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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全文阅读

作者:妩允     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txt下载     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1

    “段先生可有心好之物?殿下快先同我说说。”

    在马车上,天云连声催促。

    这一来一回地推礼,耽搁了不少时辰,若再两眼抹黑去挑东西,只怕真要等到天黑才能登门。

    若段先生是个爱下棋的,便送幅白玉棋子,要是个老烟杆,就送个鼻烟壶。

    总得对症才能下药不是?

    萧子勿垂眸,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她,轻柔地捏捏女子的颊侧软肉。

    削薄的唇往下压:“你对我都未曾这么上心。”

    显然,女子透漏出的急切令他有些不高兴了。

    胡说八道!若对他不上心,那暖宝宝是怎么搞出来的?

    把他作弄的手指拿下来,天云又气又好笑,无奈道:“段先生是从小教养殿下的师傅,养恩大于生恩,我自然爱屋及乌。”

    “殿下这也要吃味?”

    小气吧啦的男人。

    她说的萧子勿都知晓,可心里还是会涌现出些许不悦,“师傅爱饮酒,以兰园的避春风为最。”

    她送的东西都被他好好珍藏着,那副肖像画被无数次拿出来翻看,边角却未有一丝褶皱。三只小锦鲤喂食的时辰,他记得比自己用膳的时辰还牢。

    私心里,并不想有旁的男人也得到这份待遇,即使这个男人是长辈,是他的师傅……

    等会掏银钱的速度,一定要够快,只要他买下来的,便等同是他送师傅的礼,如此,自己便还是乖宝唯一送过礼的男人!

    避春风,酒如其名。

    若不避着春风,开坛酒香可随风飘十里,储藏期五年份往上为最佳。

    “那便去兰园。”天云动作如行云流水,斟了杯茶端给他:“殿下小心烫。”

    趁他喝茶之际,小手狗腿地在他腿上轻轻捶着,女子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晕:“还未好好谢过殿下,百花宴上那满箱蔷薇绢花。”

    如果不出意外,除了穆瑶之以外,不会再有人有实力,能比她的票数高。

    往年穆瑶之最高票,也不过到她的一半。

    实在没人比他更懂挥金如土了,简直是硬生生砸上去的前三甲!

    回想起当初,她还大言不惭,说要养他,如今看来,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那两万两黄金出手,殿下不会连老婆本都搭进去了吧?

    为了区区一架凤尾琴,不会让殿下把家底都给掏空了吧?

    天云黛眉忧愁而蹙,陷入了胡思乱想中。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殿下身形萧条,衣衫褴褛坐在路旁,身前摆着个豁口脏污的破碗,还要被不知名小屁孩抢走最后半个白面馒头的凄凉场景!

    攥皱的帕子被人从她手里解救出去,女子才总算回过神来,懵然看向他:“殿下,怎……怎么了?”

    不知怎的,萧子勿总觉得,乖宝此刻投来的目光充满万般爱怜……

    仿佛下一刻,他就要落魄到去沿街乞讨……

    不知道那小脑袋瓜里又在脑补些什么东西。

    男子将剩下的半杯茶水递到女子红唇边,见她乖乖喝下,黑眸里才有了浅浅笑意:“只是口头道谢么?”

    戏文里美人被英雄所救,通常会这般回答: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在公子身边,能为奴为婢都是好的!

    而他如今调笑的口吻,含着浓浓的缱绻与温柔,莫名像戏文里描写的谦谦君子。

    天云被这道视线锁住,心口的小鹿立时扑通乱撞。

    一时戏瘾上来。女子故作惊慌地拿手护住心头,语气破碎:“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奴家卖艺不卖身的!”长睫颤动如受惊后振翅欲飞的蝶儿。

    “哦?”萧子勿压下笑意,将她慌忙远离的身子重新拉回怀中,用气声道:“那本大人倒要好好看看,你是怎么个卖艺法?”

    “殿下别……!”

    也不知道三皇子用了什么手段,让姑娘的笑声听上去又娇糯又痛苦。

    灵棋坐在马车外听得面红耳赤,连忙双手捂住耳朵。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像一条无辜走在路边,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的狗!

    而马车里头,天云被褪去罗袜,白润的脚底被禁锢在燥热的大掌,像恶龙得了珍宝般爱不释手。

    还坏心地拿荷包上头垂落的苏穗,一下一下缓缓挠着。

    太坏了,挠人脚底板的都是坏人!

    一股痒麻的感觉从尾椎骨升腾起,女子挣脱不开他紧握的掌,只能高高扬起雪白的天鹅颈,泛红的眼尾快被这股痒意逼出泪来。

    麻痒的感觉实在难忍,女子被迫签下了“丧权辱国”的条约。

    “我单独为殿下跳支舞!只……只跳给殿下一人看可好?”

    那支冰嬉舞,是原先定好在桐花台跳的,只是冰嬉舞衣太轻薄,真在人前跳,这个大醋缸定然会生气。

    萧子勿这才堪堪觉得满意,他不舍地停了手,在她剧烈起伏的蝴蝶骨上轻柔地安抚。

    “好点没?”

    天云瘫在他怀里虚弱地点点头,可怜的脚底板还在轻轻颤着,没能从那强烈的痒意里回过神来。

    此时,车轱辘咔咔的声响停下。

    “姑娘,兰园到了。”

    看到兰园的金字大匾额,车夫如蒙大赦道。

    不仅灵棋姑娘煎熬,他也煎熬得很!

    替她把鞋穿好,男子牵着她下马车。

    若这不是在市集,他其实更想将她抱下来。

    乖宝的小脚,每一寸都顺他梦中而长,竟令他病态地不舍得让其沾到地。

    “店家,来坛避春风,再来几样下酒的小菜,不在堂食。”

    灵棋独自去点菜,萧子勿带着天云到楼上的雅间等候。

    上楼时,天云还隐隐皱眉:“只送坛酒会不会有失礼数?”

    毕竟是即喝即没的东西,总觉得不太妥当。

    “其他我都备好了,你人去即可。”

    昨晚她答应之后,回宫他便着人去准备了,连同上官夫妇的拜礼一起,事无巨细通通安排好之后,才登门来接她。

    哪里舍得让她头疼?

    女子察觉到不对,圆圆的杏眸危险一眯:“所以殿下方才,是存心看我焦急不安咯?”

    萧子勿无辜地摸摸鼻梁,“不是,我……我是忘了。”

    昨晚做的事今天就忘了?

    用脚底板想都不信!

    厢房里。

    香炉里的燃香被萧子勿一杯冷茶浇熄。

92

    天云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异样。

    自她被下过药之后,殿下貌似变得格外小心谨慎。

    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总要先探查一遍,将可疑诡秘之物扼杀在摇篮里,才能安心。

    有他在身边,心脏便像被泡在暖热的温水里,有种暖暖胀胀的安全感。

    或许,她才是被守护的人。

    或许,他才是守护着她的人。

    ※※※※

    段府堂屋。

    拘谨的人换成了天云。

    小屁屁只敢略略挨着三分之一的坐椅,不敢完全坐实,嫩白的双手交叠,规规矩矩地放在膝头,秀气的背脊端得笔直。

    十足十的大家闺秀风范。

    段溪木一拍大腿,笑声如洪钟,极为爽朗:“上官姑娘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太客气了!”

    转头,眼冒金光地死盯在那坛五年份的避春风上。

    这样的热情我招架不住,“前辈唤我天云就好。”女子娇美的脸上带着无助看向殿下。

    萧子勿心头发软,抱起乖宝让她坐到实处,又皱起眉对段溪木道:“师傅,你别吓着她。”

    嗨这死小子,还没娶人姑娘过门呢,就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还以为他冷心冷情,会让姑娘家觉得冷漠不好相处,结果没想到,他在人家姑娘家面前是这种画风?

    简直比自己年轻风流时还要火热多情。若不是太过熟悉他,段溪木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段溪木虎目瞪圆。

    不对,被这死小子绕进去了!

    我这多慈眉善目啊,哪里就吓人了?

    段溪木笑眯眯地问:“天云识不识得羽袅兮风这两个小姑娘?”

    天云柔声回答:“有过一面之缘。”

    那位野心勃勃的红裙姑娘,为让她出丑,给她下过药。

    萧子勿听到羽袅二字,眼瞳便自发凝结起冰霜,嗓音冷沉,“提她们作什么?”

    “那两个小姑娘被我养坏了,竟鬼迷心窍,做下大逆不道的狂悖之事!老夫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段溪木不顾殿下冷脸,抱拳站起身,深深朝天云鞠了一躬。

    一副再深明大义不过的样子。

    她忙不迭站起,服身道:“下毒之事与前辈无关,前辈不必和我道歉的。”

    不敢深受段溪木这礼。

    那日他都不在场,怎么能把罪责归在他的身上?

    闻言,段溪木很快直起腰,他面露震惊地问:“什么下毒?”似是完全不知晓此事。

    “难道前辈不是因为此事……”那他为何要跟她道歉?

    段溪木挑起半边眉毛,看向萧子勿:“老夫说的是,羽袅自荐枕席那件事。莫不是殿下……还没有跟姑娘说过此事?”

    眼底藏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叫你个死小子说我长得凶。

    “竟还有这种事呢?殿下未曾同我说过。”

    乖宝的声音又柔又甜,但是听不出半点情绪。

    萧子勿额角一跳,敏锐地嗅到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他当机立断,赶紧自证清白:“连衣角都未被她碰到,就被我扔出门了”

    “我的每一处都是属于乖宝的,没有被她玷污了去。”最后这句是贴在她耳根说的。

    好好一句话,怎么被他说得这般旖旎?

    听得女子粉颊微红,心里却泛着甜,她嗔怪道:“前辈还在呢!”

    可是两人周身却像布了层结界,自动将两人隔离在里头,不容外人插足。

    萧子勿漠然置之,“他不怀好意,我们不必理会他。”

    天云定定看着他,眼眸柔和却又坚定:“此言差矣!多亏前辈告知,否则我岂不是要被殿下蒙在鼓里?”

    “只是不想让你烦心。”

    他自己都厌恶不已,才隐瞒下来,不想多说让她烦扰。

    “旁人与我说,我就不烦了么?”

    他登顶帝位之后,爬床这种事只会更加络绎不绝,若这次没把他掰正过来,往后可不是要变成她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猜忌怀疑,循环往复……

    女子说着便有些委屈,嘴巴不禁微微撅着,下一秒便被萧子勿轻轻捏住。

    湿漉漉的小眼神根本无法抵抗。

    他歉然道:“不气了,下次我会说。”

    他也是头回爱上一个女子,还有诸多未知的领域需要去学、去摸索。

    仔细想想,此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不该以己度她。

    因为自己内心排斥,便选择对爱人隐瞒,这太过武断。

    若身位调换,乖宝被人纠缠,却以她已经轻易解决为由,隐瞒他不说。

    他只怕要发疯!

    “这可是殿下自己说的。”天云展颜而笑,含住他送到嘴边的牛乳酥醪。

    “嗯,我说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拭去红唇边沾上的糖酥,殿下低声哄她:“乖宝再吃一口。”

    走路要抱,吃饭要喂。天云在心里泫然欲泣:她快被殿下养成四体不勤的饭桶了!!

    呜呜呜,可是他喂的牛乳酥醪真的好好吃……

    算了,再怠懒最后一天,明天一定要自食其力!

    段溪木长叹一声。

    唉~没劲。

    还以为能看出大戏,结果还没一炷香,就落下了帷幕。

    这冷漠无情的死小子,当真学会哄人家小姑娘了。

    如此一来,他这个做师傅的也就放心了。

    ※※※※

    “那名女刺客可还在府上?”

    “嗯。是留是走由她自己选择,她选择留下,便随她去。”

    得知她身世确如她所言,没有半点掺假,萧子勿便也没有赶她走,而是让她自己决定去留。

    她选择留下,便在府中做些粗活,还像从前在烧金窟一般。

    只是段府比那个吃人的鬼地方要安定得多,活计也少,她便跟着影卫练武。

    她心中怀着家仇,不报此仇誓不罢休,毅力也比其他人更坚韧。

    段溪木有几分欣赏她,偶尔闲暇时,也会指点她个一招半式。

    时雀每每如获至宝,却不敢唤他师傅。

    因为在府上待了这么些天,她隐隐约约感觉得出,这位萧公子身份超然,绝不是她这种卑贱如蝼蚁之人可以靠拢的。

    这小小的段府,藏着不计其数的高手。

    在夜间,她偶尔能听到房檐黛瓦,几不可闻的轻响,饶是她现在武功进益颇多,也只能勉勉强强听个那么几声。

    而段前辈是萧公子的师傅,地位自然也不俗,她不敢奢望许多。

    她只求能练好自己的武功,亲自杀进廖府,取那狗官项上人头!

