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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枕上阕时     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txt下载     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此非彼

    想通了的南容妙语第二日天色未亮便起身往贺莱院中去了。

    这也是贺莱预料到的,她听到外边南容妙语同乔师傅搭话,想起同南容妙语初见的事,唇角微微上扬。

    前世同南容妙语第一次见面时,她身边的人正是谢大将军派来的护卫。

    因为守城身故的娘亲,因为她们贺家的遭遇,因为流放地与衡王封地更近,已成为诚王的南容颢特意安排了南容妙语去接应她。

    然而南容妙语却被护卫她逃出起义军的谢大将军的人吸引了注意力,一路上也没怎么理会她。

    她那时也没心情跟这个一心向武的表姐寒暄,南容妙语缠着谢大将军的人,她也正落得清闲。

    等谢大将军的人离开,南容妙语便被折服了,恨不得跟着一起离开好见识见识谢家军的威风。

    可惜南北相隔,当时形势已是一触即发,她也只能想想而已。

    后来关系熟络,南容妙语不止一次同她感慨,只是到最后她也没有机会去见识。

    这一次,她也算替她圆了梦了。

    南容妙语因为昨日南容颢的点拨,虽跟着乔师傅正扎马步却还是分神跟贺莱打了招呼,“莱表妹早啊!”

    满面笑容的样子跟昨日判若两人。

    不过,也只一句后就又露了本性。

    “我来同乔师傅晨练,你不必管我,该忙什么忙什么去罢!”

    贺莱能真的不管吗?

    这要是放前世还成,现在无论如何她也得客气一二。

    她本来也是要锻炼的。

    南容妙语瞥见贺莱也在另一边活动起来,不由自主就看了过去。

    不过没看一会儿,她就无趣地收回了目光。

    她还当这个“如花似玉”的贺莱会跟她们一起扎马步,结果只是下来摆弄花拳绣腿来了。

    要练武还是得扎好马步打好基础才行。

    心中虽这样想着,南容妙语却还惦记着乔师傅说要在她们中间选择的事,时不时就会去看贺莱。

    待瞧见贺莱活动了胳膊腿之后就似乎要结束了,她又是鄙夷又觉得高兴。

    乔师傅要是没眼瞎肯定会选她啊。

    等看到贺莱让人搬了公文放在石桌上,南容妙语就不去看了,她最烦别人拿着这些书本册子。

    余光瞥见乔师傅也跟她同样目不斜视,南容妙语更觉自己跟乔师傅才是一路人。

    贵为世女的人都陪着扎马步了,乔师傅哪能拒绝得了拳脚对练?

    说真心话,同这位世女对练倒让她想起了昔日在军中的生活。

    这位世女其实很是和善,虽还年轻却也不是目中无人,也不那么在意身份,行事很对她的胃口。

    可贺娘子……

    乔师傅忍不住分神去看贺莱。

    她在贺府的时候只觉得这位贺娘子很是随和,虽生得太好却也不会给人软弱可欺之感,虽不多言可每每开口都能抓住要点,同她这样的武妇竟也能说到一块去。

    只不过,贺娘子似乎真的并无同她学武的意思。

    也不是不想同她学武,但是似乎……

    乔师傅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

    她总觉得贺娘子似乎也并不介意衡王世女这样。

    南容妙语在贺莱这里同乔师傅对练了个痛快,接下来这一天即使南容颢要去诚王女那边汇合,无法跟她一起,而她一整天都要随着贺莱熟悉春祭仪礼规矩,她也勉强耐得住性子了。

    如是到了第三天,南容妙语又来找乔师傅对练,结束后见贺莱在一旁看册子,她随手擦了擦汗,走了过去。

    “你说你要学武就整日看这些劳什子?”

    她拨了拨贺莱的册子,有些嫌弃地同她说。

    经过了一日,她也见了不少京都的人,对比之下,竟还只有这个贺莱不错。

    她早听说京都的女人会涂脂抹粉,见了这贺莱她还嫌弃,结果昨天她才知道什么叫涂脂抹粉。

    她之前也觉得这贺莱打扮得太过,可一对比,她只想洗洗眼睛。

    这还是女人吗?

    身边大堆小堆侍从围着,吃个饭还得人喂,一道素菜又是用这肉又是用那肉煨出来的,一个个碟子小得只有一口的量……连更衣处都有侍从伺候,进来又出去一趟跟洗个澡没什么两样。

    对人也只看身份看相貌,前倨后恭,在她看来很有自己风骨的往往也是被呼来喝去的,相反,让她不忍多看的都是高扬着头不可一世。

    从封地一路走来已让她知道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位姨母有多荒唐,而那些却都没有见到都城的人给她的印象深刻。

    所谓天女脚下,原来是这样啊。

    只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沉重。

    贺莱微微笑了下,没有接南容妙语的话,只伸手给她斟了茶,“世女请用。”

    南容妙语皱皱眉,“怎么还叫我世女?”

    虽这样说着,她还是坐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喝完了后她才突然想起来这京都人的瞎讲究,下意识看向贺莱,却见贺莱只淡定地品茶,似乎并不觉得她是牛饮有辱斯文。

    事实上,在府中,她阿娘也常嫌弃她跟风雅二字毫不相干,但阿娘的嫌弃跟在这儿被人嫌弃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里的人口中不说,眼珠子却乱动,神色中那种优越感真是让人看了就想狠狠揍过去。

    她昨日见了很多人,但没有一个人同她聊得来,也只有一个贺莱始终都是初见时规规矩矩的样子。

    其实规矩点也挺好的。

    这么一想,南容妙语不由清咳了一声,“今日我们要做什么?还得熟悉仪礼吗?”

    贺莱点点头,认真同她解释起来春祭的流程。

    其实这些她昨天都已经说过了,只不过南容妙语一心二用,什么都是记了个马马虎虎。

    南容妙语本是无话找话,她爱热闹也爱同别人结交,原本以为她到了这里会如鱼得水,结果却是被撂到了岸上的鱼。

    只是听着听着她就听得入神了,似乎这贺莱讲话特别容易让人理解,可昨日她似乎也是这么说的,为何她当时没感觉呢?

    南容妙语忍不住反思,最后只能认为昨日是有阿娘在,时不时就要掉书袋,她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贺莱看着南容妙语乖乖听讲的样子,心中又是欣慰又有些失落。

    得见故人自是幸事,只可惜,此故人非彼故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是喜是忧

    要怎么接近诚王,这个问题对于贺莱来说几乎不需要细想就知道怎么回答。

    在别人看来,诚王与衡王只是封地相对来说比较接近,而二者地位相当,根本不会出现一方对另一方唯命是从的事。

    但实际上从老衡王开始,衡王一脉便以诚王一脉马首是瞻。

    这件事是前世她跟着诚王以后才知道的,在那以前她也只是疑惑过南容妙语对南容颢的言听计从。

    眼下她虽然没办法同诚王直接接触,可是她现在直接接触的衡王就是最好的桥梁。

    甚至眼下的她根本不需要刻意示好,她只要表现出自己需要表现的那一面就可以了,也就是说,眼下她只要本分做好迎宾使的工作就已经比这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要容易得到诚王的好感了。

    这么容易,除了她个人的因素之外,娘亲和她们贺家也很重要。

    比起崇尚武力征服的梁王,诚王更希望以德服人,所以诚王一直都需要娘亲这样清正廉明的人,也需要在世家中有赫赫声名的人物。

    至于南容妙语,她其实是一个很好接近的人。

    前世她们刚认识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家世傍身,只有头脑可用,那样的她是南容妙语最不喜欢的一类人。

    可即使这样,南容妙语还是成了她的好友。

    如今的她毕竟已经是活了三世的人,又仗着前世对南容妙语的了解,要接近南容妙语可谓是轻而易举。

    所以只用了一天时间,她就成了南容妙语无话不谈的对象。

    而这一日也正是梁王到达的日子。

    贺莱并没能见到人。

    前世她也一直没有能正式见到这位的机会。

    仅有的两次也不过是躲在暗处看清了对方相貌而已。

    原本诸王女到达的时候是走迎宾使先过去拜见,充当各王女之间的联络员,她见到梁王应当是顺理成章的事,只是梁王称有伤在身谢绝了一切探望。

    贺莱又从周王世女那里确认了梁王有伤在身的事实,这似乎也是前世的正常进展,但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竟能让这一位受伤。

    贺莱不自觉地想着这个问题。

    “你说梁王女怎么会受伤呢?”

    得知贺莱去拜访也没见到人,南容妙语有些遗憾地问道。

    贺莱回过神,先是摇了摇头,又道:“也许明日就能见到了。”

    南容妙语晃了晃手里的册子,“我看未必,他们都传着说是因为见了美人的缘故,可那美人身边的人得多厉害,能让堂堂王女重伤?”

    贺莱当然也不信,她觉得没有多少人相信,然而相信的人只多不少。

    可以说,梁王爱美人、武勇过人、喜怒无常的形象在大兴朝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着这样的名声,似乎做出什么样荒唐的事都是理所当然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梁王也确实是一个无视纲常的人。

    她以前虽然也这样认为,但是都没有从玉生口中知道慧郡君同梁王的事情更让她觉得梁王此人“可怕”。

    一个人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这天下似乎并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对于梁王来说,这天下似乎并没有他自己不能做的事情。

    这样的心理放在一个平常人身上已经是疯狂,倘若放在一位君主身上,可想而知,这位君主统治的天下会是什么样子的。

    贺莱没有接话,南容妙语也没在意,她如今在意的事情只有一个——比武。

    乔师傅固然厉害,可是有伤在身也是事实,她已经答应过贺莱不能以权势压人,她也确实不是那样的人,如今总不能逼着人家拖着病体跟她一直比划吧?

    可是整日学什么规矩礼仪,这简直跟大家公子没什么区别了!

    “好不容易盼着梁王来了,结果却闭门不见,我还想见识一下梁王那边的亲兵呢……”

    听到南容妙语这般说,贺莱心中丝毫不觉得奇怪。

    她所熟悉的南容妙语也是热切盼望着能同梁王一战。

    只是,眼下她却得让南容妙语扫兴了,“梁王有伤在身是真事,此时万万不能去找梁王的亲兵,不然陛下那里就不好过去了。”

    南容妙语无聊地叹了口气,“又是陛下,你总是这么说……”

    她嘟囔了一句,到底没有接着说下去。

    虽然同贺莱也有话可说,可是她也不是喜欢一直坐着说话的人。

    南容妙语伸手扒拉了下贺莱,“你代我去传话吧?我想同颢姐见面,我们以前见面也没这么麻烦的,哪像这里,都在一个庄里住着,连见面都得先通报才行,整的跟坐牢一样……”

    贺莱装出为难的样子,在南容妙语失望得要起身离开时才勉强答应下来,“我只过去看看,倘若诚王世女有空……”

    “你放心!若是她没有空,我绝不强求!”

    南容妙语飞快接了上来,立马就推着贺莱让她出去。

    贺莱其实见诚王世女也没有什么事,她们两个现在连正式认识都不算,又有什么话可以聊呢?

