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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听说她被大梁皇纳为宫妃,并未受到苛待,他这才忍住要闯进皇宫,将她截出来的疯狂念头!
她死后,蒋昆一生未娶妻。
段溪木敛笑,正色道:“倘若我这次来,是为了请你出山呢?”
蒋昆一怔,片刻又灌了口酒:“我一个庸碌无为的铁匠,余生只想守着我的铁匠铺,混吃等死,其余的,都不关我的事。”
他又深深看了萧子勿一眼。
他和他母亲相貌上很有几分相似,只是眉眼间的冷漠,与公主不同,她永远是温柔善良的,对他一介莽夫也未曾轻视鄙夷过……
从第一眼他就认出,这个孩子是她的孩子……
眼眶布上殷红的血丝,蒋昆又闷了口酒。
段溪木道:“如果我说,公主被赐死并非意外,而是人为呢?”
听到这句,萧子勿终于有了反应,“什么意思?”
蒋昆猛地放下酒碗,惊怒地瞪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谁把公主害了?”
他像头被打了鸡血的蛮牛,似乎段溪木只要说出行凶那人的姓名,他便要去撞死他!
段溪木淡淡看着他们俩,“稍安勿躁。”
他手下的人,找到了当年服侍过公主的小宫女,发现她被人下药过。
毒药没能夺走她的命,却也损伤了她的脑子,变得憨傻痴呆,说话颠三倒四,叫人摸不着头脑。
段溪木本以为问不出什么,正失望之时,小宫女却说出了一样东西。
北邱国国宝——
一颗包治百病的神药!
无人知道神药被公主藏在何处,而这正是可疑的地方。过了这么多年,小宫女神志不清醒,却能牢牢记住那颗药。
这便是说明,公主生前意识到了不对劲,反复与小宫女提及这颗药,这才使得小宫女失智这么多年,仍还记得。
民间皆传,丽嫔在生产时突发疯病,刺杀皇帝,实乃死罪。
可众人皆未察觉其中蹊跷之处,正是那句“突发疯病”!
一个心智健全之人为何会突发疯病,这本来就是值得推敲之事,现在细细想来,公主应是着了旁人的道。
而幕后之人要得到的,绝非是公主的命那么简单,关键之处,还是在于那颗包治百病的神药了!
萧子勿的冷静在无声碎裂:“你是说,我娘被害是因为一颗药?”
何其荒谬?
为了一颗被传得神乎其神破药,便要取人性命?
何其荒谬!
段溪木嘴里发苦,端起酒碗道:“殿下心性纯良,才会觉得这件事荒谬绝伦,可这世间,心如豺狼的人数不胜数,为了得到神药,草菅人命;为了得到江山,伏尸百万。”
一行清泪无声无息地从眼眶里滚落出来,萧子勿问:“是谁?”
“此事还需细查,毕竟时隔多年,许多证物,证人已是不可取。但是背后之人能把手伸到禁卫森严的皇庭后宫,必是权柄滔天不可小觑,来日等殿下登临帝位,才好方便放手彻查。”
萧子勿双眼血红,狠戾之色在眸中回旋:“帝位,我要夺。母妃之死,我也要查!”
蒋昆从长几上起身,猛地跪下,堂堂七尺大汉,浑厚的声音却哑到极致。
他艰涩道:“蒋昆愿誓死追随殿下!”
他隐退多年,如今为了查明心爱女人的死因,甘愿自请出山!
这份情谊让心头装着乖宝的萧子勿十分感同身受。
萧子勿亲手将他扶起:“有将军辅佐,我便更有几分把握!”
萧子勿拜别二位长辈,便朝桐花台飞奔而去。
乖宝被岳母大人禁足之后,他耐不住思念,曾夜袭过几次香闺,可每一次都会被人打搅,与她见面的时长被狠狠压榨,这几日总也不能好好看看她。
如今她就在桐花台,萧子勿自然归心似箭。
※※※※
天云排了好一会才到自己。
她掏出秦氏早已事先备好,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记名先生,惹来老先生讶异一睹。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方才进去一个司业府大姑娘,可是小气吧啦得很,他记名这么多年,还未遇见过像她一样拿铜板贿赂自己的姑娘。
他原以为接下来这位司业府二姑娘也是一个路数,却不想,她出手这般阔绰,与她那姐姐天差地别啊。
老先生笑眯眯将荷包揣进兜,面目祥和道:“姑娘可以进去了。”
执笔在名册各项上都书上“优”。
“多谢先生。”
她站在园门边等谢舞韵之际,正好撞上上官景仪与于善睐分道扬镳,两人神色各异,却意外的和睦,似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她最不愿看到的场景,还是发生了。
天云无奈地摇摇头。
只希望上官景仪能够机灵点,别被于善睐当成枪使咯。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谢舞韵追赶上来,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两只秋后的蚂蚱凑到一块蹦跶了。”
谢舞韵被她可爱的话逗笑,也没在意。
倒是于善睐余光瞟到了她们,便笑着朝她们这边走来。
萧子勿一出手就是整匹缙云纱,这对于善睐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
她为萧子衍做过那么多,也才从他嘴里扣出那么点东西,实在不值一提。
如今,她对萧子勿是势在必得。
走到上官天云跟前,她突然阴阳怪气地感慨道:“天云妹妹好本事啊,我若能学得个一招半式,如今也不至于这般无人问津了。”
谢舞韵对她变脸速度啧啧称奇,刚刚还可怜巴巴祈求原谅,如今又开始挑衅上了。
她咋不干脆去戏班唱戏?
天云沉默以对,对她抽来抽去的画风适应无能。
她又不说话了。
于善睐气急了,可还要维持住淑女风范,只能故意激她:“被我说中了?你姐姐可都告诉我了,真没想到,天云妹妹手段如此高明,连一向不近女色的三皇子都能勾到手,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她是想来套套话的。
从前全副心思都系在萧子衍身上,根本分不出旁的心力来关注其他人。
可以说,她对萧子勿全然不了解。
上官天云,她能让以冷心冷情著称的萧子勿,待她与待旁人不同,也是她的本事了。
不过正好,可以让自己先取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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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姑娘,你到底想怎样?”天云红唇一张一合,姿态慵懒散漫,与于善睐的刻薄挑衅形成鲜明对比。
她有时候甚至会有种错觉。于善睐不会是暗恋自己吧?
若说于善睐是真心喜欢二皇子,可她又能心无芥蒂地帮二皇子,以她自己的名义邀天云出来,让天云与萧子衍独处?
这是一个真心爱慕他之人,能干出来的事么?
也不对。
这间接也推翻了,她暗恋自己的说法呀……
上官天云比她那位叫上官景仪的姐姐精明多了,想从她嘴巴里套话,只怕自己也套不着,还得防备她反过来识破自己的算计。
既如此,不如直接跟她挑明,拉她为盟友!以前她就是这么计划的,拉她结盟共同对付穆瑶之,只是后来出了偷簪那件事,才和她结下仇怨。
于善睐深思熟虑过后,最终抛下这句话,“做比交易如何?你我借一步说话。”
此话是嫌谢舞韵碍眼了。
谢舞韵无辜地扯扯腰间攒花结长穗绦,挑眉道:“有什么是我谢某人不能听的?”
天云也不愿跟于善睐单独说话,谢小妮是最亲近的闺中密友,没必要为了作妖的于善睐防着她,徒惹她伤心。
二人在她心头的比重,她衡量得很清楚。
况且前一个跟自己做交易的秦雨薇,条件和报酬都是由她定……
怪离谱的!
她微微颔首,嗓音淡淡道:“既然你不愿在这说,那便不说吧。”
她抬步欲走。
于善睐连忙拦住她,恼恨地咬着牙,退让道:“别别别,在这说就在这说!”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都是因为自己名声一落千丈,才被她这般肆意轻视。
于善睐眼。
忍字头上一把刀,但为了上百花榜前三甲,她必须忍耐!
只要上了三甲榜,她才有机会重整旗鼓,再次被贵女圈接纳,唯自己马首是瞻!她绝不能放过萧子勿这座金钵钵。
“天云妹妹,对你,我也不需要拐弯抹角了。
我可以帮你得到二皇子侧妃之位。”
上官天云拒了二殿下抛出的侍妾之位,转而去勾搭萧子勿,不就是想让二殿下觉得她炙手可热,该给她个更高的位分,才能留住她么!
只要自己帮她达成所愿,她再把萧子勿让给自己,岂不就是皆大欢喜?
于善睐已经放弃了萧子衍,也不打算再和上官天云争侧妃之位。
至于正妃之位,只可能是穆瑶之的,她看透二皇子衣冠楚楚下的凉薄功利,没办法夸下海口,承诺帮上官天云争夺正妃之位。
天云:“……”
撅腚半天憋不出个好屁,听她说话,真是又浪费了几秒钟的生命!
为何上官天云又不说话?
于善睐臆想中,上官天云欣喜若狂答应自己提议的场面并未发生,反正看到她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为何不说话……?”
谢舞韵长着两只大大的眼珠,很感兴趣地问:“那你的条件是啥?”
国子监人尽皆知,于善睐对二皇子的情谊非同一般,她竟然舍得将他拱手让人。
谢舞韵伏在天云耳边低语:“其中必定有诈!”
谢舞韵是出了名的大喇叭精,藏不住秘密,私心里于善睐并不想把觊觎萧子勿,这般丢份的事说与她知道,但是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
她微阖眸,面露警惕,思虑再三,让谢舞韵立下承诺,不会将此事说与第四人知道。
谢舞韵竖起三指,立在脑门边,迫不及待地追问:“我发誓,绝对不会泄露出去,你快说吧!”
天云没兴致听她接下去的话,不过谢小妮好奇,她也只能陪同。
却不想于善睐接下来的话,让她可有可无的态度瞬间变得尖锐!
“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别再吊着三殿下,将那匹缙云纱给我……”
她刚起个头,上官天云眼瞳已悬着百丈冰凌。
在上官天云充满压迫感的视线里,于善睐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也愈发不足:“我……我定会全力助你,当上二皇子侧妃。”
她的目光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吓人,好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剐一样!
于善睐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在她的设想里,这个时候,上官天云应该感恩戴德答应下来,再连夜回府把缙云纱送过来才是。
毕竟在萧子衍和萧子勿之间,只要脑子没坏,都会选择萧子衍。
于善睐会弃萧子衍而择萧子勿,实属迫不得已。
萧子衍心里没有她的位置,她再争也是徒劳,不如顺水推舟,放上官天云和穆瑶之去斗。
斗得两败俱伤才最好!
天云眼瞳冰冷,压抑住心口喷薄欲出的怒气,森冷的话语一字一字说得极为缓慢,让人从头寒到脚后跟。
“你,再说一遍。”
“我……!”
于善睐想同她辩驳,却恰巧余光里瞄到月白锦袍的一角。
是萧子勿!
她咽下嘴里刻薄的话语。侧了侧身,调整好角度,佯装成并未看见他的样子。
上官天云是背对着他的,并没有察觉他在身后。
这样好的时机,定要在萧子勿面前,狠狠给上官天云上次眼药。这样既能离间他们二人的感情,又能在萧子勿面前好好露回脸,一举两得。
于善睐欣喜若狂!
她揉搓着双面绣织就,靛青帕上的堇花纹,柔声细语地说:“我只是倾慕三殿下已久,想让天云妹妹……为我引荐一番,若因此惹得妹妹心头不快,我这厢,给妹妹赔个不是。”
“只是妹妹既已情深二殿下,为何又要吊着三殿下,我只是想与三殿下说句话都不肯?”
世间男子,最怕的就是自家婆娘善妒,将自己送上门来的美人拒之门外!
萧子勿这个凡夫俗子,也不会例外,若他知道上官天云还未过门,就阻碍自己接近他,定会对她的霸道无理生厌!