93

    这次见家长之旅圆满完成!

    没想到庇护殿下多年的师傅,段溪木的性情竟是这样。

    跟个老顽童似的,爱看热闹,爱挑事儿。

    倒也算是可可爱爱。

    天云暗自腹诽,却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让这个大醋缸知道。

    若让他知道,自己夸了别的男人,只怕又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在心里编排我?”

    萧子勿指尖抬起,拂开阻隔在眼前的树枝。

    这院里两棵红梅树开的正盛,洁白的雪花飘落在簇簇红梅上,红白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我没有。”天云瞳孔心虚放大。

    殿下是她肚里的蛔虫不成?

    她忙转移话题:“如此一来,殿下府上不就没有女使伺候了吗?”唯一的两位,兮风和羽袅皆被他赶出府门。

    萧子勿揽过她的细腰,脸上的表情很是无所谓:“在宫里亦没有,我不是也活的好好的?”

    说的也是……

    临华殿就常来常往两人伺候着,连只蚊子都是公的。

    萧子衍的毓庆宫里,都尚有两个开脸丫头,而萧子勿才是真的洁身自好,从不沾女色。

    天云舒心一笑,奖励似的在他脸上亲吻了一口。

    忽而她细眉挑起,凝着他恶声恶气:“羽袅爬的是哪张床?我去除除味儿!”

    女子自以为凶狠的样子,像被逼急的小野猫终于亮起小爪子,实在可爱!

    萧子勿勾唇,轻笑一声:“芥子园,乃书房。”

    芥子园软榻上。

    不到一炷香时间,榻上便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女子小嘴微微张着,睡得极为香甜。

    身上厚实软绒的兽毛毯,被男子掖得严严实实。

    榻边火炉热烘烘的,熏着女子身上清雅的淡香暖融融,很快便飘散在房间各处。

    还真是来除味了。

    男子目光越来越柔和,许久,他撩开女子额前的发,阖眸轻柔吻在女子光洁的额上,方才起身离开。

    ※※※※

    段溪木背着手:“殿下,二皇子那边得手了,左肩被砍进去半指深,我们的人并未留下破绽,现已全部撤离漠南。”

    萧子衍到死都想不到,曾经被他踩在脚底,不敢有一丝违逆的三皇弟,如今竟然敢派杀手过来行刺他!

    他一刻也未曾放在眼里的萧子勿,如今羽翼渐丰,已经足够脱离他的掌控。

    曾经任他拿捏的临华殿,如今也如铁桶一般,而他派过去监视的暗卫,通通不知所踪,连尸首都找不到!

    萧子勿抱剑而立,神色慵懒,倚靠在廊柱上,一袭墨黑锦袍将他衬得宛若天神。

    “嗯。”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他脸上神情未变,只淡声道:“把那个女刺客带过来,我有话问她。”

    段溪木贱兮兮地笑,抬起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一脸揶揄道:“趁着天云丫头午睡的时辰,殿下偷偷私会旁的女子。等她醒了,为师一定要告诉她!”

    一脸“我可算逮着你了!”的模样。

    萧子勿:“……”

    师傅你戏可不可以少一些?

    他无奈道:“是正经事,您少不正经!”

    隐在暗处的人耳尖微动。

    几息后,时雀被提着后脖领子,带到萧子勿眼前。

    猛地被人拎着飞,时雀被暗影惊吓到脸色青白交加,想还手却被一股霸道的气息镇压。

    她还以为是姓廖的畜生查到她,派人来捉拿她归案呢!

    抬头一看,萧子勿面无表情的俊颜出现在眼前。

    她大大松了口气,还以为命不久矣了。

    时雀心有余悸地问:“公子有事寻我传唤一声就行了,这样突然把我拽来怪吓人的。”

    我正想把两木桶衣裳抗上楼晒呢。

    萧子勿:“让你来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时雀手在衣摆上擦擦水迹:“公子问吧,我啥都说。”

    他眸色沉沉,语气没有半点起伏,“你妹妹,可是廖明害死的?“

    身旁段溪木看着,他环胸啧了声,果断摇了摇头。

    还以为他懂得讨女孩子欢心了呢,结果只是对云丫头例外。对旁人还是这般直来直去,揭人伤疤也不知道委婉点?

    就算语气柔和点也行啊!

    没看人家姑娘眼眶肉眼可见的泛红了?

    时雀昂头憋住泪,“公子果然身份尊贵,这样的秘辛都能查到......”

    她这么说,答案已经很明确。

    萧子勿也不拖泥带水,他握着剑直起身:“我可以帮你报仇。”

    直抒来意。

    “你该知道,凭你自身能力若要报仇,只怕到廖明安祥入土你都未必能成事。”

    公子毫不客气的话,像一把利剑扎进时雀的心里,疮口鲜血滴落而下。

    这话虽然难听了些,可却是实话。

    自从被她刺杀过后,廖明身边的护卫多了一倍不止,她想近他身就更难了。

    她灰败笑道:“公子想要什么?我一条贱命,也没什么可拿来与你交换的。”

    萧子勿板着的冷脸浮现出一抹罕见的温柔,时雀看得略略呆住,便听他说:“学好武艺,日后自有你的去处。廖明之事你不用管,也快到他的死期了。”

    段溪木啧啧称奇,默默揉了揉鼻子,心里已经猜到他的用意。

    他是想把时雀放到云丫头身边保护吧?

    明明身边高手众多,却因为是男儿身,通通被他排斥在外。

    而时雀身为女儿身,又恰好根骨绝佳,习武的顽强毅力也受过自己称赞,他这才起了心思,想把她放到云丫头身边贴身保护。

    为此还拦下廖明这桩烂事!

    还真是煞费苦心呐。

    时雀激动得拱手相谢:“是!多谢公子!”

    习武本就是她感兴趣的事情,这样的条件对于她来说,实在是优待了。

    萧子勿转而对段溪木道:“师傅若得闲,还得劳您费费心思。”

    乖宝身边不能没有会武之人,蔺如虹想必很快就能想通其中的蛛丝马迹,她身中那药,与当初乖宝被她下的药是同一种。

    原本只想以牙还牙,令她也好好尝尝一下如此的痛苦!

    如今想想,当时他被怒火冲昏头脑,还是考虑欠妥。

    身中同样的药,就是这次劫持事件最大的隐患,蔺如虹迟早会发现这个端倪。

    怕她反应过来会对乖宝不利,此事只能加快脚步。

    言下之意,便是让他多教教时雀丫头。段溪木斜眼瞥他,心里虽已答应,嘴上却讲着条件:“一坛避春风。”

    “成交。”

94人力微波炉

    榻上女子毫无形象地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我怎么睡着了?”

    双眸带上倦懒的水汽。

    发顶被殿下的大掌轻轻揉了揉,“若还是困就再睡一会儿,天色还未黑,等睡醒了我再送你回府。”

    “不睡了!再睡要被前辈笑话了。”天云晃了晃他的手,突然瘪瘪的肚子发出了一声腹鸣。

    她面红耳赤地捂着不争气的小肚子。

    完了,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真要被当成小猪崽了……

    萧子勿呵笑了下,穿过腋下将她轻松抱起,“乖宝饿了?那不睡了,起来用膳。”

    若此时有个地洞就好了,她要是能钻进去就更好了。

    萧子勿吩咐下去,不多时,便有小厮鱼贯而入,个个手上捧着道精美的膳食。

    此时午膳饭点已过,只是未得主人家传唤,实际早已预备好,一直温在灶台上备着,只等着殿下一声令下。

    闻着喷香的饭菜,天云肚子里的馋虫被唤醒,她便也看开了。

    反正没少在殿下面前丢脸,也不差这一回了!

    天云疑惑道:“段前辈人呢,怎么不一起吃?”毕竟是在人家府上,用膳不知会一声,也太失礼了。

    而且她还挺喜欢这个老顽童的,或许是因为他是江湖中人,身上自带一股洒脱不羁的性情,相处起来并不会让人觉得拘束。

    萧子勿拿着沾湿的布巾,拿内力加热过,才替她擦了擦手,眉宇淡淡道:“师傅有事要办出府去了,你安心吃。”

    段溪木带着时雀去找蒋昆了,让他替时雀打副趁手的兵器。虽然没有正式收她为徒,但事事照看着,也差不了多少。

    时雀心中感激,干劲也越发足了!

    不管看多少次,这样随时随地加热的技能,都让天云十分惊奇:“殿下比微波炉还好使!”

    萧子勿莫名:“什么是微波炉?”

    既然段溪木不在府上,那便作罢。

    天云含糊应付过去,“也是热东西的,只不过没殿下厉害。”夹了块盐酥鸡到殿下碗中。

    上回一起用膳,她记得这道菜挺和殿下的胃口,如今又来借花献佛这一招。

    她甜笑道:“殿下也吃。”

    ※※※※

    此时皇宫勤政殿内。

    大梁皇埋首奏折内,王遇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自从蔺贵妃小产以来,陛下每日面沉黑水,周身低沉的威压令人透不过气来。

    这几日皇宫里人人自危,个个脑袋揣在裤腰带上办事,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龙颜,便惹来杀身之祸!

    陛下连绿头牌都不翻了,一连好几日不肯踏足后宫。

    昨日蔺贵妃娘娘梨花带雨跑过来求见,试图打听一下二皇子的消息,也被陛下怒斥挥退。

    竟是连见都不愿见她。

    若不是她擅自主张,不带仪仗亲卫便匆匆从蔺府回宫,也不会被那该死的贱民冲撞。

    那他的皇儿也就不会死!

    如今蔺如虹被禁足在宫殿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衍儿的伤情都不得而知,实在是忧心如焚!

    而宫外的穆瑶之一听婆母龙胎不保,更是大失所望,这意味着她的子衍哥哥要面临双重打击。

    粮草押送有误,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即使他身受重伤也逃不脱,最多是等他伤好再执行罢了。

    若贵妃娘娘的腹中孩儿还在,陛下或许会看在龙胎的份上,对他网开一面。

    而眼下,贵妃流产陛下龙颜大怒,等待子衍哥哥的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重惩!

    她和子衍哥哥的婚事,又将要被搁置在一旁,这令她怎能不生气?

    ※※※※

    王遇微微躬身:“启禀陛下,殿外礼部尚书求见。”

    大梁皇朱笔搁在四方砚上,“让他进来。”

    宇文冀撩袍,双膝跪地:“臣恭请陛下圣安。”

    大梁皇心头余怒未消,却不会将其发作在大臣身上,他眉间微敛:“起来吧,爱卿有何事要禀。”

    宇文翼闻声而起:“启禀陛下,年关将至。暹罗国今年派遣到我朝,进行朝贺的使臣乃是暹罗国小王子。

    原本……该是由二皇子与其接洽最为合适,如今二殿下身负重伤,不知陛下属意谁来接替二皇子呢?”

    暹罗国国力与大梁不分伯仲,两国乃多年的盟友。

    今年又是暹罗国小王子亲临,按礼制,应由同为皇子的萧子衍前往迎接,才能以表诚意。

    大梁皇着实沉吟了好一会,这事属实不好办,毕竟大梁暹罗两国交好多年,又是暹罗小王子主动来朝拜贺,诚心满满。

    听说这位小王子颇得暹罗王的宠爱,没准会承袭下一任暹罗王。

    这个接洽的人选得慎重才行,绝不能让暹罗小王子觉得大梁轻慢于他!

    王遇站在皇帝身后,面色几变,眼底划过一丝晦暗。

    “爱卿心里可有人选?”

    宇文翼正气沉声道:“臣以为,三殿下可为上上人选。”

    三殿下?

    萧子勿。

    听到这个词,大梁皇明显恍惚了一瞬。

    像是不知道有多久未曾听过这个人。

    他都快要忘记他还有一个皇子,名为萧子勿……

    大梁皇对他那股厌恶,随着年月的冲刷,实则渐渐淡去,如今只余下些深沉的陌生感。

    似乎几月前,大梁皇被北方旱灾烦恼,夜里头疼欲裂不得安枕,加之晨起又要烦忧赈济灾民之事,脾气暴躁如雷!

