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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全文阅读

作者:妩允     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txt下载     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1分她一半自卑

    灵棋手撑着腰际扶在马车棱,喉咙间因着跑动像火燎般又干又燥,眼看姑娘翩翩衣角快速消失在车帘内。

    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姑娘怎么这几日下习溜得比耗子还快?跟后面有狗撵似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姑娘是逃难去的呢!

    被她狠狠吐槽,此刻坐在车内的人也不轻省,天云大口喘着气偷偷撩起厚重的窗帘朝外望,见无人追上来,她慌张地催促车夫道:“刘师傅,快走!”

    灵棋手脚并用爬上车。

    “是,姑娘。”刘师傅一抽马鞭。

    汗血宝马仰头欢腾打着响鼻,白雾倾吐,扬蹄嘶鸣声划破长空,自朱门疾驰而去。

    等萧子勿赶到时,只看到满地喧扬的尘土与逐渐化小的马车影子,若是此刻他还不能觉察出少女是在刻意躲他,那他便是傻子了。

    可是为什么呢?

    自医馆出来后她便躲着自己不肯相见,即使不经意与自己对视上,也是极快地闪躲过去,一副背着他做了亏心事的心虚模样,偶尔还故作镇定地朝他柔柔微笑,令他好气又好笑。

    被她若即若离的态度折腾几日,萧子勿受不了了,今日即便是追出宫去也要问个清楚!

    萧子勿径自回到殿中,煌煌烛光照亮青岩地面,显得空旷阴凉,他闭了闭眼,问常往:“殿里鱼食可是喂完了?”

    常往替他掸去飞尘,想了想说:“还有好些呢,在蜜罐里收着,殿下可是要喂鱼?”

    萧子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似没听到他说的话,薄唇轻启自顾自道:“既然没了,稍后我出宫购些回来备着。”

    常往:“……”

    我就多余回您的话!

    ※※※※

    今日冬雨将歇,雨后初晴,散去了云雾缭绕,阴霾多时的碧空如洗,亮堂堂的干净剔透,宛如一条蔚蓝无暇的素练,瞧得人心头敞亮。

    司业府花厅里。

    上官景仪难得未在舞坊苦练,她躺在内厅的美人榻上小憩,左右各站着一名女使为她捏肩捶腿,脸上浮现出惬意的微笑,比正经的主人家还要自如。

    天云逃也似的从宫里回府。迈过雕花门槛,绕过喷出袅袅沉烟的四方青铜兽炉,到她近前时她才悠悠睁开眼。

    天云在紫檀木扶手椅上坐下,浅浅笑说:“堂姐姐好生惬意呀,盛京的生活堂姐姐已经完全能够融入,看来堂姐姐是不打算回蔚县了呢。”

    她千方百计想参加百花宴,难道只是单纯为着露次脸,等到了时日再乖乖回蔚县去?

    定是不可能的!

    自从这位堂姐姐在茶馆整那么出幺蛾子,为着攀附上齐王时,她便隐隐有所察觉,她的这位堂姐姐心比天高,应当是不打算再回蔚县。

    这次的百花宴便是她留在京城的机遇,若能借此得贵人青眼倒也是个不错的踏板。

    “我回去如何,我不回去又如何?难道妹妹是怕我在,会抢了妹妹的风头不成?”上官景仪眸子里写满讽然,却不敢流露于人前,毕竟眼下还得借大伯的势呢!

    可若当初换作是父亲被提拔为京官……

    她本就是从自己手里偷走这一切。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上官天云无才无能,也是时候该将东西一点点还回来了!

    “堂姐姐说笑了,你能抢我什么风头?”细腰曼妙系着湖兰半月水波丝绦,天云把玩着上头绣着幼童牵梅花鹿图样的香囊。

    “呵~”

    上官景仪轻轻笑了声,挥开捶背的女使从美人榻上坐起身,正视着她。

    行动间体态确实比她刚上京时要淑华柔美得多,不再像乡野村妇那般大开大合,粗鲁无状。

    看来习舞于她而言确实成效可观。

    “祖母同大伯商议过,特意许我以司业府大姑娘的身份赴这百花宴。如此,只能委屈妹妹以司业府二姑娘的身份赴宴了。”

    她掩饰住心头的快意,微扬着下巴道:“不仅如此,日后妹妹谈婚论嫁只怕也多有不便。

    若上门提亲之人,是奔着妹妹的名头,求娶大姑娘,妹妹定也别着急要同媒人问清楚才好!没准别人求娶之人是……”我。

    “到时若惹得妹妹空欢喜一场,那便是姐姐的不对!”上官景仪轻轻弯起唇角:“姐姐这厢先给你赔个不是了。”

    “免了,妹妹我受不起。”天云撩起眼皮看她,似笑非笑地抿了口香瓜茶。

    今日上官景仪穿了身亮粉撕针挑花的曲水纹锦罗裙,原本暗黄的肤色与她脸上敷的象牙白脂粉并不服帖,交织在一起变成有些黯淡的灰色,而亮粉的罗裙越显眼招摇也衬得她的肤色越发暗沉。

    可她眼角眉梢的自信却有十分。

    真是好想把自卑分她一半。

    灵棋就见不惯她自负到脸皮子剑戳不穿的模样,她怼道:“堂姑娘果然好本事,上次哭嚎一场能让老祖宗为您挣个百花宴赴宴的资格,这次撒泼一通又能霸占本该属于我们姑娘的名份,果真是比我们正经的大姑娘还要出风头!”

    上官景仪指着灵棋眼一瞪:“我是主子你是下人,你敢对我出言不逊?”仗着自小跟在上官天云身边,这个贱丫头没少挑自己刺。

    你且等着吧。

    等我嫁入豪门看我怎么收拾你!

    灵棋丝毫不惧,撇撇嘴小声道:“堂姑娘也不用时时刻刻警醒我们您是主子。我们阖府上下可都见识过您的厉害了。”

    “灵棋,少说两句。”天云制止了她。这丫头又开始口无遮拦了。

    上官景仪仍不肯罢休,还想教育她。正好撞上门房的小厮在厅外通禀,“姑娘,小的有事禀报。”

    天云撂下茶盏:“你且说吧。”

    “府门外,齐王府子然世子递了拜帖,让小的通传一声。世子身边的小厮只说了。是来给上官姑娘送谢礼的,却未说是哪位上官姑娘?”

    “自然是我!”上官景仪低低喃喃了句,便率先走出花厅,瞧着步伐都透着迫不及待的劲儿。

    “哎!”灵棋短促地叫唤了她一声,她却头也不回。

    明明是奔我们姑娘来的,堂姑娘着急什么?

    灵棋催道:“姑娘我们也快些走。”再晚那谢礼要被堂姑娘独吞了。

    她也不是干不出这种事!

62两位上官姑娘

    天云瞄了眼替上官景仪捶背的丫鬟,随意对她说:“去请夫人到堂屋,便说世子来访,让娘亲出来待客。”

    原是该请上官老爷的,可惜老爹不在,只好退而求其次,让娘亲出面,私自面见外男总要有个长辈坐阵才不算乱了规矩。

    上官景仪原是步伐迈得紧快,后又听身后有哒哒的脚步声追上来,便改为小碎步跑将起来。

    湿滑的地面雨水还没褪干净,如此一来,溅起的雨水难免脏污裙摆。

    她也全然不顾,一心想替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正名!

    从今往后,上官司业府的上官姑娘不再是上官天云一人,还有她上官景仪,两人平起平坐,并无差别!

    天云紧紧捏着裙边,小心翼翼地跨过小水滩,很不能理解为何她能走得那般快。

    等到了堂屋跟前,上官景仪才生了怯,害羞地顿住脚步整理着衣襟,又扶正了钗环,今日的衣裙与头面是特意搭配过的,很是清爽怡然,正应了雨后初晴的清新气儿。

    若能让世子眼前一亮就更好了!

    她缓口气平复着呼吸,脸上调整出抹娇怯的笑来,徐徐走进屋内。

    “世子安好,大伯母安好。”上官景仪屈膝行礼。克制的目光投向地面,不敢放在扶手椅上端方的萧子然身上。

    伪装的矜持也是矜持,她与上次相比确实长进不少,坠在她身后进来的天云这般想着。

    动作却未停顿,也朝世子和母亲行了礼。

    “额……上官姑娘不必多礼!”

    两位姑娘一前一后进来,萧子然便脸上呈现出几分尴尬来,他悻悻地摸了摸高挺的鼻梁,忽然记起,这两位上官姑娘都对父王有恩,而他只为天云姑娘备了一份谢礼!

    两位姑娘,却只有一份礼,这下可如何是好?

    吩咐下人将茶水奉上,秦氏笑道:“世子太过费心了,小女只是略懂皮毛,原也是对王爷的贵体不敬,何须劳烦世子亲自过府前来道谢?实在是让妾身惭愧无地。”

    “上官姑娘是父王的救命恩人,我做什么都是恰如其分的,夫人不必介怀!”萧子然瞄向天云爽朗地轻笑。

    秦氏暗自点点头,这位小世子虽不是齐王亲生的儿子,却也是齐王府福窝里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小世子,倒是一点也不骄矜,平易近人得紧。

    天云回以淡淡的微笑,不语。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上官景仪倒是鼓起勇气看向他,脸上瞬时红彤彤的颜色,比她亮粉的衣裙也不逞多让。

    她怯怯道:“伯母说的极是!都怪我强压着妹妹出手,王爷不曾怪罪已经是喜不自胜,哪里还敢受世子的谢礼?”

    这话题又绕回谢礼了。

    萧子然眨眼的频率加快,半晌又故作口渴,端起茶盏猛灌了口。

    他轻咳几声才为难道:“是……是这样的……”

    “来的路上,我那粗手笨脚的随从碰掉了一份礼,路上积水成潭,污秽不堪,礼物浸在其中便算是废了。是不论如何也送不出手的,还望两位姑娘见谅,改日子然定当另行备份再送过来。”

    改日?

    上官景仪忍不住屏了呼吸,改日是不是由世子亲手送来还未可知呢!

    她盯着萧子然右手边放着的镶嵌金珠的贵重木盒,眼底是一晃而过的贪婪。

    这份礼一看便是萧子然精心准备的,连装盒都透着华贵无匹的气息,里头的东西定然更是价值不菲。

    秦氏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何须如此!世子尽可将这份礼也拿回去,举手之劳罢了,当不得厚礼的!”谷

    “母亲说的极……”是。

    天云也看出世子的窘迫,想开口帮他解围,却被上官景仪焦急截住话头:“伯母说的是哪里话!这是世子费了心思的一番美意,我们岂有不受之理?”

    又不是让你收礼,你婉拒的倒是十分直接干脆!

    惹得秦氏暗暗瞟向上官景仪,惊讶地挑起眉。

    灵棋白眼翻上天。她急了!

    萧子然讪讪笑了声,他犹疑地看向自己手边的盒子,缓声道:“这份礼,原是给上官姑娘的……”他问了好几个属下,才挑选出这么件送女儿家最不容易出错的礼物。

    一柄以和田玉为扇骨的海棠金丝纹团扇。

    ※※※※

    起初他还很是愤怒,也狠狠臭骂过这个馊主意之人:“冬天送扇子?你脑子被门挤了?撅腚半天憋不出个好屁!全部给我去举石磨两个时辰!”

    没想到那个蠢材的狡辩听起来还挺有些道理!

    “扇通‘善’,上官姑娘对王爷施以援手便是我们齐王府最敬佩的良善之人,以物喻人岂不美哉?”

    ※※※※

    “多谢世子!”上官景仪从椅子上站起,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溢满了欣喜。

    “不是……”萧子然思绪被打断,他重重捏了下眉骨,又给忘了,这位也是上官姑娘,这下又把自己置于尴尬的窘境。

    她定是以为这是给她的,可他还是不想将错就错,“这是给天云姑娘的。”

    这是他百忙之中抽身亲自挑的玉料,倾注了心思所备下的礼物,实在不想糊里糊涂让上官景仪得去。

    可他没想到,上官景仪又上狠招。

    上官景仪本想浑水摸鱼的,也是没想到他会当场戳穿。眼角瞥到灵棋那个死丫头都要憋不住笑了,定是在嘲笑自己方才自不量力想取代上官天云之事!