于善睐得意勾唇,绕到她身后,计算好位置,用只有天云能听到的声音,轻不可闻道:“妹妹左右逢源,当心到最后一个也捞不到。”
下一秒,天云便如她所愿,转过身来,将她一把推开!
“你做梦。”
把缙云纱双手奉上?
把她引荐给萧子勿?
通通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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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云推完人才看见,在于善睐身后被挡住的,萧子勿的身影。
此刻他面沉如霜,眸底是浓黑吓人的隐怒,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正迎面向这边走过来。
他已经逼至近前。
而被她推开的于善睐,惊慌失措的嗓音里不失娇柔,似是不堪承受地向后倒去,角度拿捏得分毫不差。
是直直往萧子勿怀里而去!
萧子勿清逸的俊颜朝天云看来。
他轮廓清晰的下颌线,此时紧紧绷着,身下的脚步未停,眼看便要将于善睐接住。
天云被他这么盯着,手脚竟有些发凉,浅蔷色瞳孔猛地一缩,她小巧的鼻尖泛起酸涩,就这么直直地回望他。
明明自己并未用力的……
于善睐感觉到身后传来的热意,心头一喜!可是
猛地“呯——”一声
是重物狠狠砸向地面的碰撞声!
于善睐千算万算,漏算了萧子勿的心,会这么狠,真就放任她狠狠摔在地板上!
为了演得逼真些,她没有收力气,反而是借着上官天云推她的力气,重重向后倒去,就为了和萧子勿来个无缝相贴。
以至于现在,她毫无防备,后脑勺彻彻底底与坚实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难言的剧痛蔓延开来,她被磕得个头昏眼花,连眼睛都跟着漆黑了一瞬,看不见任何东西!
习武之人,眼力耳力胜于常人,于善睐摔倒在他眼前,就像慢动作播放,等她倾斜得已经完全失去平衡,萧子勿才迅捷侧过身,连于善睐的衣裳都未碰到。
这女人,敢讨要他送乖宝的缙云纱。
萧子勿看都未看,躺在地上兀自哀嚎的于善睐一眼,缓步从她身旁绕过,握住了天云冰凉的手。
“乖宝不怕,我在这里。”
上一秒,她还以为恶俗的剧情要上演了,柔弱白莲花的计谋会得逞,萧子勿会误会她是个粗鲁歹毒之人,把于善睐搂在怀里,对她多加斥责。
而下一秒,男人已经握住自己的手,让她不需要害怕了。
不吹不黑,她现在的心情一波三折,跟坐过山车没什么两样。
“你怎么来啦?”天云还懵懵的,连殿下都忘了叫。
她带着糯糯的鼻音柔声问,还没从方才,害怕男子会相信于善睐做的戏,的情绪中走出来。
乖巧的模样,让萧子勿想立刻把她搂在怀里,温柔地轻吻她微阖的眼眸。
可她身后还站着个捂着嘴,一脸震惊的电灯泡谢舞韵……
所以他不得不克制,胸中在猛烈撞击铁笼的野兽,说话尾音上扬,像带了把钩子,“等不及想见到乖宝。”
今晚她上台便能看到,可萧子勿等不及了。
好些天没能好好看看她了。
谢舞韵像被定住穴道,捂着嘴,圆睁着眼,惊讶地看着他们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
我滴亲娘……
才几日不见,我的闺蜜已经背着我,和三皇子私定终身了??
乖宝……
这还是那个冷心冷情,大梁三皇子萧子勿吗?
谢舞韵幻灭了,突然觉得他也没有传言中,那般难以接近……
至少在天云面前,他很是“平易近人”嘛!
欣赏片刻。两人的温情脉脉后,谢舞韵这才回过神,作揖道:“见过三殿下。”
萧子勿看了她一眼:“免礼。”又将视线黏在天云身上。
看得谢舞韵一阵牙酸。
好家伙,她忽然明白过来,为何三殿下这么狠,直接让于善睐摔在地上了。
怕是于善睐让天云远离殿下的话,都被殿下给听到了,这才有于善睐刚刚自作自受的祸事。
三殿下这么喜欢天云,定是听不得这种话的!
越想越合理,谢舞韵觉得自己破案了!
天云下意识拽了拽他的衣摆:“我还想请殿下帮我件事呢。”
如今都养成习惯了,不自觉就会对他用上撒娇的口吻。
天云心下暗暗唾弃了下自己。
但是下次还敢!
“你说便是。”萧子勿将她散乱的几缕鬓发别到耳后。
“到晚上你就知道啦。”
她准备在冰上起舞,男子内力雄厚,可凝水为冰,简直就是最强外挂!
“好。”
他对她无有不依的,根本用不着说请。
于善睐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她扶着剧痛的头,强撑着柔弱的身子,摇摇欲坠:“见过三殿下。”
萧子勿冷冷一瞥,却未叫起,他面无表情地问:“方才你让乖宝引荐,是想与我说什么?”
“殿下……我……”
自是想和你培养培养感情,再哄骗你出手砸点银子,送我进复赛,若是能将那匹缙云纱,从上官天云手里要过来,转送给自己,那就更好了。
可这些话,于善睐如何说得出口?
“我只是仰慕殿下的才华……”
这话说出来,于善睐自己都亏心,世人皆赞萧子衍文采斐然,却从未有人这样夸过萧子勿!
简直漏洞百出,不足以为信。
萧子勿深邃的眼窝下,是一双寒潭般的墨眸,像极了冰冷阴翳的漩涡,将人最想伪装的阴暗面通通卷席而去。
让她露出无处遁形的真面目!
“果真?”
于善睐急中生智,想起穆瑶之似乎在筵席上提过,他会武功一事,忙道:“殿下会武!善睐从小便仰慕江湖话本子里,那些武艺高强的洒脱高人,殿下金尊玉贵,自是比他们还要厉害的。”
看她疼的鼻歪眼斜,还要想出由头夸殿下,谢舞韵心里不耻,跟天云小声嘀咕:“拍马屁倒是挺利索。”
天云笑盈盈的美眸,似揉碎了漫天繁星,小手被男子握在掌心,轻轻挠了挠,微微酥麻的痒意让她不禁轻笑出声。
“你不觉得,她这般局促的模样,也挺好玩的么?”
他把玩着乖宝柔嫩的小手,漫不经心地听她编理由。
“……殿下是不相信善睐的话么?”
信与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竟怂恿乖宝接近萧子衍而远离他,实在可恶。
他薄唇紧抿,懒得再与她纠缠。
“今后若再让我听到你嘴里,吐出半个字,让乖宝成为萧子衍的人,我便让你,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这些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进于善睐耳朵里。
她脑中剧痛,眼前蓦然一黑,暖和的艳阳被层层乌云笼罩,像张开血盆大口的魔鬼,将光亮寸寸蚕食殆尽,只剩下死寂般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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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勿记仇得很。
他并没有忘记,在京郊跑马场,此女子就曾言语不详,令他误会乖宝爱慕之人,是萧子衍。
那时候他还未意识到,自己已经在醋海里沉浮,对乖宝不假辞色,也惹了她伤心。
如今,她又是如此,非得将水搅浑。
她是御史嫡女,不能轻易动她,此番只是口头警告,若还有下次,他定不会手软。
天云本以为还有场硬仗要打,毕竟于善睐倒下的时机那样巧妙,她又是先出手之人,若是殿下不肯信,自己也百口莫辩。
结果她没想到,萧子勿自己就收拾干净了!
天云还不知道穆府,羽袅色*未遂,被连夜扔出门的事,否则只会更加感慨。
哎,这恋爱谈得简直是太省心了。
※※※※
谢舞韵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
这两人的互动,真是把她往死里虐!
三殿下的手从云儿颊侧离开,又攀上她的发顶,在云儿不满发髻被弄乱的抗议下,又揉捏上她的耳垂。
那只手,就像长在云儿身上似的,黏糊糊不肯下来。
眼里的柔情,像要将人溺毙在里头。
太腻歪了!
原来狼狗被收服以后,是这个样子?
谢舞韵手指分开,遮在眼前,既怕被虐,又贱贱地想看下去。
便是此时,她偷瞄到萧子勿淡淡望过来的目光。
察觉到他似乎有话,想单独对天云说,谢舞韵也不好意思留下来偷听。
于善睐那会儿,她是担心云儿被于善睐忽悠,这才硬要留下。
如今,她识趣地退开。
只是脸上带着揶揄的笑。
天云双颊微微发烫,羞怯地催促道:“还不快走?”
谢舞韵怪笑着走远:“嫌我碍眼了,是吧?”
雪色的耳下软肉,被他干燥指腹磨得糜红,天云受不住,微微侧过身想避开他的魔爪。
“殿下想和我说什么?”
萧子勿掏出怀里,早已雕刻好的佛牌,递给她:“听说戴上这个挺灵的,你可有了?”
这块佛牌他刻了两宿,原是不想送的,将希翼寄托给神佛,不过是求个心理慰藉。
他从不信佛,也不怕鬼,只身来到这世上,无惧无畏,更别提信仰之物。
可眼下,却有了想保护之人。
是他之幸。
天云脑子里突然出现,灵棋浑身缠满佛牌的傻样,又正视面前男子清越的眼眸,带着点点期待的光亮。
她淡定摇摇头,“没有!”
语气十分斩钉截铁。
我没有佛牌。
抿直的薄唇微松,萧子勿神态自若地俯下身:“我帮你戴上。”
说着,便要帮她把腰牌系在腰间。
“哎?”
男子玉冠白衣,已然脱去稚气,长成清隽挺拔的高大身形,毫无顾忌在她面前蹲下,天云吓得后撤数步。
她按住男子劲节的手骨,语气含了些慌乱:“我自己来便好。”
他乃大梁三皇子,将来或许还要承继大统,怎可如此低下身段,为她一个闺帷女子系腰牌?
萧子勿却掌着她的腰,不给她往后撤的机会,亲手将蔷薇纹封佩的佛牌系在她的腰间。
燥热的大掌贴在腰侧,那块肌肤便好像要烧起来一般,她羽睫忽闪忽闪,像只振翅欲飞的蝶。
她欲言又止:“殿下……”
“嗯?”系完,他还欣赏了一番。
乖宝腰肢纤纤,双掌箍着都绰绰有余。这纹路古怪的佛牌,若放在旁人身上,或许会显得老气,可系在她身上,却让她柔美的气息中透着股出尘的仙气。
实在是锦上添花。
要不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萧子勿盯着看了好一会,剑眉舒展,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可片刻后,又紧紧锁拢起眉头,他问:“若不上桐花台,可以么?”
这样的她,让他只想将其藏起来,锁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独自占有,再不愿让第二人窥探到她的美好。
他这话题转的这么快,天云都没跟上弯儿。
她有些懵:“为何不能上桐花台?”
他不是还亲自做了佛牌,保佑自己能顺利进复赛么,如今又变卦了?
其实她也只是想为母亲争口气,让她能在刘舅母面前,不至于那么被动,连还口都不能理直气壮!
其他的,便无可无不可。
若萧子勿会因此不悦,她必定不会上。
不过,他终究咽下了涌到喉间的占有欲,没再说下去,只阖眸,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罢了,没什么。”
※※※※
园子内部,是环绕擂台而建,各间厢房相连围成圆弧状,以供参赛姑娘们歇息,梳妆而用。
相当于现代舞台,后台的化妆间、茶水间。
里头都是待参赛的秀女,尚且待字闺中,自然要严加看守,不得让男宾入内,坏了清誉。
因此,萧子勿只能先行离开。
谢舞韵帮她捧着镶鲛珠妆奁盒,是方才萧子勿新送过来的,都是丽嫔留下的贵重头面,其中有一顶攒丝随侯珠花云冠最为珍贵。
花冠上镶嵌的随侯珠,便是如今的大梁国库,都找不出一颗。
谢舞韵非要帮忙抱着,天云便也由着她,在她身后撑伞遮挡阳光。
谢舞韵忍不住幻想,若于善睐看见这妆奁盒,会怎么样?