    而萧子勿就是在这时候撞上枪口。

    国难当头,他安居皇宫却不知足,还与子衍起了冲突,皇帝怒火攻心正愁没地方发泄!

    便罚他下千鲤池捞笔,捞了一宿……

    王遇握拂尘的手一紧,忙搭腔道:“奴才觉得,三殿下从未涉足过政事,只怕是处理不了此等场面呐!”

    尖利的嗓音打断了大梁皇的回忆,蹙起眉:“三皇子不行,他毫无经验,应付不了此等场面。”

    接见使臣不是儿戏,一个不慎,丢的可是大梁的脸面。

    宇文翼却并不退怯:“应不应付得来,得试试才知道,若陛下允准,何不先见一见三殿下,再做决定?”

    皇帝许久未曾见过这个儿子,连相貌都是模糊的,只是偶尔听授课的司业禀告,也多以萧子衍的课业为主。

    提及萧子勿只一语带过,君子六艺皆是平平无奇。

    为今之计也没有更好的人选。皇帝狐疑道:“也罢,传他过来吧。”

    王遇还想再劝,“陛下……”宇文翼又道:“陛下圣明!”

95眼不见为净

    接到皇帝诏令,萧子勿先是被乖宝押着,不甘不愿地沐浴焚香后,才换上了皇子服制。

    锦袍披领及裳俱表以紫貂,袖端为薰貂,其片金边缘通绣海龙缘,更衬得男子身形高大俊美,通身贵气逼人,隐隐已显现出几分帝王之气!

    在男人不满二人世界又被破坏的恼怒下,天云亲自为他戴上了紫金玉冠。

    “殿下好好表现,我在这儿等你回来。”在他颊侧亲了一口。

    乖宝柔软的话语,抚慰了萧子勿略带着焦躁的心,又把她抓在怀里好一番揉搓,才堪堪放她一马。

    ※※※※

    说来可笑,勤政殿这座巍峨屹立的皇家御苑。

    与萧子衍同样身为大梁皇子的萧子勿,竟是第一次踏足。

    萧子勿被内官领着走入。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四角梁柱上都雕有凤凰于云端展翅腾飞的浮雕。而在月台左右,设有鎏金兽头铜方鼎,乃祈愿大梁国泰民安的象征。

    “儿臣参见父皇。”

    萧子勿拜手稽首,四拜一叩头成礼:“愿父皇千秋圣寿,泽被苍生。如此才是我大梁百姓之福。”

    大梁皇威严的视线投向他。

    庭下之人不矜不伐,不卑不亢,仪态端方,完全不像个年幼失恃,无人教养的纨绔之徒。

    而一向自诩爱民如子,至圣至明的萧利安,此时内心难得生出几分愧疚来。

    丽嫔生产时癫狂行刺,本是丽嫔的过错,却被皇帝归咎到无辜孩童的头上,这么多年对萧子勿不闻不问,实在令人唏嘘啊。

    多年将他视若无睹,幸好他还坚守本心,没有被养成废人!

    萧利安愧疚之余,又生出几分庆幸。

    他神情复杂道:“抬起头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这一声沙哑宛如叹息的“父皇”,萧子勿足足等了十几年。

    在却在日复一日的期望与日复一日被皇帝打破期望中,这份等待已变得麻木不仁。

    他已经不是五岁时那个,为了在父皇生辰宴上为他说一句贺词,躲避京御卫,将十个脚趾磨得鲜血淋漓的小孩子了……

    多年夙愿今日诈然听到,除了怅然若失以外,他没有丝毫欢喜,内心竟也无丝毫波澜。

    萧子勿平静地抬起头,深邃黑眸如古井无波。

    让萧利安可以更直观地看见,他这张酷似他母妃的脸庞。

    丽嫔性情温柔,眉眼间总藏着温顺的笑意,然而萧子勿不同,容貌虽像她,可脸上漠然无畏的神情却与她相去甚远。

    这份喜怒不形于色的淡然,倒更像是萧利安。

    望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大梁皇长长叹息一声。

    不得不承认,他比子衍更加像年轻时的自己,锋芒尽敛而束身自持。

    萧利安定定看了他很久,嘴角蠕动,最后也只吐出个,“好,好……”

    至于好在什么地方,他也说不出,毕竟他对萧子勿实在陌生,一下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殿外通传的小太监突然道:“启禀陛下,蔺贵妃在殿外求见!”

    蔺贵妃方小产过,不在寝殿好好修养,又跑来勤政殿做什么?

    萧利安皱眉道:“朕不是禁了她的足?”

    皇帝眼睛深处的动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君威被挑衅的怒气,“是谁忤逆了朕的旨意将她放出来的?”

    抗旨不遵是砍头的死罪!

    能在御前伺候的宫人哪个不是鬼精鬼精?

    眼下满殿宫人只得纷纷噤声做哑巴状,无人敢出声找死。

    皇帝扔下手中竹简,阴阳怪气的腔调发出死亡质问:“这后宫难道改姓蔺了?”

    这话就严重了!

    王遇手一哆嗦,双膝重重砸向地面,“陛下息怒!”

    “奴才这就去传话,命人送蔺贵妃回寝殿修养。”

    蔺贵妃小产后,身子骨虚弱,若想强行闯出宫殿,也无京御卫敢拦着!

    若一个不慎,贵妃娘娘磕磕碰碰出个好歹,那也是掉脑袋的死罪!

    唉,宫里当差,就得提心吊胆。

    “你去告诉她,若再擅自踏出殿门半步,等子衍回宫便不许她前去探望,若她还要一意孤行,就随她去!”

    皇帝语气不耐,似是对她的顽固不化惹得极为恼火:“另外,看守蔺贵妃宫禁的京御卫通通杖责三十,若下次再看守不严,直接提头来见!”

    王遇点头哈腰,忙应:“是,奴才这就去宣旨。”而眼角的余光,却瞟向冷漠站在一旁的萧子勿。

    蔺贵妃娘娘是二皇子的母妃,她惹来陛下厌烦,于三皇子而言绝对是好事!

    可他的神色莫测,竟看不出任何高兴的情绪?

    究竟是这位不显山不漏水的三皇子殿下太会隐藏,还是他真的不在乎上头的龙椅宝座?

    王遇敛下眼皮,毕恭毕敬地退出去传旨。

    殿内,大梁皇面色微霁,温声对萧子勿道:“年关将近,暹罗国今年派遣的使臣,是他们的小王子呼延鸿雪。

    你二皇兄伤重未愈,便由你接替他去迎接暹罗使臣。于礼制上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便请教礼部尚书宇文大人,朕会让他从旁协助,一应事宜皆由你们二人负责。”

    萧子勿识礼谦卑,不像会横冲直撞的莽夫,而大梁皇心里的芥蒂也放下了,命他前去再合适不过了。

    多年未曾召见,一见面就让皇儿办事。

    大梁皇老脸有些挂不住,又道:“所有的开支从国库里出,这对白玉麒麟镇纸便赏给你吧。”

    罢了,等他将这桩差事办好,便封他亲王之位,赐他出宫建府便是。

    而萧子衍虽这次押送有误,小惩大诫也就行了。

    他总归是皇帝最看重的皇子,大梁皇原本就打算待他伤好后,便会册立他为太子。

    太子定下后,若两兄弟能和和睦睦相处最好,若是不能,便划个偏远封地给萧子勿,让他走得远远的就是。

    眼不见为净!

    他对萧子勿还是有愧的,不愿子衍取他的性命,这样子的安排可为上上之策。

    萧子勿依旧是宠辱不惊的冷漠,眉头都没皱一下:“谢父皇赏赐,儿臣遵旨,定不辱命。”

    这些东西与萧子衍这些年所得到的,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不过萧子勿也不稀罕就是了。

    宇文翼微微拱手道:“臣一定尽心竭力!辅佐三殿下,妥善安置好暹罗使臣。”

96我大妹夫

    出宫后,萧子勿先将天云送回司业府。

    夜幕降临,薄纱似的月光从云端飘落,点点星辰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碎亮而浓稠。

    段府芥子园。

    萧子勿躺在白天乖宝躺过的软榻上,榻上百蝶穿花的银丝软枕上,还残留着女子身上的一缕幽香。

    他沉醉的闭上眼,像是陷入了美梦中,轻轻地呼吸。

    直到静谧的书房里,响起另一道嘈杂的声音。

    是段溪木沉声如雷的大嗓门:“殿下何时和宇文翼那个老狐狸搭上了?”

    宇文翼那个无利不起早的老东西,若没有点实质性的诱惑,哪里肯在陛下面前进言,举荐殿下接替二皇子?

    萧子勿阖眸淡淡道:“我许了他右相之位。”

    宇文翼野心勃勃,若是投靠萧子衍一派,永远都要被左相穆成业踩在脚底下,一辈子也没有出息。

    而他要是肯铤而走险一回,愿意在刀尖上行走,拥护萧子勿为太子。

    那么他才可能有机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丞相!

    段溪木摸摸下巴,感慨道:“他还真是要权势不要命啊!殿下不暴露实力的话,在他眼里,和萧子衍的胜算就是零十开,这他都敢拼?!”

    零十开!

    真是话糙理不糙,在外人看来确实如此。

    萧子勿终于舍得睁开了眼,那双墨玉般深沉的眸流露出些微不满,萦绕在鼻尖的香气越来越淡,快闻不见了。

    他恋恋不舍地转过身,双臂枕在脑后,“人固有一死,只看你要死的……了无遗憾还是平平淡淡了……”

    前半生萧子勿选择平平淡淡,顺其自然去死。而后半辈子,上官天云来到他的身边,他便决定放手一搏,了无遗憾地走。

    众生皆如此,他也不例外。

    了无遗憾么……

    段溪木似被他的话震住——

    片刻的静默后,段溪木喃喃自语道:“……还是殿下活的通透啊。”

    ※※※※

    上官天霖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是强行绷起来的严肃,没有半点威慑力道:“从实招来,你和三皇子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觉醒来,他听说爹娘已经收了未来女婿的见面礼了?!

    这还得了!!自己的宝贝妹妹!自己还没疼够呢!!

    灵棋站在自家姑娘身后,努力憋着笑。

    听见姑娘为了配合大公子王霸的气势,弱弱地说了句,“就……就祖母刚上京那会儿。”

    祖母刚上京……那不就是我刚下狱那会儿么?

    二皇子也是那时候趁火打劫,提出要纳妹妹为侍妾。

    怎么这么巧,妹妹和三殿下也赶在那时候确立了关系?

    上官天霖皱眉沉思。

    突然他合掌一拍,状若想通了什么关窍,略微有些激动道:“我能从牢里脱险,可是三殿下救的我?”

    那段时日,全家人被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又遇上二殿下提出将云儿收为侍妾,祖母欲将云儿送进毓庆宫,种种焦头烂额的事情接踵而来,他都未深究此事背后的隐情。

    后来人证于小左被人逮到,送上公堂,他才逃过被万根银针刺腹的下场!

    可谓是救他于水火之中!

    如今想想,上官老爹连求救都无门,又如何能有那么大本事查出于小左逃亡的方向?

    还能赶在幕后黑手之前,将他缉拿归案。

    这件事只怕也是三皇子所为。

    原本他也想不到萧子勿身上。

    三皇子默默无闻多年,只怕实权还没上官老爹这个小司业大,可当上官天霖听说,百花宴的投票箱是三皇子填满的之后!

    他固有的思维被颠覆了!

    上官天霖认定:三皇子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他只是个懂得隐藏实力的巨佬罢了!

    天云在他崇拜夹杂着感激的目光下,浅笑着缓缓点头。

    “殿下熬了两夜才将于小左抓回来的,也是他亲自将于小左押入府衙。”

    上官天霖眼神越来越亮,听完确定的答案后,他激动地站起身,“我大妹夫给我备的礼物呢?”

    爹娘都有,我这个大舅哥肯定也有!

    天云:“……”

    你再说一遍,你的谁?

    灵棋:“噗嗤——”大公子真逗!

    开局三皇子,真香后……

    我妹夫!