    这比让她死还要难受!

    眼眶的泪珠快要包不住,憋了满眼欲落不落,她紧了紧后槽牙才愤愤道:“我知道世子偏看重妹妹,可这未免太过不公平,难道我便够不上让世子厚待些么?”

    礼物掉水沟,什么见鬼的说辞?

    如今又说这份是为上官天云备的,显而易见的事,自己是被世子抛在脑后了……

    上官景仪委屈地淌下泪。手指狠狠抵在掌心,不堪其辱地狠狠瞪向灵棋。

    这满屋子的硬茬她不敢造次,也只有捏捏灵棋这颗软柿子了。

    秦氏护女心切,听她口不择言很是不悦,呵问道:“使性子使到外人跟前也不嫌羞臊?”

    气氛凝滞不动。

    天云想了想,终于开口:“多谢世子厚爱,只是我实在担不起这么重的礼,既然堂姐姐想要,还请世子遂了她的心愿。”

    并非是她圣母,而是她料定今日若是收了萧子然这份礼,难保心态不平衡的堂姐姐还会怎么编排她。

    倒不如直接给上官景仪,堵了她的嘴便罢。

63让世子破费了

    没想到这句话像捅了马蜂窝一般。

    “这是独给你的,为何要给旁人?”萧子然语气虽然尚算平静,但是脸上却已露出不悦的神色。

    盒中的扇子两侧饰有粉红琵鹭的尾羽,绯色鲜亮,精巧玲珑,是他费尽千辛巡遍龙虎山才猎来的神鸟,取之神鸟的尾羽点缀扇沿。

    而上官天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要将他费尽心力准备的礼物拱手让给旁人!

    他如何能肯?

    被他不容情的拒绝,原想浑水摸鱼的上官景仪脸上那点子隐秘的欢喜又消失殆尽。

    难堪的情绪像酒囊般膨胀起来。

    天云仿佛受了惊的猫儿,她抬眸,晶亮的猫瞳睁得圆圆地望向他,不明白他为何这般生气?

    他是最洒脱不过的性子,万佛寺开罪他也不曾生气,也从不摆架子托大,她未想到他还有如此强硬的时候。

    萧子然被她弱弱的目光看得心软下来,他收敛了怒意,根本没有平日里一个淡淡的眼神,便能让整个军营的兵蛋子大气都不敢出的狠厉。

    他缓和了面部表情,“既是给你的,你愿给她就给她吧。”

    秦氏比这些小辈的阅历多些,一眼便看出这位齐王府的世子,对天云心思只怕是不纯。她倒也乐见其成。今日得见,萧子然倒是挺符合她心目中姑爷的标准。

    只是不知道云儿是否对他有意了。

    既然礼也送了,秦氏扶额推脱道:“冬日容易疲乏,妾身先去更衣,世子何不留下吃个便饭?”

    萧子然站起身送她,有礼道:“多谢夫人款待,午膳便不打搅了,夫人请便。”

    上官景仪如愿以偿捧到那个盒子,她抽泣地颤着手,按捺住顷刻就想打开盒子的冲动,引得萧子然冷淡地看过来,见她拼命藏匿眸底贪婪的模样,心里不知该作何感受。

    天语想着,终究是自己驳了人家一番好意,萧子然不计较那是他大度,自己总该有些表示的,便旋身吩咐灵棋,令她到库房取几片暖宝宝过来,也好让他带回去给家里的内眷用。

    萧子然年岁比萧子衍大些,又在军营里历练出一身铜筋铁骨,正是少年郎龙精虎猛的时候,府上应当有通房小妾随侍身侧才对,正好可让自己做做人情!

    等灵棋回来的功夫,上官景仪也没有闲着。

    秦氏走后,她像解开了封印的上古凶兽。

    她放下手中的宝贝锦盒,惊怯的视线在世子与天云之间来回游移,随即像敲定好主意似的。

    服身朝遥遥天云一拜:“多谢妹妹肯忍痛割爱,将谢礼转赠于我,姐姐是受之有愧,只希望妹妹不要在心里怪姐姐。”

    她顿了顿,又偷偷看眼萧子然,才道:“那日我推妹妹出去原是情急之下的无礼之举,但结果是好的,世子也承诺改日会再备份厚礼奉上,还望妹妹千万不要怪罪姐姐才好。”

    天云纤指轻轻刮蹭了下桌面,侧目见她一副委委屈屈的小家子气做派,对她得了便宜还要攀咬她一口的骚操作并不十分惊讶,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这般做。

    她反问上官景仪:“怪姐姐什么?拿了世子为我准备的谢礼么?”谷

    “妹妹这般赌气的话,若说心里对姐姐没有怨气,我也是不信的,我知道这事儿对妹妹很是不公!

    以司业府大姑娘的身份赴宴是如此,如今收了世子的谢礼亦是如此。这些都是本该属于妹妹的东西,却都被我给夺了去。这般让妹妹伤心姐姐真是无地自容。”

    为你备的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握在我手里?

    你不过是投了个好胎,投生到大伯母的肚子里长起来……上官景仪再度为此恼恨。

    为何投在大伯母腹中的不是自己……

    上官景仪背对着萧子然而立,吐出这些话时,若她眼里不曾有恶意满满的自得,这番话倒显得出几分真切,只可惜那双愧疚巴巴的招子里,怎么也找不出半分的难过。

    “姐姐多心了,既是我提出要让于姐姐,便不存在什么嫉恨姐姐的说法。若姐姐还不放心,还质疑妹妹心中有怨,大可将谢礼还给我,我也是不介意的。”

    她悠悠地眨眨眼,弯头瞧着服礼之人,眼底浮现出的狡黠像只灵气逼人的小狐狸,还是萧子然再熟悉不过的俏皮神态

    他不禁双肩耸动,将闷闷的笑声压在喉咙间。

    上官景仪便瞬时像只被掐住七寸的蛇。

    要害被人攥在手中,只能徒劳无功地摆动着蛇尾,试图为自己留下最后的遮羞布!

    “既然天云姑娘出了大力气,又未讨得半分好,那便随子然出去吧,朝云辞的霓裳馆亦或是银楼的头面珠钗,只要是姑娘看得上眼的,通通都要了也无妨!”

    天云睫毛颤动了下,泛水的眼眸惊讶地看着他,子然世子果真豪爽慷慨,对她一个名不副实的“恩人”尚且这般善待!

    这般财大气粗的口吻……

    她回过神,连忙摆摆手:“不必如此麻烦的。”

    上官景仪脚趾绷紧,慌张地跟着劝:“世子未免太过客气,改日再补上也是合宜的!”

    肠子都快悔青了!

    上官景仪突然后悔自己方才为何要同上官天云争那个锦盒,如若不争,如今有世子陪同,逛成衣铺的人便是自己了。

    “本世子觉得很有必要,既然这位……上官姑娘”他指着上官景仪。实在是记不起她的名字“收了礼,那我也不好厚此薄彼,只送一人。没得让外人笑话我们齐王府刻薄寡恩不是?”

    可你方才不是这般态度……你方才要送上官天云时,对我说的可是改日再补上……

    想着想着,上官景仪兀自白了脸,方才得意忘形的劲儿像被扎破洞的酒囊缓缓流走。

    萧子然收了笑,故意沉下脸:“难道天云姑娘是看不起本世子?方才推让谢礼,拒不接受。如今又要拒绝本殿的答谢相邀么?天云姑娘未免也太看轻本世子了。”

    好像确实是如此,再婉拒便显得太过不知好歹,也太过矫情了。

    迎着他犀利的目光,她无奈地笑了笑,道:“如此,只好让世子破费了。”

64你才是我的宝

    萧子然这才开怀,明朗的面容带上暖阳般的笑意。

    上官景仪踌躇不决。

    她是想跟着一块去的,可却寻不出个好理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出门去。

    龙章凤姿的世子爷,夭桃秾李的司业府嫡女,好生登对的一双碧人!上官景仪死死抵着掌心,眼前被泪水模糊一片,悔得几乎要呕出血来。

    未料天云忽然转过身,见她如此咬牙切齿的悔恨之态,对她笑得越发灿烂,无声用口型告诉她。

    “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她骨子里,就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善类。

    萧子然侧眸看她,疑惑道:“怎么了?”

    天云笑盈盈地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我看堂姐姐跃跃欲试的,似乎想跟过来似的,世子可要唤她跟上来?”

    萧子然眉头狠狠皱起:“还是算了吧。”

    他对那个上官姑娘观感不佳。

    “是,都听世子的。”天云恭敬说完,便见他低低笑开:“好哇!拿我的话堵她是吧?”

    鬼灵精,竟然敢把他当挡箭牌使!

    更奇怪的是,我们威震三军的子然世子,心里却没有丝毫不悦。竟对她生不气,萧子然长长叹了口气。

    两人并未走多远说的话仍能被上官景仪听到,身后传来她羞愤欲死的跺脚声,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天云掩唇轻轻笑了。

    可待她走到府门前,唇角的笑意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子勿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台阶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笑靥如花地站在旁的男子身边,与她一同从上官府内走出。萧子勿就这么静静看着,眸色黑漆漆的,一动不动,像是尊冰冷僵硬的雕像。

    她干巴巴地开口,声音软软弱弱的,“殿下……”

    “你要去哪?”萧子勿只盯着天云,连眼尾的余光都不曾分给萧子然。

    萧子然好笑地舔了舔腮帮,表情带着无言的痞气:“我们去霓裳馆,为天云姑娘买几身冬装作为谢礼,怎么?三皇子也有兴致同行?”

    “自然。”萧子勿撩起眼皮,冷冷睨了眼萧子然:“我竟不知你们何时有这般交情?”

    “世子盛情难却……”天云眨巴眨巴眼睛,发出细若游丝的声音,在萧子勿冰冷的视线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哑了声响。

    “过来。”

    萧子勿淡淡唤了声,令萧子然瞬间变了脸色,“三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还想公然抢人不成?

    可没想到身旁的人儿居然听话地动身!

    他手疾眼快想握住她的手腕,却被天云轻巧地躲了过去。

    她一溜小碎步到萧子勿身旁,含着水意的眸子乖乖地瞅了他一眼:“殿下~”

    像只瞒着主人打碎了花瓶,东窗事发后对着主人讨巧卖乖的小猫咪。萧子勿伸手在她柔软的发丝上揉了揉,眼中的冷色稍融,他低哑地唤了声:“乖宝。”

    什么?天云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然而他又唤了声,声音如磁石般震颤心间。

    “乖宝。”

    于是,一向矜持淡然的上官司业府嫡女,上官天云小姐,骤然红了小脸,脸上的热意滚烫得能摊个鸡蛋!!

    乖宝……

    太犯规了!!怎么能突然这般唤我!

    “你要多少襟裙我给你买,不必麻烦外人破费。”萧子勿温热的指腹在她嫩红得似快要滴血的肌肤上划过。

    被那声“乖宝”震住,天云兀自沉浸在害羞的情绪里,并未听到他在说什么。倒是萧子然面色难看,沉声问:“三皇子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么,你算天云姑娘什么内人?”

    萧子然拥兵过万,自然不怕他这个大梁最不受待见的皇子殿下,言语间并无多少恭敬。

    “先来后到?”萧子勿薄唇勾起没有温度的笑,“那你便更不配与我争了。”

    萧子然讶异地眯起眼观察眼前戾气毕露的萧子勿,他已许久未见过这位三皇子殿下了,怎么感觉他与从前“唯唯诺诺”的形象大相径庭,像变了个人似的?

    萧子然做出让步:“我们争得死去活来又能如何,还不如问问天云姑娘愿意与谁同行呢?”

    萧子勿道:“可以。”

    两人重新将目光投向天云,她扬起小巧的下巴,左看右看,最后小心翼翼地指向萧子勿。

    “对不住了世子,我……”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扬眉勾唇的萧子勿拦腰带走。

    上了马车。

    他便铺天盖地地吻下来,又凶又狠地啃噬着她娇软的唇瓣,天云承受不住地软了腿,乖乖被他纳入怀中禁锢。

    “为何躲我?”

    一吻罢,萧子勿原就低哑的嗓音更加喑哑几分。

    “我,我没有……”

    她对着葱白的指,弱弱地狡辩。

    还能为何?

