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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全文阅读

作者:妩允     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txt下载     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6懂事的肉肉

    角落里的暗流涌动无人知晓。

    但呼延鸿雪去了这么久,还不肯完成惩罚,很明显是不满意那位女郎的颜色。

    怜香惜玉对视一眼,她们重振了旗鼓,向圆台上的柳水儿发起炮轰,“水儿姑娘,烧金窟可不是你的一言堂,对我们公报私仇的话,可是要被楼主训斥的。

    趁着那位公子还未发脾气,你最好快点将点兵的人选改成我们姐妹二人!”

    柳水儿笑容微微僵住,却不肯就此妥协:“花魁点兵的规矩是由我来定,在我的主场里,你们没有置喙的权利。”

    “这位公子,你可是不愿接受惩罚?既然如此,水儿只能……”她的话还未说完。

    便见呼延鸿雪龇牙咧嘴地抱着肿痛的手臂出来,“不是我不愿意,是他不愿意!”

    ※※※※

    让我们来回顾一下,方才发生了什么。

    呼延鸿雪是长得俊美非凡没有错,可站在他身后面色黑如锅底的殿下,压迫力更深!

    天云无辜地朝萧子勿眨眨眼,灵机一动微微蹲下身,像只滑腻的小泥鳅,从呼延鸿雪臂弯里溜了出去。

    她直直扑进萧子勿的怀里,“殿下,害怕!”脸蛋深深埋在他的怀里不敢抬头。

    “别怕有我在”,萧子勿拖着她的小屁*股,像抱小孩儿一般将她抱起来,在她清瘦的背脊上抚了抚。

    却没有忘记她胆大包天,独身逛青楼的事,“等会再收拾你。”

    他声音很温柔,却让天云身子颤了颤。

    怀里的小女人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肩窝,企图萌混过关,声音也软乎乎的。

    “害怕~”

    呼延鸿雪错愕地开口,“你们俩……”为什么这么亲密无间?

    难道萧子勿所说,心慕的女子就是白衣姑娘?

    呼延鸿雪瞬间像被雷劈中了脑门儿,有些接受无能。

    关于我看上的女人一秒到了别人怀里这件事!

    而且那人与自己地位相当,连明抢都不太现实。

    怎么办?

    萧子勿一手抱着她,一手钳制住呼延鸿雪的手臂。

    他出手快如闪电!

    呼延鸿雪措不及防,臂弯被他握得麻痛,他闷哼了一声,紧握在手里的面纱脱落。

    被萧子勿一把捞了过去。

    “他娘的,你要面纱不会说啊,非得动用武力不可吗?”呼延鸿雪抱臂痛呼。

    忒暴力了这人!

    萧子勿没理会他,将面纱仔仔细细戴好,确认乖宝的脸没有漏出来分毫,才又将她抱在怀里。

    掌心又在肥嫩的臀肉轻轻打了下,“说,下次还敢来此吗?”

    抱着只觉轻飘飘的小女人,肉肉倒是都懂事的长在该长的地方。

    软绵绵的触感好到不可思议,令萧子勿不禁还想再拍几下,可想到乖宝等会闹腾起来不好哄,才依依不舍地作罢。

    “不敢了!”

    天云耳尖蓦地发烫,这一下不疼,但是极为羞耻!!

    多大的人了还要被打屁屁,还当着别人的面!

    ※※※※

    萧子勿稳稳抱着人走出来,对柳水儿冷冷道:“这位姑娘并不是你们楼里的女郎,没必要守你们楼里的规矩,你且另选他人吧。”

    冷情公子对旁的女子这般袒护有佳,看得一旁的惜玉有些失落,亦有些妒忌。

    萧子勿缓缓坐下,轻柔地将女子抱坐在腿上,“口渴不渴?”

    怀里的女子乖巧靠在他肩膀上,摇了摇头,手臂依赖地搂住他的后颈。

    戴着面纱呢,即使渴了也没法喝水。

    要是被旁人看到她的脸,她的清誉便全毁了!

    惜玉有心与她比比,可那女子厚纱覆面,根本瞧不见面纱下的容颜。

    “我们出去?”萧子勿贴在她耳侧询问。

    天云怂怂中带着兴奋道:“可是……想看倒挂金钩。”

    刚说完,小屁*股又被宽厚的大掌拍了一下!

    萧子勿:“……”

    这下使了半分力,软乎的臀肉被拍得轻轻颤动,如波浪般荡漾开来,男人低哑道:“胆大包天,今日若没有我在,你会如何你知道么?”

    若没有他在,此刻她就该被野男人轻薄了,还被人摘下了面纱,名声尽毁!

    这么想着,刚刚平息的怒气又涌了上来,忍不住又拍了她一下。

    天云心虚地捂住屁*股,哭腔颤颤地狡辩道:“胡说!若不是你在,我早就走了。”

    走是不可能走的,但此刻铁定不能说实话。

    “你骗我说要接待使臣,结果却在此处寻欢作乐,享受美人环绕!”边哭诉边偷偷窥他的脸色,见男人脸色好转便由哭泣改为抽噎。

    水润的眸子深处藏着狡黠。

    萧子勿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妥协,“莫哭了,只要你答应我,日后只能让我陪同才可以来。”

    听听?这是正常男人说得出的话吗?

    连逛青楼这种“丧权辱国”的条件都能答应?

    当心成婚后夫纲不振!

    天云一喜,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又隔着面纱在他脸上亲了亲,“殿下最好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秀恩爱。

    看得呼延鸿雪嘴角抽搐,“你们避讳着点人行不?”

    我这心里还不爽着呢。

    有你们这么刺激人的吗?

    ※※※※

    场面一度混乱。

    柳水儿不明所以道:“既然如此……水儿为表歉意,就由这位公子自己选择吧。”

    一旁的怜香惜玉柔媚地望着他,似在等他从中抉择。

    而呼延鸿雪却看向萧子勿怀里的绝色女子。

    他忽然有些怅然若失道:“违者要罚多少银票?今日本公子不想遵循你们的规矩了。”

    在烧金窟这种糜乱纵情的地方,只要你愿意,什么事情都可以用银钱来解决。

    这话一出,怜香惜玉显而易见地垮了脸。到嘴的肥肉溜走了,下一次碰到这样的大鱼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柳水儿却是心中暗喜。没让怜香惜玉占了便宜就是今日最大的胜利!

    她兀自庆幸道:“只需公子付一百两即可。”

    嗓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可听在呼延鸿雪耳朵里,却觉得比白衣姑娘可差远了。

    一百两这个价格对呼延鸿雪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他爽快地付了银子。

    又在萧子勿再次提出告辞的时候,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像赶苍蝇般,“行行行。你们赶紧走吧。”

    头一回动心就落得这个下场。

    这是老天对他之前伪装出风流浪子形象的惩罚吗?

    呼延鸿雪自嘲一笑。

    罢了,眼不见为净。

107若我只要她呢

    第二日早晨。

    “坐下来一起吃点?”

    呼延鸿雪撩起眼皮,睡眼惺忪看了眼萧子勿,夹了个肉包子往嘴里塞。

    “不必。”萧子勿撩袍坐下,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羊肉包子面皮晶莹剔透,馅料肉嫩油丰,入口一咬,便有鲜香的肉汁充盈唇齿间,只是个头太小,一口一个都不太爽利。

    呼延鸿雪满足了口腹之欲,还不忘点评一番,“这羊肉包,比我们暹罗还差点儿意思。”

    暹罗国草原面积辽阔,畜牧业通达,其中又以牛羊马为首,能说出这话也是底气十足。

    萧子勿抿了口茶,问:“今日小王子有什么安排?”

    陪同呼延鸿雪游玩京都,简直比练剑还要累。

    如果可以,他真想甩手走人,回司业府抱着香香软软的乖宝说说话。

    呼延鸿雪嬉皮笑脸,给了一个萧子勿意料之中的答复,“哪里美人多我就去哪儿。”

    似乎全然忘记了昨晚的不快。

    可和鸣却知道,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小王子又嬉笑地问:“能否让上官姑娘随行啊?”就差把觊觎人*妻写在脸上了。

    和鸣痛心疾首地捂住脸,不忍心看到自家主子挨打的悲惨场面。

    “不能。”萧子勿随意地像后靠坐,冷峻的面色沉下来:“我尚不想与你为敌,你可别逼我。”

    如果眼神能凝为实质的兵刃,和鸣毫不怀疑,自家主子此刻已经被刺成千疮百孔!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萧兄何必当真呢?”呼延鸿雪一贯吊儿郎当的神色中划过一丝异样。

    呼延鸿雪贼心不死!

    原是想借机试探白衣姑娘在萧子勿心中的地位,以此来权衡利弊。

    若萧子勿能够放手,他不介意多付出些代价,只要能够得到美人,其他都是次要的。

    却不想萧子勿态度如此强硬,将白衣姑娘看的这般重,竟是直接回绝了自己,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听说大梁帝都,每逢年节便会举办一次什么赏花宴,可有看头?”

    呼延鸿雪灌了杯茶解肉腻,偏头问萧子勿。

    萧子勿抱剑冷淡道:“不知。”

    他对百花宴的认知只停留在乖宝跳的那支舞,其他未曾关注过,因此——

    确实不知。

    不过女子倒是挺多的。

    百花宴本就是为了女子而举办的盛宴,呼延鸿雪会感兴趣是在情理之中。

    “既如此。”呼延鸿雪净了净手,眯着眼笑说:“就去那儿吧。”

    ※※※※

    百花宴首轮的百名榜已经出炉,张贴在园外的告示板上。

    呼延鸿雪一眼便能看到位于榜首,白衣姑娘的姓名——“上官天云”

    金边加粗的正楷格外显眼。

    呼延鸿雪逆着光望去,喃喃自语道:“不愧是她……”

    和鸣并未听清,询问道:“您说什么?”

    呼延鸿雪伸了个懒腰,装作不经意地问:“上官姑娘也会在此处?这榜首之位写着是她的名字。”

    “她弃赛了。”萧子勿眉眼柔和了一瞬。

    为了他,乖宝才弃赛的。

    位居榜首弃赛了?呼延鸿雪挑眉道:“有魄力!”

    百花榜在大梁的含金量极高,寻常女子若能上榜,高兴都来不及,她居然能在首轮位于榜首的条件下放弃比赛。

    真是个奇女子!

    只能说,不愧是她……

    萧子勿话音很轻,“嗯,她不在意这些虚名。”

    有时萧子勿也会以为:世俗对女子的认知根本禁锢不了她,她是超脱于这个朝代的存在,任何对闺阁女子的定义,用在她的身上都无法诠释完整。

    她是最特立独行的存在!

    所以在烧金窟撞见她时,萧子勿生气有之,头疼有之,却独独不感觉到惊讶。

    “你可得抓牢了。”呼延鸿雪明目张胆地展示出自己的嫉妒,“否则,你放手那日,我会让你追悔莫及。”

    “不会有那一天!”萧子勿一忍再忍,才忍住没再对他天灵盖拍出一掌。

    “京都女子多的是,除了她,你想要任何人都可以。”

    连公主都可以!

    若是暹罗国肯与大梁联姻,也是大梁皇乐见其成之事。

    没有什么盟约,能比两国联姻来的更为稳固。

    而且呼延鸿雪身为暹罗国王最看重的小王子,将来暹罗国王位极有可能就是由他来承袭。

    若大梁公主成为暹罗国王后,那么大梁与暹罗两国之间的盟友关系,也将再次延续百年!

    大梁三位公主已到了适婚的年纪,迟迟不曾许配人家,未必不是在等暹罗国前来提亲。

    “若我只要上官姑娘呢?”听他提起别人,呼延鸿雪没由来地心里烦躁。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道:“我堂堂暹罗国小王子,向大梁皇帝求娶一个四品司业之女,想必大梁皇也不会推拒吧?”

    萧子勿目光一寒,劲节的手指曲握成拳,“你可以试试。”

    “自己逛吧,恕不奉陪。”

    撂下一句话,萧子勿足尖轻点便消失在了原地。

    “唉别生气啊,我这不是开玩笑呢嘛?”呼延鸿雪眼睁睁的看着他飞远。

    傻眼地对身旁和鸣道:“这人气性忒大,我不就说了两句玩笑话,至于吗?”

    和鸣肉笑皮不笑:“……”

    你他娘觊觎人媳妇,换我我也跟你急!

    你要不嘴贱,如今能被人撇在这儿?

    ※※※※

    很快。

    被禁足于储秀宫的蔺贵妃便在午膳的碗筷下发现一张密函。

    密函上头写着:“年节宫宴上,尽力促成暹罗国小王子与六公主联姻之事。”

    落款只有两个字:明楼。

    看完之后,蔺贵妃颤抖着手将纸条燃尽。

    “明楼”二字如同噩梦,映入眼帘便让她神魂皆惧!

    回宫之后她一直提心吊胆,每晚都做着重复的噩梦!

    梦见她失贞之事败落,陛下厌弃了她们母子,为保皇室颜面,将她们母子二人通通处死!

    “明楼”是她被歹人扔进去的厢房里,悬挂在床沿的刻字木牌。

    在她意识昏昏沉沉之际,还能看见木牌在头顶上摇晃摆动……故而记忆深刻。

    这张密函无疑就是那个贼人送来的!

    那人果然权势滔天,竟能将纸条悄无声息地送进后宫。

    提的要求也是匪夷所思,促成大梁暹罗联姻。

    他为何要提这等要求,此等国与国之间的大事,于神秘人能有什么益处?

    那人究竟想干嘛?!