    ※※※※

    灵棋把干净的白布巾和一壶温茶放在石桌上,胳膊肘杵在石桌上,托着腮看她道:“姑娘,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自家姑娘穿着舞衣,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金鸡独立姿势。

    用手抱着左脚高高举过头顶,维持静止不动。

    姑娘呼吸吐纳都变的很缓慢,而且居然能保持住平衡!

    太厉害了。

    灵棋跃跃欲试站起身,笨拙地学姑娘抬起脚,结果还没抬到腰高,脚下就一个趔趄。

    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也无所谓,立刻麻溜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便听见自家姑娘抽空回她了一句:“看不懂什么?”

    她有些纳闷:“百花宴首轮都过了姑娘才开始练舞,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下一轮可不是比舞了。

    姑娘行事越来越怪了,从前要演舞,她每天吃好喝好就是不练舞,如今百花宴已过,她才开始勤学苦练,不嫌为时已晚么?

    天云身形不稳,她沉沉吐了口气,勉力维持住平衡。

    “笨蛋灵棋,百花宴值得我这么费心么?”

    再说了,有殿下在,她跳得再辣眼睛,此刻也稳稳登顶榜一了。

    连穆瑶之都只能咬碎银牙,含恨屈居第二咯。

    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她答应了要给“金主”单独跳支舞,自然要达到最佳状态了。

    灵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奴婢懂了,百花宴不值得姑娘费心,那值得姑娘费心的,也就三殿下咯。”

    天云慵懒地提起唇角:“还算有点长进。”

    挺直的腰肢快累软了,她又道:“快喂我喝口水。”

    灵棋痛快地答应,“好嘞!”

    肩膀却被只大手拍了拍。

    她的身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站了个人。

    灵棋旋身,发现那人脸上的表情堪称温柔似水。

    显然主仆二人对话被他尽数听了去。

    那人夺过灵棋手里的茶盏,又无声吩咐她退下。

    灵棋笑着捂住嘴,冲来人点了点头,径自退下了。

    “你快点呀!”语气有些爱娇。

    她都快渴死了,这小妮子还磨磨蹭蹭的。

97男人有事业心是好事

    天云声音略慌乱,“小妮子竟敢胆大妄为,你蒙我眼睛干什么?

    眼睛被来人手掌挡住,眼前昏暗一片。

    本就是勉强维持平衡的身子,眼下因为对未知的恐惧而摇摇晃晃。

    她不得不放开紧抱着脚踝的手,搭在那人的臂弯里,才不至于摔倒在地上。

    手下的触感是坚实的肌肉,不是灵棋那小妮子肥嘟嘟的软肉。

    蒙着她眼睛的人显然是个男人。

    她试探地问:“殿下?”

    来人低低“嗯”了声,见她一秒猜出是自己,有些暗喜。

    放开了遮挡住她视线的手。

    又像只小狗崽似的在她细软的发丝上嗅来嗅去。

    “宝宝在发丝上涂抹了什么?”

    好香。

    是软枕上那股淡淡的香气,宜人但不腻人。

    天云取了绺发丝在指尖把玩:“取堇花根茎里的精华,加入皂荚中,便又有清洁的效用又能保留淡淡的香气了。”

    这样的法子有些繁琐,特别是没有仪器的支撑,提取的成功率很低,不过架不住它实在好用!

    想当初刚刚穿越过来,这头秀发被原身磋磨得干枯又毛躁,是她精心养护了好久,每次洗过之后还得涂上玉兰花油,才有今日这般柔顺又泛着光泽!

    她是真心将这具躯体当成自己的去对待了。

    精细到手指甲,都被她保养得莹白粉润。

    渐渐忘记了,与神秘人定下的两年之约。

    “这样新奇的点子,也就宝宝能琢磨得出来。”

    萧子勿阖眸深深嗅了一口,忽然想起那个诡谲的梦境。

    触目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那样纯白的色彩,却没有一丝圣洁之气,反而处处透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与沉闷。

    四周所有的东西,都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却与乖宝这个人相呼应得很!

    暖宝宝、微波炉、还有如今的堇花精华……

    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怎么自她口中说出就觉得合情合理呢?

    她从何而来?

    萧子勿压下心头的疑虑,将她抱起来喂了口茶水。

    罢了,只要她不离开自己身边,其他的他也管不了这么多。

    傲娇的小女人皱皱小鼻子:“那当然我可是走在时尚前沿的女人。”

    她可是领先了几十个世纪的人!

    这话萧子勿听不懂,但不妨碍他听出小女人话里的臭屁,他浅浅笑了下:“还渴吗?”

    天云就着他的手喝了好几口,满足地摇摇头,问他:“殿下怎么突然过来了?”

    还想着给他个惊喜呢。

    “想你了,自然就过来了。”

    天云唇角上扬,“每日都见也会想?

    萧子勿将杯盏里,她喝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才解释说:“过几日我要和礼部尚书准备暹罗国朝贺的事宜,不能好好陪你了,今次一次陪个够。”

    说完便用厉如鹰隼的目光牢牢盯着她,似乎真的要一次看个够,过几日就得靠着回忆度日了。

    宇文翼那个老狐狸,既然将赌注下在他身上,就不会允许他被别的事情分去心神,在暹罗国使臣到来之前,宇文翼会压着他把那些礼制全部熟悉清楚,力求完美!

    这是皇帝第一次将差事交给他,他必须要办得漂亮,才能让皇帝看到他身上的价值。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天云小脸一垮,原来是来汇报行程的。

    不过听他说要几日不能见面,心里还是生出了几分不舍。

    她紧紧搂着殿下的腰,语气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鼓舞他:“男人就该有点事业心,这是好事呀,我会乖乖等殿下忙完的!”

    头顶被只温厚的掌心轻轻磨蹭——

    “乖。”

    庭院里簇拥着大朵大朵红色紫色的花朵,含苞初绽,艳丽吸睛。

    从苍穹降落的一缕暖光,将静静依偎在一起的两人镀上层浅浅的光亮,温馨而美好。

    女子惊坐起:“不过殿下,这司业府你怎么来去自如的,都没人拦着你么?”都没有下人通禀。

    他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悄无声息就能到后院来!

    像想起什么趣事般,萧子勿忍俊不禁道:“大舅哥十分热情,亲自带我过来的。”

    有他带着,自然一路畅通无阻。

    “……”

    真是失策,漏算了哥哥这个最大的狗腿子。

    ※※※※

    “爹,上官天云票数第一之事是您默许的?”穆瑶之眼眶通红,哭诉道:“您不是暗中吩咐过唱票司仪,会让我登上榜首的吗?”

    与子衍哥哥的婚事黄了,百花宴首轮的头名也吹了!

    这世间的人这么多,悲惨的事情怎么通通都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穆成业脸一板,怒叱:“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啊?”

    “一有不顺你心的事就寻死觅活,绝食威胁,我就是太纵着你了!”

    穆成业兀自不解气道:“你娘生你还不如生颗鸡蛋,生颗鸡蛋还能给她补补身子!而你就会惹你娘生气!”

    长子幼年丢失,穆成业和穆夫人全部的情感都寄托在穆瑶之身上,把这个独女当成眼珠子疼爱。

    如今倒好,把她惯得无法无天!

    穆瑶之气红了脸,顺手抓起八宝阁上紫檀山子封侯摆件就往地上砸去:“左右您是不疼我了,那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她跪坐在地上,雷声大,雨点小地干嚎:“可怜我是个没爹疼的,没娘爱的。如今连百花仙子之位都不保了!”

    穆成业额角青筋抽搐,被她吵得没心思再看奏章。

    他万般无奈地揉揉眉心道:“行了行了别嚎了,这只是首轮而已,此事爹是另有打算才会这么做,你放心,百花仙子之位非我瑶儿莫属。”

    上官天云高出旁人一大截的票数,显眼地摆在那儿,皇帝想看不见都难……

    穆成业提起一抹阴冷的笑,这回看她如何躲?

    穆瑶之瞬间擦干眼泪,抱着穆成业的胳膊欢喜道:“爹爹可别唬我,我讨厌上官天云,您可不能让她太过得意!”

    穆成业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爹教过你多少回了?遇事须得冷静,从容以对,你这又哭又闹的有什么用?”

    他指着地上名贵摆件的残渣,气得够呛,“这不高兴就摔东西的坏毛病趁早给我改掉。”

    穆瑶之笑得眉眼弯弯:“好好好,爹,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砸东西了……”才怪。

    谁说又哭又闹没有用?

    爹爹这不还是妥协了么?

    有爹爹这句承诺,她就不信上官天云能越过自己去!

98

    萧子衍半死不活地被顾义将军从漠南运回来了。

    蔺贵妃尚在禁足之中,即使很想再次闯宫去看望儿子伤势如何,可这次却无人敢再私自放行。

    陛下这次是动真格的,明令禁止,若还有人胆敢违抗皇令,便直接斩首示众。

    这下谁也不敢再造次!

    不过二皇子的母妃蔺贵妃不能前来,自小疼爱他的齐皇叔却入宫前来探望他了。

    包括齐王收养的义子,子然世子也一并跟着来了,同被齐王收养的义女心慧郡主,乃是二殿下少时的玩伴。

    不过这次不知道因为什么,她并未前来。

    眼下萧子衍尚且昏迷不醒,父子二人也不便多待打扰他休息,留下一棵百年老参给他补补身子,随即便离开了毓庆宫。

    齐王出宫的时候,恰好撞上散朝准备回府的穆丞相。

    两人似乎交情不深,可既然遇上了,总得问候一声。

    穆成业从容地走过来,微微拱手道:“微臣见过齐王爷,见过子然世子。两位进宫可是来看望二皇子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子然总觉得眼前位极人臣的穆丞相,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慈祥。

    萧子然不知所以然,只好朝他颔首道:“见过穆丞相。正是,我与父王前来探望二殿下的伤势,不过殿下昏迷未醒,我们也不便打扰殿下静养。”

    齐王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手上挂着一串白玉佛珠,每颗佛珠上都用鎏金刻上晦涩难懂的梵文金刚经。

    他温声询问:“穆丞相这是要回府?”

    穆成业道:“是啊……府上的马夫不知道到哪躲懒去了,不知王爷可否顺道捎微臣一程?”

    “自然可以,丞相请上车吧。”齐王欣然答允,又对萧子然道:“子然,你骑马先行,我先送穆丞相回府,不必等我。”

    “是,父王。”萧子然翻身上马,也没有多问,双腿一夹马腹径自扬长而去。

    穆成业望着他策马而去的背影,眼底浑浊的眸光晦默难辨。

    齐王也不催他,温润一笑,先行上了马车。

    等穆成业也上了马车。

    厚重的帘幕垂落下来,将车内的光景遮得严严实实。

    马车里。

    那串刻有繁复梵文的白玉佛珠,将齐王比女子还要白皙的两只手腕绑得紧紧实实。

    以往无比温和的声音,眼下却带了几分急切:“快,我挣不开了,现在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梁左相大人穆成业,此刻像条狗一样跪在齐王的脚边,讨好地将齐王褪到肩颈的衣裳用嘴叼开。

    他面露深深的痴迷之色:“我的王……”

    ※※※※

    马车缓慢地向前移动,车夫识趣地向荒无人烟的京郊开去。

    稳稳将马车停在一处无人之地,车夫恭敬地小声道:“奴才去小解。”

    随即瞬间消失在原地。

    四野俱寂,马车不正常地耸动片刻——

    待一切回归平静后……

    马车里响起一声惬足的男音,“以后看子然的时候克制点儿,你也不想被他知道,你这个亲生父亲猪狗不如,将他送到我身边给我当刀子使吧?”

    另一道男人的声音明显带着讨好:“能侍奉在你的身边是他的福气。我还求之不得呢!”

    等齐王日后登基,萧子然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子,这是何等的尊荣!!

    温和男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出息。”

    “你这个做父亲的倒是不心疼。”

    亲生儿子还那么小,就狠心将他丢弃,送到齐王身边吃尽苦头。

    男人殷勤道:“这不是有你这个做父王的,代我疼他吗?”

    温和男声闷哼一声,将又覆上来的男人一脚踹下去,“滚下去!”