    这几日她是被良心谴责惨了,偷摸摸又算计了少年一回,想来实在无颜面对他,生怕他知晓真相后便再也再也不理会自己。

    果然人是不可以做亏心事的,否则自己那关都过不去!

    而且她都不用刻意去查幕后黑手,单单从穆瑶之与廖易轩这几日看她的眼神便能得出结论来。

    穆瑶之这几日见了她,不外乎都是一种“你脏了”的嫌恶表情,就差直接开口戳穿“你已被野男人玷污过,再也没有资格留在二殿下身边!”

    而廖易轩不同,这几日每每看她,总是带着“痛心疾首”,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惋惜,就差对她来句“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愤慨之语。

    简直如同狼人在她眼前自爆身份。

    ※※※※

    萧子勿却含着她微肿的下唇不肯松开,再次问道:“这几日为何躲我?”

    她眼珠滴溜溜地转,辩解道:“那日我中药后,失仪的丑态都被殿下尽收眼底,我……我……”

    原是因为这个。他终于舍得放开那瓣可怜的樱唇,愉悦地缓声道:“一点也不丑,乖宝煞是可爱。”

    轰——火山爆发般!

    脸颊热意再度上涌,天云乖巧地缩在他怀里,颤着声地问:“殿下为何突然这般唤我?”

    “你给的暖宝宝也不及你暖。”

    萧子勿将她搂得更加紧密贴合,“你才是宝……”

65

    “你不理我,我心难安。”

    精巧下巴被他囚住,萧子勿逼迫的视线像细长蜿蜒的藤蔓,缠绕上她慌乱乱的心脏,细密的小触角戳得她又酥又麻。

    他又正色道:“以后不许再躲我,知道么?”

    非逼她做出承诺,以后不会再犯。

    实则,萧子勿的内心,并不如他表现出来这般古井无波。

    她与萧子然并肩而立,被他三言两语逗得乐不可吱,娇媚的小脸笑颜绮丽,与自己的沉闷全然不同,他看上去惯会讨她的欢喜。

    一股深刻的恐惧涌入心脏,他忽然脚步定格在距离他们五步开外的石阶下,不敢再向前迈进半步!

    “知道了,再也不敢了。”

    似是察觉他情绪不稳,她顺毛捋着,声音温软带着安抚,黛眉却轻轻蹙起:“殿下,你在怕什么?”

    他在极度不安的情绪里,没有意识到锢在她腰侧的大掌越收越紧,让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你不会离开我,对么?”

    天云轻咛一声,萧子勿意识到勒疼她了,这才微微松了力道。

    他也不想变成这幅患得患失的模样,生怕会将她推得更远,可他还是控制不住问出这样的话,想要听到她肯定的回答,仿佛才能让他安心下来。

    他想到这几天循环往复的噩梦,梦里的景物是他前所未见。

    触目皆是雪白的高墙,荒凉的白色无垠而肃穆,房中的床榻上躺着一具躯体,似被抽取掉灵魂般动也不动,覆盖在白布下更加看不真切,床榻边的古怪东西时不时发出一声平稳的“哔哔——”

    扭曲的绳索在里面不规则地上下浮动,带有水滴的管子尾端消失在白布下,一滴一滴,流速极为缓慢。

    每每他想靠近榻上之人,查探底细,脑中便会适时传来阵阵剧痛,令他不能再进半步,而梦醒之后,那些诡异的画面却遗留在脑海中,久久不能忘记!

    “不会的。”

    天云听到他的发问,也立马猜到了原因,定是方才与萧子然谈笑的画面刺激到他了。

    她连忙作出保证,没有夹杂丝毫的敷衍。

    天云只是未料到他的占有欲如此强烈,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似乎比想象中还要高些。

    乖宝想都未想便做出回答,萧子勿自然很是高兴,身后看不见的兽尾又开始摇得飞起!

    他叼住少女耳朵下玉白玲珑的雪肉,轻轻道:“乖宝要什么我自会买,不管多少。”

    不需要萧子然多管闲事。

    似被萧子然激起胜负欲,不论在任何方面,他都不想被萧子然比下去。

    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可她还是明白少年隐匿的心意。

    被他无措的试好弄得心里又酸又软,天云想揉揉他的脸跟他说,“你不必跟任何人比”,可她转念一想,何不就成全了他?

    也是在变相给他安全感罢了。

    少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淡淡的松梅香萦绕在鼻尖,她怕痒地微微闪躲,笑得眉眼弯弯道:“殿下可有银钱么?”

    犹记得宫中小太监对他的人生剖析,她知晓,少年手头无甚闲钱。

    两人初见时,他前去墨宝斋为她解围,实则是为萧子衍购买狼毫赔罪的,只是后来因为银钱不够,未曾买到便又被责罚一次。

    如今回想起这事,她仍是对佛面蛇心的萧子衍厌恶不已!

    萧子勿也不解释,乐见她把自己想成身无长物的落魄皇子,左右她是说过今后要赚钱养他的,必不会计较他是贫是富。

    “乖宝只管买,若我出不起银钱,便让店家将我扣下服苦役吧。”他笨拙地开着玩笑,不想让少女觉得与他相处烦闷不堪。

    少女果然被他逗笑,身子软软地歪倒在他怀里。

    原来直男说起甜言蜜语也能这般动听。

    她轻轻点了点少年高挺的鼻尖:“这可是殿下亲口承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等会我便放开了买,希望殿下能包容得下。”

    “嗯。”

    我们拥有前朝大半国库的大梁三殿下表示丝毫不慌,微微颔首应下。

    马车停在霓裳馆前。

    霓裳馆口被姑娘家围得水泄不通,混杂的脂粉味厚重又难为,连左右摆摊的小贩都被挤出几米远。

    想来也是,百花宴这般盛宴开赛在即,姑娘们府上没有专司的绣娘,便只能上成衣铺来订做舞衣。

    不得不说,“百花宴”着实带动了京城的GDP。

    “要不我们改日再来吧?”天云心生退意,窝在少年温暖的怀抱里不肯下来。

    车夫刘师傅听见她撒娇的话语,笑呵呵地插嘴道:“姑娘来都来了,真不进去看看么?”

    萧子勿温柔地扶她起身,“是啊,来都来了。”牵着她的手下马车。

    霓裳馆前,原本挤挤攘攘,你推我我推你的姑娘们像被通通施了定身术,目光牢牢定在从马车走下来的公子身上。

    原为件舞衣都快打起来的两名姑娘,见一矜贵无双的翩翩公子从马车走下,被他俊美无俦的脸庞黏住视线,连相互拉扯发丝的厮打,都像被点了穴般瞬间定格!呆呆立着不错眼地瞧向萧子勿。

    天云竟也觉得与荣有焉,扑闪着亮光的眼睛侧目望他,小小声道:“殿下果真是世无其二的翩翩公子,瞅瞅这一照面,便让这么多闺阁千金遗失了芳心。”

    “旁人的心要来何用?我只要你的。”

    萧子勿面色如常,似是被这么多姑娘瞩目的人不是他一般。

    “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

    听到少女弱弱的辩解,萧子勿被人痴迷注视的郁气散尽,他微微扬眉,英俊的眉宇间藏着淡淡的悦色。

    见他脚步越来越近,拥挤的人群中自发散开条道,他紧紧牵着乖宝的手走进馆内。

    琳琅满目的软缎罗裙挂满壁柜,天云有些应接不暇,见都是些眼下最时兴的纹样款式,一时倒犯选择困难症了。

    思索间,她突然低低地笑了声。

    想不到前世没有体会过男朋友陪同逛街拎包服务,竟然在穿越进这个不知名朝代后,狠狠体验了一把!

66

    “殿下觉得哪件好呢?”

    “乖宝穿甚么都好看。”

    少女嘟着嘴“敷衍。”

    “那便是这件豆青色斜纱绣梅蝶百水裙,如何?”

    她娇气地找茬:“会不会太过老气?”

    萧子勿藏下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掷地有声道:“怎会!”

    乖宝生得这般漂亮,若再配上水嫩的颜色便会引来更多人的觊觎。

    萧子勿忍不住在她颊侧轻蹭。萧子衍,廖易轩如今还有个萧子然,群狼环伺,虎视眈眈。

    他更要护好她,藏好她才行!

    柔情缱绻的动作又惹来姑娘家们一阵不小的惊呼!

    “若他不是名花有主,我定要央着爹爹将我许配给他!”

    “不做正妻便是做侍妾也够本了,左右我是馋他身子,其他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这位姑娘的声音明显低弱下去,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一位身着绿衫的姑娘语带嫌恶,讥讽道:“此言差矣,这女子娇媚无度,没准只是个以色侍人的填房,这位公子定是还未娶正妻的!”

    萧子勿武功高强,耳力自然非同凡人,听到这位姑娘妒忌不善的言语,柔情似水的目光骤然冷却,黑漆漆的眼眸看向出言不逊的绿衫姑娘,给她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

    “管好你的嘴,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再也开不了口。”

    绿衫姑娘被他像看死人一样冰冷的目光吓得立时噤声,腿脚瘫软下来,须得身旁人搀扶才能站稳,她缓了片刻便直起身,头也不敢回地离开了!

    “别生气了,不值当的。”少女轻轻扯了扯他的袖摆。

    总有那么些人是看不惯别人幸福的,就好像别人的幸福是建立在她们的痛苦上一般,总要拿恶毒的话语刺伤别人,才能从中得到一丝诡异的满足。

    为这种人生气是最不值当的。

    “你去试试,这件穿在你身上定然好看。”他拿的是那条豆青色斜纱绣梅蝶百水裙,她乖乖点头,瓷白的十指拢住衣裙,到隔间摆的雕花山水屏风后更衣了。

    冬裙层层叠叠,更换起来十分繁琐,灵棋又被她忘在府里未带出来,只得自食其力。

    她方卸下外衫,细削的肩膀忽而被人轻轻拍了拍。

    “啊——!”

    她惊叫出声,被吓得魂不附体!

    还好她里衣还完好地穿在身上,没有漏出一点春光,否则真是要羞愤欲死了!

    她拔下钗环握在手中,惊恐地转过身,想看看到底是哪种变太,居然潜藏在女子更衣室里窥视!

    结果却看到一个左侧腰间正在潺潺流血的女子,她一身黑衣又蒙着面,看不清面容,手指紧紧捂在伤口被鲜血染得通红。

    因为失血过多身子已经摇摇欲坠,仿佛快要晕倒过去。

    天云警惕地不肯靠近,而此时萧子勿闻声赶到,他死拧着俊眉沉声道:“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方才在外间他被一群女人死死盯住,心中厌烦,若不是为了乖宝他一辈子都不会踏进这种地方半步。

    如此想着忽然听到隔间传来她惊恐的尖叫声,萧子勿心脏骤缩,健步如飞地奔过去。

    见他赶到,她扔了钗环扑进他怀里,柔弱无依地蹭了蹭他结实的胸肌:“殿下,有个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忽然出现在我身后,我被吓了好大一跳。”

    “别怕别怕,我在这儿。”萧子勿抱紧她安抚。

    黑衣人目瞪口呆地看她瞬间变脸,失血过多的眩晕袭上脑袋,她无力地开口道:“求求你们……救救我。”

    说完便昏迷过去再也不省人事了。

    她蹙眉问道:“殿下,我们可要救她?”

    若换作旁人以她医者的身份绝不会见死不救,可她大白天裹着一袭黑衣,被人刺伤,又鬼祟地躲在如此隐蔽的地方,实在让人不得不提防一二。

    “你先穿上衣服,旁的等会再说。”

    萧子勿见她只着单薄的里衣,冬季酷冷,不快快裹暖些,她竟还有心思管旁人?

