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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全文阅读

作者:妩允     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txt下载     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6

    后来听说她被大梁皇纳为宫妃,并未受到苛待,他这才忍住要闯进皇宫,将她截出来的疯狂念头!

    她死后,蒋昆一生未娶妻。

    段溪木敛笑,正色道:“倘若我这次来,是为了请你出山呢?”

    蒋昆一怔,片刻又灌了口酒:“我一个庸碌无为的铁匠,余生只想守着我的铁匠铺,混吃等死,其余的,都不关我的事。”

    他又深深看了萧子勿一眼。

    他和他母亲相貌上很有几分相似,只是眉眼间的冷漠,与公主不同,她永远是温柔善良的,对他一介莽夫也未曾轻视鄙夷过……

    从第一眼他就认出,这个孩子是她的孩子……

    眼眶布上殷红的血丝,蒋昆又闷了口酒。

    段溪木道:“如果我说,公主被赐死并非意外,而是人为呢?”

    听到这句,萧子勿终于有了反应,“什么意思?”

    蒋昆猛地放下酒碗,惊怒地瞪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谁把公主害了?”

    他像头被打了鸡血的蛮牛,似乎段溪木只要说出行凶那人的姓名,他便要去撞死他!

    段溪木淡淡看着他们俩,“稍安勿躁。”

    他手下的人,找到了当年服侍过公主的小宫女,发现她被人下药过。

    毒药没能夺走她的命,却也损伤了她的脑子,变得憨傻痴呆,说话颠三倒四,叫人摸不着头脑。

    段溪木本以为问不出什么,正失望之时,小宫女却说出了一样东西。

    北邱国国宝——

    一颗包治百病的神药!

    无人知道神药被公主藏在何处,而这正是可疑的地方。过了这么多年,小宫女神志不清醒,却能牢牢记住那颗药。

    这便是说明,公主生前意识到了不对劲,反复与小宫女提及这颗药,这才使得小宫女失智这么多年,仍还记得。

    民间皆传,丽嫔在生产时突发疯病,刺杀皇帝,实乃死罪。

    可众人皆未察觉其中蹊跷之处,正是那句“突发疯病”!

    一个心智健全之人为何会突发疯病,这本来就是值得推敲之事,现在细细想来,公主应是着了旁人的道。

    而幕后之人要得到的,绝非是公主的命那么简单,关键之处,还是在于那颗包治百病的神药了!

    萧子勿的冷静在无声碎裂:“你是说,我娘被害是因为一颗药?”

    何其荒谬?

    为了一颗被传得神乎其神破药,便要取人性命?

    何其荒谬!

    段溪木嘴里发苦,端起酒碗道:“殿下心性纯良,才会觉得这件事荒谬绝伦,可这世间,心如豺狼的人数不胜数,为了得到神药,草菅人命;为了得到江山,伏尸百万。”

    一行清泪无声无息地从眼眶里滚落出来,萧子勿问:“是谁?”

    “此事还需细查,毕竟时隔多年,许多证物,证人已是不可取。但是背后之人能把手伸到禁卫森严的皇庭后宫,必是权柄滔天不可小觑,来日等殿下登临帝位,才好方便放手彻查。”

    萧子勿双眼血红,狠戾之色在眸中回旋:“帝位,我要夺。母妃之死,我也要查!”

    蒋昆从长几上起身,猛地跪下,堂堂七尺大汉,浑厚的声音却哑到极致。

    他艰涩道:“蒋昆愿誓死追随殿下!”

    他隐退多年,如今为了查明心爱女人的死因,甘愿自请出山!

    这份情谊让心头装着乖宝的萧子勿十分感同身受。

    萧子勿亲手将他扶起:“有将军辅佐,我便更有几分把握!”

    萧子勿拜别二位长辈,便朝桐花台飞奔而去。

    乖宝被岳母大人禁足之后,他耐不住思念,曾夜袭过几次香闺,可每一次都会被人打搅,与她见面的时长被狠狠压榨,这几日总也不能好好看看她。

    如今她就在桐花台,萧子勿自然归心似箭。

    ※※※※

    天云排了好一会才到自己。

    她掏出秦氏早已事先备好,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记名先生,惹来老先生讶异一睹。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方才进去一个司业府大姑娘,可是小气吧啦得很,他记名这么多年,还未遇见过像她一样拿铜板贿赂自己的姑娘。

    他原以为接下来这位司业府二姑娘也是一个路数,却不想,她出手这般阔绰,与她那姐姐天差地别啊。

    老先生笑眯眯将荷包揣进兜,面目祥和道:“姑娘可以进去了。”

    执笔在名册各项上都书上“优”。

    “多谢先生。”

    她站在园门边等谢舞韵之际,正好撞上上官景仪与于善睐分道扬镳,两人神色各异,却意外的和睦,似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她最不愿看到的场景,还是发生了。

    天云无奈地摇摇头。

    只希望上官景仪能够机灵点,别被于善睐当成枪使咯。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谢舞韵追赶上来,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两只秋后的蚂蚱凑到一块蹦跶了。”

    谢舞韵被她可爱的话逗笑,也没在意。

    倒是于善睐余光瞟到了她们,便笑着朝她们这边走来。

    萧子勿一出手就是整匹缙云纱,这对于善睐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

    她为萧子衍做过那么多,也才从他嘴里扣出那么点东西,实在不值一提。

    如今,她对萧子勿是势在必得。

    走到上官天云跟前,她突然阴阳怪气地感慨道:“天云妹妹好本事啊,我若能学得个一招半式,如今也不至于这般无人问津了。”

    谢舞韵对她变脸速度啧啧称奇,刚刚还可怜巴巴祈求原谅,如今又开始挑衅上了。

    她咋不干脆去戏班唱戏?

    天云沉默以对,对她抽来抽去的画风适应无能。

    她又不说话了。

    于善睐气急了,可还要维持住淑女风范,只能故意激她:“被我说中了?你姐姐可都告诉我了,真没想到,天云妹妹手段如此高明,连一向不近女色的三皇子都能勾到手,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她是想来套套话的。

    从前全副心思都系在萧子衍身上,根本分不出旁的心力来关注其他人。

    可以说,她对萧子勿全然不了解。

    上官天云,她能让以冷心冷情著称的萧子勿,待她与待旁人不同,也是她的本事了。

    不过正好,可以让自己先取取经。

77

    “于姑娘,你到底想怎样?”天云红唇一张一合,姿态慵懒散漫,与于善睐的刻薄挑衅形成鲜明对比。

    她有时候甚至会有种错觉。于善睐不会是暗恋自己吧?

    若说于善睐是真心喜欢二皇子,可她又能心无芥蒂地帮二皇子,以她自己的名义邀天云出来,让天云与萧子衍独处?

    这是一个真心爱慕他之人,能干出来的事么?

    也不对。

    这间接也推翻了,她暗恋自己的说法呀……

    上官天云比她那位叫上官景仪的姐姐精明多了,想从她嘴巴里套话,只怕自己也套不着,还得防备她反过来识破自己的算计。

    既如此,不如直接跟她挑明,拉她为盟友!以前她就是这么计划的,拉她结盟共同对付穆瑶之,只是后来出了偷簪那件事,才和她结下仇怨。

    于善睐深思熟虑过后,最终抛下这句话,“做比交易如何?你我借一步说话。”

    此话是嫌谢舞韵碍眼了。

    谢舞韵无辜地扯扯腰间攒花结长穗绦,挑眉道:“有什么是我谢某人不能听的?”

    天云也不愿跟于善睐单独说话,谢小妮是最亲近的闺中密友,没必要为了作妖的于善睐防着她,徒惹她伤心。

    二人在她心头的比重,她衡量得很清楚。

    况且前一个跟自己做交易的秦雨薇,条件和报酬都是由她定……

    怪离谱的!

    她微微颔首,嗓音淡淡道:“既然你不愿在这说,那便不说吧。”

    她抬步欲走。

    于善睐连忙拦住她,恼恨地咬着牙,退让道:“别别别,在这说就在这说!”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都是因为自己名声一落千丈,才被她这般肆意轻视。

    于善睐眼。

    忍字头上一把刀,但为了上百花榜前三甲,她必须忍耐!

    只要上了三甲榜,她才有机会重整旗鼓,再次被贵女圈接纳,唯自己马首是瞻!她绝不能放过萧子勿这座金钵钵。

    “天云妹妹,对你,我也不需要拐弯抹角了。

    我可以帮你得到二皇子侧妃之位。”

    上官天云拒了二殿下抛出的侍妾之位,转而去勾搭萧子勿,不就是想让二殿下觉得她炙手可热,该给她个更高的位分,才能留住她么!

    只要自己帮她达成所愿,她再把萧子勿让给自己,岂不就是皆大欢喜?

    于善睐已经放弃了萧子衍,也不打算再和上官天云争侧妃之位。

    至于正妃之位,只可能是穆瑶之的,她看透二皇子衣冠楚楚下的凉薄功利,没办法夸下海口,承诺帮上官天云争夺正妃之位。

    天云:“……”

    撅腚半天憋不出个好屁,听她说话,真是又浪费了几秒钟的生命!

    为何上官天云又不说话?

    于善睐臆想中,上官天云欣喜若狂答应自己提议的场面并未发生,反正看到她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为何不说话……?”

    谢舞韵长着两只大大的眼珠,很感兴趣地问:“那你的条件是啥?”

    国子监人尽皆知,于善睐对二皇子的情谊非同一般,她竟然舍得将他拱手让人。

    谢舞韵伏在天云耳边低语:“其中必定有诈!”

    谢舞韵是出了名的大喇叭精,藏不住秘密,私心里于善睐并不想把觊觎萧子勿,这般丢份的事说与她知道,但是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

    她微阖眸,面露警惕,思虑再三,让谢舞韵立下承诺,不会将此事说与第四人知道。

    谢舞韵竖起三指,立在脑门边,迫不及待地追问:“我发誓,绝对不会泄露出去,你快说吧!”

    天云没兴致听她接下去的话,不过谢小妮好奇,她也只能陪同。

    却不想于善睐接下来的话,让她可有可无的态度瞬间变得尖锐!

    “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别再吊着三殿下,将那匹缙云纱给我……”

    她刚起个头,上官天云眼瞳已悬着百丈冰凌。

    在上官天云充满压迫感的视线里,于善睐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也愈发不足:“我……我定会全力助你,当上二皇子侧妃。”

    她的目光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吓人,好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剐一样!

    于善睐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在她的设想里,这个时候,上官天云应该感恩戴德答应下来,再连夜回府把缙云纱送过来才是。

    毕竟在萧子衍和萧子勿之间,只要脑子没坏,都会选择萧子衍。

    于善睐会弃萧子衍而择萧子勿,实属迫不得已。

    萧子衍心里没有她的位置,她再争也是徒劳,不如顺水推舟,放上官天云和穆瑶之去斗。

    斗得两败俱伤才最好!

    天云眼瞳冰冷,压抑住心口喷薄欲出的怒气,森冷的话语一字一字说得极为缓慢,让人从头寒到脚后跟。

    “你,再说一遍。”

    “我……!”

    于善睐想同她辩驳,却恰巧余光里瞄到月白锦袍的一角。

    是萧子勿!

    她咽下嘴里刻薄的话语。侧了侧身,调整好角度,佯装成并未看见他的样子。

    上官天云是背对着他的,并没有察觉他在身后。

    这样好的时机,定要在萧子勿面前,狠狠给上官天云上次眼药。这样既能离间他们二人的感情,又能在萧子勿面前好好露回脸,一举两得。

    于善睐欣喜若狂!

    她揉搓着双面绣织就,靛青帕上的堇花纹,柔声细语地说:“我只是倾慕三殿下已久,想让天云妹妹……为我引荐一番,若因此惹得妹妹心头不快,我这厢,给妹妹赔个不是。”

    “只是妹妹既已情深二殿下,为何又要吊着三殿下,我只是想与三殿下说句话都不肯?”

    世间男子,最怕的就是自家婆娘善妒,将自己送上门来的美人拒之门外!

    萧子勿这个凡夫俗子,也不会例外,若他知道上官天云还未过门,就阻碍自己接近他,定会对她的霸道无理生厌!