    只不过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不是单纯的。

    她又要南容妙语跟她结交,又要在外人面前营造她们并不是很合的印象,所以这样跑腿的事她还得常做。

    至于为何要亲自过去,大约是因为她心中还惦记着她不知道结局的那个前世里,没有了她之后的诚王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她大概是不可能知道结果了,但是倘若能够多见一见年轻的诚王,她心中也是满足的。

    她去的时候也巧,南容颢才侍奉老诚王服了汤药回来,身上还带着药味。

    不等她关心,南容颢便已经开口解释了,“母亲大人许是因为舟车劳顿,略有不适,带来的大夫已看过了,并无大碍,你也不必挂念,也替我瞒着妙语。”

    贺莱点头应下,心中却知晓老诚王此时确实身子骨还很硬朗,至于以后……只能说以后再说了。

    她也不多打扰,又关心了两句便起身告辞,南容颢也没有送她。

    看似客气疏离,可贺莱清楚,颢姐待她已是极为友善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跟颢姐如今是一样的,都一样还不是家中做主的那一位,不管是她娘亲也好,老诚王也好,也许这一次都会跟出现跟前世截然不同的结局。

    想想这个,也不知到底该是喜是忧。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情有可原

    梁王也并不是谁都不见,随着梁王入住山庄,南容和的关怀便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令南容妙语无法接受的种种讲究,在梁王这里还要更上一层台阶。

    南容和毫不避讳地在诸王面前显示自己对梁王南容颖的优待,连春祭的仪礼都没要求对方听。

    当然,诸王之中,梁王的进贡也是数一数二的,也难怪南容和龙心大悦如此宽待。

    诸王齐聚山庄后要休整一日,贺莱她们这些迎宾使此时也是最忙的时候,要统计进都进宫所带亲兵侍从,要在诸王之间传话,要检查诸王所带物品……

    衡王这里并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但贺莱依旧不得空闲,作为贺家的独苗,作为贺成章的女儿,作为一个以貌闻名的女子,作为如今都中如今最火热的八卦之一的女主角,她实在太受“欢迎”了。

    除了梁王,其他诸王在她拜访时都召见了她,其中,到达最晚的老桂王也是最令贺莱头疼的。

    这位是她祖父的同父姐姐,是她的姑祖母,如今已是七十二高龄,是太祖唯一还在世的子嗣,也是太祖最不看重的子嗣,文不成武不就还贪图享受。

    姐妹们还在时这位完全显不出来,但活得久了,身子骨还硬朗,这位就成了宗室中说话分量最重的几位长辈之一。

    祖父大人在世时就同这位姑祖母关系不睦,如今祖父大人已不在人世,这位姑祖母却还记仇呢。

    召见了她就没有好话,话里话外都是她招惹了慧郡君,连带着贬低她们贺家,攻击她已过世的祖母,尤其是后者,这位姑祖母硬是翻来覆去的让她一动不动地听训,站足了一个时辰。

    她早在幼时便听闻这位姑祖母颇为嫉妒太祖待祖母比待她这个亲生女儿还要好,如今看来,这传闻简直真得不能再真了。

    等从桂王所在的院中回去,贺莱腿都麻了,赶忙让弈棋她们给她按按。

    闲着无聊来寻她的南容妙语看到后先是嘲笑了她的虚弱,随即就撇嘴说起了老桂王,“也不知姨祖母怎么想的,都这般年纪的人了还摇摇晃晃过来……”

    当然要过来了,活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在诸王女中站头一位,终于要让所有姐妹的子嗣都来拜见自己,甚至连皇位上的那位也得感激自己在她继位时大力支持,尤其现在还是祷告祖先的春祭。

    此外,诸王女中有谁还能像老桂王这般想见谁就见谁?倘若梁王此时便已经同老桂王结盟,那此次春祭老桂王能给梁王带来的好处数不胜数。

    也许这就是前世梁王为何很快就占领了都城的缘故?

    贺莱心里想着,面上却只露出一点苦恼的神色来。

    南容妙语现在觉得贺莱就是个老实人,吐槽了几句不见她接话,她自个儿也不放在心上,转眼就同贺莱说起别的,“等从宫中出来,我能到你家拜访么?”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贺莱心知肚明,却还是表示了欢迎。

    南容妙语立刻就顺杆子爬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那你看什么时候让谢府的娘子们也过来一趟?”

    贺莱心中好笑,佑娘她们怎么可能会想来她家?

    “这……她们都怕被我娘考。”

    一提到贺成章,南容妙语立刻就怂了,她虽没有被这位表姨母教过,但贺莱都是这么个性子了,更别提这位表姨母了。

    还是不去为好。

    她才这样决定便听到贺莱语气轻快地道:“衡王大人也早说了要到府中借阅书籍……”

    南容妙语呆了一下,她记起来了,母君大人是说过这样的话。

    这岂不是……她捂住了头,瞬间蔫了下去。

    旁边伺候贺莱的鸣琴弈棋几个都觉得好笑却都不敢多看,这位世女可不是好脾气的。

    贺莱打发了鸣琴她们几个出去,有了谢玉生教她们的缓解法子,她这会儿已经好受多了。

    她虽想在诚王跟谢府之间搭桥,却不能如此刻意。

    不同于信任她的娘亲,她之于谢将军来说还只是外人,再加上有慧郡君在,谢将军对她的信任还要再打个折扣。

    南容妙语被要去她家见到她娘亲可能会被留在书房听训的事给打击得暂时没办法去想见谢家姐妹的事,贺莱也得了一会儿清静。

    南容妙语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不对啊,有母君大人在,贺大人哪会关注我?母君大人可不想我在贺大人面前丢人!”

    她说着就振奋起来,“有你在呢,我只用跟你相处不就成了?”

    “至于谢府娘子们……”

    她又卡壳了。

    王女同镇边将军是要保持距离的,她也不能找上门去,即使找上门,对方也不一定会理会她。

    贺莱……似乎也不好使吧?

    颢姐还说要她同贺莱搞好关系,可贺莱都要娶南容文慧了。

    虽说谢大将军是还护着贺莱,可其他人……

    南容妙语忍不住看向贺莱,“你跟南容文慧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她们封地都在南边儿,逢年过节都是要见面的,她也没少见南容文慧,论相貌那是万里挑一,但那脾气万里也挑不出一个如他那般的了。

    贺莱摇摇头,“是陛下赐了婚。”

    “可平白无故怎么会给你们赐婚?你可是已经娶过正夫的人了!”

    南容妙语不肯相信,继续追问。

    其实她知道颢姐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懒得动脑的人,更懒得去揣测圣意,但颢姐她们都是可不是。

    贺莱原本就有意告诉她们,只不过这也不能由她主动来说。

    她只是一点一点地诱导着南容妙语自己把事情拼凑了出来。

    南容妙语摸着下巴一脸不敢相信,她也一点儿也没察觉贺莱的引导,只觉得虽然她都猜对了,可是这么离谱的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她不由自主打量起贺莱,虽然已经相处了几日,也近距离接触过,她到现在已经很确定这贺莱是天生丽质,但真好看到能让人不顾一切吗?

    她一面怀疑着一面又想到了德王家的那几个丫头,要不是有她在,那几个丫头早就一窝蜂围过来了。

    那几个可是混迹花丛的人,见了贺莱却眼睛都直了……要是这样来说,那南容文慧看上贺莱也情有可原。

    只不过,颢姐还说过,这婚事赐得太急了一些,也不见桂王那边说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无事顺心

    南容妙语心中的疑问在看到贺莱下意识捶腿的小动作时便更多了,她知道从贺莱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只能将疑问攒着等她们能从山庄出去后问南容颢。

    也许是因为心中有太多不解,她再去看贺莱竟觉得贺莱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她不自觉盯着贺莱细看。

    贺莱笑了下后,南容妙语便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了。

    贺莱只是一个标准的大家娘子而已。

    她丢开刚才的疑问就又想到了谢大将军,不免有些郁闷,那岂不是没办法了吗?

    “我只是想跟她们比试比试,这也不行吗?”

    南容妙语闷闷地又问了贺莱一遍。

    贺莱莞尔:“春猎时也能见到她们。”

    南容妙语摆摆手,更加闷闷不乐,“那怎么能一样?那时候谁能跟她们真比?”

    她一早就被母君大人叮嘱过切记不要当真,一定不能赢了,最好也只能跟对方平手。

    这种比试有什么意思?

    贺莱轻轻摇摇头也不说话了。

    她倒不是没办法,但春猎后才合适两方认识,至少得先哄得那位龙心大悦。

    到时候少不得要用用苦肉计。

    两人对着沉默了一会儿,南容妙语就被贺莱请去熟悉明日进宫的流程了,如今衡王府这边也只有南容妙语还没记熟。

    南容妙语很是郁闷,却也只能认命。

    幸好的是到了晚间她就又能去跟乔师傅练武了。

    打了一套拳下来,南容妙语就着侍从端来的水洗了洗脸甩了甩水珠就转头问乔师傅:“乔大姐,你就教我罢?我跟你保证我肯定会给贺莱找到能给她打好基础的师傅!”

    乔师傅咧嘴笑了笑。

    这几日她已经跟南容妙语以姐妹相称,对着南容妙语也就没那么客气了。

    “再相处几日,你就要把我压箱底的本事都学会了,哪还用得着让我跟着?”

    乔师傅抹了抹脸,把汗巾甩到脖子里,“我看还是贺娘子更需要我一些。”

    “她都没时间来看你!”

    南容妙语控诉道。

    乔师傅哈哈笑了:“那是贺娘子上进!”

    见南容妙语还要继续说,乔师傅犹豫了下没有说贺莱每日即使没来见她也都会让身边的琴棋书画她们来关心,只给南容妙语顺毛:“我知晓贺娘子跟我不是一路人,想来以后也不会如你我这样比个尽兴……”

    南容妙语被安抚住了,但心里还是有些郁闷,没闲聊两句就又把话题转了回来,“乔大姐是因为谢大将军么?”

    乔师傅这几日已经知道南容妙语的性子了,很对她胃口,很难得的只专注武艺,还是一位高贵的世女。

    她无奈点头,“是,不过也有我们家公子的缘故。”

    “谢大公子?”

    南容妙语反问了一句。

    乔师傅惊觉自己失言,忙弥补:“是啊,我也是为了我们将军最疼爱的长子……”

    她说着观察着南容妙语的神色,见她似乎并没有异样,便慢慢接着道:“将军于我的大恩,我是无论如何也回报不了的,如今能做些什么就已经是大幸了。”

    南容妙语听出了乔师傅的决心,她这几日见缝插针就要劝说,也成功同乔师傅熟悉了,可对方却越来越坚定了。

    她身为世女从来没有这么费劲过。

    其实她也不是全然没有依仗权势,只是她答应别人的事极少会食言。

    她悻悻道:“那也不是谢公子跟你学武。”

    谢公子又不是女儿身,怎么跟着学武?

    乔师傅尴尬笑了下,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可要注意了。

    以前在军中只要提公子的化名就没事了,她也不是跟谁都会提,而且,公子比她还要强,不自觉的,她就不认为提起公子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了。

    她正想着,南容妙语却因为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怔住了。

    是啊,既然想报答,为何不去教谢将军家的娘子们?

    那几个亲兵可说了乔师傅的身手在军中是数的着名号的,她也验证过了,不可能这样的乔师傅在谢家军中只是籍籍无名之辈。

    而且,就算谢将军要亲自教导自己的女儿,那谢将军还有那么多侄女。

    她疑惑地看向乔师傅,难道谢将军就那么看重贺莱?还是说只是因为疼爱儿子?

    听闻谢大将军也是块冷面寒铁……

    一直到离开,南容妙语还是满心疑问。

    察觉自己想了这么多,她忍不住拍了拍头,到了这里可真是麻烦,以往她什么时候用的着想这么多?

    她眺望了一下诚王她们的院子,自然什么也看不到,耳边也极是寂静,就好像并没有什么人一般。

    可这山庄虽大也住了一二百人。

    南容妙语忽然格外想念她们的衡州。

    没等她难得的多愁善感一会儿,母君大人身边的管事就过来了,“世女,大人寻你呢。”

    又是问她学会了没吧?

