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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喜欢偷怎么了全文阅读

作者:共赏清歌     朕就是喜欢偷怎么了txt下载     朕就是喜欢偷怎么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5章退而求其次

    “有没有查到来人的身份?还有,要搞清楚刘蒜到底有没有参与。”

    内心里,他还是希望刘蒜能够置身事外的,只是以目前的情报来看,可能性很小了。

    看来,他在努力改变自身命运的同时,也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轨迹。

    历史的走向已经变得扑朔迷离,汉灵帝还会不会出现,三国又是否会如期到来,都已经是个未知数。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可预测,他只能摸着石头过河,靠着自身的努力去寻找结局。

    “暂时没有查清楚,不过我们的人已经顺利潜进王府了,相信不日就有消息传来。”

    杨俭退下之后,刘志心潮起伏,穿越这么久,他从未静下心来,好好回头看一看自己的人生轨迹。

    最开始他只想做个不愁吃穿的普通小县侯,再后来便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想着怎么苟全性命。

    到最后,他渐渐意识到,光靠苟根本救不了自己,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的一念之间,就如浮冰般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所以他复制了当年汉桓帝的奋斗之路,幸好,他和原身一样,都运气爆棚,险而又险地达成了目的。

    当时还不觉得,回首一看却惊出一身冷汗。

    整个计划其实漏洞百出,而且过于仓促了,若不是梁冀实在是自大狂妄得没了边际,根本不可能成功。

    上位之后,他不愿意继续复制汉桓帝的道路,做一个千古骂名的昏君,害得大汉迅速衰落不说,更把自身也作死了。

    所以他要自强不息,要改革,要让国家重新变得强盛起来,同时也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也清楚自己学识有限,在处理政务上是短板,所以想通过重视科技来兴国安邦。

    原以为搬掉了在头顶的几座大山,他就可以指点江山,纵情驰骋了。

    可残酷的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击,一个无法集权的皇帝,几乎处处受制于人,步步艰难。

    只不过从前是大将军和梁太后,而现在,却是整个派系林立的朝廷,是与他思想相对碰的古代思维和制度……

    穷则变,变则通,要想改革,就必须先改变他们的思想和观念,但这难度何异于登天?

    一个搞不好,就是和王莽一样的下场。

    该何去何从?

    他已经站在了十字路口,确实应该停下来自我反省一下了。

    之前他就是担心会遭到激烈反对,所以制定了温水煮青蛙的政策,想一点点不动声色的改变。

    但这个政策需要大量赞成他做法的心腹能臣,而他现在急需的就是人才。

    陈蕃,董班,李膺……能够派往地方上去干实事的,太少了,无法起到左右大势的作用。

    现在又蹦出个潜在的威胁,甚至已经威胁到他的统治,看来,他还是太仁慈了,不够杀伐果断啊。

    现代思维让他具有许多优势,但同时也是把双刃剑,以人为本,重视生命的观念,使得他处处受制于人,举步维艰。

    只有将这两种思想糅合在一起,才能找出真正适合他发展的道路来。

    在创新上,借鉴现代,在行事风格上,还是要与古人的风格保持一致。

    刘志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记住,这是乱世,乱世当用重典,而不是一味地仁慈。

    他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当他再次睁开时,眼中的决绝和坚毅,已经与之前有了明显的不同。

    “来人,传具瑗。”

    他要充分发挥龙麟卫的密探作用,主动出击,化被动为主动,而不是等着见招拆招,疲于奔命。

    此时千里之外的泰山郡,从济南郡迅速南下的冀州军,已经收复了泰山郡府。

    而东进的幽州铁骑,却接管了段熲留下的巨平等县,与冀州军和李膺带领的田正人马,组成了一个半圆形的牢固防线。

    凉州军却往南去了鲁国,准备快速突进到沛县,接应董班的大军。

    在锐不可当的官兵面前,公孙举的势力范围不断地朝东面移动,如今主要在泰山郡东部南武阳和东平阳一带,而徐州的东海郡,则几乎全部陷落。

    不过兖州北部的东平国与巨野泽等地也还在叛军的掌控之中,但如果段熲这次接应董班成功,便可以将叛军拦腰斩断。

    所以,整个战略布局的重点,便已经聚焦到了董班的下落上,他到底在何处?

    总不可能两万人同时插翅飞了吧。

    邓演装扮成一名收购鱼干的外地客商,这几日都在码头穿梭,认真地与人讨价还价。

    “大掌柜的,我们吴府的鱼干已经是沛县最好的了,这价格再公道不过,不能再少了。”

    这吴府便是沛县最大的豪强,府中拥有数百条渔船,附近的码头几乎全是他家的。

    据说吴府的靠山也很硬,家族中出仕的人不少,有好几个都在豫州刺史手下任要职。

    甚至还有人传言,说吴家在京都也有人,当地官府与这些豪强大户也都是相互勾结,共谋利益。

    因为那边局势不好,微山湖的新鲜水产无法运出去,就只能晒制成鱼干出售。

    但鱼干的价格也被压到很低,销路也不畅,所以一见到有新的客商,便十分的热情。

    “成色倒还过得去,就是太少了,跑一趟不划算啊,你们不说是沛县最大的吗,就这点存货?”

    邓演化名颜成,故意摇头晃脑一阵的鄙夷,“看来我就不该来沛县,要不是巨野那边闹匪患,哪里会退而求其次,结果还白跑一趟,唉~”

    一番话让吴府的管事很是惭愧,“前些日子船只都被官府征用了,这些天又不准去远处捕捞,确实数量不多。

    要不,再给你减点价钱,我保证你下次来货肯定又多又好。”

    邓演眼皮一跳,按耐住心头的喜悦,故意摇头叹息。

    “看你说的,既然你们这儿的官府经常征用船只,那你怎么能保证以后就不征啦?”

    “这种事情,是个意外,再过些日子,那些人都困……”

    那管事的一时嘴快漏了陷,赶紧打住,“嗨,反正不会有下回了,老这样的话,我们家主也不会依从的。”

    邓演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漏洞,也不当场追问深究,只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考虑考虑吧。”

第166章绝不低头

    邓演不慌不忙地在码头上和货栈间又转悠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回客栈。

    不一会儿,阎春便兴冲冲地回来了,眼神中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君侯,已经打听清楚了,十几天以前,县令黄辽秘密征调了几个大户的船,运送官兵。

    事后还下了禁令,若有泄露消息者,严惩不贷,并禁止他们短期内出湖打鱼。”

    邓演点点头,这个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也基本上确定了董班的下落。

    “找到具体位置了吗?”

    “就在微山岛上,黄辽以寻找官兵的名义派出去的那些人手,估计都在负责拦截董太守求援的人。”

    只要知道准确位置就行了,邓演长舒了一口气,按理说,他的使命至此已经圆满完成。

    毕竟就他们这点人手,打探消息还可以,却没有能力展开救援行动。

    “君侯,我即刻护送您撤回京师,把消息尽快送回去。”

    对于阎春来说,邓演的安全不容忽视,也必须保障。

    董班等人虽然被困在岛上,但撑一段时间应该不成问题,毕竟那里水上资源丰富,靠捕捞鱼虾也饿不死。

    “不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黄辽把董太守骗上岛,用的肯定是剿匪的名义。

    那么,湖面上的水匪又到哪里去了?”

    阎春一呆,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说起来确实很奇怪,最近都没听说有水匪抢劫作乱的消息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在其他县活动去了吧。”

    “这个问题一定要弄清楚,我总感觉,找到水匪的去向,比寻找董太守他们更加重要。”

    邓演凭着他超强的分析能力,瞬间抓住了事件的重点,斩钉截铁地下达了新的命令。

    “立刻打听清楚水匪的行踪,此事刻不容缓。”

    看着邓演无比凝重的脸色,阎春虽然很担心,却到底不敢抗命,只得提出建议。

    “君侯先撤出沛县吧,我感觉已经引起那贼县令的注意了,今儿在街上还遇到过盘查。

    调查水匪的事情,由我们来做就可以了。”

    邓演低头想了想,“也好,不过我决定北上,顺便也调查一下戚县和薛县那边。”

    还有个理由他没有明说,那就是希望迎上段熲的凉州兵马,直接带着他们杀过去,解救董班等人。

    同时用最短的时间控制黄辽,从他的嘴里挖出指使者的名字。

    第二天,买了一批便宜鱼干的邓演,装模作样地离开了沛县,他明显感觉到后面有人跟踪。

    不过他往薛县去的理由很正当,货物数量不足,需要去同为湖区的薛县再采购一些。

    顺利离开沛县的邓演,心情却十分沉重,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幕后主使肯定是朝中重臣,而且很有可能是几个势力联合起来的。

    他们对地方上的掌控力,甚至让他心惊肉跳。

    薛县,会有另一个黄辽在等着他吗?

    刘志接到龙麟卫送来的消息时,已经是两天之后了,对于沛县县令如此的胆大妄为,亦是十分震惊。

    这两天,利用董班的军队做文章的朝堂之争,已经越来越甚嚣尘上。

    看来,这是他们早就设计好的局啊,从董班大军北上开始,估计那些人就已经在密谋了。

    如此看来,荆州也不太平,估计董班刚出武陵郡,就直接被盯上了。

    他到底动了谁的蛋糕?要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地谋划推翻。

    仔细想来,自从他诛杀梁冀之后,这个针对他的阴谋,恐怕就已经开始了,当年朝中与大将军勾结,狼狈为奸的不在少数。

    除了惩治了部分特别典型的官员,其他的都没有深究。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若是认真追查的话,恐怕满朝文武一多半都要直接下课了。

    大汉十三个大型世家,上百个中流家族,又有哪个没投靠过权倾天下的梁冀。

    所以,首恶肯定与此事不无关联,是因为此事而受到严重打击的家族。

    沉吟片刻之后,他召见了刚刚才赶回来的单超。

    “你查一下赵戒、胡广等等一批被罢官的人,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正是沛县的意外提醒了他,对方能在各州县根深叶茂,必然曾经在朝中经营多年。

    而胡广和赵戒,都曾经位列三公,他们的门生故吏和家族势力,可以说遍布全国。

    “喏。”

    单超不顾长途跋涉后的疲累,立刻又精神抖擞地投入了新的任务。

    此时张让走了进来,神色有些难看,“陛下,太尉非要见您,已经在殿外等了半个时辰了。”

    这些日子,刘志拒不接见任何大臣,甚至连最近的一次朝议,也以身体不适的理由,取消了。

    黄琼已经来了几次,刘志一直都拖着,看来今日他是横了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刘志冷冷一笑,朝堂上的负面情绪已经激发得差不多了,是该出手了。

    “让他进来吧。”

    十来天不见,感觉太尉又清减了一些,眼底通红,情绪罕见地有一丝焦躁之意。

    “陛下,外面已经乱成一团,您就打算一直这么避而不见吗?”

    如果是从前,黄琼总是老神在在,气度雍容,一副智珠在握的架势,绝不会如此气势汹汹的质问皇帝。

    刘志一笑,悠然道,“这不是见了吗。”

    黄琼一愣,顿时有些气结,“陛下,这件事情您打算如何处置,再任由事情发展下去,恐怕于您十分不利啊。”

    “那太尉觉得,该如何是好?”

    刘志似乎丝毫也没放在心上,好整以暇地反问道。

    “臣以为,当立刻派人彻查,并诚心接纳各位公卿的意见,共同度过难关。”

    喝,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的建议呢,搞了半天还是老一套啊,看来黄琼除了心心念念的举察制度,其余的都是守旧派啊。

    什么诚心接纳意见,不就是让他放低姿态,给臣子们低头吗?