    于善睐得意勾唇,绕到她身后,计算好位置,用只有天云能听到的声音,轻不可闻道:“妹妹左右逢源,当心到最后一个也捞不到。”

    下一秒,天云便如她所愿,转过身来,将她一把推开!

    “你做梦。”

    把缙云纱双手奉上?

    把她引荐给萧子勿?

    通通是做梦!

78

    天云推完人才看见,在于善睐身后被挡住的,萧子勿的身影。

    此刻他面沉如霜,眸底是浓黑吓人的隐怒,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正迎面向这边走过来。

    他已经逼至近前。

    而被她推开的于善睐,惊慌失措的嗓音里不失娇柔,似是不堪承受地向后倒去,角度拿捏得分毫不差。

    是直直往萧子勿怀里而去!

    萧子勿清逸的俊颜朝天云看来。

    他轮廓清晰的下颌线,此时紧紧绷着,身下的脚步未停,眼看便要将于善睐接住。

    天云被他这么盯着,手脚竟有些发凉,浅蔷色瞳孔猛地一缩,她小巧的鼻尖泛起酸涩,就这么直直地回望他。

    明明自己并未用力的……

    于善睐感觉到身后传来的热意,心头一喜!可是

    猛地“呯——”一声

    是重物狠狠砸向地面的碰撞声!

    于善睐千算万算,漏算了萧子勿的心,会这么狠,真就放任她狠狠摔在地板上!

    为了演得逼真些,她没有收力气,反而是借着上官天云推她的力气,重重向后倒去,就为了和萧子勿来个无缝相贴。

    以至于现在,她毫无防备,后脑勺彻彻底底与坚实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难言的剧痛蔓延开来,她被磕得个头昏眼花,连眼睛都跟着漆黑了一瞬,看不见任何东西!

    习武之人,眼力耳力胜于常人,于善睐摔倒在他眼前,就像慢动作播放,等她倾斜得已经完全失去平衡,萧子勿才迅捷侧过身,连于善睐的衣裳都未碰到。

    这女人,敢讨要他送乖宝的缙云纱。

    萧子勿看都未看,躺在地上兀自哀嚎的于善睐一眼,缓步从她身旁绕过,握住了天云冰凉的手。

    “乖宝不怕,我在这里。”

    上一秒,她还以为恶俗的剧情要上演了,柔弱白莲花的计谋会得逞,萧子勿会误会她是个粗鲁歹毒之人,把于善睐搂在怀里,对她多加斥责。

    而下一秒,男人已经握住自己的手,让她不需要害怕了。

    不吹不黑,她现在的心情一波三折,跟坐过山车没什么两样。

    “你怎么来啦?”天云还懵懵的,连殿下都忘了叫。

    她带着糯糯的鼻音柔声问,还没从方才,害怕男子会相信于善睐做的戏,的情绪中走出来。

    乖巧的模样,让萧子勿想立刻把她搂在怀里,温柔地轻吻她微阖的眼眸。

    可她身后还站着个捂着嘴,一脸震惊的电灯泡谢舞韵……

    所以他不得不克制,胸中在猛烈撞击铁笼的野兽,说话尾音上扬,像带了把钩子,“等不及想见到乖宝。”

    今晚她上台便能看到,可萧子勿等不及了。

    好些天没能好好看看她了。

    谢舞韵像被定住穴道,捂着嘴,圆睁着眼,惊讶地看着他们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

    我滴亲娘……

    才几日不见,我的闺蜜已经背着我,和三皇子私定终身了??

    乖宝……

    这还是那个冷心冷情,大梁三皇子萧子勿吗?

    谢舞韵幻灭了,突然觉得他也没有传言中,那般难以接近……

    至少在天云面前,他很是“平易近人”嘛!

    欣赏片刻。两人的温情脉脉后,谢舞韵这才回过神,作揖道:“见过三殿下。”

    萧子勿看了她一眼:“免礼。”又将视线黏在天云身上。

    看得谢舞韵一阵牙酸。

    好家伙,她忽然明白过来,为何三殿下这么狠,直接让于善睐摔在地上了。

    怕是于善睐让天云远离殿下的话,都被殿下给听到了,这才有于善睐刚刚自作自受的祸事。

    三殿下这么喜欢天云,定是听不得这种话的!

    越想越合理,谢舞韵觉得自己破案了!

    天云下意识拽了拽他的衣摆:“我还想请殿下帮我件事呢。”

    如今都养成习惯了,不自觉就会对他用上撒娇的口吻。

    天云心下暗暗唾弃了下自己。

    但是下次还敢!

    “你说便是。”萧子勿将她散乱的几缕鬓发别到耳后。

    “到晚上你就知道啦。”

    她准备在冰上起舞,男子内力雄厚,可凝水为冰,简直就是最强外挂!

    “好。”

    他对她无有不依的,根本用不着说请。

    于善睐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她扶着剧痛的头,强撑着柔弱的身子,摇摇欲坠:“见过三殿下。”

    萧子勿冷冷一瞥,却未叫起,他面无表情地问:“方才你让乖宝引荐,是想与我说什么?”

    “殿下……我……”

    自是想和你培养培养感情,再哄骗你出手砸点银子,送我进复赛,若是能将那匹缙云纱,从上官天云手里要过来,转送给自己,那就更好了。

    可这些话,于善睐如何说得出口?

    “我只是仰慕殿下的才华……”

    这话说出来,于善睐自己都亏心,世人皆赞萧子衍文采斐然,却从未有人这样夸过萧子勿!

    简直漏洞百出,不足以为信。

    萧子勿深邃的眼窝下,是一双寒潭般的墨眸,像极了冰冷阴翳的漩涡,将人最想伪装的阴暗面通通卷席而去。

    让她露出无处遁形的真面目!

    “果真?”

    于善睐急中生智,想起穆瑶之似乎在筵席上提过,他会武功一事,忙道:“殿下会武!善睐从小便仰慕江湖话本子里,那些武艺高强的洒脱高人,殿下金尊玉贵,自是比他们还要厉害的。”

    看她疼的鼻歪眼斜,还要想出由头夸殿下,谢舞韵心里不耻,跟天云小声嘀咕:“拍马屁倒是挺利索。”

    天云笑盈盈的美眸,似揉碎了漫天繁星,小手被男子握在掌心,轻轻挠了挠,微微酥麻的痒意让她不禁轻笑出声。

    “你不觉得,她这般局促的模样,也挺好玩的么?”

    他把玩着乖宝柔嫩的小手,漫不经心地听她编理由。

    “……殿下是不相信善睐的话么?”

    信与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竟怂恿乖宝接近萧子衍而远离他,实在可恶。

    他薄唇紧抿,懒得再与她纠缠。

    “今后若再让我听到你嘴里,吐出半个字,让乖宝成为萧子衍的人,我便让你,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这些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进于善睐耳朵里。

    她脑中剧痛,眼前蓦然一黑,暖和的艳阳被层层乌云笼罩,像张开血盆大口的魔鬼,将光亮寸寸蚕食殆尽,只剩下死寂般的黑暗……

79

    萧子勿记仇得很。

    他并没有忘记,在京郊跑马场,此女子就曾言语不详,令他误会乖宝爱慕之人,是萧子衍。

    那时候他还未意识到,自己已经在醋海里沉浮,对乖宝不假辞色,也惹了她伤心。

    如今,她又是如此,非得将水搅浑。

    她是御史嫡女,不能轻易动她,此番只是口头警告,若还有下次,他定不会手软。

    天云本以为还有场硬仗要打,毕竟于善睐倒下的时机那样巧妙,她又是先出手之人,若是殿下不肯信,自己也百口莫辩。

    结果她没想到,萧子勿自己就收拾干净了!

    天云还不知道穆府,羽袅色*未遂,被连夜扔出门的事,否则只会更加感慨。

    哎,这恋爱谈得简直是太省心了。

    ※※※※

    谢舞韵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

    这两人的互动,真是把她往死里虐!

    三殿下的手从云儿颊侧离开,又攀上她的发顶,在云儿不满发髻被弄乱的抗议下,又揉捏上她的耳垂。

    那只手,就像长在云儿身上似的,黏糊糊不肯下来。

    眼里的柔情,像要将人溺毙在里头。

    太腻歪了!

    原来狼狗被收服以后,是这个样子?

    谢舞韵手指分开,遮在眼前,既怕被虐,又贱贱地想看下去。

    便是此时,她偷瞄到萧子勿淡淡望过来的目光。

    察觉到他似乎有话,想单独对天云说,谢舞韵也不好意思留下来偷听。

    于善睐那会儿,她是担心云儿被于善睐忽悠,这才硬要留下。

    如今,她识趣地退开。

    只是脸上带着揶揄的笑。

    天云双颊微微发烫,羞怯地催促道:“还不快走?”

    谢舞韵怪笑着走远:“嫌我碍眼了,是吧?”

    雪色的耳下软肉,被他干燥指腹磨得糜红,天云受不住,微微侧过身想避开他的魔爪。

    “殿下想和我说什么?”

    萧子勿掏出怀里,早已雕刻好的佛牌,递给她:“听说戴上这个挺灵的,你可有了?”

    这块佛牌他刻了两宿,原是不想送的,将希翼寄托给神佛,不过是求个心理慰藉。

    他从不信佛,也不怕鬼,只身来到这世上,无惧无畏,更别提信仰之物。

    可眼下,却有了想保护之人。

    是他之幸。

    天云脑子里突然出现,灵棋浑身缠满佛牌的傻样,又正视面前男子清越的眼眸,带着点点期待的光亮。

    她淡定摇摇头,“没有!”

    语气十分斩钉截铁。

    我没有佛牌。

    抿直的薄唇微松,萧子勿神态自若地俯下身:“我帮你戴上。”

    说着,便要帮她把腰牌系在腰间。

    “哎?”

    男子玉冠白衣,已然脱去稚气,长成清隽挺拔的高大身形,毫无顾忌在她面前蹲下,天云吓得后撤数步。

    她按住男子劲节的手骨,语气含了些慌乱:“我自己来便好。”

    他乃大梁三皇子,将来或许还要承继大统,怎可如此低下身段,为她一个闺帷女子系腰牌?

    萧子勿却掌着她的腰,不给她往后撤的机会,亲手将蔷薇纹封佩的佛牌系在她的腰间。

    燥热的大掌贴在腰侧,那块肌肤便好像要烧起来一般,她羽睫忽闪忽闪,像只振翅欲飞的蝶。

    她欲言又止:“殿下……”

    “嗯?”系完,他还欣赏了一番。

    乖宝腰肢纤纤,双掌箍着都绰绰有余。这纹路古怪的佛牌,若放在旁人身上,或许会显得老气,可系在她身上,却让她柔美的气息中透着股出尘的仙气。

    实在是锦上添花。

    要不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萧子勿盯着看了好一会,剑眉舒展,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可片刻后,又紧紧锁拢起眉头,他问:“若不上桐花台,可以么?”

    这样的她,让他只想将其藏起来,锁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独自占有,再不愿让第二人窥探到她的美好。

    他这话题转的这么快,天云都没跟上弯儿。

    她有些懵:“为何不能上桐花台?”

    他不是还亲自做了佛牌,保佑自己能顺利进复赛么,如今又变卦了?

    其实她也只是想为母亲争口气,让她能在刘舅母面前,不至于那么被动,连还口都不能理直气壮!

    其他的,便无可无不可。

    若萧子勿会因此不悦,她必定不会上。

    不过,他终究咽下了涌到喉间的占有欲,没再说下去,只阖眸,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罢了,没什么。”

    ※※※※

    园子内部,是环绕擂台而建,各间厢房相连围成圆弧状,以供参赛姑娘们歇息,梳妆而用。

    相当于现代舞台,后台的化妆间、茶水间。

    里头都是待参赛的秀女,尚且待字闺中,自然要严加看守,不得让男宾入内,坏了清誉。

    因此,萧子勿只能先行离开。

    谢舞韵帮她捧着镶鲛珠妆奁盒,是方才萧子勿新送过来的,都是丽嫔留下的贵重头面,其中有一顶攒丝随侯珠花云冠最为珍贵。

    花冠上镶嵌的随侯珠,便是如今的大梁国库,都找不出一颗。

    谢舞韵非要帮忙抱着,天云便也由着她,在她身后撑伞遮挡阳光。

    谢舞韵忍不住幻想,若于善睐看见这妆奁盒,会怎么样?