    南容妙语抹了把脸,暗暗叹口气过去了。

    她倒是学会了,贺莱举手投足都很赏心悦目,看两遍不怎么费力就能记住,只是换她来做就怎么做怎么觉得别扭。

    然而,南容妙语没想到的是母君大人完全不是问她这个的。

    “你知晓此次春祭还有一场花宴吧?”

    衡王淡淡道:“你也该再寻个正夫了。”

    南容妙语前年才成了亲,结果没几月,夫郎就染病身故了。

    她同夫郎其实也没相处几日,只不过想到夫郎离去时自己没能及时赶回,她总觉得有些愧疚,也更对成亲提不起兴趣来。

    但她身为衡王世女,总不能已经二十及冠的人了还是膝下空虚。

    连比她小的几位世女也至少有一个男孩了。

    颢姐只年长她一岁,却已经有二女二子了。

    她抿了抿唇,“全凭母君大人安排。”

    “唉——端看陛下怎么赐婚了罢。”

    衡王叹了口气,她原本已经让夫郎相看了小半年,却没想到突然过了年就接到春祭赴都的谕旨。

    原先相看的那些就只能搁置了。

    南容妙语更想叹气,她又想到了那位把南容文慧赐给了已经有正夫的贺莱的事,也不知会给她安排个什么样的夫郎。

    她知晓轻重,母君大人却不放心,翻来覆去要她保证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对待。

    等到离开,南容妙语心中已经堵得难受了,她再次眺望了一次远处,无边的黑暗张开了嘴只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字之差

    到了诸王齐聚进都的日子,又是个晴朗微风的天气。

    贺莱从天色微亮就已起身准备,一直到东边太阳初升,队伍才迤逦向前。

    进入三月后,沿途的树木便由明丽的浅绿渐次转为暗亮的深绿,映衬得前面飘扬的王旗越发醒目。

    重来一回,加入到她前世不曾经历过的春祭中,贺莱只觉得自己前世实在过得浑浑噩噩。

    她那时怎么就能把头埋在安逸生活中像个鸵鸟一般?

    她一边这样检讨着自己,一边又暗自感慨诸王女在掩饰野心上面的默契。

    经历过前世的她深知诸王女在南容和被围困时没有一个应召驰援,太祖时期的八王就不必说,世祖的子女更不用提,就是南容和自己的女儿也装聋作哑,帝王做到南容和这样的程度也是没谁了。

    可眼下诸王女不知道多规矩,不管真实关系如何,在山庄的几日所有人都是一团和气,白日里不闻喧嚣,入了夜更是一片死寂。

    看似一个个都对南容和感恩戴德,可粗粗一查诸王女所带随从行李就能感觉出来这些王女在南容和登位的这七年比之世祖在位时几乎是天壤之别,尤其是坐拥兵权的几位。

    贺莱遥望了一下诚王的队伍,又去看再前面梁王的队伍,两者很明显都是军中的风格,但有在他们中间拉风无比的全员黑马的端王队伍,这两队反而灰扑扑不显眼了。

    不过要说醒目,她所在的衡王的队伍也不遑多让。

    虽然她心知肚明衡王是刻意要给南容和留下自己讲究风雅与世无争的形象,但队伍中人人都带着焚香的味道,端着脸木然跟观里的道姑没什么区别,实在有些过了。

    偏偏她身上迎宾使的衣服是朱红袍,又走在最前面,她几乎可以想象等到了都城她会吸引多少目光,又会被砸多少下。

    春祭本就有采花的习俗,到时候看热闹的人只多不少……

    贺莱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她身侧的南容妙语。

    南容妙语正兴高采烈观察着其他队伍,完全没有发觉在自家队伍中她自己到底有多显眼。

    也许一会儿还得靠南容妙语帮忙挡挡。

    南容妙语的兴奋在遇到前来迎接的威风凛凛的谢家军时一下子就攀升到了顶点。

    贺莱原本跟南容妙语隔着一个马身的距离,一听到前面谢家军扬声通传后,南容妙语一拉缰绳就到了贺莱身边,大力拍了下贺莱,“是谢家军吧!”

    即使贺莱早有准备没被拍下马去,被南容妙语拍过的肩膀还是一阵火辣的痛。

    南容妙语也不是想听贺莱肯定,收回手整个人就恨不得从马上站起来好看个清楚。

    贺莱瞄了南容妙语一眼,这也跟站起来没什么区别了,原来南容妙语在这时候控马的本事就已经很精湛了。

    南容妙语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谢家军,与此同时,出来迎接的谢将军也被面前诸王女的军队给镇住了。

    即使每个队伍只有几十人,即使这几十人都是刻意挑选出来的精英,可是这站在一起浑然一体的气势根本不是一年两年就能练成的。

    她顺着这长长的队伍往后看,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媳,对方在这么多人中仍旧醒目得让人不可忽视,但是让她定住目光的不是对方的面容,而是对方脸上的神情。

    这些日子她脑海中总是反复出现儿媳同她说起春祭的神情,担任护卫都城的职责也让她更加的心凉。

    她镇守北地这么多年并不是太平顺利地过下来的,每一年每一年都是她们谢家军拿命维护的。

    可是陛下怎么对她们的?

    军费总是拨不下来,又来消减谢家军,她精简又精简,却换来了分军权的、乱指挥的。

    她那些一次次在对抗外敌中存活下来的精英们就那么轻易地一个个折损那些不通军务的人在军中的胡乱指挥中。

    她这一年要到都中述职,她是抱着明确职权好留住她那些为大兴抛头颅洒热血的大好女儿们的目的回来的。

    可是,她回来这么久递了几次折子都没得到召见。

    她就准备先完成玉儿的终身大事,休一个婚假继续等。

    陛下要她回北地那一定要召见,她这次一定要争取。

    然而,她之前以为陛下是要维护那些她自己派到北地谢家军中的人,结果却是因为春日祭。

    明明知晓她儿子已经是贺家唯一的正夫,明明知晓贺家的家规,可是陛下还是又给贺莱指了婚。

    原本留住她可能就是为了春祭,如今却当成了弥补她,还似乎成了对她的格外恩赐。

    如果不是有了儿媳提前告知,如果不是见到了儿子跟儿媳的相处,如果不是她想亲眼看看儿子跟儿媳在那慧郡君进门后的情况,她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

    可她站在这里,只能感受到陛下的凉薄。

    她们谢家军的军饷,她们谢家军的存在,她们谢家军被太祖赞为天下勇猛之师的荣誉……在这里什么也不是。

    原该她们谢家军拿到的全都到了都中人的衣食住行中,她们谢家军再忠诚,也比不过这些“野心勃勃”的王女们。

    而在谢宏武眼中“野心勃勃”的王女们在听到她通告后,无一例外都让自家的世女下马行礼以示对这位忠心耿耿的大将军的尊敬。

    此情此景更让谢宏武心中悲凉。

    她面无表情地下马回礼,重又翻身上马在最前方引路。

    在她走后,诸王世女依次翻身上马,南容妙语跟贺莱几乎同时下马,但贺莱已经翻身上去了,南容妙语还仰望着前面。

    贺莱心中轻叹了一声,出声唤回南容妙语注意力,“世女,请上马罢。”

    南容妙语点点头,目光却在前面移不回来。

    她一直都知晓谢家军在镇边军中论勇猛是排在第一位的,但一直都无缘见识。

    据她所知,王女们没有一个不精心培养自己的府军,因为身份的限制,明面上府军的数量是有限额的。

    但精心培养的不一定能成才,成才的就不容小觑,她们家的府军在她看来已经足以在王女中排到前几。

    而颢姐手中的则是个个都能独当一面,说句英武非凡毫不为过,她原想着也许就能赶上谢家军了。

    可这一刻她才知道英勇跟悍勇并不是只有一字之差。

第一百二十六章 繁华落尽

    随着庄严的号角声响起,城门缓缓大开,时别七年有余的诸王女依次进入这个她们年少时待过的都城,重新回到了大兴朝最繁华的中心。

    贺莱留意了一下王女的车驾,即使是有伤在身,今日连集合时都没露面的梁王的车驾帘子也都掀了起来。

    其实不只王女们“贪婪”地凝视着这座都城,连前世听说过春祭何等热闹的她此刻也很难从周围收回自己的目光。

    她曾以为自己知道举办春祭到底有多么铺张浪费,可是现在亲眼所见,却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想象力还远远不够。

    入目所见的建筑及人群几乎都用了红绫跟鲜花装饰也就罢了,沿路每隔一段距离就升腾袅袅紫烟的香炉、一座座几日之内就搭建起的各类牌坊……

    即使她被众多的目光注视着,即使不断有鲜花砸在她的头上、脸上、身上,即使人群中不断爆发出欢声笑语来,即使入目所见几乎都是洋溢着笑容的脸……所有的一切在贺莱脑海中交织着成为了可怕的美梦般的现实。

    她无法控制地计算起了她所能见到的这些的价值,甚至想也不用多想,就能知道这欢声笑语的背后又有多少人在唉声叹气。

    她真的只能这样吗?

    这不是她第一次扪心自问,可是这一次在这无比的欢乐中,她连细想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她垂了头,脸色微微发白。

    旁边被“热情”“喜爱”的鲜花波及的南容妙语一连接了一把还被花刺挂了手后才后知后觉这些鲜花并非冲着她来的,也并非是对她的欢迎。

    她张口想说话,却瞥见了贺莱的脸色。

    就在这当口,鲜花还在前赴后继地涌过来,人群也跟着她们的移动而移动。

    啧啧,她这是放弃抵抗了吗?

    南容妙语感慨着护好自己,又走了两步之后,终究是不忍心。

    她出手以花枝作剑,毫不留情地将投过来的鲜花统统击回去。

    她还有闲心去观察前面跟后面的队伍,然后她不得不承认贺莱这里是独一份儿的热情。

    他一路从封地过来也经过了不少的州城,包括他们所在的封地在内,他到过的所有的地方之中,都城这里的男子是最大胆奔放的,他们毫不羞涩地追着贺莱,一窝蜂般围过来的样子像极了见到心仪之人的女人。

    她虽然对男女之情没什么兴趣,但能见到这么多鲜活的面孔对她来说还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

    这些都是心意啊。

    这样想着,南容妙语挥舞花枝的手就慢了下来,再感受到身后的鲜花“突袭”,她忽然觉得自己挡花也没什么用了。

    况且,大女人嘛,几支花打过来不痛不痒,何必跟一群长头发男人计较那么多呢?

    她拍了拍贺莱的肩膀,瞧着前面无人注意,此时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作掩饰,南容妙语提高了一点声音,“你平时出门也是这待遇……”

    话还没说完,就有什么直直冲她过来了。

    南容妙语下意识伸手挡了下,入手却是丝滑柔软。

    顺着跌落的东西看过去,虽然只一眼就被马身挡住,南容妙语也看清了,居然是手帕。

    她瞠目结舌看向队伍,这么奔放的吗?

    就在她感慨的功夫,朝着她们扔帕子的也越来越多了。

    这也忒……

    南容妙语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了,她只能再次打量贺莱。

    是她太小看她了啊。

    被万人追捧还能淡定如斯不骄不躁,这可不是光有一张脸就能做到的事情,更不是书呆子能做到的事情。

    其实贺莱已经快要维持不住平静的面孔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向来能理解,毕竟她也曾是一个向往美的不美的人,但如今向她蜂拥而来的鲜花手帕什么的都像是跟她隔了一层,即使身体还能感觉到疼,感觉到被砸到,感觉得到那落在她身上的热情的充满活力的目光,可她却似乎透过这些看到了她过去在前世见到的那一幕幕。

    如果有永恒的话,痛苦和快乐哪一个会是永恒的呢?