    可这一次,他不会再选择轻易让步了。

    “是吗?告诉太尉一个好消息,董太守的行踪已经找到了。”

    刘志说的时候,似笑非笑地盯着黄琼,想看看他到底会是个什么反应。

    “什么?找到了?”

    黄琼显然有些吃惊,但随即又如释重负,“太好了,这下总算可以缓一缓了。”

第167章老脸一红

    刘志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像黄琼这样的老狐狸,表情可以伪装,但瞳孔的自然反应却骗不了人。

    其实黄琼的嫌疑并不大,毕竟他是自己提拔上来的,在东汉没有丞相之职的情况下,太尉便已经位极人臣了。

    他实在没有反对自己的动机和理由。

    “不知董太守他们到底在何处?”

    对于两万大军无故消失的奇闻,表现出好奇心也很正常。

    “说起来也简单,他们偷袭微山湖的水匪,特意隐藏了行踪。

    偏偏那些水匪也难缠,在湖上与他们周旋了十来日,这才一举歼灭。”

    这个理由虽然略有牵强,倒也解释得通,毕竟行军打仗出其不意是常见的操作。

    上次段熲率领的凉州军,不就搞了个奇袭吗?也没见有人大惊小怪。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黄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次事件连他都感觉到了不对劲,毕竟整个过程似乎都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陛下,按理说这点事情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是否有人故意哄抬?”

    “是啊,太尉一直明察秋毫,波澜不惊,为何此次也着了别人的道呢?”

    刘志顺水推舟地引导。

    黄琼怵然而惊,他低头回忆起这件事情的始末,从一夜之间流言满天飞开始,到络绎不绝的属官上门来找他“商量”。

    这期间,他的情绪几乎被一支看不见的手拨弄着,越来越紧绷。

    特别对下个月殿试能不能成功举行的担忧,更让他焦躁不安。

    “陛下,臣……惭愧呀。”

    想通了这一点,黄琼老脸一红,活了一大把年纪,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当年被当廷罢免时,也没见这么心浮气躁的。

    怎么如今位列三公,反而失了分寸,居然阴沟里翻了船,如何不让他无地自容。

    “有件事情,之前我一直不能肯定,所以也没跟你们提起过,你是太尉,也该知道真相了。”

    见刘志神色严肃,黄琼便知道肯定是大事了,“陛下请讲,臣洗耳恭听。”

    此刻黄琼的态度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刚进门时的怒气冲冲,到愧疚不安……

    不过刘志很期待,待会儿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你还记得当初兖州和青州流民冲击司隶之事吗?”

    如此大事,黄琼自然是记忆犹新,当时京师人心惶惶,比之如今更甚几分。

    “那时龙麟卫便察觉到,有人在故意煽动百姓,四处造谣惑众,甚至还挑唆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冲击关卡,殴打府吏。”

    “竟有此事?”

    黄琼的脸色也很难看,那时他几乎一心扑在县试上,其他的事情都没怎么关注。

    但无论如何,身为太尉,如此大事居然丝毫不知,这便是明显的失职。

    “紧接着,龙麟卫发现公孙举等人的叛乱,也有朝廷势力在后面布局,而清河王的国相却秘密进京,与人频繁密谈。”

    “清河王?”

    虽然黄琼有些吃惊,但却没有对刘志的话提出质疑,大约是听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觉得什么荒唐的事都有可能发生了吧。

    “是的,刚开始我也不信,尤其是当年他宁死不从逆贼,令我也甚是叹服。

    可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他不说是亲身参与,至少也是知情不报,纵容那些人继续作恶。”

    黄琼倒吸一口凉气,说实话,在他们这些经学家心里,始终觉得陛下样样都不如刘蒜。

    无论是学识,性格、谋略和品格,刘志都明显逊色于后者。

    只是造化弄人,刘蒜两次都和帝位失之交臂,只能说是命运不济吧。

    但尽管心有遗憾,他也从未想过要废帝另立,那可是动摇国本的谋逆之举啊。

    可是听刘志的口气,京中却有人动了歪心思,想要废掉刘志,立清河王为帝。

    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不管不顾?

    说实话,这五个月以来,他对刘志的观感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很多。

    他可能是有很多缺点,处事不够圆融,手段也有些生涩,身为帝王却过于至情至性,而且缺乏雷霆手腕……

    仔细想想,他的短处似乎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但他却有种奇异的矛盾魅力,有着一个明君最基本的心怀苍生之大慈悲,他锐意进取,雄心勃勃……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在学识、心性、手腕和判断能力上的进步,十分神速。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在大踏步前进着,许多看似天马行空,却又如神来之笔的策略,每每让他惊叹不已。

    现在再进行比较的话,他宁愿选择刘志,虽然在他的统治下,大汉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不确定性。

    但却让他不由自主地满怀希望,迫切地想亲眼看一看将来的世道。

    而刘蒜,性子稳重有余却进取不足,虽行之有度,却从不敢越雷池半步。

    他可能会是个仁君,但却只会延续安帝与顺帝的老路,而处处都露出颓败之气的大汉帝国,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守成之君。

    只有大刀阔斧的改革,壮士断腕的决心,不顾一切的勇气,以及非凡的谋略,才有可能让沉疴难返的大汉化腐朽为神奇,重获新生。

    固然刘志目前还做不到这些,但他却在努力一步步朝这个目标靠近。

    曾经,他也是个坚定的改革派,在顺帝一朝无数次上疏,针砭时弊,痛陈厉害,希望能够去故纳新,挽救每况愈下的帝国。

    那时候的自己,弹尽竭虑地四处奔走,不断收集资料,寻找着完美的救世之策。

    现在回头想一想,还禁不住心潮起伏,热血澎湃。

    官场上几起几落,看尽世态炎凉的他,已经垂垂老矣,终于等到了那个愿意改变的帝王。

    可到底是何时,他已经变得小心翼翼,瞻前顾后,为了一点小小的成就便沾沾自喜,不思进取了呢?

    “陛下,臣愧为三公之首,却失察若此,实在是……”

    黄琼的语音竟然微微有些哽咽了,举手齐眉,深施一礼,“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自相识以来,刘志还从未见过太尉如此失态,他伸手托住了黄琼的双掌,诚恳地看着他。

    “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太尉又全心投入举察新制,何罪之有?”

第168章这,就是差距

    “臣不胜惶恐,一切但凭陛下吩咐。”

    黄琼的话到底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不过在大汉混了这么久,他要是全信了才真是个憨憨。

    这些老狐狸,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动听,还不是自知理亏,委婉地逃避责任罢了。

    你当真因为此事治他个失察之罪试试看,分分钟变脸跟你卖惨。

    等到你犯了错,或者与他们意见相左时,他们的舌头立马就化作了刀剑,恨不得砍你一万刀才罢休。

    “太尉不必在意,我亲政不久,又年轻经验不足,许多事情还要仰仗你们这些老成持重的国之重臣。”

    两人各怀目的,互相吹捧了几句,这才转入正题。

    “如今敌暗我明,局势动荡不定,不知陛下准备如何破局?”

    刘志叹了口气,“我也正为此苦恼不堪,关键是无法确定背后到底是何人操纵,行事十分被动。”

    他如此说,也表明了对黄琼的信任,将他排除在嫌疑人之外了。

    “朝中有能力兴风作浪的,为数不多,怕就怕不是一两个臣子的问题,而是几股势力的利益联合。”

    黄琼不愧是玩了一辈子权术的老臣,很快就意识到了关键点,而刘志却是在证据充足的情况下,才肯定这一点的。

    这,就是差距。

    “太尉所言极是,不知有何良策?”

    刘志最大的优点,是颇有自知之明,从不会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内逞强,于是立刻虚心请教。

    “陛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取得地方上的控制权,如若真的天下大乱,再想拨乱反正,其实那么容易的事情。”

    此言十分中肯务实,刘志听得频频点头,黄琼受到鼓励,继续侃侃而谈。

    “至于京师之中,陛下只要牢牢握住了兵权,其他的甚至可以放纵不理,只有待水搅浑了,才好摸鱼。”

    在对待京师的态度上,两人的意见却是不谋而合,中国历史上无数次政变宫变,没有一次能够光凭舆论就把皇帝赶下台的。

    “嗯,太尉说的在理,如今宫中侍卫我基本上都换了,只是执金吾和卫尉那边还有些问题。

    城门校尉处正好到了轮换士卒的当口,我准备趁机换上自己信得过的人。”

    至于羽林军和司隶校尉的情况,都是明摆着的,用不着特别提起。

    黄琼低头寻思片刻,这才提出了看法。

    “执金吾其实好办,卫士大多都是征召的百姓,陛下只要想办法换掉其统领即可。

    难就难在卫尉和光禄勋那边了,世家子弟太多,且位置十分重要,不可不防啊。”

    东汉时卫尉与光禄勋掌宫省禁卫,所不同的是,一个负责宫外门的守卫,另一个却负责宫内门的守卫。

    光禄勋还负责皇帝出行侍从,充当仪仗队,著名的虎贲军,羽林军和期门军都属于光禄勋所属。

    这些位置都十分重要,一旦有事,可以直接切断皇城和外面的联系,将其他的几路人马拦截在外。

    虽然他调开了羽林军,虎贲军也安排去了广成苑,宫殿内门的值守全部换成了御前侍卫,但充当仪仗军的期门却无法换掉。

    而且宫内的侍卫数量比之卫尉还是有差距的,若是出其不意,胜算仍然很大。

    虽然如今卫尉的首领张彪算是他的心腹,但底下却派系林立,毕竟不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人,难以在短期内彻底改变。

    可形势却不等人呐,谁也说不好那些人会不会突然发难,发动宫廷政变。

    “为今之计,还是只有在宫内作文章了,多调派高手保护,准备替身迷惑对手,修筑隐蔽的藏身之所等等。”

    额,这些措施听起来好狗血的样子,倒像是那些沙雕宫廷剧里的常用情节。

    刘志有些无奈,莫非那些狗血剧情还真是有历史基础的?

    不过仔细想想,招数虽然有些烂大街,但胜在直接有效,什么狡兔三窟,真假难辨,故布疑阵……

    管他的,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好了,有命在一切都有可能,死了,就真的万事皆空了。

    所以,他不会傻到拒绝这些建议,只会把他们发挥到极致。

    话说密室什么的感觉有些不靠谱啊,搞不好那些人比自己还熟悉宫廷,别到时候被人来了个瓮中捉鳖就搞笑了。

    还不如修条密道呢,一有动静就直接跑路,外面有龙鳞卫,司隶校尉和城门校尉的兵马,反而比宫中还安全。

    何况他要是化个装,一入街市便如鱼游大海,再想把他找出来,那就难了。

    对,就这么办,哪怕这次用不上,也要防着以后,平日无事也方便出宫微服出游,岂不是两全其美。

    刘志心中合计着,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这种保命的绝招也不可能轻易的透露出去。

    “果然还是太尉想得周到,不过卫尉那边,还请多费点心了。”

    在东汉时期,三公分管九卿,而对应太尉的三卿,刚好是太常,光禄勋和卫尉。

    所以黄琼是有权对他们的属下进行人事调整的,只要刻意为之,就能打乱他们的部分力量分布。

    “臣明白,定会做得不动声色的。”

    黄琼办事老道,滴水不漏,他还是很放心的。

    两人又商谈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先故布疑阵,蒙蔽那些人的眼睛。

    当天下午,京城高层中开始秘密流传着一则小道消息,陛下和太尉闹翻了。

    据说皇帝这次一意孤行,根本听不进太尉的苦劝,两人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有宫中内侍亲眼目睹陛下摔了最心爱的云纹白玉佩,还扬言要给太尉好看。

    而太尉也是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宫门,听说脸色黑得可以刮下二两墨汁。

    太尉是三公之首,与帝王的关系既是相辅相成,同时也是相互制衡,二人之间的决裂,也预示着朝堂上势力的倾斜。

    当晚就有人进了太尉府,义愤填膺地建议黄琼联名上书,逼迫陛下向外廷公卿低头。

    黄琼虽然没有一口答应,但语气却颇为软弱,甚至还暗示对方,自己虽然不可能参与,但若有人上书,他也不会反对。

    在他的默许之下,一场针对皇帝的风暴,开始迅速升温。

    而皇帝刘志正兴致勃勃地躲在合欢殿中,与自己的的宠妃软语温存,似乎全然不知危险已经步步逼近。

第169章万死不辞

    “陛下,您看看,这孩子装扮得如何?”