    她穿好外衫,如此说道:“既是个姑娘,那便救吧。”

    将她带回府上医治,等她清醒之后再问问其中的隐情,若她肯说便罢,不肯说便放她离开便是。

    若要救女刺客便得即刻回府,他与乖宝独处的时间便大打折扣。

    可乖宝既已决定要救。

    “好,都听你的。”萧子勿咽下心里不救的话,毫无原则地顺着她。

    天云撕下布条替她简易止了血。

    只是这身黑衣服太过显眼,最终那身豆青色斜纱绣梅蝶百水裙是套在了这位女刺客的身上。

    将她提上马车,萧子勿面色不悦地坐到一旁闭目养神。

    原是和乖宝双人之行被此人匆匆打断,实在是郁闷不畅。

    正烦闷时,一只软嫩的小手轻轻在他的脸上揉来搓去,他扬起唇,任由她在脸上胡乱动作,方才的不悦像断了线的风筝,瞬间飘飞无影。

    “殿下教我习武可好?

    方才被女刺客忽然近身,她都一无所觉,现在想来真是可怖至极,这个时代随处可见会隐匿鼻息之人,悄无声息地接近你,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若她能识个一招半式,至少也可警惕些,不至于身家性命都难保。

    萧子勿点点头:“我正有此意,你身子太弱,禁不得风受不得雨,便是往后生产也是道坎。”

    他直来直去的话让她脸颊发烫,比府门前迎年关,高挂的红灯笼还要红。

    “殿下……我是说正经的呢!”

    “我也是说正经的,若是将来乖宝生产不顺,我宁愿一生无后。可乖宝忍心看我无后而终么?自然要现在便调养好身子,日后好为我绵延后嗣。”

    “你变了!”

    天云小脸通红,惊得连“殿下”都未称呼。

    眼前这个人还是当初冷漠守礼的少年么?

    他真的没有被夺舍么?

    她从被害羞淹没的浪潮中投起眸,紧紧抱着他问:“为何说我……我不生殿下便无后呢?”

    说到“生”字时,少女的声音低不可闻,似是羞于启齿。

    “我的子嗣只能是你腹中所出。”他轻吻着她的唇,嗓音又低又哑。

67

    生儿育女的话题结束在少女轻轻的一锤里。

    本就说的是习武之事,莫名其妙便被他带跑。

    此间微妙的氛围,不像两个情窦初开、未经人事的少男少女,倒更像是一对成亲多年没羞没臊的老夫老妻。

    天云脸颊滚烫,忽然听他吩咐道:“拐道去凤尾街周口巷。”

    女刺客再不救就要失血而亡了!他这个时候吩咐车夫改道,恐怕要来不及进行医治的,她按住萧子勿欲扬起的手,略有些急道:“不改,就回司业府。”

    “凤尾街周口巷。”

    萧子勿把她乱动的踝足扣住,雪白的罗袜堆叠在嫩白的踝骨上。

    萧子勿深深盯住一瞬,眸光微暗道:“她的来历尚且不明,放在司业府我不放心你,暂且安置在我的别院里,我会让人盯紧她。”

    她若起了不轨之心,我自会让她尸骨无存。

    最后这句他并未说出口,这般暴戾的事情自然不能在乖宝面前提及。

    天云若有所思点点头:“还是殿下思虑周全!”

    司业府一堆老弱确实该谨慎些。

    随即,关注点又被带跑偏,她歪着头疑惑地问:“殿下在宫外还有别院?”

    传闻不是说,他连支狼毫都买不起的么?

    马蹄碾过一段起伏不定的石子路,昏迷不醒的女刺客被颠簸撞击得痛呼出声,似醒未醒的模样。

    萧子勿淡淡勾唇,她疑惑的样子像个小管家婆,恍惚间他竟有种成婚后被娘子管着中馈,却被她发现自己偷偷藏了私房钱的错觉。

    “不是刻意瞒你,等下带你参观参观,若乖宝喜欢我便把地契房契给你。”

    并不是刻意隐瞒,这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况且寻常与她在一起便顾不得其他,也想不起这许多。

    “我喜欢,就送我?”

    天云被他底气十足的话,惊讶得微张着唇。

    “嗯。”

    地处京城的别院宅邸,光是地契便能值个几万两,如今被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渲染,好似在说一件随手就可得来的小玩意?!

    她忽然从他怀里直起身,湿润的目光带着惊惶。

    “殿下,杀人越货的事万不能碰的!我虽希望殿下积蓄财力,为殿下铺平青云之路,可……”

    萧子勿眉宇微敛,打断她:“你在担心被我谋害的人?”

    他也不解释。

    “我担心的是殿下!不是正当手段得来的东西,若有一天东窗事发,殿下想过没有,若是民心尽失又当如何?”

    她兀自着急,却未发现萧子勿眉心舒展。

    乱吃飞醋的人把她的小手拢在掌心:“这些东西都是我的母妃留给我的,并不是什么非法所得之物,你别忧心,我养得起你,绰绰有余。”

    “……”好一个绰绰有余。

    随口就是赠送宅邸……

    穷鬼竟是我自己!!

    ※※※※

    远空被残阳染成薄暮的血红色,柔云飘过之后,如胭如染的醉红微光倾洒在巷尾府邸的瓦墙上。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巷尾人家的朱墙边,郁郁青翠的竹枝因雪覆盖,恰如润泽的白玉一般。

    哒哒的马蹄声停在巷口尽头。

    偌大的府宅玄门紧锁,看上去荒无人烟,谁知马车刚刚停稳,便有两名颜色不俗的小女使推门迎出来。

    见来人是萧子勿,脸上便带着显而易见的欢欣雀跃。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少主盼来了!

    水红漾绿的明艳罗裙,衬得她们人比花娇。

    不仅仅是相貌上的优越,便是单论打扮,也比好些官宦千金还要精巧华美。若只是普通的侍女,必不可能如此气派。

    红裙女使名唤羽袅,绿衫女使名唤兮风。

    此刻,两人一左一右簇拥到萧子勿身旁,距他不过半步的距离,羽袅福身,嗓音像含了蜜:“少主难得过来一趟,让羽儿服侍您用晚膳吧。”

    萧子勿并不理会她的娇侬软语,挥出一掌将她们推开数米远,羽袅一时不察,脚步趔趄地跌倒在地。

    可少主却未有半分怜惜,只小心翼翼将马车上的少女扶下来,动作间的呵护备至与方才毫不留情出掌简直判若两人。

    深深刺红了羽袅的眼。

    “少主……”

    兮风停在几米外不敢擅自靠近。

    两排纤长的睫毛如同小刷子,盈盈看向少主,见他注意力皆在那位娇媚的女子身上,她不由委屈地轻唤一声。

    他冷冷道:“你们两个,将马车里的人扶进去。”

    天云只来得及匆匆看一眼,小脸被他按在硬邦邦的胸膛前,她不满地噘嘴小声道:“殿下的母妃对殿下关怀备至,连女使都为殿下配备齐全了,皆是好颜色好气度的女娇娥,殿下真是艳福不浅,小女子欣羡得很!”

    这座宅子是他的母妃留给他的,那这两位美貌的女使又作何解释?

    观她们年岁尚小,只怕丽嫔逝世之时她们都还未出生吧?

    方才那位跌倒在地的红裙女子,楚楚可怜的小脸让她都生出几分怜香惜玉。

    “乖宝吃醋了?”萧子勿胸腔微震,淡淡扬起唇。

    这座府邸他交由师傅打理,几年都不定踏足一次。

    想来是几年前,师傅为求让他能有点“人味”,这才费尽心思买了两个女使,养在这别院里,为了日后能够尽心服侍他。

    此事师傅并未知会他,否则他一定不会答应让她们留在别院中。

    旁人近身只会让他不厌其烦,除开乖宝以外,他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

    “我吃醋作甚么……”

    等到殿下日后继承大统,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天底下的如花美眷皆入怀中,若真到那时……我还有什么心力吃醋?

    天云微微垂眸,遮住眼底的涩意。

    虽然害怕面对,可这是横亘在他们之间无法避开的鸿沟!

    她也不知道到那个时候,自己能否接受,看他宠幸宫妃留宿别宫,夜夜笙歌……

    小傻瓜。

    小猫眼都红了还要犟嘴。

    萧子勿好笑地在她唇边落下一个吻,嗓音低低带着诱哄。

    “乖宝若是介怀,我明日便将她们送走。”

    “不用了殿下,我想先去看看那名女刺客的伤势。”

    天云旋身挣脱他的怀抱,匆匆转移了话题便要跑开。

68

    虽是萧子勿名下的别院,可却是由段溪木代为打理。

    为着不引人注目,门外玄黑花岗岩匾额上印着描金的“段府”二字,字体酣畅浑厚。

    府邸占地面积可观,翘角飞檐上悬挂青铜铃铛,风吹铃响自成乐章,精美绝伦的双龙戏珠雕饰墙头,几盏酸枝落地灯摆在庭院各角,入夜便亮起通明灯光。

    无一处简装,庭院里庄重中透着雅意、繁复中藏有恢宏。

    偶尔碰见鱼贯而行的杂役下人,也都是气息内敛,身轻体盈之辈,观他们严肃的神态,倒更像大隐隐于市的江湖高手。

    听少年说起,这偌大的别院里,好似只有迎出门的红裙绿衫女使是女儿身,其余众人都是男子。原本她们两个女儿家也是不该存在的,只是前年段溪木见她们家逢天灾双亲亡故,逃荒到京城来实属可怜,便将她们带回来好吃好喝娇养着,也一直未去管,这才留到了今日。

    她们感念段溪木恩德,也知道自己存在的使命,便是等及笄之后为少主献身!

    在她们的认知里,一直是把自己视为少主的人,好生侍奉少主才是她们最紧要的任务。

    可谁知,少主许久不回别院,一回来,便带了个娇娇俏俏的女客,不许她们近身伺候!

    浓浓的危机感让二人面色都不好看。

    至于房里那个血淋淋的女人她们并未放在眼里,羽袅偷偷扯下女人的黑色面纱看过,长相平平无奇就罢了,十根手指因着常年习武布满老茧,看着便是个粗鲁的野蛮人,对她们姐妹根本构不成威胁。

    只是那个娇滴滴的女客……

    羽袅颇为不甘心道:“我们绝不能这般坐以待毙,少主的心若被那个女人笼络住,这院子,哪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兮风并没有她那般野心勃勃,闻言只是忧心地皱起眉头:“那位姑娘……看着不像个好相与的,我们还是谨守本分的好!”

    何必招惹她呢?

    没得让少主更加讨厌我们。

    羽袅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你怕什么,我们姐妹两人,还怕斗不过她一个么?”

    兮风问:“那你准备如何做?”

    “自然是要给她点警醒,让她知晓。独霸着少主会是个什么下场!”

    说着她便拉起兮风往膳房走去。

    兮风害怕地小力挣扎:“姐姐,我不参与行么?”

    羽袅拿眼横她:“你以为我被治了罪,你就能躲过不成?我们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眼下一致对外,方才是上上之策!”

    两年来,她们姐妹二人享受着堪比闺阁千金的吃穿用度,早就把心给养野了,论样貌或许逊色那个女人些许,可论人数她们自是占优。

    自然没有太把天云放在眼里。

    天云替女刺客止了血敷上药,见她尚在昏迷,一时半刻也清醒不来,见庭院落地灯点亮,便起了逛逛院子的心思。

    “殿下陪我逛逛园子吧,方才都未仔细瞧过呢。”

    她医治过程中,余光瞄见他在旁边不错眼地盯着自己瞧,偶尔到柘木桌边喝口茶水,他都要亦步亦趋地跟过来,似只爪爪合拢祈求主人爱抚的小狗崽。

    少女实在忍不住,绕桌过去在他颊边重重吧唧一口。

    看他眼神骤亮的模样,实在可爱。现在手头的事忙完了,自然要好好陪陪他!

    萧子勿欣然答允,陪着她到院子里闲逛。

    院子东面凿了莲花池,因着季节的缘故,池里只剩枯败的杆子和大片大片的黄莲叶。

    “夏日我再带你过来。”萧子勿牵着她坐下。

    天云原想坐到对面,手腕被他轻拽了下,别无选择只能坐到他腿上。

    她瞪大眼睛,嗔怪道:“殿下也不嫌重得慌!”