定是脸上跟吞苍蝇般,面色铁青。想着想着,她禁不住偷乐:“原来三皇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对待旁人。不假辞色,而对待云儿,便另当别论了。
于善睐精心算计,不就为了妆奁盒里这点东西,结果到头来,还是没能得逞。
难道老天爷真的有眼,人一生所能拥有的,从生下来那一刻,便已注定好了?
强求,终是无用。
谢舞韵自顾自点点头,越发觉得这话在理。
天云却未对她搞怪的话展颜。
殿下送来的这些东西,皆是首饰钗环,精美华贵的妆点之物,能让她在桐花台上更为耀眼夺目。
可他方才脱口而出,却不想让自己上台。
要知道,往往是人未经思考,说出的话,才最能体现他内心的想法。
也就是说,殿下私心里,是不愿看到自己上台的。
可他又妥帖地安排好了这一切,连佛牌这样玄乎其玄的东西,都亲手雕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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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景仪天真地以为。
今早上记名先生,将她贿赂的银钱给退回来,已是她今日受到的最大委屈!
可她没想到,还有更大的羞辱等在后头。
当所有姑娘都登记在册,聚集在园子里时。
黏着天云身后的谢舞韵,打眼粗粗略过,在心里盘算了几遍。
便令她不禁咋舌!
这小小的场地,挤了满园的人。
人头攒动间,说是挥袖成云也不夸张,看着足足得有六、七百之数。
百花宴首轮只能进一百人,也就是说,六七个人当中,也只能进一个人。
可不得挣得头破血流!
谢舞韵庆幸地拍了拍小胸脯。
还好还好,自己只是条黏着云儿进来凑热闹的小咸鱼,对于名次,并不是十分看中,否则真要有心理压力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小小园子里,便足足有两百来台戏。
故而,人群中的议论声未曾停歇过。
也不知是谁在窃窃私语,“今年赴宴之人怎的如此众多?我记着往年也没有这般多人呀,这得比到啥时候?”
足足六、七百人呢,就算一人只分半刻钟时辰,那也够呛了吧?
“这你就不懂了,听说今年规矩都改了。
只要是品貌被定为差等的女子,便要十人同时登台,共享桐花台,一起斗舞!”
十人同台,便能最大化地节省出时间。
那些看客也能从跳舞人数这方面,辨别出,这一场是飞燕之舞,还是钟无艳之舞……
极大地照顾到了金主们的需求!
人群中,有道惊问之声。
“啊?十个人同台,那岂不是很吃亏?
乐师又该如何奏曲,才能一次迎合十人,总不能那么恰好,十个人都跳的是同一支舞吧?”
既要跳舞,就得有伴奏,十人同台而舞,跳的又不是齐舞,这可如何是好?
且桐花台面积原就不大,还要在上头挤十个人,若遇到个心肠狠毒的,伸腿绊你两脚,岂不是要在台上出大糗?
即便没有手脚摩擦,十人同时登台,难免会被人遮挡,如此眼花缭乱之际,也很难确保别人的视线会停留在你身上,对身材矮小之人很是不利。
巧的是,上官景仪的身材就不高大。
有个底气十足的女子环胸,语气透着高傲:“这就要看,这十个人里,谁给乐师塞的银钱多了。
若塞的荷包让乐师足够满意,自然就能按你的曲谱来咯。”
谁贿赂的银钱多,就按谁的曲谱来。说到底还是得用银子说话!
又有往年便赴宴过的老人,为其解惑。
“你定是今年新来的吧?
不仅如此,若品貌被定为差等,为你奏曲的乐师,也只会是最下等的乐坊请来,毕竟遍京的乐师都被搜罗过来,也不够用!
到时候会不会出岔子都未可知,端看你自己能不能力挽狂澜了。”
本就跳得不咋滴,如今连伴乐都黄了!还得迎和旁人的舞曲,临时修改舞蹈动作。
这和自取灭亡何异?
人群中有些胆小的姑娘,早已被吓得面色惨白。
她们多是家中长辈寄予厚望,才斗胆过来一试的商户女,如今听到如此严苛的规矩,心里头便已预料到,结局会是如何。
甚至都想就此弃赛了!
就在此时,统管秩序的童嬷嬷和花嬷嬷,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童嬷嬷面容肃穆道:“各位姑娘们稍安勿躁,现在我念到名姓之人,通通站到右手边。而被花嬷嬷念到的,则站在左手边。”
见人群中还是惶惶不安,私语不断,花嬷嬷脸色不太好看,厉声道:“我们只念一次,若没有听清,稍后也不许再私下来问。”
此言一出,喧闹的人群才逐渐安静下来。
上官景仪不明白,站左还是站右有何不同,但不妨碍她此刻心里忐忑不安的焦躁。
听到刚刚那几位的议论,她便心有揣揣。
身边的人渐渐被叫走,到各自的位置站着,已经所剩无几。
她暗暗观察着,发现还是有迹可循。
站在花嬷嬷一侧,明显都是些眉目清秀,面庞曼丽的女子,上官天云便在其中。而童嬷嬷一侧,则多是相貌平平,或体形略显粗壮的女子。
她心下有了底,暗暗朝花嬷嬷那一头挪了几步。
下一秒,童嬷嬷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
“上官景仪。”
“!!!”
她迈向花嬷嬷的步伐,僵硬收回,不可置信的目光直直投向童嬷嬷。
怎会?
她面容平整,身材也不壮硕,为何把她分在丑女堆里?!
可惜没人会理会她的质问,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啰啰,能做的只有被迫接受这一切……
童嬷嬷不悦的目光扫射过来,“还不快到你该待的地方去?”
上官景仪神情恍惚地走过去。
她该待的地方……
蔚县那个穷乡僻壤么?
她心头嗤笑,为何老天如此不公,她明明这般努力,却要一次次被打回原形!
她实在心有不甘!
上官天云,你到底凭什么?
同是生在重男轻女的上官家,为何你就能这么好命……轻易便能得到一切?
伯父升迁,你便能到京城这个福窝里,受尽宠爱;而我,只能待在蔚县那个不足三十里的小破地,连绸缎都不曾摸过!
明明家中粮食富余,穿用不愁,哥哥游手好闲,却能进书塾躲懒度日,而自己,每天都有无休无止的农活在等着……
就因为,自己生了个女儿身!
天云被她赤红的眼珠子盯着。
上官景仪眼里的妒恨,浓烈得仿佛只要触到点火星,便能燃起熊熊烈焰,将上官天云焚烧殆尽。
她却没有丝毫害怕。
和于善睐乱嚼舌根的仗,还没跟她算呢,她有什么资格,用这种眼神瞪着自己?
她根本就没把天云当成自家人,对于善睐这样虚伪之人,都比对天云亲厚。
说她蠢钝如猪,都是侮辱了可爱的猪猪。
天云看她仿佛认命般,走到童嬷嬷一侧。
她黛眉蹙起,心想,这样也好,断了上官景仪的念想也好。
不怕恶人心肠歹毒,就怕恶人心肠歹毒,还能爬到高位,若让她得逞,到那时候才真的不好对付了。
81
“鸣——晨——钟”
随着司礼官一声铿锵号令,京御卫统领刘骁,手持已经被磨得锃亮的钟杵,朝着高悬在万仞宫墙上的铜钟撞去。
伴随着浑厚的晨钟声,一声沉闷的“嘎吱”响起,似是垂暮老人临终时,倾吐出的一口浊气。
这是守卫京城的第一道防线,巍峨庄严的崇武门。
在经历过前朝宫变后,上头红漆被攻城冲车留下斑驳纹路。
城门被两名京御卫向后缓缓拉开,清晨第一缕晨光,扑撒进这座富丽堂皇的大梁国都。
远处,一匹快马驶来。
马上士兵的头盔上,插有两支白羽,扬起丈高的尘嚣,嘴里还在高声呐喊。
“速速闪开,前方八百里加急战报!”
“速速闪开!”
宣政殿。
小士兵泥块覆面,形容狼狈,应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所致。
他跪在分站的百官中央,嗓音干涩如荒漠中的沙砾,“启禀陛下,属下等护送二皇子,途径漠南一带,遭游击的突厥散兵伏击,三千石粮草尽数被劫,还请陛下速遣大将救应!”
三千石粮草可不是小数目,随行萧子衍的精兵强将也不算少,怎会被游击的散兵尽数截去!
大梁皇面上已显现出森森杀意,他怫然大怒,拍桌吼道:“几个无足轻重的宵小,就让你们束手无策了,三千石粮草尽数被劫,边陲的将士又当如何?你们二皇子人呢?”
天子一怒,百官皆俱。
此时纷纷跪下,面露惶恐道:“陛下息怒!”
小士兵身子伏低:“他们战马齐备,兵器尽全,看着不像是无主之兵,且截走粮草后,他们也没有过多纠缠,目的明确,定是有备而来!二皇子为护粮草,腹部被刺中一刀,幸而有军医救治,眼下已脱离危险。”
小士兵是蔺贵妃的人,自然要将萧子衍的所作所为美化几分。
且三千石粮草顷刻消失,皇帝不追究萧子衍的责任,也是不可能的,只求陛下能看在他以身守粮的份上,能够从轻发落。
可实际上,萧子衍在遇到流兵后,便屁滚尿流想躲起来,可惜漠南一带,荒漠一望无垠,任何遮挡物都太过显眼,根本无法供其躲避。
萧子衍只能硬着头皮迎战,偏他又不会武功,加之乱战中刀剑无眼。
他躲闪间,腹部被流兵的砍刀划了道血痕,伤口并不深,只流了点血,经过包扎后便止住了,谈不上什么性命之忧。
只是在陛下面前,小士兵更要夸大其说,塑造二殿下英勇无畏的形象。
否则二殿下畏战逃窜的名声,若是传回京城,失了民心,蔺贵妃怕是要拿自己全家开刀!
有战马有兵器,目标明确,截完就走。
那就不是些游牧散兵可以做出的事了。
穆成业顶着盛怒的龙颜,在沉寂的大殿内,淡定开口:“陛下,当务之急,应当先将二殿下接回京都医治!粮草之事,再另行做打算。”
廖参政率先跟随:“穆相所言极是。”
果然是穆相身边最忠心的一条狗。
大梁皇眸底微暗,看向身边的总官大太监王遇,低语:“二皇子受伤之事暂且按下,蔺贵妃如今怀有身孕,莫让她忧心。”
“派顾义拨营一千人马,即刻启程,前往漠南,接二皇子回宫。”
王遇眼皮微抬,手窝处拂尘一甩:“是!”
※※※※
左丞府,书房。
穆成业眉目舒展,平日里整肃的一品官服,此时大开大敞,一位身着雅致泷花裙的美貌女子,跪伏在他脚边服侍。
女子腹间隆起,应是怀着身孕,嘴上吞吃着一物,美眸里却黯淡无光。
廖参政推门而入时,正好撞见这等香艳戏码,他看着穆成业脚边的貌美女子,不着痕迹地大口咽了咽口水。
他收回暗藏淫*秽的眼神,恭敬地作揖拱手道:“下官拜见左相,拜见……心慧郡主。”
齐王收养的一子一女,男子名为萧子然,女子名为萧雪翎,陛下亲赐的封号,称作心慧郡主。
跪伏在穆成业脚边的女子,竟是心慧郡主!
廖明不敢再看,只能把目光投向地面,死死盯住岩上纹路。
“既然左相有事要忙,那下官……先回避片刻?”
穆成业闷哼一声,随即毫不留恋地推开女子:“不必,你坐吧。”浑浊的眼神又看向心慧,“你坐到廖参政身旁去,侍茶。”
廖参政受宠若惊地连连拱手,“多谢大人!”