    看着面前这名与自己足有八九分相似的少年,连刘志都忍不住赞叹不已。

    他也没想到,龙麟卫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一个惟妙惟肖的替身。

    “确实很像,只要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又没有近距离的交谈,肯定认不出来。”

    其实有个替身也挺好的,有些事情办起来要方便多了。

    “这是我盗门的三代弟子周来,也算是苏曜的师侄,他的眉眼五官与您有五分相像,再加上易容术和举止神态,就差不多了。”

    杨俭的语气平铺直叙,完全没有一点炫耀的意思,在易容方面,他有着绝对的自信。

    若是盗门敢称天下第二,那就无人敢说是天下第一了。

    “很好,等会儿你去合欢殿陪邓贵人用餐,看看她能否认出来。”

    其实刘志觉得认出来的可能性还是挺高的,毕竟是他的枕边人,熟悉他的容貌举止。

    如果是自己的母亲郾夫人,那他可以百分百打包票,一定能够认出来。

    毕竟这世上,没有人比自己的母亲更熟悉儿子了。

    当年他刚穿越来时,要不是扯谎病傻了,再加上郾夫人日夜守在他身边,很确定不可能被调包,估计也不会这么相信他。

    待得周来出去后,刘志也换了装,抹黑了脸庞,贴上胡须,眉眼处也经过了特别的处理,转瞬之间就成了一名容貌平平的二十多岁青年。

    在铜镜前左右照了照,刘志不禁乐了,清清嗓子,挺了挺腰板,“走吧。”

    跟在杨俭身后,手持龙麟卫密探的腰牌,刘志顺利地从宫门处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途中遇到不少内侍,没有引起丝毫的怀疑。

    看来效果确实很不错,刘志瞬间又增添了几分信心。

    今日出宫的目的,一个是为了检验易容的效果,另一个便是为了去会某位特殊的来客。

    几人驱车直入龙麟卫在城郭的秘密基地,杨俭毕恭毕敬地将他领进了一间密室。

    不一会儿,一名脸色青白,目光焦灼的青年男子被带了上来。

    “我要见陛下,否则什么都不会说的。”

    尽管神色凄惶不安,但他却依然很坚持。

    “嗤~”

    杨俭冷笑一声,“你倒是说说,有什么资格面见陛下?”

    那人闻言目光中焦急之色更甚,情绪顿时都有点不稳定了。

    “我不是早就说了吗,有人要谋反,而我知道很多内情,但见不到陛下,你们就是打死我也不会透漏半句。”

    此人自称谢卓,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听他的口音,明显是清河属国之人,杨俭不敢耽搁,立刻就汇报上去了。

    刘志仔细打量了他两眼,见他虽形容狼狈,容貌却还算清俊,其气质看起来应该是个儒生。

    “姓谢?”

    他玩味地一笑,缓缓开口,“当初被贼人刘文杀害的清河国相谢属,是你什么人?”

    那谢卓闻言浑身一震,半晌才黯然道,“那是家父。”

    “谢属大义凛然,宁死不屈,真乃忠义之士也,当为我大汉士林之楷模。”

    刘志这番感慨,让谢卓紧绷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父亲他死得太不值得了,他为国尽忠,可他不惜一死守护的大王,却是个不忠不义欺世盗名之徒……呜呜呜……”

    刚才还死咬着不松口的谢卓,此时却涕泗横流,整个人的防线都垮掉了,梗着脖子仰天质问。

    “凭什么呀,我父亲就这般白死了不成?他凭什么赚了清名却行悖逆之事,就他这样的人,也配做皇帝?”

    谢卓又哭又笑,状若疯狂,说着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呸!”

    众人皆默,尤其杨俭等人都是刑讯逼供的高手,他们都明白,这种癫狂状态下的人,是想装都装不出来的。

    也就是说,终于找到了清河王刘蒜谋反的证据。

    直到谢卓一通发泄过后,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反正都已经开了口,也不存在再保密。

    “请你们转告陛下,清河王刘蒜与朝中某位大臣勾结,意图谋逆篡位。”

    这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结果,自然不为所动,杨俭眉头一挑,“何以为证?”

    谢卓拍了拍胸口,“某就是证据,我在清河王府任郎中令,刘蒜与那人密谋往来我都一清二楚。”

    以他的身份,确实是很铁的人证了,只是终究还是缺少了物证,美中不足。

    不过只要此案告破,证据不证据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我问你,你可知道对方的身份?”

    谢卓摇了摇头,“来的都是小角色,凭密信往来,只要能拿到那些信件,就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看来此人行事十分缜密,滴水不漏,半点行迹也没留下,的确是个高手。

    杨俭有些失望,原以为有谢卓为证,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的下落,看来又落空了。

    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此人本身绝不是宗室,否则他直接篡位夺权就可以了。

    何必费尽心机,为他人作嫁衣裳呢。

    “你来京城,可有暴露行踪?”

    刘志心中一动,却打起了其他的主意。

    闻言谢卓十分肯定,“没有,绝对没有,我告了长假,假称要回老家看望母亲,私下里绕道过来的。”

    “那么,你想不想给父亲报仇?”刘志直视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长地一笑。

    谢卓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自然是想的。”

    “可若十分危险,有性命之忧呢?”

    谢卓咬咬牙,目光中射出狠厉的光芒,“只要能为先父出这口气,看到他刘蒜伏诛,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很好。”

    刘志满意地点点头,“我是当今陛下……亲自派来的,其实陛下早已注意到清河王的异动,只是苦于还没彻底弄清楚其内幕。

    你可愿意冒险再次回去,查明其计划呢?”

    “某愿意。”

    这一次不用思索,谢卓便斩钉截铁地回答。

    “既然如此,杨左郎将会与你商量行动细节,也会派人协助你的行动,将来若事成,定会替你谢氏父子树碑立传,以正清名。”

    谢卓双眼一亮,立即拱手,“喏,谢某定当万死不辞!”

第170章浑身不对劲

    离开了龙麟卫的秘密基地后,刘志没有再去其他的地方,径直回了皇宫。

    中德殿里,替身周来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案前看书。

    刘志洗去脸上的妆容,换了衣裳,除去御前侍卫和一些特别可靠的内侍,其余的人都不知晓这个秘密。

    现在,他要去一趟合欢殿,检验一下周来伪装的效果。

    邓猛自从怀孕以来,便深居简出,除了每日去永安宫请安之外,几乎哪里都没去。

    她对腹中这个孩子十分看重,不希望出半点问题。

    毕竟梁太后虽然还病着,但邓猛却对她的雷霆手段记忆犹新,万一她要对自己下手,可谓是防不胜防。

    现在只能是经营好自己的地盘,加强防范,尽量减少危险的产生了。

    幸好皇帝也很重视,知道她没有安全感,特地调派了唐衡专门负责合欢殿的护卫工作。

    此时她正在院子里散布,贴身女官邓婉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胳膊,嘴里还不停的提示。

    “贵人小心,慢点走,前面有石头……”

    那紧张的样子让邓猛也忍不住笑起来,“我是怀了身子,又不是生了重病,有必要如此这般吗?”

    邓婉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正色道,“夫人再三交待我,说头三个月一定要小心,最好是卧床不起,十分容易出问题。”

    邓猛听了,却是不以为意。

    “母亲心意是好的,只是也太过了点,我从前见南巷那些妇人,挺着大肚子,什么事情都做,十分操劳,也没见过有什么事情。”

    话还没说完,便被邓婉好一阵训。

    “你是贵人,金尊玉贵的人儿,怎么能跟那些黔首妇人相提并论呢。”

    此时的尊卑观念深入人心,贵族与平民之间犹如云泥之别。

    邓氏之前虽然败落了,到底也是光武帝朝时的开国元勋之一,又曾经辉煌过,骨子里自然有着天生的优越感。

    听她如此说,邓猛也不好反驳,只得讪讪闭嘴,心里依然不以为然。

    刘志特地摆手让周围的宫人没有吭声,把她们两人的话听了个分明。

    古时候的医药水平低下,观念更是迂腐不堪,何况即使在现代社会,女子生产依旧是个鬼门关。

    所以宣夫人和邓婉如此紧张,也是情有可原。

    “邓婉说得对,头三个月确实容易出问题,等怀稳了反而要多活动,免得孩子太大,到时候生不下来。”

    突然听到刘志的声音,二人吓了一跳,急忙回身行礼。

    “你有了身子不方便,以后行礼就免了吧。”

    说着亲手将她扶起来,顺势还接过邓婉的位置,搀着她转头回殿中。

    邓猛稍稍犹豫了一下,这才问道,“陛下怎么去而复返?”

    刘志微微一笑,“有些不放心,就又回来了。”

    见她脸上神色复杂,似乎有什么疑问想说,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微笑着鼓励。

    “怎么啦?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陛下今日午餐时,是不是不太舒服?”

    看她终于问出来了,刘志微微一笑,果然她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

    “为何如此说?”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您今日有些奇怪,偏生说不出来怪在何处。”

    停顿了一会儿,这才摇头感叹,“总之就是哪儿都不对劲。”

    “哈哈……”

    刘志忍不住放声大笑,调侃道,“那现在呢,是不是还不对劲?”

    邓猛立刻毫不犹豫地大摇其头,“现在没事了。”

    此时几人已经回到了大殿中,刘志示意左右从人全部退下,这才正色告诉她。

    “适才陪你用餐的,是个替身。”

    “啊?”

    邓猛惊呼出声,瞪大了眼睛,随即又反应过来,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一直没告诉过你,最近京师有些不太平,有人背地里谋划着要废了我,立清河王为新帝。”

    “什么?!”

    这次邓猛是真的大惊失色了,“什么人居然如此大逆不道?”

