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TXT下载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全文阅读

作者:妩允     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txt下载     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1

    那两名争锋相对的老臣也不愿示弱,跟在顾义的后头,向陛下表明心意。

    “臣等,也不介意!”

    女儿性子彪悍,只要占了正妃的名头,哪怕三皇子日后所纳的妾室再多,也不会吃亏。

    如今,三皇子正妃之位还真是个香饽饽,竟能遭众人哄抢!

    女席里,于善睐眉心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眼中显现出浓浓的嫉妒,看向坐在她身旁的顾北叶。

    圆圆的脸盘子有她两个大,脸上的妆容也是夸张至极,亮绿色脂粉敷在眼皮子上,颊两侧的腮红更是不正常的厚重。

    红绿相衬,极其怪异。

    山海经里都找不出这般丑陋的精怪!

    此刻,被她注视的顾北叶正双手托腮,紧紧盯着对席的三皇子萧子勿,面上是不加掩饰的痴迷傻笑,全然不似她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模样。

    看样子,同她爹说的一般无二,对萧子勿颇为仰慕。

    于善睐紧紧咬着牙关,心里头被愤怒填满。如此丑态百出的女人,却有个疼爱她的好爹……

    上辈子也不知攒了多少功德!

    听着堂上老臣的争论,天云樱唇渐渐泛白,脑海中的心思飞速急转。

    才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顾北叶了!

    她曾在馨香园门外,与于善睐对峙偷簪一事,而旁边那个搅屎棍一般的存在,好像就叫顾北叶!

    自己离开时,她还曾叫自己一定要记得她。

    ——原来是她……

    对于这等场面,大梁皇倒是乐见其成,他微微笑道:“既然争执不下,朕还是要听听皇儿的意思,毕竟还得让他过了眼才是。”

    皇帝此举还真是不厚道,将皮球又踢给了萧子勿。

    得罪人的事儿是一点也不干。

    于是乎,满殿的目光又再次聚焦在萧子勿身上。

    这其中也包括了天云的。

    女子的面孔沉寂,琉璃一般的眼眸含着淡淡的恍惚和这一切终于到来的释然。

    羽袅兮风之流,她尚有任性的余地,可以使小性子,让殿下将她们拒之门外。

    可是顾北叶……

    她的父亲是三品伏虎将军顾义,将来会成为殿下登临帝位强有力的臂助,自己已没有纵情任性的资格。

    无论如何也要逼着自己去接纳!

    明明这等场面已经预见过,可只是这般想想,心脏处便好似被一把重锤一下一下凿着,绵绵不绝的痛楚让她指尖发颤。

    她慌乱地转过身,在灵棋的搀扶下匆匆离席。这样的氛围闷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必须出去缓一缓。

    而她没有发现,在她低眸转身的一瞬间,也正好错过了大殿之上,萧子勿那双坚定深邃的眼眸,正牢牢地锁着她的身影。

    萧子勿见她起身离席,也只当她是去更衣。

    心里已经认定是她了。他不舍地收回视线,嗓音放得极其缓慢,却又透着一股能灼透人心的坚定不移:“儿臣只想娶儿臣心爱的女子为妻!”

    如同立誓一般掷地有声。

    “胡闹!”大梁皇却并不买账,额角青筋跳了跳,低斥了一句。

    四品司业之女,怎配为三皇子正妃?

    且你身为皇家子弟,怎可轻言情爱?

    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家子弟最忌讳的便是情根深种!

    片刻前大梁皇还有意,让上官天云与顾北叶一同入三皇子府。只不过顾北夜为正妃,上官天云为侧妃。

    如今大梁皇改变了心意,连上官天云的侧妃之位也有待商榷!