心慧心如死灰,泪涌满眶,有心想求他不要如此,她还怀着孩子……
可心里却明白得很。他是不会顾忌这些的。
“廖大人,请喝茶。”
美人白皙的双手搭在青釉茶盏上,衬得这手更加瓷白如玉,廖明心下激动,也顾不得接这茶。
伸手将她拉到怀里抱着,腰间的肥肉。看着比怀胎的女子还要鼓胀!
包不住的泪水无声滑落,她认命地坐在廖明怀里,面色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
穆成业喉头干涩,喝了口茶,问他:“刺杀你的人,可查到来历了?”
“烧金窟一个粗使女婢,背后无依无靠,如今也不知逃去哪里,不足为惧。”
廖明怀抱美人,笑成眯缝眼,根本没把那日刺杀的女人放在眼里。
想杀他的人太多了,有些该防备,有些该铲除,而有些嘛,就如蝼蚁般,根本不值得他去费心思,放任不管就是。
“不说这个了,大人,截下的那批粮草数目众多,该如何处置?”
“萧子衍与我们的人交过手,当真要放他安全回京吗?穆姑娘请命赐婚之事,只怕又要往后拖延了。”
萧子衍此次护送失利,自然没有资格请功,迎娶左丞相嫡女为妃。
偏偏大人之女,爱慕二殿下成痴,此番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
“萧子衍就是个有勇无谋的废物,就算交过手又如何?他察觉不到什么的,这个你无须担忧。倒是瑶儿,确实有的我头疼了。”
在二人提到穆瑶之时,没有发现,心慧的眼中划过丝丝羡慕。
穆成业从来都没打算,将女儿嫁给萧子衍。
萧子衍只是个明面上的傀儡,这个皇位,可不会由他来坐!
82
穆府芥子园。
段溪木咂了口小酒,满足地摇了摇脑袋:“殿下,我们派在萧子衍身边的探子来报,那名小士兵所言非实,萧子衍并未身负重伤,只是腰上被开了道口子,算不得什么。”
蒋昆豪迈甩开膀子,跟他把酒碗一碰,闻言大笑:“他娘的软弱小儿,那就把他身负重伤的事儿坐实!”
萧子衍临阵脱逃,畏死避战,其胆识与气魄都太过不足,与三殿下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说罢,两人同时看向萧子勿,在等他的示下。
萧子勿举起酒碗,三人酒碗相撞,发出“嘭——”的脆响。
在他俩的目光中,萧子勿淡淡启唇:“正有此意。”
段溪木呵呵一乐:“既然你俩意见一致,那我就派人去办了。”
趁着接萧子衍的兵马未到,卡个时间差,给他来一次真正的“重伤体验”。
连追查凶手的机会都不给他,他若是追查,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萧子衍只能闷声咽下这个哑巴亏!
※※※※
穆瑶之得到消息之后,连百花宴都不想比了,吵着闹着要赶往漠南,要亲眼看到萧子衍平安无恙才肯罢休。
不过,她的任性,很快就被穆成业狠狠镇压。
女儿家家,上赶着倒贴,像什么样子!
谢舞韵磕着瓜子,百无聊赖地叹息道:“今年赴宴的人虽多,谈得上名号的却没几个,心慧郡主不知为何没有赴宴,如今连穆姑娘都想罢工了,唉~”
“今年的看头,可都在你身上了。你可是我心里的最强黑马!”
天云把玩着萧子勿刻的佛牌,上头的蔷薇花纹实在精致,让她爱不释手。
天云微怔,不知该如何回她才好。“我……你还是别抱太大期望的好。”
她还未想好到底上不上桐花台呢。
她把萧子勿的话奉若圭臬,他一句无心之语,都要琢磨半晌。
更何况他昨日态度不明,她还需要好好理理思路。
索性今晚还轮不到她出场!
昨日,童嬷嬷在分好队伍后,又让那一队列全部上前,抽取出场的顺序。
这也是品貌被定为差等的又一弊端,必须率先演舞。
而往往重头戏,都是以压轴出场。
这些看客都学精了,前头的开胃小菜不吃也罢,故而这三天来的看客并不多。
姑娘们得到的蔷薇绢花寥寥无几,根本不具备,与后面贵女们的一较之力。
有些心灰意冷的,已经不想等百花榜出来,已经收拾好包裹,准备打道回府了。
她语焉不详,谢舞韵也没有在意,全当她是对自己的舞蹈没有信心。
这才让自己别抱期待。
谢舞韵想着拉她出去,看上官景仪的舞姿,找找自信,便兴致勃勃拽过她的手臂。
“今晚是上官景仪出场的时候,你快随我去看看。”
桐花台上,用透明的鲛纱丝线悬挂,用以补光的琉璃灯,全都是外罩着晶莹剔透的透光纸,鲛纱随风摆动,灯盏也随之变换位置,零零碎碎算下来,竟足有上百盏!
且每盏的灯光颜色不一,流光溢彩的灯笼摇晃轻曳,将整个花台照得通明。
花台四周缠绕着蔷薇花枝,宛如一个巨型花苞,
华灯绚烂,乐曲跌丽,花台上衣着华丽的姑娘们……
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上官景仪站在左三的位置,妆容虽精致,可还是能看出她双眼红肿。
昨天哭了一整宿。
她没想过赴宴有这么多要使银钱的地方,贿赂记名先生要钱,买通乐师要钱,连与同台的姑娘打点关系,争取站到正中间位置也要钱!
她两手空空,置办首饰已是不易,只能回府同祖母要银钱,原想贿赂乐师,让他届时奏自己的曲儿。
可谁知祖母却说:“你大伯现在与我离心了,我手里也没多少银子,还得留着给瑾哥儿买书册,你且自己想想办法吧。”
老太太胸中有盘算,上官景仪再乖巧也是女娃,钱花在她身上就等于石子投进深海,是有去无回。
故而不想再给她银钱。
这番话,听得上官景仪心头寸寸冰凉。瑾哥儿是她嫡亲哥哥,上官瑾泉。
一个整日贪吃贪睡,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
买书册?
她冷冷一笑,再好的书,也会被上官瑾泉用来枕着睡觉罢了。
祖母这边行不通,大伯对她又不亲厚,她实在走投无路!
只能拿出那把萧子然所赠的羽扇,她想卖了换点银钱,可又不止该卖多少?
卖少了,怕贿赂乐师时不够用;卖多了,又怕没人要……
思来想去,她决定将羽扇送给穆姑娘。
没错,就是送。
一把扇子,再贵也贵不到哪去,不如直接送给穆瑶之。
也算表个心意,让穆瑶之知道,有她上官景仪这么个人。
说不定她心情一好,就吩咐乐师,按她的乐曲来了呢?
在这桐花台后园,穆瑶之摆出的做派,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若能得她庇佑,这事也就顺了。
她心里想得美,却不知上官天云与穆瑶之,结下的梁子有多大。
她才刚递了拜贴,声称自己是司业府大小姐,由女使递进去传话。
然而不到一刻钟,拜贴便被女使扔回来了!
穆瑶之心里装着萧子衍受重伤的事,还当司业府大姑娘是上官天云呢,根本没空理会她的殷勤讨好。
上官景仪这厢又碰了壁,心里头委屈,又正好撞见出来散步的天云、谢舞韵二人。
这不大的道路被两人堵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方才她的窘况。有没有被这二人给看了去?
天云见她杵在穆瑶之独立的小厢房前,手里还捧着镶玛瑙的木匣。
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
却并不理解。
天云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还是没有半点长进。
不是跟于善睐蛇鼠一窝,就是想着捧穆瑶之的臭脚,看架势,是要与自己抗衡到底了?
否则怎么净攀附些与自己有仇之人?
谢舞韵幸灾乐祸地笑笑,“献礼失败?”
眼下,穆姑娘跟左相闹绝食,尚且自顾不暇,哪里管得着你?
83
“兔死狐悲,你们与我是一丘之貉!”上官景仪红着眼,握着锦盒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有什么好得意的?”
直到现在,上官景仪都还觉得她并没有错,只是时运不济。
挑选的时机不对,正好撞上穆姑娘心情不好的时候罢了!
天云将复杂的目光,投向她手中的锦盒。
以上官景仪的为人,若不是穷途末路,定不会把这东西拿出来献殷勤。
毕竟在她心里,萧子然是上佳的夫婿人选!
他送的羽扇被她藏得妥妥帖帖,轻易不曾拿出来示人,如今却要拿它来献穆瑶之的殷勤。
看来上官景仪为了这次百花宴,真是不择手段。
可她的话却令谢舞韵很是不满!
谢舞韵翻起白眼,目光在她愤恨的脸上来回打量。
“你可拉倒吧,鬼跟你一路人?我们可没你那么大抱负。”
上官景仪是奔着钓金龟来的,这事大家心知肚明。
从设计与云儿发生争执,再到上官府老太太佯装发怒,替她讨来舞艺师傅,一环扣一环,心机太深!
她才不屑与之为伍。
“呵,故作清高。”上官景仪声音压得很低,脑袋尚存一丝理智。
不能得罪京兆尹府的嫡女。
她忽而看向天云,眼中似有不得已的窘迫,又带着极为勉为其难的妥协。
“这把羽扇卖给你,你开个价吧。”
上官景仪在心里把卖家人选,过滤了好几遍,独独没把上官天云算在其列。
其一,她最不想被看到笑话之人,就是上官天云。不想就这么在她面前示弱!
因为这意味着,这一役还未开始,自己就先败了……
其二,这把羽扇意义非凡,是她从上官天云手底下夺过来的战利品。
如今却顾不得这许多了。
她在心里天人交战许久,反复劝慰自己,人生有舍才有得。
若卖给上官天云,她与子然世子之间的羁绊就多了。
但是自己进百花榜,机会也就更大!
权衡利弊之下,她才踌躇着开口,让上官天云出价,并在心里暗暗思忖,若她开价少于二百两,上官景仪决定转身就走!
“我不买。”
天云被她紧迫的视线盯着,心里漫上些莫名其妙。
我要这羽扇何用?
结果上官景仪看着比她还要莫名其妙,脂粉精心修饰过的脸庞皱成一团。
“那日你也在花厅,不会不知道,这是子然世子给的吧?”
双重否定表肯定。
上官天云肯定知道,这是子然世子所赠,那她为何不买?
上官景仪大发慈悲,给了个心理预估的最低价,“二百两,我就把它让与你。”
可惜,天云并不想买账。
殿下送来那么多奇珍异宝,都还被她压在箱底,无用武之地。
萧子然给的这把羽扇,买回来能干嘛?
便说上回,殿下见到她与萧子然走到一起,她的唇瓣就肿了三天!这回要是让他看到萧子然的羽扇,还不知道要被他怎么收拾呢……
她双颊发烫,轻轻地摸了摸唇瓣。
看上官景仪如此心焦,谢舞韵却起了逗弄心思,嘴角悠悠扬起坏笑:“二十两,我要了!”
上官景仪惊叫:“二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山上的土匪来了,都得喊谢舞韵一声祖宗吧?
虽说砍价得从对半砍起,可你这一刀直接砍到大动脉,不太合适吧!
“我看你也没诚心卖。”谢舞韵故作惋惜地摇头,拉起天云,欲与她擦肩而过。
可她们没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上官景仪急促的呼吸声,似乎在拼命压抑着情绪。
“一百两!”
上官景仪追上她们,经过短暂的挣扎后,一再妥协。
她现在已经不敢想百花榜,在被分到十人组后,她的目标就随之而改变。
现在她只想着,在桐花台演舞时,能有一个俊朗贵公子对她青眼相待,就足矣。
而这个前提,建立在,乐师能够演奏她的乐曲!为了钻研透彻,她专精一舞,实在经不起乐师奏别人的曲,随他人曲变幻动作。
谢舞韵咧开笑,“五十两。”就知道她忍不住。
“你不要欺人太甚!”上官景仪双眸充血,险些转身就走。
她忍了又忍,对天云弱声道:“堂妹妹,你不说点什么吗?就这么放任外人来坑骗我?”