    题外话:

    萧子勿:别误会,就想解决个情敌而已。

108

    宣政殿内,百官肃穆。

    今日朝会气氛有些沉甸甸。

    二皇子押送粮草前往边疆,途径漠南时被一队散兵劫持了粮草,二皇子殿下更是身负重伤,如今生死未卜。

    此事对朝廷来说,可谓是损失惨重。

    几千石粮草不是小数目,劫持了粮草的散兵尚未抓捕归案,如此下去,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追回被劫的粮草。

    而边关的将士们却等不了这么久,没有了粮食,便等于没有了作战能力,外敌入侵时便等于是将城池拱手相让。

    边疆又有西垣国虎视眈眈已久,若粮草被劫之事被他们获悉,西垣国一定不会放过此等绝佳的进攻机会。

    西垣国兵力强盛,届时即使有暹罗国驰援,大梁也将损失惨重!

    所以归根结底,先是得从补足粮草下手。

    可被劫走的粮草应该由谁来补上?

    二皇子身负重伤,尚在昏迷之中,没有陛下的授意,谁人敢将罪责推在他的身上?

    想来让二皇子出面补齐粮草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大梁皇提出疑问,“诸位爱卿以为,押送边疆粮草之事该当如何?”

    大殿内一片鸦雀无声。

    听陛下话里的意思,这笔账自然不能从国库里出。

    今年天灾频出,为了让老百姓能安稳过余年,朝廷征税的力度减弱,国库本就不充裕,加上前些日子北方旱灾,为了赈济灾民又从国库里拨了不少款。

    如今又逢年关将至,要用银钱的地方实在太多,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多余的银子来补足粮草。

    大梁皇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其实百官皆知,最佳办法便是用募捐的形式。

    人心齐则泰山移!

    若是众位朝臣一人拿出点银子来,积少成多也是笔不菲的数目。

    可却无人敢做这个出头鸟。

    这个提议一出,得罪的可是成百上千的文官武将。

    等到气氛发酵,愈见凝固——

    见时机成熟。穆成业才施施然从人群中走出,将玉如意置于胸前微微躬身道:“陛下,微尘想向陛下举荐一人,他或许有办法解决陛下的燃眉之急。”

    大梁皇瞬间直起腰身,语气颇有些急切地问。“哦?是何人,左相快说来听听。”

    穆成业不急不缓地道:“此人正是——上官鸣上官司业。”

    皇帝对此人全无印象。

    不过司业之职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四品。

    大梁皇眉头紧锁成川,“他能有何办法?”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四品司业,能有何所为?

    穆成业恭谦一笑,“陛下可曾听闻这段时日风靡京都的膏药贴——暖宝宝?”

    大梁皇淡淡道:“这个自然。”

    暖宝宝在京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便连久居深宫的太后都有所耳闻,只是一直未曾见识过它神奇的功效。

    不知是否有传说中那般厉害?

    “这与上官鸣有何关系?”皇帝费解地问。

    穆成业垂首敛眸道:“陛下有所不知,暖宝宝正是由上官司业之子所制,市集上再无别的膏药能出其左右,其利益也是相当可观……”这已算是在明示陛下。

    就差直言:上官鸣甚是有钱,不薅他羊毛都说不过去!

    “此子倒是成器。”大梁皇松了眉目,不咸不淡地称赞了一句。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文武百官皆替上官鸣捏了把汗。

    看来陛下是准备拿他开刀了!

    廖参政目光一暗,跪地禀明:“陛下容禀,据微臣所查,上官司业于百花宴上豪掷两万两黄金,为其女购置不可计数的紫薇绢花用以冲击百花榜榜首……其富可敌国的财力可见一斑!”

    廖明此言一出,便引来朝臣或羡或妒的议论之声。

    有人是欣羡地唏嘘道:“两万两黄金?补齐粮草都绰绰有余!为了个百花榜便如此下得去手,想必家中余粮也是富裕。”

    也有人暗恨,“要我说,就该收缴了他的万贯家财,用以充公才是,如此巨额的财富若他要屯兵自重,那可就是我大梁未来的隐患!”

    还有人替他辩解,“大人此言差矣,若他有不臣之心,也不会甘愿屈居于四品司业之职了。”

    贪官污吏任何朝代都有,用银钱买官职,这事儿也不算少见!

    眼看场面失控,王遇一扫拂尘,尖细的嗓音在大殿里回荡。

    “肃静——”

    皇帝曲指在龙椅上点了点,“此事当真?”

    廖明掷地有声,“臣绝不敢欺君罔上!”

    为了个小小百花宴,上官鸣尚且能掏出两万两黄金,这次事关边疆战士生存之保障,他更应该义不容辞才是!

    皇帝沉吟片刻,最终道:“那便让上官鸣再拿出两万两黄金,用于补足押往边关粮草,剩余的数额……诸卿看着补上吧,此事由穆相全权负责。”

    皇帝何曾不知穆成业与廖明是别有用心,可募捐这事总要有个领头羊,用这个不起眼的上官鸣来开刀最合适不过。

    他也是将计就计罢了。

    届时顶多再亲笔御赐上官鸣一块“雪胎梅骨,啬己奉公”的牌匾就是了。

    雷霆雨露均是天恩,这也算给足了他圣眷。

    穆成业无声地扬起嘴角,“是,陛下。微臣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

    上官司业府。

    王遇手持明皇圣旨,上官府一干人等,通通跪在下首候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官鸣眷怀万民,兼爱无私,拨万金以济民,释朕西陲之忧,赏延奕世,宠固河山。今特赐御笔匾额一板,以慰卿功。钦此。”

    王遇笑眯眯宣完圣旨,又提醒跪伏在地上,如同被抽去魂魄般失神的上官鸣道:“司业大人,领旨谢恩吧?”

    “微臣上官鸣,谢陛下隆恩!”上官鸣毕恭毕敬,双手举过头顶承接圣旨。

    实则心里头已经暗暗叫苦不迭。

    两万两黄金,这笔银子他不是拿出来,但一旦拿出来,势必会元气大伤!

    王遇走后,上官天霖率先沉不住气地怒道:“陛下这是拿我们当他的钱袋子使呢?!”

    “住口!”上官鸣恐慌地呵斥:“不得妄议陛下!”

    柳青澄就是这么被流放的!

    而天云则眉头紧锁,这顶突如其来,给老爹戴高帽的圣旨,怎么听起来这般诡异?

    父亲一个小小的四品司业,连参与朝会的资格都没有。如此谨小慎微的一个人,因何会受到皇帝的重视?

    且陛下只针对了父亲一人。

    这其中没有猫腻她是不信的。

109大家有钱一起赚(二各一)

    “殿下受命,主导暹罗国使臣朝贺一事,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上官鸣面色发苦,穆丞相限他在两日内将两万两黄金凑齐,如若不然便是延误军情。

    延误军情乃是抄家灭门的死罪!

    幸而有贤德爱民的齐王爷及时出面,表明愿将余下不足尽数补上。

    这份慷慨高华的气度实在令人钦佩!

    齐王爷补上的这一份本该由百官募捐,但现在有齐王爷慷慨解囊,也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自然乐得将齐王吹捧到天上去。

    这不费吹灰之力,又让齐王攒了波好人缘。

    而做为出资大头的上官鸣,反倒被认为是理所当然,没有人将他当回事。

    萧子勿歉然垂眸道:“西陲粮草之事,实是因我而起,给乖宝投榜惹下的祸事,被误以为是大人所为。”

    上官鸣听后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数额如此熟悉,原来问题出在这?

    “我已派人前往漠南,探查截获粮草那伙突厥人的踪迹,大人放心,不日便能有结果。”

    几千石粮草,如此大批量的粮食,不可能一点踪迹也寻不到。

    朝廷派去搜寻的人马通通铩羽而归,萧子勿怀疑,应是有内贼在暗中接应,否则不会每次探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便瞬间又被毁尸灭迹。

    “此事也怪不到殿下头上。”上官鸣苦笑着摇摇头。

    若有人纯心想要陷害他,即使没有这件事情,也会有旁的缘由。

    “只是怕……等殿下探到行踪,府上剩不下几人了。”

    两日时间,就是神人也做不到啊!

    萧子勿道:“大人无需担心,这两万两黄金我自会垫上。”

    这么大笔银子被他说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上官鸣暗暗心惊道:“这…这这……未免太为难殿下了。”

    萧子勿不欲跟任何人说自己手握前朝国库的事情,只能将话题转移开。

    “大人可知百花榜之事是由谁向陛下告知?”

    上官鸣茫然地摇摇头。

    这件事情他真是想不明白。

    他一个绿豆大小的京官,到底是得罪了何人,才会被人针对到这种地步?

    萧子勿如实相告,“是穆成业与廖明。”

    昨夜宇文翼与他通过气。

    在朝堂上他们二人一唱一和,将百花榜与暖宝宝的利润之事夸大其说,才令百官对上官鸣颇有微词,大力促成了此事。

    穆丞相和廖参政!

    他与这二人素昧平生,如何会得罪这两位大人物?

    穆成业位极人臣,是大梁首屈一指的宰辅!得罪了他,自己还有活路吗?

    上官鸣腿软地差点从太师椅上滑下来,“可可……可我从未开罪过他们二人呐。”

    天云端了两杯茶水进来,蹙眉接话道:“若我没有猜错,此前哥哥被关进大牢,也是他们的手笔。”

    既然他们在皇帝面前,用暖宝宝膏药贴来大做文章,就说明,他们心中一直惦记着这样东西。

    哥哥在狱中被严刑逼供,为的也是让他交出药方,答应从此不再售卖,而自己遇险也是对方所为,为的也是暖宝宝的药方。

    天云无奈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想要的,从头到尾都是药方罢了!”

    萧子然薄唇微勾,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他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只是没想到乖宝这么聪慧,抢在他开口之前便猜出来了。

    天云端杯茶递给殿下,便顺势在他身边坐下。

    “眼下的情形对我们很不利,有一有二必有三,这次是粮草费,下一次就是赈灾银。只要暖宝宝在我们手里售卖一天,文武百官对我们的成见就永远不会消除。”

    天云柔柔叹了口气。

    自己还是低估了人心险恶。

    幺女说的有道理,这买卖在他手里一天,就会有无数人惦记着。

    上官鸣惶惶不安道:“那眼下该如何是好,要不我们停了这买卖?”

    上官鸣的话被萧子勿一口否决。

    “不,这样岂非趁了他们的意?况且他们打的是药方的主意,即使大人不再售卖,他们也会想出更阴毒的办法,让大人将药方拱手奉上。”

    天云低声道:“殿下说的对。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都是为了得到这药方,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上官鸣凄苦着脸叹息,“唉……”想他谨小慎微了一辈子,没想到如今还是逃不过被害的命运。

    果然命里头有些劫数,终究是躲不过的。

    “爹爹不要愁眉苦脸,女儿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天云莲步轻移,到上官老爷身后像模像样地锤了两下子——

    随即缓缓道:“既然皇帝已经有所关注,暖宝宝的买卖是在父亲手中,那父亲何不将计就计,向皇帝申请个皇商的名号,将买卖挂到皇帝的名下,到时候的利润与陛下三七分成。”

    “让皇帝占大头,我们便小小收点发明专利的版权费用就行!

    虽则挣得银钱变少了,但却可以让陛下知晓具体的利益金额,不会以为父亲欺上瞒下;也不至于让百官胡乱猜想,以为我们上官府富可敌国。”

    此话有理。

    上官鸣定了定心神,问:“何为……发明专利啊?”

    她解释道:“这药膏乃女儿研制的,便是女儿发明的专利。”

    上官老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是没怎么明白。

    “此乃第一重。”天云顿了顿,又道:“至于第二重嘛。我们将暖宝宝生意挂在陛下名下,享受陛下的庇护,如此一来也能杜绝那些贼人的心思。”

    天云狡黠一笑,眼眸灿若繁星,“想要药方可以呀,但他们得向陛下去要!”

    “这感情好!”上官鸣激动地一拍大腿。“银子少赚点就少赚点吧,有命花才是最要紧!明日我便上奏给陛下,请个皇商的名号?”

    如今国库不充盈,正是他们请商号的好时机。

    能把暖宝宝的买卖挂在陛下名下,也算是解决了一桩心腹大患,肯定是越快越好。

    老爹这话说的通透,银钱是赚不完的,有命花才最要紧。

    让利就让利吧,能把药方保住才是关键。

    天云笑盈盈地点了点头。

    萧子勿侧身看她——

    粉嫩的脸颊两侧露出小小的梨涡,琥珀色瞳仁被浸润得发亮,似撒了层糖霜般甜美。

    心跳募地漏了一拍,而他挂在唇边的笑容也愈发温柔,“极好。”

    似乎任何难题到她这里,便都能迎刃而解,如同踏着朝阳而来,拥有神奇的魔力。

    ※※※※

    勤政殿。

    王遇将手头的人参鸡汤放在案板边,便听皇帝若有所思道:“上官鸣递了道折子,里头谈及他感念皇恩浩荡,决心舍己为国,请封商号将暖宝宝药贴挂在朕的名下,你说……朕该不该答应?”

    上官鸣这个时候请封商号,便是邀请陛下,大家有钱一起赚。

    此举倒是能把百官羡慕嫉妒恨的丑恶嘴脸通通堵上。

    倒是聪明。

    王遇讪讪一笑道:“上官司业能有此心,便说明了陛下圣裁公允,深得民心。奴才以为,陛下答应了也无不可。”

    只是极力要打压上官鸣的穆丞相,怕是要难受咯……

    大梁皇斜睨了他一眼,神色讳莫甚深,轻轻将奏折拍在旁边。

    奏折上头早已用朱笔批了个“准”字。

    看得王遇额角冷汗直冒。原来陛下早已经有了决断,幸亏自己没有说错话!

    过了半晌——

    大梁皇突然道:“宣宇文翼过来,朕有话问他。”

    ※※※※

    “臣宇文翼,参见陛下。”宇文翼曲膝跪地。“不知陛下传唤微臣,是有何吩咐?”

    “爱卿起身吧。”大梁皇淡淡叫起,“年关宫宴,赴宴的百官名单可拟定好了?”

    宇文翼微微一愣,这种小事情陛下一向从不过问。

    今年怎么问起这事儿了?