    她似乎无论怎么选择都无法摆脱痛苦了。

    耳边人群的声音渐渐被落在身后,眼前渐渐出现那座华丽堂皇得让人窒息的一眼望不到边界的宫城。

    原先就已经让她无法不煎熬的铺张浪费在这个地方还要更上一层楼。

    南容妙语张大了嘴。

    身为太祖时期就已经封好的衡王的后代,她这还是第一次离开封地前往都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座在祖母、母君大人口中反复提起的宫殿。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母君大人的车驾,车驾中同样惊愕的母君大人的面容也让她瞬间明白过来这座宫殿已经不是母君大人记忆中的样子了。

    这就是天女所居住的地方么?

    不该是……该是……

    南容妙语心中乱乱的。

    此时所有人都要重新整队,宫城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除了几位年长的王女,诸如桂王、诚王等以及有伤在身的梁王,其他王女也罢,世女也罢,郡主、迎宾使等等都要开始步行了。

    贺莱此时便走在侧前方引导衡王以及南容妙语。

    每进一道宫门就有宫人高声通报,伴随着哨声、掌声、扬鞭声、乐钟声,她们进了一重又一重的宫门。

    贺莱虽也到过宫中几次,但她从未走过今天走过的路,宫中建筑本就成百上千,她也实在分不清如今哪里是哪里。

    她唯一知道的只有流程跟最终的目的地,迎宾使中即使是在宫中住过的王女们也跟她一样,历来宫中便只有少数人知道全部地图。

    这原本是为了让宫城成为最安全的地方,但这里原本就是争斗的发源地,哪里还有什么安全二字?

    不知到了哪一重宫门后,领路的宫人就开始叩拜膝行了。

    诸王女跟世女虽不比如此,但几步一礼、几步一点香、几步一高声祷告也不比前面低调道哪里去。

    作为迎宾使自然也不能免俗。

    贺莱知晓这是要到先圣坛了,也知晓那位陛下一定也在这里了。

    她头垂得更低,手也攥得更紧。

    南容和……

    她不可能承认这样的君王,即使如今她们贺家还没有发生前世的事情,即使一切都还有可能改变。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志得意满

    先圣坛便是举行春祭的场所,在举行春祭之前,诸王女要先到位于先圣坛的主殿。

    这类似于祠堂的存在是只有南容家才能进去的,平日里的维护也都是南容家的人,是以贺莱几位外姓的迎宾使到了殿外就得止步了。

    目送着南容家的人鱼贯进入殿中,高达一丈的殿门缓缓合上,贺莱抿了抿唇,转身笔直地站在殿外等候。

    日光明亮,金黄的琉璃瓦反射过来的光芒也让人更加睁不开眼来,贺莱微阖了眼睛,暗暗想着接下来的事。

    晚宴、斋戒、归家、拜访……

    她已经把每个流程都暗暗想了一遍,站着的脚已经开始发麻起来,但是紧闭的殿门却依然没有要开的动静。

    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在做什么。

    据她了解,即使是在里面祭拜先祖,最繁琐的礼仪也用不了半个时辰。

    殿内。

    按序齿祭祀过先祖之后,原本确实应该出去的,只是站在最前方的南容和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其他人又能怎么样呢?

    列祖列宗在上面看着,南容和在台上站着,志得意满地看着台阶下只能仰望着她的人。

    虽然已经登上皇位七年有余,但南容和觉得此刻几乎比她坐上那个天下最尊贵的位置时还要令她高兴。

    她也没想到隔了七年,再次站在这里,被他们仰望着的滋味,竟会如此令她着迷。

    看看台阶下——

    太祖的女儿——老桂王,七十二岁了,也得排在他身后。

    诚王一脸病容,却也只能撑着等他。

    端王何等张扬,如今又能怎么办呢?

    衡王信道信佛,不还是得在这里拜她?

    德王……哼,也就只有仰望她的了。

    梁王,唉,有伤也只能先委屈着了。

    至于周王赵王她们本来就只能听她的……

    她这些曾经对她不屑一顾的姨母们,曾经以为她就只能当个闲散乐王明里暗里都忽视她的姨母们,在她坐稳了后,如今多么老实啊。

    还有她的姐妹们,以前有老大在,她们那个眼里有过她?贬几个,卡几个,再把老大的孩子们都派过去给进不了皇陵的老大守陵,她们眼中除了她还能盛下谁?

    让她们过来春祭果真是个好主意!

    七年前她们对她可不是这么尊敬,哪怕她坐在皇位上,她们也敢给她脸色,可现在呢?

    南容和和蔼可亲地往后看,唔,她们这些封地里的南容家人还真不少。

    这些世女……有些她还见过呢。

    南容和捡了几个随意问着,硬生生把庄严的祭祀转成了家庭聚会,听到好笑处也毫不掩饰地开怀大笑,毫无顾忌这是什么场所。

    她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言行举止被列祖列宗看到会如何,事实上,即使意识到,她只会变本加厉,好好让列祖列宗,尤其是她敬爱的母君大人看看,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她,如今也只有她才是天下唯一的君主,而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

    台下诸王女的表现很令南容和满意,她再次自得春祭的安排,也大发慈悲地决定放她们回去休息,她的脚也有些麻了。

    殿门一层层打开,外边越发灿烈的阳光直射进来,远处殿顶金碧辉煌、近处各色旗帜招展,宝蓝的天空一望无际,这里便是象征南容家天下的地方啊。

    贺莱目不斜视地垂眼站着,只能看到一个个袍角,但却能听到南容和无比欢喜的声音。

    待到南容和的声音几乎不可耳闻,她们这些迎宾使才被周王世女带领着坠在了最后面。

    “你们几个就留在这里准备安置王女们的随从行李,你们几个去接过来伺候的宫人,你们……”

    南容如一把人都安排了一遍,最后看向贺莱,笑了笑,“莱妹今日可是花美人了。”

    这是在笑她一路走来被鲜花招呼的事。

    贺莱无奈笑笑,疑惑开口,“表姐,我做什么?”

    “你啊,就跟我一块就成了。”

    南容如一揽了下贺莱,飞快耳语补充了一句,“陛下的意思。”

    贺莱暗暗叹口气,没有说什么。

    世女一行本就坠在最后面,所以南容妙语一下子就看到了跟着她们过来的贺莱。

    她戳了戳身边的南容颢,压低声音,“颢姐,贺莱也跟着我们呐。”

    南容颢闻言,侧头看了一眼南容妙语,见她说着话就又冲后面看了一眼,她沉思了下,微微摇头,“许是陛下的意思。”

    南容妙语啧了声,没有再说了。

    她们两个不约而同看向最前方坐在明黄銮架上的身影。

    这位比传言中还要令人惊奇啊。

    原本是该安排诸王女入住先圣坛的配殿,南容和却不想就这么把人解散了,她也不想留到晚宴见面,所以这会儿就兴致盎然地自个儿带头领着诸王女去看她们要住的配殿了。

    光看还不能满足,她还要现场重新安排,一会儿看到殿外的花木便道这个适合谁居住,换了!一会儿转头问其他王女,你跟某王女住一起罢?一会儿说世女们住在一起算了,一会儿又说世女们还是跟着王女们好……

    她一句话就已经够人折腾了,如今却是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南容如一一开始还立马就安排起来,到了后来就只叮嘱贺莱也帮忙记着。

    不知走了多久,总算让这位的表现欲望得到了满足。

    然而也只是暂时休息,这位又起意让大家午后去逛御花园了。

    不过能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贺莱正在跟南容如一对安排,却忽然被点名了。

    她匆匆跟着内侍去了最前边。

    南容和招手让她过来面向诸王女,“这是贺莱,想必大家都已经认识了。”

    “这也是朕给慧儿选的新媳,亲上加亲,往后谁要再说不是一家人的话,那可就是抗旨不尊了。”

    贺莱不知道诸王女是在想什么,却知道南容和是在想什么,她低眉顺眼站着,只能一言不发。

    南容和接着对老桂王道:“姨母,你可还满意朕的眼光?”

    老桂王笑眯眯道:“谢陛下恩赐,成就一对天作之合。”

    ……

    南容妙语低了头,是谁训了贺莱一个时辰差点让人连走回来都困难的?是谁见了人也当看不到的?

    老桂王可真会捧着说话。

    陛下也真是……脸皮厚啊。

    真难为贺莱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难怪那样

    有了贺莱在面前的低眉顺眼,也有老桂王的热情奉承,南容和才觉得今日上午圆满了些,因此临走时她把老桂王指派给了贺莱负责。

    低头恭送南容和的銮架离开,再一抬眼,贺莱就见识了老桂王变脸如翻书一般的功底。

    各位王女已都在迎宾使的带领下寒暄几句相互辞别,贺莱无奈地跟着视她如无物的老桂王,旁边桂王世女时不时打量她几眼却不发一言。

    这位桂王世女是如今最年长的世女,老桂王身体还硬朗也并不打算交权,这位桂王世女即使已经是做祖母的人了也只能继续老老实实,唯母君之命是从。

    贺莱并不太了解这位她曾经的岳母大人,只是一直到她重生,老桂王还健在,这位岳母大人似乎还只是世女。

    南容如一看出了老桂王对贺莱的冷淡,便主动过来给贺莱解围,“姨祖母,我陪您回去罢?”

    她到了这里就不必再负责梁王,那位深得帝宠,早有陛下的人接收照料了。

    老桂王和蔼地笑笑:“那敢情好,如一你过来。”

    南容如一过去扶了老桂王,笑着同老桂王闲聊起来:“您定是有什么保养法子,不然怎的比我娘还年轻呢?您偷偷跟我说两个……”

    “哈哈哈,你这孩子,怪道年纪轻轻就已掌管宗人府了……”

    “您可别夸我了……”

    “……”

    贺莱默默跟在后面,听着南容如一同老桂王商业互夸,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感慨。

    “你……”

    忽然,前面的桂王世女转头对她说话。

    贺莱微愣,却立马恭敬看过去。

    然而桂王世女抿抿唇,又不说了。

    不说也就罢了,她却还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贺莱正想作恭敬状当没看到,却听到桂王世女忽然开口,迅速说了一句:“你待会儿等等我。”

    不等贺莱看过去,桂王世女就已经转过了头。

    贺莱盯着桂王世女的后脑勺看了一眼重又低下头去。

    是要同她说慧郡君的事还是?

    心中想了一遍,贺莱就放弃继续想下去了,她对这位实在不了解,也并不想多揣测。

    很快,她们就到了桂王所住的配殿,宫人跟桂王的随从都已备齐。

    南容如一又检查了一遍老桂王这里的一应事务,见老桂王有意留着贺莱,便厚着脸皮陪着留下用午饭。

    席间贺莱听着如一表姐为她说话,想到前世如一表姐的选择,心中滋味慢慢复杂起来。

    如一表姐前世也跟随了梁王,但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受重用,后来渐渐的就没了消息。

    她到现在也没有发现如一表姐有多看重梁王那边,但如一表姐肯定知道什么。

    只不过知道什么并不影响如一表姐隐瞒南容和。

    她能感觉得到如一表姐是很喜欢目前的状态,但如一表姐似乎也并不在意这样的平静能否一直维持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倘若一直跟南容和相处,一直在南容和手底下做事,都不会对她多忠诚。

    南容如一试图离开时也把贺莱带走,她心中总觉得是她间接促成了贺莱跟南容文慧的婚事,很是过意不去。

    但老桂王明言要跟贺莱有事要说,她也只能留下贺莱了。

    待南容如一离开,贺莱就被老桂王叫到了身边。

    “慧儿是我最疼爱的孙子,你知道吧?”