    把萧子勿放到军营,假以时日,他必定能成为大梁最为坚不可摧的利刃。

    而一把冷血无情的刀柄,怎可拥有软肋?一旦他拥有了软肋,那么他也就变得不再无懈可击。

    这等场面不是大梁皇愿意看到的。

    大梁皇揉了揉眉心,斜斜挑了一眼身旁的王遇,“罢了罢了,今日朕也有些累了,你的亲事朕还得再斟酌斟酌,此事也急不得,容后再议吧。”

    “不过,你出宫建府之事不容再拖,此事朕会交代户部侍郎,让他安排妥当,衍儿年岁也到了,等他清醒过来,也一同办了。”大梁皇也不想厚此薄彼,直接声明萧子衍的二皇子府也置备妥当了。

    最后这句话立刻就安抚了,又要起身怒斥不公的蔺贵妃。

    萧子勿面色微霁,“谢父皇。”

    出宫建府别居便更加方便他与乖宝独处,也算是讨要赐婚未果的安慰了。

    大梁皇微微颔首,推辞道:“诸位爱卿尽兴而归,朕还得看会奏折,先行一步。”

    “陛下起驾——”

    王遇拂尘一扫,扶着皇帝从殿侧后方离席。

    没能讨到赐婚的圣旨,萧子勿心头微微有些失落,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假以时日,等自己再立功勋,总能将小女人讨回家!

    “恭送陛下!”

    群臣整齐划一地起身相送。

    皇帝一走,太极殿内便是权臣穆成业独大,便连齐王爷都要避其锋芒。

    穆成业背着手,径自走到萧子勿面前,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

    众臣却只觉凉飕飕的,有些渗人。

    他嘶了声,笑道:“三皇子挑了个好时机,选在今日,在文武百官面前的大出风头,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呐。”

    “哦?可也有震撼到左丞大人?”萧子勿音色清冷,直直对上他探究的视线。

    “自然。”穆成业点了点头,身子晃悠了下,露出身后乖巧跟随的穆瑶之,“若不是小女自幼与二皇子相伴相守,不愿听我这做爹的主意,否则,微臣也有心,想将小女许与殿下。”

    穆成业看似说笑,语气里却是满满的认真,叫人分辨不出此话是真是假。

    穆瑶之刹时羞得满脸通红,她低低喊了句:“父亲……休要胡说……”

    虽然自己的心在子衍哥哥身上,可方才潇子勿对阵呼延鸿雪时,那般飒爽的英姿,是子衍哥哥身上从未出现过的。

    不可否认……从前是她低看了萧子勿。

    不行,不可如此肤浅!

    他只是武艺高强了一点,其他任何地方都比不上子衍哥哥,她的夫婿只能是子衍哥哥。

    ——未来的大梁帝皇。

    穆成业呵呵笑了数声,拱手道:“好了,女儿家的脸皮薄,微臣就不多说了,告辞。”

    “穆丞相走好。”萧子勿目不斜视直到他离开,薄削的唇微微勾起。

    从头到尾未曾看过穆瑶之一眼。

122一生一世一双人

    筵席散去,萧子勿立刻追寻着天云而去。

    最后在太极殿不远处的千鲤池旁寻到了她。

    夜晚的湖面,显得格外清幽平静,缥碧清凉的湖水波光粼粼,载着股寒彻心扉的湿冷气息扑面而来。

    萧子勿找到他的乖宝时,恰好看见,她神情恍惚,缓缓蹲下身子,玉白的手指伸向冰冷的湖水。

    又因姿势的缘故,身形颤颤巍巍,有些不稳地向前倾。

    眼瞅着就要掉进湖里!

    萧子勿看得心脏差点停跳,连忙飞身过去,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带离湖边数步远。

    “你要做什么?!”

    天云也被他突然窜出来吓了一跳,有些惊魂未定地颤声道:“我……我只是想感受一下,这池水有多么冷。

    想知道……当初殿下被罚入千鲤池寻狼毫,是怎样的心境?”