    定是脸上跟吞苍蝇般,面色铁青。想着想着,她禁不住偷乐:“原来三皇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对待旁人。不假辞色,而对待云儿,便另当别论了。

    于善睐精心算计,不就为了妆奁盒里这点东西,结果到头来,还是没能得逞。

    难道老天爷真的有眼,人一生所能拥有的,从生下来那一刻,便已注定好了?

    强求,终是无用。

    谢舞韵自顾自点点头,越发觉得这话在理。

    天云却未对她搞怪的话展颜。

    殿下送来的这些东西,皆是首饰钗环,精美华贵的妆点之物,能让她在桐花台上更为耀眼夺目。

    可他方才脱口而出,却不想让自己上台。

    要知道,往往是人未经思考,说出的话,才最能体现他内心的想法。

    也就是说,殿下私心里,是不愿看到自己上台的。

    可他又妥帖地安排好了这一切,连佛牌这样玄乎其玄的东西,都亲手雕刻……

80

    上官景仪天真地以为。

    今早上记名先生,将她贿赂的银钱给退回来,已是她今日受到的最大委屈!

    可她没想到,还有更大的羞辱等在后头。

    当所有姑娘都登记在册,聚集在园子里时。

    黏着天云身后的谢舞韵,打眼粗粗略过,在心里盘算了几遍。

    便令她不禁咋舌!

    这小小的场地,挤了满园的人。

    人头攒动间,说是挥袖成云也不夸张,看着足足得有六、七百之数。

    百花宴首轮只能进一百人,也就是说,六七个人当中,也只能进一个人。

    可不得挣得头破血流!

    谢舞韵庆幸地拍了拍小胸脯。

    还好还好,自己只是条黏着云儿进来凑热闹的小咸鱼,对于名次,并不是十分看中,否则真要有心理压力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小小园子里,便足足有两百来台戏。

    故而,人群中的议论声未曾停歇过。

    也不知是谁在窃窃私语,“今年赴宴之人怎的如此众多?我记着往年也没有这般多人呀,这得比到啥时候?”

    足足六、七百人呢,就算一人只分半刻钟时辰,那也够呛了吧?

    “这你就不懂了,听说今年规矩都改了。

    只要是品貌被定为差等的女子,便要十人同时登台,共享桐花台,一起斗舞!”

    十人同台,便能最大化地节省出时间。

    那些看客也能从跳舞人数这方面,辨别出,这一场是飞燕之舞,还是钟无艳之舞……

    极大地照顾到了金主们的需求!

    人群中,有道惊问之声。

    “啊?十个人同台,那岂不是很吃亏?

    乐师又该如何奏曲,才能一次迎合十人,总不能那么恰好,十个人都跳的是同一支舞吧?”

    既要跳舞,就得有伴奏,十人同台而舞,跳的又不是齐舞,这可如何是好?

    且桐花台面积原就不大,还要在上头挤十个人,若遇到个心肠狠毒的,伸腿绊你两脚,岂不是要在台上出大糗?

    即便没有手脚摩擦,十人同时登台,难免会被人遮挡,如此眼花缭乱之际,也很难确保别人的视线会停留在你身上,对身材矮小之人很是不利。

    巧的是,上官景仪的身材就不高大。

    有个底气十足的女子环胸,语气透着高傲:“这就要看,这十个人里,谁给乐师塞的银钱多了。

    若塞的荷包让乐师足够满意,自然就能按你的曲谱来咯。”

    谁贿赂的银钱多,就按谁的曲谱来。说到底还是得用银子说话!

    又有往年便赴宴过的老人,为其解惑。

    “你定是今年新来的吧?

    不仅如此,若品貌被定为差等,为你奏曲的乐师,也只会是最下等的乐坊请来,毕竟遍京的乐师都被搜罗过来,也不够用!

    到时候会不会出岔子都未可知,端看你自己能不能力挽狂澜了。”

    本就跳得不咋滴,如今连伴乐都黄了!还得迎和旁人的舞曲,临时修改舞蹈动作。

    这和自取灭亡何异?

    人群中有些胆小的姑娘,早已被吓得面色惨白。

    她们多是家中长辈寄予厚望,才斗胆过来一试的商户女,如今听到如此严苛的规矩,心里头便已预料到,结局会是如何。

    甚至都想就此弃赛了!

    就在此时,统管秩序的童嬷嬷和花嬷嬷,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童嬷嬷面容肃穆道:“各位姑娘们稍安勿躁,现在我念到名姓之人,通通站到右手边。而被花嬷嬷念到的,则站在左手边。”

    见人群中还是惶惶不安,私语不断,花嬷嬷脸色不太好看,厉声道:“我们只念一次,若没有听清,稍后也不许再私下来问。”

    此言一出,喧闹的人群才逐渐安静下来。

    上官景仪不明白,站左还是站右有何不同,但不妨碍她此刻心里忐忑不安的焦躁。

    听到刚刚那几位的议论,她便心有揣揣。

    身边的人渐渐被叫走,到各自的位置站着,已经所剩无几。

    她暗暗观察着,发现还是有迹可循。

    站在花嬷嬷一侧,明显都是些眉目清秀,面庞曼丽的女子,上官天云便在其中。而童嬷嬷一侧,则多是相貌平平,或体形略显粗壮的女子。

    她心下有了底,暗暗朝花嬷嬷那一头挪了几步。

    下一秒,童嬷嬷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

    “上官景仪。”

    “!!!”

    她迈向花嬷嬷的步伐,僵硬收回,不可置信的目光直直投向童嬷嬷。

    怎会?

    她面容平整,身材也不壮硕,为何把她分在丑女堆里?!

    可惜没人会理会她的质问,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啰啰,能做的只有被迫接受这一切……

    童嬷嬷不悦的目光扫射过来,“还不快到你该待的地方去?”

    上官景仪神情恍惚地走过去。

    她该待的地方……

    蔚县那个穷乡僻壤么?

    她心头嗤笑,为何老天如此不公,她明明这般努力,却要一次次被打回原形!

    她实在心有不甘!

    上官天云,你到底凭什么?

    同是生在重男轻女的上官家,为何你就能这么好命……轻易便能得到一切?

    伯父升迁,你便能到京城这个福窝里,受尽宠爱;而我,只能待在蔚县那个不足三十里的小破地,连绸缎都不曾摸过!

    明明家中粮食富余,穿用不愁,哥哥游手好闲,却能进书塾躲懒度日,而自己,每天都有无休无止的农活在等着……

    就因为,自己生了个女儿身!

    天云被她赤红的眼珠子盯着。

    上官景仪眼里的妒恨,浓烈得仿佛只要触到点火星,便能燃起熊熊烈焰,将上官天云焚烧殆尽。

    她却没有丝毫害怕。

    和于善睐乱嚼舌根的仗,还没跟她算呢,她有什么资格,用这种眼神瞪着自己?

    她根本就没把天云当成自家人,对于善睐这样虚伪之人,都比对天云亲厚。

    说她蠢钝如猪,都是侮辱了可爱的猪猪。

    天云看她仿佛认命般,走到童嬷嬷一侧。

    她黛眉蹙起,心想,这样也好,断了上官景仪的念想也好。

    不怕恶人心肠歹毒,就怕恶人心肠歹毒,还能爬到高位,若让她得逞,到那时候才真的不好对付了。

81

    “鸣——晨——钟”

    随着司礼官一声铿锵号令,京御卫统领刘骁,手持已经被磨得锃亮的钟杵,朝着高悬在万仞宫墙上的铜钟撞去。

    伴随着浑厚的晨钟声,一声沉闷的“嘎吱”响起,似是垂暮老人临终时,倾吐出的一口浊气。

    这是守卫京城的第一道防线,巍峨庄严的崇武门。

    在经历过前朝宫变后,上头红漆被攻城冲车留下斑驳纹路。

    城门被两名京御卫向后缓缓拉开,清晨第一缕晨光,扑撒进这座富丽堂皇的大梁国都。

    远处,一匹快马驶来。

    马上士兵的头盔上,插有两支白羽,扬起丈高的尘嚣,嘴里还在高声呐喊。

    “速速闪开,前方八百里加急战报!”

    “速速闪开!”

    宣政殿。

    小士兵泥块覆面,形容狼狈,应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所致。

    他跪在分站的百官中央,嗓音干涩如荒漠中的沙砾,“启禀陛下,属下等护送二皇子,途径漠南一带,遭游击的突厥散兵伏击,三千石粮草尽数被劫,还请陛下速遣大将救应!”

    三千石粮草可不是小数目,随行萧子衍的精兵强将也不算少,怎会被游击的散兵尽数截去!

    大梁皇面上已显现出森森杀意,他怫然大怒,拍桌吼道:“几个无足轻重的宵小,就让你们束手无策了,三千石粮草尽数被劫,边陲的将士又当如何?你们二皇子人呢?”

    天子一怒,百官皆俱。

    此时纷纷跪下,面露惶恐道:“陛下息怒!”

    小士兵身子伏低:“他们战马齐备,兵器尽全,看着不像是无主之兵,且截走粮草后,他们也没有过多纠缠,目的明确,定是有备而来!二皇子为护粮草,腹部被刺中一刀,幸而有军医救治,眼下已脱离危险。”

    小士兵是蔺贵妃的人,自然要将萧子衍的所作所为美化几分。

    且三千石粮草顷刻消失,皇帝不追究萧子衍的责任,也是不可能的,只求陛下能看在他以身守粮的份上,能够从轻发落。

    可实际上,萧子衍在遇到流兵后,便屁滚尿流想躲起来,可惜漠南一带,荒漠一望无垠,任何遮挡物都太过显眼,根本无法供其躲避。

    萧子衍只能硬着头皮迎战,偏他又不会武功,加之乱战中刀剑无眼。

    他躲闪间,腹部被流兵的砍刀划了道血痕,伤口并不深,只流了点血,经过包扎后便止住了,谈不上什么性命之忧。

    只是在陛下面前,小士兵更要夸大其说,塑造二殿下英勇无畏的形象。

    否则二殿下畏战逃窜的名声,若是传回京城,失了民心,蔺贵妃怕是要拿自己全家开刀!

    有战马有兵器,目标明确,截完就走。

    那就不是些游牧散兵可以做出的事了。

    穆成业顶着盛怒的龙颜,在沉寂的大殿内,淡定开口:“陛下,当务之急,应当先将二殿下接回京都医治!粮草之事,再另行做打算。”

    廖参政率先跟随:“穆相所言极是。”

    果然是穆相身边最忠心的一条狗。

    大梁皇眸底微暗,看向身边的总官大太监王遇,低语:“二皇子受伤之事暂且按下,蔺贵妃如今怀有身孕,莫让她忧心。”

    “派顾义拨营一千人马,即刻启程,前往漠南,接二皇子回宫。”

    王遇眼皮微抬,手窝处拂尘一甩:“是!”

    ※※※※

    左丞府,书房。

    穆成业眉目舒展,平日里整肃的一品官服,此时大开大敞,一位身着雅致泷花裙的美貌女子,跪伏在他脚边服侍。

    女子腹间隆起,应是怀着身孕,嘴上吞吃着一物,美眸里却黯淡无光。

    廖参政推门而入时,正好撞见这等香艳戏码,他看着穆成业脚边的貌美女子,不着痕迹地大口咽了咽口水。

    他收回暗藏淫*秽的眼神,恭敬地作揖拱手道:“下官拜见左相,拜见……心慧郡主。”

    齐王收养的一子一女,男子名为萧子然,女子名为萧雪翎,陛下亲赐的封号,称作心慧郡主。

    跪伏在穆成业脚边的女子,竟是心慧郡主!

    廖明不敢再看,只能把目光投向地面,死死盯住岩上纹路。

    “既然左相有事要忙,那下官……先回避片刻?”

    穆成业闷哼一声,随即毫不留恋地推开女子:“不必,你坐吧。”浑浊的眼神又看向心慧,“你坐到廖参政身旁去,侍茶。”

    廖参政受宠若惊地连连拱手,“多谢大人!”

    心慧心如死灰,泪涌满眶,有心想求他不要如此,她还怀着孩子……

    可心里却明白得很。他是不会顾忌这些的。

    “廖大人,请喝茶。”

    美人白皙的双手搭在青釉茶盏上,衬得这手更加瓷白如玉,廖明心下激动,也顾不得接这茶。

    伸手将她拉到怀里抱着,腰间的肥肉。看着比怀胎的女子还要鼓胀!