    刘志怕她太过激动,急忙抚慰,“你别怕,我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邓猛本也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小女子,刚才不过是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罢了,此时已经缓过劲来。

    “陛下可千万不要大意,须得多加注意,妾与腹中孩儿可都系于陛下一身。”

    见她说得十分动情,眼中含泪,显然还是万分担忧,这也让刘志有些感动。

    “你放心吧,我自会注意的,你只需安心养胎就好了,其他的不用操心。”

    话是这般说,可邓猛又怎么可能不担忧。

    “那个替身的事情,我也知道瞒不过你,母亲那边还要麻烦你知会一声,免得到时候惊着了她老人家。”

    从头到尾他都没打算隐瞒,虽然明知她们会担心,可也比到时候出了突然状况却毫无心理准备的好多了。

    “是,陛下放心吧,母亲那边自有我来解释。”

    邓猛立刻懂事地点头,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家中大起大落,也练就了她超强的心理承受能力。

    “你兄长也是因为此事,秘密赶往了豫州,我已经加派人手保证他的安全。”

    兄长以病重为由将婚期推到了十月底,但邓猛隐约知道,他是去帮陛下办事去了。

    可她聪明地从未问过,此时听得刘志向她坦诚相待,心中不由得十分感动。

    “兄长他既然是为了国家,自然当尽心尽力而为了。”

    从当日密谋诛杀梁冀开始,邓演便在他的行动中有着不可或缺的重要性,事后他又不慕功名,请求他下诏外戚不得高官厚禄。

    这一次又推了婚期,不顾安危地奔赴豫州,可以说刘志心中总觉得亏欠了邓演。

    所以他才会专宠邓猛,算是一种变相的补偿吧。

    毕竟邓演曾经明确地表示过,自己很看重兄妹情谊,希望她能过得平安喜乐。

    “好了,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中德殿了。”

    这段日子,他的行踪肯定会成为有心人关注的重点,为了减少对邓猛的威胁,他决定在危机解除以前,尽量少到合欢殿盘桓。

    关于这个邓猛也不会多心,毕竟太医令再三强调,有了身孕之后,必须要严格禁止房事。

    刘志刚回到德阳殿,左悺便前来汇报,“陛下,密道已经开始动工,都是信得过的人,运出来的土全部用布巾包好,沉入了湖底。”

第171章不折不扣的小人

    “很好,不过泥土太多,都沉入湖中容易搅浑水。”

    刘志略一沉吟,便接着说道,“不如从明日起,在宫中各处园林移栽梅树,就说梁贵人喜欢。”

    昨晚,他找来皇宫地形图,也仔细询问了几名年龄很大的内侍,其中包括当年伺候过顺帝时的黄门内使。

    这才了解到,即使是汉代的宫廷,便已经有了十分发达的排水系统,遍布整个宫廷地下,纵横交错。

    而且像德阳殿这样的皇帝寝宫,本身就有能够躲避兵灾的密室,甚至听说其他主要宫殿都有。

    但图纸却不知所踪,刘志很怀疑掌握在梁太后手里,也就是说,这些所谓的密室,其实一点也不秘密了,所以他必须修建新的密道才行。

    由于德阳殿处于北宫的正中心,不适合开挖出宫密道,经过研究,便定在了离玄武门最近的平洪殿。

    而从德阳殿至平洪殿的距离,则可以借助地下排水系统,稍加改造即可。

    南宫那边也同时开挖一条密道,具体位置定在了靠近苍龙门的黄龙殿中。

    之前考虑不周,对于挖出来的泥土安排容易暴露行迹,现在刘志决定干脆更进一步。

    到处大兴土木有几个好处,第一个自然是方便堆泥土,第二个他可以借此机会调更多的自己人进宫。

    也方便监视宫中情况,挖出那些心怀二意之人。

    “陛下这个主意真是妙极,臣怎么就想不到呢。”

    左悺不遗余力地抓住机会拍马屁,从一开始刘志就知道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但有很多时候,小人也有小人的好处,他们不会质疑你的决定,你指东他绝不可能打西,总结起来就一个词儿:听话。

    “去吧,抓紧时间办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左悺连连答应着去了,刘志有种预感,暴风雨就快来临,他必须争分夺秒,未雨绸缪。

    “传单超、杨俭,曹腾,张彪,徐璜和唐衡。”

    心中没来由的紧迫感,让他决定提早做好一切防范,当初梁冀与他之间力量如此悬殊,若不是他大意轻敌,怎么会让自己侥幸成功?

    所以,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何况对方的势力还不容小觑。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瞧自己的对手。

    刘志的这份谨慎和隐忍,大约也与他来自底层有关,没有安全感,也没有其他贵族与宗室的优越感。

    正在案前思考着该怎么布局,唐衡便到了,紧跟着徐璜与单超等人也相继而来。

    “坐吧,京中的局势你们也都清楚,不用我再多说,”

    刘志拿手指敲了敲桌案,“都说说,有什么看法。”

    在座的都是他的心腹,不用担心泄露消息,而且他们的职位大多与安全护卫息息相关。

    杨俭负责情报搜集,要说京中局势,他最有发言权了,所以刘志一开口,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眼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最新的消息是,有人在暗中串连,准备在后日的朝议中,呈上百官谏书,历数陛下的罪责。”

    这个消息或多或少地有一部分人已经知道,几人窃窃私语,相互交换了一下意见,便示意杨俭继续介绍情况。

    “与此同时,卫尉和执金吾的卫士最近聚会频繁,大有暗中部署之嫌。”

    张彪闻言浓黑的眉毛一掀,“那些家伙仗着身世,个个都尾大不掉,阳奉阴违,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无妨,你也不用动怒,只需要暗中多观察他们的行踪即可。”

    刘志知道他脾气暴烈,又天生耿直,怕他闹出什么事情来,便直言相告,让他稍安勿躁。

    “喏。”

    张彪爽快地答应下来,曹腾也跟着进言,“我已经派人暗中监视执金吾的缇骑,如发现异常调动便立刻采取措施拦截。”

    司隶校尉属下原本满员是一千五百人,但刘志私下给他授予特权,让他不动声色地扩充到了三千人,数量翻了一番。

    完全有能力对付执金吾手下的缇骑和卫士。

    “很好,城门校尉那边,我已经安排并州兵马过来轮换,估计最迟明后天就能到了。”

    听到刘志的话,众人都是精神一振,城门校尉处的兵马数量也不少,一旦局势有变,这是一股很大的助力。

    “从明日开始,我会借口移栽花木,需要大兴土木,单超你想办法派些人手冒充工匠。”

    “喏。”

    时间紧迫,他必须在一晚上的时间安排好。

    “胡广和赵戒都还是老样子吗?”

    刘志把目光转向了杨俭,自从上次他安排下去之后,根据回报,胡广一直住在闾巷的家中,但其弟子和门人来往频繁。

    而且他与梁不疑是好友,常有来往,听起来确实十分可疑。

    而赵戒则搬到了郊外农庄居住,在那里深居简出,闭门谢客,几乎从不与任何人来往。

    “还是那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刘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监视着吧。”

    众人接着又讨论了一会儿宫中防卫的细节,为刘志提出了不少好的建议。

    最后,不可避免地要提起青、兖,徐等等几州的局势。

    种种迹象表明,此次叛乱受到了京中某位大佬的煽动和资助,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让天下大乱。

    但平叛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急不得,目前的形势,能够稳住慢慢零敲碎打就算是胜利。

    京师局势才是迫在眉睫急需解决的大问题。

    “好,从今日会后,无紧急情况发生,我不会再召集你们进宫,诸位各司其职即可。”

    这是正式宣告进入备战状态了,时刻准备着应对突然状况。

    他拿出一方私印,上面刻着他的字,刘意。

    “如果我有紧急诏书下达,凡未加盖此印鉴者,你们可以一律抗命不尊。”

    众人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刘意这个名字,对于在座的诸人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当初他微服出游,折节下交,就是用的这个化名。

    在他们的面前,刘志是帝王,是君,他们是臣。

    可刘意,却有着另外一重身份,因为他曾经是他们的朋友,也是患难之交。

    “喏,臣等谨遵君上之命。”

    在汉代,一般人都称呼他为陛下,唯有家臣或者元老,才有资格称呼他为君上。

第172章转折?

    这个称呼代表着与他之间的亲近关系,也是单超等人的表态。

    简单地安排完,单超几人便匆忙告退,毕竟还有大把的事情等着去做,时间紧迫啊。

    当晚,刘志悄悄宿在了空置已久的东宫,将周来打发去了德阳殿。

    夜里,总觉得有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便干脆起来披衣而坐,黑暗中静静地思索着。

    后日的朝议上,已经确认有人会发难,可这件事情本身就很不可理喻。

    幕后势力到底想干什么?

    这样虚张声势,并不可能把他轰下台,反而还很容易暴露他们的意图。

    而且由于联名的官员比较多,想保密基本上就是个笑话,明知故犯,为何?

    从之前的种种行为来看,这个利益集团的意见并不统一,有些行动甚至自相矛盾。

    他甚至觉得,其中有部分人并不是那么坚决地要换掉他这个皇帝,毕竟他虽然进行了部分改革,但对士大夫集团也算不错的了。

    扪心自问,刘志不相信,会有那么多的人真心想来推翻自己。

    其中部分人,很可能只是想借此扩充势力,浑水摸鱼罢了。

    这个设想也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他们的行动看起来十分拖沓,给了他充分的时间来警醒和反制。

    后日的行动,或许只是他们抛出来的烟雾弹,为了迷惑自己的视听。

    这也说明,其实那些人很清楚,他们有可能暴露了。

    他们,终于要行动了吗?

    深吸一口气,刘志的心中反而升腾起一股昂扬的斗志,若说第一次剪除梁冀的行动,他还是摸着石头过河,一多半靠的运气。

    那这一次,他靠的纯粹就是自己的努力,在与这些隐形势力的斗争中,他觉得自己正在飞速地成长起来。

    虽然他离运筹演谋,鞭挞宇内之类的境界,还相距遥远,但却也算得上是步步为营,随机应变了。

    只是手段还不够成熟,运用起来常常捉襟见肘,漏洞频出。

    不过,他相信没有人是天生的政治家,还不都是在残酷的朝堂斗争中,一步步锻炼出来的。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是否机变无双,而是要不断地总结,一点点艰难地进步。

    好在他还有许多后世的历史经验可以借鉴,既然他们意见不统一,那到时候最好采取分而化之,逐个击破的策略了。

    刘志坐在窗前,仔细琢磨了半夜,觉得实在有些困了,这才倒头睡去。

    第二日一早,杨俭便派了苏曜前来求见,非常时期,他赋予了龙麟卫各骨干随时进宫的特权。

    “陛下,汉中那边传来消息,有人控制了为李固守墓的三个儿子,因为无法靠近,只听到其长子李基曾高声叫骂。”

    “有这种事情?都骂些什么?”

    刘志也觉得莫名其妙,李固早已去世,其子目前情况下也都是白身,无权无势。

    控制他们,能捞到什么好处?

    “李基说:先父当日慷慨就义,临死之前所寄血书,意在振聋发聩,警醒世人,却不想被尔等不忠不义之徒强行曲解。”

    说到这里,苏曜抱歉地看着他,“后面可能被人给堵住了嘴,就没有了。”

    “血书?”

    脑中灵光一现,他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事情的关键线索。

    刘志当初派人暗中保护李基等人,是担心有逃窜的梁冀余孽,会去报复他们。

    毕竟李固在与梁氏集团的斗争中,为刘志争得了舆论上的支持,他的死,也让那些原本沉默顺从的公卿们,开始人人自危。

    而他们如今手无缚鸡之力,又身处乡间野外守陵,实在太容易成为有心人的目标了。

    可没想到,这一偶然为之的举动,却为他无意中带来了转机。

    “苏曜,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李公在狱中一共写了几封血书,分别都寄给谁人?”

    那次在北门狱探监,就是苏曜陪着董班一起去的,难怪杨俭会派他来汇报。

    除了远在沛县的董班,没人比苏曜更清楚其中的细节了。

    “回陛下,臣记得很清楚,李公一共写了三封血书。

    一封留给自己的儿子,一封给了当时的太尉赵戒,最后一封是给那时的司徒胡广。

    这三封书信都是臣亲手所寄,绝不可能弄错。”

    “赵戒?胡广?”

    刘志嘲弄地“呵呵”一笑,“那你是否知道血书的内容?”