    虽然不解,但他还是如实道:“微臣已按往年的礼制,草拟好了一份名单,是否要呈给陛下过目?”

    “不必。”大梁皇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上官鸣可在其列?”

    年关宫宴只有正三品以上的朝臣,才有资格入宫赴宴,上官鸣自然不在其中。

    宇文翼答:“上官司业并不在其中。”

    “你把他加上。”大梁皇淡淡道:“一应事宜还是按历年制度来办,名单拟好后呈给左丞过目。”

    王遇伏低身子竖起耳朵,心里却听得暗暗惊诧。

    穆丞相极力打压之人,却被陛下如此抬举,还专程传召礼部尚书为其在宫宴上添位子。

    “是,微臣明白。”宇文翼领旨退下,神色没有变化。

    ※※※※

    段府芥子园。

    宇文翼神色恭敬道:“陛下让我拟好名单后,呈给穆成业看看。”

    此举是给了上官鸣别样的殊荣,也是在明晃晃打穆成业的脸。

    萧子勿握着把桃木剑,横在眼前细看,“陛下此举,未必没有敲打穆成业的意思。”

    穆成业手伸的太长,难免就会触碰到皇帝忌讳的领地。

    宇文翼点了点头说道:“想必陛下心中对穆成业已有猜忌,忌惮他与二皇子结党营私。只是二皇子眼下尚在昏迷中,他们二人这段时日全无往来,让陛下抓不到把柄罢了。”

    宇文翼似是有些遗憾。

    这样的敲打只是小打小闹,陛下真正的发威还是得观后效。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此事未必不是件好事。”萧子勿沉吟了片刻,却道:“二皇子昏迷这段时日,正是我异军突起的好机会。”

    “宫宴上还请大人祝我一臂之力。”

    宇文翼忙不迭表忠心道:“微臣自当尽心竭力。”

    两人如今身处同一条船上,但宇文翼躲在暗处,尚未被穆成业发现端倪,这便是萧子勿最大的优势。

    而皇帝对穆成业的猜忌之心,就是他们二人的筹码。

    萧子勿湿润的薄唇微挑,“如此一来,大人的右丞之位也是指日可待了。”

    宇文翼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豁地站起身,拱手相酬道:“臣,还得仰赖殿下的照拂!”

    “大人与我乃是同杆同枝,相互扶持,说这些就太见外了。”萧子勿伸出双手将他扶起,面容至诚。

    宇文翼离开后。

    段溪木捧着一手瓜子从衣柜中走出。

    萧子勿也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拿起要送给乖宝把玩的桃木剑,在剑柄上锲而不舍地刻着爱心图样。

    “殿下准备在宫宴上大展身手?”

    段溪木以一种闲适的姿态,瘫坐在太师椅上,偏头问询。

    “萧子衍昏迷不醒,宫宴上没他捣乱是再舒心不过,我要抓住机会,再培植几个拥护我的朝臣。如此,等他伤愈我才能有一较之力。”

    萧子勿虽领了个接待使臣的散差,可毕竟不是在百官面前露脸,没人会把他摆在萧子衍的对立面。

    因为他还不够资格。

    所以宫宴之行,他必不能错失良机。

    说完他低下头,心无旁骛地在剑柄上刻着爱心,认真的侧脸轮廓,在灯火映衬下显得格外俊美。

    段溪木忽而有些费解地“啧啧”道:“我还是有些好奇,殿下为何突然就决定,要争这个至尊之位呢?”

    室内沉静了片刻——

    段溪木才听他有些低哑的嗓音说。

    “我想给乖宝安定的生活。”

    雕刻的动作停止。

    那双深邃的凤眸微微发红,他的神情像是有些狂乱:“只有登上那个位置,才能困住她,让她永远在我身边。”

    那个诡异的白色梦魇到底在昭示着什么?

    他可以在梦中触碰到任何东西,却独独不能靠近那张病床,看清床上那人的面容。

    若乖宝不是这个地方的人……

    她见惯了别处地方的繁花似锦,属于另一个未知的地方……

    那么就更应该给她最多的爱与安稳,才能够把她留住!

    “……不是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可眼底却涌动着许多晦暗的情绪,如平静的暗湖下翻涌着滔天的骇浪。

    怎么聊着聊着跟疯魔了似的?

    “殿下,你冷静点!”

    段溪木头疼地按住他的肩膀。

    “罢了罢了我不问了,无论殿下决意走哪条路,我段溪木都奉陪到底。”

    “多谢师傅。”萧子勿薄唇紧抿,从燥郁的情绪中回神。

    他缓缓动了下紧绷的手腕,骨节处爆出轻微的响动,淡淡道:“若师傅得空,还是尽快教教时雀为好,我担心蔺如虹狗急跳墙,事会生变。”

    这件事比其他事情重要多了。

    段溪木敷衍地摆了摆手,“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110是护卫不是死士

    上官景仪萎靡不振了几天之后,又不知从哪儿听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今年大伯父竟然得陛下宠眷,可以携同妻女赴宫中年宴!

    彼时她已经收拾行囊,准备灰溜溜逃回蔚县。

    却听祖母念叨起,大伯父如今圣眷正浓,破格被陛下纳入宫宴名单。

    上官景仪灰败的心思立马活络了起来。

    这一次可不是百花宴那种“小打小闹”的宴会,而是朝廷股肱之臣,皇家贵胄子弟齐聚的大场面!

    她必须去!

    上官景仪长睫挂了两串泪花,“祖母……算孙女儿求您的,你再同大伯父提提。百花宴上我以上官司业府大姑娘的名义参赛,大伯都同意了,这次您再故技重施也无不可,求祖母再怜我一次吧~”

    她跪在老太太的脚边,双手期期艾艾地抓住老太太如枯树般的手掌,低低哀求。

    可这事情谈何容易?

    她这个大儿子上官鸣,本是个愚孝好糊弄的,老太太说的话他也都记在心里,甚少违逆。

    只他有个软肋——

    他的一双儿女。

    上官天云和上官天霖,被他当成眼珠子护着,这段时日以来老太太对上官天云没有好脸,上官鸣也都看在眼里。

    对她这个老母亲,心里也有了埋怨。

    往常老太太哪次进京,上官明不是好言好语地哄着?

    可这次却不同,老太太提出要回蔚县那日,上官鸣不但未曾挽留,反而乐见其成似的,将马车粮食通通都备下了。

    还不是怕老太太再对他的宝贝女儿横眉冷眼?

    嘴上虽没有驱赶之意,可行动上却提现得明明白白!

    大儿子这要是与她离心了……

    “不是祖母不帮你,是你大伯父如今也不肯听我的了。”

    老太太发出一声冗长的叹息,抽回被她紧抓的手掌,没好气地看着她道:“百花宴就是你大伯父给你下的最后通牒,既然你搞砸了,那就跟我老老实实回蔚县,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

    老太太叠着衣服,斜眼看她满脸不忿的神情,又劝道:“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一时的虚名改变不了什么,再怎么着你也不可能成为你大伯的亲生女儿。”

    “做人应该识趣些,别忘了自己曾经是什么身份。”

    上官景仪却听不进老太太的劝诫,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如今连祖母都不愿意帮自己了!

    “您也觉得上官天云比我好了是吧?她有哪一点比我好?!”上官景仪如同幽灵般发出轻轻的质问之语。

    似在拼命压抑着体内快要破笼而出的阴暗猛兽。

    原来一旦乖巧的人疯魔起来,会是如此骇人听闻的模样!

    老太太被她徒然阴狠的声音骇得胆战心惊,连手都哆嗦,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老太太道:“你与她能比吗?她生在这富贵福窝里吃用不愁,奴仆簇拥。而你就是得守着蔚县那一亩三分地,耕种过活。”

    怪只怪你的父亲没本事,让你一出生就比她差了一大截。

    “你样样都想强过她,可人家只这一样就能胜过你千千万。可你又觉得上官天云配不上如此富庶的家世。那为何百花宴上你被她碾成烂泥了?”

    老太太给过上官景仪机会,怪只怪她自己没有把握住良机,却还要时时刻刻埋怨命运的不公。

    上官景仪赤红着脸辩解道:“既然您都说了她出生在富贵福窝里,在舞艺方面胜过我那是稀松平常!我终日在地里插秧拔草,如何能赢了她去?”

    老太太嘲讽地笑了笑。

    “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你不是说,她样样不如你吗?”

    老太太看她倔强不服地瞪眼过来,出言打击道:“她舞艺胜过你,岐黄之术虽不入流,但也是一项胜过你的技艺。你不是还因此得了世子一把羽扇,这么快就忘了?”

    所以并不是她样样不如你,只是你被嫉恨蒙蔽了双眼,下意识便忽略了她身上的闪光之处。

    连一向重男轻女的老太太也不得不承认。

    上官天云这个娇气女娃娃,确实改变了许多,身姿抽条地落落大方,通身的跋扈之气消失无踪,整个人也变得稳重了许多。

    若是能再多多孝敬尊长,那就更好了。

    ……

    只是再怎么样也是个赔钱的货!将来终究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

    上官景仪自此没了声音。

    ※※※※

    客栈里。

    探子将最新得到的消息,禀报给呼延鸿雪听。

    “如今上官司业府门庭若市,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就快将他家的门槛踏破。”

    如今都在传,陛下对上官鸣圣眷有加。

    连当红宰辅穆成业都要避其锋芒。

    “这么说来,在宫宴上我就能看见上官姑娘?”呼延鸿雪心念微动,剥好的花生被抛到空中,又猛地落在他的大嘴里。

    对于大梁皇加座的这个安排,他甚是满意。

    “到时候把本王子特意备下的碪糡色凛苍麒麟鹤氅拿出来!”

    呼延鸿雪挑起坏笑,蜜色肌肤在烛火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他道:“我要用他们大梁人的服饰,来碾压他们大梁人的容貌!”

    也让上官姑娘看一看,他与萧子勿到底谁的魅力更大一些?

    当今多的是小姑娘,喜欢他这款身材健壮,面容俊美,带着点痞帅的坏男人!

    又恰好身份有点小尊贵,嫁过来除了床事上辛苦点儿,其他也没有别的坏处。

    没准能把萧子勿的墙角给撬了!

    和鸣敷衍地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花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能不能放人名花有草的主儿一马?

    这是在三殿下的地盘,真不怕被人家拿刀追着砍啊!

    呼延鸿雪饶有兴趣地摩挲着下唇,语气轻佻道:“你说本王子该不该也去司业府拜访一下?”

    怎么说也与上官姑娘有过一面之缘,眼下去司业府上道个喜。

    不算过分吧?

    和鸣惊恐地把剑横在他的眼前,阻止道:“属下觉得还是不要为妙,若您在司业府偶遇三殿下,属下只怕护不住您!”

    他只是暹罗国小王子身边的护卫,不是死士!

    如何也不敢对大梁国三皇子殿下大打出手。

    呼延鸿雪偏头看他,冷笑道:“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自己去?”

    眼神中却透露着“你敢不去我就敢弄死你”的微妙凶光!

    和鸣萎了,“那属下还是陪您去吧……”

111要不咱不练了

    “这就对了嘛,磨磨唧唧到最后还不是得妥协?”

    呼延鸿雪轻哼了声,颇有些傲娇道:“你护主不利也是死,伤到萧子勿也是死,区别只在于,你想被哪一国的人马追杀而已。”

    半真不假的口吻却透着浓浓的威胁。

    和鸣瞬间流露出苦哈哈的表情,嘴角无助地抽搐了几下。

    “走,现在就走!”

    他身为小王子身边的贴身护卫,简直承受了太多不属于他这个身份的苦楚!

    ※※※※

    上官司业府后院儿。

    天云抱着把桃木剑,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剑柄上的小桃心。

    殿下今日要陪她练武。

    “你体质太差,是该好好活动一下筋骨。”萧子勿在她细软的发丝上揉了一把。

    “这把木剑你先用着,以免伤着自己。”

    她还停留在入门级别,对兵刃招式一窍不通,给她真刀真枪怕她伤着自己,故而萧子勿准备了一把桃木剑,让她先练练手。

    “它好可爱!”天云惊喜不已。

    桃木剑小巧玲珑,剑柄上还都是小爱心,简直太可爱了。

    “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天云像模像样地鞠了一躬。

    曦阳在她周身布了层浅浅的金色光晕,粉透的小脸娇艳欲滴,十分惹人怜爱。

    萧子勿凝视着她的眼眸写满了不加掩饰的温柔。

    头顶,他似是很轻地笑了一声,“徒儿把桃木剑放到一旁,先从扎马步开始吧。”

    扎马步?

    好吧,做事不能急于求成,练功也得脚踏实地的来。

    天云欣然接受,将小拳头握紧分摆在腰间,两条细长的双腿分开而站,膝盖微弯,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

    萧子勿走到她的背后,将她的身子又往下压了压,严苛地道:“这样才足够标准。”

    这样的姿势会让双腿和腰部产生酸痛之感。

    天云鼓了鼓嘴巴道:“请问萧师傅,徒儿得站多久的马步呢?”

    萧子勿顿了顿,才慢悠悠道:“半个时辰。”原是想说一个时辰的。

    他八岁之时被师傅逼着习武,头一回便足足站了三个时辰的马步,到最后他双腿酸痛,连站都站不起来,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最后是被常来和常往抬进殿里的。

    一个时辰已经是念在她毫无功底的份上,可当他对上乖宝那双沁着水雾的清透杏眸……

    到嘴边的话却莫名被咽了下去。

    罢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第一天而已,适当的放放水也不会怎样。

    还是不忍心将她折腾的太过……

    一刻钟后……乖宝身姿笔挺

    萧子勿按捺不住问:“累不累?”

    “不累!”

    两刻钟后……乖宝还是纹丝未动

    午间阳光毒辣。萧子勿长眉微皱,“要不要歇一会?”