五十两太少,单单凭羽扇扇骨所用的和田玉,就不止这个数。
上官景仪如何肯答应?
又见上官天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心有不忿,便将矛头转向她。
天云原本只想旁观,可既然她问及自己,倒也心生好奇,回问她一句:“堂姐姐将我与三殿下之事,全盘告知于善睐时,可有想过,这是联合外人来坑害我?”
天云没由来觉得好笑。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堂姐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讲理啊。”
上官景仪确实想借御史之女,给她来个下马威。
可谁知,于善睐这般没用,三言两语便被萧子勿吓退。
不仅没能打压上官天云的嚣张气焰,反而助长了她的威风。
可恶!
她心虚地低下头:“如今我们说的是羽扇,你扯旁的做什么?”
话音刚落,上官景仪便听到她说:“一百两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天云按住蠢蠢欲动的谢小妮,抢先道。
“你说!”她眼中燃起希望。
“若你上不去百花榜,便老老实实回蔚县。”
这条件简直是把她架在火上烤,上官景仪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可能!”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她不会这么傻。
就算乐师演奏她的乐曲,台上也还有十个人,人挤人,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要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灰头土脸回蔚县。那她这辈子,都要活在悔恨中。
“那就没得谈了,我们走吧。”
天云眉眼淡淡,声音如古井无波,她的拒绝在意料之中。
上官景仪所作所为,最终目的都是为留在京城,要是这么轻易就放弃,那才有鬼。
还是没有谈拢。上官景仪捏紧锦盒,心有不甘地闭了闭眼。
她恍惚地想,若是没有和天云闹到这么僵。
今日,她会不会就拿出银钱帮自己了呢?
明明……她初到京城,上官天云对她态度亲昵,也曾亲自挑选衣裳供她梳妆打扮。
可为何,如今却回不去了呢……
84
等走出老远,谢舞韵才憋不住道:“你提那么不留情面的条件,她肯定不答应啊!”
她看不懂云儿到底是何用意?
干嘛要提个这么苛刻的条件,明摆着上官景仪不会同意的呀?
天云无奈地将她凑到近前,快要亲上自己的脸蛋推开。
为她解惑道:“这叫作心理暗示。她不敢答应我的条件,说明她并没有自信,自己能够登上百花榜。这已经是给她下了第一重,她能力不济的心理暗示。
再加上羽扇也未成功脱手,便是第二重,诸事不顺遂的暗示。待她登台后,轻则发挥失常,重则错漏百出,端看她心态稳不稳得住了。”
她说完,便见谢小妮惊奇地看过来:“没想到,你们俩夫妇,都有两副面孔?!”
谢舞韵对心理暗示似懂非懂,但是后面这话她懂了。
天云羞赫地微微勾唇,轻轻在她肩头锤了下:“什么夫妇,也不怕让人听见了笑话?”
她一向不是什么善人。
上官景仪撺掇于善睐,觊觎殿下,这才是触怒她的最终原因。
旁的尚且能忍,可她对殿下的独占欲,绝不是开玩笑的!
等等……
独占欲……
她突然想到,殿下一脸不悦地掌着她的腰,对她说“若不上桐花台,可以么?”
男子墨玉般深邃的眼眸,分明藏着令人心悸的占有欲。
只是她当时未曾发现……
原来症结在这儿!
于是谢舞韵便看见,方才还小狐狸似的,狡猾聪慧的小女人,转眼就笑得跟村口捧地瓜吃的小傻瓜。
满脸都洋溢着傻里傻气的笑意!
她看到小傻瓜笑出两个小梨涡,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可能登不上台了……”
登不上台你至于高兴成这样??
谢舞韵不解地啃着瓜子。
小狐狸的心思你别猜,猜了也白猜!
※※※※
上官景仪的舞台,就像投进深渊的小石子,连一点回响都听不见。
听说她最后还是将羽扇,卖给于善睐帮忙牵线的一位贵女。
那位贵女爱慕子然世子日久,一听有他手里出来的东西,简直欣喜若狂!
与当初痴迷萧子衍的原身,什么没两样。
但因着于善睐是中间人,两人交钱交物都经由她手,最后交易的银钱到上官景仪手里,只剩下八十两。
于家一家子都是做媒介的材料,对于经手这样子的买卖,还真是很有心得……
八十两,也就勉勉强强够贿赂乐师的。
与同台姑娘们打点关系,就不太够了。因此上官景仪在跳舞时,格外的小心翼翼,既要防备背后突然伸出的推掌,又要当心脚下跨过来的暗脚。
可谓是应接不暇!
最终可以说是惨淡收场,收到的蔷薇绢花屈指可数,其中还有两朵是于善睐赚了比大钱,发回善心给她投的。
上官景仪一下台便泪涌如注。
苦心孤诣这么久,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还不如让她去死!
泪眼朦胧间,她看到天云静静站立在台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泪流满面的凄惨模样。
而长身鹤立的三皇子,手臂虚虚环在她的腰侧,似是怕她站累着无所倚靠。
她从未见过的柔情,在三殿下眼底显现,周遭的一切都如同虚构,他的眼里只倒映出他身旁娇美慵懒的女子。
下唇被上官景仪死死咬出血痕,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败得如此彻底……
※※※※
上官景仪跳舞时,台下。
天云是被谢舞韵拉着来凑热闹。
谢舞韵就想看看她,是否如云儿预料之中,跳得不尽人意。
结果刚看个开头,萧子勿便赶过来了。
手上拿了件遮风的大氅,在谢舞韵欣羡的目光中,温柔地披在云儿身上。
她无辜地摸摸鼻子,又被塞了一嘴狗粮!连忙识趣地走开了点。
她走开后,萧子勿更是旁若无人地虚环着她,身上冷松的湿香撒在她的耳后:“想不想吃糖葫芦?”
天云怕痒地躲了下,被他搂实在怀中,笑道:“想!”
花台旁看客渐渐多起来,小贩也破例不用宵禁,此刻卖什么小食的都有,不远处还开着馄饨摊。
“你等着,我去买。”
“好。”
台上,上官景仪目光游离,炫彩的透光纸打出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却有令她面色更为惨白的错觉。
就好像照在一缕游魂上。
她比天云想的,还要不堪一击。
只有在殿下离开她身侧时,上官景仪的脸上才似乎带上一丝快意,软绵绵的动作也有了点精气神。
如同支撑着她舞下去的力量,来自于上官天云的不如意。
只要上官天云不如意,她便能快意!
可惜,她没能得意多久……
很快,三皇子便握着串晶莹红润,泛着楂糖甜香的糖葫芦,回到上官天云的身边。
原来是为她买糖葫芦去的……
得益于她太过于好的视力,上官景仪清晰地看见,当上官天云想要接过那串糖葫芦时,三殿下却像逗弄她似的移远了些。
在她委屈噘嘴时,三殿下却浅浅勾起的唇角,在她撅起的嘴巴上轻柔捏了捏。
薄唇轻启,对她说了句什么,才让她安静下来,乖乖将双手放进汤婆子里暖着。
三殿下将甜香的糖葫芦递到她嘴边。
晶莹的糖渍粘在女子樱粉的唇瓣,三殿下眼眸幽深几分,又带着深黑的灼热,糖渍被他温热的指腹轻轻拭去。
天云想接过糖串,却被他制止:“天太冷,我拿着便好。”
于是她便只能安心地接受起投喂。
天云红了脸,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几分红晕,“殿下不吃吗?”
自己吃独食总是不好意思,更何况还是被他无微不至伺候着,不犒劳一下都说不过去!
“我不爱吃甜的,除了……”萧子勿又喂了她一口,嗓音徒然变得喑哑难辨。
他眼皮微阖,灼热的眸光却准确的落在她娇嫩的唇瓣上。
乖宝红唇一开一合,便将红润的山楂含入嘴中,贝齿磕在有些硬度的糖霜上,还能听到微弱的脆响。
天云懵懵地问:“除了什么?”
不明白他怎么话只说到一半,又不继续往下说了。
“除了……”萧子勿克制地在她唇瓣上揉搓了两下,很轻地笑了下。
“别勾我乖宝,这里人多。”
“???”她的脑子像被滚烫的岩浆侵袭,咕噜咕噜冒着泡。
天云总觉得,他或许说的不是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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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景仪演完不到两日,便轮到天云抽签了。
灵棋那个小丫头跃跃欲试,愣是夸耀自己戴过满身佛牌!
正是手气最佳的时刻,非要替她去抽签。
天云便也由着她,可这让谢小妮有些吃醋。
她拈酸道:“你也太宠那丫头,对她都快好过我了!”
“你和那丫头,都是我很珍重的人,无须攀比”,天云亲昵地在她脑门上弹了弹,心下有些好笑。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般爱吃醋?
灵棋那丫头手气不能算好。
近百个优等中,她抽在三十三号,且好死不死,就轮在秦雨薇后头!
这算打破了天云原先的计划。
她原本打算弃赛,再与母亲好好解释一番,推脱感染风寒,病中乏力。
母亲定也不会追究。
也好让殿下安心。
可如今,她排在秦雨薇后头,若是不演,以刘舅母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定会把她说成是被秦雨薇的舞技打压,连上台都丧失了胆量!
母亲也会因此遭受耻笑……
思来想去,还是得上台!
只是日前准备好的舞衣,要临时换一换了……
秦雨薇路过她们时,耀武扬威的神情被灵棋尽收眼底,她白着脸回来:“姑娘……”
这佛牌白买了!
没点屁用!
抽在秦雨薇后头,姑娘恐怕会被她压制,毕竟她往年可是凭借自己的实力爬到头十六,不容小觑。
天云安抚地拍拍她的小脑瓜,放柔声音:“别怕,你抽的极好。”
既然命运如此安排,怕也是无用。更何况,也无须要怕。
※※※※
大梁皇知晓,萧子衍受伤之事瞒不了蔺贵妃多久。
但是蔺贵妃怀象未满三月,胎还未坐稳,只能隐瞒一时是一时。
碰巧昨日贵妃闹腾着,想吃宫外馨香园的点心,红茶甜丝绒。
整日待在这四面高墙中,妊娠反应也是遭罪。
大梁皇索性批准,让她回家省亲,在娘家多住几日,想吃什么吃个遍。
这可是天大的荣宠,旁的妃嫔哪敢肖想这等福气?
当今大梁,也就二皇子生母,蔺贵妃是头一份的了!
贵妃的轿撵在蔺府门前,虽则老国公已死。可蔺府的恢宏气派却没有就此寥落。
他生了个宠冠六宫的好女儿,又有个最具希望夺嫡成功的好孙子,注定荣华不败。
蔺府门前,早有收到宫里来信的老嬷嬷,一见贵妃从贵妃仪仗上下来,便连忙恭敬迎上前,生怕出点意外。
如今谁人不知,陛下最看中的,便是贵妃腹中龙裔,谁敢不尽心尽力伺候着!
孕中还能回家省亲的殊荣,可不是谁都有的,只是二殿下受伤之事……
得知会府上的下人,把口风都守紧点儿!
“吴嬷嬷,先扶我过去拜会下母亲。”蔺贵妃笑着把手搭过去,没有察觉到她微微躲闪的目光。
吴嬷嬷是府中老人了,卖身契上签的是死契,自然是不敢背主的。
闻言立刻狗腿道:“老奴遵旨,厢房已经收拾妥当,贵妃孕中所需的一应东西皆备其全了。
馨香园那边也已打点过,稍后便差跑腿子将糕点送过来,娘娘见过老夫人之后,便可用些垫垫肚子。”
蔺贵妃素手一招。身后便有宫婢上前,递给吴嬷嬷几颗金瓜子。
“还算尽心。蔺贵妃慵懒一笑:“赏你的。”
“多谢娘娘!”吴嬷嬷不动声色地将金瓜子塞入囊中。
等蔺贵妃施施然拜会过母亲,馨香园跑腿的小厮也到了。
“让他进来吧。”在堂屋站了片刻,眼下又添了些疲乏。
她揉着酸胀的腰,蹙眉对吴嬷嬷道:“方才见母亲愁眉不展,脸上隐有忧虑之色,可是这几日府上出了什么事?”