    老桂王扯了下嘴唇,“他向来很听话,也很孝顺,我一直都给他相看着,想要他嫁个如意娘子,结果,却落到了你手里,你若是没成亲也就罢了,你已经成亲了……”

    “他只是个孩子,眼下心甘情愿,日后如何谁也说不准,你——我不觉得你会对慧儿好,你自己说,你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吗?”

    贺莱虽有预料老桂王同她说的还是慧郡君的事,却没想过老桂王会问得这般直接。

    她脑中飞快转着,很快她就张了口:“姑祖母,我会努力往平处端……”

    “别说这空话!这话糊弄不了我老婆子!”

    老桂王直接打断了贺莱。

    贺莱也不觉得老桂王满意,她想听听老桂王到底想说什么,想确认老桂王想说的是不是她猜测的那样。

    “对待慧儿,你就比着谢家那小子,衣食住行,都不能差一丝一毫,你能做到吧?他贵为郡君,该有的待遇还得有,这也能做到吧?……”

    “对待夫家,谢将军那里跟我这里,你看着办吧,一南一北都不在近前,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

    贺莱很确信老桂王这是要让她履行身为孙媳的义务,前世并没有这么一出,但还是有这样类似的事。

    给了一棒子,老桂王又来给她甜枣。

    不过,这甜枣还是变质的。

    老桂王说:“老婆子也知晓你难做,只是疼爱慧儿的心没法子忍受他过得有丁点不好………老婆子也不是让你冷落谢公子,冷落谢家,你是他们的妻主,也要想方设法让他们和睦,已经是一家人了……”

    其实还是为了把她家跟谢家都拧到梁王这条绳上吧?

    别说她不愿意,玉生也不愿意,就是慧郡君,如今也不是情愿的吧?

    贺莱撑到了老桂王“推心置腹”得累了要休息,她出了门,步子刻意放缓了一些。

    没走出多远,听到身后脚步声,她便走得更慢,直到脚步声就在身后,她才转了身,“见过桂王世女。”

    “欸。”

    桂王世女应了一声,又局促地笑笑,“该说的你姑祖母都已经说过了,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慧儿他性子被我们惯得厉害了些,你多担待些。”

    难得的听到这位岳母说了这么多,贺莱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位岳母匆匆看了一眼殿门就同她告辞:“你要好好照顾慧儿,我信你能照顾好的。”

    话音落,人就走开了。

    贺莱也没刻意去拦。

    她瞧着桂王世女说了这些便挺直了背,好似如释重负,又好似十分自得,想到前世慧郡君最后的遭遇,又想到慧郡君见到她的样子,心里只觉得悲哀。

    桂王世女的母爱就是这两句话吗?

    便是当着桂王的面说出来又能怎么样?

    这样的关心……把一切都寄托于别人的关心,这如何能让人敞开心扉呢?

    难怪南容文慧会是那个样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告而别

    贺莱才刚回了休息的配殿,鸣琴便抱着一个小包袱进来了。

    “娘子,夫主大人说夜里寒凉,让少夫主给您准备了披风,另外叮嘱您少喝些酒,早些回去。”

    鸣琴说着话拆开包袱让贺莱看。

    贺莱随手摸了一下包袱,嘴角微微上扬,“可见了娘亲?”

    鸣琴点头:“见了,家主大人问了娘子这几日在山庄里的事。”

    旁边弈棋出声提醒:“家主大人可说什么了?”

    鸣琴姐姐也真是,娘子看着她定是想知道家主大人的反应。

    鸣琴看也没看弈棋,但见贺莱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说话,她不由埋怨起弈棋多嘴。

    明知她见了家主就憷,家主又会对她说什么?

    鸣琴摇摇头,“家主什么也没说。”

    就算不说话,那肯定也有表情啊。

    弈棋真是恨铁不成钢。

    原本娘子是想安排她回家给家主他们报平安的,是她想着这两日娘子总派她做事惹得鸣琴姐姐不满才让给了鸣琴姐姐,结果她倒是好心不得好报了。

    虽说如今娘子是倚重她,可是大家不都是伺候娘子的吗?又是打小一块长大的情分,何至于闹到这样的程度?

    鸣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足,回答完就问贺莱:“娘子可要歇息一会儿?”

    贺莱也谈不上多失望,她之前就已经知道鸣琴的能力,不抱什么希望,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期待。

    只要她交代的事情她们做到了就已经达到了要求,眼下她也没时间去管她们的小心思,。

    她转身要去休息,还没挨到床边,外边就有人通传说是南容如一过来了。

    贺莱迎出去接了人。

    南容如一审视了下贺莱神情,见她并不像受了多大委屈,她还是关心了一句,“老桂王可是说了不好听的话?”

    “你只管听着就是,老人家嘛,都是这样子的,经历的多了,看什么都要说说才觉得顺心。”

    贺莱微微笑了下,点头:“表姐说的是,方才也辛苦表姐为我周旋。”

    “唉,那有什么?”

    南容如一摆摆手:“说来也怪我没寻好时机,才有了这一堆麻烦,文慧他……唉,原本他也常见的,虽是高傲娇气了些,但也不像如今这般目中无人,行事也没个礼法,到了我府里……唉!终归是姐姐对不起你!”

    听着南容如一说一句话就叹一口气,贺莱便猜着南容文慧在周王府住的时候又惹了什么事,只是南容如一不好跟她说罢了。

    她摇摇头,认真道:“表姐莫要多想,我从未怪过表姐,表姐于我的恩情我牢记于心,从不敢忘。”

    南容如一心中动容,却也越发难张口了。

    她想说的可不只是先前的事。

    想到下面人报过来的消息,南容如一心中深深一叹。

    “对了,你这些日子可去看过漱秋?”

    听到南容如一提到漱秋,贺莱心中一紧。

    “我还未去千鹤街看过,不过让弈棋跑过几趟。”

    贺莱选择性地说了真话。

    南容如一其实也知道,她点点头:“那你知晓漱秋要去南边儿的事吗?”

    贺莱心中绷得更紧,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我听他说过了……说是这几日就要动身?”

    南容如一揉了揉眉头,“我今日就让人送了他南下,你知道的……”

    贺莱只觉得心中紧绷着的弦一下子就断了,她不由自主握住了手指。

    掐了掐掌心,她勉强从脑海中一片空白的状态挣出来,“怎么这般急,不是说……”

    她忽然很是后悔没有派弈棋出去通信,她原想着明日就有时间了。

    贺莱又掐了一把掌心,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异样来。

    不能表现出太多不舍,不然如一表姐要是怀疑了……她不能现在去想!

    一遍遍提醒着自己,她慢慢说着,语气惊讶又失落,“我还同他说为他饯行呢,往后天南地北,也不知下次见面要到什么时候了?”

    南容如一早知晓石漱秋对贺莱一往情深,贺莱,唉,只可惜是在贺家。

    就算不是在贺家,石漱秋那样的品貌作小也是委屈了。

    她其实也动过心思,只是他这样独特,她也不愿攀折了看他凋谢。

    再者,贺莱也是极好的,品貌都与漱秋极是般配,他们两人情投意合,她是无论如何也生不出搅和的心思。

    若不是事出突然,她也不想这样匆匆送走他,让他连贺莱都没能再见一面。

    南容文慧也不知怎么想的,如今还在备嫁,居然出了别院,堂堂郡君竟去了千鹤街,若不是她安排在千鹤街的人发觉了赶忙让府里的管事赶过去,也不知漱秋会被怎么样。

    但是文慧也就罢了,还有几位世女,见了贺莱,便听闻了贺莱之前同石漱秋交好的事,总想着贺莱便如此出众,能被她看中的男子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私底下都商量着过了斋戒便去探看的事。

    这些她都不好同贺莱明说。

    若是知道因为她令漱秋如此委屈,唉……

    “你也知晓明日便要开始斋戒,千鹤街也要禁丝竹管弦,城内城外都要戒备,其他相公都已被我安排到了礼宾院奏乐,唯独漱秋一个儿在那里,我还得在宫中待着,若是他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怕也没人照应。”

    “另外,再迟些便同王女们离都的行程重了,你也知道沿路并不太平,便是王女们都带着亲卫护军也少不得有那不长眼的过来惹事,此时离开才是最安全的。”

    “我原想着先送他去哪里小住些时日等王女们离都了,我让人接他回来,同他正式饯别了再送他南下,我看他去了南边便没有要回来的意思,这辞别怎么能这般仓促,可他却拒绝了。”

    不对,肯定不是表姐说的这样。

    漱秋不会这样一声不吭就离开。

    上次他还……

    贺莱手指攥得更紧,他上次还盼着同她再见,还同她说了要回她画像的事,还说了有礼物要送给玉生,还说……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贺莱心中无比确定。

    不等她想好怎么挖出来,南容如一便从袖子里取了书信出来,“这是下面人说漱秋留下的,这是你的。”

    她说着,给贺莱递了一封。

    贺莱却忍不住去看南容如一手里留着的。

    南容如一晃了下信,玩笑道:“这一封是留给我的,放心,他只是道谢罢了。”

    若不是看过了,她也不会直接拿过来给贺莱看。

第一百三十章 新的乐子

    如一表姐似乎并没有避开的意思……

    这个念头只是在贺莱心中过了一下,她瞄了两眼信封上的字,这确实跟漱秋的笔迹一模一样。

    倘若真是漱秋写的,她也不必担心如一表姐在这里。

    贺莱心想着,直接拆了信封取了信出来。

    一眼瞥见信里夹着的图纸,贺莱就已经确认了七八分,等快速读了一遍信,她便已经能确定这是漱秋写的了。

    可是她心中也没有松快多少。

    确实是有事发生了,慧郡君找了过去,漱秋没来得及探查慧郡君来意,周王府的人就赶了过去。

    周王府的人很是坚决地要送他离开,他也没有别的法子。

    虽然漱秋并没有在信上多说什么,可她自己此刻的心情如何便足以让她知晓漱秋的心情了。

    “怎么还有画?果真只有你一人才是他知己啊。”

    南容如一玩笑着说道。

    贺莱也笑了一下,“漱秋亦是我唯一的知己。”

    南容如一见她笑了,心中才真正放下心来。

    看来漱秋确实言而有信,并未同贺莱多说什么。

    “你休息罢,晚间若有信与他,只管送过来,保管送到他手里。”

    南容如一说着便起了身。

    贺莱一路把她送出了门这才折返回来。

    鸣琴弈棋两个原本就在她们说话时站在了门外看守,贺莱仍旧吩咐她们守门,自己疾步进去。

    捏着信仔仔细细又看了两遍,贺莱才抬起头来。

    不知为何,她跟漱秋的相遇跟分别总是太过突然,前世如此,重生后又是如此。

    无论怎么跟自己说,如今还算太平,前世漱秋都能平安找到她,现在南下对他来说更是小菜一碟,可心中却越发的憋闷。

    贺莱努力让自己想着接下来的事,对着镜子调节自己的表情,才勉强在下午随行御花园保持住了没事人一样的平静。

    不同于上午,下午在御花园里就相对自由了,除了被南容和重点关照过的人不得不提心吊胆,其他人坠在后面说几句话再没有人会注意。

    南容妙语就是这时候挪到了贺莱身边。

    她这人根本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不爱看这些花花草草,更不乐意像一群男子一般说说笑笑,待在这里她觉得全身都发痒。

    颢姐到了这里越发谨言慎行,还要管她,一点儿也不让人轻松,其他人她也没几个看得过去的,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贺莱还能说说话。

    “那日你说晚宴得一个时辰?”