    女子被他紧紧抱在怀中,根本动弹不得,心疼的语气却溢于言表。

    甜美的声音被他结实的胸膛挡着,显得有些闷闷的。

    得知是这样的原因。萧子勿片刻前冷厉的面孔,瞬间变得温柔无比。

    他微阖着眼眸,又将女子往怀里带了带,只觉得心里软乎乎的,透着一股暖意。

    “都过去了,我早已不记得了。”萧子勿抚了抚她柔软的发尾。

    这话倒是真的。

    乖宝只不过出现在他身边数月,便好似抚平了他十数年的苦闷,脑海里的记忆被她的身影填得满满当当,那些痛苦的回忆也离他越来越远。

    也许,乖宝是上天派来救赎自己的。

    萧子勿缓缓勾起唇角,将女子搂得越发紧了。

    “嗯……可是我不会忘记,殿下是为了帮我解围,才被罚又在千鲤池里找了一夜。”

    这样温暖的怀抱太有安全感,就好似被他牢牢护在羽翼下的小幼崽。女子闭上了眼睛,安心地汲取他身上令她沉迷的雪梅气息。

    此时此刻,她只想将一切烦躁的事情抛诸脑后。

    天地间再没有旁人,能够插足他们二人之间!

    可惜这样温情的时辰,总是特别的短暂——

    被她支走的灵棋很快去而复返。

    夜色昏沉,灵棋并未认出搂抱着自家姑娘的是萧子勿,还以为是哪个醉酒的登徒子,当即便失控地大声喊道:“大胆狂徒,快放开我家姑娘!”

    说完便抄起了一把石子,准备将这不要脸的登徒子砸得头破血流!

    天云“噗嗤——”一声笑了,一整晚郁结的心绪总算放松了些。

    她轻灵笑开,“你好好看看他是谁。”

    “三……三殿下?”

    确认了是萧子勿之后,一大把石子从手中脱落,灵棋吓得窜到自家姑娘身后躲着,生怕因为一句辱骂被萧子勿当场问责。

    萧子勿却并未在意,反而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如此忠心护主之人,就该待在乖宝身边好好保护她,日后若他不在,这个丫头也要不畏生死大胆叫嚷才是!

    “好了,别怕,殿下不会怪罪你的。你先出宫,在马车上等我。”天云安抚地拍了拍她瑟瑟发抖的手,“我有事想与殿下商量,你放心,有殿下护着我不会出事的。”

    灵棋跟被抓着尾巴的兔子似的,飞快跳开她身边,“是。姑娘,但是别耽误太长时间,若是宫门落锁就不……不好了。”

    又不放心地叮嘱她。

    天云柔柔回道:“知道了,知道了。”

    被她此举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

    宴席后半段发生了何事,天云都未曾知晓,也害怕知晓。

    可却是她不得不面对的。

    夜凉如水,湖边洁白的堇花簇簇紧拥在一起,环姿艳逸,垂丝海棠含苞欲放,娇柔婉转。

    女子无瑕顾及美景,葱白的玉指绞着披风系带上的刺绣花纹,声音微微发紧,带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心慌,问:“方才大殿之上,陛下可赐婚了……”你和顾北叶?

    “未曾。”说起这个,萧子勿便有些失望,若是可以,他迫不及待想把乖宝娶回家里。

    天云却松了口气,又问:“那若是陛下赐婚了,殿下可会愿意?”

    指尖被紧紧缠绕的系带裹得微微泛白。

    “自然!”

    萧子勿耳根发烫,那日他做了那么羞耻的梦,在梦里他对乖宝渴求无度,把娇软的她疼爱得无力承受。

    醒来之后,他虽然狠狠地唾弃自己了一番!可却还是抵不住那汹涌的情潮,和对乖宝的渴望……

    情到浓时,做这样的梦实属情难自禁,若是可以,他此刻就想将乖宝娶回家。

    眉间心上,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是甘愿的。女子面色惨白地敛下眼眸,手臂再也支撑不住,脱力地垂落在身侧,声音微微发颤,“是……是吗?”

    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劲,“怎么了?”萧子勿轻轻地托起她的小脸查看,语气十分温柔。

    “没什么,殿下送我回府吧。”

    女子勉强勾起浅浅的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透露着些许苦涩,她挣脱开殿下禁锢在脸侧的大掌,转过身去匆匆道:“走吧!”