    “当时李公是直接在我们面前写的,并没有要求回避,所以臣确实知道内容。”

    说罢低头略一思索,便朗朗背诵。

    “固受国厚恩,是以竭其股肱,不顾死亡,志欲扶持王室,比隆文、宣。

    何图一朝梁氏迷谬,公等曲从,以吉为凶,成事为败乎?

    汉家衰微,从此始矣。

    公等受主厚禄,颠而不扶,倾覆大事,后之良史,岂有所私?固身已矣,于义得矣,夫复何言!”

    其言辞慷慨激昂,令人闻之动容。

    刘志沉默半晌,这才叹道,“李公忠义之名,当传颂千秋矣。”

    又问道,“赵、胡二人的内容是否一致?二人接到信都有何反应?”

    “当时李公一式两份,内容皆是如此,赵戒看完当场痛哭,并言愧对先王。

    而胡广看罢却一言不发,只是泪流满面,过后大醉一场。”

    听起来他们的反应都很正常,刘志对心理分析不是很在行,但总觉得其中蕴含着某种玄机。

    “传徐璜。”

    此人极其擅长心理分析,洞悉人心,这一点让刘志都佩服不已。

    他出身低微,又加上当初做过小偷,所以善于察言观色,观察环境,对危险的预期比较敏感。

    可若是单凭着只言片语,就要分析出事情的深层本质,他确实做不到。

    一时徐璜来了,刘志示意苏曜将来龙去脉又详细地说了一遍。

    徐璜比他更细致,追问了一些关于他们二人当时的表情和事后一段时间的表现。

    甚至后来罢官之后的言行举止,都没有放过。

    尤其是近期二人的行踪,更是问得十分的详细。

    到最后,他却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疑问。

    “你说赵戒隐居在乡下山庄,闭门谢客?那么,怎么证明他一直在里面呢,龙麟卫的人可有亲眼目睹?”

    “这……”

    苏曜一时语塞,“虽然我没负责这件事情,但大体还是知道一些,龙麟卫密探确实只远远见到他在山庄中走动,并未近距离接触过。”

第173章一触即发

    “也就是说,你们其实没有确认过那是不是他本人?”

    面对徐璜的质疑,苏曜无奈点头承认,“确实如此。”

    “你的意思,是赵戒有嫌疑?”

    虽然刘志也把他列为了嫌疑人之一,但却没有特别怀疑过他。

    “是,臣甚至敢肯定,赵戒即使不是主谋,也是重要的参与人。”

    肯定?

    如此笃定的语气,毫无半点的回旋余地,这完全不像是徐璜平日里的作风。

    “徐常侍请细说。”

    不是刘志不相信他的判断,无论无何,他都要先听听他的理由吧。

    徐璜微微一笑,神色中充满了自信。

    “赵戒与胡广,都是数朝元老,但二人的性格却大相庭径。

    胡广出身南郡世家,但家道中落,年少便才名卓著,安帝时受推举参加殿试章奏,为当时第一,拜为尚书郎。

    从此后仕途顺达,尤其是当日顺帝立后之事,于梁氏有恩,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徐璜不愧是个百事通,对朝中重臣的履历,张口就来,丝毫也不用思索。

    “胡广博学多闻,学究五经,但他性格圆滑柔媚,奉行中庸之道,历事四朝,为官多年。

    然京师为其作谚云: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

    伯始是胡广的字,这个分析十分中肯,其人确实是个坚定的守旧派,但性格懦弱,是个老好人。

    仔细想想,他与梁不疑倒还真是同一类人,只适合闭门读书搞学问,不适合入仕途,搞政治。

    以他的性格,确实不太可能参与谋反,更不可能是主谋了。

    其实刘志对他也没多少恶感,特别是胡广在选拔人材方面不拘一格,唯才是举,推举了很多真正的有识之士。

    “再说说赵戒,他出身平凡,父亲是蜀中有名的游侠,所以其从年少时开始,便以嫉恶如仇,不畏权贵闻名。

    当年他出任南阳太守,公然弹劾大将军梁商之弟梁让,并任用豪杰,整顿吏治。

    他的为官之路,比之胡广要艰难得多,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慢慢爬上来的。”

    刘志听得频频点头,一个性格坚毅,刚正不阿之人,却在梁冀的淫威之下退缩了。

    甚至到后来更是狼狈为奸,积极参与梁冀的诸多行动,这与胡广的懦弱完全就是两回事。

    种种迹象,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赵戒的功利心太重,他舍不下身为太尉,三公之首的威名和荣华。

    为了保住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得来的一切,不惜扭曲自己的三观,与狼共舞。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不可一世的大将军,居然如此轻易地就倒了台,而他不但被罢免,还落了个声名扫地,万人唾骂的结果。

    对于心高气傲的胡广来说,这般的结局应该比死还难受吧。

    “现在我们回头看一看,他接到李公的血书,当场痛哭流涕,仰天长叹,明显有作伪之嫌。

    但其事后却若无其事,而胡广却郁郁寡欢,显然心有所感。”

    徐璜的分析层层递进,入情入理,由不得人不叹服。

    “再说罢官之后,胡广淡定自若,一切照常,而赵戒的行为却明显违背常理。”

    这话大家都有些不敢苟同了,苏曜不解地问道。

    “他受千夫所指,闭门不出,哪里不正常了?”

    徐璜笑道,“若真是觉得无颜见人,便应该回蜀中去,避开京师这个是非之地。

    他偏要做出一副闭门思过的架势,又贪恋京都这个权力中心,不肯离开,你说奇怪不奇怪。”

    苏曜摸摸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了。”

    “赵戒的父亲是蜀中游侠,他与那些绿林豪杰向来过从甚密,但如今,那些人却不知所踪。”

    在东汉晚期,游侠是个神奇的存在,他们好勇斗狠,意气风发,但同时也一诺千金。

    当时的民间尚武之风隆重,普通民众对游侠颇为羡慕,汉代几百年间,出身游侠儿的字的将军非常多。

    甚至也不乏赵戒这样的走文官道路的游侠。

    也算是寒门的另类出路吧。

    所以赵戒出事之后,那些游侠弃之而去的可能性不大,否则就会声名扫地,以后在绿林中再无信义可言。

    反而是帮他四处奔波筹谋才是正常的行为。

    刘志越听脸色越凝重,“苏曜,立即通知单超和杨俭,尽快寻找出赵戒的下落,立即秘密抓捕。”

    “喏。”

    苏曜也知道事情十万火急,答应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匆匆而去。

    “好你个赵戒!”

    刘志一拳捶在案上,“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挟持李公子嗣了。

    定然会说我是当初梁冀扶持上位的,而李公一生忠肝义胆,所以,只有他极力支持的清河王,才是大汉正统。”

    幸好李公的几位儿子也与他父亲一样忠直不回,没有受他的蛊惑和威胁。

    “立即派人解救李公三子,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

    之前没有动手,只是想钓出背后的大鱼,现在再不动手,李基三兄弟恐有性命之危。

    “喏。”

    身后随侍龙麟卫密探马上领命而去。

    “龙麟卫一旦展开行动,只怕瞒不了多久,就会惊动逆贼。

    从现在开始,各处相关人员都必须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喏。”

    随着传令的密探一个接一个的离开,整个京师以皇宫为中心,都开始动了起来。

    仿佛一架上满了发条的齿轮机器,牵一发而动全身,局势一触即发。

    紧靠着西园的一处巷子里,须发皆白的赵戒,面色沉重,短短数月不见,他便迅速憔悴了,仿佛平白老了十岁。

    只见他不停地负手走来走去,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不是早就说好了一起动手吗?为什么到现在他们都还在拖延,再这样下去,便只能错失良机。

    到时候,我就算是跑不掉,难道他们就能置身事外吗?”

    面前几名黑衣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开口。

    “主上,要不要属下等去绑架几个人质,看他们还敢推脱。”

    “那倒不用,我手里有他们的来往书信,还有盟约书,不怕他们不就犯,一个个不过是贪生怕死,希望老夫打头阵罢了。”

    几人正说着,门外一名黑衣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主上,出事了,有龙麟卫的鹰犬潜入了山庄,留守的卫士死伤惨重。”

第174章请陛下成全

    “什么?”

    赵戒脸色一变,事已至此,他其实早有准备会暴露,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原本他的计划,是趁着明日朝会上的纷乱,吸引住皇帝的目光,然后他趁机发动兵变。

    可没成想,行动还没开始就出了问题,赵戒原本就黑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主上,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黑衣人惶然问道。

    赵戒牙根一咬,如今他已是骑虎难下,叛乱这种事情,一旦开始了,就绝没有回头路可走。

    即便拼个鱼死网破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何况,就算是暴露了又如何,他暗中筹谋这么久,岂会一点胜算都没有。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想到此处,他厉声呵斥,“慌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立即通知他们举事,如若不从,就休怪我不义,将盟书直接公之于众。”

    赵戒的唇边勾起一抹残忍的狞笑,哼,入了我的碗,还想三心二意,两面三刀不成?

    “喏,主上。”

    马上就有黑衣人应诺而去,剩下的人也全都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中德殿中,刘志还在批阅奏疏,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下去了,他估计,明日的朝会绝对不简单。

    所以今日之内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突然,张让急匆匆奔了进来,“陛下,芳林园来报,太后突然昏厥,如今已经危在旦夕。”

    刘志一惊,腾地站了起来,梁太后若真的命不久矣,按礼制他这个做皇帝的是必须到场的。

    刚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味来,这时机是不是也太巧了点。

    “是何人前来禀报的?”

    张让赶紧回答,“是皇后身边的大长秋孙举,现在人正候在殿外呢。”

    “大长秋?”

    不对,很不对劲,虽然左一道和州辅都调走了,但太后身边仍然有贴身心腹相随。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会派了皇后身边的人来,岂不是怪哉?

    刘志眉头一皱,重新走回案前坐下,脑中却一刻不停地思索着。

    他下令秘密搜捕赵戒,莫非已经惊动了他,提前动手啦?

    之前他一直怀疑梁太后与他有勾结,现在看来,恐怕与赵戒联手的人,是梁女莹。

    至于梁太后是否知情,就很不好说了。

    “布置在芳林园的龙麟卫密探,有没有消息传来?”