蔺贵妃嗅觉何等敏锐。
吴嬷嬷眉心一跳:“娘娘……多虑了吧,府上一切都好,老夫人的头风症近几日也缓和许多,连饭食都能多进些了。”
实则不然,自三日前,殿下伤重的消息传回京,老夫人已经两夜未得好眠,看上去自然憔悴了些。
她面色平稳的回着话,蔺贵妃虽觉得有哪里古怪,可又看不出破绽,只好作罢。
“草民参见贵妃娘娘。”
堂下跪的,是馨香园跑腿子张三。
“免礼。”蔺贵妃揉着太阳穴,语气懒懒叫起。
张三起身,手上的食盒被吴嬷嬷接过。
在府门外,便有护卫将他身上搜得干干净净,确保没有私藏利器,但来路不明之人,还是不得靠近贵妃娘娘十步以内。
张三恭顺地低头,等在几米开外。
吴嬷嬷拿出糕点,又都一一拿银针试过,观银针未发黑,才可入贵妃之口。
蔺贵妃见张三每隔几息,便抬头望向吴嬷嬷,似是被她磨磨蹭蹭、繁琐至极的动作,搞得有些急躁。
她也有几年未曾出宫,很久没有见过这么鲜活的面目表情了。
心下一动,便问他:“怎么,你要赶着去哪儿?”
张三诚惶诚恐地跪下:“贵妃娘娘恕罪,草民堂前无状,惊扰娘娘,实在该死!”
蔺贵妃捻起块桃花酥,小小尝了口:“你且说来,恕你无罪。”
吴嬷嬷见她满足地眯起凤眸,笑道:“这桃花酥是娘娘未出阁时,最喜爱的糕点,如今看来,它在娘娘心目中的地位不减当年啊!”
她笑而不语。
张三在堂下将头磕得阵阵作响,唤回了蔺贵妃的注意:“草民稍后还得到桐花台后园,为穆瑶之穆姑娘送糕点。”
蔺贵妃恍然想起,“哦?瑶儿?”这个时候正是百花宴开宴之时,很是热闹。
若不是有孕在身,怕遭冲撞,她倒是想去见识见识这弘大的盛宴!
“正是,穆姑娘与左丞大人闹绝食之事,已传遍京都,左丞大人爱女心切,终是先一步妥协,特来馨香园订了几样穆姑娘喜爱的糕点,以此来打破这父女对峙的僵局。”
瑶儿向来娇气,闹绝食也不是一两回了。
蔺贵妃喜闻乐见,她笑问:“原来如此,这次又是为何?”
张三提到穆瑶之后,吴嬷嬷已有不详的预感,急忙将食盒还给他,想催促他快些走。
可她还来不及阻止,便听张三掷地有声的回答道:“二皇子在漠南一带遭突厥流兵奇袭,身负重伤!
穆姑娘决意赶往漠南,亲自查看,却被左丞大人强制镇压,故而,闹起的绝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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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蔺贵妃失态站起,手中酥软糕点被无意识的重压,捏成碎屑,纷纷扬扬落在裙摆上。
“草民……”
未等他再说完,吴嬷嬷截过话头,厉喝出声:“把这妖言惑众的贱民,拖出去打死!”
身着黑甲的护卫历史出现,暴力将他拖行出门,张三脑袋被门槛磕得头破血流,血迹蔓延一路,口中却还在不停发出凄惨的求饶之声。
“草民冤枉,此事遍京皆知……娘娘饶命!”
声音渐行渐远,吴嬷嬷却是一阵心惊肉跳。
“娘娘不必听信,此等不实的谣传。”吴嬷嬷柔声劝道,伸手过来扶她,却被她狠狠挥开。
凌厉的凤眸死死盯着她:“遍京皆知?”
就她这个当娘的不知?
腹中突然传来剧痛,蔺贵妃倒吸口凉气,她缓缓坐下,声音阴沉不定:“摆轿,即刻回宫!”
“娘娘三思,如今贵妃仪仗已回到宫中,再让他们回来也还需点时辰。”
手上的金丝护甲在柔嫩的掌心留下红痕,蔺贵妃冰冷冷道:“无需仪仗,摆轿!别让本宫说第三遍。”
吴嬷嬷无奈道:“是……”
若是让陛下知道,贵妃娘娘不仅知晓二皇子之事,还动了胎气。
她们吴家全族的头都不够砍!
※※※※
城外小树林,两名黑甲护卫把张三拖到此处,准备暗下杀手时。
却见原本头破血流,已经奄奄一息的小厮忽然暴起,从他们手中夺过兵刃。
两人毫无防备,便被一刀穿膛而过,跟串糖葫芦似的,将二人的尸体串到一块儿。
杀掉两人后,张三吐出口带血的唾沫:“他娘的,敢拖小爷我?”
脸上的人皮面具脱落,赫然是一张俊秀不过的脸!
※※※※
运起轻功,几个起落后,俊秀小哥停在穆府芥子园中。
“殿下,时机已到。”
萧子勿手上雕刻的动作未停,淡淡道:“嗯,头上的伤,先去处理一下。”
却原来,天云中药第二日,萧子勿便开始着手调查此事,费了好大一番心力。
折损了两批人马,才把兰园那名下药的小厮找到,重刑逼供下得知幕后黑手,是当朝宠冠六宫的蔺贵妃。
他从未想过放过她,只要一回想那天,黑暗中,萧子衍渐渐朝塌边之人缓步靠近,和马车里,乖宝汗湿难忍,声声低喃的娇态。
他便不可遏制心底滔天的怒火和阵阵难明的惊慌!
他势必要让蔺如虹付出代价!
但萧子勿并未轻举妄动,虽则他现在羽翼渐丰,可要把手伸进后宫,却是不易。
只能静待时机!
可没想到这个时机,来得这么快……
※※※※
蔺贵妃不顾劝阻,踩上吴嬷嬷备下的软轿。
虽有近百名黑甲护卫随旁护送,却在回宫的路上,被个不长眼的富商千金堵住去路。
富商千金娇蛮霸道惯了,在大宫女气急败坏,亮出轿中之人身份,乃是蔺贵妃娘娘之后。
她也未有丝毫收敛,反而讽刺道:“你当我傻呀,堂堂贵妃娘娘就坐这种破轿子?我家狗的坐骑都比这奢华,给我撞过去!”
大宫女魂都吓飞了!
蔺贵妃怀有龙胎,眼下又动了胎气,正是要小心翼翼的时候,若被她这一冲撞,落了胎,可就百死莫赎了!
“大胆!本宫看谁敢撞过来?”
蔺贵妃捂住隐隐作痛的腹部,深吸口气,强撑着威严。
“撞过去,本小姐今天还非得治治,你这一言不合,就冒充贵妃娘娘的臭毛病。”
大宫女眼见那顶轿子飞速撞来,惊叫道:“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过来护驾!若是娘娘有个三长两短,便要你们全部陪葬!”
她这话是冲着黑甲护卫喊的。
黑甲卫护卫宫城这么多年,还未见过如此不怕死的千金小姐,一下子竟被她给唬住了。
等他们靠过来护驾,却发现那顶飞速撞过来的软轿,出奇的诡异,还未等黑甲卫靠近,身子便被无形气波弹飞出去。
这一下显然砸得不轻,倒地的黑甲卫连爬都爬不起来。
虽然黑甲卫以肉身为盾,挡开飞速撞来的轿子,可死伤也是惨重。
再加上富商千金所带的四名轿夫,也不是寻常人等,各个武功高强,以一当十!
剩下的黑甲卫被缠斗得分身乏术。
周围的百姓见此,也四下逃窜,生怕殃及池鱼。
场面极度混乱!
等京御卫前来加入战局,那四名相貌无奇的轿夫,便纷纷运起轻功逃跑。
等他们回过神来查看,两顶软轿里空空如也,里头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也就是说,贵妃娘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贼人掳走了!
大宫女明明牢牢守在轿子旁,一步未曾离开,可贼人却在她眼皮子底下把贵妃给掳走。
想到回宫之后,陛下那残忍非人的责罚。
她惊恐地尖叫一声,再也忍不住晕了过去!
※※※※
蔺如虹将醒未醒之际,只觉得身体里有一股火苗在四处流窜,所到之处,血液好似被火苗点燃,在脉络中燃烧。
她痛呼出声,终是被迫清醒过来。
入眼,是绯色纱帐遮笼的梨木雕花大床,床尾凳上摆着香炉。
香炉青烟袅袅,屋内湿热,香气是种带着甜腥的花香。
双手被缚在身后,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很不妙。
蔺如虹张开嘴想唤,“来人。”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余沙哑不堪的声带摩擦声。
她瞳孔俱缩,心里终于感受到阵阵恐惧。
不等她消化眼前陌生的场景,却听到外间有人推门而入。
她眼中划过欣喜。
定是陛下派人来救她了!
来人邪笑地靠近,蔺如虹眼前越发朦胧,馥郁的熏香令她血液中的热烫越发沸腾,“你是谁?”
她徒劳地说着话,却因被绳索牢牢绑住双手,而无法往后退。
身子阵阵无力,来人也不说话,那双丑恶的手朝她逼近。
“你敢动我,我杀了你!”一行水迹无助地从蔺如虹眼角滑落。
这个高傲了半辈子的女人,忍不住心里的惊惧,瑟缩着身子拼命想往后逃。
微微隆起的腹部被男子用力一按!
强烈的剧痛袭来,蔺如虹呲目欲裂,狠绝的杀意在她眼中毕现!
“呵呵~”
看她这副狠厉的模样,男子不仅没被吓到,反而周身邪气更盛。
蔺如虹眼眸一暗。
床边的落地灯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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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如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安然待在蔺府厢房。
若不是尚在抽痛不适的腹部,底下不受控,喷涌的恶露,她定会以为,之前历经的险象......
诡异甜香的房间,邪气四溢的男子,通通都只像是一场噩梦!
大宫女守在床边,见她清醒,立马擦拭掉眼下的泪痕。
压住心头的惊惧,轻手轻脚扶她坐起,又心细如发,在她背后垫上软枕。
“娘娘,可还有哪里不适?”
蔺贵妃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孩子没保住?”没有半点波澜起伏。
“娘娘节哀......“大宫女拼命忍住的泪水,在这一刻倾巢而出。
她宁愿娘娘如往日那样,狠戾发狂,将心里的悲痛抒发出来,也不愿看到娘娘现在这般,仿佛丧失了生机的颓然模样。
而蔺如虹的心思却不似她所想。
丧失龙嗣,她固然悲痛难忍,可是眼下有个更致命的要害,被人拿捏住。
她身为大梁皇的宫妃,身子却遭奸人玷污!
若是皇帝知晓,定会一道密旨下来,当场赐下鸩酒白绫。
她连命都保不住……
即便如今陛下待她宽宥,也断容不下这等的皇室丑闻!
更何况这孩子,原也是她寻觅古方,强行得来,只是为了消除陛下对衍儿的戒心。
为了尽力留住这孩子,她的身体已被夺取太多养分。
在听到衍儿出事那一刻,她忧恐俱加,身子早已到了强弩之末。可以说,孩子流掉在她意料之中,故而她未表现得太过悲痛。
而被劫走羞辱,才是她为今最头疼之事!
幕后贼人到底是何目的,若与她结仇,大可将她一剑杀了,为何要将她安然无恙地送回来?
或者,幕后贼人已留下把柄,要借此来控制她,把她变成替他办事的傀儡?