    扣在她腰间的手臂复又收了收,萧子勿一脸没所谓,甚至将她往上颠了颠,“比小猫重不了多少。”谷

    遂惹得天云惊呼一声,双手环在他的脖颈处,迟迟不肯松开。

    始作俑者薄唇微微勾起,对乖宝的亲昵之举照单全收。

    到膳房准备好了晚膳,寻讯过来的羽袅,正好撞见这副恩爱情浓的光景。

    她紧了紧后槽牙,忍下心头的不适,这才上前见礼。

    “少主,晚膳已经备好,还请您移步到膳厅。”

    至于萧子勿腿上的姑娘,被她忽略个彻底。

    天云早已看穿这位红裙女使欲争宠的小心思,也不在意她故意给的下马威。

    可是萧子勿忍不了,他敛起笑,话音冷冰冰道:“若眼睛不用,大可剜去。”

    不曾料到少主会率先发作,如此维护这个女人!

    羽袅不敢再胡来,慌忙跪下:“还……还有这位姑娘,也,也请同往吧。”

    天云俯视她,笑道:“有劳了。”

    两人牵手从她身边走过,羽袅恭顺地伏低身子:

    希望待会儿你还能够笑得出来。

    膳厅。

    萧子勿抓了她的手细细洗过。

    天云道:“那名女刺客,做些清淡的小粥给她送过去吧。”

    萧子勿淡淡睨了准备伺候他用膳的兮风,“还不快去?”

    “……是”

    兮风咬着唇,不甘不愿地答应,她还想着留在膳厅替少主布菜的……

    也好将少主的喜好通通记下,等少主下次再过来,便可好好准备了。

    这个女人定是故意将自己支走,果然是个心机深沉的!

    天云若能听到她的心声,定会啼笑皆非。

    她真的只是怕那女刺客会饿死……

    此时羽袅净了手走过来,俯身在少主耳边殷勤道:“少主,我为您剥虾吧。”

    “不必。”萧子勿皱眉:“别凑我这般近。”

    “可……”羽袅委屈地嗫嚅。

    少主为何不许我近身?

    他分明也不是不近女色之人,否则刚刚为何会放任那女人坐在他腿上!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逃,她追,他插翅想飞~

    天云看着他们俩一攻一守,饶有兴致地端起茶杯正要簌簌口,鼻尖却闻到股淡淡的巴豆药粉的味道。

    见她举起杯子,羽袅十指背在身后,缠绕着互相揉搓,眼神闪过丝急切的亮光。

    你倒是往嘴边送呀!

    似是恨不得给天云灌下去了事。

69

    在红裙姑娘急切的目光里,天云缓缓放下茶盏。

    羽袅心被高高吊起。

    她是不是发现了茶水里有问题?

    天云对正给她剥虾的少年甜甜一笑。

    “我不喜欢用膳时有人在身旁随侍。”

    萧子勿摆手道:“你下去吧。”

    天云扯扯他的衣摆:“不,让这位姑娘也坐下一起吃吧。”

    在她面前,萧子勿向来毫无原则,想也没想便应下来:“好。”

    还能让自己坐下用膳,应当是没有发现茶水里的古怪吧?羽袅忐忑地坐下,讪讪道:“姑娘唤我羽袅就好,姑娘真是大度,能让贱妾也能和少主同坐而席。”

    她自称是贱妾?

    天云舔了舔唇,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一旁乖乖剥虾的萧子勿忽然发出一声闷哼,腰侧的软肉被人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

    他从堆成小山的虾壳里抬眸,无辜道:“乖宝怎么了?”

    乖宝?

    羽袅一愣,心口好像被人扎了数箭,千疮百孔都滴着血。

    她微敛下睫:“我也不是个不容人的,殿下纳妾之事,怎么未曾同我说一声呢?”

    萧子勿将剥好的一大碗鲜虾放到她手边,不明所以道:“我何时纳过妾?”

    他拿过湿帕子擦拭过油渍,他握住乖宝垂在身侧的小手,轻轻揉捏。

    郑重其事道:“我只要你一个。”

    “原来羽袅姑娘已是他人妇了?”

    在红裙姑娘急切的目光里,天云缓缓放下茶盏。

    羽袅心被高高吊起。

    她是不是发现了茶水里有问题?

    天云对正给她剥虾的少年甜甜一笑。

    “我不喜欢用膳时有人在身旁随侍。”

    萧子勿摆手道:“你下去吧。”

    天云扯扯他的衣摆:“不,让这位姑娘也坐下一起吃吧。”

    在她面前,萧子勿向来毫无原则,想也没想便应下来:“好。”

    还能让自己坐下用膳,应当是没有发现茶水里的古怪吧?羽袅忐忑地坐下,讪讪道:“姑娘唤我羽袅就好,姑娘真是大度,能让贱妾也能和少主同坐而席。”

    她自称是贱妾?

    天云舔了舔唇,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一旁乖乖剥虾的萧子勿忽然发出一声闷哼,腰侧的软肉被人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

    他从堆成小山的虾壳里抬眸,无辜道:“乖宝怎么了?”

    乖宝?

    羽袅一愣,心口好像被人扎了数箭,千疮百孔都滴着血。

    她微敛下睫:“我也不是个不容人的,殿下纳妾之事怎么未曾同我说一声呢?”

    萧子勿将剥好的一大碗鲜虾放到她手边,不明所以道:“我何时纳过妾?”

    萧子勿拿过湿帕子擦拭过油渍。

    他握住乖宝垂在身侧的小手,轻轻揉捏,郑重其事道:“我只要你一个。”

    天云轻轻回握住他的手。

    不管他是不是在哄骗自己,不管他今后会否违背今日的誓言。

    至少此刻,她是高兴的。

    羽袅若听不出她的暗示,便是白活这么多年了!

    她慌张地站起身,准备故技重施,重重跪在黑石地面上,以博得同情。

    却被天云制止,“羽袅姑娘莫不是吃饱了?吃得这么急做甚么?”

    她美眸流转,托腮静静看着:“坐下来慢慢吃呀。”

    “奴婢失言了,还请姑娘手下留情,不要揪着奴婢的这点错处不放!”羽袅自暴自弃地死死咬着唇。

    可不敢再称自己为妾了,若让少主以为自己嫁作他人妇,那还不如直接去死!

    天云唇瓣微弯。

    知道自己因着“贱妾”二字隐有不悦,她倒是乖觉,立时就改称奴婢了。

    原也不想为难她太过,只是她话里的指责自己心胸狭窄,寻住她的错处不松口。倒让天云很想把她的指控坐实!

    羽袅泪盈于睫,红着眼眶看向萧子勿,期盼少主能为自己做主。

    这份光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便是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太过蛮横强硬,才把红裙姑娘逼得求助无门。

    天云直接越过她楚楚可怜的神色,故作委屈地对萧子勿道:“我只是多嘴一问,殿下是否纳过妾,并没有针对羽袅姑娘的意思。”

    萧子勿替她夹了筷芦笋,如是道:“嗯我知道,乖宝先用膳,菜凉了仔细膈胃。”

    千算万算未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天云微微怔住,美眸像过了水雾。

    随即,像只被顺了毛的小猫咪,她乖顺吃起他不停夹过来的菜肴,不再闹腾了。

    一旁简直是在演独角戏的羽袅,银牙都快咬碎了:死兮风,端个粥去这么许久,留下自己孤掌难鸣!

    少主一眼都未瞧过来,心思全在那女人身上,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羽袅被二人彻底忘到一边。

    天云眨眨眼,甜笑,“这道清蒸鲈鱼肉嫩鲜美,殿下快尝尝看!”

    用他院里的美味佳肴来讨他的好,她倒惯会借花献佛。

    少年墨玉般乌黑眼珠中光华流转,面上却很是受用,他缓缓将嫩滑的鱼肉放进口中。

    似是从中得了乐趣,又开始没完没了地投喂起少女。一顿饭吃得腻腻歪歪。

    看得羽袅几欲呕血!

    眼神更是死死盯住女子眼前的陇阳青瓷窑茶盏,里面是猛剂泻药的量,喝下去几息便可见效。

    闺帷女子在郎君面前频频出恭,是要被指摘仪态有亏,举止不雅的。

    这一招不可谓不损,但又不会伤及性命,就算受到处罚,也不会太重!只要能看这女人出丑,被少主罚俸个两三月也无妨。

    羽袅正幻想着,日后少主厌弃她的美妙情形。

    女人已经如她所愿,缓缓端起面前的杯盏往嘴边送去。

    杯沿就快触到女人的唇瓣!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兮风毕恭毕敬地走进来禀告:“那位姑娘已经醒过来了。”

    天云在羽袅迫切视线下,又缓缓将茶杯置在桌上,柔声对兮风道:“有劳了。”

    “都是奴婢该做的。”

    天云暗忖,她倒是比红裙女子本分些。

    兮风喏喏垂下头,却被羽袅狠狠剜了一眼,兮风无措地回望她。

    为何无缘无故瞪我?

    把羽袅气得面色胀红。

    死丫头,方才盼你回来搭把手,你迟迟不归,现在她好不容易要喝下去,又被你搅和没了!

    羽袅真想晃晃她脑门,看看里头是不是装的都是浆糊!

70

    这女人像在刻意折磨她的心理,几次送到嘴边不饮,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放下杯盏。

    偶尔和少主闹两句话,也总能逗得他神情温和下来。

    没有半点大家闺秀食不言寝不语的风范!

    桌上的茶水都快凉透了,这女人也没再让碰到过唇。

    天云胃口小吃得不多,萧子勿光顾着投喂她也没吃多少,仆役撤走根本没动多少的菜肴。

    兮风伺候天云漱了口,用的是新备的蕾香汁水。

    眼瞅着捉弄无望,羽袅心如死灰,准备把茶水拿下去换壶热的过来。

    天云按住她撤杯的手,抬起眸看她:“羽袅姑娘且慢。”

    短短数日被下两回药,倒也挺新鲜。

    羽袅一愣,强忍住内心的慌乱问:“姑娘,怎……怎么了?”

    萧子勿也望过来,眼里带着疑问。

    “这杯茶……”

    天云拖长声音,把羽袅的心高高提起,又顿住半晌才继续说:“是好茶。”

    兮风后脊背发麻,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

    她不比羽袅内心强大,不怕事,早已被天云这番顿挫抑扬的话惊得双目睁大。

    兮风声音哆嗦地帮腔。

    “姑娘说的是……这茶叶是节前刚到的新茶,没有陈茶的晦涩口感,自是极好的……”

    她移开羽袅的手,端起茶盏在指腹旋转,笑道:“这么好的茶倒掉多可惜呀,要不,就让羽袅姑娘喝了吧。”

    羽袅双膝落地,“不……不,这是奉给姑娘的茶水!奴婢卑贱之身怎么配喝?”

    这女人定是发现茶里的古怪,料定少主会替她做主,这才在少主面前发作。

    真是好深的心思,好歹毒的心肠……

    乖宝不会无缘无故发难。

    萧子勿沉下脸,端起那杯茶水查看,他不识医理,看不出个中问题,但兮风身子哆嗦个不停,一看便知是心里发虚。

    他重重搁下茶盏,冷肃的视线移到兮风身上:“你来说。怎么回事?”

    兮风嘴唇都吓白了,她根本扛不住少主压迫的目光,她心一横就想要和盘托出!

    羽袅眼皮一跳,忙跪行几步,将她拦在身后,急中生智道:“少主别吓兮风了!她胆子小说不明白话的,还是由奴婢来说吧……

    奴婢接下来的话,若犯了大不敬,还请少主免我死罪!”

    她朝萧子勿磕了个响头,随即,大无畏地面向天云,语气并不恭顺。

    “姑娘是想赶尽杀绝么?”

    “你何出此言?”

    “姑娘自诩是个大度,能容人的,可做出来的事情可不像您嘴里说的那么好听。自午间进府来,您便霸着少主一刻不肯松,也不许我们姐妹从旁随侍,是也不是?”

    “……”天云无辜地看着萧子勿,眨巴眨巴眼。

    这锅我可不背。

    小黏人精又不是我,是你们的少主来着。

    于是,兮风便看见,前一刻还面无表情的冷漠少主,眼里满是溺宠,抬手在女子挺翘的鼻子上轻轻捏了捏。

    兮风心里的庆幸荡然无存,面色灰白如纸……

    见天云哑口无言,羽袅自以为看穿了她善妒的心思,继续乘胜追击:“女子以夫为天,况且姑娘这还没过门呢,自然要事事以少主的意愿为重,才能让少主多敬您几分不是?”