    身后随侍的密探立刻拱手回答,“没有任何消息。”

    听到这个答案,刘志眼中寒光乍现,这就对了,芳林园就是赵戒的杀手锏,其目的不外乎有两个,要么就是控制他,挟天子以令诸侯。

    要么就是直接刺杀,然后宣布皇帝驾崩,立刻就扶清河王上位,而梁女莹与赵戒则把持朝政,号令天下。

    总之一句话,芳林园之行就是个鸿门宴,绝不能去。

    “陛下,就让臣和周来一起去看看吧。”

    御前侍卫统领田晏,早已从刘志的态度中看出了蹊跷,立刻抱拳请命。

    赵戒突然发难,而刘志的安排却还没有到位,密道尚在挖掘,并州兵马也还未及时赶到……

    此时若能多争取一段时间,对他来说胜算就会大上一分。

    没有犹豫,刘志点点头,“好,一定要多带人手,随机应变,记住,保命要紧,我不希望你们白白牺牲。”

    “喏,陛下,臣定会小心应对的。”

    田晏亦是游侠出身,与段熲是结义兄弟,两人一起出生入死多年。

    在剪除梁冀的行动中,他也一样立下了不少功劳,段熲志在边疆,临去凉州前,便推荐田晏留在他的身边。

    此人为人沉默寡言,外粗心细,行事十分稳妥,将刘志身边保护得滴水不漏。

    此去芳林园,便是龙潭虎穴,步步危机,生死难料,但田晏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反而主动请缨出击。

    而周来这几天一直都是整装待命,身上的妆容就没有卸过。

    他是杨俭收养的孤儿,也是龙麟卫的死士,入宫做替身的那一刻,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听闻消息,亦是面色平静,“陛下放心,我会尽一切可能拖延时间,与之周旋。”

    “皇后对我十分熟悉,你尽量不要与她近身接触,若是情况不妙,可以劫持皇后或者太后为质。”

    不管梁女莹的目的是不是要杀了他,既然决定与赵戒联手,两人间便恩断义绝,再没有丝毫夫妻情分可言。

    现在,他们只是你死我活的对手,绝不能对她还存着一星半点的仁慈。

    “喏,臣等明白。”

    这道命令相当于给了他们一个护身符,于必死之局中,多了一线生机。

    “陛下,奴婢也去吧,不然他们肯定会怀疑的。”

    一行人正准备出门,一直站在旁边的张让咬咬牙,也上前请命。

    自从知道他就是三国历史上的大奸臣“让父”,刘志就不知不觉为他下了定论,所以平日里对他管束严厉,就怕他重蹈覆辙。

    今日,他还真没打算派张让去,毕竟小人一般都贪生怕死,万一他不情不愿地去了,到时候漏了陷,反而置田晏等人于险境。

    可他没料到,就是这样一个真正的“小人”,却愿意为了他慷慨赴死。

    见刘志没吭声,张让还以为他在犹豫,不禁心中十分感动。

    “陛下,奴婢每日都随侍左右,今日突然不去,皇后定会怀疑。”

    说着便跪了下来,“奴婢是诚心请命,请陛下成全。”

    意外和震惊之后,刘志也有些感动,他看得出来,张让的确出自真心,并非故作姿态。

    这刹那之间,他心里甚至涌起些愧疚。

    “好,你去吧,自己放机灵着点,我还等着你回来伺候呢。”

    张让端端正正地给他磕了个头,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了。

    “陛下,万一奴婢回不来了,请陛下自己保重。”

    说罢咬紧牙根,忍住有些湿润的眼眶,紧紧跟随在周来身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志心中涌起一股悲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不,但愿他们都是壮士一去兮得胜还。

    深深吸了一口气,刘志强行压下心中沸腾的情绪,开始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立即通知司隶校尉曹腾,加派人手保护永安宫,将邓贵人以最快速度送入永安宫中。”

    “传令徐璜,马上控制部分羽林军,传令单超,保护太尉黄琼,司徒尹勋和尚书令袁盱等等一干重臣。”

第175章意想不到

    “传令张彪,收拢策反部分卫尉士兵,尽量抢占一到两个宫门。”

    ……

    一道道命令以最快的速度传下去,古老的京师洛阳,如一台巨大的齿轮机械,开始一环扣一环地缓缓转动起来。

    刘志争分夺秒,一边让龙麟卫的易容高手为他换装,一边不停地下达着指令。

    这些密诏上,无一例外地盖上了他的私印,“刘意”。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暗号,只要看见它,便表示事情已经进入了紧急状态。

    密道还没挖好,现在出宫更不安全,他相信,很快所有的宫门都会被卫尉和执金吾的人给控制了。

    宫中借着移栽花木的名头,已经调了不少人进来,再加上宫宇繁多,刻意躲藏起来的话,反而可能比不明情况的宫外更安全。

    看着案上的皇宫地形图,他眉头紧锁,该选择哪里呢?

    既要方便逃脱,又要有利于指挥和反击,刘志的目光从各个宫室上面扫过,脑中极速地思考着。

    南宫朱雀门是正门,肯定也是赵戒抢占的重点,苍龙门靠近三公府邸,也不合适。

    确切地说,执金吾对整个南宫的掌控力都明显优于北宫。

    他将目光转向了北宫,德阳殿不用考虑,虽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那也需要辩证考虑的。

    呆在那里无异于自投罗网。

    “陛下,我们快离开此地吧,朱雀门那边已经哗变了,很快就会攻到中德殿。”

    暂时接替田晏职务的樊超,接到侍卫的禀报,不由得心急如焚。

    “走吧,先去南宫。”

    刘志也知道耽误不得,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路上再想清楚也不迟,或者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吧。

    一路上,到处都是赶往各宫门的侍卫,宫人们惊慌失措,四散分逃,一派兵荒马乱的情景。

    短短小半个时辰,宫里面就已经乱了套,对于他们这一群匆匆而过的侍卫,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连接南宫和北宫的复道,理论上没这么快被占领,但毕竟属于幽闭空间,一旦遭遇拦截,十分危险。

    樊超早已派人前去探路,等他们来到北宫玄武门前时,果然那里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众人不敢大意,手中佩剑全部出鞘,一边戒备,一边用最快的速度通过。

    往日坐在辇车上,感觉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过了,可今日的复道却平白增添了几分幽暗阴森之感。

    除了他们沉闷的脚步声,远处似乎隐隐传来喊杀喧闹,更让人心神紧绷。

    尽管前后路口都安排了人手,但樊超深知责任重大,将三十多人的队伍组成了方阵,自己处在最中心,而刘志便在他的左手边。

    这种时候,处于中心位置的人反而更危险,很容易成为攻击的主要目标。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小跑步前进,一公里的路程樊超只觉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终于,眼前大放光明,巍峨高耸的南宫朱雀门赫然在目。

    刘志表面看上去很平静,其实内心也一样悬着,两名侍卫探过路,然后返身招手。

    朱雀门前空荡荡的,往日里的卫士却不见了踪迹,南宫中也静悄悄的,并不似北宫那般人仰马翻。

    寂静中,这三十几人的队伍,反而显得格外突兀。

    估计卫士们都集中但皇城门口和外宫门前去了,而宫人们也早已四散而逃,不敢再露面。

    几人当即决定偏离宫道,从宫巷中迂回前进,樊超侧头用眼神请示,该何去何从。

    到了此时,刘志知道再犹豫不决,只能害了自己,牙根一咬,低声道,“去永乐宫。”

    “永乐宫?”

    樊超先是一惊,随即又恍然大悟,眼前一亮,“果然好去处。”

    那里是太后寝宫,又紧邻着芳林园,一般人绝对想不到,他们会迎难而上。

    众人立刻横拐向增喜观,从那里经过崇德殿和崇政殿,便到了永乐宫。

    当然北宫与南宫的许多宫殿都多有重名,此崇德殿并非南宫那个朝会中心。

    而增喜观西面就是白虎观,那里有北宫白虎门,樊超派人悄悄打探了一下。

    白虎门毫无例外已经被卫尉的士兵封锁,有宫廷侍卫和部分内侍,正与之对峙。

    看样子白虎门外的卫尉势力并不强盛,似乎意在阻止宫内之人外出,并不打算强攻进来。

    樊超心里有了底,稍微放心了点,万一情况不妙,加上他们这一股有生力量,强行突破的可能性很大。

    梁太后离开永乐宫已经好几个月了,此刻殿门紧闭,门口连一个内侍宫人都看不到,想来要么跑掉,要么就已经藏起来了。

    派出去探路的侍卫翻墙而入,然后悄然打开了侧殿门。

    一行人迅速入宫,立即直入大殿,那里果然空无一人,樊超摆手让部分人下去搜索。

    不一会儿,便陆续搜罗到十几名留守的宫人与内侍,大多都是些粗使洒扫之人,负责各处殿宇的清洁照管,毫无战斗力。

    为了安全起见,所有人都被捆绑起来,堵住了嘴,扔在偏殿里集中看管。

    他们都是跟了梁太后一辈子的宫人,谁知会不会对刘志不利,还是一切都小心为上。

    虽然暂时的安定了下来,但刘志的目的并不是单纯只为了避难,撒出去的龙麟卫密探们很快就反馈回来宫中各处的消息。

    到目前为止,南宫受到的攻击显然更强烈一些,朱雀门那边有大量卫尉和执金吾的士兵集结,宫中卫士已经节节败退。

    其次就是南宫苍龙门,那里靠近三公府邸,也受到了大量士兵的冲击,目前为止,明确掌握在张彪手里的,只有北宫的苍龙门。

    永安宫内外重兵云集,苍龙门固若金汤,为郾夫人的安全构造起坚强的防线。

    此时斗争最激烈的地方,还有事件的中心,芳林园。

    赵戒手里的心腹游侠,几乎全数投入到此,数量虽然不是很多,但个个都是武艺高强心狠手辣之辈。

    周来等人,便被困在芳林园的崇光殿中,田晏所带的人数并不少,御前侍卫五十多名,再加上十几个内侍,总数突破七十,且都是精英之辈。

    他们并未见到梁太后,进入崇光殿之后,便被包围起来,不过这些人明显都是宫廷卫士和寺人。

    “尔等这是何意,太后呢?不是病重吗?”

    周来被田晏等人护卫在中心,满面怒气,厉声喝问道。

第176章你真的这么想?

    “是我,我请你过来的。”

    幽怨的声音响起,正是数月不见的皇后梁女莹。

    她的样子明显地憔悴了,就仿佛一朵鲜花,还未盛放便已经开始枯萎。

    脸色苍白,身上宽大的皇后礼服,随风飘荡,更显得身材消瘦得厉害。

    “皇后?”

    周来做出惊讶的语气。

    “呵呵,想不到吧,刘志,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若不是兄长将你扶上大位,你现在什么也不是。”

    她的语气尖锐,显然心中无比怨恨。

    “别以为杀了兄长,你就坐稳了江山,我梁家要你死,永远都易如反掌。”

    “你的意思,是要杀我?”

    周来打定了主意要拖延时间,故意顺着她的话问道。

    “杀你?我呸!才不会这么便宜了你,我一定要你尝一尝绝望的滋味,让你生不如死。”

    说着回头厉声下令,“来人,去吧邓猛那个贱人给我抓过来。”

    “你要干什么?”

    面对周来似乎有些惶急的声音,梁女莹只觉得心如刀割,笑得有些肆意癫狂。

    “干什么?把你的宠姬拿来活活打死,让你亲眼看着她和她肚子里的孽种一起剁成肉酱,如何?哈哈哈……”

    众人都是面色一寒,这女人明显已经疯了,不可按常理来揣度。

    不过,看她的意思却并没有打算立刻出手杀了皇帝,这也让众人看到了一丝希望。

    “皇后,外面情势危急,不若先诛杀了他,那些人自然都退了。”

    见她一直废话,原本躲在暗处不想出面的赵戒,实在忍不住了,他的人手并不多,不过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

    照他的打算,本来是要搞个假太后躺在床上,然后以吩咐遗嘱为名,骗到近前暴起斩杀。

    只要皇帝一死,他立刻召集众臣宣布,然后将罪名全部推给眼前这个蠢女人。

    到时候国君已亡,大势已定,那些个士大夫哪个又是真的忠君爱国之辈,还不是顺水推舟,默认了事。

    所有计划的关键,就在于刘志的生死,而那些个三公九卿之流,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他们若是真有气节,当初就不会和他一样,在梁冀的屠刀之下,大气也不敢出。

    可他没想到,之前明明满腔恨意,恨不得活剥生吞了刘志的梁女莹,此时却改了主意。

    “混账,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教我做事。”

    梁女莹勃然大怒,她不是梁太后那样的政治家,对权力并没有什么欲望。

    若能够当一个威风八面的皇后,谁愿意当个守寡的太后?