    再不走,眼睛里的泪光便憋不住了。

    殿下有能臣相助是天大的喜事,而他也愿意接受这门亲事,便更是皆大欢喜!

    她不能为着一己之私,至殿下于不顾……

    恍惚间,天云想起来,万佛寺弘毅大师对她说的那句话——

    “切勿过分拘泥于过往,失了本心。”

    她的过往便是现世的种种经历。

    此刻她隐隐明白,弘毅大师话里暗含的深意。

    会不会是在告诫她,不要过分拘泥于现世中一夫一妻制?

    而她的初心,自始至终都是殿下……

    若他能够安好,便好。

    天云头痛欲裂,不欲再想——

    “当真没事?”萧子勿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情绪低落,可也只能轻柔地哄着问着。

    “没事!”女子的声音忽而变得坚定,似乎下了某种艰难的决定。

    “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殿下。”

    既然逃不开这样的命运,又放不开他,那便只能陪在他的身边,直到他再也不需要自己……

    “我也会永远陪着你。”

    萧子勿动情地在她额间烙下一吻,温热的薄唇落在白嫩的肌肤上,带着无尽的爱怜。

    这就足够了。天云靠近他怀里,阖眸这般想着。

    这就足够了……

123

    萧子勿如今有了正经差事,日日都要到军营中点卯,空暇的时间比较之前大为不足。

    年宴上,皇帝下了旨意,三皇子建府别居的事情,也在筹备当中。

    自宫宴过后,户部尚书对他颇为恭敬,府邸大小事宜都要三皇子亲自过目,不敢有一丝怠慢!

    这两件事接踵而来,萧子勿可以说是忙得脚不沾地。

    军营里任务繁重,不过他尚能接纳,以往每日他都需要花费两个时辰来练剑,故而,军营里的操练对他来说,形同喝水。

    可只有一样事,令他极为难忍!

    顾北叶每日都会以她父亲的名义,偷偷混入营中,到校场上肆无忌惮地看三皇子练兵。

    那样赤果果的凶狠眼神,就好像要将他整个人吞之入腹!

    萧子勿极为不耐,可看在顾义将军的面子上,又无法对她疾言厉色,只能将她视若无睹。即使是汗流浃背,也不想喝她送过来的茶水,冷漠以待,逼她知难而退。

    可谁知顾北叶却是个又倔又顽之人,不仅对他的冷言冷语视而不见,反倒越挫越勇,越发殷勤!

    今日午休时分,萧子勿将长剑搁在校场,到伙房用了点面食。

    而顾北叶趁着这个时辰,在军中数名参将的眼皮子底下,将萧子勿练武时握过的长剑,剑柄处放在鼻下嗅闻,面上露出无比痴迷之状,似乎还想伸出舌头舔*舐一番!

    这一幕,正好让午休方归的萧子勿撞见,他被骇得几欲作呕,刚刚吃进肚里的面食在胃里翻涌。

    他强制忍耐,才堪堪压下了心头的不适与厌恶!

    经过这一次后,萧子勿便心生警惕,暗暗发誓,日后在军营里他的剑必须片刻不离身!

    就这么忙了五六天,总算得了一日休沐,让他有片刻与乖宝共度的机会。

    ※※※※

    “有没有想我?”

    段府后花园内,响起了一道清冷的男声。

    这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隐隐的期待,柔和了他原本清冷的音色,但是显得有些可爱。

    “没有。”

    回答的女声柔软清甜,不过说出的话却不怎么讨喜,她浅浅一笑,口是心非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一星期没见了,怎会不想他?