    面上已有喜色。

    果然被自己给说中了,这女人就是善妒,想霸着少主!

    “哦?”天云受到训导般点点头,她支颐,若有所思地问:“可是你家少主,受不了我这般霸占着他,暗暗叫苦时被你发觉,这才使得你要来替他训斥我的么?”

    萧子勿捏过她支腮的手细细把玩,淡淡道:“并未。”

    什么叫苦不叫苦?

    荒谬!

    羽袅想不通少主为何会否认。

    男人不都是大男子主义的么?

    女子以夫为天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更何况少主身份何等尊贵!她原以为就算少主未曾私底下抱怨过,也会为了男人的面子不会否认!

    可没想到少主在这个女人面前,毫无面子可言!

    离间计被当场戳破。

    羽袅看了眼面色不悦的少主,慌张地咽了咽口水:“奴婢……奴婢只是有感而发,并不是得了少主的授意,这只是奴婢自己的愚见,姑娘若是介意,也可以不听……”

    “也就是说羽袅姑娘是擅自主张,认为自己揣度了殿下的心思,这才到我跟前来与我说的?”她笑了笑:“羽袅姑娘怎么越说越偏了,我只是想让你喝杯茶,你扯这许多做甚么?”

    “正好,羽袅姑娘说这么多话,口也干了,这杯茶已经凉透了,你且喝下润润喉吧。”

    她一定是知道了!

    羽袅猩红着眼瞪她:“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姑娘不觉得自己做得太绝了么?”

    “姑娘自己备的茶,何来我做得太绝一说?”天云好笑地看着她,贼喊捉贼,真是古往今来都通用的无赖手段!

    又是下药的阴损手段,萧子勿满含厌恶地看了羽袅一眼。

    经过萧子衍那档口,他如今最恨的就是给乖宝下药的人。

    羽袅这回算是撞刀口上了!

    他冰冷的声音在厅堂回荡,“你自己喝,还是我找人替你灌下去?”

    “少主……!”兮风壮着胆子想替羽袅求求情,却被萧子勿冷冷打断:“或者,你想和她一起喝?”

    “不……不,奴婢……”兮风呜咽地哭出声,纤细的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羽袅满脸是泪,娇俏的小脸也变得狼狈不堪,哪有原来的五分姿色?

    她心一狠,将那杯茶一口气喝完。

    心下以为,这便是她挑衅这个女人的惩罚。

    却不想,萧子勿下了最后的通牒:“明日,收拾完东西自己离开。”说罢,揽过少女径自离去。

    羽袅跪得笔直的身子塌软下来,兮风撑住她,哭地泣不成声。

    她伤心不已道:“我就说不该招惹那位姑娘的!她是少主心尖尖上的人,在她眼里,捏死我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般。

    蚍蜉撼树,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肚子里传来钻心的痛,是药效发作了。

    她颤抖着手将泪水擦干,目光被泪水浸透,更显出眼底狠厉的光,“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少主宽限的期限是明日。

    距离明日不还有一整晚的时间么?

    一整晚,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不等她给兮风这个蠢丫头解释明白,腹中便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疼。

    羽袅忍不住痛呼:“先扶我去茅房!!”

71

    天渐晚,萧子勿欲送她回司业府。

    天云不愿,说:“我想先去看看那位女刺客。”

    那名女刺客已经清醒,见天云进来,语气有些虚弱道:“多谢两位恩人相救,否则时雀大仇未报,就要先蒙冤死去!”

    见她有倾诉的欲望,天云这才道:“时雀姑娘,为何把自己置于那种险地?”

    她腹部的伤口是被特制的钢针所伤,入肉便会血流不止,行凶之人下了狠手,是奔取她性命而去。

    时雀面露挣扎。

    不知道该不该说?

    那个畜生权柄滔天,恩人若是普通老百姓,便是会被她害得深陷沼泽。

    她好心搭救,时雀也不想做那不义之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只说其一,不说其二。

    她道:“我原是烧金窟洒扫的杂役,因相貌普通,没能和我妹妹一样,当上烧金窟的玉牌女郎。”

    说到妹妹,她眼神黯淡下来。

    接着道:“原我是羡慕妹妹的,玉牌女郎是烧金窟里最风光无限的。又不需要干粗活儿,每天只需陪着那些大人物饮饮酒,跳跳舞,打赏银钱便如流水般进荷包里。”

    她面露傲然,可话里却十分苦涩:“我妹妹时鹃,是所有玉牌女郎里相貌最出众的!”

    天云倚靠在少年的怀里,静静听着。

    “她性子软,楼里旁的女郎若有个什么急事,央她帮忙替替,她也乐呵呵的,不曾推拒。”

    时雀声音哑哑道:“便是在前两日,她受别人之托,赴了个……”

    她声音哽咽,似是说不下去

    “赴了个有去无回的约!被那个畜生活生生……蹂、躏、致、死!”

    她眼睛赤红,恨不得生吃了那个畜生!

    “他不得好死!!”

    这最后五个字说出来,好像用尽她全部力气,说完她便像被抽了骨头似的,失魂落魄,淌下眼泪来。

    “姑娘节哀。”

    天云叹息了一声。

    为了保护妹妹,时雀从小偷偷跟着守门护卫习武,一日不敢懈怠,被他坑骗过不少月钱。

    昨夜,她潜入那个畜生的府中,长着身材娇小和几分谨慎,探到了那个畜生所在的庭院。

    那个色迷心窍的畜生,被他找到时,还在床上与府中姨娘厮混,丝毫不觉自己即将死无葬身之地!

    她埋伏在暗处。

    眼见着就要得手!

    却被个身材佝偻,嗓音沙哑难听的男人打断,他武功高强,一探便探出,这房里还有第四个人存在。

    他从怀中掏出一尊玄铁所制的方盒子

    盒盖一开,里头整整齐齐码着近百支钢针,每根钢针约莫一指长,散发着浓郁恶臭的血腥气!

    像猫捉耗子一样。

    用钢针在房内各处弹射。

    她被试出藏身所在的位置,迫不得已,只能先撤身离开。

    可身材佝偻的男子并不肯轻易放过她,数百支钢针铺天盖地刺过来!

    躲闪之下还是被他伤了。

    那钢针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入肉便似两根绞在一起的螺旋,小小的伤口越扩越大,而且血流不止。

    十分的诡异阴毒!

    唯一庆幸的便是,覆面面纱还牢牢遮在脸上,没有暴露她真实面容。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想说出那个畜生的名姓,以免牵连到你们。”

    她大喘口气,保证:“待我伤好后自会离开,并奉上纹银百两答谢二位!”

    若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也真是个可怜之人了。

    天云对她柔柔笑道:“不急,姑娘的遭遇我们十分同情,你且在这儿住着好好养伤。”

    二人掩上门出去,走出大老远,天云问:“烧金窟是个什么地方,殿下可曾去过?”

    “未曾去过!”

    脆弱的耳垂被少女捏在指腹间揉搓,他想也没想就做出回答,声音隐隐约约能听出几分急色来。

    她似笑非笑道:“听名字就知道是个逍遥恣意的地方?”

    这是道送命题。

    “不甚清楚!”

    噗嗤——

    她揶揄一笑:“殿下欲盖弥彰的样子真可爱。”

    萧子勿看着她,眼底颇有几分无奈:“……”

    “殿下可信她所说的那些话?”

    时雀悲痛欲绝的模样做不得假,天云心中已是信了她的。

    他攥紧掌中的小手:“我自要命人去查清楚,你别太担心,先送你回府。”

    “殿下一直催我回府,可是嫌我在这,会坏了殿下的好事?”

    这样矫情的话刚说出口,天云便想撤回!

    今日那两名美貌的女婢……

    即使殿下有令,明日会将她们通通发落出去,可总归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还是做不到想象中那般大度。

    她微垂下眼眸,有些低落道:“是我失言了……”

    一阵寒风裹挟而过,叶片沙沙作响,有几片晃晃荡荡从高处飘落,撑着雪白的微凉,打着旋儿落到天云发顶上。

    “别动。”萧子勿停下步子,动作轻柔,将她发间遗落的落叶取下。

    头顶,少年似是很轻地笑了一声,“府中厢房绰绰有余,你若不放心,今晚便留下来,我乐意之至。”

    她失态的出言讥讽,反而让萧子勿心里愉悦,就怕她藏着情绪兀自委屈。

    跟着他,本就是艰难险阻的悬崖峭壁,一步踏错便可能是粉身碎骨,若还要乖宝憋着委屈,那才是他的过错。

    他掌着她的双肩:“我知道乖宝在担心什么,你担心的这些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若不是为了娶你,我也不会走上夺位的路,如今也只是个得过且过的废人。

    他怀里搂着的女人,今后会是他的妻。

    也是他的心之所向!

    天云亲昵地靠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喃喃道:“不会发生么……”

    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才属常理,便是深情如上官鸣,她的老爹,年轻时候也曾有过一二通房,只是后来使计陷害秦氏早产,这才被废了双手,遣散出府。

    “殿下送我回府吧。”

    ※※※※

    身着蓑衣的打更人右手提着一盏被烟熏得有点发黑的灯笼,有节奏地击打竹梆,就着婆娑的夜色,嘴里吆喝声越渐清晰。

    已近戌时,司业府内灯火莹烛。

    秦氏轻戳着晚归幺女的额间斥骂!

    “虽说将近年关,国子监停课,可你也该在阁中好好温书才是!你看看外头的天色,都快宵禁了才回府,你要急死为娘是不是!!”

    胸膛起伏得厉害,看来是气得不轻。

    天云呐呐不敢言,未等她说话,秦氏又心力交瘁地扶着额道:“你可别忘了,在你刘舅母面前夸下的海口!这几日你不许再往外跑,好好给我习几日舞。”

    “是,娘亲。”

72

    穆府芥子园中。

    “殿下,属下已查明,烧金窟确有叫时雀时鹃的人,时鹃于三日前死亡,尸体上多处淤青鞭痕,下t撕裂,确系为受虐而亡。”

    浑身漆黑的暗卫,一动不动地跪在阶下,面上黑铁面具罩着,像尊冰冷刚硬的雕像。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他沉吟片刻,道:“可查出行凶之人的底细?”

    暗卫摇摇头,只没有表情道:“时鹃最后一位接见的恩客,是廖明。”

    廖明——大梁朝廷参知政事。

    左相穆成业暗中培养的,最凶狠的一条狗。

    据悉,多年前穆成业长子走失,廖明亲自赶赴邻国帮忙寻找。

    个中情谊可见一斑!

    萧子勿淡淡道:“你退下吧。”

    下一秒,黑铁暗卫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书桌旁文王青釉香炉燃着,冉冉檀香缠绕而上,香雾烟气自盖孔中袅袅升腾弥漫。

    时聚时散,凝神静气。

    芥子园门外,羽袅将虚拢的薄纱轻衣敞得更开,原就低低的领口,被她又往下拉了拉,莹白的内里若隐若现。

    诱惑着人将薄纱彻底撕开!!

    她扣了三下门,里头才有了反应,传来男子不耐的问询声。

    “何事?”

    她捏了捏嗓子,挑得更柔媚些:“少主,奴婢炖了碗参汤,少主喝下,也好养足精神些,不至于到了夜里疲乏。”

    “无须。”萧子勿不近人情的一口回绝。

    送完天云,皇宫宫门也落锁了,只好在穆府将就一晚。

    没想到被这个女人如此痴缠!

    羽袅银牙咬紧,忍住瑟瑟发抖的身子道:“天冷,参汤易凉,少主不喝也罢。

    要不,让奴婢进去侍奉笔墨吧,奴婢给您磨墨也行啊~”

    “不必。”

    她只穿着薄纱,却站在风口,寒冷的北风将她肆意包围。

    此刻,她迫切需要少主温热的怀抱,将她纳入怀中,令她被冷风冰冻的身子回暖!

    她没再问,直接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轻响,朱红色楠木阁门向两边打开。

    萧子勿不悦地看去,便见一个薄纱遮体的女子手端参汤,聘聘婷婷地站在门外。

    “少主~奴婢伺候您喝汤。”

    娇媚的嗓音带着九曲十八弯的拐音。

    萧子勿额角微微抽搐,胃里酸水上涌,像被大蒜熏了眼睛,他狠狠闭上双眼。

    大手毫不留情一挥,朱红大门无风自动,重重在羽袅面前合上。

    羽袅:“……”

    “少主!”