    南容妙语随口问道。

    贺莱早瞧见南容妙语一点儿一点儿往后边挪了,听到她问她,她也不觉得意外,这样的场合,连她都觉得无聊,更别说南容妙语了。

    “兴许罢。”

    南容妙语瞪大眼睛,“怎么……”

    贺莱抬手作了噤声的手势又微微抬了下巴往前示意了一下。

    南容妙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她用力捶了捶头,浑身都没了力气,老天娘呐,这位天女为何这般爱拖着人显摆?

    上午好好的住处非得打乱,害她被母君大人扯住熏陶了一中午,下午又来逛园子,爱跟谁说话,其他的人就散了多好,偏要前呼后拥,晚上……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还有明日、后日、大后日要斋戒、食素、静坐、清心……

    她忽然格外羡慕贺莱。

    据说贺莱她们今日晚宴过后就能出宫,斋戒三日也只需在自己家里完成。

    最重要的是,贺莱她还能见到谢大将军!

    能见到乔师傅也不错啊。

    南容妙语忽然觉得在庄子里的日子也不错了。

    她有气无力地看着前面,入目所见的景致当然是美的,便是她这等不通风雅的人也知道,只是,她实在不理解。

    她平生所见最美的景致都不是这样堆砌出来的,譬如夜空的一轮明月,雨后的一贯长虹,横亘峡谷之间的静谧江水,飞流直下、震耳欲聋的瀑布……哪个不比这些好看?

    好不容易挨到了前面的人走累了,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

    南容妙语没想到自己居然被点名了。

    南容和也是看到贺莱才瞧见了南容妙语。

    她也不是故意看贺莱,实在是对方相貌太过出众,她一回头,目光就被吸引住了,再一挪眼就注意到了贺莱身边精神不振的人了。

    一看到是南容妙语被“关心”了,同她有关系的没有不捏一把汗的,尤其是衡王,那真是恨不得把自己跟女儿换一换。

    南容妙语却没有那么紧张,她只是老老实实过去跪下行了礼。

    “你抬头我看看。”

    南容和微笑着道。

    南容妙语依言抬头。

    南容和瞧了瞧南容妙语,如今瞧着也还算端正,怎么刚才在贺莱身边瞧着那般不顺眼呢?

    不过,这衡王世女倒是跟衡王不像是母女。

    “你这女儿可不像你……”

    她想着就笑着同衡王道。

    衡王苦笑着接话:“陛下说得是,这女儿,臣是不指望了。”

    “王姐何必如此自谦?”

    南容和客套了一句就又去看南容妙语,“你都办什么了,怎么惹得你娘这般不护你?”

    要是换了旁人来说,这也就是一句玩笑话。

    可是南容和这架势分明是要刨根问底听笑话的,衡王当时脸色就有些不好了,她并不是很担心女儿闯祸,但是今日丢人是一定丢大了。

    平日里在封地里出丑也就罢了,周围的人略有耳闻也没什么,可要是被陛下那张嘴一宣扬,那,妙语在别人眼里成了什么样子?她这个衡王又会添上多少笑柄?

    南容妙语也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这位陛下问的话有多不妥当。

    但是再不妥当也没有人说话,她还必须回答。

    南容妙语飞快动着脑筋,前所未有的积极。

    “这……回陛下,侄女不知晓……只不过侄女觉得我母君是强人所难了……”

    衡王的脸色黑的不能再黑。

    南容和瞧见了,心情十分舒畅。

    她其实很爱瞧这种“母女反目”,尤其女儿还能压住母亲的这种戏码,百看不厌。

    “你倒是个真性情的好孩子。”

    南容和毫不吝啬的夸奖了南容妙语,大手一挥,“来人,赏!”

    给晚辈的见面礼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但是她并没想谁都给。

    南容和发觉自己好像找到了新的乐子。

    同这些老人们说话多没意思啊,还是得听这些孩子们,也只有他们才能让老人们“惊慌失措”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平浪静

    南容和是心满意足了,其他王女的心情就只有自己知晓了。

    贺莱围观了全程,只有一个感受,煎熬。

    即使她对这位陛下并不抱什么期待,但想到她这样不负责任的言行举止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她还是坐立不安。

    晚宴也漫长得让人煎熬。

    贺莱虽然没有没被再点名,却也不过是得了一时的平静罢了,等过了斋戒日铁定就又要拉她出来了。

    强撑着同诸王女告别,离开了先圣坛,贺莱跟南容如一一同离开了宫中。

    “莱妹,你若有书信,只管交给我。”

    分别的时候南容如一再次同贺莱说了一遍。

    贺莱点头,“麻烦表姐了,我回去后就准备。”

    目前她想要联系漱秋,也只有通过如一表姐了。

    想到漱秋,贺莱回府的路上心中都是沉重的。

    此时已接近宵禁时刻,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只有巡逻的士兵时不时经过,因为有宫中的令牌,她带着鸣琴弈棋两个一路上还算畅通无阻。

    白日里无比热闹的街道此时终于归于沉寂,未来几天,也都将是同样的宁静。

    但,这样也只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宁静。

    府门也还没有关闭,远远瞧见她们回来,门人便开始活动起来。

    贺莱下了马进府,只觉得府中像是苏醒了一般。

    “娘子回来了!”

    “见过娘子!”

    “娘子,这边走!”

    “……”

    不断的有仆从同她问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似乎见了她很是高兴。

    贺莱一开始还是疾步往前走,慢慢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她心中当然知道此时还有家,还有人在等着她。

    可直到进府,她也没能真正意识到这些对于她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已经很习惯一个人回到清冷的府上,不,应当说,回到有爹爹在的地方继续孤寂地待着。

    有时候,她也会想就算不是家人,哪怕是下人们,倘若她一回来就能看到很多人的笑脸,那想必她也会不那么经常地感觉到孤独吧?

    她前世在娘亲在的时候,从来没有离开家这么久过,所以她竟不知道自己离家不过几日回来便会受到这般热烈的欢迎。

    贺莱瞥了暼左右,同她一样,鸣琴弈棋她们也从未离开府中这么久过,此刻见到府上的人,哪怕没有怎么说话,两人脸上喜悦的神色也不言而喻。

    在她们眼中,这里也是她们的家吧?

    所以,前世她们……

    贺莱还在胡乱想着,前面又有脚步声传来。

    “你回来了。”

    谢玉生轻声道了一句。

    贺莱也没想到他会直接迎过来。

    她微微笑着点了头。

    谢玉生只打量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跟她并排后才接着道:“爹爹娘亲都在等着。”

    贺莱又点点头。

    见到他们两个人走到一块之后,下人们便自觉保持距离,所以谢玉生很快就察觉了贺莱的沉默。

    只不过他也根本猜不出她是遇到了什么。

    谢玉生心中左思右想还是保持了沉默。

    两人便这样安静地一同走回了主院。

    听到里面下人惊喜通报的声音,贺莱才打起精神,“发生了一些事,等回去之后我再同你讲。”

    谢玉生点了头,两人都调整了下表情一前一后进去了。

    柳明月一见贺莱,鼻子就有些酸涩起来,他这个女儿少有离开他这么久过。

    况且这次也不是为出去游玩,虽每天都有人送信回来,可才几日不见,女儿就似乎憔悴了。

    “爹爹!”

    贺莱心情复杂地握住了自家爹爹的手,转头看到娘亲,见娘亲还勉力维持平静,她心中又酸又涩。

    爹爹在,还这般关心她,娘亲也在,也同样关心她。

    便是为着能够见到此刻的他们,她如今所做的一切也都值得的。

    同柳明月一样,贺成章也觉得女儿瘦了。

    她这几日没有一日能睡好的,睁眼闭眼都是女儿在外面的事,哪怕女儿贴心地每日都让人回来传信,哪怕她已经相信女儿说的那些话,她也还是不放心。

    越是想得多,她就越发觉得此刻的自己无能为力,为此愧疚难安。

    此外,还有春祭的事,每日所见所闻皆让人心惊肉跳。

    那位铺张浪费得比她预计得还要厉害。

    整个京都都弥漫着浓郁的香味,好似真的是一片繁华盛世。

    倘若没有女儿告诉她的那些事情,或许她也只是忧心。

    可偏偏女儿告诉她的那些就已经如此残酷……更令她痛苦的是她没有任何能力去阻止。

    去做一个不顾一切谏言的耿直之臣,她做不到,去做一个同流合污逃避的安逸之臣,她也做不到。

    不断的反思,不断的设想的结果便是无尽的混乱。

    而,她的女儿,她以为一直需要他保护着的女儿,此刻已经有了选择并坚定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还在这个年纪的她就要躲在女儿身后了吗?

    贺成章望着贺莱,心中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贺莱也看看爹爹看看娘亲,她在外面就怕他们担心,可眼下看起来,他们的担心似乎也并没有因为她传回来的书信减轻多少,两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

    一家三口谁都没开口,一边的谢玉生看到此情此景便想退出去好让贺莱跟父母单独相处。

    然而,他才转了身就被柳明月发觉了。

    “玉儿,你过来!”

    柳明月连忙叫住人,又推了贺莱一把,“快把玉儿拉过来。”

    贺莱听话地过去,谢玉生见状,也不用她拉便回来了。

    柳明月看了看两人的手,抿了抿唇,过去一手拉着一个让他们都坐下。

    “这几日多亏玉儿念着我们,每日都来陪上一整日……”

    柳明月对着贺莱给谢玉生表功。

    贺成章也跟着附和:“你回来了便让玉儿好好歇息两日……”

    贺莱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她知道谢玉生为她所做的肯定不只这些。

    接着谢玉生的话题,贺家三口才从见面时的沉重中挣扎了出来。

    原本柳明月贺成章她们要见女儿也不为说什么,他们当然知道女儿肯定是累极了,也盼着她早些回去休息,可到底不亲眼看到人,两人也无法放心。

    另外,也是想看看女儿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他们说。

    然而,一直到这小两口离开,女儿也没同她们说什么事,似乎在外面一直都是风平浪静。

第一百三十二章 哄小孩

    “莱儿果真是长大了。”

    柳明月不由自主感慨出声。

    此时距离贺莱他们离开已经过去半个时辰还多,而柳明月跟贺成章两个人都已经坐到了床上。

    贺成章轻叹了一声,“是啊,长大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这样突然的长大,总是让人怅然若失。

    当父母的总是恨不得孩子能顶天立地,可真的仰望了,又好似脚下踏不到实地抬头忘不了天空一般惶恐不安。

    两人仍旧坐着,沉默了好一会儿,贺成章才开口,声音疲惫中又有坚定,“我不能让她一人去面对……总有我能做的。”

    柳明月没有说话,只是依偎了过去。

    知晓未来,是福是祸,此时谁也没有答案,只是能不重蹈覆辙,就是好的。

    他从来都不敢细想女儿告诉过的话,又忍不住,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

    他从来求的都不多,如今也只想保住她们。

    贺成章拍了拍柳明月的手,“莱儿素来跟你贴心,你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这几日总不能什么事也没遇到……”

    柳明月先是点了头,后又摇头:“我瞧着她不像是会告诉我……若真有什么,她会同你讲也不会同我说的。”

    贺成章默了一会儿,“她也不同我讲。”

    柳明月听出了她的失落,他坐直了,认真看着贺成章眼睛。

    “怎么了?”