    萧子勿按了下额头,轻轻笑了几声。似乎知道了她是口是心非,将声音压得又低又哑,在女子耳边说着情话。

    “可是我想你了……”

    练剑的时候想她,被顾北叶纠缠的时候想她,户部侍郎询问假山边要移植什么花草时,也在想她。

    忍不住按她喜爱的模样,来建造自己的府邸……

    她喜欢梨花,那便独独辟出一座院子,用以种植梨花。

    她喜欢吃木尾鱼,那便在府里凿个池子,养上几百只,供她吃个够。

    她还喜欢读医书,那便腾出一块地,让她中草药,晒草药,炼药丸。

    等萧子勿反应过来,这初见雏形的三皇子府里,已经被它女主人的种种痕迹占领……

    人还未过门,婚房里面留下了她的种种身影,萧子勿不禁哑然失笑,心里,却是甘之如饴。

    户部尚书无数次的欲言又止,觉得三皇子府上若是按照这样的图纸来建造,未免太过寒酸!

    可终究……还是抵不过人主人家的意愿,唉只能照办。

    女子手中白玉棋子点在棋盘上,肩膀忽而上一重。

    ——是男子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冷白清隽的面容略显疲倦。

    女子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可是觉得很累?”

    萧子勿没有说话,将头轻轻点了点。

    虽然累了些,但是心里却很满足,一切事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按他料想的方向在走。

    女子扶他躺在腿上,“我帮殿下按一按吧,或许能舒缓些。”

    天云熟读医书,对于穴位经脉早已了然于胸,也略懂些推拿按摩的皮毛。她轻轻揉着他颈部的穴位。

    见他双眸紧闭,眉宇却缓缓舒展开来。

    天云心下也有些高兴,桃腮也带上笑意,她像个经验老道的马杀鸡师傅,柔声问道:“殿下,这样的力度可还适合?”

    “很舒服。”萧子勿阖眸枕在她的腿间,被她馨软的气息包裹,这般安逸舒心,是他前所未有过的感觉。

    “累得不想说话,只想多听听你的声音。”

    这几日有顾北叶在耳边叽叽喳喳,他对军营的归属感都被磨灭了几分,急需要乖宝的声音,来缓解他被茶毒甚深的耳朵。

    而这个世间上,能够让他如此毫无防备的,也就只有他的乖宝……

    “那我给殿下讲个故事吧?”天云揉着他的太阳穴,自告奋勇道。

    萧子勿无言地捏了捏她的小脸,示意她快点讲。

    “这个故事叫荆轲刺秦。”

    天云清了清嗓子,“古时候,曾出过一位一扫六合的霸主,名为嬴政。可是他的手段极其残忍,主张刑罚,在他残暴的统治下,百姓苦不堪言!”

    听到这里,萧子勿微微皱了皱眉头。法治代替礼治终究是行不通的,暴政统治下,地方揭竿起义是必然的。

    他并未说话,接着听下去。

    天云继续道:“于是乎,便有一位名叫荆轲的刺客站了出来,欲救万民于水火,刺杀秦王。荆轲身怀绝技,以献堪舆图的名头,欲在大殿上直取秦王首级。”

    女子卖了个关子,略略停顿了一会儿。萧子勿便忍不住追问道:“结局如何,成还是败?”

    女子柔柔叹息了一声,“他失败了。”

    “荆轲在堪舆图里藏了一把匕首,待勘舆图展开之时,荆轲闪身刺来,可惜秦王反应灵敏,迅捷地躲开了,而后秦王绕柱躲闪,故而荆轲刺杀并未成功。”

    萧子勿直起的身子又缓缓躺回女子绵香的腿上,他疑惑地道:“堪舆图如此大,为何就藏了一把短短的匕首?若是荆轲藏一把长剑在里头,待图纸展开,拔出长剑径直刺去,那秦王必定躲闪不及!”

    天云暗暗心惊,细细一想,又觉得殿下说的颇有道理。

    如此短短的时间,他便能想出如此绝佳的方案。这样敏锐聪慧的郎君,天下何人能及?

    天云毫不怀疑,只要他有心争夺龙椅上那个位置,那么萧子衍也不能与他比拟分毫。

    女子唇畔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附和道:“殿下说的是。”

124她怎么敢的

    午后,薄暮西沉。

    凌烟阁中,天云侧身倚靠在镶沿软榻上,一手曲肘撑在白润的天鹅颈侧,另一只则握着《伤寒杂录》,腿上还盖着条柔顺华美的狐皮毡毯。

    灵棋心不在焉地擦着垂丝海棠玉件,频频看向比她还要心不在焉的自家姑娘。

    “姑娘,您这一页可看的有小半时辰了。”灵棋小声提醒。

    就算有什么难解的疑难杂症,也不至于看这么长时间吧?