    “说正事。”

    男人收起调笑的心思,正色道:“这次百花宴筹齐的银两,算是解了兵器损毁的燃眉之急,不过那两千匹战马折了近百匹,也不是个小数目。还有从萧子衍手中截获的这批粮草,臣还得想想该如何处置。”

    齐王转着手中佛珠,幽幽道:“百花宴那笔银子得留一部分,很快我的皇帝兄长就该焦头烂额了,我自然要尽一份心力。”

    “否则明年百花宴的举办权,可就要移交到旁人手上了。”

    顿了顿,齐王又问:“烧金窟那边的事宜可都处理妥当了?”

    “这是自然,该留的份额我都已安排妥当。烧金窟有个粗使婢女出逃了,目前尚查不到踪影。

    日前似乎还有一批人前来暗查过此事,臣便留心了一下,不过于我们没什么妨碍。”

    一个女使而已,触及不到核心机密,逃了就逃了吧。

    至于廖明那个色欲熏心的蠢货,玩个女人也不消停,直接把人生生凌虐致死。

    要不是看在他忠心耿耿跟随自己多年,穆成业早就派杀手把他杀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这些都只是次要的。温和男声突然变得森冷无比:“你知道,我最关心的是什么。”

    “是。那颗秘药……下落还是不明。”

    当年丽嫔身边的小宫女趁乱,借假死药逃出宫。

    等他们的人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乱葬岗里她的尸体已经不知所踪。

    小宫女的去向成谜,唯一可能知晓秘药下落的线索也断了。

    况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那个小宫女是死是活。

    秘药的下落便更加扑朔迷离了。

    齐王清润的脸庞黑沉如墨,当年他给丽嫔下了紊乱内息的药。

    这药会让她神志不清,回忆断断续续。

    长此以往,这药力进入她脑子里,她便会终日浑浑噩噩,如没有思考能力的木偶人。

    届时他们想问什么,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答案。

    ——包括那颗被前朝皇室奉为国宝,包治百病的秘药!

    而他们没有料到的是,丽嫔在孕中,母体本就孱弱,再加上毒药的侵蚀,没能撑到他们问话的那一天,便在生产时乱了心绪。

    她被难产之痛激得癫狂,从而犯下行刺皇帝的杀头之罪。

    齐王苦心孤诣,设了这么大的局探查秘药的下落,就这么生生断了!

    ※※※※※※※※

    蠢作者因篇幅不够,可能会在后面加点现代的剧情。但因为可能会剧透,现在先不说更多。

    只是可能……具体还是看情况而定。

    O(∩_∩)O

99倒霉一辈子

    年关将至,长街廊坊上红灯笼高挂,烈焰绣面的锦旗沿途林立。

    香火铺生意十分兴隆,红艳艳的财神临门剪纸从铺里挂到铺外。

    新年得有新气象,趁着快过年。

    秦氏想带女儿再到万佛寺求几个护身符,再顺道测测八字啥的。

    算算三皇子与她的八字合不合。

    秦氏苦口婆心道:“你和三殿下还无媒无聘,千万不能做越矩的事情,听到没有?”

    “......”

    亲亲抱抱举高高算不算越矩?

    天云送秦氏出了门。

    “知道了娘。”她耳尖发烫,绽开抹乖巧的笑。

    “不过万佛寺我就不跟您去了,女儿得去讨回女儿应得的东西。”

    算什么八字?

    天生一对,不用算了。

    秦氏还不知道,她这离经叛道的女儿心里在想什么!听她说要出门,便将暗卫派给了她。

    临走时,秦氏不放心地走回来,又叮嘱了一遍——

    “娘会跟弘毅法师再对对,你千万别急着把自己定下来,知道不?”

    似乎很不放心她似的。

    天云听得“噗嗤”一乐,答应道:“好好好,知道了。”

    ※※※※

    菱花镜前的人儿,秀气的黛眉今日画得微微向上扬起,以往薄涂一层淡淡口脂,便能勾勒出绝美唇形的樱桃小嘴,此刻也抹上了明艳的朱色。

    看上去是有几分盛气凌人的姿态了。

    天云满意勾起唇,问痴呆呆看着镜中的灵棋,“丫头,我这样,有没有去砸人场子的气势?”

    她已经不打算再参加百花宴复赛了,点到即止才是长远之计。

    不过凤尾琴还是要拿的!

    殿下搭进去两万两黄金,对他来说虽不痛不痒,不过精打细算才是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方针。

    看着自家姑娘气场全开的盛装,灵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姑娘这要去砸谁的场?”

    有热闹不看是傻蛋!

    “带我一个呗。”

    ——小丫头傻呵呵地笑。

    “好啊,我正缺个抱琴的苦力呢。”

    刘舅母带着秦雨薇登门司业府许多次,上官天云却从未到秦府拜访过。

    今日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秦府占地还算敞亮,只是不如司业府奢靡。

    府门前青石地面上积了层厚厚的雪,大门赤条条开着,门口连个看守的下人都没有。

    刘舅母已经遣散了不少下人,秦府如今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剩下的积蓄不多,已经撑不起给这么多下人发月钱。

    天云一路走进去,

    听说秦老爷生意寥落后醉心于武学,终日将自己锁在房中闭关修炼,不见外人。

    一家之主不管事儿,刘舅母也是被逼得没了法子,四处相看,想为秦雨薇挑一门好的亲事,趁早离开这苦楚地。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刘嫂嫂不想让秦雨薇走上自己的老路,这才盯上了富庶纨绔——上官天霖!

    灵棋朝她身旁凑近了些,似是有些害怕:“姑娘,这府上怎么冷冷清清的,怪渗人的。会不会是刘夫人提前知晓,姑娘要上门讨债,这才躲起来了吧?!”

    都快过年了,秦府上也没有半点年味儿,看来这个年,是不太好过了。

    微凉的冷风自远方吹来,一树的雪花被流风吹拂,纷扬如齑粉。

    天云抬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家在这儿,能躲到哪儿去?”

    损失一把凤尾琴,这无疑是让本就不富裕的秦府更加雪上加霜。

    不过刘舅母既然已经做出承诺,就该兑现。

    天云自认不是什么圣人,她只信奉一个道理,该她的就是她的,不该她的她也不会稀罕。

    今日她来就是要将凤尾琴拿走的。

    天云在堂屋枯坐了两盏茶的时辰,终于看见秦雨薇面容疲倦地迎了出来。

    秦雨薇眼睛微眯,讽道:“妹妹倒是耐得住心性,这样都能坐得住。”

    原以为将她冷处理一下,上官天云就会自讨没趣的走人,没想到她这么难缠,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跟自己耗下去!

    “过奖过奖,好东西都是值得等待的,我对凤尾琴垂涎已久,不急在这一时。”她抚了抚衣摆处的褶皱。

    这样上好的丝滑锦缎,一抚就光滑如初。

    秦雨薇以前也曾拥有过两件这等料子的衣裳,只是如今已经不能随意穿出来了,只能留待重要的诗会穿上,充充场面。

    还得小心翼翼,不敢让衣裳勾丝破损。

    这般想着,秦雨薇眼底的欣羡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悲惨命运的自嘲。

    她冷冷哼笑了声,心有不甘道:“凤尾琴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天云不想答应。

    在她眼里,秦雨薇这个人和上官景仪乃一丘之貉,都是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秦雨薇不喜欢哥哥,甚至嫌弃哥哥是个不通文墨的纨绔,但却可以为了司业府的富裕生活,对哥哥大献殷勤。

    她皱了皱眉,“当初舅母可没说还有其他的要求。”

    秦雨薇撇过头,狠狠咬着牙道:“就当是我求你的!”

    这句话说出来像要了她的命一样,说完她便像被生生折断了傲骨,脸上的神色都恍惚了下来。

    “你且说说。”

    见她肯如此示弱,完全不像她惯常心高气傲的模样,天云眉心微动,并不急着答应她。

    “你一定好奇我娘哪儿去了,她平日里生龙活虎,即使嘴皮子刻薄些,知道你来也必定不会让你干等着。”

    秦雨薇愁容满面,又道:“两日前她便病了,郎中来看过,说只不过是小小的风寒,可反反复复总也不见好。”

    “我知道,我娘她是劳累过度才会如此!夜里她以泪洗面,辗转难眠,白日又要料理府中大小事务,收拾我爹留下的烂摊子。

    “她的心里压了太多事情,时常……悔恨自己当初,怎么就嫁给我爹这个肩不挑担的懦夫!”

    秦雨薇泪水滚滚而落,紧绷的心防终于决堤!

    还是在上官天云,这个昔日视作敌对的女人面前,剖开了内心深处埋藏的软弱。

    这个时代,女人将一生命数系于夫家,嫁错了人就将伴随终生的不幸。

    就像秦老爷这样,遇难事只顾龟缩在壳中,不管妻女死活的男人,摊上了就得一辈子倒霉。

    天云无奈地站起身,声音不再像刚刚那般凌厉。

    “你别说了,凤尾琴我不要了。”

100也就比萧子勿差点

    秦雨薇泪水扑簌簌地落下,嘴硬道:“你别当我是卖惨,我也不是为了让你把凤尾琴留下来……”

    越说她就越委屈,一整个大破防!

    天云微噘着嘴,像在哄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破孩。

    “行了行了,是我自己不想要行了吧?”

    灵棋:“……”

    您来的路上还说自己不会心软,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凤尾琴抱走,谁来说都不好使的!

    眼下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

    没出息!

    “你放心,凤尾琴是你的。只是现在不能让你带走罢了,等我嫁了人这把琴就是我随嫁的嫁妆,到时候我会把琴亲自送到你的府上,区别只在于我娘知不知道而已。”

    秦雨薇拾帕子吸走泪花,“我不想瞒你,如今府上亏空得厉害,远没有你看到的这般繁华……这把凤尾琴若是现在给你,极有可能成为压弯我娘的最后一根稻草。”

    “身为人子,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希望你能够答应我,往后……我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秦雨薇看着眼前这个耀眼如月宫仙子的女子,眼神里充满不自知的羡慕。

    她活得肆意张扬,似乎天地间的好运气都被她一人占了去。

    天云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就按你说的办吧。”

    她还是做不到对盈盈落泪的姑娘赶尽杀绝。

    ※※※※

    “姑娘,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时辰尚早,回府也是翻看医书太无趣。

    天云琥珀色的眼瞳流光溢彩,她挨近灵棋耳边,神秘兮兮道:“你可知道烧金窟是什么地方?”

    烧金窟的大名如雷贯耳。

    遍京谁不知道,它是美人云集,最能销魂解忧的青楼楚馆!

    灵棋惊愕地瞪大眼睛:“姑娘!你可别乱来嗷!”

    被老爷夫人知道,我带姑娘去了青楼,我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

    与此同时,京城郊外的驿站。

    萧子勿奉命出来接人。

    曲曲折折的路旁,不知名的小簇野花被震的摇曳乱晃,远处马蹄声震天而响,飞扬的尘土激起数丈高。

    数百匹宝马飞驰而来,马上的众人衣着奇异,透着满满的异域风情。

    为首之人的尖头短靴在马鞍上一蹬。

    呼延鸿雪翻身下马,对萧子勿微微躬身行了个扶肩礼。“见过三殿下。”

    萧子勿拱手回礼道:“小王子远道而来,我代我朝向暹罗国致以诚挚的谢意。”

    呼延鸿雪挑起半边唇角,露出一个坏坏的笑,“你们大梁人都长得跟你一样好看吗?”

    似乎对他的相貌极为欣赏。

    萧子勿微微错愕,薄唇抿了抿并未说话。

    呼延鸿雪长了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不笑时如秋水潋滟,勾人心弦。

    光洁的额角束了条玄色飘带,肤色也不似萧子勿冷白,泛着淡淡的蜜色,鼓胀结实的胸肌将暹罗异族的服饰撑得满满当当,倒衬得他雌雄难辨的俊美脸庞没有丝毫女气。

    相貌也就比萧子勿差那么一点点。

    呼延鸿雪很是自来熟道:“三殿下可有婚配了?本王有个五妹妹,用你们中原话形容……乃沉鱼落雁,倾国倾城。怎么样,三殿下要不要考虑一下,将我王妹娶回去当三皇妃啊?”