    贺成章被夫郎看得莫名其妙。

    柳明月:“她不爱告诉我们的毛病都是跟你学的。”

    贺成章怔了下。

    柳明月抿抿唇又说:“你便总是这样,有什么事情不同女儿讲,更不会告诉我……孩子不愿告诉我们之前的事情,可是只听听我也知道,你竟然是什么都没同我们说……”

    夫郎的话让她的头忽然有些沉重起来。

    贺成章低头看着夫郎反握住她的手,毫无反驳之力。

    然而,柳明月又检讨起了自己,“我也是一样的……看到她的表现,我便知道若是我还活着,那该有多不上心,有多无能为力……”

    他的声音越来越艰涩。

    “……莱儿不是不想告诉我们,她只是……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什么都只能依靠自己……”

    柳明月捂住了脸,“我真不知道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怎么会让莱儿一个人?我怎么能……”

    他说不下去了。

    他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可是哪怕只是设想一下失去妻主,他就没有勇气去面对了。

    贺成章紧紧拥住夫郎,“你说的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

    她口中不停地安抚着,手指却止不住颤抖。

    其实她又何尝没有意识到,哪怕女儿会同她说那些秘密,但自始至终女儿从来都没有想过再去依赖她。

    这次女儿去做迎宾使,夫郎尚且还能在衣食住行上对女儿有所照顾,可她……什么都帮不了。

    察觉到女儿并不需要她的确让她的自尊心很是受挫,甚至让她无法去承认这个事实,以至于无法主动追着撵着问出来。

    “我会同莱儿好好说的……她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会去问她的,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也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我会保护好你们……”

    贺成章闭了闭眼睛,郑重严肃地承诺。

    柳明月却摇了摇头,他依旧用一只手捂着脸没放下,可声音却是坚决的。

    “不,你要保护好自己,妻主。”

    贺成章愣住,“明月……”

    “你还不明白吗?只有你保护了自己,我跟莱儿才能被你保护……我不想失去你……”

    柳明月的泪透过指缝流了出来,他也真的爱自己的女儿,可他不能接受没有妻主。

    可是这样的想法说出来似乎格外的自私,他……这样的话似乎并不是一个父亲应该说出的话。

    但是不管多少次,他心中还是这样想的。

    他是因为妻主才爱上这个他们共同的女儿,女儿可以比他们两个都重要,可以让他为之付出生命,但他唯一不想失去的就是妻主。

    这很矛盾,可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贺成章慢慢回过神来,她看着不敢看自己的夫郎,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只能探身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人。

    是对是错,感情并不能用这样的尺度来衡量,人的心也生来都是偏的,只是,她从未想过要去选择,而她在她不知道的时刻已经逼着女儿跟夫郎都作出了选择,甚至让如今的他们也为之困扰。

    可她知道,夫郎他只是不愿去设想另一个可能,同她一样的无法接受另一个可能才只选择了她。

    她们一家无论失去谁都会让剩下的人痛苦。

    她怎么能不保护他们?

    贺成章心中想着,可她还是出声了:“好。”

    要保护你们,我是得活着。

    得了贺成章保证的柳明月一言不发。

    他不敢问,怕问了她再改口,他也不想问,说出那样话的他,已经够让他痛苦了。

    两人很快就躺下休息了。

    屋子里没留下人伺候,也没有留烛火,但月光甚好,透过窗纸,映得屋中一片皎洁的白。

    天气渐热,帐子都是挂起来的,柳明月静静瞧着那一片洁白。

    想到女儿已经平安回来,他心中便安稳了许多,可想到自己说出的话,他的心又揪在了一块。

    他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

    莱儿若是知道了……

    莱儿……他原想着他精心给她选的夫婿,她定然也会喜欢的,可结果却是这样。

    玉儿跟莱儿……他们根本不像他跟妻主这般,往后还会有慧郡君,女儿不可能会像他跟妻主这般,也就是,女儿还是一个人吗?

    不经意想起女儿说过到了三十还未成家的话,想到自己跟妻主的安排,柳明月紧紧咬住了嘴唇,倘若有孩子,是不是就会好点?

    妻主应当会跟莱儿有商有量了,莱儿那里,他还得想法子让莱儿重新相信他们。

    他跟妻主即使不知道未来,即使曾经都没尽到责任,可他们也没老到只能靠她一个小孩子给他们依靠的份上,况且,就算是三十岁又如何?比之他们如今的年纪不还是孩子?

    他一点儿也不想过这只能在家中等着女儿消息的日子了,况且,女儿也根本只报喜不报忧,这不是哄小孩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果真平庸

    距离他们回到房间已经过去好一会儿,贺莱跟谢玉生两个却还是相对坐着,一言不发。

    贺莱在盯着自己的衣袖出神,而谢玉生则是

    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手里的剑。

    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又似乎什么也说不出来,但是此刻内心又是宁静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外边青溪他们敲门了。

    贺莱出声后,青溪便带着人送水进来。

    她回头,谢玉生已经把擦得锃亮的剑放下了。

    两人沉默着各自洗漱,等侍从端了水关了门出去,贺莱整理了下衣服,坐在了榻上。

    谢玉生也坐在了对面,他直视着贺莱等着她开口。

    贺莱舒了一口气,“我暂时没有在诸王女中发现如我们一样重生的人……”

    她这几日每个王女那里都观察了,即使是有伤在身的梁王,她也没有发现异样。

    谢玉生握了下手又松开,对他来说也许是一个好消息吧。

    很快他就发现这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他开始越来越放松了,甚至开始觉得有些困了。

    这几日他其实也没熬夜,可是他竟然觉得困了。

    也幸好贺莱还在同他说话。

    说起衡王世女对谢家的向往,说起她自己观察到的王女的表现……

    她或喜或悲,神情生动得令他又从困意中脱身出来。

    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她便对着他如同朋友一般自在了。

    他一开始还觉得不自在,但渐渐的就习惯了。

    人与人之间或许很难做到真正的坦诚,可是像这样的就已经很难得了。

    说了一些正事,贺莱看了一眼衣袖,取出了信封,将漱秋就给玉生的一页信挑了出来。

    “这……”

    谢玉生接过后看了一眼开头就忍不住望向贺莱。

    贺莱轻轻一点头后,他攥了下手指,继续看下去。

    这些内容贺莱也已经看过了,她当时并没有想到漱秋还会给玉生单独留信。

    等了一会儿,见谢玉生抬起头来,贺莱揉了揉额头,“你若是有回信,这两日写好,我一同交给周王世女。”

    谢玉生点了下头,他是一定要回信的。

    可见贺莱还能笑出来,他心中十分不解。

    贺莱她不难过吗?

    察觉了谢玉生的疑问,贺莱收了笑容,“我……他是对的。”

    她很久以前就知道漱秋理智,所以会去质疑他的感情,因为她知道自己是舍弃了什么才能走到那个位置,她都舍弃了,又怎么能奢望别人没得到还来付出?

    可是所有的所有都在漱秋即使重生也要坚定选择她的时候被肯定了。

    她依然质疑自己,却不会再为此动摇。

    她往后靠在了榻上,淡淡地笑了下,“他在这里。”

    谢玉生看了看贺莱手所指的位置,忽然有些触动。

    能有这样的羁绊真的很幸福。

    他重来一次,重新回到了拥有这些羁绊的时候,甚至拥有的要比之前还要多得多。

    他们两个并没有聊多久,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这一夜对他们来说都是舒适安心的。

    ※※※

    斋戒日,整个都城都陷入了静穆中。

    起了风,树枝呼啦作响,贺莱在书房仰望着被吹得露出泛白背面的树叶,神情无悲无喜。

    从院门外进来的贺成章一眼就看到这个样子的贺莱。

    果然平时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即使是善意的,但也是欺骗啊,还是被自己的女儿欺骗。

    贺成章深吸了口气,抬脚要进去。

    她一动,贺莱就发觉了。

    娘亲这个时候应当在祠堂才对。

    她疑惑了下还是立马迎了出来。

    贺成章清咳了两声,在椅子上坐下,“你这三日都要待在家里吗?”

    贺莱点点头,更确定娘亲是要同她说什么了。

    斋戒日出行实在太过冒险,而她现在完全不需要这样。

    “娘亲,可有什么事要嘱咐我?”

    她端了茶过去,见娘亲接了茶她就蹲在了娘亲身边。

    这是什么样子?

    已经三十岁的人了还是会这样没形象吗?

    就因为这样,她才总是没放在心上。

    可她就这么不值当信任了。

    贺成章放下杯子,直视着女儿,“贺莱,你怎么看我?”

    贺莱怔了怔,她早知道娘亲来这里定然是要同她说事,可是这样的开头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

    在她的认知里,她的娘亲是不会问出这样话的人。

    而她也并不想回答娘亲的问题。

    “娘……”

    贺莱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贺成章冷冷地看着贺莱:“贺莱。”

    贺莱握住了手,摇头,“娘亲,我不是……”

    贺成章捂住了半边脸。

    在私底下同夫郎说起时就算了,直面女儿时承认自己失败比她想的还要困难,可这也是事实。

    “你娘我到底……是多糟糕,才会让你如今也不肯信我一点?”

    贺成章声音颤抖着问出来后,又自己回答了,“我也确实是比不过你,贺莱。”

    “我自小就在你祖母的教导下成长,我……一直都知晓我是比不过你祖母的,无论才华,无论为官,无论……任何事……”

    她第一次对着人承认自己的“平庸”。

    贺成章想到了幼时学习的事,想到自己在同龄人中鹤立鸡群却又知晓自己母亲大人在自己这个年龄完成了什么的黯然心情,想到了自己眼睁睁看着头发花白的母亲挺立在最前方支撑这个家的身影,也想到了最后……母亲临走时的那一声叹息。

    明明她就在身边,可是母亲却是怀着遗憾离开的。

    她从母亲手中接管了贺家,到现在,如履薄冰一般小心谨慎,维持着她们贺家的荣誉,她一直以为自己即使不是如祖母、母亲她们那样的惊才绝艳之辈,可也在这个朝堂上是数一数二的有才有德,她即使无法让她们贺家更进一步,可也不能全然无功。

    甚至有时候,看着贺莱,连母亲大人都感叹聪慧的贺莱,她会觉得,她也不是全然没有能比得过母亲的,她的女儿多么优秀呢。

    这样想着的她并不曾意识到原来她早已经知晓自己无能为力。

    直到那日在祠堂,见到那样神情冷若冰霜又坚定如铁的女儿……仿佛跟记忆中的祖母、母亲的形象都重合在了一块。

    她说着信任莱儿,可却不敢去问,更不敢多同女儿说起未来,即使她知晓那些她并不知道,或许她也不会再做,可是女儿一说她就立马的毫不怀疑,她果然只是一个平庸的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能不能说

    甚至,在面对莱儿时,她比面对祖母、母亲还要不安,还要无地自容。

    她竟然……没有保住贺家任何,还根本没有保护贺莱跟夫郎。

    她都拿命去换了,如同祖母、母亲告诉她的那样,在那样的场合下舍身就义,却什么也没有?

    那在女儿所记忆的她的那短暂的一生,她到底都做成了什么?难不成真的只是生了一个优秀的女儿吗?

    难不成她贺成章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这么平庸的她。

    拼尽全力却一无所获的她。

    还是母亲的她。

    还活着的她。

    你需要吗?

    贺莱呆呆地看着娘亲。

    自她同娘亲坦白了一些前世的事后已经过去许多天了,她有的时候依然会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美梦,可更多的时候,她都从娘亲跟爹爹眼中看到了她们对她的肯定。

    她们对她的信任,对她的爱护,都比她以为的还要坚定,还要多得多。

    父母啊……她真正的父母,无论从精神还是身体上。

    贺成章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恨不能直接望进她的心中去,让她知晓那些往事,让她能看到女儿到底经历了什么。

    外边的风依旧一声比一声紧,帘子被刮起就没有落下的时候,只是帘脚的压杆撞在门上闷闷地一声又一声,透过耳朵,敲在心里。

    贺莱慢慢的在地上跪下,慢慢的捧住了娘亲的手。

    她总是比这里的人更擅长去表达自己的感情,也比她们还要擅长应对,可即使是这样的她,也总是会被她们不经意间流露的深情给牢牢抓住,毫无抵抗力。

    “娘……”

    她轻轻叫了一声。

    贺成章却不敢应,呼吸也开始紧张起来。

    女儿会怎么回答她呢?