    以往姑娘都是一目十行,还曾因此得过姥爷的赞誉,今日却握着书轴怔怔出神,实在是反常。

    而能让姑娘如此反常的,也只有三殿下一人了!

    “姑娘在想什么?”灵棋轻手轻脚将玉摆件放归原位,又沏了壶茶,递到姑娘身边替她暖着手。

    天云喉间发痒,她咳嗽了几声,将医书放下,接着热气腾腾的茶杯。

    心思不在这书上,便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茶汤中,深褐色茶叶在滚烫的沸水中起起伏伏,蜷缩的叶体缓缓绽开,一股缥缈的茶香便升腾了出来。

    她盯着杯盏里舒展的茶叶,心里头想的却是顾北叶的事。

    那日她与殿下分别时,听他说起过,顾北叶日日趁着伏虎将军职位之便,溜到军中纠缠着他不放。

    她能听出,殿下的话声中夹杂了颇多不耐,可这……也是殿下与她独处时,第一次提起了旁的女子的姓名。

    以往他从不曾记过哪位姑娘的名字……

    那一瞬间——

    虽则已经接受了殿下三妻四妾的设定,可心里头翻搅着股浓烈的酸涩,却好像一汪幽黑的暗湖要将天云淹没!

    “姑娘……”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灵棋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天云回过神来,涟水的杏眸已经蒙上了层层云雾,“小妮子,你说……殿下以后会不会喜欢上旁人?”

    说罢,又咳了起来。

    自己应是感冒了,天云撩下眼皮,郁郁不振地想。

    “姑娘怎会这么问?”灵棋大惊,走到她身后为她顺气。

    “殿下对您的情意深厚,旁人都有目共睹,一旦殿下有了空暇,也是赶着过来陪姑娘,已实属难得了。”

    连宠妻如命的上官老爷,都未必能做到如此程度,闲暇时也爱自己喝喝花酒什么的。

    可咱们姑爷,休沐时那归心似箭的劲头;当差时那念念不舍的黏糊劲,可就差将姑娘变成袖珍小人,随身携带了!

    “您别胡思乱想了,那日奴婢把殿下帮采花贼骂个狗血淋头,殿下也未怪罪,还不是看在姑娘的面子上。”茶水已经晾成温温的,灵棋喂她喝了口茶水。

    又安抚她道:“还有上上次,姑娘在兰园身中邪药,若不是三殿下及时赶到,奴才当时真怕二殿下会对姑娘不利!虽然奴婢也不懂,为何姑娘先让奴婢去找了二殿下,随后才去找的三殿下,可三殿下那日焦急慌乱的脸色,奴婢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呢,可见三殿下很是紧张姑娘的安危!”

    天云缓缓勾了勾唇,还没说什么,却听见门口处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

    她脸色几变,似是心有所感,连鞋袜都未穿,便匆匆下了塌向外跑去。

    凌乱的墨发在空中飞舞,她心慌地抬眸看去——

    便见殿下眉间凝雪,剑眉下那双漆黑的眼眸此刻蕴含着两团冰冷的怒意,他薄唇抿成直线,站在一片光线照拂不到的暗影里,全无以往面对她时的半分温柔。

    他才智过人,不会不明白灵棋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先引的萧子衍过去,而后才是他,不就是为了让他与萧子衍争锋相对,激起他对萧子衍的仇恨?!

    她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难道只是把他当成一枚,可以用来与萧子衍争权夺位的棋子?

    从来不曾……爱过他吗?

    萧子勿森冷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解释解释?”

    他缓步走到女子面前,深不见底的瞳眸发红地紧紧盯着她,许久,久到女子娇美的脸庞被骇得雪白,才艰涩地开口:“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

    这句平静的话语,却像一把尖刀插在天云的心脏里!