    因此,在看到刘志以后,她便产生了新的计划,在她的心里,皇帝还是当年那个胆小温柔的志哥哥。

    只是后来受了那些奸人的挑唆,才会越来越疏远她,只要杀了他身边那些人,他还会是宠爱自己的那个志哥哥的。

    赵戒心急如焚,却不敢和梁女莹对呛,毕竟芳林园在她的控制之中,自己一意孤行,这疯子可能会连他都一起剁了。

    见到有机可趁,周来立刻放柔了声音,“皇后,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我原本也没打算关你多久。

    毕竟我们还是结发夫妻,有什么事情好商量,何必听这个居心不良的外人挑唆。”

    梁女莹闻言一愣,痴痴地望着他,“你真的这么想?”

    赵戒大惊失色,急忙道,“皇后,你千万别听他胡言,这是在蒙骗你呢。”

    “住嘴,我知道该怎么做。”

    梁女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眼中戾气闪过,对着周来道,“好,等会儿若你能亲手斩了那贱人,我就相信你。”

    周来故意犹豫了一下,这才点点头,“就听你的。”

    “真的?”

    梁女莹又惊又喜,感觉心中的恨意立刻消散了一大半,她对邓猛的恨本就多过刘志,总认为是她狐媚惑主。

    “皇后,他只是在拖延时间……”

    赵戒只觉得欲哭无泪,这都是什么猪队友啊。

    “你不是说只是想帮我兄长报仇吗,既然如此,到时候我让皇帝重新追封他为大将军就是了。”

    梁女莹很不高兴地剜了他一眼,这番话瞬间让赵戒无比绝望。

    本来是看中了她愚蠢无知好糊弄,现在看来,就不该和这么蠢的人联手,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看来,他得另辟蹊径才是,不能把希望都押在这个蠢货身上。

    “皇后,几月不见,你都瘦了,要不,我们两个好好聊一聊?”

    周来眼珠一转,想起临出门前皇帝的叮嘱,“必要时,可以劫持皇后为人质。”

    “也好,志哥哥想和我说什么?”

    梁女莹略一沉吟,伸手撩了撩鬓发,竟然露出了些许羞涩之态。

    “有些私密话怎好让旁人听到,不如我们同时屏退左右,如何?”

    周来的语气无比温存,宽大的袖子中,一柄漆黑的匕首紧紧握在掌心。

    “皇后,万万不可!”

    赵戒几乎准备让自己的属下直接先敲晕梁女莹了。

    “有什么话,就这般说吧,他们不过都是些奴仆罢了。”

    梁女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同意,让赵戒也勉强按捺住心头的冲动。

    周来一愣,只是话以出口,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忽悠。

    “子童,我们是夫妻,夫妻本为一体,吵架赌气是常有的事,何至于记仇,是不是?”

    梁女莹面色潮红,垂首不语,似乎已经被他的软语温存所打动。

    ……

    此时永乐宫中,单超已匆匆带人赶了过来,“陛下,宫中大部分宫门都已经失陷,此地十分危险,请陛下马上随我出宫躲藏吧。”

    刘志坚决地摇摇头,“这里很好,外面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单超摇摇头,“不太妙,城门校尉的人已经反了,还打开了城门,放入了已经叛变的大部分羽林军。

    现在南宫崇德殿已经被攻占,形势严峻啊。”

    “羽林军进了城?”

    看来由于时间紧迫,徐璜还是没能掌握到足够的权柄,无法阻止羽林军参与叛乱。

    “虎贲军呢,有没有消息?”

    刘志眉头凝成了一个结,稍稍思索了一下,这才问道。

    “这一点倒是很奇怪,虎贲军明明也到了城外,却在一里多远外扎了营,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

    这个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虎贲军的中郎将赵恺是标准的世家出身。

    最关键的是,他是梁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算是太后嫡系。

第177章短兵相接

    当初赵恺的父亲赵冲,曾任护羌校尉,冲帝年间,归顺的羌人再次反叛,他率部追杀。

    追到建威鹌阴河时,前面渡河的六百多投降胡兵倒戈反水,赵冲不明真相,等不得大部队,亲自率几百人冲过河去。

    结果赵冲战死沙场,梁太后不但未追究责任,还极力赞扬其身先士卒,为国捐躯。

    并赏赐赵恺为义阳亭候,提拔他进了虎贲军,数年间恩宠非常,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虎贲中郎将,位置显赫。

    正因为赵恺有如此履历,所以刘志从头至尾都是采取的防备姿态,将他调到离京都比较远的广成苑。

    “他在等什么?”

    如果他和赵戒是同伙,就应该此时立刻进京,时机稍纵即逝,等周围几个州的兵马反应过来,进京勤王,那时一个虎贲军,也意义不大了。

    “立刻通知袁盱,让他派人与赵恺取得联系,探探口风,告诉他,太后被赵戒和皇后囚禁,危在旦夕。”

    袁氏与赵恺有些交情,由他出面是最合适不过了。

    说不定,虎贲军还能成为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

    退一万步来讲,只要他能一直保持中立,按兵不动,对于刘志来说,也是一大助力。

    赵戒与梁女莹狼狈为奸,向外假借太后的名义,联络了一批世家公卿。

    如果他们知道了真相,恐怕许多人都会选择观望,毕竟除了利益相关之人,其他人都不会真心想谋反。

    他们想要的不过是骑墙,隔岸观火,哪边赢了就拥护哪一面。

    “喏,臣立即去办。”

    如今兵力悬殊,单超对于宫中的安全完全不看好,心中焦急,再次劝道。

    “陛下,一旦宫城陷落,赵贼肯定会大搜宫闱,到时候恐难以掩藏行迹。”

    刘志却固执己见,摇头笑道,“若等到宫城陷落,京师情况也就差不多了,躲在哪里都一样。

    而且,在宫中我还能见机行事,反而更灵活。”

    见他执意如此,单超也不好继续再劝说,“既然如此,臣留下来保护陛下。”

    “不可,我把太傅等人托付给你,其他人我不放心。”

    闻言刘志剑眉一掀,语气顿时有些严厉。

    他平日里对自己的近臣都比较温和,鲜少有如此疾言厉色之时,单超不由得心神一凛。

    心中暗叹一声,垂首道,“喏,臣遵令。”

    转身黯然而去,到底还是不放心,又多留下几十个人,埋伏在永乐宫四处。

    刘志将他送过来的各种情报摆放在一起,想从中找出些破局的契机。

    赵恺的行为耐人寻味,是否他心中其实也明白,梁太后并未参与这次谋逆行动?

    那么同为太后心腹的司空袁汤呢,他又是什么立场?

    袁汤身为三公之一,袁氏在朝中也势力庞大,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来人,传令太尉,让他想办法与司空联络,劝说他共同解救太后。”

    至于有没有效果,便看天意了,事在人为嘛。

    负手在室内踱了几圈,抬首看向芳林园,也不知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此时芳林园崇光殿中,梁女莹神色晦暗不明,目光中闪烁着奇怪的光芒。

    “志哥哥,你可还记得大婚那日,我们说过的话?”

    周来心中一紧,嘴上却依旧笑道,“自然是记得的,我怎么会忘记呢,对我来说,那是刻骨铭心的事情。”

    他的回答很讨巧,看似柔情款款,实际上缺避重就轻,什么也没说。

    谁知刚才还奇蠢无比的皇后,此时却突然变得精明起来,完全不吃他这套。

    “那陛下可还记得,当初答应过我,永远不离开我吗?”

    这种话明显就是男人哄妻子的鬼话,浓情蜜意的时候,谁都有可能说过,实属平常。

    当然,也没多少人会当真,但此情此景,周来只想先稳住她的情绪,自然是随口胡掐。

    “当然记得啦。”

    梁女莹偏着头,神色莫明地上下打量着他,看得周来心惊肉跳,不好,刚才他肯定说错了话,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

    “子童,……”

    他刚想拿话来掩饰,梁女莹却诡异地一笑,忽然声音凄厉地指着他叫道。

    “快杀了他!”

    田晏等人都是一惊,知道已经瞒不住了,立刻严阵以待,准备护着周来冲出去。

    谁知梁女莹话音未落,房梁上便同时响起了弩箭扣动的声音。

    唰!唰!唰!

    三支弩箭如奔雷般呼啸而至,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田晏凭着战场上练就的敏锐感知,本能地奋起去挡。

    “当啷!”

    箭势凶猛,又是从头顶贯穿而下,力道大的惊人,田晏的剑连续格飞了两箭,反冲之力却也将他震偏。

    第三支箭失之毫厘,从他的重剑边缘擦了过去,周来是盗门出身,别的还稀松平常,轻功却是不差的。

    电光火石间腾挪闪躲,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脸惊骇欲绝的张让呆在了当场。

    他这一让,恐怕张让就要被穿个透心凉,于是一狠心伸出手臂,“夺”的一声钉在了臂上,带起一蓬血花。

    就在这短短时间内,两边的侍卫已经短兵相接,混战成一团。

    “陛下!”

    张让倒是十分入戏,脸色都变了,一把扶住了脚步踉跄的周来。

    “不好,箭上有毒。”

    周来脸色痛苦,他手臂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成了黑色。

    田晏一个飞纵,手中长剑直奔房梁而去,一名黑衣人如飞鸟般跌落地上,反手抽出了背后的剑。

    此时听到了周来的喊声,田晏也是脸色一变,他经验丰富,搭眼便知毒性霸道,立刻扬声叫道,“快砍了手臂。”

    周举身子一僵,举起手中的匕首,却忍不住犹豫了,他从小练习盗术,对自己的双手视若生命。

    旁边一名龙麟卫见状,挥剑准备帮忙,周来却惨然一笑,“已经迟了。”

    原来就在他迟疑不决的时候,手臂上的黑气已经迅速蔓延过肩膀,看这架势,已然是毒气攻心,回天乏力了。

    “哈哈哈……”

    在一众侍卫保护下,退出了攻击范围的梁女莹,见状不由得发出肆意狂妄的笑声。

    “死得好,叫你假装志哥哥……”

    未等她说完,旁边的赵戒却眼前一亮,高声叫道,“陛下驾崩了!”

第178章皇帝又如何

    梁女莹愕然回首,“他不是……”

    赵戒却用行动直接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果断地附身下拜。

    “请皇太后下诏,为陛下发丧。”

    那边周来已经跌倒在地,脸色青黑,透着层死气,张让赶紧将他抱在怀中。

    “对不住,我辜负了陛下的嘱托。”

    他惨然一笑,嘴角已经有黑血喷涌而出,眼看着奄奄一息了。

    梁女莹回身看了他一眼,心一横,终于点点头,“陛下突发恶疾,龙驭宾天了。”

    田晏见他的状况,便知已然无法救治了,暗叹一声,只得沉声吩咐,“保护陛下,别让那些乱臣贼子给抢了。”

    这种时候,周来如果落到赵戒手里,一样可以拿来大做文章的,所以必须保护他的尸首。

    身后的御前侍卫和龙麟卫密探齐声应诺,一人上前将气若游丝的周来背上,护在中央向偏殿退去。

    此时外面全都是梁女莹的人,他们人不多,冲是冲不出去了,只能退避死守。

    能拖一刻是一刻了。

    芳林园华光殿中,躺在榻上闭目休息的梁太后,忽然听得外面的呼喊声,睁眼问道。

    “怎么回事?”

    一名内侍匆匆进来,“太后,外面到处都在喊,说……陛下已经驾崩了。”

    “什么?”