    天云无奈地摇着头。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歇过之后她该变得怠懒了。

    又过了几息后……在凉亭里看着《治国策》的萧子勿终于坐不住了。

    他放下书册走过去,将她被风吹乱的一缕青丝别在耳后,温柔地问:“乖宝渴不渴?”

    天云眨巴眨巴眼睛,卷翘的睫毛上便盛了颗晶莹的汗珠。

    她轻轻摇了摇头。

    雪粉的皮肤被细小的汗珠浸润得发亮,汇聚在额上的水珠沿着挺翘的小鼻子一路滑落,挂在小巧的鼻尖上,颤颤巍巍……

    ——最终滴落进,女子鹅黄衣裳包裹着的,两团浑圆白嫩中间,深深的沟壑里。

    这件衣裳,乖宝称它为“练功服”。

    这件“练功服”很是贴合身体,将她的玲珑曲线勾勒出一个朦胧的轮廓,领子也有些低垂。

    但他不知道,他的乖宝在他到来之前,还故意将领口往下扯了扯。

    十足的诱人姿态。

    萧子勿喉结微动,锋利的下颌线微微收紧,又问:“乖宝累不累?”

    不能再看下去,他移开目光,走到乖宝的身后,虚虚护在她的两侧。

    若她支撑不住摔倒,能第一时间接住。

    喑哑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一股好闻的冷梅香沾染上她薄红的脸颊,带起一阵温热。

    她偏了偏头,想要躲过这阵酥麻的痒意。随即又摇了摇头,嘴硬道:“我不累。”

    这才半个小时,距离一个时辰,还有半个小时。

    她不能半途而废。

    天云稳住了颤颤巍巍的双腿!

    她目视着正前方,却能敏锐的感觉到,腰间两侧被一双燥热的大掌虚虚掌着。

    她小声地惊呼道:“别碰我,我快撑不住了!”这样似有若无的触碰,实在太磨人了。

    这男人怎么回事?

    明明是他规定的半个时辰,现在才到一半的时间,便故意来捣乱。

    “我觉得乖宝累了。”男人从鼻腔溢出一声性感的低哼,“嗯?”

    让乖宝练武,到头来心疼的还是他自己。

    天云耳廓都要被这声低哼烫化了。

    又坚持了两分钟,忍受着他像小狗仔一样,亲昵地在她左右脸颊不停地轻轻啄吻着。

    双腿愈发酸涩,她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后倒在他的怀里。

    天云揪着他瓷白的脸,嗔道:“明明是殿下提议让我跟着你习武,怎地又要作乱,这才两刻钟而已!”

    “不学了好不好?习武太苦,我们换一个。”萧子勿黑瞳凝望着她。

    他忽然觉得,有很多种法子可以增强体质,并不是非要走习武这条荆棘之路!

    女子甚是无奈地捂住了他的嘴。

    “不行,这才第一日就扬言放弃,往后每一次也都会怀抱相同的轻视心态。”

    终将一事无成。

    “那歇会好不好?”萧子勿亲了亲她汗湿的掌心,“习武不能一蹴而就,练一刻钟歇一刻钟,循序渐进才能事半功倍。”

    女子水润的杏眸,狐疑地盯着他看,“殿下说的是真的么?”

    练一刻钟歇一刻钟……

    萧子勿淡定地点点头,神色自若道:“当初师傅教我时,也是如此的规矩。方才你是头一回,我想看看你习武的毅力够不够,条件苛刻了些,眼下我知道你决心甚笃,也就没必要再这么折腾你。”

    原来如此,没想到我还挺厉害。

    天云点点头,兴奋道:“那我们先歇会儿吧,刚刚我站了两刻钟,所以可以歇两刻钟咯?”

    萧子勿迷失在她忽闪忽闪的眼眸中,声音坚定道:“对。”

112

    上官司业府后院。

    银蓝色的天空透着宁静,流着一丝丝绵软的柔云,像雀鸟梳理过的羽毛,又像平原下银亮的溪流。

    湖畔附近的凉亭中。

    女子细腰被人扣在怀里,咬了咬唇,“练武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的,那把桃木剑是要送给我的吧,不如就放在我这儿呗?”

    生怕他给出否定的答案,上头的小爱心简直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萧子勿轻笑了下,刮了刮她的鼻梁,“明知故问。”不是送你的还能送给谁!

    这把桃木剑,是在承诺要教乖宝练武之后他便开始雕的。

    剑柄处被他打磨的十分圆滑,即使握久了也不会生出茧子,剑沿更是未见丝毫的锋利之气,即使操作不当也不会伤了手。

    最难得的是,剑身上还带有淡淡的桃子香气,是精心挑选过的,上好的谷陇桃木。

    上官天霖来时,正好撞见两人腻腻歪歪搂抱在一起。

    他站在回廊边,先是遥遥朝萧子勿作揖行礼,走近了几步,又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

    上官天霖挤挤眼,“也不怕累着三殿下。”

    天云啊了一声,忙不迭地从殿下怀里起身,乖乖唤了一声道:“哥哥。”

    怀里被温香软玉充实的触感瞬间消失,萧子勿黑眸沉沉,望向上官天霖的眼中似带着一丝不满。

    上官天霖不自在地撇开头。

    虽然心里崇拜他感激他,可他还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宝贝妹妹被他占了便宜。

    即便他救过自己一命!

    “哥哥怎么过来了?”天云却没有察觉两人之间的暗流汹涌,只是好奇道:“近日来访的贵客众多,哥哥不是被父亲扣在前厅帮忙接待,怎地有空过来?”

    连萎靡不振的上官景仪,这几日都明显精神了许多,仍然以上官司业府大姑娘的名义自居。

    成日候在上官老爹身边,时不时侍奉些茶水,端些点心待客。

    为了能在那些达官显贵面前露脸,可谓是煞费苦心!

    上官天霖连哦数声,才想起了正题,忙道:“前厅暹罗国小王子来访,指名道姓要见你。”

    他疑惑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跟暹罗国小王子有了牵连?”

    暹罗国小王子?

    那不就是在青楼偶遇的那位吗?

    怎么找到家里来了?

    这事儿可不能让哥哥知道,要是让他知道自己逛了青楼,指定逃不过一顿教训!

    天云心虚的转移开视线,支支吾吾道:“就就……就偶有,有一面之缘……倒倒也不熟。”

    “说话吞吞吐吐,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瞒着我?”

    上官天霖狐疑地盯着她道:“你是得罪他了不成?”

    “若是不想见,我便帮你推掉。”

    得罪倒也没有,顶多是被他调戏未遂。

    就只见过一面罢了。天云低眸沉思,只是……这暹罗国小王子找她做甚?

    贼心不死。萧子勿冷声道:“他来的正好。”

    怎么感觉这话听起来杀气腾腾的样子,难道殿下和暹罗国小王子有过节?

    既然如此,那便见见也无妨吧。

    天云心念一动,便对上官天霖道:“不用推掉,哥哥自去忙你的吧,我让殿下陪我去便是。”

    ※※※※

    呼延鸿雪这么一尊大佛,往前厅一坐,前来送礼拜访、套近乎的众人连忙识趣地纷纷遁走。

    萧子勿牵着小女人的手进来。

    正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呼延鸿雪见他俩形影不离地走近。

    眼皮一塌,舌尖抵了抵腮帮,他兴怏怏道:“三殿下果然在这儿。”

    晦气晦气。

    这翘墙角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

    “自然。”萧子勿眼色几变,深黑的瞳孔盯住他道:“你为何来这?”

    天云微微躬身,向他行了一礼,“小王子安好。”

    也不知道他们暹罗国的礼数是怎样的,只能按我们大梁待客的礼仪来了。

    细软的腰肢轻折,苍白玉手交叠落在眼间,云鬓上缀着一双圆翻髻冲压珍珠步摇,流苏轻轻晃动撞出脆响。

    美人行礼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

    呼延鸿雪面色稍霁,拂开近前上官景仪殷勤备至端着糕点的手,凑上前。

    笑着准备扶起她,“上官姑娘不用多礼。”

    意料之中,他伸出的手被一只铁臂隔开,连美人的衣角都未碰到。

    天云连退数步,躲在萧子勿的身后看着他。

    呼延鸿雪状若自然地收回手,斜睨了一眼萧子勿,多情的桃花眼微眯,“三殿下,这是把上官姑娘当成你自己的所有物了?”连碰都不能碰。

    萧子勿将她护在身后,眼睛牢牢锁着呼延鸿雪。

    却不满他将她说成物品,出言反驳道:“她不是物品。”

    两人剑拔弩张,似乎下一秒就要大打出手。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缓步进来的上官天霖正想缓和一下气氛。站着怪累的,要不大家先坐下来,再慢慢处理恩怨?

    却听安静的堂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冷笑。

    他们寻声望去——

    那厢,手中紧紧攥着碟流云酥的上官景仪缓缓勾起唇,有些阴阳怪气地道:“妹妹这是又多了个入幕之宾?真是好手段呐。”

    又多了个有眼无珠的蠢货。

    隐形妹控上官天霖当时就不乐意了,他语气不善道:“景仪表妹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妹妹与小王子只有过一面之缘,哪里谈得上什么入幕之宾?”

    他早已经将三殿下当成自己未来的妹夫,自然容不得上官景仪这么说!

    在三殿下面前,怎么能说这种含糊不清的话来诋毁天云呢?

    上官天凌偷偷去瞟三殿下的脸色,确信他没有因此而对妹妹冷脸相对,才放下心来。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上官景仪破罐破摔地反问他。

    她讽笑道:“只见过一面,小王子便能追到府上来寻妹妹,无非就那么点原因,表跟难道看不破吗?”

    谁还能看不明白?

    亏得她方才还特意去膳房,为呼延鸿雪取了这点心,如今看来还不如喂狗了呢!

    心里的话全都倒出来,上官景仪快意至极,胸膛因急促呼吸,剧烈地起伏。

    在她的口中,上官天云已经被塑造成水性杨花、勾三搭四的贱女人。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在听到这样意有所指的贬低话语之后,还能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无所芥蒂,毫不猜忌。

    萧子勿也不会例外!上官景仪瞥向始终面无表情的萧子勿。

113

    想看看他到底会是怎样的表情?

    想必已经恼羞成怒,恨不得将上官天云这个脚踏两只船的女人狠狠丢弃了吧?

    只是碍于上官天霖还在场,才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怨愤。

    上官景仪兀自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手腕却被上官天霖死死握住,“你少给我造谣生事,赶紧给我……出去!”

    他想说“滚”,可又想到救命恩人还在,不好在他面前暴露出自己粗鲁的一面!免得萧子勿认为天云也是如此粗鄙不堪。

    也不知道三殿下有没有把上官景仪这番话听进去,上官天霖心头一拧,忐忑不安地解释道:“殿下可别听信谗言,我自己的妹妹我最清楚,她绝不是那种左右逢迎的女子。”

    萧子勿紧紧皱眉,想说些什么,身后的衣袖被小女人轻轻扯了扯,打断了他正欲出口的话。

    上官景仪被他死命往外拖,嘴巴却未被堵住,像连珠炮似的又冒出一连串诋毁的话来,“殿下!妹妹与小王子私下见面之事你定然不知晓,你们都被她的外表蒙骗了!看似清纯无辜实则……呜呜呜……!”

    拖拽间,上官景宜手脚晃动,精巧碗碟里盛放的美味糕点散落了一地。

    “明日你便给我回蔚县去!”上官天霖连忙堵住她的嘴。气急败坏道:“我们府上容不下你这没安好心的坏胚子。”

    不,即刻就走!

    留着她就是个祸害。他这就备马车去,立刻把她扔进马车里,走的越远越好。

    上官景仪死命挣动着。

    她自知,上官天霖这个金孙在老太太心目中的地位,比她重要无数倍,今日她绝对逃不过被送回蔚县的命运。

    罢了,走就走吧……

    能看上关天云身败名裂也不算亏!

    上官景仪挣扎的弧度倏然变得微弱,眼角一行水迹悄然无声地滑落,眼神中却透露着执拗诡异的快意。

    赤红充血的眼珠子,死死盯住萧子勿身后的上官天云。

    上官天云忽而张开双手,拦在哥哥面前,话声轻柔道:“等等。”

    “你别拦着我!她这么说你我忍不了了。”上官天霖横眉竖眼。

    上官天霖是头一回见识到,上官景仪隐藏在胆小怯懦下的真面目,心里头火气腾腾直冒。

    被他凶了一顿,天云却知道他是真心回护自己,心田登时像打翻了碗热汤,暖暖的,很贴心。

    “我不是想拦着哥哥,我只是想对表姐说一句话。”

    女子容色嫩白如玉,如新月生晕,花树堆雪,此刻美眸顾盼的娇态,轻易吸引了在场两位人中龙凤的目光。

    上官天霖很是不愿地放下捂住上官景怡嘴上的手。

    似是幻想到上官天云被抛弃后悲惨的场面,她疯魔一般咯咯笑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只是想说……”天云刻意放慢了语调,拖长了尾音。“我与小王子见面之时,殿下也在场哦。”

    所以什么私下会面,勾搭成奸,通通都是无稽之谈。

    一切都是上官景怡臆想出来,满足自己恶趣味的虚幻景象,实际上根本没这回事儿。

    这话实在杀人又诛心!

    “啪——”

    是瓷器掉落在青石地板上,碎裂开来的脆响。

    上官景仪一脸深受打击的灰败黯然,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瓷碟脱落,砸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似乎也昭示着她一向固执己见,认为上官天云处处不如她的观点,也被彻彻底底地击得粉碎。

    这一役,她竟然惨败!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瓷器碎裂时,萧子勿面色紧张,飞快扯过上官天云揽在怀中,扬起的衣袍将溅起的碎屑通通挡在外面……

    给予了上官景仪会心一击!