    “沉鱼落雁”、“倾国倾城”这两个词语他咬得极重,似乎对他来说有些生疏。

    萧子勿深邃冰冷的黑眸没有一丝动容,“我已经有心慕之人,怕是要辜负小王子的厚爱了。”

    呼延鸿雪意味不明地感叹了句,“可惜了。”

    他的五王妹是个妥妥的颜控,平日里没少念叨,将来挑选的夫婿一定要比他这个哥哥还要英俊才行。

    在暹罗国,呼延鸿雪自恋地认为,掘地三尺也找不出比他英俊的。

    而这个大梁的三皇子。

    一见之下,呼延鸿雪便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毛。

    倒是勉强能和自己拼一拼。

    他便想着,萧子勿要是没有婚配,便拐回去给王妹当王夫。

    做为一个贴心的好王兄,他实在不忍心看着王妹,因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帅的男人而孤独终老!

    嘴上说着可惜,可嘴边依旧张扬的笑容,却将他衬得又坏又痞,也不知道这句可惜有几分真。

    萧子勿并没有要理会他调笑的意思,“小王子长途跋涉,不如先在驿站里歇歇脚,稍后再进城也不迟。”

    呼延鸿雪翻身上马,舔了舔干渴的唇道:“不必歇了,三殿下立刻带本王进城吧。

    找家能听美人弹小曲,能让美人喂美酒的客栈,让本王安置下来就行。”

    哪家客栈可以左拥右抱,美人在侧?

    萧子勿脸上是古井无波的清寒,“没有这样的客栈。”

    呼延鸿雪从鼻腔哼出声笑来。“呵~”

    “三殿下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哪儿吧?”

    他松松握着缰绳,舌头抵了抵腮帮,“本王也不太了解,你们中原管哪儿叫什么,总之能让本王乐意待就是了。”

    跟在萧子勿身边的鸿胪寺少卿,听到呼延鸿雪此等要求,倏然间面如菜色。

    这个暹罗国小王子还真是不知道遮掩!

    真像个色中饿鬼!

    千里奔袭来到大梁,饭也不吃澡也不洗,一进城就先找青楼,也不怕落个好色的名声!

    想归想骂归骂,可也不敢不答应啊。他偷偷摸摸问萧子勿:“殿下……准备带小王子去哪儿安置?”

    萧子勿头疼地揉揉眉心:“烧金窟吧。”

    毕竟烧金窟是遍京名声最响当当的秦楼楚馆,里面的营生也比其他地方干净,选在这儿比其他地方保险些。

    总不能让远道而来的暹罗国小王子,最后染了身脏病回去吧?

    要是暹罗王气不过开战,那责任算谁的?

    小王子还要在大梁待十几日,萧子勿隐隐感觉,接下来的几天都要在水深火热里度过了……

    萧子勿妥协道:“小王子请随我来吧。”

    呼延鸿雪目的达成,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像只餍足的兽。

    “你们就在驿站歇歇,天黑之后再进城内找家客栈,本王与三殿下先行一步。”

    他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和鸣跟着我就行了。”

    “是。”那位名叫和鸣的侍卫低低应。

    气息十分沉稳,听得出是个顶尖高手。

    萧子勿眸色闪过一缕晦暗。他能带护卫最好,否则自己还得寸步不离地跟着,确保他的安全。

101女郎不会被当人看

    马儿溜溜达达向前,呼延鸿雪坐在马上,仗着身高手长,从路边小贩扛在肩上的稻草架上扯了根糖葫芦。

    呼延鸿雪边行边啃,两不耽误,仿佛在自家后花园闲逛般惬意。

    小贩气急败坏追上来讨要银钱,萧子勿面无表情扔给他两枚铜板,这才制止了小贩骂骂咧咧的声音。

    侍卫和鸣深表同情地瞥了他一眼——

    真像个任劳任怨跟在熊孩子身后擦屁股的老妈子……

    和鸣皮笑肉不笑道:“我们小王子一向是这种画风,三殿下多多担待,过两日也就习惯了。”

    萧子勿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

    两人对话之际,呼延鸿雪已出现在半里地外,一家胭脂水粉摊前了。

    摊子后头站着个,略有几分姿色的小娘子。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已将卖脂粉的小娘子白嫩小手握在掌中揉捏,一双较之大梁人更为浅淡的眼瞳噙着勾人的光。

    玄色发带随风微微扬起,露出他那张邪肆妖冶的俊颜,“姑娘真是心灵手巧,最难得是长得还漂亮。”

    小娘子俏脸红得像灯笼,却始终没有将手抽出来。

    看架势,那颗萌动的芳心,已经快被呼延鸿雪俘获了。

    两人干柴对烈火的眼神,好似差个火星子就能瞬间点燃万丈烈焰!

    暹罗国民风开放,两人还真有可能,就此幕天席地搞起来。萧子勿抚额:“还需要我带路么?”

    还是直接找个客栈让他俩办事?

    和鸣僵硬地冲他笑了笑:“……”

    “和鸣,你快放开本王——!”被和鸣强行拖着走的那一刻,呼延鸿雪还在兀自不甘地呐喊。

    “啊,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

    “姑娘咱们回去吧……”

    临到门口,灵棋怕的手脚都哆嗦,拼命想把胆大妄为的姑娘拉走!

    “你我皆带着面纱,且又梳了妇人的发髻,隐蔽性这么高你怕什么?”

    天云仔仔细细又检查了一遍,确认已经把自己的脸蛋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剩双眼珠子漏在外头才舒了口气。

    这么隐蔽,连她娘来了都认不出!

    灵棋仍不死心地再劝,“可是姑娘,烧金窟可是青楼……

    姑娘云英未嫁就去这种秽乱不堪的地方,未来的姑爷该怎么看你?!”

    天云信誓旦旦道:“你不说我不说,天下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没人能只靠这双眼睛就能认出你家姑娘的,你放心吧。”

    穿越不逛青楼,那就是白来一遭!

    “可……”灵棋脸蛋皱成一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要是真被人认出来该如何是好?

    “没有可是!快点走。”天云堵住她啰里吧嗦的嘴。

    “去晚了就赶不上花魁点兵了。”

    烧金窟这名字起的,果然很贴切,从外面看它就是个精致且豪华的雅舍。

    秦淮旧院,后临廊桥水榭,又栽着垂枣花帘,房栊清幽疏静,清雅绝尘,且濡沐帘翠幌,清池小山相傍,花木掩映于朱栏曲楹。

    门口两名壮汉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干什么的?”

    自古男人入青楼寻欢作乐。

    而女人入青楼,多半是抓奸搅事居多。

    天云被拦下后依然十足淡定。她柔柔开口道:“妾身是来寻我相公,家中老父病重,我来告知一声,让他前去看看,你们放心我不会闹事的。”

    从容的像个惯犯。

    灵棋惊讶地歪了嘴。说的跟真的似的……

    妇人来这里寻相公是常有的事情,守卫也没有为难,直接放她们进去。

    穿过湖边小栈道,里头更是多有洞天。

    这是一段巨长的廊坊,一侧临湖而敞,另一侧粉墙绿瓦,上头每隔一根廊柱,便挂有一副风骚露骨的避火图。

    上头小人儿的姿势各异,倒都极具难度,却无一不是温存火热,让人一眼便能被挑起心火。

    热血沸腾!

    天云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时不时还要点评两句:“装修风格挺讨巧,心思也够大胆。”

    灵棋臊的满脸通红,捂着脸不敢看。

    “姑娘您适可而止!!”

    要不是只有两只手,她真想替姑娘也捂上。

    廊坊的尽头,一间青漆涂饰的豪华精致的楼房屹立。

    房门微微敞开着,房间里比屋外要昏暗得多,暖黄色的黯淡灯光从房里头倾泻而出。

    这是一个巨大的房间,足以同时容纳几百人!

    且中央设有圆台,醒目吸睛。

    周围的人端着酒水膳食窜杂而过,女郎们红唇微扬,迎来送往好不忙碌,天云主仆二人一进来便被人流挤到角落,谁也没空注意她们。

    她们被挤到这个角落也并不太平。

    就在她们的左侧前方,摆了一张大桌,围桌而坐的都是些两鬓花白的老头,他们个个目光浑浊,眼冒狼光看向趴伏在地上的女郎。大桌旁杵着根直通房顶

    的铁杆子,上头缠着条玄黑的锁链。

    而锁链的另一端,系在一位青衫女郎纤细的脖颈上!

    青衫女郎双手撑地,双膝跪在地上,四肢着地如同讨食的小狗般,伸出舌头喘气,俨然就是一副卑躬屈膝的狗奴模样。

    而禁锢在她脖颈上的深黑锁链,像极了拴住恶犬所用的狗链。

    伴随一声破空鞭响,青衫女郎凄惨地哀叫出声!

    喝高的老头恶声恶气,“还不快把酒满上!”

    说罢,将软鞭对折握在手中,似是又想再抽下去!

    青衫女子跪伏在地,背上是一道红肿的鞭痕,身子因疼痛微微颤抖,她忍住眼泪哽咽道:“奴这就为主人倒酒……”

    毫无尊严可言!

    这就是烧金窟里的规矩,只要银钱到位,楼里的女子根本不会被当成人看。

    天云不适地掩着唇,胃里有酸水在往上涌,心里已是后悔。

    不该来这儿的。

    她飞快将目光移到圆台上。

    圆台上坐着一位女子。

    她面貌跌丽,脸上清冷的神色却与台下四处透着靡乱的场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相比起台下衣着轻薄的女郎,她穿的可以算得上是厚实。连端正坐着的闲适姿态,也比投怀送抱的女郎们,多了几分金贵。

    上赶着,永远都是最廉价下等的。

    只有求而不得,才会是心里头最珍重的朱砂痣。

    想必她就是烧金窟最出名的才女花魁——柳水儿

    由柳水儿所创的“花魁点兵”玩法,深受那些惯爱附庸风雅的才子文人的喜爱。

    因此对她追崇有佳,将她捧得天上有地下无。

102花魁点兵

    柳水儿望向凄厉哀叫的青衫女郎,冷漠的眼眸划过一丝厌恶。

    她像躲避什么脏东西般,只看了一眼便匆匆移开视线。

    这样卑贱的女人,根本不配与她为伍!

    与她同在一个屋檐下都是一种耻辱!

    她如今身价青云直上,想找个为她赎身的贵人都不容易,只能慢慢地相看。

    怪不得女刺客的妹妹被害死,烧金窟也无有作为,在他们眼里,女人只怕是比一件货物还不如!

    天云五指紧紧攥着,小脸被怒气染成薄薄的粉红。

    “姑娘,我们快走吧!”

    灵棋倏然像见到鬼一般面色煞白,她呆呆看着门口出入的位置,狠命扯了扯天云的衣袖。

    天云蹙眉道:“可我还没见识过花魁点兵呢?”

    她也是听别人说起,有这种好玩的事情,才心血来潮想来见识一番。

    却没想到先看到了那么令人作呕的一面,实在是得不偿失。

    如今都被恶心到了,若是没见到花魁点兵,那岂不是更加亏了!

    天云打定主意,便甩开她的手,“稍安勿躁,先让你家姑娘好好长长见识。”

    灵棋惊恐的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发现,“奴婢看到三殿下了!”

    “什么?!”

    天云心悸了一瞬,做贼心虚似的,往硕大的梁柱后面藏了藏,“殿下在哪儿呢??”

    灵棋吞了口口水,“就在入口处,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男子,三殿下似乎脸色不太好看……

    姑娘我们走吧!”

    废话,被迫当了半天的保姆,脸色能好看才怪!

    萧子勿一行三人进来时,圆台上的柳水儿明显眼睛都发亮了。

    要等的高质量男子,来了~

    方才满屋的歪瓜裂枣,她真是不想开场。

    她清了清嗓子,从小杌上站起身,终于准备步入正题。

    柳水儿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就在她起身的瞬时间,嘈杂的大厅便慢慢安静下来。

    呼延鸿雪发带一撩,如恶狼般隐隐冒着凶性的眼眸看向圆台上的美貌女人,带上饶有兴趣的亮光。

    他带着萧子勿坐到最靠近圆台的位置。

    本就出众的相貌,在此刻更是成了万众瞩目的存在,那个花魁更是直接移到他们面前站着。

    明摆着对他们二人特殊对待。

    天云紧了紧小手,心里一阵气恼。

    说什么要熟悉礼制,接待暹罗国使臣,却在青楼和她相遇。

    大骗子!

    “花魁点兵即将开始,若有不参加的,可现在自行离去,若是等会被水儿姑娘点到却临阵脱逃,那可就得按我们烧金窟的规矩来办了!”说话的是柳水儿身边的小丫头。

    圆台下一片起哄之声,大家都等得迫不及待了!