    她尖利的叫了声,在门外疯狂拍着门板,形状癫狂:“天色已晚,奴婢侍候少主就寝吧。”

    过了今晚她便要被驱逐出府,爬床侍寝是她最后的机会,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她记得,芥子园侧园有个小窗……

    手中的《治国方略》方才看到一半,他忍无可忍!

    “滚!”

    竟被这个疯女人吵得无法静心。

    门外,夜巡的府兵寻声快速赶来:“少主,出了何事?”

    门内,萧子勿隐忍薄怒。

    “把门外那人,即刻丢出府去!”

    白日是看在师傅的面上,这才宽限她们整夜时间,收整行礼,却没想到她如此不自重!

    三更半夜,衣冠不整,前来闯门。

    师傅批语,说他于人情淡薄,不懂得怜香惜玉,如今这结果看来,他真是轻纵了此人。

    果然,不是所有女子都叫上官天云。

    “门外并无任何人啊少主。”府兵们望着空空如也的台阶,面面相觑道。

    那个疯女人走了,可以安心看书了。

    萧子勿放开紧锁的剑眉,重新拿起书册,缓了神色:“如此,你们先退下吧。”

    ※※※※

    片刻的静默后——

    木雕花枝隔断屏风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重物落体的声响。

    紧接着,又是一声娇媚婉转,“哎哟~”的痛呼声。

    这亲眼所见之人,知道她是摔倒,若看不见的,指不定以为她在做什么不堪入目的勾当呢!

    薄纱罩体的美人,此刻斜卧在冰凉的黑岩地板上,强忍着被寒意倾轧得瑟瑟发抖的娇躯,摆出最为惑人的姿势。

    白皙的纤纤手臂搭在腰上,左腿微微曲着,遮掩住最为美妙的风景。

    她向走过屏风,冷冷看着她的少主投去盈盈一眼。

    美眸里秋波荡漾,她娇弱无力地用手臂半撑起身子,“少主~”

    萧子勿慢慢走进她。

    羽袅眼底已经燃起烈烈火光,烧灼了理智。

    他上钩了。

    她就知道!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男子,能拒绝送上门来的美人!

    羽袅情不自禁地抬起一支手臂,让少主能够握住,攥紧,再把自己带到怀里,好生抚慰。

    她美美做着梦。

    突然,细长的脖颈被男人狠狠扣住!

    面上被冻得发白的皮肉瞬间涨红,额角青筋暴起,她扭着悬空的暴露身子拼命挣扎,喉咙中出“嚯嚯”的吸气声!

    暴起的眼珠子里全是恐惧,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萧子勿会对她起杀心!

    脖颈间扣着的大掌越收越紧,羽袅双脚挣动的弧度便越来越小。

    她气息微弱地摇着头,“不,不,不要……”

    “饶……饶了我……”

    喉咙间胀痛不堪,她艰难地想要发出求饶的语句,却始终断断续续不成句。

    萧子勿掀起眼皮,沉沉瞥了她一眼:“不想死,就滚远一点。”

    男人琥珀色冰冷的眼瞳里,反映出她狼狈不堪的模样。

    此刻,她披头散发,面皮涨红如鼓胀的气球般,毫无美感可言,反而更像个前来索命的冤魂女鬼。

    她动作小小地点了点头,恐惧漫过心脏,汹涌泪水模糊她的视线……

    如果她知道,萧子勿是这么可怖之人,今夜她说什么都不会过来自荐枕席……

    他的目光

    萧子勿这才缓缓松开手,任由她的身子重重砸在地上,手腕上碧青玉镯应声而碎,碎片飞得到处都是!

    他往后退了两步,厌恶地拿过绣帕擦了擦手,仿佛她是一个肮脏,需要躲避的垃圾。

    羽袅一刻也不敢待下去了!

    腿软,站不起来,她便强撑着佝偻身子往门外爬去。

    身后的根本不是人,他是个索命的魔鬼!

73

    天刚蒙蒙亮,司业府莲池,泛起层层水波粼粼的鱼肚白光。

    晨光熹微,倾洒在窗棂边盛放的墨梅上,别有一番宁静致远的意趣。

    但很快,这份难得的宁静,便被人毫不留情地打破了!

    檀色帷幔被银钩悬挂,被苏穗收拢住,床榻上鼓出个娇小的人影来。

    秦氏一把将被褥掀开,露出被里只着里衣,睡颜娇憨的姑娘。

    她恨铁不成钢地咂咂嘴,对灵棋道:“你们姑娘就是个心比磨盘大的!

    今日百花宴开宴,隔壁老祖宗院儿里那个,天不亮就起来拾掇自个,光是替换的舞裙便带了三四套,偏你姑娘是个不着四六,日头都晒屁股了,还搁这蒙头大睡呢?”

    “夫人息怒,姑娘是……”灵棋像被猫叼了舌头,磕磕绊绊道:“是昨晚练舞太辛苦,太过晚睡,这才起晚了!”

    “这话说出来,我都替你心虚!”

    秦氏没好气,还敢说自己刻苦习舞!

    这几日云儿不是瘫在美人榻上看书,便是侍弄门边那盆将败的鸢尾花,是一点正经事不干。

    都怪霖儿不知尺度的溺爱,助长了她有恃无恐的嚣张气焰,以为真在擂台上站着就能进复赛!

    自己为她请的几位舞艺师傅,在府上待得都快闲出鸟来,天天跑自己跟前忏悔。

    甚至于师傅们满脸羞愧,开口问询:“夫人能否……派些府上杂役活计给我们?否则,这月钱拿得实在亏心。”

    气得秦氏扶着胀痛的额头,心力交瘁。

    这都叫个什么事儿?

    话语间,床榻之人嘴里嘟囔着什么,她悠悠翻个身后。

    被冻醒了!

    天云揉着困倦的眼,语气里小心翼翼,跟秦氏打商量:“娘亲,下回可否不用掀被这招?”

    这话一出,秦氏差点被这小猢狲给气笑了。

    不思进取也就罢了,脸皮还厚!

    ※※※※

    桐花台。

    原是前朝皇帝最宠爱的云妃,生前最常来听戏的戏台子。

    后檐顶被拆除,变成露天的舞榭高台,前台与后台的隔扇中央,悬挂一块写着“桐花台”字样的木匾。

    大梁溯辉年间,桐花台正式被征用为“百花宴”的首轮比舞擂台。

    看着上官景仪的马车出府,天云才紧随其后。

    在去桐花台的路上,人潮熙攘,随处可见豪奢的宝马香车,在往同个方向而去。

    路边小贩的吆喝话也随之改变。

    “走一走,看一看,万佛寺高僧开过光的佛牌,只要二十文一枚,带上即可得佛祖庇佑,包您百花宴首轮旗开得胜嘞!”

    “姑娘,奴婢去买枚佛牌,您等我一会儿。”灵棋兴冲冲跑过去。

    带上佛牌也算有个心理慰藉。

    天云撩帘看她兴奋的背影,弯起嘴角,并未阻止她。

    虽然自己从不信这些,但也不想拒绝小丫头的好意。

    不一会,等她看到浑身上下缠满佛牌,连小拇指都勾了七八个,看着像打包了整个摊子,正往回走的灵棋后!

    她怔愣了……

    天云问:“……你怎么买这么多?”

    灵棋艰难地从一堆佛牌里探出眼睛,兴冲冲回答她说。

    “姑娘!我仔细想过,若我把佛牌全买下来,这样佛祖就只用保佑姑娘一人,我觉得这样,您入复选的几率就更大了!”

    “我刚和那小贩说了我的想法,他立马就附议我了,还夸我聪明来着!”

    灵棋满脸笑意,把满身的佛牌通通摘下来,便见自家姑娘缓缓背过身,捶了捶心口。

    半晌,她神情无奈地转回身。

    “他夸的没错……你确实是个大聪明……”

    灵棋得了自家姑娘夸赞,更高兴了!

    ※※※※

    “诸位参赛的姑娘们,请依次排好队,到这边登记造册,切勿推搡挤攘,言语争执,否则将直接取消赴宴资格。”

    两位上了年纪的老嬷嬷,一位姓童,一位姓花。

    以前在宫里当过教养嬷嬷,因此很有几分气派,如今由她们二人掌管队列秩序,在大排长龙的队伍旁大声警示。

    “那位鹅黄衣裳的姑娘,再动手动脚,老婆子可就要请您出去了!”

    天云排在队伍中间的位置,身后是非要黏着她的谢舞韵。

    正午阳光正好,也不觉得寒冷,只是站久了,腿也发酸,难免那些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小声埋怨。

    此时,远远一辆马车驶来,拉车的两匹良驹乃北疆进贡的纯血白马,玄黑窗帘上用暗金丝线,绣成龙飞凤舞的“穆”字。

    穆瑶之缓步下了马车。

    她姣好的身材藏在雍容的墨狐大氅里,慢悠悠伸出玉白的手,搭在恭敬迎上前的童嬷嬷手腕上。

    身后又来一辆马车,只装着舞衣。

    她傲然的视线,未往队伍这边看过一眼,更加勿须排队,便被童嬷嬷直接引到园内。

    这是陛下跟前最宠信的能臣,当朝左相穆成业的独女,更是遍京公认最有望成为二皇子妃的穆氏瑶之。

    才配拥有的待遇!

    老老实实排着队的众姑娘,只能眼红红地盯着她傲然离去的背景,却没有人敢说半分不满!

    原来她就是穆瑶之。

    上官景仪听到前头的姑娘,轻声呢喃:“穆姑娘和我们,真是云泥之别……”是这辈子都触及不到的高度。

    上官景仪垂下眼,嘴角勾起嗤笑的弧度。

    什么云泥之别?

    不过也是投了个好胎罢了。

    既然成为不了她……那便攀附着她往上爬,只要有心,人总能爬上意想不到的高峰!

    “上官司业府大小姐,上官景仪。”

    终于轮到她了,上官景仪被司业府大小姐的名号砸得头昏。

    她欣喜道:“我是!”

    “这是你的号牌,请收好。”

    “多谢先生。”她从袖兜里掏出鼓囊的荷包,偷偷塞过去,“先生拿着喝喝茶。”

    她提前打听过,这位先生是管名册的,贿赂他是必须的。

    记名册先生拿起荷包颠了颠,里头发出铜板碰撞的清脆声响,先生皮笑肉不笑给推回去。

    “姑娘,这不合规矩。”

    司业府千金,打赏人用的是铜板,说出去岂不被人笑话?

    上官景仪红着脸,可她只有这么多了,祖母给的钱都用来置办胭脂水粉。

    她可没有忘记上官天云的调侃,特意挑的防水脂粉!

    她灰溜溜地收回银钱往里走,并未发现先生在名册中划改。

    上官景仪“品貌”一栏,由良改为了差!

74

    于善睐登记完后,没有立即进园,而是顺着长长的队伍往回走,在寻找上官天云排在何处。

    她必须确认上官天云有没有来赴宴。

    这段时日,她反复回想,日前发生的种种事情。

    其实何至于此呢!

    穆瑶之才是最大的劲敌,何必与上官天云闹到这幅田地。

    如今,萧子衍也是靠不住了,自己就是他手中的弃子,必须另谋生路才行。

    得找个肯砸钱在她身上的人,至少要先把今年的百花宴前三甲拿下!

    想来想去,这个人选,还得是家里经营暖宝宝生意,财大气粗的上官天云,最为合适。

    同上官天云重修旧好,就意味着她必须要先向上官天云认错,请罪。

    偷簪这件事情,之所以会把她们的关系闹得那般僵硬,说到底还是得怪于岚那个贱胚子,手脚不干净!

    她们两个都是受害者来着。

    于岚才是罪魁祸首!

    自己先跟她示弱道个歉,若是上官天云还不解气,索性把于岚推出来让她出气便罢。

    她用眼睛一个个搜罗过去,终于在队中找到了,躲在谢舞韵蔽日伞下,慵懒半倚在谢舞韵身上的上官天云。

    她调整出一个略带僵硬的微笑,声音温和柔软:“能在这儿碰到天云妹妹,真是巧!”