    她抬头,绝望破碎的目光看向堂外蔚蓝色天幕,流下两行心如死灰的清泪。

    却激不起任何同情。

    一句话说完了,上官天霖铁面无私地拖着她往外走。

    萧子勿问:“有没有砸到你?”很想再拍拍她的小肉屁*股。

    也不怕真的玩脱了!那上官景仪本来就是个疯子,若失去理智将碗碟砸向她可怎么办?

    天云无辜地摇了摇头。她就是要将上官景仪最后一丝希望击碎,让她明明白白地走。

    也算是对她近日一段时间,做的恶事的惩罚!

    “在我面前,你们是不是要收敛点儿?”呼延鸿雪看着他们的互动,抿了抿唇不悦道:“我一个大活人,你们看不见啊?”

    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萧子勿揽过小女人,眉心微皱看向他,眼底的嫌弃不言而喻,似乎在问你怎么还赖在这儿不走?

    呼延鸿雪嗤笑一声,偏偏不称他的意,大马金刀地在太师椅上坐下,调笑着发出邀约,“上官姑娘今晚可得空,不如和本王子一起去百花宴看看热闹?”

    他们暹罗国民风开放,对于喜欢上的姑娘,从来都不遮着掩着。

    他无视了萧子勿想要杀人的目光,桃花眼微垂,扬唇痞痞道:“整日陪着这座冒冷气的冰山有什么意思?本王子会的花样比他多多了,美人要不试试?比对比对没准儿……就移情别恋了!”

    话音刚落,萧子勿利剑出鞘,身急如电,直直攻向了他!

    一旁充当背景板的和鸣急忙闪身在主子面前,用剑鞘挡住这雷霆万钧的攻势。

    可萧子勿势如破竹,即使他用尽内力挡住,也被这浩瀚的真气击退了数步。

    和鸣堪堪稳住身形,喉间泛起一股腥甜,他捂住还在震颤的胸口,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可见这一击,他毫无保留,使出了全力。

    呼延鸿雪武功比和鸣还要不济,若受这一剑的人是呼延鸿雪,此刻应该已经瘫在地上起不来身了。

    萧子勿武力恐怖如斯……和鸣瞳孔地震!他忙道:“小王子只是玩笑话,您别当真啊。”

    口嗨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天云却不想为了自己,让萧子勿惹上国力强劲的暹罗国小王子。她轻轻搂上男子的臂膀,无声地安抚着他躁动的情绪。

    呼延鸿雪唇边的坏笑消失,抚着衣袍处褶皱,眉眼微敛道:“还真是不经逗。”

    萧子勿剜了个剑花,收剑入鞘。“下次便没这么轻易放过你。”

114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殿下今日对暹罗国小王子出手,实在是不该。”

    段溪木双指搓捻着胡须,在屋内来回走动,不赞同看着他道:“呼延鸿雪性情虽风流些,其城府却深不可测,殿下或可拉拢他为盟友,成为殿下夺储的一大助益。”

    萧子勿听他这话,面上并无半分动容。

    只将书桌板面仔仔细细擦干净,拿出珍藏的画卷小心翼翼地铺开。

    这副画很显然是一副仕女图,画上美人迷离的眼眸弯弯,漂亮妩媚的眸子里似是蒙上了层层云雾。

    仕女塌腰软软倚靠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册《伤寒杂论》,像只慵懒矜贵的布偶猫。

    正是上官天云无疑。

    萧子勿微微垂头看画,倏儿想起白天所见,那抹白腻浑圆的美色,眉间漾开浅浅柔色。

    口中却提起另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师傅可知,暹罗国王宫的楚良娣。曾经,她是暹罗国最受暹罗国王宠爱的宫妃,暹罗老国王还曾允许楚良娣自己铸钱。”

    此等荣宠,世无其二!

    段溪木在记忆中翻找此女的信息,“略有耳闻。”

    楚良娣貌美倾城,曾被誉为暹罗国第一美人。

    可惜这样的绝世美人,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充盈暹罗后宫的命运,死在了双十年华,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萧子勿温柔地点了点画上人儿的小翘鼻,又问:“师傅可知她是怎么死的?”

    “不甚清楚。”这个他就不太了解了。

    “呼延鸿雪与楚良娣暗通款曲,暹罗国老国王为了皇家颜面,和他最疼爱的这个小王子的名声,将其秘密处死了。”

    这呼延鸿雪未免也太过猖狂,连自己老子的女人都要染指?

    暹罗国老国王冤呀,宠爱的后妃被自己儿子睡了,还得帮他遮掩兽行!

    段溪木虎目一瞪,震惊不已道:“此等皇家密辛,殿下如何得知?”

    萧子勿淡淡道:“只要有心,自然能够查到。”

    段溪木不明所以,“可这事儿,跟殿下当众打他有什么关系?”

    “我又不是他爹,不会惯着他。”

    萧子勿眸中情绪不明,只是在微蹙的眉宇间能看出些许绝然与冷戾。

    “……”

    段溪木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算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呼延鸿雪调戏了不该调戏的女人,就得付出代价,萧子勿不是暹罗国老国王,不会纵着呼延鸿雪混不吝的性情来!

    “既然殿下主意已定,那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段溪木表示理解,摸了摸鼻子,从偏门翻墙离去。

    临华殿内又恢复了一片沉寂。

    ※※※※

    广阔无垠的暗夜黑幕,稀疏的繁星点缀其中,急啸的狂风裹挟着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地飞舞。

    还是那间纯白无瑕的诡异房间。

    只是今日的布局有所不同,房间中央那张白色的病床消失无踪,换成了一张古色古香的雕花绘鸟红木大床。

    往常明亮的白炽灯盏换成了幽幽红烛的萤蕤之光。

    床榻上隆起一个小小的鼓包,随着女子香甜的呼吸,微微起伏着。

    如溪水般柔软的天蓝缎纱,覆盖在女子的玲珑娇躯上。

    萧子勿情不自禁地上前几步。

    缎纱下熟睡的人儿侧身而躺,红扑扑的小脸娇艳欲滴,嘴巴微微撅着吐出香甜的气息,那本《伤寒杂论》被她玉笋似的小手紧紧握着,搁置在软枕边。

    再往下看,今天一整首日在他脑海中反复闪显的,两团白嫩莹润的软肉因为侧躺的姿势,挤压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深邃的眸底印出点笑意,萧子勿呼吸急促了几分,伸手将滑软的天蓝色缎纱往上掖了掖,遮住那道令他心神俱乱的美景。

    不料,床榻上的人儿因着他的动作,发出了一声娇软的轻吟,似是悠悠转醒。

    见来人是他,便全无了防备,女子睡眼惺忪地缓缓坐起身,乳燕投林般依赖扑进他的怀里。

    萧子勿将她抱了个满怀,心里满足地谓叹了一声,在她睡得红扑扑的小脸上轻轻捏了捏。

    心中暗叹,如果此刻时间能够永远静止,他也不会觉得有丝毫遗憾了。

    “殿下陪我躺躺~”女子爱娇的蹭了蹭他的颈窝。像极了一只求着主人爱抚的小动物。

    “好。”他声音涩哑,眼中爱意浓郁。

    也不顾自己此刻身处的位置是如何的诡异陌生,萧子勿解去外袍,拥着女子躺下。

    可女子显然还不满足,撒娇的语气像极了块撒了糖粉香软的甜糕,“殿下的内衫也好粗糙,也不许穿了。”

    她的里衣布料与男子的一模一样,说什么粗糙,其实也只是推辞。

    没别的,就是想折腾他!

    “好……”男人眸中情绪摄人,再次妥协了。

    …………

    ……

    清晨温暖的阳光从折木窗棂透进来,洒在沉睡男人的侧脸上,那阖眸紧闭的眼睫泛起淡淡金色。

    过了一会,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眸。

    眸底深处还残留着些幽深的异光,下腹处传来濡湿的触感。

    他轻轻捏了捏眉心,在常来进殿伺候梳洗时,面色不自然将亵裤脱下递给他。

    萧子勿还是头一次经历这样难以启齿的事情。

    常来连忙藏住惊讶的神色,轻轻叹了句,“殿下果然是开窍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常来定是要以为自家殿下已经被人夺舍了。

    古往今来几百年,他都从未见过殿下这般守身如玉的皇室子弟,近双十的年华,后院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身为堂堂的大梁皇子殿下,过着比不食肉糜的和尚还要清苦的日子!

    耳边传来自家殿下威胁的低喝,“闭嘴,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常来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做了个封口的动作,“奴才自然知道,尤其是不能让上官姑娘知道!”

    殿下昨天抚摸着人家的画像到三更天,迟迟不肯收起来,要不是他冒着胆子催促,殿下都还不肯就寝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遗的对象不攻自破!

    定是怕上官姑娘知道了,殿下会不好意思……

    常来贼兮兮的笑了笑,拎着殿下弄脏的裤子,将殿门轻手轻脚地掩上。

    没有打扰到床榻上紧紧拧眉,陷入沉思的萧子勿。

115宫宴(一)

    “新年新禧,愿姑娘新岁能够心想事成。”

    灵棋异画一左一右,分站在两旁,脸上带着讨喜的微笑,微微躬身说着吉祥话。

    天云浅浅笑开,将早已备好的红包递给二人,“难为你们尽心伺候,新的一年还请多多关照!”

    “谢姑娘赏!”

    两个小丫头喜不自禁的接过鼓胀的红包,声音又脆又甜。

    自姑娘性情大变以后,她们两人就是整个府里最受人羡慕的大丫头,不仅差事轻省,姑娘待她们也是千好万好!

    她们都觉得能够伺候姑娘一场,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伺候我洗漱吧,还要到父亲母亲那儿请个安。”女子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是。”

    ※※※※

    天云穿着一身喜庆的妃红色。

    上身是桃粉长针广袖殷星花银丝女披,下身配了条樱桃红挑花针纹锦曳地裙。

    灵棋蹲下身,拍了拍下摆处的褶皱,笑嘻嘻夸道:“这般寡俗的颜色让姑娘穿来,竟也能够如此好看。”

    女子星眸挑了笑,“嘴里抹了蜜?”

    “我可没有多的红包再给你了。”

    灵棋怪模怪样地拱了拱手,“客气客气,这句好话就当送给姑娘了。”

    天云噗哧一笑,问她:“哥哥在干什么?”

    “公子一大早就跑锦屏园去了,说是要将去岁埋下井的屠苏酒通通捞出来。”异画递来湿热的白布巾,回她。

    喝屠苏酒是大梁年节的风俗习惯。

    屠苏酒中包含几位药材,开坛便能闻见浓浓的药味,坊间老百姓皆相信,在团圆宴上痛饮几杯屠苏酒,便不会在来年感染上瘟疫。

    天云便没再问,到主屋给上官夫妇请安。

    小嘴皮子一碰,甜甜的祝福语不要钱地冒出来,哄得两位长辈眉开眼笑,讨来两个大红包,便欢欢喜喜地退下了。

    朱雀大街上热闹非凡,相隔不远处便放置着满满当当的碳火盆,燃烧着的竹节放在火中,爆发出巨响。

    爆竹声源源不息,热闹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晚间。

    宫中夜宴,此时启程刚刚好。

    “爹爹可是冷了?”天云看向上官老爹微微发抖的手,柔声道:“若是觉得冷,回府多加件氅子再进宫也不迟。”

    上官鸣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道:“爹爹不冷。”

    秦氏挑眉,毫不留情地戳破他,“你爹这是紧张的。”

    毕竟上官鸣是头一回参加宫中年宴,能够共襄盛举,欣喜激动是必然的,但更多的却是紧张与慌乱。

    身为一个从四品的小小司业,连宣政殿都未曾去过,更遑论参加这三品以上大员才能够涉足的皇宫大宴。

    实在是心有揣揣,忐忑不安呐。

    天云嘴角含笑:“只是吃席,又不吃人,爹爹莫慌。”

    皇宫大殿果然恢宏壮阔,移步异景。

    红丝绸带层峦叠嶂,垂落直下好似红河倾泻,数十级白玉石阶延伸到金碧辉煌的宫殿,檐角飞横匿于云中,殿内四角摆放着鎏金兽头炉,缭绕的烟雾升腾而起。

    男席女席相对而设,每桌黄梨木案台上都摆着几盘新鲜的蔬果。

    他们到的有些早,上官鸣官位低微,座位在最靠近门边的那一排。

    天云寻位过去坐下,这个位置离皇帝的主位甚远,光线昏暗难辨,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那个座位已经坐了人。

    实在是个摸鱼的好位置。

    可即使如此,也有不少高官贵子被她桃花妖一般昳丽美貌迷住,频频朝这边看过来。

    幸而萧子勿还未到场,否则又得释放冰山冷气了。

    上官老爹挨个向已经到场的大臣行礼问安,不敢有丝毫的含糊。

    天云百无聊赖的支手托腮,捏了只蛇果放入红唇中。

    此时朱门大开,又进来人了——

    天云移眸看去,是左相穆成业,携他的妻女进殿,穆瑶之抬高下巴跟在他的身后。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对这个当红的宰辅不敢有一丝不敬。

    穆成业面色平淡,只微微颔首示意。

    大臣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而站在殿中的上官鸣就变得格外显眼,他毕恭毕敬,与众人一同行礼。

    穆成业并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反而先走到了他的跟前,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上官司业受陛下隆恩,可千万别……携恩作乱才是啊。”

    上官鸣语气惶恐道:“下官不敢!”

    他伏低的身子被双大掌扶起,上官鸣惊愕地望去,便见萧子勿长身玉立。

    男子不卑不亢的眼神对上了穆成业,“论父皇恩宠,谁能比得过位极人臣的左相大人,还望大人自己也别忘恩才好。”

    “忘恩”两个字咬得极重。

    穆成业神色不明地一笑,处变不惊道,“微臣谨记三殿下教诲。”说罢,便走向了第三排的位置。

    萧子衍不能出席,齐王爷下来的那个位置,便是属于萧子勿这个皇子的,可如今却被穆成业给坐了。

    但也无人敢置喙什么。

    萧子勿却不在意,他收回视线,对冷汗涔涔的上官鸣道:“上官大人回座吧。”

    上官鸣感激道:“多谢殿下。”

    端坐在女席这边的于善睐倒是眼冒亮光,忍不住多瞄了萧子勿几眼。

    萧子勿何时变得如此有魄力?