    梁太后惊得坐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到底怎么回事,皇帝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

    田娥面色沉郁,“太后昏睡了几日,尚不知我们已经被皇后软禁了,崇光殿那边喊杀震天,恐怕是在行悖逆之举。”

    “是女莹,她……”

    梁太后闭了闭眼,眼角一滴清泪滑落,自己的妹子有多大的能力,她一清二楚。

    不用说,肯定是被人蒙骗了,梁家,这次是真的完了,从此以后只怕要从世上连根拔起。

    “罢了,我已命在旦夕,管不了那么多了,随她去吧,只是将来愧对先帝啊。”

    梁太后无力地重新躺下,脸色灰败,看起来竟然死气沉沉。

    田娥心如刀割,拧了块湿帕子为她细心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太后,估计过不了这一关了,本就缠绵病榻,现在更是要被梁女莹活生生地气死。

    田晏等人退到偏殿中,用案板封了门窗,外面箭如雨下,插得像刺猬一般,却也无可奈何。

    若里面那个是真的刘志,赵戒早就下令放火烧了,可现在,他要的就是那具酷似皇帝的尸体。

    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酉时,眼看着日落西山,如果再拖一个晚上,又不知会有什么变故。

    心头焦急,转身对着梁女莹行礼,“太后,臣护着你去崇德殿,下诏宣布皇帝大行,戒严京师,先把太子之位确定下来吧。”

    事已至此,梁女莹也早已横了心,立即点头赞同。

    “来人,给我团团围住,绝不能放过一个。”

    这些人没吃没喝,早晚都要撑不住的,到时候一样能够破门而入。

    至于那个真正的刘志,只要前朝大势已定,百官臣服,京师都掌控在了自己手中,根本就不是问题。

    到时候他就算蹦出来,也一口咬定是个替身,提前动手把他诛杀了。

    赵戒嘴角勾起一抹狞笑,皇帝又如何,还不是照样死的憋屈,哈哈哈……

    芳林园的动静如此大,自然瞒不过刘志等人,很快就接到了消息。

    “看来周来他们出事了。”

    赵戒这是想鱼目混珠,来个瞒天过海,接管朝廷。

    果然是条毒计。

    “立即通知太尉等人,不要上当,就说朕目前安全无虞,让他们保护好自己。”

    赵戒老谋深算,知道时间拖得越长,于他就越是不利,所以想造成他崩殂的既定事实。

    刘志负手在室内走了几圈,看着芳林园方向,忽然灵机一动。

    “太后还在芳林园,梁女莹和赵戒一走,防守便空虚了,不如我们去把皇太后救出来。”

    樊超是个大老粗,政治权谋全然不通,反正刘志说什么就是什么,打就完了,其余的不需要他去考虑。

    “传令曹腾,让他分一部分人手出来,与我一起夹攻芳林园。”

    刘志走了两步,再次吩咐,“传令孙怀,从夏门进攻,接应我等。”

    孙怀被任命为渤海王傅之后,仍然兼任夏门亭长,刘志也为他暗中积蓄了一支有生力量。

    毕竟夏门位置亦是十分重要,关键时刻,能打破赵戒对皇城的封锁。

    现在,也到了该启用他的时候了,他相信,只要捱过了这个漫漫长夜,明日天亮之后,就是决定胜负之时。

    永乐宫本就毗邻芳林园,从后门出去,穿过一片园林,便是芳林园南边的围墙。

    既然是打算偷袭,自然不可能走正门强攻,围墙边的几个暗哨轻松就解决了。

    前面探路的侍卫回报,“樊校尉,里面乱糟糟的,人大多都在崇光殿,似乎田郎将还在里面与之对峙。”

    宫中兵荒马乱的,赵戒的人手基本上都带走了,梁女莹也一样把所有贴身侍卫都带着。

    这一路上,危险重重,这种时刻自然不能大意。

    芳林园里人虽然不少,但大多数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内侍和宫人,剩下的有限兵力,都集中在崇光殿,继续围攻田晏等人。

    “再探,看看田郎将那边是否撑得住。”

    刘志没打过仗,但他是做盗贼出身,更明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

    园中树木葱茏,山水相间,楼阁繁多,再加上人心惶惶,上百人隐藏身形居然也十分轻松。

    不一会儿,打探消息的龙麟卫密探就回来了。

    “回樊校尉,田郎将他们躲在偏殿中,双方相持不下,短时间内应该无事。”

    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为了掩藏刘志的行踪,回话时都只面向樊超。

    “很好,我们绕过崇光殿,太后此时应该还在华光殿中。”

    芳林园里只有这么两座大型的宫殿,非此即彼,其他的地方都是些亭台水榭,没办法住人。

    所以刘志才以此断定,梁太后此时正在华光殿中。

    “目前太后的情况不明,诸位小心为上。”

    刘志特意嘱咐了一句,虽然他之前一口咬定太后是被挟持的,但实际情况如何,却很难说。

    万一太后与赵戒也联手了,或者是默认了对方的种种行为,他大喇喇地跑去营救,毫无防范的话,岂不是自投罗网。

第179章冒天下之大不韪

    华光殿外的卫士并不多,他们出其不意掩杀过去,不消几个回合,就解决得干干净净。

    “陛下,你先在此等候,我带人进去看看再说。”

    樊超粗中有细,对于刘志的安全,他是考虑周全,不敢有丝毫大意。

    刘志点点头,他不是将军,保全自己的性命也就是保全跟随他的人,绝不会逞强好胜的。

    看着手持兵刃气势汹汹闯进来的樊超等人,田娥大吃一惊,起初她还以为是赵戒反悔了,打算来弑杀太后,于是厉声喝道。

    “此乃太后寝殿,尔等休得放肆!”

    樊超一摆手,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在下乃是皇帝跟前御前校尉樊超,听闻太后有难,特地过来解救的。”

    樊超立刻拱手表明了来意,一双眼睛却仍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田娥深居宫中,对刘志身边后来加入的人,都不怎么了解,所以并不认识他。

    “刚才外面乱哄哄的,谣传皇帝大行,你怎么证明自己是陛下派来的。”

    此时樊超已经确定,内殿确实没有什么埋伏,这才放心。

    “陛下已然亲自到了,不知太后情况如何?”

    榻上的梁妠一直昏昏沉沉,层层纱幔相隔,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你说陛下来了?”

    田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都被弄糊涂了。

    “是陛下来了吗?”

    忽然,在榻上昏睡的梁太后,居然扬声问道。

    “臣樊超拜见皇太后,陛下立刻就到。”

    “田娥,扶我起来。”

    梁太后神智显得十分清醒,眼神也出奇的清明,苍白的脸颊上,还有两团红晕,看起来仿佛好了很多。

    田娥看了却心中酸楚,她很清楚,太后这只怕是回光返照了。

    刘志进来的时候,看到梁太后正含笑半靠在榻上,虽然消瘦苍白,气色却还好。

    “太后,别来无恙否?”

    梁妠微微一笑,“还能见到你,真好,方才外面一片乱嚷嚷,我还以为……”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陛下,左不过就在这两三日,我就要去陪先帝了,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刘志面色如水,毫无波澜,“太后请说。”

    他相信,到了如今这般生死相恶的境地,以梁太后的智慧,绝不可能是在为梁女莹求情。

    “我走了以后,请陛下允许女莹去为我守陵,还有,不疑他无心仕途,还请陛下允许他归隐田园。”

    她语气淡然,一双眼中也没有丝毫哀肯之色,仿佛无论刘志答不答应,她已经都无所谓了。

    让梁女莹守陵,这惩罚恐怕比杀了她还残酷,但却为她留了最后的尊严。

    而梁不疑,若是事后证明他完全没有参与反叛,看在梁太后的面子上,他也可以网开一面。

    何况他对梁不疑的才华还是很欣赏的。

    最关键的是,此刻他需要梁太后的合作,这就算是个交换条件吧。

    “好,我答应你。”

    听到他干脆利落的应允,梁太后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她现在已经没有更多的要求了,只希望梁氏不会断绝香火。

    这样她死后,也能面对先父,毕竟,她已经尽力了。

    “如今之势,陛下打算如何做?”

    转瞬间,刚才还柔弱不堪的梁太后,便换了语气,展现了她作为一名资深政治家的素养。

    “赵戒占据了崇德殿,与皇后私自宣布我已经驾崩,但空口无凭,我相信奉诏前来的人,不会多。

    我已经暗地里通知了太尉等人,为今之计,需要太后下一道明诏,言奸贼霍乱,召百官一同讨逆杀贼。”

    梁太后微微颔首,她明白刘志的意思,梁女莹一定是借助了她的名义,才能够格与赵戒联合。

    现在刘志需要她公开表态,将那部分受蒙骗……或者说是以太后为借口的人,再也无法自圆其说。

    同时,也在逼他们表明立场,必须站队,要么反叛,要么誓死追随他刘志,想脚踏两只船,做个墙头草两边得利,没门。

    “可以,陛下着人起草,我来用印吧。”

    此时跟随他的都是些武夫,刘志干脆自己动手。

    “逆贼赵戒,蒙骗皇后,今矫诏欲篡汉室天下,举以丧名,欺瞒百官,实乃冒天下之大不韪也。

    朕今诏令忠义之佐,莫胁于暴虐之臣,失节背义,令身后遗恨,落千古骂名。”

    刚才刘志已经答应了会为梁女莹留一丝体面,所以此时诏书中便特意为她开脱罪名,说成是被赵戒欺骗所致。

    梁太后自然也很满意,立刻让田娥拿来太后金印,亲手盖上。

    随即,刘志自己也拟了一份讨贼诏书,其内容与太后诏书大同小异,同时发布下去。

    赵戒这招瞒天过海,未免也太天真了些,有他这个正牌皇帝活着,又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呢。

    不过,也不是他昏聩无能,只是一再失手,不得不出此下策,赌一把罢了。

    写好诏书,刘志立即让人颁布下去,转头又对梁太后道。

    “这里不安全,羽林军和卫尉,还有执金吾等等都已经叛变,如今唯有虎贲军尚驻扎在城外,按兵不动。

    太后不若随我先去永安宫暂避一时,如何?”

    “永安宫……”

    梁太后自嘲地一笑,“算了,我还是不去永安宫了,这里就挺好的,我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她生性骄傲,郾夫人入主永安宫,虽然是以皇太妃的名义,但她依然感觉到了冒犯。

    所以哪怕是死,她也绝不会去永安宫避难的。

    刘志心中暗叹一声,他刚才是诚心建议,并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古人的思想对尊卑看得比生命还重。

    这是时代对思想的桎梏,他也无可奈何。

    正在此时,外面密探来报,司隶校尉派来的兵马已经到了,正在崇光殿救援田晏等人。

    孙怀带领的夏门兵马也顺利占据了皇城门,正在向北宫玄武门发起攻击。

    “既然太后不愿意去永安宫,那么跟随我一起从夏门出去,在京城暂避如何?”

    梁太后也知道,刘志是不会放任自己留在芳林园的,如果再次落在赵戒手里,下场堪忧。

    于是也不再坚持,“也好。”

    “你们赶快为太后准备肩舆,等田晏他们过来,就立刻出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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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喜欢偷怎么了介绍:
新书《大晋风骨》已发,有喜欢东晋历史的读者,可以移步试看。
本书又名《汉贼》。汉质帝本初元年,东汉王朝已是日薄西山,宦官干政,外戚专权,八岁的小皇帝被毒杀……
刘志不情不愿地登上了帝位,唉,好好地相个亲而已,竟然成了大汉天子。
只是外有大将军飞扬跋扈,内有皇太后垂帘听政,要想破局,该如何出手?
左思右想,平生唯有一技之长,偷而已……朕就是喜欢偷怎么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朕就是喜欢偷怎么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朕就是喜欢偷怎么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