想到这层,蔺如虹神色一厉!
若真是如此,她决不能坐以待毙。
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找出幕后主使,杀之殆尽,消除把柄永绝后患。
二、皇帝退位,衍儿登基,釜底抽薪高枕无忧!
※※※※
漫天烟花将天幕点缀得亮如白昼,激昂的鼓点震颤人心。
半空,瓣瓣饱满,芳香蔓延的花雨纷纷扬扬飘洒而落。
“下半轮即将开宴,各位看官请到公亭递交门帖,有序进场。”
下半轮便是单人舞专场,鱼贯而来的看客络绎不绝,比昨夜多了不知凡几。
公亭柜台上的拜帖堆成小山高,旁边展出的蔷薇绢花香篮被一扫而空。
更有诗社结伴而来的文雅骚客,在花台前临时起意,以此盛景为题吟诗作赋,纵情挥洒笔墨。
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天云上次看到这样人挤人的大场面,还是在周董的演唱会......
谢舞韵手气比灵棋还差些,抽在前头第六。
幸好她不执著于名次,否则抽到这般靠前的序号,怕是要被影响了心绪。
此时,她已然换好舞衣,乐呵呵跑过来对天云道:“今日三殿下来得可真早,就在台下坐着呢。靠前得很,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谢小妮是头回赴宴,奔着和云儿作伴才来的,眼下极为亢奋。
她又是个坐不住的,每隔一会就要偷偷跑出去看看台下都来了哪些熟面孔?
来回晃悠几圈,她又穿得厚实,鼻尖上都发汗了。
天云递过手帕让她拭拭汗,“等会儿妆花成小猫,我看你如何上台?”
这满屋子的房间,就她俩像个异类。
旁人无不是追求轻盈之美,舞衣多往轻薄飘逸靠拢,更甚至还有宽袖的呢,一抬手便能露出白皙的腕骨,未舞惑三分。
唯独谢小妮,天云二人,一个比一个包得严实!
前者是不愿为了比舞而虐待自己,后者嘛,则是为了安抚某位醋坛子,临时换了装束。
她语气娇嗔,谢舞韵听了,又开始傻乐,“你那场还得一个半时辰呢,殿下怕是要等得心急如焚了。”
可惜今晚她不能出园子,无法陪在他身边了。
天云点着唇脂,微微怔然。
谢小妮见她面色有些不对,忙保证道:“你放心,我在你前头演,等我演完便专心帮你看着殿下,看看殿下眼光在哪个姑娘身上一直停留,等回头我统统告诉你!”我可太像个尽职尽责,刺探军情的小哨兵了。
天云果然被她逗笑,眼波里带着温柔道:“好,全靠你了。”
※※※※
桐花台下。
萧子勿混迹在人群中,扮相低调,除了那张天人皆妒的脸庞,其他与众人无异。
段溪木紧紧拽住转身欲走的蒋昆,说什么也不放他离开。
“歌舞盛会,看看又不费你一文钱,作甚一直要走?”
蒋昆没好气道:“我这一把年纪,凑合人家小年轻的宴会作甚?我还是回去打铁吧。”
唉!朽木不可雕。
“明日再打又有何妨?整日对着那些坚硬的破铁,哪有这柔腰款款的小姑娘香?”段溪木恨铁不成钢地瞪他。
还真打算一辈子替公主守身不成?
蒋昆呼抡膀子甩开他:“反正我没兴致,要看你自己看吧!”
这老不正经的,人家花季少女跳跳舞,他比谁都来劲!
“来都来了。”段溪木环胸,朝萧子勿的方向努了努嘴:“殿下也在呢,权当是陪他看得了。”
蒋昆望向萧子勿的方向,瞪大眼睛:“殿下也在?!”
怎么可能?
不应该啊。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蒋昆十分肯定,殿下绝不是贪恋美色之辈,否则也不会对那些前赴后继,贴上来的女人视而不见。
结果没想到,今日能在这看到他,而且还在非常靠前的位置?
这世间梦幻了......
“参见殿下。”
他们寻过去,并未行大礼,只略略拱了拱手。
毕竟人多,殿下也不想引起瞩目。
萧子勿微微颔首示意:“师傅,蒋先生。”
问过之后便不再搭理他们。
于是蒋昆便发觉,殿下只来得及匆匆看他们一眼,便又把目光投向桐花台上,那位明艳的姑娘。
生怕错漏一丝一毫般,眼中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痴迷,倒让蒋昆心里升腾起丝丝好奇。
难道是台上那位姑娘的舞姿格外动人?
抱着如是想法,随即他也看向了桐花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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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点渐渐加快,像潺潺的小溪流至悬崖边,少女忽如蜻蜓点水,戏弄池间红鲤般低身而起。
水蛇般柔软的腰肢曲线毕露,在花台中央轻旋而转,双臂柔弱无骨。
缓缓收拢十指的魅人姿态,便好似将人之心脏攥进手中,任她把玩。
肚脐下包臀的长裙随之旋转,竟比台壁上缠绕的蔷薇花,更具妖冶之感。
美人轻舞漫步,背身抚发,鸦羽青丝从羊脂玉般的纤指中滑落,这黑如白的碰撞,像一颗威力巨大的鱼雷,投进萧子勿这潭死水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又忽而回眸浅笑,定定看向台下某个方向,那里,站着一个矜贵清冷的俊俏公子。
她的眸光比鲛纱系挂的灯火还要缱绻夺目,万千的星光在这一刻,似揉碎在她眼眸中。
一舞罢,女子缓缓退场,直到完全看不见身影。
蒋昆才听到身边人近乎失去神志一般的呢喃。
“乖宝......”
他讶异地拿手肘捅了捅段溪木:“殿下这是怎么了?”
台上姑娘跳的舞美则美矣,可与旁人相比也并无出奇之处,殿下怎么像丢了魂似的?
不解风情的朽木被段溪木赏了个白眼。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个老光棍不会懂的!”
天云一到后园,便被秦雨薇给堵了:“哼,外人看不懂,可我看得清清楚楚,你的舞技平平,生涩之处颇多,和我跳的那支舞没有可比之处。”
“我何时说要与你比?表姐可别记岔了,只要我能进复赛,便能拿到舅母所赠的凤尾琴,这可是当时舅母亲口承诺的。”
秦雨薇心头微悸。
她说的在理,竟无法反驳。
上官天云那支舞,虽没有什么炫技,较为出彩的地方,可也未有差错,再加上她那张妖精面容,票数定然不低......
她的嫁妆怕是要拱手相送了!
※※※※
常往推着满满一小车蔷薇绢花,来回跑了两趟投票箱,才堪堪把那巨大的投票箱填满。
他累得直喘粗气:“呼~大功告成。”
等上官天霖提着两篮绢花赶到此处,要往里头倒时,却发现倒不进去了。
什么情况?
他眯着只眼往里头看。
却发现里头已经塞得满满当当。
见鬼了,这绢花自己溢出来了!!
※※※※
“禀告主子,方才您跳舞时,殿下眼睛连眨都不眨,其余的小妖精跳舞时,殿下一眼也未瞧,您尽可放心了。”谢舞韵朝她挤挤眼。
天云刚刚跳完舞,一张娇艳的小脸红扑扑的。
此刻听她夸张的形容,柔柔勾起唇,笑道:“监视得不错,赏。”
“快换个衣服出去吧,殿下可该等急了。”
她演完,萧子勿便没兴致再看,离开了观台。
到桐花台后园等她。
“我跳得好不好?”一见到他温柔凝视的目光,天云便忍不住问出这句话。
萧子勿像备好了说辞,毫不犹豫道:“好,特别好,满场最好。”
满场就看了她一人,自然是最好,并没有虚假夸赞的意思。
“那倒不至于。”天云笑得甜美,却很有自知之明。
不说别的,秦雨薇跳得就比她好,服饰也选得好,有股子异域风情。
只是心头的欢喜不可遏制地攀拥而来。
“先上马车。”萧子勿将她拦腰抱起。
猝不及防被他公主抱,天云脊柱一麻,连忙双手环绕他的脖颈,“殿下,我自己走吧!”
怎么突然要上马车,还直接将她抱起来?
虽然夜色漆黑,四周无人,十分适合干坏事......
但是她还没有准备好呢!
绯红的小脸蛋越发滚烫,往他结实的胸膛里埋。
把人放到铺了两层软垫的车榻上,萧子勿在她面前俯下身,如同上次为她系佛牌般,丝毫不曾避讳地做出这样臣服的姿态。
小巧的脚掌被他握在手中,还没他的手掌大。
天云羞赫地往回缩了缩,试图挣脱他的掌控。
刚跳完舞还未清洗过,虽然她不是汗脚,可总归不想在他面前有半点瑕疵。
萧子勿手脚利落,将她双脚的罗袜尽数卸去。
玉白玲珑的脚趾从藕粉色罗袜中露出,带着羞意微微蜷起。
殿下究竟想干嘛?
男子凤眸微垂,瞳色看着比平时要深一些。她的每一处,都仿佛照着他的喜好所生。
将她细嫩的脚掌放在干燥的掌心,果然,触手一片冰凉。
方才在桐花台上,她穿戴整束,包裹得严严实实,可是裙下隐藏着的,却是一双系着丝带的小脚,她没穿靴子,而是穿了双镂空的舞鞋,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
奇特但却好看。
虽然她穿了罗袜,可还是会冷。
他捧着她的脚,天云在羞赫中,隐约能感觉到他的掌心在发热,贴着她冰凉的脚掌,也在跟着回暖,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脊背窜起。
殿下在给她暖脚?
他看到了自己穿的舞鞋了?
美眸像浸了水珠,天云相信方才谢小妮所说的了。
自己跳舞时他眼睛眨都不眨,看来不是夸张,她选的舞裙长度曳地,若不是十分专注,定然看不到她的舞鞋。
等她的小脚变得温热,萧子勿却没有立时放开,反而盯着她因害羞颤动的羽睫,扬唇:“为何不敢看我?”
“我没洗脚......”
此话一出,气氛突然变得静默。
如此浓情时刻,她居然这般煞风景!
天云快被自己蠢哭了。
面前的男子回过神,却忍不住轻轻笑了笑,捧起她的小脚凑到唇边。
“别!”这下她是真的快被热气烧熟了,拼命想往回抽。
被他握在掌心已是万分羞耻,如今他竟然想亲下去?!
可她那点猫抓的力气,怎能抵得过举石如喝水的男子?
瞬间便被男子制服了!
“乖宝一点也不脏。”萧子勿唇角的笑弧又扩大几分,薄唇印在白嫩的脚背上。
乖宝的脚并不脏,反而有一种绮丽的幽香,与她身上的味道别无二致,令他心折。
见他没有一丝丝嫌弃的表情,天云才稍稍放下心来,便又感觉到男子柔软的薄唇覆在脚趾上,温柔而炙热。
他像迷醉般不肯停下……
“殿下不嫌弃就好。”她无法直视地捂着脸,闷闷的声音透过指缝传来。
算了随他去吧!等下别想亲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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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好,好了没有?”
榻上人儿脸红得像被煮透的虾,说话断不成句,似乎极为羞耻无助。
而她被人牢牢掌控在掌心的小脚,原本玉白莹润的脚背,此刻遍布着旖旎的大片红痕。
可想而知,若她还不叫停,只怕这片红痕会越扩越大。
如果此时蒋昆在场,定会大跌眼镜!
他心目中英明神武,智计无双的三皇子殿下,竟抱着人家姑娘的小脚不放。
简直像个沉沦美色的痴*汉!
萧子勿这才收回源源不断的内劲,掌心不再发热。
他缓缓放下她的脚,又帮她把袜子穿好。
只是那张往常不辨喜怒的脸……怎么看上去,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依依不舍。
天云晃了晃头。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殿下身边的两位先生,是何人物?”