    对上穆成业这样气场强大之人,也能做到不卑不亢。

    比善于伪装成谦谦君子的萧子衍,有魅力多了!她以前怎就未发现,萧子勿如此清隽贵重,淡然冷峻?

    望着那鹤立如松的男子,于善睐不禁心头一恸。

    萧子勿安静坐下,不顾四周投来的各种眼光,只在女席中搜索乖宝的影子。

    那晚的梦让他灵魂震颤,忍着羞赧几日不敢见她,结果差点把自己逼疯!

    心里越发思念她。

    天云的位置实在太偏,萧子勿扫了一圈,定睛往门后看去,才堪堪发现她坐在了角落。

    于善睐脸颊驼红,在萧子勿淡淡的目光扫过来时,露出了线条最柔美的45度侧脸,再配上害羞的红晕,整个人娇不胜怯,惹人怜爱。

    可惜了,男子的目光连一丝停顿也无,径直掠过了她,向后方划去。

    于善睐忍着羞意回望他时,只发现他目光定定地停在门侧处,眼眸深邃而温柔。

    而那里朦胧的灯光下,一位红唇雪肤姑娘吃着果子,似是被果子酸到了,正捂着唇微阖着眼睛。

    于善睐心碎的发现,男子薄唇微勾,眼中的柔色愈发炙热宠溺……

116突如其来的番外

    萧子勿从小到大就是个被人忽视的存在。

    阖宫上下,宫女太监们对他敬而远之,生怕离他近了点就会沾染到他身上的晦气。

    嫔妃皇子们,则对他非辱即骂,哪怕是有一点不顺心的地方,都会以欺凌他的方式来宣泄心中的不愤。

    谁让他有一个刺杀陛下未遂的罪妇母妃?

    而面临种种欺压他的暴行,皇帝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无视。

    这让宫婢奴才们对他的恭敬,也在渐渐消弭。

    从此无人在意他,在这个冬天有无暖衣穿,在夜里有无厚褥盖。

    如此情状一直持续到他五岁时。

    彼时——

    他被石贵人一脚踹上膝盖!

    厚重的花盆底落到幼儿稚嫩的皮肉上,瞬间便踢破了孩童的肌肤,大片肿起的黑紫淤青,在四周白嫩的皮肤下显得格外可怖!

    小子勿呼吸都滞了滞,钻心的疼痛令他停滞不前,被踹倒在青石板上,小小的身子微微瑟缩着。

    孩童澄澈的黑瞳已经布满泪水,却利索地用小手轻轻揉去,不敢留下来一滴。

    因为孩童心里知道,即使他落泪,这些人也不会同情他一分一毫。

    反而会引来无尽的嘲笑……

    孩童忍了又忍,才将眼泪憋在眼眶中,抬头祈求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请让我……我见父皇一面。”

    稚嫩的面孔上满含希翼。

    他走了好久,才走到了这里,幼嫩的双腿长了水泡,复又踩破,如今已经鲜血淋漓。

    这里是父皇参宴的必经之路,他只有赶在天黑之前,在这里候着,才有可能见到父王一面!

    软乎乎的小手紧紧垫在胸前,即使方才被踹趴下,也下意识地护住了怀中想要送给父王的生辰礼。

    这是他雕了三个月的木雕,是一只初见雏形的小狗。

    孩童小小的手掌还拿不稳刻刀,雕地并不生动,只堪堪能看出是一只狗的形状。

    而这个木雕,是他花费了许久的时间,为父皇准备的生辰礼物。

    这只小黑狗取名为“福禄”,是他无意间在花丛里捡到的,已经陪了他一年有余。

    他非常喜欢这只小黑狗。

    偌大的宫殿里清冷幽静,也只有福禄愿意同自己作伴。

    即使它会用脚踩满墨汁,将自己练好的字帖通通印上黝黑的脚印,毁掉他花了一下午练好的字帖。

    再用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地盯着他看,叫他心软不已,只能小心地将它脏兮兮的小脚清洗干净,抱到一旁让它自己玩,再重新书写一遍字帖。

    他想把最好的朋友说与父皇知道……所以便照着福禄的样子,刻了个木雕想送与父王。

    下一刻。

    头顶传来一声冷笑——“呵,小崽种。”

    打断了他所有美好的回想。

    萧子衍尚且年幼,没有长大后惯会伪装的谦逊君子的模样,此刻小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与嘲弄。

    他环胸而立,低头睥睨着像条死狗一样趴在石板路中央的萧子勿,看他憋着泪不敢哭的怂包样,心里只觉得阵阵舒爽。

    石贵人谄媚地退到一旁,与方才踢踹肖子悟的凶狠恶毒判若两人!

    “凭你也配出现在御前?”

    “父皇见到你,怕是晚膳都要少食两盏。”

    如此恶劣的话语层出不穷地向萧子勿砸过来!

    可他却并未觉得难堪,被这样的对待已经稀松平常,若是出言反驳又将讨来一顿毒打。

    他不怕挨打,却怕父皇经过的时候,自己衣冠凌乱,脏污不堪的样子会令父皇更加不喜。

    所以他不说话。

    青石板路寒凉不已,他忍着脚底和膝盖处的疼痛,气息奄奄的闭上眼睛,小手牢牢护着胸前的木雕。

    这样珍视的动作,反而惹来萧子衍的侧目,“把他按住!”

    两名身强力壮的大太监领命上前,按住了他死死挣扎的双臂。

    他紧紧护在胸前的小木雕,被萧子衍蛮横地夺了过去!

    小狗木雕的背上刻了两行稚嫩的字体,“恭贺父皇华诞,愿父皇圣体安康”。

    歪七扭八的字体,却带着孩童最诚心的祝愿。

    随即又是一声不屑的嗤笑……“嗤,幸好被我发现的早,否则我们皇室的颜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说罢,小木雕便被萧子衍用劲抛进了千鲤池。

    “咚——”的一声。

    木雕落入池中,池面泛起层层涟漪,惊得池中锦鲤四散奔逃,木雕缓缓沉入池底,很快归于平静。

    孩童惊痛得双目发红,黝黑的眼眸再次被逼出了泪花,可他无力反抗,短短的手臂被两名壮硕的太监反剪着,死死地限制了他的挣动。

    四周围观的太监宫女发出隐隐嘲笑,似也在笑那小木雕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二殿下此举保住了皇室的颜面,可谓是大快人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萧子衍没空陪他瞎耗着,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径自先去了宫宴。

    只留下那两名太监,还压制萧子勿的小小身躯,不得动弹。

    他手臂发麻,膝盖处疼得失去了知觉,意识也昏昏沉沉,可仍然苦苦支撑着!

    父皇还未来……不能就此昏睡过去……

    等到圣上的仪仗途经此处——

    幽暗的湖边,被仪仗灯火照的四野通明。两名太监终于放开对他的挟制,跪身行礼。

    萧子勿眼神骤亮,崇敬的目光像缀满了璀璨繁星的银河。

    坐在御撵上的大梁皇,轻飘飘的眼神在狼狈不堪的幼童身上划过,对上了幼童满是孺慕的澄澈眼眸。

    极轻极轻的一声,“父皇……”承载了孩童满满的渴盼。

    却让大梁皇平淡的面色蓦然变得冰冷又厌恶。

    他眉头紧皱,语气里是浓浓的不悦与嫌恶,“是谁放他进来的?把他带下去,别再让他出现在朕面前!”

    天子一怒,满宫俱震!

    两名太监低声答:“是”,手疾眼快将他拖了下去。

    孩童眼里的亮光寂灭。

    像昏暗的房间里,小心翼翼燃着的最后一盏灯,最后也被肆虐的狂风吹刮熄灭,冰冷无边的黑暗再次吞噬了孩童弱小的身躯……

    孩童被扔回晨曦宫。

    大颗的泪珠终于自他眼中滚落。

    孩童无助地依靠在宫柱上,高高肿起的膝盖处因为拖行变得血肉模糊,他紧紧环着膝盖,似是感觉不到疼痛般,无声地抽泣。

    过了很久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殿内一片寂静,往常吵闹的狗吠声也听不到了。

    孩童擦了擦泪水,强行拖着两条剧痛的小脚,在偌大的宫殿里寻找。

    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受刑,孩童心里的担忧却盖过了疼痛,他稚嫩的嗓音里带着沙哑的哭腔。

    “福禄,你在哪儿?”

    可惜没有任何应答——

    想来又是偷跑到什么地方睡着了。

    孩童耗干了力气,喉咙也变得又哑又疼,再也走不动了。

    只能先爬回床上躺着。

    明日睡醒了再去找它吧。

    他蜷缩着身子睡着了,梦里福禄乖巧地趴在他的怀里,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悲伤,连“汪汪”的叫声都变得温和微弱。

    孩童泪湿的小脸,在他光滑的皮毛上蹭了蹭,低落的心绪终于高涨了几分。

    “还好有你陪着我。”

    “汪~”

    福禄舔了舔他小小的掌心,似乎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安慰他。

    沉浸在美梦中,孩童布满泪痕的脸上,总算扬起浅浅的笑弧。

    第二日一早——

    孩童从睡梦中清醒,便察觉到自己正在移动中,腰间被人夹在腋下。

    他彻底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去。

    却发现是昨天那两名大太监,“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大太监看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深深的同情,“陛下口谕,以后三皇子迁居临华殿,将晨曦宫空出来给三公主当琴房。”

    整个皇宫的最北边,偏僻又简陋的临华殿,在前朝是给被废的宫嫔居住的地方。

    而三皇子被赐居临华殿。

    也更加印证了那句话,皇帝对丽嫔恨之入骨,连带着对三皇子也是恨乌及乌。

    这后宫之中,谁都可以对萧子勿踩上一脚!

    萧子勿急得直蹬腿,“可是我的福禄还在那儿,你放我下来我要去找它!”

    “什么俘虏?奴才并未见着。”大太监腾出一只手剃了剃牙,随口敷衍。

    膝盖血淋淋的伤口磕到大太监结实的肘弯,萧子勿疼得冷汗直冒,急道:“福禄是一只小黑狗,你放我下来,我自会去寻它,不需要你!”

    “那可不行,奴才是奉命行事,必须将殿下送到临华殿不得有误。”大太监手臂收紧了些,防止被他不慎挣脱,神色颇为不耐。

    “……”

    知晓他不会放任自己回去,萧子勿气急,死死咬住他的手臂。

    无比生猛的力道差点将大太监的手肉给咬下来!

    “啊!!”

    大太监吃痛,凄厉的惨叫了一声,将夹在臂弯的萧子勿重重甩了出去!

    这一下砸的不轻,萧子勿被砸得闷哼出声,路面粗粝的小石子深深地嵌入伤口中。

    他踉踉跄跄撑起身子,死命往回跑,可惜他人小腿软,没跑两步便又被气急败坏的大太监给抓了回来!

    大太监捂住臂上渗血的齿印,尖利的嗓音变得阴狠无比,“殿下若再敢跑,奴才不介意让殿下失足落水!”

    如此威胁才终于让孩童消停下来。

    ※※※※

    大太监闪烁其词,迟迟不肯将福禄送过来,这让早熟的孩童意识到了不对劲。

    果不其然,在他被扔进临华殿的第二日,萧子衍便带着福禄血肉模糊的尸首,来向他道贺。

    大滩血水将地面染成刺目的红色,浓郁的血腥味窜入鼻尖让孩童干呕不止。

    那样的场景触目惊心,多回想一次都是在幼小的孩童心里扎刀子!

    萧子衍轻蔑启唇,“凭你也配出现在御前?”看着他瞬间惨白如纸的面容,心里快意极了。

    萧子勿整整两天未曾进食,更碰不得任何红色的膳食。

    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更加寡淡,小小的身板守在福禄的墓碑前,似乎来阵风就能将他刮倒。

    ※※※※

    被扔到临华殿,唯一值得萧子勿高兴的事情,便是皇帝派了常来常往两个小太监给他。

    两人性子胆小,也不敢轻慢萧子勿这个不得宠的皇子。

    随后便是段溪木进宫寻他,看不惯萧子勿受人欺辱时毫无反应的漠然,段溪木决意授他武艺。

    增强他的体质,磨砺他的心性,想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可是萧子勿勤学苦练,却从不出手,每每被萧子衍霸凌,也只平淡地承受。

    如同一副被抽空灵魂的空壳。

    肉身完好,灵魂却已腐坏,如同游离在世间的行尸走肉。

    段溪木没了法子,只能暗中保护让他性命无忧。

    直到那日,萧子勿不要命地挥剑,眼中带着颓然的神彩,虽然微乎其微,却让段溪木为之一振!

    他似是看到了希望,急切地想知道能让徒儿产生情绪的人到底是谁!

    ※※※※

    萧子勿从未有过那样的悸动。

    他站在墨宝斋门外,听着里头传来一声绵软的声音,“二十两?”

    向来波澜不惊的心湖像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激起层层波澜,一点点渗透进四肢百骸。

    双腿像灌了铅一般,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他不受控制地走了进去。

    少女乌发软软垂在肩头,粉玉无瑕的巴掌小脸像是春日里的一片桃花瓣,美的摄人心魄。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喊出了那声“且慢”,逃离的脚步也被定在原地。

    那日替她解了围,说的话比他过往一年加起来都多。

    他狠命掐了掐指尖,才能神色自若地回答少女的问询,他说:“不用。”

    说罢,他便逃也似的回了宫中,连此次出宫该做的事情都忘记了。

    他原以为,与她不会再相见。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便能感觉到心脏处隐隐作痛,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是不住的后悔,那日没有告知她,自己住在皇宫中。

    又庆幸那日未曾告知她,自己是京都授人笑柄的三皇子。

    否则,她或许再也不愿同他说话了……

    可这样的忧虑并未发生,她不知道从哪知晓了他的身份。

    竟然胆大包天,翻墙过来给他送药!