    她已经这么明确的问出来之后,她会怎么说呢?

    是需要她还是……

    “娘,我感激上天让我成为您的女儿。”

    贺莱缓缓露出了笑容,真心实意地笑了,“您说您平庸,我却不这么认为……您在我心目中比谁都要好。”

    贺成章心神俱颤,嘴唇也发抖起来。

    而说出这般美妙动听的话语的女儿还在继续往下说。

    “……我并非要欺骗娘,也不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娘,只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告诉您合适……一直以来我都是被您保护的,我也想保护您,保护爹爹,保护我们这个家……”

    “娘,您为我做的已经很多很多了,如果没有您,我怎么能平安过了三十年?您一直都在庇佑我,即使是流放,因为您,因为我们贺家,我才没在流放路上吃过多少苦……”

    “娘,我忘了对您说,您做的事是对的,只是感情没有对错,与其说我怨过您,倒不如说我只怨恨失去您的自己……”

    “……”

    贺莱的话让贺成章心中再次乱成了一团。

    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做梦了,不然为何听到的话都这般动听,明明昨夜辗转反侧睡不下的时候,脑子里越发清楚的时候,都不敢这么想呢。

    原来她并不是一无是处啊。

    原来她这条命付出之后并不是石沉大海。

    ※※※

    在贺成章跟贺莱都平复了情绪之后,两人才又坐在了一块。

    贺成章刚才一直盯着女儿,现在却不敢多看女儿。

    对于内敛稳重,习惯了默默承受付出的她来说,直抒胸臆的事不管做几次都不能让她适应。

    但,所幸,她的女儿贺莱是一个在为人处事上比她要擅长许多的孩子。

    很快,她就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被女儿又带回了平日相处的气氛中。

    但是也跟平时略有不同。

    她们平时可不会谈“大事”。

    从女儿口中又详细地了解了从现在到女儿二十岁时的事,贺成章知道的更多了,疑问却也更多了。

    倘若不是一开始她的疑问就没有得到解决或许往后听着,她也不会有那么多疑问,可是连最开始跟谢家的亲事为何没有了,贺莱还是没告诉她,如何让她心中能轻松呢?

    贺成章原本是不想再问的,可是听到了最后她却觉得她不能不问。

    “玉生……你跟他到底为何没成?”

    贺成章直直看着贺莱,“我知道你有你不能说的理由,可这一件事并不是能一直不说吧?”

    “他既然曾嫁与别人,依着谢家的门第,他要嫁的不是我们这样的世家便是王室……可他明明与你定了亲,我实在想不通为何会不成?”

    贺莱也想过这个问题,她一直以为爹爹会试探玉生,但爹爹并没有问,此时娘亲却问了。

    贺成章想到夫郎的话,又补充道:“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无论发生什么,玉生都是我们贺家的女婿,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能改。”

    贺莱这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娘亲强调这一点了。

    她心中暗暗叹口气,前世本就是爹爹相中了玉生,而娘亲欣赏谢将军才给她定了亲,如今又多了相处,玉生即使不是会掌管中馈的人,可他们家也人口简单,爹爹也不是不明理的人,无论是爹爹还是娘亲对玉生都只有包容。

    “娘,这些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不能说出口的事,只是,对于玉生来说,却是难以启口的痛苦记忆。”

    听到贺莱这么说,贺成章心中就动摇了下。

    可如果不说,她也有太多疑问堵着。

    贺成章摸了摸桌子,冰凉的桌子让她滚烫起来的手心得到了舒缓。

    她又看向贺莱,“你可以再捡你能同我说的,我知道你能做到……你从小就很会说话。”

    贺莱无奈笑了下,她实在不想去分辨娘亲这话到底是夸赞还是什么。

    能说什么呢?

    要说吗?

    贺莱忽然想到昨夜里玉生不停拭剑的动作——他平日里偶尔也会如此,只不过并不会机械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他还是在不安吧?

    她其实也紧张不安,要去见梁王的时候,心跳得让她无法忽视心中的声音。

    三十岁就莫名其妙重生了的她,在她似乎已经死去的时候还活得好好的梁王,如果也重生了,如果也拥有这么多记忆,而她并不想投靠她,如果是面对得不到就宁可毁掉的梁王,她到底有多少胜算?

    就像她对着坐在那高高在上位置的南容和无可奈何一般,在这样的阶级社会里,在顶端的那些人,即使也是人,却比谁都要“重要”。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此刻温暖

    贺成章凝视着贺莱,等着女儿做决定。

    而贺莱在一番深思后,缓缓张了口:“前世,在我迎娶谢玉生的当晚,我被敲晕了,而他失踪了。”

    贺成章愣了,眼睛睁大。

    “宫中来人,娘亲进了宫,回来后便带了赐婚的谕旨,同慧郡君的,而玉生成了某位王女的侧夫。”

    听得明明白白,但是贺成章完全反应不过来。

    前后的话联系在一块,实在有太多线索。

    她之前以为是还没来得及迎娶便作罢,结果是成亲的当天?

    宫里立马给赐婚?

    玉生成了王女的侧夫?

    哪位王女的?

    ……

    忽然想到女儿说玉生同她是一样的,贺成章捏了捏眉心,她倒不是介意女婿原先嫁过别人,说来都娶进家门了,她却没能护住人还接了谕旨,也是她对不住这孩子。

    况且这孩子是乐意进她们家的。

    贺成章先压下别的疑问,再次同贺莱说:“玉生是好孩子,你不能亏待他。”

    “这些先不同你爹爹说。”

    她又说了一句,抿了下唇,“你……慧郡君进门,你说他也是同你们一样,那你想好要怎么对他了么?”

    贺莱笑了下,“我还不清楚呢,等他进了府再说罢。”

    贺成章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但是她也没有追问下去。

    她其实也不是想问这个,只不过其他的她一时还无法理清楚。

    两人又沉默下去。

    贺莱又出去叫人送了茶过来,给娘亲奉上。

    贺成章喝了两口茶,抬眼看女儿表情平静,她不由叹了口气,“依你之见,娘现在怎么做好?”

    “娘,过了斋戒日,跟慧郡君的亲事就要提上日程了,还要辛苦您跟爹爹,另外出城春猎,娘亲您……”

    贺成章的关注点全在后面的话上,“你也要出城春猎?”

    贺莱点头:“女儿不得不去。”

    贺成章扶额,“那我同你……”

    “娘不必去,准备亲事正是极好的借口,我也不想娘多看那位的行径。”

    听到贺莱拒绝,贺成章又叹口气,“今日不看,明日不一样要看?娘本就是天天在看……”

    贺莱摸摸鼻子,“娘这次就不去了吧?您身子还没好全,再将养将养,况且,我们要是都去了,爹爹也得去,玉生他……”

    贺成章听到女婿的名就又想到了刚才女儿告诉她的事情。

    女婿确实不适合带着出去,那明月也得在家忙……唉,明月他……

    她点点头,不再坚持:“娘以后都会跟你商量,你有什么安排只管跟娘说。”

    贺莱一口答应下来,“好。”

    她心中暖暖的,只觉得几日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然而,娘亲还一直盯着她。

    贺莱怔了下,忽然反应过来娘亲是要她现在就有商有量。

    现在……娘作好准备了吗?

    贺成章等了一会儿,见女儿还不开口,她不由自主板了脸:“你为何执意要去春猎?”

    “是要认识谁吧?”

    贺成章紧接着问道,她捏了捏眉心,“娘知道你有自己的经历,只是那几位全都是不好相与的。”

    当今这位陛下南容和原先也不是如现在这般行事恣意妄为,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未尝没有那几位火上浇油的缘故。

    贺莱也知道,即使是诚王,也不是全然清白。

    当初南容和登基只是各方博弈后的结果,至今南容和也只是她们的棋子。

    这是她在现代那一世无法触及的上层社会,到了这里,她试图逃避却还是自愿走了进去。

    倘若不是乱世,她或许还能做个隐世闲人,可偏偏是乱世。

    太祖英明神武,培养的女儿各有千秋,征战四方的时候无往不利,可坐享太平时,被培养出野心的女儿们怎么会心甘情愿?

    贺莱没去看娘亲,只凝视着脚边的青砖,“娘,从那位坐上位置开始,就注定不会太平了。”

    贺成章从女儿身上收回目光,听着外边风声如雨声一般骤然急起来,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问:“那,是谁?”

    “娘亲觉得呢?”

    贺莱不答反问。

    贺成章愣了下,忽然就有了答案。

    女儿让她猜,定是她能猜到的,其实也只有那几位了。

    而这样细想下去,她突然就想到了女婿。

    能从她们贺家抢走人,还能让南容和包容,那也在这几位中吧?

    贺莱说她未看到天下一统。

    贺成章觉得自己问了跟没问没什么两样,但带给她的心情却跟之前并不一样。

    知道结果再来反推确实容易,可过程却一样令人心惊。

    从贺莱书房离开,贺成章回了自己书房便看到了夫郎。

    柳明月见贺成章神色复杂进来,心中便又提了起来。

    贺成章先开口安抚他:“我跟莱儿商量过了,往后她做什么都同我说……我们慢慢来。”

    柳明月松口气,他实在在内院等不下去,玉儿这两日已经能上手了,所以他暂时把事务都推给莱儿,自己过来看一看。

    “莱儿要去春猎,我不陪她过去了,你给莱儿一人准备春猎的服装罢。”

    贺成章想了想,嘱咐了一句。

    柳明月愣了下,春猎是王室、世家都可携家眷过去的,妻主不去,他自然要留在家中,可是莱儿去,玉儿不去?

    “玉儿……”

    他犹豫着问道。

    贺成章道:“那样的场合没有人照看着,怎么能行?莱儿她……照顾不了人,你又不是没听过那几位王女家的荒唐事。”

    这般一说,柳明月立刻就打消了念头,她们家玉儿可生得太好了,又太过老实,虽说身手不错,可那里有几位可是荒唐得出了名的。

    不如他们去庄上住几日?

    也不能拘着玉儿,听说以前玉儿在北地时常骑马出去呢。

    柳明月跟贺成章一说,贺成章立刻就同意了,她也听女儿说了,前世这个时候他们就是在庄子里住的,跟前世一样应当也没什么事。

    他迫不及待回去告诉了谢玉生。

    谢玉生见公公言语中都是为他考虑,哪怕这几日都处理着他并不喜欢的管家的事务,此刻他心中也还是觉得温暖。

    他不能说出口的,贺家没有一人追问,还体贴地照顾他的心情,即使并不是事事都如他所愿,即使他也不能做到坦诚,可这样的疼爱,是他从阿娘那里也不曾得到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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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介绍:
胎穿女尊的贺莱出身高贵,相貌绝美,即使落了难也能绝地逢生,步步高升,然而,她在婚事上是个老大难。
第一次成亲,新郎被抢了;
第二次成亲,新郎出家了;
第三次成亲,新郎退婚了;
第四次成亲,新郎病故了;
第五次成亲,新郎逃婚了;
好不容易到了第六次成亲,新郎没事了,可她居然重生了……
还重生到了第一次成亲前一天!
万事俱备,只欠新郎被抢了!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尊重生之她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