    包不住的泪水无声滑落,她认命地坐在廖明怀里,面色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

    穆成业喉头干涩,喝了口茶,问他:“刺杀你的人,可查到来历了?”

    “烧金窟一个粗使女婢,背后无依无靠,如今也不知逃去哪里,不足为惧。”

    廖明怀抱美人,笑成眯缝眼,根本没把那日刺杀的女人放在眼里。

    想杀他的人太多了,有些该防备,有些该铲除,而有些嘛,就如蝼蚁般,根本不值得他去费心思,放任不管就是。

    “不说这个了,大人,截下的那批粮草数目众多,该如何处置?”

    “萧子衍与我们的人交过手,当真要放他安全回京吗?穆姑娘请命赐婚之事,只怕又要往后拖延了。”

    萧子衍此次护送失利,自然没有资格请功,迎娶左丞相嫡女为妃。

    偏偏大人之女,爱慕二殿下成痴,此番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

    “萧子衍就是个有勇无谋的废物,就算交过手又如何?他察觉不到什么的,这个你无须担忧。倒是瑶儿,确实有的我头疼了。”

    在二人提到穆瑶之时,没有发现,心慧的眼中划过丝丝羡慕。

    穆成业从来都没打算,将女儿嫁给萧子衍。

    萧子衍只是个明面上的傀儡,这个皇位,可不会由他来坐!

82

    穆府芥子园。

    段溪木咂了口小酒,满足地摇了摇脑袋:“殿下,我们派在萧子衍身边的探子来报,那名小士兵所言非实,萧子衍并未身负重伤,只是腰上被开了道口子,算不得什么。”

    蒋昆豪迈甩开膀子,跟他把酒碗一碰,闻言大笑:“他娘的软弱小儿,那就把他身负重伤的事儿坐实!”

    萧子衍临阵脱逃,畏死避战,其胆识与气魄都太过不足,与三殿下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说罢,两人同时看向萧子勿,在等他的示下。

    萧子勿举起酒碗,三人酒碗相撞,发出“嘭——”的脆响。

    在他俩的目光中,萧子勿淡淡启唇:“正有此意。”

    段溪木呵呵一乐:“既然你俩意见一致,那我就派人去办了。”

    趁着接萧子衍的兵马未到,卡个时间差,给他来一次真正的“重伤体验”。

    连追查凶手的机会都不给他,他若是追查,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萧子衍只能闷声咽下这个哑巴亏!

    ※※※※

    穆瑶之得到消息之后,连百花宴都不想比了,吵着闹着要赶往漠南,要亲眼看到萧子衍平安无恙才肯罢休。

    不过,她的任性,很快就被穆成业狠狠镇压。

    女儿家家,上赶着倒贴,像什么样子!

    谢舞韵磕着瓜子,百无聊赖地叹息道:“今年赴宴的人虽多,谈得上名号的却没几个,心慧郡主不知为何没有赴宴,如今连穆姑娘都想罢工了,唉~”

    “今年的看头,可都在你身上了。你可是我心里的最强黑马!”

    天云把玩着萧子勿刻的佛牌,上头的蔷薇花纹实在精致,让她爱不释手。

    天云微怔,不知该如何回她才好。“我……你还是别抱太大期望的好。”

    她还未想好到底上不上桐花台呢。

    她把萧子勿的话奉若圭臬,他一句无心之语,都要琢磨半晌。

    更何况他昨日态度不明,她还需要好好理理思路。

    索性今晚还轮不到她出场!

    昨日,童嬷嬷在分好队伍后,又让那一队列全部上前,抽取出场的顺序。

    这也是品貌被定为差等的又一弊端,必须率先演舞。

    而往往重头戏,都是以压轴出场。

    这些看客都学精了,前头的开胃小菜不吃也罢,故而这三天来的看客并不多。

    姑娘们得到的蔷薇绢花寥寥无几,根本不具备,与后面贵女们的一较之力。

    有些心灰意冷的,已经不想等百花榜出来,已经收拾好包裹,准备打道回府了。

    她语焉不详,谢舞韵也没有在意,全当她是对自己的舞蹈没有信心。

    这才让自己别抱期待。

    谢舞韵想着拉她出去,看上官景仪的舞姿,找找自信,便兴致勃勃拽过她的手臂。

    “今晚是上官景仪出场的时候,你快随我去看看。”

    桐花台上,用透明的鲛纱丝线悬挂,用以补光的琉璃灯,全都是外罩着晶莹剔透的透光纸,鲛纱随风摆动,灯盏也随之变换位置,零零碎碎算下来,竟足有上百盏!

    且每盏的灯光颜色不一,流光溢彩的灯笼摇晃轻曳,将整个花台照得通明。

    花台四周缠绕着蔷薇花枝,宛如一个巨型花苞,

    华灯绚烂,乐曲跌丽,花台上衣着华丽的姑娘们……

    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上官景仪站在左三的位置,妆容虽精致,可还是能看出她双眼红肿。

    昨天哭了一整宿。

    她没想过赴宴有这么多要使银钱的地方,贿赂记名先生要钱,买通乐师要钱,连与同台的姑娘打点关系,争取站到正中间位置也要钱!

    她两手空空,置办首饰已是不易,只能回府同祖母要银钱,原想贿赂乐师,让他届时奏自己的曲儿。

    可谁知祖母却说:“你大伯现在与我离心了,我手里也没多少银子,还得留着给瑾哥儿买书册,你且自己想想办法吧。”

    老太太胸中有盘算,上官景仪再乖巧也是女娃,钱花在她身上就等于石子投进深海,是有去无回。

    故而不想再给她银钱。

    这番话,听得上官景仪心头寸寸冰凉。瑾哥儿是她嫡亲哥哥,上官瑾泉。

    一个整日贪吃贪睡,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

    买书册?

    她冷冷一笑,再好的书,也会被上官瑾泉用来枕着睡觉罢了。

    祖母这边行不通,大伯对她又不亲厚,她实在走投无路!

    只能拿出那把萧子然所赠的羽扇,她想卖了换点银钱,可又不止该卖多少?

    卖少了,怕贿赂乐师时不够用;卖多了,又怕没人要……

    思来想去,她决定将羽扇送给穆姑娘。

    没错,就是送。

    一把扇子,再贵也贵不到哪去,不如直接送给穆瑶之。

    也算表个心意,让穆瑶之知道,有她上官景仪这么个人。

    说不定她心情一好,就吩咐乐师,按她的乐曲来了呢?

    在这桐花台后园,穆瑶之摆出的做派,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若能得她庇佑,这事也就顺了。

    她心里想得美,却不知上官天云与穆瑶之,结下的梁子有多大。

    她才刚递了拜贴,声称自己是司业府大小姐,由女使递进去传话。

    然而不到一刻钟,拜贴便被女使扔回来了!

    穆瑶之心里装着萧子衍受重伤的事,还当司业府大姑娘是上官天云呢,根本没空理会她的殷勤讨好。

    上官景仪这厢又碰了壁,心里头委屈,又正好撞见出来散步的天云、谢舞韵二人。

    这不大的道路被两人堵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方才她的窘况。有没有被这二人给看了去?

    天云见她杵在穆瑶之独立的小厢房前,手里还捧着镶玛瑙的木匣。

    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

    却并不理解。

    天云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还是没有半点长进。

    不是跟于善睐蛇鼠一窝,就是想着捧穆瑶之的臭脚,看架势,是要与自己抗衡到底了?

    否则怎么净攀附些与自己有仇之人?

    谢舞韵幸灾乐祸地笑笑,“献礼失败?”

    眼下,穆姑娘跟左相闹绝食,尚且自顾不暇,哪里管得着你?

83

    “兔死狐悲,你们与我是一丘之貉!”上官景仪红着眼,握着锦盒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有什么好得意的?”

    直到现在,上官景仪都还觉得她并没有错,只是时运不济。

    挑选的时机不对,正好撞上穆姑娘心情不好的时候罢了!

    天云将复杂的目光,投向她手中的锦盒。

    以上官景仪的为人,若不是穷途末路,定不会把这东西拿出来献殷勤。

    毕竟在她心里,萧子然是上佳的夫婿人选!

    他送的羽扇被她藏得妥妥帖帖,轻易不曾拿出来示人,如今却要拿它来献穆瑶之的殷勤。

    看来上官景仪为了这次百花宴,真是不择手段。

    可她的话却令谢舞韵很是不满!

    谢舞韵翻起白眼,目光在她愤恨的脸上来回打量。

    “你可拉倒吧,鬼跟你一路人?我们可没你那么大抱负。”

    上官景仪是奔着钓金龟来的,这事大家心知肚明。

    从设计与云儿发生争执,再到上官府老太太佯装发怒,替她讨来舞艺师傅,一环扣一环,心机太深!

    她才不屑与之为伍。

    “呵,故作清高。”上官景仪声音压得很低,脑袋尚存一丝理智。

    不能得罪京兆尹府的嫡女。

    她忽而看向天云,眼中似有不得已的窘迫,又带着极为勉为其难的妥协。

    “这把羽扇卖给你,你开个价吧。”

    上官景仪在心里把卖家人选,过滤了好几遍,独独没把上官天云算在其列。

    其一,她最不想被看到笑话之人,就是上官天云。不想就这么在她面前示弱!

    因为这意味着,这一役还未开始,自己就先败了……

    其二,这把羽扇意义非凡,是她从上官天云手底下夺过来的战利品。

    如今却顾不得这许多了。

    她在心里天人交战许久,反复劝慰自己,人生有舍才有得。

    若卖给上官天云,她与子然世子之间的羁绊就多了。

    但是自己进百花榜,机会也就更大!

    权衡利弊之下,她才踌躇着开口,让上官天云出价,并在心里暗暗思忖,若她开价少于二百两,上官景仪决定转身就走!

    “我不买。”

    天云被她紧迫的视线盯着,心里漫上些莫名其妙。

    我要这羽扇何用?

    结果上官景仪看着比她还要莫名其妙,脂粉精心修饰过的脸庞皱成一团。

    “那日你也在花厅,不会不知道,这是子然世子给的吧?”

    双重否定表肯定。

    上官天云肯定知道,这是子然世子所赠,那她为何不买?

    上官景仪大发慈悲,给了个心理预估的最低价,“二百两,我就把它让与你。”

    可惜,天云并不想买账。

    殿下送来那么多奇珍异宝,都还被她压在箱底,无用武之地。

    萧子然给的这把羽扇,买回来能干嘛?

    便说上回,殿下见到她与萧子然走到一起,她的唇瓣就肿了三天!这回要是让他看到萧子然的羽扇,还不知道要被他怎么收拾呢……

    她双颊发烫,轻轻地摸了摸唇瓣。

    看上官景仪如此心焦,谢舞韵却起了逗弄心思,嘴角悠悠扬起坏笑:“二十两,我要了!”

    上官景仪惊叫:“二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山上的土匪来了,都得喊谢舞韵一声祖宗吧?

    虽说砍价得从对半砍起,可你这一刀直接砍到大动脉,不太合适吧!

    “我看你也没诚心卖。”谢舞韵故作惋惜地摇头,拉起天云,欲与她擦肩而过。

    可她们没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上官景仪急促的呼吸声,似乎在拼命压抑着情绪。

    “一百两!”

    上官景仪追上她们,经过短暂的挣扎后,一再妥协。

    她现在已经不敢想百花榜,在被分到十人组后,她的目标就随之而改变。

    现在她只想着,在桐花台演舞时,能有一个俊朗贵公子对她青眼相待,就足矣。

    而这个前提,建立在,乐师能够演奏她的乐曲!为了钻研透彻,她专精一舞,实在经不起乐师奏别人的曲,随他人曲变幻动作。

    谢舞韵咧开笑,“五十两。”就知道她忍不住。

    “你不要欺人太甚!”上官景仪双眸充血,险些转身就走。

    她忍了又忍,对天云弱声道:“堂妹妹,你不说点什么吗?就这么放任外人来坑骗我?”

    五十两太少,单单凭羽扇扇骨所用的和田玉,就不止这个数。

    上官景仪如何肯答应?