    女子惊慌地抬头看他,澄透的眼睛里被逼出了泪,玉指无助地攥着他的衣袖借力,她拼命地摇着头。

    不,不是的!

    “姑娘,快把鞋子穿上,地上寒凉当心风寒加重。”

    灵棋拿着鞋袜追出来,却见自家姑娘哭成了泪人!而一向把自家姑娘捧在手心里哄着的三殿下,却始终没有动作,只是在她说姑娘未穿鞋时,眉心狠狠皱起,最终还是忍不住心软似的,双臂一展,将她娇小的身子抱起来,让她踩在自己的靴履上。

    两人因此贴地极近,天云依偎进他的怀里,心中有些小庆幸,他还是心疼自己的……

    女子紧紧搂着他的腰,温热的泪水很快将萧子勿的外袍浸湿。

    这气氛明显不对劲。

    灵棋对上三殿下那张冷如冰窖的脸,立马就怂了,她将鞋放在姑娘脚下,便立刻跳开了,一刻也不敢多待。

    可殿下却只是任她抱着,双臂垂在腰间,始终未曾回抱她。

    方才她心里生起的庆幸,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可这件事她无从辩驳,“我不是想利用殿下,你相信我!”

    她本就处在情绪脆弱的边缘,有些患得患失,害怕他以后会喜欢上旁人,如今又被他的冷漠以待吓坏了,泪珠怎么都止不住。

    “殿下抱抱我好不好?”她怯怯地含着哭腔在他怀里抬起头,去看他的脸色。

    喉间的痒意涌上来,她捂着苍白的唇,忍不住又轻轻咳嗽起来。

    萧子勿面上端地冰寒无波,心里早已被一阵阵紧缩的疼痛侵蚀,垂在腰间的手掌紧紧蜷起,拼命忍住想把小女子搂进怀里擦干泪水的冲动。

    他不是傻子。

    看她这般楚楚可怜又满怀爱意的眼眸,自然不会再怀疑她对自己的感情。

    只是心头还是怒惧交织。

    她怎么敢的!

    以身为饵?!

    若那日灵棋未能及时找到他,说那日他晚到几刻钟,她身中迷药根本无法自救!

    若就此被萧子衍带走,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想过没有?!

    这样的可能性,只是这般想想,萧子勿便觉得心里又惊又怒,压制不住心头想要杀人的煞气!

    绝对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女人!

    萧子勿神情冷漠地将她从怀里拉离,让她踩在灵棋送来的鞋袜上,狠了狠心转身离开。

125

    萧子勿走后,天云便晕倒了。

    而她的身旁,散落了一地的糕点碎屑。

    ……

    萧子勿面对她时,心思极为细腻,察觉她那日听说了顾北叶的名字之后,神色便有些不对劲。

    他自我反思过后,觉得这确实是自己的错。

    在乖宝面前,怎可提其他女人的名字?

    要是换位思考,乖宝在他面前提及别的男子,他也会心生不悦!

    故而便到馨香园买了份红枣苓糕,来给小女子赔罪。

    今日不是他休沐,故而他只能到军营里点过卯之后,再翻墙而出来到司业府。

    天云没有一点防备,加之殿下如今在司业府来去自如,又因为上官天霖这个bug,也没有任何人通报。

    才会被他听去这些话——

    她本就有些低烧,又被他这么冷漠的态度一吓,便直接晕过去了。

    灵棋那个小丫头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发现天云晕倒在地上时,她吓得魂飞魄散。

    如今整日以泪洗面,在昏迷的姑娘耳边忏悔——

    “都怪奴婢一时失言,我真是该死!”

    “姑娘一定不能有事,否则奴婢也会随姑娘同去!”

    异画为姑娘换置了额头上的湿纱布,听灵棋这话,没好气地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你这不是咒小姐吗?”