    一来就赶上好玩的,大梁果然比暹罗有趣多了!

    被在座各位猴急的气氛感染,呼延鸿雪兴致勃勃地挑起眉,“等等,我还不懂你们这的玩法,先同本王……本王公子说说,你们这儿什么规矩?”

    本王公子……和鸣嘴角抽搐。亏他想得出来。

    小丫头声音脆甜,看人也准。

    一看呼延鸿雪那身墨狐貂皮,便知道又是个身份贵重的主儿,因此并不敢怠慢。

    同他解说,“花魁点兵乃我们烧金窟特有的玩法,所有参与之人都能与我们水儿姑娘对诗词对对子。若是能难倒我们水儿姑娘,那么我们水儿姑娘今晚便是公子您的人了!”

    “可若是难不倒我们水儿姑娘,那便由我们水儿姑娘从在场的女郎里,随意指配一个,与公子进行即兴的动作,或搂或抱,或亲或摸,皆不可推辞,否则便要按我们烧金窟的规矩来,强行完成。”

    这便是所谓的花魁点兵。

    “若到最后还是没人能够难倒我们水儿姑娘,那便由我们水儿姑娘自己挑选入幕之宾了,当然,被选中的公子也可以拒绝。”

    此话一出,台下立刻就有人搭话:“水儿姑娘的闺房谁不想进?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

    呼延鸿雪情不自禁吹了声口哨,“有趣有趣!”

    萧子勿看他兴致来了,今晚应该是要留宿无疑。

    便站起身提出告辞,“既然小王子满意此处,那我先走了,明日再陪小王子逛逛其他地方。”

    他对什么花魁并不感兴趣,既然呼延鸿雪今晚选定要在这里留宿,那么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哎哎哎,不行,你不许走。”谁料呼延鸿雪一把拉住他:“这么好玩的事,三殿下怎么能不给面儿呢?”

    “快坐下,陪本公子一起玩。”

    “我还有别的事……”萧子勿剑眉紧皱,他想绕道司业府去找乖宝,以解相思之苦。

    四日不见已经是他的极限,今日说什么也要去见见她!

    呼延鸿雪坏坏一笑,不肯放人,“什么事能比好玩的重要?不行,今日你说什么也不能走!”

    萧子勿面沉如浓墨,没想到他这般难缠。只能晚点再去了。

    “三殿下站起来了!

    ——三殿下又坐下了。

    姑娘我们走吧……”灵棋尽职尽责地进行现时播报。

    天云扒着柱子偷偷看过去,漂亮的眼尾微微垂下,委屈巴巴道:“我不走!他能来我为何不能来,我倒要看看他想干嘛?”

    岂有此理!

    呼延鸿雪挑的桌子有些摇晃,估计是被某个暴脾气的客人锤成高低脚了。

    酒杯在上头晃晃悠悠,醇香的酒液倾泻出几许。

    他慵懒地靠坐着,双臂懒散搭在红木椅边沿,朝和鸣扔了个眼神。

    和鸣嘴角可疑地抽了抽。

    小王子又要装逼了。

    他慢条斯理地从胸口处掏出一大摞银票,和鸣会意的接过来,叠成小块塞进略低的那边桌脚。

    摇晃的木桌恢复平衡。

    财大气粗得令人发指!!

    围观众人艳羡地看过来,都被这小露的一手给震住了。

    天云敏锐地发现,柳水儿明眸更加秋波泛泛了。

    萧子勿抚额无语,如果可以,他真想径自离去……

    “那么,花魁点兵即将开始,既然无人选择离开,那么便是默认了要参与到其中。

    此刻开始,所有人均可向我们水儿姑娘出题!”

    小丫头报完幕便下去了。

    柳水儿落落大方地微微躬身,行礼:“各位公子请吧。”

    这句话就像一粒细小的水珠,滴进滚烫的热油锅里,瞬间引沸了全场!

103贞操保卫战

    柳水儿噙着浅笑站在圆台上。

    神色淡定自若又隐隐透着一丝自傲,对自己的文学造诣成竹在胸。

    柳水儿的父亲柳青澄原也是京官,任五品宣正大夫。

    他自负才华横溢,满腹经纶,柳水儿从小耳濡目染,也算是饱读诗书的大才女。

    只可惜踌躇满志的柳青澄却始终不得皇帝重用,心中难免愤慨满身!

    一次同僚夜宴上,他醉酒后竟口无遮拦,痛斥当今圣上为政不仁,目不识珠!

    第二天柳青澄酒还未醒,便被抄了家,家中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皆充为奴。

    因缘际会下,柳水儿被素有贤德之名的齐王爷所救,消除了她的奴籍,又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的好去处。

    柳水儿对齐王感激涕零,决心远离京城这个伤心地,独自北上。

    可也怪她自己不争气,在路上被伙土匪劫持,醒来后就卖到了烧金窟!

    以她孤傲的心性,自然不愿意待在这个把女人当做货物的鬼地方。

    曾经尝试过逃跑、自尽各种手段,可无一不是失败,最后还要被惩罚,用三指粗的鞭子抽得一身血!

    渐渐的,她也就学乖了,开始与楼里的女郎斗智斗勇,抢人争钱。也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让自己登上了烧金窟花魁的位置。

    如今已经无人能够动摇她的地位。

    但也因为赎身的费用水涨船高,不是什么人都能出得起的,她至今未能推离这个苦海。

    不过今天坐在主桌的这两位,看上去倒是有这个实力!

    柳水儿嘴边的笑容,也带上了势在必得的意味。

    忽然,她笑容一僵。

    三个衣衫轻薄的女郎,水蛇般柔软的腰肢摆得像春日柳絮,扭着小腚在呼延鸿雪这桌缓缓停下。

    娇滴滴的声音拐了七百个旋儿,“奴家伺候公子喝酒如何?”

    呼延鸿雪大爷似的岔开腿,大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容荡漾,“美人能入怀,本公子求之不得!”

    这三位女郎是烧金窟里除了柳水儿以外,姿色最上乘的美人儿了。

    三人与一向标榜自己是雅姬的柳水儿不睦已久,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呼延鸿雪这样财大气粗又俊郎无匹的大鱼,在座的女郎谁不想上来分一杯羹?

    可她们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争不过这三个狐狸精的!虽然心里恼恨,但也不得不服输。

    随即又安慰自己,能看她们和柳水儿争得死去活来,便也算值了!

    红衫姑娘名为怜香,此刻娇笑着扑进了呼延鸿雪的怀里,依偎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得意的眸光直直射向台上的柳水儿。

    故作清高的贱蹄子,我倒要看看你能沉得住气到什么时候?

    被她这般挑衅——

    圆台上的柳水儿死死咬着牙关,好半晌才咽下了涌到喉间的心头血。

    粉衫女郎名为惜玉,她与怜香不同,一眼就看中了呼延鸿雪身边清冷禁欲的贵公子。

    他始终漫不经心地垂着眸,连看都未看台上受万人追捧的柳水儿一眼,偶尔自斟自酌一口小酒。

    长睫被朦胧的灯火笼罩,泛着浅浅金辉,衬得他俊美得如同天神。

    惜玉坐到萧子勿的身旁,近看这张俊颜便更加具有视觉冲击力,她未饮先醉般红了脸儿,端着酒像怜香一样依偎过去。

    “奴喂公子喝……”

    两人之间不过一拳的距离,萧子勿鼻尖嗅到浓郁的脂粉味才从出神中醒过来,英朗的剑眉瞬间拧成结!

    “啊——!!”

    惜玉倏然惨叫了一声。

    端酒的纤纤玉手被一双竹筷狠狠夹住,再近不得半分!

    这力道像是两把千斤大锤相砸,要将她的手活活夹断似的,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滚!”

    出手之人浑身散发着冷气,如同地狱里索命的玉面阎罗!

    挟制住手掌的力度撤走,惜玉没能稳住身形,直直朝旁边栽倒下去。

    喧闹的场面一度凝固——

    而她就像被恶鬼掐住了咽喉,惊骇之下连哭泣都忘了。

    直到手上传来火辣辣的剧痛,才看到玉面阎罗面容冷凝,像扔垃圾般将竹筷扔回桌中。

    “你伺候他就行,别靠近我。”萧子勿面朝呼延鸿雪,下颌微抬。

    惜玉忙不迭点点头,逃命一样绕到呼延鸿雪的另一侧大腿坐下。

    而剩下的那名蓝衫女郎则心有余悸地坐到了和鸣身旁。

    萧子勿身边女人勿近的气场,实在是太让人害怕了。

    呼延鸿雪看热闹不嫌事大,享受着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还不忘哈哈大笑。“兄弟,你怕媳妇儿啊?”

    有外人在就不方便喊什么三殿下、小王子了。

    似是嫌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呼延鸿雪无语啧了声,“你媳妇又不在这儿,偶尔放纵一次怕个鸟?”

    难道他心慕之人是天仙不成,还得为了她放弃一整片花丛?

    呼延鸿雪摸了摸下巴,忽然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弟媳”产生了一丝好奇。

    萧子勿面无表情:“鸿雪兄顾好自己便是。”

    和鸣露出标准的皮笑肉不笑:“……”

    小王子你自己好色就算了,能不能别把人家守身如玉的好男人带进沟里?

    陪他留在这里已经是极限,萧子勿此刻只想夺门而出,不想听他放屁一样的废话。

    角落这边。

    灵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堪堪拉住已经怒发冲冠的姑娘。

    “小妮子你别拉着我,我今天就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向来温柔淡定的姑娘,怎么一摊上殿下的事情就跟被下了降头似的!灵棋无奈地深深吸了口气道:“姑娘您别冲动,别冲动,三殿下已经狠狠挥开她了。”

    “殿下保住了清白之身,没有被别的野女人占了便宜!

    您千万要冷静,再说了,此刻出去可就暴露了,到时候您怎么和殿下解释?”

    天云愤愤地拿小手捶了捶梁柱,清透的杏眸跳跃着熠熠生辉的火光,“难道不是他跟我解释么,我有什么可解释的?”

    有佳人在侧的是他不是我,我就是来见见世面怎么了呀?

    眼下她正气头上,灵棋只能顺她心意哄,“是是是,此事是三殿下有错在先,咱们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他计较了。”

    末了,她无奈道:“姑娘我们走吧……”

    “不行,我要在这里看着他!”

    天云气得眼睫忽闪忽闪,瓷白的小脸上被恼意熏成樱粉色。

    这下更走不了了,她非得看看萧子勿有没有乖乖地守住贞操不可!

    灵棋:“……”

    这叫什么事儿啊?

104怎么可能呢

    位于场中央的抱剑而坐,冷酷无情的萧子勿突然觉得鼻尖微微发痒。

    ——总觉得有一道火热的视线在牢牢注视着他。

    可能是太想念乖宝了,他方才好像幻听了,听到了乖宝绵软的抱怨之声在控诉他。

    想到她,萧子勿脸色便如雪雾初霁。

    可是怎么可能呢?

    这里是烧金窟,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乖宝怎么可能出现在此地?

    萧子勿自嘲地抿了抿唇。

    这样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众人忘记。

    冰固的场面又慢慢恢复了热络。

    望着圆台上的柳水儿,不少自负文采斐然的公子哥又跃跃欲试了起来。

    呼延鸿雪身后一瘦削高个儿率先站了起来,怀里抱着的女郎被他毫不留情地丢开。

    “我先来!”

    瘦高个青黑浮肿的眼袋上,一双混沌眼珠子看向圆台的柳水儿,他斜嘴一笑道:“鹦鹉洲,洲上舟,水推舟流洲不流。还请水儿姑娘赐教。”

    “这位公子出的对子果真巧妙。”柳水儿半真半假地夸了句,却很快就对上了下联:“洛阳桥,桥下荞,风吹荞动桥不动。”

    瘦高个面如菜色地坐了下去。

    一人只有一次机会,没能出招制胜,今日便是与水儿姑娘无缘。

    “水儿姑娘果然好文采!”瘦高个眼里的爱慕之情溢于言表,不过也只能幸怏怏坐下。

    柳水儿道:“公子承让了,那便由公子身侧的女郎为公子以口渡酒吧。”

    她指着先前被瘦高个甩开的女郎。

    瘦高个也不扭捏,灌身侧的女郎喝了口酒水,便饿狼扑食般亲了上去,将酒液夺回自己嘴中。

    两人唇齿相依,在众人一片暧昧的唏嘘声中,气氛被推至最高涨。

    瘦高个面色稍霁地坐下后,呼延鸿雪的右后方又有一人站起。

    此人大腹便便,面上因酗酒过度显现出不正常的潮红,且看年纪足以当柳水儿的父亲。

    他没有急着提问,而是借着酒劲,迷迷瞪瞪将一条腿搁到桌子上,下流地朝着圆台上的柳水儿挺动了两下腰,嘴里还“呵呵呵~”邪笑出声。

    极其丑陋的面孔再配上他那无耻淫秽的动作,简直是不堪入目!