    还带着一丝丝讨好,“有妹妹在,今年的百花仙子花落谁家,可就难说了。”

    天云懒懒启唇:“不巧。”

    “我看着于姑娘是顺着队伍找过来,原来是找我来的?”她也算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

    谢舞韵撇撇嘴。

    不想笑就别笑,何必僵着脸过来讨这晦气?

    于善睐舔着脸过来,欲拽她的手:“妹妹真是和我生分了,唤我于姑娘多见外啊,还是叫回我于姐姐吧!”

    天云向后躲去,并不想被她碰到。

    她的手段层出不穷,自己还是躲远点的好。

    谢舞韵瞪着她,想将她斥退:“于姑娘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干嘛动手动脚的?要是害我们被取消赴宴资格,你也得遭殃!”

    已有不少贵女回头看这边的动静。

    于善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心里既难堪又愤恨:“我没有不好的心思,妹妹千万别误会,只要妹妹肯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已经这般低声下气,天云却还默不作声,拿她当透明人对待。

    “于岚手脚不干净,说来我这个做堂姐的也有责任,她已被我狠狠教训过,你若疏远她,自是应该,可我也是受害者!天云妹妹……便原谅我这回吧?”

    “我原谅你了,于姑娘。”

    于善睐被她的直球打得一懵,没有反应过来。

    “什……什么?”

    “我说我原谅你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不再交涉便是。于姑娘也不必如此低声下气,天云只是个小人物,担待不起的。”

    她行了一揖,语气淡淡的,却透着冷漠与疏离。

    于善睐袖下的手紧了紧,神色几变。

    上官天云,你硬气什么?

    不过是殿下玩笑似的,讨要过你一回,做不做数还不知道呢?

    拿着鸡毛当令箭,有你哭的时候!

    于善睐嘴巴不停蠕动,最后只憋出一句:“既然妹妹不愿待见我,那我走便是,我们桐花台上见。”

    她走后,谢舞韵将脑袋搁在她肩膀上:“你可别心软,她诡计多端又会装无辜,到时候倒打一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天云接过伞撑着,换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歇会,闻言,悠悠叹息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受她蒙骗的,只是……我担心我那爱出风头的堂姐姐。”

    长长的队伍龟速向前挪动。

    她正说着曹操,曹操在那边,就被于善睐给搭讪了!

    “听说姑娘是天云嫡亲的姐姐,善睐特来拜见。”

    方才于善睐听人说起,此次上官司业府来了两位千金,还有个大姑娘叫上官景仪,这才动了心思,特来找她套套近乎。

    于善睐遮住眼底的轻视,没想到上官天云还有个貌若无盐的姐姐。

    其实上官景仪也不算丑陋,只是因为有上官天云珠玉在前,这才显得不堪了些。

    上官景仪没想到,赴宴第一天,就有个这么尊贵的女子,过来同自己搭话。

    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她颇有些受宠若惊地问:“你是?”

    “家父是御史大夫于丰雨,景仪姑娘可以唤我善睐。”

    上官景仪局促道:“这怎么好意思?”

    御史大夫,这官名挺响啊,好像比大伯的官位还要高出一截。

    于善睐柔柔笑道:“你我相识便是有缘,更何况你还是天云妹妹的姐姐,不用跟我客气的。”

    上官景仪试探轻唤:“善,善睐。”

    “哎。”于善睐笑着应她:“如此甚好。”

    上官景仪红着脸,也跟着笑:“你性子真好,人也温柔。不像我妹妹,脾气急,还受不得半点委屈,和祖母说话,也都是夹枪带棒的,就仗着祖母宠爱她呢。”

    这般无奈的语气,溺宠的吐槽,只会让不知情的人以为,她是极爱护家里姐妹的。

    可于善睐不同,她和上官景仪是一个路子的。

    立马就知晓过来上官景仪的话外音!

    于善睐亲昵地靠近她:“这倒是让我没想到,天云妹妹一向最是温柔淡然,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看着倒不像是会轻易顶撞长辈之人。”

    上官景仪挑眉,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来你也是被她给骗着了。在外人面前,她是最识礼不过的,可在府里……罢了,不说这个,带我去桐花台看看吧。”

    于善睐回过神,忙点点头:“好,我带你去。”

    看来这个上官景仪与上官天云感情并不睦,她状若无意,对自己透露出这些,也是有所图谋,自己应该好好利用起来才是。

    结交不成,那就威逼利诱,只要抓住她的把柄,就不怕她不拿银子来换。

    若能让自己找出威胁上官天云的点,这位姐姐也算立大功了!

    “说起来,我是有些羡慕妹妹的,不仅能得到家人的溺爱,还有二皇子的青睐,更甚者,连三皇子都对她倾慕有佳,日前三皇子送给妹妹的缙云纱,便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也足可见,三皇子对我妹妹的心意了。”

    缙云纱这件事,还是灵棋说漏嘴被她给偷偷听到的。

    初初听到时,她的内心便似被扔进妒火里焚烧。

    她第一眼便看中的男子,没想到眼光这么差!

75

    缙云纱虽然珍贵,可也不至于流露出这般夸张的表情吧!

    上官天云怎么有这么个没眼界的姐姐?

    说来,好像从未听过上官司业府还有旁的姑娘,莫非她不是上官天云嫡亲的姐姐,只是妾室所出的庶女?

    所以眼界才这般短浅。

    这就对得上了。

    心念急转间,于善睐态度肉眼可见地转冷,再没有方才的热情。

    “缙云纱虽是珍贵,不过我府上也有一条披帛,要说送块纱就能表露三皇子的心意,三皇子的心意,未免也太廉价了吧?”

    她衣库中那条驼色缙云纱披帛,是从萧子衍手中得来,穆瑶之原也想争的,不过那时候自己在萧子衍面前还算得脸。

    但也颇费了番功夫,才从穆瑶之的虎口夺食!

    看出她态度转变,上官景仪压下眼底的冷讽:“若三皇子送得是一整匹呢?”

    一整匹缙云纱!

    这可不是单单靠银子就能拥有的!

    于善睐瞪大眼珠,将不由自主分泌的唾液咽下。这消息如晴天霹雳般,一下将她的混沌脑袋,劈出条清明大道来。

    三皇子萧子勿,是个顶顶有钱的主儿?

    既如此,自己就不必在上官天云身上浪费功夫了,她的心堪比茅坑石头,又臭又硬。

    而萧子勿不一样,他是男子。

    在于善睐心里,对付男人可比对付女人容易多了。

    简直像挖到宝藏,萧子勿性格阴冷孤僻,未曾接触过女子,肯定招招手就能上钩,好骗得很。

    但于善睐未敢表现得太过惊喜,怕被上官景仪看出来她对萧子勿起了心思。

    不仅仅只是上官景仪,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萧子勿是皇上的污点,便是整个大梁最要忌讳之人,若她堂而皇之勾搭上他,不仅父亲会被带累,便连自己也会被贵女圈看不起!

    心高气傲如她,即使如今名声受损,不复当时与穆瑶之分站一席的地位,可也不愿真的被贵女们排除在外。

    她抚着绣帕上的兰花纹,抬脸时野心勃勃的目光已归于平静。

    于善睐轻笑道:“多亏姐姐推心置腹的一席话,我才看清楚,那上官天云的真面目。

    说来也怪,我和上官天云头回见面,我便觉得此女在二殿下和旁人面前,很有些不一样。只当时,我一心同她交好,也没顾上这许多。”

    上官景仪很感兴趣,追问:“怎么个不一样?”

    于善睐悠悠叹口气,眉间拢起薄愁,似有些伤心:“她同我说过对二殿下无意,惹我放下心防,结果没过多久,二殿下便向上官司业求娶她了!”

    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果然是上官天云的绝活。

    世子面前她佯装大度,把羽扇让与自己,却赢得与世子出行的机会,如今看来,也是她有所预谋……

    上官景仪眯着眼,被心气难平的嫉妒噬咬着心脏。

    这些男人都被她那张狐媚脸蒙蔽了!

    如此装模作样的女人,也值得他们争来抢去?

    于善睐拍拍她的手安慰:“姐姐何须担心,走一步算一步之人,怎会有好下场?”

    她平静地抽回手。

    上官天云,绝对没有好下场……

    ※※※※

    “师傅要带我去何处?”

    萧子勿骑马跟在段溪木身后,他身穿月白缠枝青叶绫锦袍,眉下是深邃的凤眼,身形清隽挺拔。

    总能惹得沿途羞答答的女子偷偷瞧他。

    “带你去见个人。”

    段溪木听到他把兮风羽袅两姊妹扔出府门,并未有所表态,只是提出要带他去见个人。

    可段溪木也没说是什么人。

    师傅自然不会害他,萧子勿翻身上马,月白衣炔在空中翩飞,划出凌厉的弧度,他没有再问,纵马跟上。

    两人停在一处铁匠铺。

    段溪木下马,回身送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跟上。

    屋子正中放个大火炉,即为烘炉。

    明明是九尺寒天,进到铺里还是能感觉到热烫的火舌扑面而来。

    萧子勿环视四周,这偌大的铺面只有一位铁匠师傅,如今正打着赤膊,将烧红的铁器移到大铁墩上,手握大锤进行锻打。

    蛮力锻打后,零星火点从铁器上溅射而出。

    铁匠听到进门的动静,并未回头,只专注手头的活计,声音雄浑有力,轻易便盖过“哒哒”的凿铁声。

    “要什么自己挑。”

    他身材高大魁梧,浑身肌肉紧绷,大铁锤在他手中,都显得如孩童的拨浪鼓般小巧,见客人不应声,他抽空往后看一眼,看见来人是段溪木,并没有丝毫惊讶。

    可在看到他身后的萧子勿时,眼中却泄露出几分异样的神采。

    段溪木背着手,语气熟稔:“老蒋,出去喝一杯吧?”

    酒肆里。

    三人分座,斑驳木桌上摆着几盘炙烤的牛羊肉,浓烈的肉香令人垂涎三尺,一小碟爆炒得喷香花生米外皮油润。

    醇厚的酒液缓缓从酒坛倾泻而出。

    蒋昆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满足地咂下嘴:“说吧,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

    段溪木又替他满上,笑呵呵道:“单纯想请你吃酒,不行?”

    蒋昆看着安静坐在旁的萧子勿,对段溪木嗤笑一声。

    “你吃饱了撑啊?无利不起早的老东西,我还能不知道你?”

    蒋昆,前朝北邱第一猛将,曾大破突厥于擒虎山,使其内部四分五裂,不敢南下牧马。

    后因他功高盖主,北邱皇听信奸臣唆摆,被北邱皇夺回兵权,只领了个龙虎将军的虚衔,后遇鞑靼人来犯,正欲领兵出战,却被那些主张议和的迂腐文臣逼得卸甲归田,从此销声匿迹。

    正是因为蒋昆退隐,如今的大梁皇才敢揭竿造反,在短短三日内,从南洲郡径自杀来,不费吹灰之力直破皇城,将北邱皇族尽皆斩杀!

    只留下萧子勿的母妃。

    蒋昆与段溪木相熟,也是因着萧子勿母妃的缘故。

    蒋昆爱慕前朝昭阳公主,也就是萧子勿的母妃。

    当初他大破突厥,凯旋而归,本想就此提出请命,求娶昭阳公主,谁知一回朝便被北邱皇设计,孤身引入宫中,夺取虎符。

    他也只能按捺下来。

    没了虎符,他就是一介草莽,如何也配不上北邱金尊玉贵的昭阳公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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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983/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最新章节! 作者:妩允所写的《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为转载作品,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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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介绍:
天云与神秘人做了交易,她穿越了,以两年之期守护一人。
世人皆知,大梁三皇子冷漠孤僻,
一双凤眸较之毒蛇的竖瞳更加冰冷。
一见之下天云软了心肠,
不过是个面冷心热的小可怜。
她尽心守护,以盼两年之后他性命无忧,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从此游遍大江南北。
却不知这个小可怜何时竟登基成了帝,眼底不复冷漠,望着她的眸深邃溺宠。
天云回过神来,再想逃也来不及了,被他牢牢锁在羽翼之下,声音喑哑问道:
“想逃到哪儿去?”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