她在桐花台上跳舞,实则眼中定定看着他的方向,对他身边细微的动静洞若观火。
且殿下身边不常跟着人,即使是常来常往,也甚少在他身旁晃悠。
所以她还挺好奇,那两人是个什么身份?
萧子勿没有丝毫隐瞒,连蒋昆的身份都告知她,“略瘦高些,是我师傅段溪木,略壮硕些那位,是蒋昆,蒋将军。”
蒋将军?
天云对军营了解不深,自然猜不到这是位前朝将军。
当即,便以为蒋昆是大梁朝某位将军。
这令她不禁心生欢喜!
现在都开始有武将拥护他,站在他这一派了,殿下的承诺:踏上争储之路,保她母家永世不衰。
这些话言犹在耳,看来他通通都不是空口白牙,只说不做!
女子馨香绵软的身子猛地扑进怀里,萧子勿稳稳将她接住,地盘巍然不动,沾染上淡淡艳色的薄唇微勾:“怎么这般高兴,可要带乖宝见见他们?”
在他心目中,段溪木是从小教养他到大的师傅,对萧子勿来说意义非同凡响,连他亲生父亲,当今的大梁皇都比不上这位师傅的地位。
他会提出让乖宝见见段溪木,实则跟见家长没什么两样。
“好呀。”天云欣然答应,等明日挑个好时机,再备份厚礼登门拜谢。
他把殿下养得这般好,她早就想好好谢谢这位师傅了。
萧子勿抱起她就走,自从看了她白嫩可爱的小脚,他都不舍得那双脚再沾地,地上顽石坚硬粗粝,地面肮脏污秽,还是他抱着安全。
天云察觉到不对劲,急忙扯住他的衣袖,“哎哎哎,不妥不妥。”
萧子勿投来问询的目光。
“段先生是长辈,这样贸然拜访已是失礼,若再两手空空的去,岂非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不知礼数!”
总得备份礼再去拜访人家吧,这家伙怎么能说走就走?
嘴角不听使唤地上扬,萧子勿咬着她的耳垂轻笑道:“师傅不会在意这些。”
她能够看重他身边的人,就意味着她也十分在乎自己。
这个认知,让萧子勿清晰地感觉到,胸腔渐渐放大的兴奋和颤栗。
女子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脸蛋依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那不行,我在意呀。等明日找个适合的时辰吧,不然我可不答应。”
“好。”在她唇珠上轻咬了一下,男子再次妥协。
结果被乖宝羞恼暴锤了下,“你刚刚亲过我的脚,现在还来亲我嘴!”
男子挑眉不语,只是那张俊美绝尘的脚缓缓逼近。
她越是反抗,他便越是不容反抗,在她殷红唇瓣上细细啄吻。
任凭女子左躲右闪,还是被他啃的干干净净……
到最后连骨头渣都不剩!
天云:“……”毁灭吧,真的累了。
※※※※
两瓣唇被他吸得微微红肿,上台前点涂的蜜桃味唇脂,通通被他吞之入腹。
直到女子泫然欲泣才得以放过。
“还敢躲我吗?”
男子紧了紧她腰侧的手臂,惬意的姿态,像是饱食过后慵懒的野兽。
“不……不敢了。”
天云微张着酥麻的唇,垂下眼微微发怵。
她怂了!
※※※※
上官司业府。
上官天霖的大嗓门在几步路外就能听见。
他不可置信的声音,传入推门而入的天云耳中:“爹娘,你们还真别不信,我到投票箱前还在犹豫,会不会买的绢花太少,若是以几票之差让云儿落榜,那我这个做哥哥的,罪过可就大了!”
上官天霖声音里头,带着明晃晃的得意:“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箱子居然已经满了!不愧是我上官天霖的妹妹,追求者如过江之卿。”
随即,又夹杂了些牙酸的愤懑:“这得多大手笔啊,才能把那投票箱子填满,我这个当哥哥的,被他挤兑得无用武之地了!”
天云心下一惊,今夜只排到五十号序,后头还有几十人未演。
哥哥曾经说过,只要她站上台,便能送她进复赛。
而她的票数暂时高居榜首,她理所当然便以为是哥哥所为。
结果现在上官天霖说不是他。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想到那人,天云心口燃起阵阵滚烫。
上官鸣眼白一翻,举起茶水喝了口,才慢悠悠道:“你且吹吧,是不是花多了银钱怕挨我骂?
都是为了云儿,你老爹还不至于那般不通情理。直接说吧,投满箱子要多少银钱,我给你报销就是。”
见老爹不信,上官天霖也不恼,他缓缓伸出两根手指,“这个我还真问过统票的司仪。
只需,两万两黄金。”
“噗——”刚入口的茶水全贡献给青石地砖了。
上官老爹失态地扶住桌子,借力问道:“多少?!”
“两万两黄金。”
两万两黄金和两万两银子有着天堑般的距离!
寻常老百姓,劳作五百年都攒不来这些钱。
听到这无比巨大的数额,天云忍不住眉心狠狠一跳,替萧子勿肉疼不已。
这不知人间疾苦的败家子!
秦氏在旁边接茬:“现在我信了,定不是你投满的,你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可那会是谁呢?
她与上官老爷对视一眼。
最有可能的是二殿下,毕竟他曾口头求娶过云儿。
可二殿下如今人在漠南,且身负重伤,可以排除。
虽然娘亲说的是实情,可上官天霖幼小的心灵还是被狠狠伤到了。
他痛苦地捂着心口,皱起眉:“娘,您这次真的过分了!”
90
第二日一大早。
天云便已打扮好了。
今日她穿着一身重瓣莲花的墨黑芙蓉裙,手上戴着殿下送过来的妆奁盒里,一只填丝蓝水种翡翠手镯,细腰系着绣金花纹样束腰。
等一袭墨黑兽纹锦袍,头戴紫金玉的冠萧子勿前来府上接她,一切真相才水落石出。
两人身上的衣物格外相称,皆是黑金的配色。
定睛看去,俨然一对恩爱两不疑的碧人!
上官鸣与秦氏神色拘谨地坐于下首,把主位让给突然屈尊驾临的三皇子殿下。
萧子勿态度温和,示意他们免礼:“冒昧前来,是我的不是。二位都是我的长辈,不必如此拘束。”
随后才施施然在天云身旁坐下。
主位还是让给上官鸣夫妇。
他们是主,萧子勿是客。
上官鸣额头汗下,忙道:“下官不敢,不敢。”
近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惯了,天云也不收敛,直接一个嗔怪的眼神飞过去。
看你把我爹吓的!
这样爱娇的眼神,就像轻飘飘的小羽毛,毫无防备地钻进心田,撩得萧子勿都快忘记这是在她父母面前了!
只想将她箍进怀中,贪婪地汲取她的气息。
萧子勿借着桌椅的遮挡,在底下安抚捏了捏她娇嫩的手心。
两人态度极为亲昵,眼神胶黏着分不开,无处不透漏着腻腻糊糊的热恋气息。
任谁也不会把他们当作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看待!
云儿何时与三皇子有如此交情了?秦氏震惊之余,还不忘恭敬地问一句。
“三殿下此次前来……是有何吩咐?”
萧子勿有问必答,在乖宝的两位亲眷面前没有一点架子,“城东开了家珠宝铺子,我来接乖宝过去,看看是否有合心意的。”
顺道挑些贺礼,隆重去拜会一下师傅。
这是二人昨天就商定好的行程。
乍然听到“乖宝”这样亲昵的爱称,上官鸣被口水呛得猛咳起来,有些圆润的老脸被呛得通红。
他实在有些惊悚!!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一个眨眼间,我的宝贝小棉袄就要被人拐跑了??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萧子勿拿出两枚锦盒,将贺礼分别递给两位。
赠予秦氏的锦盒较为小巧,而上官鸣的,则更大些。
还有一份是给上官天霖的,只是他人不在,便想着等他出现再给。
毕竟是初次面见,要赠礼自然是当面赠送,才显得尊重。
他也是得了乖宝的启发,这才想起来该事先讨好一下岳父岳母!
于是便想着投其所好,先派人调查了一番两位所钟爱之物,以免出差错。
两夫妇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多谢殿下。”
身为大梁皇子,他能如此有心,已是极大的看重,两夫妇自然对他十分满意。
秦氏缓缓将锦盒打开后,里面躺着只五色翡翠铸金手镯,镯面呈福禄寿五种颜色,更难得的是玉镯表面铸金工艺,更给玉镯添上几分熠熠生辉。
一看便是价值连城之物。
这份礼对于向来喜爱翡翠的秦氏而言,简直是送到了她的心坎儿里!
天云见她惊愕地捂住嘴,良久不说话。
便有些忐忑不安道:“娘亲不喜欢吗?”
“不…不是,老娘……娘亲太喜欢了。”她硬生生把那句老娘给憋了回去。
在殿下面前,她不能给云儿丢人。
不能让殿下以为,云儿有个粗俗不堪的娘!
她强忍着喜爱,将锦盒送回萧子勿身边,“殿下这份礼太贵重了,妾身不能收。”
上官鸣一见夫人的礼物,便也猜到送自己的这件,定然也不相上下,便也不敢收了。
只得退回去,“殿下有何事尽管吩咐,无须这般客气。”
“劳烦两位收下,这些礼物与乖宝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萧子勿将锦盒推回去。
他自知拐了人家的宝贝女儿,这些东西再珍贵难得,也及不上天云万分之一,让两位收下,他才能稍稍安心些。
上官鸣又推过来:“不,绝对不行,殿下还是拿回去吧。”
萧子勿再次推回去:“二位不必推辞,都是应该的。”
“微臣受之有愧,殿下还是拿回去吧!”
天云微微撅嘴托着腮,直呼这场景她见识过。
过年的时候,亲戚追着小孩塞红包,双方各不相让的场面,跟如今这儿一模一样!
天云实在看不下去了,再推来推去天都黑了,她手疾眼快,抢过锦盒塞到秦氏怀里。
“爹娘,你们就收下吧,不必心疼他的银钱,昨夜把投票箱填满都没见他心疼呢!”说罢,还轻飘飘瞪了他一眼。
那可是足足两万两黄金!
没想到她已经知晓了。
虽然话里说不心疼,可语气里却带着小小的埋怨。
还未进门就开始替他心疼银钱了。
小管家婆。萧子勿凝视她的眼神越发柔和,同人前矜贵默然的清冷感南辕北辙。
上官鸣却被她大胆的举动唬得一震,吹胡子瞪眼地凶道:“云儿不得无礼!”
死妮子怎可连殿下都不叫,直呼三皇子“他他他”的!
秦氏心神俱震。
破案了,原来昨晚那个豪掷万金的神秘人是三皇子!
谁知萧子勿眉头锁起,下颌线微微绷紧,却是冲着上官鸣的。
“还望上官大人日后不要凶她。”
自己半点也舍不得凶的娇人,却被人这么大声的吼!
即便那人是她的父亲,萧子勿也觉得心头不悦。
上官鸣额头汗下:“是是是……下官不敢。”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本意是想让云儿对殿下恭敬些,结果……小丑竟是他自己?
人家小两口恩爱和美,倒显得他这个做爹的是个恶人?
呸呸呸,什么小两口,云儿还没嫁呢!
见老爹有些惆怅,天云皱皱小鼻子,凑到他耳边低低地说话:“殿下日后也不能这么凶我爹。”
他可是你的老丈人,要多多敬重才是。
花瓣一样微微张开的小嘴,带着股湿热好闻的甜香,喷撒在耳廓。
萧子勿剑眉缓缓舒展,好脾气地应她:“好好好。”
要不说一物降一物?
秦氏舒心地笑起来。她作为旁观者,在旁看得真真切切,三皇子眼眸深处对云儿的溺宠,怕是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比不上。
若日后云儿嫁给了他,秦氏很是放心。
这礼,便安心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