    又见上官天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心有不忿,便将矛头转向她。

    天云原本只想旁观,可既然她问及自己,倒也心生好奇,回问她一句:“堂姐姐将我与三殿下之事,全盘告知于善睐时,可有想过,这是联合外人来坑害我?”

    天云没由来觉得好笑。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堂姐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讲理啊。”

    上官景仪确实想借御史之女,给她来个下马威。

    可谁知,于善睐这般没用,三言两语便被萧子勿吓退。

    不仅没能打压上官天云的嚣张气焰,反而助长了她的威风。

    可恶!

    她心虚地低下头:“如今我们说的是羽扇,你扯旁的做什么?”

    话音刚落,上官景仪便听到她说:“一百两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天云按住蠢蠢欲动的谢小妮,抢先道。

    “你说!”她眼中燃起希望。

    “若你上不去百花榜,便老老实实回蔚县。”

    这条件简直是把她架在火上烤,上官景仪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可能!”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她不会这么傻。

    就算乐师演奏她的乐曲,台上也还有十个人,人挤人,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要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灰头土脸回蔚县。那她这辈子,都要活在悔恨中。

    “那就没得谈了,我们走吧。”

    天云眉眼淡淡,声音如古井无波,她的拒绝在意料之中。

    上官景仪所作所为,最终目的都是为留在京城,要是这么轻易就放弃,那才有鬼。

    还是没有谈拢。上官景仪捏紧锦盒,心有不甘地闭了闭眼。

    她恍惚地想,若是没有和天云闹到这么僵。

    今日,她会不会就拿出银钱帮自己了呢?

    明明……她初到京城,上官天云对她态度亲昵,也曾亲自挑选衣裳供她梳妆打扮。

    可为何,如今却回不去了呢……

84

    等走出老远,谢舞韵才憋不住道:“你提那么不留情面的条件,她肯定不答应啊!”

    她看不懂云儿到底是何用意?

    干嘛要提个这么苛刻的条件,明摆着上官景仪不会同意的呀?

    天云无奈地将她凑到近前,快要亲上自己的脸蛋推开。

    为她解惑道:“这叫作心理暗示。她不敢答应我的条件,说明她并没有自信,自己能够登上百花榜。这已经是给她下了第一重,她能力不济的心理暗示。

    再加上羽扇也未成功脱手,便是第二重,诸事不顺遂的暗示。待她登台后,轻则发挥失常,重则错漏百出,端看她心态稳不稳得住了。”

    她说完,便见谢小妮惊奇地看过来:“没想到,你们俩夫妇,都有两副面孔?!”

    谢舞韵对心理暗示似懂非懂,但是后面这话她懂了。

    天云羞赫地微微勾唇,轻轻在她肩头锤了下:“什么夫妇,也不怕让人听见了笑话?”

    她一向不是什么善人。

    上官景仪撺掇于善睐,觊觎殿下,这才是触怒她的最终原因。

    旁的尚且能忍,可她对殿下的独占欲,绝不是开玩笑的!

    等等……

    独占欲……

    她突然想到,殿下一脸不悦地掌着她的腰,对她说“若不上桐花台,可以么?”

    男子墨玉般深邃的眼眸,分明藏着令人心悸的占有欲。

    只是她当时未曾发现……

    原来症结在这儿!

    于是谢舞韵便看见,方才还小狐狸似的,狡猾聪慧的小女人,转眼就笑得跟村口捧地瓜吃的小傻瓜。

    满脸都洋溢着傻里傻气的笑意!

    她看到小傻瓜笑出两个小梨涡,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可能登不上台了……”

    登不上台你至于高兴成这样??

    谢舞韵不解地啃着瓜子。

    小狐狸的心思你别猜,猜了也白猜!

    ※※※※

    上官景仪的舞台,就像投进深渊的小石子,连一点回响都听不见。

    听说她最后还是将羽扇,卖给于善睐帮忙牵线的一位贵女。

    那位贵女爱慕子然世子日久,一听有他手里出来的东西,简直欣喜若狂!

    与当初痴迷萧子衍的原身,什么没两样。

    但因着于善睐是中间人,两人交钱交物都经由她手,最后交易的银钱到上官景仪手里,只剩下八十两。

    于家一家子都是做媒介的材料,对于经手这样子的买卖,还真是很有心得……

    八十两,也就勉勉强强够贿赂乐师的。

    与同台姑娘们打点关系,就不太够了。因此上官景仪在跳舞时,格外的小心翼翼,既要防备背后突然伸出的推掌,又要当心脚下跨过来的暗脚。

    可谓是应接不暇!

    最终可以说是惨淡收场,收到的蔷薇绢花屈指可数,其中还有两朵是于善睐赚了比大钱,发回善心给她投的。

    上官景仪一下台便泪涌如注。

    苦心孤诣这么久,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还不如让她去死!

    泪眼朦胧间,她看到天云静静站立在台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泪流满面的凄惨模样。

    而长身鹤立的三皇子,手臂虚虚环在她的腰侧,似是怕她站累着无所倚靠。

    她从未见过的柔情,在三殿下眼底显现,周遭的一切都如同虚构,他的眼里只倒映出他身旁娇美慵懒的女子。

    下唇被上官景仪死死咬出血痕,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败得如此彻底……

    ※※※※

    上官景仪跳舞时,台下。

    天云是被谢舞韵拉着来凑热闹。

    谢舞韵就想看看她,是否如云儿预料之中,跳得不尽人意。

    结果刚看个开头,萧子勿便赶过来了。

    手上拿了件遮风的大氅,在谢舞韵欣羡的目光中,温柔地披在云儿身上。

    她无辜地摸摸鼻子,又被塞了一嘴狗粮!连忙识趣地走开了点。

    她走开后,萧子勿更是旁若无人地虚环着她,身上冷松的湿香撒在她的耳后:“想不想吃糖葫芦?”

    天云怕痒地躲了下,被他搂实在怀中,笑道:“想!”

    花台旁看客渐渐多起来,小贩也破例不用宵禁,此刻卖什么小食的都有,不远处还开着馄饨摊。

    “你等着,我去买。”

    “好。”

    台上,上官景仪目光游离,炫彩的透光纸打出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却有令她面色更为惨白的错觉。

    就好像照在一缕游魂上。

    她比天云想的,还要不堪一击。

    只有在殿下离开她身侧时,上官景仪的脸上才似乎带上一丝快意,软绵绵的动作也有了点精气神。

    如同支撑着她舞下去的力量,来自于上官天云的不如意。

    只要上官天云不如意,她便能快意!

    可惜,她没能得意多久……

    很快,三皇子便握着串晶莹红润,泛着楂糖甜香的糖葫芦,回到上官天云的身边。

    原来是为她买糖葫芦去的……

    得益于她太过于好的视力,上官景仪清晰地看见,当上官天云想要接过那串糖葫芦时,三殿下却像逗弄她似的移远了些。

    在她委屈噘嘴时,三殿下却浅浅勾起的唇角,在她撅起的嘴巴上轻柔捏了捏。

    薄唇轻启,对她说了句什么,才让她安静下来,乖乖将双手放进汤婆子里暖着。

    三殿下将甜香的糖葫芦递到她嘴边。

    晶莹的糖渍粘在女子樱粉的唇瓣,三殿下眼眸幽深几分,又带着深黑的灼热,糖渍被他温热的指腹轻轻拭去。

    天云想接过糖串,却被他制止:“天太冷,我拿着便好。”

    于是她便只能安心地接受起投喂。

    天云红了脸,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几分红晕,“殿下不吃吗?”

    自己吃独食总是不好意思,更何况还是被他无微不至伺候着,不犒劳一下都说不过去!

    “我不爱吃甜的,除了……”萧子勿又喂了她一口,嗓音徒然变得喑哑难辨。

    他眼皮微阖,灼热的眸光却准确的落在她娇嫩的唇瓣上。

    乖宝红唇一开一合,便将红润的山楂含入嘴中,贝齿磕在有些硬度的糖霜上,还能听到微弱的脆响。

    天云懵懵地问:“除了什么?”

    不明白他怎么话只说到一半,又不继续往下说了。

    “除了……”萧子勿克制地在她唇瓣上揉搓了两下,很轻地笑了下。

    “别勾我乖宝,这里人多。”

    “???”她的脑子像被滚烫的岩浆侵袭,咕噜咕噜冒着泡。

    天云总觉得,他或许说的不是食物!

85

    上官景仪演完不到两日,便轮到天云抽签了。

    灵棋那个小丫头跃跃欲试,愣是夸耀自己戴过满身佛牌!

    正是手气最佳的时刻,非要替她去抽签。

    天云便也由着她,可这让谢小妮有些吃醋。

    她拈酸道:“你也太宠那丫头,对她都快好过我了!”

    “你和那丫头,都是我很珍重的人,无须攀比”,天云亲昵地在她脑门上弹了弹,心下有些好笑。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般爱吃醋?

    灵棋那丫头手气不能算好。

    近百个优等中,她抽在三十三号,且好死不死,就轮在秦雨薇后头!

    这算打破了天云原先的计划。

    她原本打算弃赛,再与母亲好好解释一番,推脱感染风寒,病中乏力。

    母亲定也不会追究。

    也好让殿下安心。

    可如今,她排在秦雨薇后头,若是不演,以刘舅母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定会把她说成是被秦雨薇的舞技打压,连上台都丧失了胆量!

    母亲也会因此遭受耻笑……

    思来想去,还是得上台!

    只是日前准备好的舞衣,要临时换一换了……

    秦雨薇路过她们时,耀武扬威的神情被灵棋尽收眼底,她白着脸回来:“姑娘……”

    这佛牌白买了!

    没点屁用!

    抽在秦雨薇后头,姑娘恐怕会被她压制,毕竟她往年可是凭借自己的实力爬到头十六,不容小觑。

    天云安抚地拍拍她的小脑瓜,放柔声音:“别怕,你抽的极好。”

    既然命运如此安排,怕也是无用。更何况,也无须要怕。

    ※※※※

    大梁皇知晓,萧子衍受伤之事瞒不了蔺贵妃多久。

    但是蔺贵妃怀象未满三月,胎还未坐稳,只能隐瞒一时是一时。

    碰巧昨日贵妃闹腾着,想吃宫外馨香园的点心,红茶甜丝绒。

    整日待在这四面高墙中,妊娠反应也是遭罪。

    大梁皇索性批准,让她回家省亲,在娘家多住几日,想吃什么吃个遍。

    这可是天大的荣宠,旁的妃嫔哪敢肖想这等福气?

    当今大梁,也就二皇子生母,蔺贵妃是头一份的了!

    贵妃的轿撵在蔺府门前,虽则老国公已死。可蔺府的恢宏气派却没有就此寥落。

    他生了个宠冠六宫的好女儿,又有个最具希望夺嫡成功的好孙子,注定荣华不败。

    蔺府门前,早有收到宫里来信的老嬷嬷,一见贵妃从贵妃仪仗上下来,便连忙恭敬迎上前,生怕出点意外。

    如今谁人不知,陛下最看中的,便是贵妃腹中龙裔,谁敢不尽心尽力伺候着!

    孕中还能回家省亲的殊荣,可不是谁都有的,只是二殿下受伤之事……

    得知会府上的下人,把口风都守紧点儿!

    “吴嬷嬷,先扶我过去拜会下母亲。”蔺贵妃笑着把手搭过去,没有察觉到她微微躲闪的目光。

    吴嬷嬷是府中老人了,卖身契上签的是死契,自然是不敢背主的。

    闻言立刻狗腿道:“老奴遵旨,厢房已经收拾妥当,贵妃孕中所需的一应东西皆备其全了。

    馨香园那边也已打点过,稍后便差跑腿子将糕点送过来,娘娘见过老夫人之后,便可用些垫垫肚子。”

    蔺贵妃素手一招。身后便有宫婢上前,递给吴嬷嬷几颗金瓜子。

    “还算尽心。蔺贵妃慵懒一笑:“赏你的。”

    “多谢娘娘!”吴嬷嬷不动声色地将金瓜子塞入囊中。

    等蔺贵妃施施然拜会过母亲,馨香园跑腿的小厮也到了。

    “让他进来吧。”在堂屋站了片刻,眼下又添了些疲乏。

    她揉着酸胀的腰,蹙眉对吴嬷嬷道:“方才见母亲愁眉不展,脸上隐有忧虑之色,可是这几日府上出了什么事?”