    在座已有人忍无可忍地呵斥:“若要发*情且滚到厢房里去!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

    老男人并未理会他们,打了个酒嗝才慢悠悠道:“金水河边金线柳,金线柳穿金鱼口。请吧水儿姑娘?”

    这题比上个对子要难得多,天云都暗暗替柳水儿捏了把汗,要是她对不上来,今晚可就要被猪给拱了。

    柳水儿这回思虑的时间果然比上回要长些,没有第一时间做出答复。

    呼延鸿雪看柳水儿皱起眉,偏头问萧子勿:“我不懂你们大梁这些个文绉绉的东西,你且说,这题你可会?”

    萧子勿摇了摇头,他只看《治国要策》、《孙旭兵法》这类书,对于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并不太感兴趣。

    线香燃到一半时,柳水儿终于险险接上,“玉栏杆外玉簪花,玉簪花插玉人头。”

    她能对上来,众人似乎比她还要兴高采烈。

    “对的好!”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叫好声,纷纷以掌相击为她喝起采来,毕竟美人受辱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柳水儿盈盈一拜,水眸泛波,“多谢各位。”

    又对邪恶老男人道:“这位公子请用嘴将身侧女子的外纱卸下吧。”

    这是对女郎伤害最小的法子了。

    大腹便便的男人依照规矩做完,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后醉醺醺地夺门而出,临走时还不忘对柳水儿撂下狠话。

    “明日我再来,我就不信还难不倒你了……!”

    柳水儿面不改色地福了福身,“水儿随时恭候。”

    她也算是阅尽千帆,这么点小威胁还真吓不着她,反倒是他日日过来捧她的场,对柳水儿来说也算是件好事。

    文盲呼延鸿雪催促道:“你快帮我出个对子,我也想跟她玩玩。”

    惩罚都如此有意思,他彻底被勾起了玩心,迫不及待也想尝试下这样新奇的玩法!

    被他缠得心烦。萧子勿淡淡道:“你便问她,因荷而得藕。”

    呼延鸿雪两眼放光:“这个对子厉害吗?”感觉有些短啊,才五个字。

    萧子勿敷衍道:“厉害。”

    这么简单的对子,小孩都能对得出来……不过——

    一左一右坐在呼延鸿雪大腿上的怜香和惜玉对视了一眼。

    皆从对方眼里读出了“还是保持沉默算了”的意味。

    呼延鸿雪对萧子勿的话深信不疑。随即将两位美人放开,站起来自信满满地开口。

    “水儿姑娘可会对我这个?因荷而得藕。”

    如此得瑟的语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多难的千古奇对呢!

    圆台上的柳水儿神情复杂:“……”

    她原本想着要给呼延鸿雪放放水,只要他出个一般难度的对子,她便假装思维堵塞,顺势输给他便好!

    可眼下……

    他说的这对子,三岁小儿都会,若柳水儿答不出来,那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才女名头可就要崩塌了!

    在场众人异样的目光投射而来,呼延鸿雪只当那是崇拜的光波,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萧子勿坑了,正兀自嘚瑟呢。

    他挑起眉坏笑:“水儿姑娘可是被我难倒了?!”

    那张邪魅的俊颜鬓若刀裁,鼻如斧刻,是造物主精心捏制的作品。

    柳水儿却看得脸色发青,“……有杏不须梅。”

    因金主文化水平有限,她不得已错失良机怎么办?

    “这你都对得出来!”如此困难的对子都被对出来了,呼延鸿雪虽有些失落,不过更期待她的惩罚。

    他饥渴的眸光如狼似虎:“水儿姑娘快说,我的惩罚是什么?”

    怜香和惜玉一人分站一侧,嫣红的嘴唇缓缓勾起,环胸挑衅地看着圆台上的柳水儿。

    在场的女郎都有各自侍酒的公子,就剩下这两个命中宿敌,柳水儿点兵的人选必须在她们两人中挑选一个!

    可柳水儿谁也不想选!

    她想自己上来着,可惜不行!

    柳水儿轻咬着下唇,环顾四周,试图找出一个闲适的女郎,来与呼延鸿雪完成惩罚。

    即使不是自己亲自上,她也更不希望是怜香和惜玉两人中的一个。

    柳水儿眸光一定,瞟见了角落那根梁柱后面,不小心漏出来的纯白色海棠纹裙袂。

    就是她了!

105

    柳水儿遥遥一指大厅角落里那根挺拔的梁柱。

    众人随她指尖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位身着白裳的姑娘,正浑然不知地躲在梁柱后面。

    她未曾露面,只堪堪露出一块裙角,尚能够辨认出她应该是位女郎!

    在怜香和惜玉错愕的神色中,柳水儿露出了胜者的笑容,一字一句慢慢地道:“便让那位女郎与公子……给大家展示个倒挂金钩吧!”

    “倒挂金钩呢,顾名思义:女郎会挂在公子的身上,以双腿缠绕在公子腰间为支撑,腰肢向后方倾倒,直至下不去为止。”

    当女郎腰肢越往后倒,便需要更多的借力,双腿也会在腰间缠得更加紧,故而两人肌肤相触的部分也会越贴越紧!

    这项惩罚其实并不常用,因为对男子的身体素质要求极高,不能瘦弱到拖不住女郎,也不能壮硕到让女郎缠不住双腿。

    柳水儿浅浅笑道:“以公子孔武有力的身形,定然能够完成这一动作。”

    被指的姑娘,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众人嘱目的视线下迟迟未曾出来。

    呼延鸿雪原以为她会选怜香或是惜玉,毕竟头两个都是这么做的,没想到这次她不按套路走。

    他兴味地挑起眉。

    更刺激了!

    便朝着那边走了过去,准备一探究竟。

    以他放荡不羁的性子,如果是个姿色平平的女郎……他可是要花银子毁约。

    众人皆心照不宣地安静下来,不禁替呼延鸿雪捏了把汗。

    这烧金窟里的女郎,除了柳水儿尚能与怜香惜玉平分秋色外,其他的也就略有姿色,没什么看头了。

    还真是委屈了他这样俊郎的公子哥!

    人群里,唯有萧子勿连头都未偏,俨然一副不感兴趣的冷情模样。

    大厅瞬时静得落针可闻——

    天云戳了戳,正处于呆若木鸡状态的灵棋后背,小小声问:“出什么事了,怎地这般安静?”

    难道是殿下又推了个投怀送抱的女郎?!

    这么一想,天云按捺不住,又悄悄从梁柱后面探出头去。

    光线照拂不到的角落里,最后一丝葳蕤晃动的灯光,都被呼延鸿雪高大的身形遮得严严实实。

    天云懵然抬头,便对上了呼延鸿雪如鹰犬般锋利的黑眸。

    这双美眸犹似一泓清水,在黑暗的映衬下,像极了缀满细碎星子的无边暗湖。

    让他有一种如坠沼泽无法自救的错觉!

    呼延鸿雪微微眯起眼,白衣姑娘娇美的身躯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他退开一步,猛地揭开了天云层层叠叠的面纱。

    光线争先恐后地落进来,一张娇软柔美的秀靥曝露在眼前。

    这张脸……

    呼延鸿雪漆黑锋利的瞳孔巨缩。

    心房像被困在青铜钟里头,有人拿着粗壮的钟杵在一下一下撞着钟!

    让他只能听见震颤的心湖传来声声闷响,耳朵却如耳鸣般一时听不到四野传来的声音。

    她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露馅了?

    天云心慌地捂着脸,“你……你是何人?快把面纱还给我!”

    看这人的衣着服饰不像是京都人士,又与殿下在一处,想必是暹罗国朝贺的使臣。

    可就算是盟国使臣,他也不能随便动手动脚啊。

    登徒子!

    梁柱后头的姑娘,不像是楼里的女郎。圆台上的柳水儿听见这道陌生的声音微微蹙起眉头,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萧子勿的反应比她更大,他直接大步流星地赶过去。

    这道声音在梦中无数次出现,他绝不会错认。

    乖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呼延鸿雪,暹罗国七王子。”呼延鸿雪喘了口粗气,平复了下过快的心跳,痞痞地勾起唇,“你亲我一下,我就还给你。”

    天云无语地瞪了他一眼,“你做梦。”

    末了,踮着脚去够他高高举在头顶的面纱。

    呼延鸿雪身高八尺,手一抬高,天云蹦跶起来都够不着,且又不想靠他太近,只能作罢。

    她徒劳无功地举起衣袖挡住自己的脸。

    此刻,她就像砧板上待宰的羔羊,只想着趁殿下还没发现她之前,赶快开溜!

    “你不是楼里的女郎。”呼延鸿雪肯定地说:“快告诉本王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又走进了两步,张开双臂作势要将她拥进怀里。

    既然她不肯告诉名姓,惩罚还是要完成的,索性将美人搂在怀里,让她逃也逃不掉……

    如此再细细盘问也不迟!

    可下一刻,他伸出的双手被一只铁臂粗鲁隔开——

    呼延鸿雪刻在骨子里的警惕,令他快速地回身,拍出一掌,浑厚的内力自掌中源源不断地流出。

    见状,萧子勿与他对上一掌,但并未出全力,否则呼延鸿雪被震开,定会撞在身后的天云身上。

    这一掌对上,让出掌的双方都有些惊讶。

    萧子勿惊讶的是这位极度好色,看似无时无刻都像公孔雀开屏的暹罗国小王子,武功倒是不弱!

    看样子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

    而呼延鸿雪惊讶的是,萧子勿看着跟小白脸似的,看上去就像个弱鸡!

    没想到武功比自己还高,这一掌震得他差点吐血。

    高手过招,点到即止。

    呼延鸿雪讪讪摸了摸鼻子,把掌收了回来,自知打不过他,也不想自讨没趣。

    “你怎么会在这?”

    萧子勿沉冷如冰窖的嗓音,在天云的耳边炸开,像万里无云的晴空中,突然炸响的霹雳雷声!

    天云嘴巴委委屈屈一瘪,飞快扯过呆立的灵棋挡在自己身前。

    这掩耳盗铃的小女人。

    萧子勿差点被她气笑了!

    再开口时,声音却已经软了几分,“自己过来。”别逼我过去抓你。

    呼延鸿雪面露诧异:“等等,你们两个是相识?”随即,咧嘴一笑,“那就好办了,晚上本王子就在这儿留宿了,让这位女郎陪我就行!”

    呼延鸿雪把无辜的灵棋扒拉开,单手撑在梁柱上将白衣女郎罩在身影下。

    他潇洒地撩了撩发带,俯下身用深邃的眼神盯着天云,给她来了个壁咚——

    “不过眼下嘛,你得先配合我,和我完成花魁点兵的惩罚。”

    萧子勿额角青筋暴起,紧了紧后槽牙才忍住,要一掌把呼延鸿雪拍死的冲动。

    不,不能打死他,打死他两国的盟约就毁了,暹罗还会向大梁开战。

    忍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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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983/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最新章节! 作者:妩允所写的《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为转载作品,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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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介绍:
天云与神秘人做了交易,她穿越了,以两年之期守护一人。
世人皆知,大梁三皇子冷漠孤僻,
一双凤眸较之毒蛇的竖瞳更加冰冷。
一见之下天云软了心肠,
不过是个面冷心热的小可怜。
她尽心守护,以盼两年之后他性命无忧,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从此游遍大江南北。
却不知这个小可怜何时竟登基成了帝,眼底不复冷漠,望着她的眸深邃溺宠。
天云回过神来,再想逃也来不及了,被他牢牢锁在羽翼之下,声音喑哑问道:
“想逃到哪儿去?”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