几个身手好的才能一窥究竟,但眼下船上正是需要人尤其是会武之人的时候。

    只希望不要出什么大事才是。

    贺莱心中暗暗想着。

    一路平安无事到了通州,在这里她们便要换成马车走陆路了。

    石漱秋下了船便跟谢玉生换了位置,眼下更重要的是护卫贺莱安全,他的身手远不足以保护贺莱,而且,马车里空间太小,也只有谢玉生能名正言顺待在贺莱身边。

    走陆路可比走水路麻烦多了,贺莱本应该在外骑马,可她相貌太过突出,骑马的话很快就会被人认出进而便是不可避免的社交。

    所以一到城镇贺莱便坐进马车里,等到了人少的地方才出来,便是这样,她们一行依旧引人注目,这时候路上还往北边去的人实在凤毛麟角。

    而等她们从上八里接了玉生他们调度过去的粮食再往北去,她们的路程便变得更艰难起来了。

    来自官府的盘查,来自盗匪的光顾,来自沿路百姓的乞讨……这让她们行进的速度变得近乎停滞。

    别说队伍中她们贺家的人受不住,连身手不错的谢家跟丁家人也都疲惫起来。

    应付这些地头蛇让她们贺家的人大受挫折,而应付盗匪跟难民,前者让谢家跟丁家恨得咬牙切齿,后者则让她们觉得可怜又可恨。

    这样的感受在越来越接近灾区后成倍的压在人心头。

    这还是传闻中没有受灾的地方,都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那灾区该是什么模样?

    她们带来的这些粮食是不是不够?

    再往前走,她们没有了粮食,该怎么办呢?

    要靠官府,官府的赈灾粮到底在哪里?

    这些问题沉沉压在队伍中每一个人的心里。

    到最后,也只有有前世经历的贺莱、石漱秋、谢玉生一直保持了情绪稳定。

    他们三人也不是毫无触动,而是比起其他人,他们经历过更残酷的场景,所以能比其他人更加专注自己能做的事。

    也正因为他们三人的镇定,队伍中大家虽然情绪低迷却始终没有停下手中的事。

    丁白条、丁小鱼、章诲知她们这些因为贺莱才过来的人在这短短的一段路都对贺莱刮目相看起来。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貌美如男子又养尊处优的高门娘子居然也能面对刀剑相加毫不变色,而面对一身污秽又怨恨不满的难民也能令对方如沐春风般平静下来。

    有时一天几次波折,她们自己已无力承受,可当贺莱出现,三言两语,波折便成了平坦大道。

    虽然大家心中都沉重,可支撑她们所有人还往前走的便是贺莱,是她们不了解却渐渐被折服的贺莱的神秘,她似乎总是能预料到许多事,也似乎做了许多准备。

    这还是没有借助官府,也没有同贺大人汇合,如果能汇合……至少这些难民就不用再仓皇南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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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介绍:
胎穿女尊的贺莱出身高贵,相貌绝美,即使落了难也能绝地逢生,步步高升,然而,她在婚事上是个老大难。
第一次成亲,新郎被抢了;
第二次成亲,新郎出家了;
第三次成亲,新郎退婚了;
第四次成亲,新郎病故了;
第五次成亲,新郎逃婚了;
好不容易到了第六次成亲,新郎没事了,可她居然重生了……
还重生到了第一次成亲前一天!
万事俱备,只欠新郎被抢了!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