    蔺贵妃嗅觉何等敏锐。

    吴嬷嬷眉心一跳:“娘娘……多虑了吧,府上一切都好,老夫人的头风症近几日也缓和许多,连饭食都能多进些了。”

    实则不然,自三日前,殿下伤重的消息传回京,老夫人已经两夜未得好眠,看上去自然憔悴了些。

    她面色平稳的回着话,蔺贵妃虽觉得有哪里古怪,可又看不出破绽,只好作罢。

    “草民参见贵妃娘娘。”

    堂下跪的,是馨香园跑腿子张三。

    “免礼。”蔺贵妃揉着太阳穴,语气懒懒叫起。

    张三起身,手上的食盒被吴嬷嬷接过。

    在府门外,便有护卫将他身上搜得干干净净,确保没有私藏利器,但来路不明之人,还是不得靠近贵妃娘娘十步以内。

    张三恭顺地低头,等在几米开外。

    吴嬷嬷拿出糕点,又都一一拿银针试过,观银针未发黑,才可入贵妃之口。

    蔺贵妃见张三每隔几息,便抬头望向吴嬷嬷,似是被她磨磨蹭蹭、繁琐至极的动作,搞得有些急躁。

    她也有几年未曾出宫,很久没有见过这么鲜活的面目表情了。

    心下一动,便问他:“怎么,你要赶着去哪儿?”

    张三诚惶诚恐地跪下:“贵妃娘娘恕罪,草民堂前无状,惊扰娘娘,实在该死!”

    蔺贵妃捻起块桃花酥,小小尝了口:“你且说来,恕你无罪。”

    吴嬷嬷见她满足地眯起凤眸,笑道:“这桃花酥是娘娘未出阁时,最喜爱的糕点,如今看来,它在娘娘心目中的地位不减当年啊!”

    她笑而不语。

    张三在堂下将头磕得阵阵作响,唤回了蔺贵妃的注意:“草民稍后还得到桐花台后园,为穆瑶之穆姑娘送糕点。”

    蔺贵妃恍然想起,“哦?瑶儿?”这个时候正是百花宴开宴之时,很是热闹。

    若不是有孕在身,怕遭冲撞,她倒是想去见识见识这弘大的盛宴!

    “正是,穆姑娘与左丞大人闹绝食之事,已传遍京都,左丞大人爱女心切,终是先一步妥协,特来馨香园订了几样穆姑娘喜爱的糕点,以此来打破这父女对峙的僵局。”

    瑶儿向来娇气,闹绝食也不是一两回了。

    蔺贵妃喜闻乐见,她笑问:“原来如此,这次又是为何?”

    张三提到穆瑶之后,吴嬷嬷已有不详的预感,急忙将食盒还给他,想催促他快些走。

    可她还来不及阻止,便听张三掷地有声的回答道:“二皇子在漠南一带遭突厥流兵奇袭,身负重伤!

    穆姑娘决意赶往漠南,亲自查看,却被左丞大人强制镇压,故而,闹起的绝食。”

86

    “你说什么?!”

    蔺贵妃失态站起,手中酥软糕点被无意识的重压,捏成碎屑,纷纷扬扬落在裙摆上。

    “草民……”

    未等他再说完,吴嬷嬷截过话头,厉喝出声:“把这妖言惑众的贱民,拖出去打死!”

    身着黑甲的护卫历史出现,暴力将他拖行出门,张三脑袋被门槛磕得头破血流,血迹蔓延一路,口中却还在不停发出凄惨的求饶之声。

    “草民冤枉,此事遍京皆知……娘娘饶命!”

    声音渐行渐远,吴嬷嬷却是一阵心惊肉跳。

    “娘娘不必听信,此等不实的谣传。”吴嬷嬷柔声劝道,伸手过来扶她,却被她狠狠挥开。

    凌厉的凤眸死死盯着她:“遍京皆知?”

    就她这个当娘的不知?

    腹中突然传来剧痛,蔺贵妃倒吸口凉气,她缓缓坐下,声音阴沉不定:“摆轿,即刻回宫!”

    “娘娘三思,如今贵妃仪仗已回到宫中,再让他们回来也还需点时辰。”

    手上的金丝护甲在柔嫩的掌心留下红痕,蔺贵妃冰冷冷道:“无需仪仗,摆轿!别让本宫说第三遍。”

    吴嬷嬷无奈道:“是……”

    若是让陛下知道,贵妃娘娘不仅知晓二皇子之事,还动了胎气。

    她们吴家全族的头都不够砍!

    ※※※※

    城外小树林,两名黑甲护卫把张三拖到此处,准备暗下杀手时。

    却见原本头破血流,已经奄奄一息的小厮忽然暴起,从他们手中夺过兵刃。

    两人毫无防备,便被一刀穿膛而过,跟串糖葫芦似的,将二人的尸体串到一块儿。

    杀掉两人后,张三吐出口带血的唾沫:“他娘的,敢拖小爷我?”

    脸上的人皮面具脱落,赫然是一张俊秀不过的脸!

    ※※※※

    运起轻功,几个起落后,俊秀小哥停在穆府芥子园中。

    “殿下,时机已到。”

    萧子勿手上雕刻的动作未停,淡淡道:“嗯,头上的伤,先去处理一下。”

    却原来,天云中药第二日,萧子勿便开始着手调查此事,费了好大一番心力。

    折损了两批人马,才把兰园那名下药的小厮找到,重刑逼供下得知幕后黑手,是当朝宠冠六宫的蔺贵妃。

    他从未想过放过她,只要一回想那天,黑暗中,萧子衍渐渐朝塌边之人缓步靠近,和马车里,乖宝汗湿难忍,声声低喃的娇态。

    他便不可遏制心底滔天的怒火和阵阵难明的惊慌!

    他势必要让蔺如虹付出代价!

    但萧子勿并未轻举妄动,虽则他现在羽翼渐丰,可要把手伸进后宫,却是不易。

    只能静待时机!

    可没想到这个时机,来得这么快……

    ※※※※

    蔺贵妃不顾劝阻,踩上吴嬷嬷备下的软轿。

    虽有近百名黑甲护卫随旁护送,却在回宫的路上,被个不长眼的富商千金堵住去路。

    富商千金娇蛮霸道惯了,在大宫女气急败坏,亮出轿中之人身份,乃是蔺贵妃娘娘之后。

    她也未有丝毫收敛,反而讽刺道:“你当我傻呀,堂堂贵妃娘娘就坐这种破轿子?我家狗的坐骑都比这奢华,给我撞过去!”

    大宫女魂都吓飞了!

    蔺贵妃怀有龙胎,眼下又动了胎气,正是要小心翼翼的时候,若被她这一冲撞,落了胎,可就百死莫赎了!

    “大胆!本宫看谁敢撞过来?”

    蔺贵妃捂住隐隐作痛的腹部,深吸口气,强撑着威严。

    “撞过去,本小姐今天还非得治治,你这一言不合,就冒充贵妃娘娘的臭毛病。”

    大宫女眼见那顶轿子飞速撞来,惊叫道:“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过来护驾!若是娘娘有个三长两短,便要你们全部陪葬!”

    她这话是冲着黑甲护卫喊的。

    黑甲卫护卫宫城这么多年,还未见过如此不怕死的千金小姐,一下子竟被她给唬住了。

    等他们靠过来护驾,却发现那顶飞速撞过来的软轿,出奇的诡异,还未等黑甲卫靠近,身子便被无形气波弹飞出去。

    这一下显然砸得不轻,倒地的黑甲卫连爬都爬不起来。

    虽然黑甲卫以肉身为盾,挡开飞速撞来的轿子,可死伤也是惨重。

    再加上富商千金所带的四名轿夫,也不是寻常人等,各个武功高强,以一当十!

    剩下的黑甲卫被缠斗得分身乏术。

    周围的百姓见此,也四下逃窜,生怕殃及池鱼。

    场面极度混乱!

    等京御卫前来加入战局,那四名相貌无奇的轿夫,便纷纷运起轻功逃跑。

    等他们回过神来查看,两顶软轿里空空如也,里头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也就是说,贵妃娘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贼人掳走了!

    大宫女明明牢牢守在轿子旁,一步未曾离开,可贼人却在她眼皮子底下把贵妃给掳走。

    想到回宫之后,陛下那残忍非人的责罚。

    她惊恐地尖叫一声,再也忍不住晕了过去!

    ※※※※

    蔺如虹将醒未醒之际,只觉得身体里有一股火苗在四处流窜,所到之处,血液好似被火苗点燃,在脉络中燃烧。

    她痛呼出声,终是被迫清醒过来。

    入眼,是绯色纱帐遮笼的梨木雕花大床,床尾凳上摆着香炉。

    香炉青烟袅袅,屋内湿热,香气是种带着甜腥的花香。

    双手被缚在身后,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很不妙。

    蔺如虹张开嘴想唤,“来人。”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余沙哑不堪的声带摩擦声。

    她瞳孔俱缩,心里终于感受到阵阵恐惧。

    不等她消化眼前陌生的场景,却听到外间有人推门而入。

    她眼中划过欣喜。

    定是陛下派人来救她了!

    来人邪笑地靠近,蔺如虹眼前越发朦胧,馥郁的熏香令她血液中的热烫越发沸腾,“你是谁?”

    她徒劳地说着话,却因被绳索牢牢绑住双手,而无法往后退。

    身子阵阵无力,来人也不说话,那双丑恶的手朝她逼近。

    “你敢动我,我杀了你!”一行水迹无助地从蔺如虹眼角滑落。

    这个高傲了半辈子的女人,忍不住心里的惊惧,瑟缩着身子拼命想往后逃。

    微微隆起的腹部被男子用力一按!

    强烈的剧痛袭来,蔺如虹呲目欲裂,狠绝的杀意在她眼中毕现!

    “呵呵~”

    看她这副狠厉的模样,男子不仅没被吓到,反而周身邪气更盛。

    蔺如虹眼眸一暗。

    床边的落地灯熄灭了……

87

    蔺如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安然待在蔺府厢房。

    若不是尚在抽痛不适的腹部,底下不受控,喷涌的恶露,她定会以为,之前历经的险象......

    诡异甜香的房间,邪气四溢的男子,通通都只像是一场噩梦!

    大宫女守在床边,见她清醒,立马擦拭掉眼下的泪痕。

    压住心头的惊惧,轻手轻脚扶她坐起,又心细如发,在她背后垫上软枕。

    “娘娘,可还有哪里不适?”

    蔺贵妃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孩子没保住?”没有半点波澜起伏。

    “娘娘节哀......“大宫女拼命忍住的泪水,在这一刻倾巢而出。

    她宁愿娘娘如往日那样,狠戾发狂,将心里的悲痛抒发出来,也不愿看到娘娘现在这般,仿佛丧失了生机的颓然模样。

    而蔺如虹的心思却不似她所想。

    丧失龙嗣,她固然悲痛难忍,可是眼下有个更致命的要害,被人拿捏住。

    她身为大梁皇的宫妃,身子却遭奸人玷污!

    若是皇帝知晓,定会一道密旨下来,当场赐下鸩酒白绫。

    她连命都保不住……

    即便如今陛下待她宽宥,也断容不下这等的皇室丑闻!

    更何况这孩子,原也是她寻觅古方,强行得来,只是为了消除陛下对衍儿的戒心。

    为了尽力留住这孩子,她的身体已被夺取太多养分。

    在听到衍儿出事那一刻,她忧恐俱加,身子早已到了强弩之末。可以说,孩子流掉在她意料之中,故而她未表现得太过悲痛。

    而被劫走羞辱,才是她为今最头疼之事!

    幕后贼人到底是何目的,若与她结仇,大可将她一剑杀了,为何要将她安然无恙地送回来?

    或者,幕后贼人已留下把柄,要借此来控制她,把她变成替他办事的傀儡?

    想到这层,蔺如虹神色一厉!

    若真是如此,她决不能坐以待毙。

    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找出幕后主使,杀之殆尽,消除把柄永绝后患。

    二、皇帝退位,衍儿登基,釜底抽薪高枕无忧!