    这里是皇宫大内,虽则临华殿地处偏僻,可也是有京御卫把守的,若是一个不慎,把她当成刺客捉拿起来,该怎么办?!

    可望着少女无辜的小鹿眸,他责备的话语便通通堵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半句。

    最后又忍不住担忧,只能憋出一句,“下次不要如此。”

    可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语气里的冷漠连他自己都察觉出来了!

    少女定然受不了他这般态度,以后,再也不会与他说话了……

    不该管她的,她要做什么,自己都无权干涉……

117宫宴(二)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太极宫”。

    此刻朱门大开,群臣陆陆续续赶到,呼延鸿雪在鸿胪寺少卿的指引下落座。

    月台之上铺就黄幔,和着殿侧清雅的乐声,门外传来一声尖细的通报之声。

    “陛下驾到!蔺贵妃娘娘驾到!”

    年关已至,皇帝自然要给蔺如虹这个未来储君的母妃一点面子。

    便解了她的禁足,与她一同赴宴。

    明皇的身影缓缓步入,而皇帝的身侧,站着一脸憔悴的蔺如虹。

    殿内群臣离座,皆恭敬跪下,行叩拜大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唯独呼延鸿雪挑了挑眉,只行了个暹罗国的扶肩里。

    “都平身吧。”皇帝淡淡扫了一圈,也未追究呼延鸿雪的肆意,只松开蔺贵妃的手,和颜悦色道:“爱妃自去坐吧。”

    蔺如虹神色一僵,以往陛下都是让她待在御座边的,如今却让她自去下首坐,失宠的事实已昭然若揭。

    她僵硬地收回了手,垂首恭敬道:“是……”

    穆瑶之担忧地看向这边,却不敢出声言语。

    金漆雕龙宝座上,大梁皇侧身而坐,睥睨群臣,朗笑一声道:“开宴吧。”

    美人兮来从紫蕊,为都卢兮衣锦装,衣凝靓装似如玉,耸轻身兮若飞倏。

    鱼贯而入的舞女们穿着紧窄的越锣小袖,纤细曼妙的腰身如同迎露而绽的柔美花枝,舞动时更是宛若神女低飞,采萍而归。

    群臣百官一时泯了声息,只专注地望向殿中不胜的美景。

    时不时交头接耳,夸赞不已:“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呐!”

    大梁皇酷爱歌舞,故而乐舞司对于舞女的要求也是严苛得很!

    腰肢不轻软的不要,身材不匀称的不要,相貌平庸的更是不要。

    今年宫宴,又有暹罗国使臣到访。

    自然更是精益求精,势必要拿出最好的排场,让暹罗国使臣们开开眼界!

    大臣们看得眼睛发直,而女席这边更是暗暗与殿中的舞女们教起了劲。

    愣是鸡蛋里挑骨头,非得说出几处不好来,可又不敢大声宣扬,怕被龙椅上的大梁皇闻听,落个大不敬的罪名。

    萧子勿时不时跟随众臣,用余光瞟上两眼歌舞,其余时候大多将目光放在门侧的红衣女子身上。

    看她被果子酸的眨眸掩唇,又不死心地将小手伸向下一颗果子。

    殿内的歌舞她看得津津有味,全无半点愤然的神色,在一众贵女中显得格外淡然。

    萧子勿看着看着,薄唇便不受控制地勾起,眼眸被浓稠的爱恋填满,裹着令人浑身颤栗的柔情。

    只能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用爽烈的美酒将心头的悸动压下。

    龙椅上大梁皇举起酒杯,脸上带有和曦的笑意,对暹罗国使臣首席上坐着的呼延鸿雪道:“小王子此行远道而来,贺我朝新春之喜,亦是昭显大梁与暹罗同盟之好的盛举,来,朕敬你一杯!”

    呼延鸿雪懒散的神色一正,起身回敬道:“皇帝陛下海量,愿暹罗与大梁能够盛世同好,繁荣与共!”

    说罢便一仰脖,把酒喝了个干净。

    激昂的誓词说完,他撩袍坐下,又恢复了慵懒散漫的坐姿,一身玄衣松垮垮地挂在肩上,素有好色之名的暹罗国小王子却兀自喝着闷酒,对殿中的歌舞仿若兴致却却。

    大梁皇眸光闪动,抬手叫停了歌乐,殿内顿时一肃。

    天云咀嚼的动作顿了顿,不明所以地抬眸望去。

    滴溜圆的黑润星眸看向正定定望着自己的萧子勿,狭长的眼睫弯了弯。

    对他指了指案台上所剩无几的小绿果子,又做了个龇牙咧嘴的怪样。

    萧子勿捂唇抿笑,觉得她此刻灵动的小模样也真是可爱的紧!

    他向后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后面伺候的小宫女便红着脸退下了。

    自从萧子勿重新受陛下召用后,在宫里的威信也慢慢水涨船高起来,无人再敢像从前那般轻视于他!

    在这般严肃的宫殿内,两人旁若无人地对望着,甜甜蜜蜜的情愫萦绕在二人身旁,将周围的人群都衬得恍若死物。

    众人的目光被皇帝吸引,都未曾发觉他们二人的小动作,只有无时无刻不在关注这边的呼延鸿雪,抓到了这点小端倪。

    他面露不悦,又闷闷地饮了一大口酒。

    大梁皇双手撑在御案上,身躯微微前倾,关切地问他:“小王子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如意之处?”

    竟对朕精心编好的舞蹈视而不见!

    “并无!”呼延鸿雪睁开微醺的双眼,忙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憋闷无趣”

    呼延鸿雪看了眼殿中瑟瑟发抖、猛然跪地的舞女们,仿佛只要他再说一句不满意,便会让她们身首异处。

    便又补了一句,“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他人无关。”

    “若小王子在大梁不得尽兴,便是我朝招待不周。”大梁皇笑意收敛,娓娓道:“你有何尽管提出来,朕满足你便是。”

    呼延鸿雪恢复了几分活力,撩开发带挑了挑眉道:“果真?”

    “自然。”

    他打了个酒嗝,借着酒意启唇道:“这等歌舞美则美矣,却无灵气逼人之感,我听说大梁每逢年节便会举办百花宴,当选者无不是仙姿玉色的贵女。”

    不顾萧子勿骤然冷却的目光,他借着酒意壮胆道:“本王子想看百花榜首的翩翩舞姿!不知陛下是否答应?”

    “百花榜首?”若是个民间女子,那可不好找过来。大梁皇看向了男席,温润谦和的齐王爷,“今年的榜首可出炉了?”

    齐王爷微微躬身道:“启禀皇兄,今年的百花仙子尚未可知,不过……若是小王子只想看舞姿的话,百花艳首轮的榜首足矣,而且此人此刻正在殿内!”

    大梁皇又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了呼延鸿雪,“小王子意下如何?”

    呼延鸿雪心跳加快,高呼,“足矣!”

    大梁皇俯视殿下,忽然想起今年新加的坐席,是为上官鸣而设,而他的女儿似乎就是百花榜的榜首!

    他道:“上官鸣可在?”

    上官鸣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头皮发麻地顶着众臣的目光。

    “微臣……臣臣在。”

    心理素质还是不过硬!

118宫宴(三)

    天云没想到,吃着吃着瓜也能吃到自己身上!

    她还以为能够相安无事的度过今晚。

    黛眉蹙起,她放下果子,看向始作俑者呼延鸿雪。

    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质问——

    为何害我?

    呼延鸿雪却被她眼底的柔光摄住心神!

    他傻傻地咧开嘴,似乎已经有些醉了,全然看不懂她面上的怪罪之色。

    上官鸣拱手,硬着头皮挤出一句推辞的话语,“小女舞姿粗鄙,臣……臣实在不敢让她在御前献丑,还望陛下开恩,为小女留……留点颜面!”

    大梁皇垂首沉吟,若上官鸣之女的票数全是由他这个老爹刷的,没经过人民百姓的审核,那么上官鸣所说的舞姿粗鄙,也未必不是事实!

    而大梁皇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在暹罗国使臣面前丢了脸面!

    故而皇帝思忖了片刻,没办法大意,让上官鸣之女就这么上去。

    大梁皇摩挲了几下御案,倏儿想起穆瑶之这个蝉联两年的百花仙子。

    她的舞姿轻盈是有目共睹的!

    “小王子若是不爱这寻常歌舞,朕便让穆丞之女为你舞一曲罢?”

    “不,本王子就要榜首为我舞!”

    呼延鸿雪将酒杯轻轻搁下,语气却带着不容退让的坚决。

    “这……”大梁皇迟疑不决。

    萧子勿周身似凝结了无数层寒潭霜雪,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形牢牢挡住后面惶惶不安的上官鸣。

    他唇角下压,淡淡睨了一眼好似泼妇打滚,耍赖的呼延鸿雪,冷声道:“寻常歌舞亦是乏味,若是父皇赏脸愿观,儿臣想与小王子比试比试剑术。”

    天云放开紧咬的下唇,提起的心又渐渐放下。

    “本宫以为如此甚好!”

    面色惨白的蔺如虹终于开口,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

    她并不知萧子勿武功了得,只是迫切的希望:呼延鸿雪最好能将萧子勿这个废物砍成重伤!

    不要让她的衍儿孤零零一个人躺在病榻上,让萧子勿这个废物趁火打劫,重获陛下的宠信!

    庭下的众臣又开始交头接耳。

    “三皇子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暹罗国小王子少年有成,武功造诣颇高,三皇子如此大胆的挑衅,怕不是在自掘坟墓?”

    “三皇子怎么敢的呀?!”

    两国的皇子交锋,落败之人可不单单只是自己的颜面扫地,还关乎到国之体面。

    可马虎不得!

    大梁皇对这个皇儿了解的不多,可用脚底板想也知道,萧子勿被轻视多年,从不曾借机反抗,怎么也不似有武功在身!

    皇帝才堪堪醒悟,想要补偿这个皇儿,眼下也不忍心送他去挨打。

    只能当做没听见,用眼色示意他先坐下,又不悦地瞥了眼擅自开口的蔺贵妃。

    这一眼暗含警告,蔺贵妃瞬间噤声,安静如鸡。

    她实在是承受不起陛下的冷待了。

    萧子勿仍然坚持己见:“父皇!儿臣斗胆请求父皇,让儿臣试一试!”

    天云救过齐王一回,齐王爷原也是好心,想给她个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机会,可如今见她面有异色,也知道是自己弄巧成拙了。

    他捻着佛珠,施施然起身温声道:“陛下何不就应了三皇子的请求,所谓比武,自当是点到即止,才不至于让两国之间失了和气。既然于性命无忧,我们也能一饱眼福,何乐而不为呢?”

    萧子然早就忍不住了,想替上官姑娘解围,只是碍于父王并未表态,才强制按捺住。

    如今他“刷——”的站起,“臣也觉得,是该换些新奇的花样,来庆贺新禧了。”

    既然萧子勿这个情敌,选择用挨揍的方式来替上官姑娘解围,那他自然乐见其成!

    最好呼延鸿雪能往他脸上招呼,萧子勿那一张小白脸,就是自己追妻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嗤~好啊,本王子奉陪到底!”

    呼延鸿雪从鼻腔哼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这次我不会再留手,谁赢了,她便归谁如何?”

    此话说出来,他的醉意都淡了许多。

    他摔碎了酒杯,从和鸣的腰间抽出宝剑。

    被强行抽走了宝剑的和鸣脸都绿了!

    萧子勿的武力值他清楚得很,挨揍之人只可能是自家的小王子。可这是在大梁皇的面前,又是小皇子自己应允的比试,他一个小小的护卫根本没有发言的权利!

    穆瑶之事不关己地挑起眼皮,低低叹了句,“还真是红颜祸水啊。”

    只不过,自古红颜多薄命……

    她很轻的从上官天云身上滑走视线,眼里深处似是藏着轻蔑又似带着悲悯。

    萧子勿黑眸里酝酿着无尽的风暴,他深深看了一眼门侧的女子,“不论输赢,都不会是你的。”

    众臣也听不懂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只知道两位身份尊贵的皇子要比试剑术了!

    输了,大梁颜面扫地;赢了,

    …………没什么希望能赢!

    这是一场还未开始就已经预知到结果的比试!

    萧子勿提起剑,率先出去,“别在殿内,施展不开。”

    众臣:“……”不管赢不赢的,反正架势摆的挺足的。

    便纷纷恭敬地看向鎏金龙椅上的大梁皇,都在等待皇帝的示意,实则心里已都燃起些许期待。

    大梁皇扫视一圈,道:“走,随朕一起去看看。”

    虽然对殿下的身手很有信心,可天云还是不免替他担忧。

    比武斗狠难免刀剑无眼,若是不小心受伤,心疼的还是自己。

    这么一想,她有些急切地提裙跟上。

    众人下了白玉石阶,熙熙攘攘来到宽敞的殿门外,又不敢凑的太近生怕刀剑无眼,只能退到台阶入口前,把个小小的入口围得水泄不通。

    有位不知名的大臣小声嘀咕,“三皇子堪堪复宠,又整这么一出幺蛾子,与贤明温和的二皇子实在是差远了!”

    “可不是嘛,陛下碍于颜面没有当众驳斥他,谁知道三皇子得寸进尺,竟又要求了一遍!”与那位大臣交好的同僚唉声叹气道:“明日就该有我们大梁皇子处处不如暹罗国王子的传闻了!”

    伏虎将军顾义看不下去,这些嘴碎的文臣,在耳边似苍蝇一般嗡嗡叫,粗犷喝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就很欣赏三殿下这股子无畏的劲头!