    ※※※※

    漫天烟花将天幕点缀得亮如白昼,激昂的鼓点震颤人心。

    半空,瓣瓣饱满,芳香蔓延的花雨纷纷扬扬飘洒而落。

    “下半轮即将开宴,各位看官请到公亭递交门帖,有序进场。”

    下半轮便是单人舞专场,鱼贯而来的看客络绎不绝,比昨夜多了不知凡几。

    公亭柜台上的拜帖堆成小山高,旁边展出的蔷薇绢花香篮被一扫而空。

    更有诗社结伴而来的文雅骚客,在花台前临时起意,以此盛景为题吟诗作赋,纵情挥洒笔墨。

    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天云上次看到这样人挤人的大场面,还是在周董的演唱会......

    谢舞韵手气比灵棋还差些,抽在前头第六。

    幸好她不执著于名次,否则抽到这般靠前的序号,怕是要被影响了心绪。

    此时,她已然换好舞衣,乐呵呵跑过来对天云道:“今日三殿下来得可真早,就在台下坐着呢。靠前得很,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谢小妮是头回赴宴,奔着和云儿作伴才来的,眼下极为亢奋。

    她又是个坐不住的,每隔一会就要偷偷跑出去看看台下都来了哪些熟面孔?

    来回晃悠几圈,她又穿得厚实,鼻尖上都发汗了。

    天云递过手帕让她拭拭汗,“等会儿妆花成小猫,我看你如何上台?”

    这满屋子的房间,就她俩像个异类。

    旁人无不是追求轻盈之美,舞衣多往轻薄飘逸靠拢,更甚至还有宽袖的呢,一抬手便能露出白皙的腕骨,未舞惑三分。

    唯独谢小妮,天云二人,一个比一个包得严实!

    前者是不愿为了比舞而虐待自己,后者嘛,则是为了安抚某位醋坛子,临时换了装束。

    她语气娇嗔,谢舞韵听了,又开始傻乐,“你那场还得一个半时辰呢,殿下怕是要等得心急如焚了。”

    可惜今晚她不能出园子,无法陪在他身边了。

    天云点着唇脂,微微怔然。

    谢小妮见她面色有些不对,忙保证道:“你放心,我在你前头演,等我演完便专心帮你看着殿下,看看殿下眼光在哪个姑娘身上一直停留,等回头我统统告诉你!”我可太像个尽职尽责,刺探军情的小哨兵了。

    天云果然被她逗笑,眼波里带着温柔道:“好,全靠你了。”

    ※※※※

    桐花台下。

    萧子勿混迹在人群中,扮相低调,除了那张天人皆妒的脸庞,其他与众人无异。

    段溪木紧紧拽住转身欲走的蒋昆,说什么也不放他离开。

    “歌舞盛会,看看又不费你一文钱,作甚一直要走?”

    蒋昆没好气道:“我这一把年纪,凑合人家小年轻的宴会作甚?我还是回去打铁吧。”

    唉!朽木不可雕。

    “明日再打又有何妨?整日对着那些坚硬的破铁,哪有这柔腰款款的小姑娘香?”段溪木恨铁不成钢地瞪他。

    还真打算一辈子替公主守身不成?

    蒋昆呼抡膀子甩开他:“反正我没兴致,要看你自己看吧!”

    这老不正经的,人家花季少女跳跳舞,他比谁都来劲!

    “来都来了。”段溪木环胸,朝萧子勿的方向努了努嘴:“殿下也在呢,权当是陪他看得了。”

    蒋昆望向萧子勿的方向,瞪大眼睛:“殿下也在?!”

    怎么可能?

    不应该啊。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蒋昆十分肯定,殿下绝不是贪恋美色之辈,否则也不会对那些前赴后继,贴上来的女人视而不见。

    结果没想到,今日能在这看到他,而且还在非常靠前的位置?

    这世间梦幻了......

    “参见殿下。”

    他们寻过去,并未行大礼,只略略拱了拱手。

    毕竟人多,殿下也不想引起瞩目。

    萧子勿微微颔首示意:“师傅,蒋先生。”

    问过之后便不再搭理他们。

    于是蒋昆便发觉,殿下只来得及匆匆看他们一眼,便又把目光投向桐花台上,那位明艳的姑娘。

    生怕错漏一丝一毫般,眼中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痴迷,倒让蒋昆心里升腾起丝丝好奇。

    难道是台上那位姑娘的舞姿格外动人?

    抱着如是想法,随即他也看向了桐花台。

88

    鼓点渐渐加快,像潺潺的小溪流至悬崖边,少女忽如蜻蜓点水,戏弄池间红鲤般低身而起。

    水蛇般柔软的腰肢曲线毕露,在花台中央轻旋而转,双臂柔弱无骨。

    缓缓收拢十指的魅人姿态,便好似将人之心脏攥进手中,任她把玩。

    肚脐下包臀的长裙随之旋转,竟比台壁上缠绕的蔷薇花,更具妖冶之感。

    美人轻舞漫步,背身抚发,鸦羽青丝从羊脂玉般的纤指中滑落,这黑如白的碰撞,像一颗威力巨大的鱼雷,投进萧子勿这潭死水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又忽而回眸浅笑,定定看向台下某个方向,那里,站着一个矜贵清冷的俊俏公子。

    她的眸光比鲛纱系挂的灯火还要缱绻夺目,万千的星光在这一刻,似揉碎在她眼眸中。

    一舞罢,女子缓缓退场,直到完全看不见身影。

    蒋昆才听到身边人近乎失去神志一般的呢喃。

    “乖宝......”

    他讶异地拿手肘捅了捅段溪木:“殿下这是怎么了?”

    台上姑娘跳的舞美则美矣,可与旁人相比也并无出奇之处,殿下怎么像丢了魂似的?

    不解风情的朽木被段溪木赏了个白眼。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个老光棍不会懂的!”

    天云一到后园,便被秦雨薇给堵了:“哼,外人看不懂,可我看得清清楚楚,你的舞技平平,生涩之处颇多,和我跳的那支舞没有可比之处。”

    “我何时说要与你比?表姐可别记岔了,只要我能进复赛,便能拿到舅母所赠的凤尾琴,这可是当时舅母亲口承诺的。”

    秦雨薇心头微悸。

    她说的在理,竟无法反驳。

    上官天云那支舞,虽没有什么炫技,较为出彩的地方,可也未有差错,再加上她那张妖精面容,票数定然不低......

    她的嫁妆怕是要拱手相送了!

    ※※※※

    常往推着满满一小车蔷薇绢花,来回跑了两趟投票箱,才堪堪把那巨大的投票箱填满。

    他累得直喘粗气:“呼~大功告成。”

    等上官天霖提着两篮绢花赶到此处,要往里头倒时,却发现倒不进去了。

    什么情况?

    他眯着只眼往里头看。

    却发现里头已经塞得满满当当。

    见鬼了,这绢花自己溢出来了!!

    ※※※※

    “禀告主子,方才您跳舞时,殿下眼睛连眨都不眨,其余的小妖精跳舞时,殿下一眼也未瞧,您尽可放心了。”谢舞韵朝她挤挤眼。

    天云刚刚跳完舞,一张娇艳的小脸红扑扑的。

    此刻听她夸张的形容,柔柔勾起唇,笑道:“监视得不错,赏。”

    “快换个衣服出去吧,殿下可该等急了。”

    她演完,萧子勿便没兴致再看,离开了观台。

    到桐花台后园等她。

    “我跳得好不好?”一见到他温柔凝视的目光,天云便忍不住问出这句话。

    萧子勿像备好了说辞,毫不犹豫道:“好,特别好,满场最好。”

    满场就看了她一人,自然是最好,并没有虚假夸赞的意思。

    “那倒不至于。”天云笑得甜美,却很有自知之明。

    不说别的,秦雨薇跳得就比她好,服饰也选得好,有股子异域风情。

    只是心头的欢喜不可遏制地攀拥而来。

    “先上马车。”萧子勿将她拦腰抱起。

    猝不及防被他公主抱,天云脊柱一麻,连忙双手环绕他的脖颈,“殿下,我自己走吧!”

    怎么突然要上马车,还直接将她抱起来?

    虽然夜色漆黑,四周无人,十分适合干坏事......

    但是她还没有准备好呢!

    绯红的小脸蛋越发滚烫,往他结实的胸膛里埋。

    把人放到铺了两层软垫的车榻上,萧子勿在她面前俯下身,如同上次为她系佛牌般,丝毫不曾避讳地做出这样臣服的姿态。

    小巧的脚掌被他握在手中,还没他的手掌大。

    天云羞赫地往回缩了缩,试图挣脱他的掌控。

    刚跳完舞还未清洗过,虽然她不是汗脚,可总归不想在他面前有半点瑕疵。

    萧子勿手脚利落,将她双脚的罗袜尽数卸去。

    玉白玲珑的脚趾从藕粉色罗袜中露出,带着羞意微微蜷起。

    殿下究竟想干嘛?

    男子凤眸微垂,瞳色看着比平时要深一些。她的每一处,都仿佛照着他的喜好所生。

    将她细嫩的脚掌放在干燥的掌心,果然,触手一片冰凉。

    方才在桐花台上,她穿戴整束,包裹得严严实实,可是裙下隐藏着的,却是一双系着丝带的小脚,她没穿靴子,而是穿了双镂空的舞鞋,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

    奇特但却好看。

    虽然她穿了罗袜,可还是会冷。

    他捧着她的脚,天云在羞赫中,隐约能感觉到他的掌心在发热,贴着她冰凉的脚掌,也在跟着回暖,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脊背窜起。

    殿下在给她暖脚?

    他看到了自己穿的舞鞋了?

    美眸像浸了水珠,天云相信方才谢小妮所说的了。

    自己跳舞时他眼睛眨都不眨,看来不是夸张,她选的舞裙长度曳地,若不是十分专注,定然看不到她的舞鞋。

    等她的小脚变得温热,萧子勿却没有立时放开,反而盯着她因害羞颤动的羽睫,扬唇:“为何不敢看我?”

    “我没洗脚......”

    此话一出,气氛突然变得静默。

    如此浓情时刻,她居然这般煞风景!

    天云快被自己蠢哭了。

    面前的男子回过神,却忍不住轻轻笑了笑,捧起她的小脚凑到唇边。

    “别!”这下她是真的快被热气烧熟了,拼命想往回抽。

    被他握在掌心已是万分羞耻,如今他竟然想亲下去?!

    可她那点猫抓的力气,怎能抵得过举石如喝水的男子?

    瞬间便被男子制服了!

    “乖宝一点也不脏。”萧子勿唇角的笑弧又扩大几分,薄唇印在白嫩的脚背上。

    乖宝的脚并不脏,反而有一种绮丽的幽香,与她身上的味道别无二致,令他心折。

    见他没有一丝丝嫌弃的表情,天云才稍稍放下心来,便又感觉到男子柔软的薄唇覆在脚趾上,温柔而炙热。

    他像迷醉般不肯停下……

    “殿下不嫌弃就好。”她无法直视地捂着脸,闷闷的声音透过指缝传来。

    算了随他去吧!等下别想亲我的嘴。

89

    “殿下……好,好了没有?”

    榻上人儿脸红得像被煮透的虾,说话断不成句,似乎极为羞耻无助。

    而她被人牢牢掌控在掌心的小脚,原本玉白莹润的脚背,此刻遍布着旖旎的大片红痕。

    可想而知,若她还不叫停,只怕这片红痕会越扩越大。

    如果此时蒋昆在场,定会大跌眼镜!

    他心目中英明神武,智计无双的三皇子殿下,竟抱着人家姑娘的小脚不放。

    简直像个沉沦美色的痴*汉!

    萧子勿这才收回源源不断的内劲,掌心不再发热。

    他缓缓放下她的脚,又帮她把袜子穿好。

    只是那张往常不辨喜怒的脸……怎么看上去,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依依不舍。

    天云晃了晃头。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殿下身边的两位先生,是何人物?”

    她在桐花台上跳舞,实则眼中定定看着他的方向,对他身边细微的动静洞若观火。

    且殿下身边不常跟着人,即使是常来常往,也甚少在他身旁晃悠。

    所以她还挺好奇,那两人是个什么身份?

    萧子勿没有丝毫隐瞒,连蒋昆的身份都告知她,“略瘦高些,是我师傅段溪木,略壮硕些那位,是蒋昆,蒋将军。”

    蒋将军?

    天云对军营了解不深,自然猜不到这是位前朝将军。

    当即,便以为蒋昆是大梁朝某位将军。

    这令她不禁心生欢喜!