    前段时日,皇帝派遣顾义到漠南将重伤的二皇子抬回来。

    其间他查看了二皇子的伤势,发现只有一处伤口稍微重了些,其他都只是些破了皮子的小打小闹罢了!

    却不想二皇子能昏迷这么久,身子这般羸弱。

    他实在是看不过眼。

    还不如三殿下这般血性方刚,叫他更为欣赏些!

119宫宴(四)

    太极宫殿外。

    萧子勿迎风而立,瑟瑟寒风将他飘飞的衣袂吹得鼓起,紧握着剑鞘的冷白手背,浮现出淡淡的青色血管。

    眼眸如墨玉般深邃,只是未见半点霁色,冷淡的眉眼看向呼延鸿雪,像是在看一样死物。

    他的最后一点耐心,也被呼延鸿雪不知死活的挑衅给磨没了。

    而站在他对立面的呼延鸿雪,俊颜被酒意染成薄红,对上他骇人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的退缩。

    两人仅仅只对视了一眼,便十分默契的攻向了对方!

    呼延鸿雪带着一腔孤勇,一时间战得难解难分,可明眼人却惊诧地看得出来,萧子勿一直是处于上风的!

    他剑光如电,呼延鸿雪虽然有心与之争锋,奈何萧子勿的剑法实在高深莫测,让他无从应付!

    而萧子勿出手毫不留情,一副不将其击杀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剑下之人,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呼延鸿雪愈发不敌,连连急退,萧子勿见状却没有缓下招式,身法越发伶俐,剑法一连串地向着呼延鸿雪施展而去。

    呼延鸿雪一边闪躲,一边还要应对萧子勿的攻击,心中十分憋屈。

    人群里,顾义不禁合掌叫了一声,“这招耍得好!”

    突然——

    呼延鸿雪感到自己左侧腰际,一阵疼痛传来,原来萧子勿趁着刚才自己闪躲的刹那,刺伤了他。

    呼延的剑招被萧子勿尽数化解,呼延手中宝剑被瞬间震飞,落在地上发生阵阵悲鸣之声!

    呼延鸿雪筋疲力尽倒在地上,被纯厚的罡气所伤,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萧子勿却没有半分犹疑,提着还在滴血的长剑,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他。

    高大的身形遮天蔽日般,将光亮一点一点笼去,周身弥漫着肃杀的冷气,简直就是一尊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玉面阎罗!

    众臣被这意料之外的结果惊得一时失语,眼铮铮地看他提着剑朝着受伤的呼延鸿雪逼近。

    “殿下!”

    一声柔弱的声音及时响起,唤回了众人迷失的神志。

    “殿下赢了,不必再比了。”

    呼延鸿雪是暹罗国小王子,若是在大梁被殿下打成重伤,只怕也不好交代。

    故而天云急忙出言制止了他想继续比试的想法。

    萧子勿抿了抿薄唇,看向出言的女子时,眸底的冰霜褪去,他利落地将剑收回鞘中,淡淡勾唇道:“各位大人见笑了,宴席还未散,请移步回殿中。”

    周身的戾气褪得一干二净,简直收放自如。

    此等气势比之陛下年轻时也不逞多让。群臣回过神来,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是是,不必再比了。”

    方才三皇子是想把暹罗国小王子杀了吗?

    浑身的杀气那么重!

    不对,重点是:文不成武不就,在二皇子的衬托下犹如透明质的三皇子,武功居然如此高强?!

    围观的文臣们即使不会武的,也能看出些许门道来——

    三皇子身法伶俐,力量勃发,每每劈出一剑都能震得呼延鸿雪臂膀发麻。

    更别提练武成痴的顾义,看着萧子勿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件闪闪发光的珍宝!

    大梁皇巍然无波的眼神微微眯起。这个甚少谋面的皇儿,还真是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一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惯会察言观色,见陛下眼中抑制不住的欣赏,皆暗暗心惊——

    这京都的局势,怕是又要掀起新的一番浪潮!

    大梁皇收回渐渐灼热的视线,声音波澜不惊道:“快传御医,送小王子到偏殿好生照看。”

    这场比武是呼延鸿雪自己应下来的,如今受了伤也怪不到萧子勿头上,只是该尽的义务得做足,不能落人话柄才是。

    回到殿中。

    暹罗国使团奉上朝贺厚礼,便请辞离席,前去探望受伤的小王子。

    等人走完,大梁皇便憋不住龙颜大悦,他朗笑几声,“今日你可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你的武艺在你皇兄之上,若朕早知晓,该让你领了押送粮草的差事才是!”皇帝此言一出,蔺贵妃惨白的脸色变得铁青。

    青白交加,十分难看。

    衍儿尚在昏迷中,陛下却当着朝臣的面,狠狠打他的脸,果然是看他们母子不如以前重了。

    而且,那人还让她促成呼延鸿雪与四公主联姻之事,可呼延鸿雪已被人挪到偏殿,主角都不在,让她如何开口?

    殿内百官尽若寒蝉,只有顾义咂摸了两口小酒,直言不讳道:“臣,深以为然。”

    此等关乎立储的评论,无人敢妄加评论,也就顾义这个二品伏虎将军敢接话了。

    他手握重兵,无论支持哪一位皇子,都将是最强有力的助益。

    他也是萧子衍最想拉拢的武将。

    萧子勿放下手中剑,拱手谦逊道:“谢父皇夸奖,儿臣愧不敢当,军机要务还是交由皇兄处理更为妥当,儿臣全无经验怕是做的不好。”

    “你皇兄什么都好,就是武艺太过不济。”大梁皇俯视了一圈底下神色各异的众人,又着重看向了面色冷沉的穆成业,心中突然有了个绝佳的安排。

    他笑着说:“日后你便跟着伏虎将军到军中历练历练,你们兄弟二人一文一武,日后都是朕最得力的臂膀。”

    衍儿立储之事可以暂缓,可权倾天下的穆成业却不得不防,他扶持的是二皇子,皇帝便提拔三皇子来打压他。

    能够进入军营历练,便能在军中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对他来说便是如虎添翼。

    “儿臣遵旨。”

    不过萧子勿并未表现出太过惊讶,即使今日皇帝不安排,他也会找机会进去。

    “还望顾将军多多提携。”

    说罢,他淡然落座,便用目光去搜寻门侧的女子。

    女子眉间笼罩着淡淡的担忧,用唇形缓慢地询问他,“殿下可有受伤?”

    萧子勿目力过人,自然读出了她的问询,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开。他安抚地朝她摇了摇头,示意没有。

    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好说好说!”顾义像捡到钱似的咧开大嘴,抱拳笑道:“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且说来听听。”

    “三皇子年岁也不小了,据微臣所知,还尚未娶妻呢吧?”

120宫宴(五)

    大梁皇微微一怔,心里漫上了几分愧疚。

    萧子勿不止还未娶妻,他的临华殿中也是冷冷清清,连个通房都未有。

    实在是他这个做父皇的不是。

    大梁皇当即便面露动容,温和地看向面无表情的萧子勿,心里有了主意,“今日诸位爱卿携女到此,正好可为皇儿择一位温柔贤淑的皇妃。”

    蔺贵妃五指深深陷入掌心,心中怒火和升起的轻蔑交织。

    “陛下可是忘了臣妾的衍儿了?”

    她愤然而起,声音却压得平静道:“他是三皇子的兄长,按理,应排在三皇子前头定下亲事才是!”

    今日来的都是朝中三品以上大员,所携的女眷又皆是家中嫡女,无论陛下将哪一个许配给萧子勿,都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他刚刚领了军营要职,如今正是炙手可热之时,想要与衍儿争夺皇位也不再是痴人说梦。

    若再得妻室助益……

    不,她绝不能够眼睁睁看着萧子勿的翅膀一点点硬起来!

    “爱妃这么激动作甚?”

    蔺贵妃的动静太大,皇帝不悦地转头看她,“只是定亲又非即刻迎娶,况且衍儿的婚事自有你这个母妃张罗,皇儿可有?”

    大梁本就文强武弱,骁勇善战的将军不是没有,但却数量稀少。

    而萧子勿武功高强,若再熟读兵法,日后定是大梁一员无可匹敌的猛将!

    且又无须担忧兵符会握在别人手中,令皇帝日日不得安枕。

    萧子勿低垂了眼眸,似是被提及了伤心事,声音有些低落道:“贵妃娘娘说的是……儿臣不应该对皇兄不敬,还请父皇先为皇兄多多考虑。”

    “你……!”蔺贵妃气得咬牙切齿。

    他这句以退为进,定会惹来陛下更大的愧疚。

    果不其然——

    “够了,朕意已决!”

    大梁皇面上浮现起不耐的怒气,“顾将军继续说。”

    帝妃争执,殃及池鱼。

    顾义却临危不惧,赶紧道出自己的意图,“微臣膝下有一女,名唤顾北叶。自小就仰慕那些武功高强的能人异士,三皇子此类英才,正是小女生平最为憧憬的儿郎。

    若是三皇子不嫌弃,还不如就将她纳入府中,为三皇子端茶递水,侍奉左右啊?”

    天云小脸儿发白。顾北叶这个名字为何如此熟悉?

    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殿下立刻就有窃窃私语之声。

    有臣子鄙夷道:“粗鲁武夫,果真敢开口!今日三皇子小露锋芒,他便迫不及待将女儿塞到三皇子宫里,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亦有人啐了声道:“顾将军还真不害臊,我看他就是存了私心,先攀个三皇子岳丈的身份,再在军营里给三皇子铺好路,如此一来好处就被他给占了!”

    顾义可不管他们捻酸吃醋的小声话,大嗓门直接开喊:“你们装矜持也就罢了,倒怪上我这先下手为强的了!”

    大梁皇也为他直白的话,听得直扶额,只能先安抚他道:“顾将军之女,朕定会着重考虑。”

    还真被这莽夫抢占了先机!

    众臣之中立马沸腾起来,开始毛遂自荐。

    “臣有一女,品貌上佳,又与三皇子年岁相当,或为良配呀,陛下!”

    “陛下先听老臣一言,老臣幺女自幼通读诗书,性格温良贤淑,若能够入三皇子宫中,定能为三皇子鞍马后院,让三皇子在军营中历练时无后顾之忧!”

    “你这老匹夫,你女儿生的膀大腰圆,说什么安稳后院,怕不是要用泰山压顶的手段?”

    “嘿,你这老贼!你女儿品貌上佳不假,性情却是个娇纵跋扈的,前段日子当街用鞭子抽花侍女的脸,这事儿闹得汴京皆知,你糊弄谁呢?!”

    这两位老臣争论之下,已是面红耳赤,吹胡子瞪眼就快要打起来!

    群臣像看戏一般捋着胡须,看他们二人掐架。若他二人描述属实,这两位姑娘娶回家,三皇子的后院可就热闹了!

    萧子勿却波澜不惊,好像众臣争抢的对象根本不是他一般。

    他身形疏朗,眉骨清隽,立在朝臣中央,自成君艳独绝的风骨,女席里不少贵女已经看直了眼!

    从前怎未发现三皇子如此耀目?

    如此景象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天云暗暗抿了口酒,心中既欣慰又心酸。

    从前他不争不抢,待人淡薄冷漠,让众人忽略了他身上的光芒。

    而如今他光芒加身,又如此谦逊得体,简直就是天高无垠任意翱翔的雄鹰,带着一飞冲天的气势,孤傲不可攀。

    天云现在就与现实里那些疯狂追星的小粉丝,是一样的心理,既盼着自家哥哥能火遍大江南北,又有种独属于自己的宝藏,被人发现了的酸涩与失落。

    如此想着她便又闷了口酒。

    心里空落落的……

    上官鸣缩在角落,心中的颓唐不言而喻。他甚至不敢站起来向陛下举荐自己的宝贝女儿!

    他只是个临时被加上座席的小小司业。

    而陛下所说的要在,在座诸位大臣的女眷中挑选出三皇子妃,显然这个“在座”里并不包括他上官鸣。

    萧子勿狭长的剑眉微皱,一直牢牢注视着门侧的视线,此刻清晰的捕捉到小女人一杯一杯喝着闷酒,只觉得心焦。

    若不是碍于众目睽睽,他早便想走过去夺下她的酒杯,再狠狠拍两下她的小屁*股,以示惩戒!

    因此语气有些沉闷,“诸位大人万勿伤了和气,我已经有心慕之人,不好了辜负诸位大人的爱女们,还望诸位大人见谅。”

    大梁皇兴味地问道:“哦?是哪位爱卿的千金?”

    “正是上官司业之女,上官天云。”

    上官鸣?大梁皇收回前倾的身子。心里思忖:官职略微低了些,将他的嫡女立为三皇子正妃的话,有些不够格。

    皇帝存了弥补的心,眼下又看重萧子勿,自然不想如此草率就把他的婚事定了。

    顾义抿了抿厚唇。这情况可不对劲!

    怎么感觉自己为他人做了嫁衣?

    他虎目瞪圆,突然道:“陛下,三皇子的重情重义让微臣更加敬佩,臣不介意让司业之女与我儿共同服侍殿下!”

    小官之女也好,如此一来,顾北叶就能稳坐正妃之位,再怎么也不会被她越过了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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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983/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最新章节! 作者:妩允所写的《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为转载作品,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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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介绍:
天云与神秘人做了交易,她穿越了,以两年之期守护一人。
世人皆知,大梁三皇子冷漠孤僻,
一双凤眸较之毒蛇的竖瞳更加冰冷。
一见之下天云软了心肠,
不过是个面冷心热的小可怜。
她尽心守护,以盼两年之后他性命无忧,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从此游遍大江南北。
却不知这个小可怜何时竟登基成了帝,眼底不复冷漠,望着她的眸深邃溺宠。
天云回过神来,再想逃也来不及了,被他牢牢锁在羽翼之下,声音喑哑问道:
“想逃到哪儿去?”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