    现在都开始有武将拥护他,站在他这一派了,殿下的承诺:踏上争储之路,保她母家永世不衰。

    这些话言犹在耳,看来他通通都不是空口白牙,只说不做!

    女子馨香绵软的身子猛地扑进怀里,萧子勿稳稳将她接住,地盘巍然不动,沾染上淡淡艳色的薄唇微勾:“怎么这般高兴,可要带乖宝见见他们?”

    在他心目中,段溪木是从小教养他到大的师傅,对萧子勿来说意义非同凡响,连他亲生父亲,当今的大梁皇都比不上这位师傅的地位。

    他会提出让乖宝见见段溪木,实则跟见家长没什么两样。

    “好呀。”天云欣然答应,等明日挑个好时机,再备份厚礼登门拜谢。

    他把殿下养得这般好,她早就想好好谢谢这位师傅了。

    萧子勿抱起她就走,自从看了她白嫩可爱的小脚,他都不舍得那双脚再沾地,地上顽石坚硬粗粝,地面肮脏污秽,还是他抱着安全。

    天云察觉到不对劲,急忙扯住他的衣袖,“哎哎哎,不妥不妥。”

    萧子勿投来问询的目光。

    “段先生是长辈,这样贸然拜访已是失礼,若再两手空空的去,岂非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不知礼数!”

    总得备份礼再去拜访人家吧,这家伙怎么能说走就走?

    嘴角不听使唤地上扬,萧子勿咬着她的耳垂轻笑道:“师傅不会在意这些。”

    她能够看重他身边的人,就意味着她也十分在乎自己。

    这个认知,让萧子勿清晰地感觉到,胸腔渐渐放大的兴奋和颤栗。

    女子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脸蛋依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那不行,我在意呀。等明日找个适合的时辰吧,不然我可不答应。”

    “好。”在她唇珠上轻咬了一下,男子再次妥协。

    结果被乖宝羞恼暴锤了下,“你刚刚亲过我的脚,现在还来亲我嘴!”

    男子挑眉不语,只是那张俊美绝尘的脚缓缓逼近。

    她越是反抗,他便越是不容反抗,在她殷红唇瓣上细细啄吻。

    任凭女子左躲右闪,还是被他啃的干干净净……

    到最后连骨头渣都不剩!

    天云:“……”毁灭吧,真的累了。

    ※※※※

    两瓣唇被他吸得微微红肿,上台前点涂的蜜桃味唇脂,通通被他吞之入腹。

    直到女子泫然欲泣才得以放过。

    “还敢躲我吗?”

    男子紧了紧她腰侧的手臂,惬意的姿态,像是饱食过后慵懒的野兽。

    “不……不敢了。”

    天云微张着酥麻的唇,垂下眼微微发怵。

    她怂了!

    ※※※※

    上官司业府。

    上官天霖的大嗓门在几步路外就能听见。

    他不可置信的声音,传入推门而入的天云耳中:“爹娘,你们还真别不信,我到投票箱前还在犹豫,会不会买的绢花太少,若是以几票之差让云儿落榜,那我这个做哥哥的,罪过可就大了!”

    上官天霖声音里头,带着明晃晃的得意:“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箱子居然已经满了!不愧是我上官天霖的妹妹,追求者如过江之卿。”

    随即,又夹杂了些牙酸的愤懑:“这得多大手笔啊,才能把那投票箱子填满,我这个当哥哥的,被他挤兑得无用武之地了!”

    天云心下一惊,今夜只排到五十号序,后头还有几十人未演。

    哥哥曾经说过,只要她站上台,便能送她进复赛。

    而她的票数暂时高居榜首,她理所当然便以为是哥哥所为。

    结果现在上官天霖说不是他。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想到那人,天云心口燃起阵阵滚烫。

    上官鸣眼白一翻,举起茶水喝了口,才慢悠悠道:“你且吹吧,是不是花多了银钱怕挨我骂?

    都是为了云儿,你老爹还不至于那般不通情理。直接说吧,投满箱子要多少银钱,我给你报销就是。”

    见老爹不信,上官天霖也不恼,他缓缓伸出两根手指,“这个我还真问过统票的司仪。

    只需,两万两黄金。”

    “噗——”刚入口的茶水全贡献给青石地砖了。

    上官老爹失态地扶住桌子,借力问道:“多少?!”

    “两万两黄金。”

    两万两黄金和两万两银子有着天堑般的距离!

    寻常老百姓,劳作五百年都攒不来这些钱。

    听到这无比巨大的数额,天云忍不住眉心狠狠一跳,替萧子勿肉疼不已。

    这不知人间疾苦的败家子!

    秦氏在旁边接茬:“现在我信了,定不是你投满的,你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可那会是谁呢?

    她与上官老爷对视一眼。

    最有可能的是二殿下,毕竟他曾口头求娶过云儿。

    可二殿下如今人在漠南,且身负重伤,可以排除。

    虽然娘亲说的是实情,可上官天霖幼小的心灵还是被狠狠伤到了。

    他痛苦地捂着心口,皱起眉:“娘,您这次真的过分了!”

90

    第二日一大早。

    天云便已打扮好了。

    今日她穿着一身重瓣莲花的墨黑芙蓉裙,手上戴着殿下送过来的妆奁盒里,一只填丝蓝水种翡翠手镯,细腰系着绣金花纹样束腰。

    等一袭墨黑兽纹锦袍,头戴紫金玉的冠萧子勿前来府上接她,一切真相才水落石出。

    两人身上的衣物格外相称,皆是黑金的配色。

    定睛看去,俨然一对恩爱两不疑的碧人!

    上官鸣与秦氏神色拘谨地坐于下首,把主位让给突然屈尊驾临的三皇子殿下。

    萧子勿态度温和,示意他们免礼:“冒昧前来,是我的不是。二位都是我的长辈,不必如此拘束。”

    随后才施施然在天云身旁坐下。

    主位还是让给上官鸣夫妇。

    他们是主,萧子勿是客。

    上官鸣额头汗下,忙道:“下官不敢,不敢。”

    近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惯了,天云也不收敛,直接一个嗔怪的眼神飞过去。

    看你把我爹吓的!

    这样爱娇的眼神,就像轻飘飘的小羽毛,毫无防备地钻进心田,撩得萧子勿都快忘记这是在她父母面前了!

    只想将她箍进怀中,贪婪地汲取她的气息。

    萧子勿借着桌椅的遮挡,在底下安抚捏了捏她娇嫩的手心。

    两人态度极为亲昵,眼神胶黏着分不开,无处不透漏着腻腻糊糊的热恋气息。

    任谁也不会把他们当作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看待!

    云儿何时与三皇子有如此交情了?秦氏震惊之余,还不忘恭敬地问一句。

    “三殿下此次前来……是有何吩咐?”

    萧子勿有问必答,在乖宝的两位亲眷面前没有一点架子,“城东开了家珠宝铺子,我来接乖宝过去,看看是否有合心意的。”

    顺道挑些贺礼,隆重去拜会一下师傅。

    这是二人昨天就商定好的行程。

    乍然听到“乖宝”这样亲昵的爱称,上官鸣被口水呛得猛咳起来,有些圆润的老脸被呛得通红。

    他实在有些惊悚!!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一个眨眼间,我的宝贝小棉袄就要被人拐跑了??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萧子勿拿出两枚锦盒,将贺礼分别递给两位。

    赠予秦氏的锦盒较为小巧,而上官鸣的,则更大些。

    还有一份是给上官天霖的,只是他人不在,便想着等他出现再给。

    毕竟是初次面见,要赠礼自然是当面赠送,才显得尊重。

    他也是得了乖宝的启发,这才想起来该事先讨好一下岳父岳母!

    于是便想着投其所好,先派人调查了一番两位所钟爱之物,以免出差错。

    两夫妇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多谢殿下。”

    身为大梁皇子,他能如此有心,已是极大的看重,两夫妇自然对他十分满意。

    秦氏缓缓将锦盒打开后,里面躺着只五色翡翠铸金手镯,镯面呈福禄寿五种颜色,更难得的是玉镯表面铸金工艺,更给玉镯添上几分熠熠生辉。

    一看便是价值连城之物。

    这份礼对于向来喜爱翡翠的秦氏而言,简直是送到了她的心坎儿里!

    天云见她惊愕地捂住嘴,良久不说话。

    便有些忐忑不安道:“娘亲不喜欢吗?”

    “不…不是,老娘……娘亲太喜欢了。”她硬生生把那句老娘给憋了回去。

    在殿下面前,她不能给云儿丢人。

    不能让殿下以为,云儿有个粗俗不堪的娘!

    她强忍着喜爱,将锦盒送回萧子勿身边,“殿下这份礼太贵重了,妾身不能收。”

    上官鸣一见夫人的礼物,便也猜到送自己的这件,定然也不相上下,便也不敢收了。

    只得退回去,“殿下有何事尽管吩咐,无须这般客气。”

    “劳烦两位收下,这些礼物与乖宝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萧子勿将锦盒推回去。

    他自知拐了人家的宝贝女儿,这些东西再珍贵难得,也及不上天云万分之一,让两位收下,他才能稍稍安心些。

    上官鸣又推过来:“不,绝对不行,殿下还是拿回去吧。”

    萧子勿再次推回去:“二位不必推辞,都是应该的。”

    “微臣受之有愧,殿下还是拿回去吧!”

    天云微微撅嘴托着腮,直呼这场景她见识过。

    过年的时候,亲戚追着小孩塞红包,双方各不相让的场面,跟如今这儿一模一样!

    天云实在看不下去了,再推来推去天都黑了,她手疾眼快,抢过锦盒塞到秦氏怀里。

    “爹娘,你们就收下吧,不必心疼他的银钱,昨夜把投票箱填满都没见他心疼呢!”说罢,还轻飘飘瞪了他一眼。

    那可是足足两万两黄金!

    没想到她已经知晓了。

    虽然话里说不心疼,可语气里却带着小小的埋怨。

    还未进门就开始替他心疼银钱了。

    小管家婆。萧子勿凝视她的眼神越发柔和,同人前矜贵默然的清冷感南辕北辙。

    上官鸣却被她大胆的举动唬得一震,吹胡子瞪眼地凶道:“云儿不得无礼!”

    死妮子怎可连殿下都不叫,直呼三皇子“他他他”的!

    秦氏心神俱震。

    破案了,原来昨晚那个豪掷万金的神秘人是三皇子!

    谁知萧子勿眉头锁起,下颌线微微绷紧,却是冲着上官鸣的。

    “还望上官大人日后不要凶她。”

    自己半点也舍不得凶的娇人,却被人这么大声的吼!

    即便那人是她的父亲,萧子勿也觉得心头不悦。

    上官鸣额头汗下:“是是是……下官不敢。”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本意是想让云儿对殿下恭敬些,结果……小丑竟是他自己?

    人家小两口恩爱和美,倒显得他这个做爹的是个恶人?

    呸呸呸,什么小两口,云儿还没嫁呢!

    见老爹有些惆怅,天云皱皱小鼻子,凑到他耳边低低地说话:“殿下日后也不能这么凶我爹。”

    他可是你的老丈人,要多多敬重才是。

    花瓣一样微微张开的小嘴,带着股湿热好闻的甜香,喷撒在耳廓。

    萧子勿剑眉缓缓舒展,好脾气地应她:“好好好。”

    要不说一物降一物?

    秦氏舒心地笑起来。她作为旁观者,在旁看得真真切切,三皇子眼眸深处对云儿的溺宠,怕是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比不上。

    若日后云儿嫁给了他,秦氏很是放心。

    这礼,便安心收下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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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983/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最新章节! 作者:妩允所写的《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为转载作品,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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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介绍:
天云与神秘人做了交易,她穿越了,以两年之期守护一人。
世人皆知,大梁三皇子冷漠孤僻,
一双凤眸较之毒蛇的竖瞳更加冰冷。
一见之下天云软了心肠,
不过是个面冷心热的小可怜。
她尽心守护,以盼两年之后他性命无忧,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从此游遍大江南北。
却不知这个小可怜何时竟登基成了帝,眼底不复冷漠,望着她的眸深邃溺宠。
天云回过神来,再想逃也来不及了,被他牢牢锁在羽翼之下,声音喑哑问道:
“想逃到哪儿去?”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