    “对对对,呸呸呸。奴婢口无遮拦,神明莫怪神明莫怪!”灵棋自打了几下嘴巴子,又哭地上气不接下气。

    末了,抽抽噎噎道:“姑娘这都昏迷两日了,殿下也未曾前来看望,是不是真的……”真的对姑娘不管不顾了?

    异画呼出口浊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傻丫头。

    姑娘与三殿下感情甚笃,不可能说散就散,只是二人心中存了心结,若这心结不解开,只怕是要梗在心里一辈子!

    两人都未发现,当灵棋说这话时,塌上之人绯红的眼尾又落下一滴泪来。

    ※※※※

    整整三日了,姑娘都还未醒,喂进去的米粥也吃不进多少。

    巴掌大的小脸瘦得下巴尖尖,长发如墨披散在背后,及至纤瘦的腰间,衬得女子娇嫩的小脸,比春日的桃花瓣也大不了多少。

    唇色雪白淡,在昏迷中都蹙着两顰眉,似乎被梦魇着了,睡的极不安稳。

    灵棋两颗眼睛肿得像大核桃,眼看姑娘越来越虚弱,却似不愿醒来一般,躺在床榻上呼吸微弱。

    老爷夫人来了四五趟,与姑娘说了许多话,也没能让她清醒过来。

    “怎会突然病得这般重?”秦氏坐在榻边,忧心忡忡地抚了抚她瘦消的小脸,眼里满满的心疼。

    得知是因为三殿下的缘故,幺女才病倒之后,上官夫妇哑口无言,相互对视一眼,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氏抬手拭泪,“莫不是三殿下对我们云儿……始乱终弃了?”她哭的极为伤心。

    上官鸣神色复杂,让她别再说了。“当心祸从口出!”

    萧子勿受陛下赏识,已不再是从前籍籍无名的三皇子了,如今他会看不上云儿也在上官鸣的意料之中。

    只能自认倒霉!

    上官鸣道:“罢了,日后别再往来就是。”

    上官天霖紧皱着眉。三皇子并非是这样薄情寡义之人,他更相信三皇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故而想替肖子雾辩驳了两句。

    “爹娘,还是让我找三皇子问个清楚吧,事实或许并非如此,三殿下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你给我闭嘴,不许私自去讨扰殿下!”若三皇子以为他们家,妄想纠缠不清可如何是好?

    上官鸣气急败坏地在他脑门上拍了下,“有这功夫,还不如替你妹妹去找几个名医过来看看诊。”

    待云儿病好,他便为她寻个品性温和、家世清白的好儿郎。

    三殿下的门楣,他们家高攀不上……

    云儿已经昏迷三天了,若再被萧子勿抛下一次,定然承受不住。

    他不能将女儿的性命搭上去!

    上官天霖憋屈得住了嘴,心头不愤,却不敢违抗父命,只能奔出门去找大夫。

    ※※※※

    上官夫妇走后,灵棋无比害怕,她是唯一得知内情的人,知晓此事是姑娘有错在先,并非是殿下无义……

    可如今祸已酿成,灵棋肿着核桃眼望向昏睡中仍黛眉紧蹙,时不时发出痛苦呓语的姑娘,莫名知道,如今只有三殿下才能让姑娘恢复意识!

    她下定了决心,要瞒着老爷去找三皇子!

    可她只是个丫鬟,无从得知三殿下宫外新造的府邸在何处,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到军营外逮人,败坏姑娘的名声。

    思来想去,只能到段府门前苦等。

    却始终等不到三殿下……

    到了入夜,段府紧闭的府门终于缓缓打开,灵棋蹲在门外的台阶旁,欢喜地抬头看去。

    可见到的,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三殿下,而是用疑惑的眼光盯着她的时雀,“你是谁,为什么在门口蹲着?”

    时雀都观察她好久了,见她穿着丫鬟的服饰,赖在门口半天不走,也不知是来找谁的?

    “我是……”灵棋欲言又止,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是谁,若自己道出身份,会不会对姑娘不利?

    而且……三殿下府上怎么还藏了个女人?

    她是何人?

    难道三殿下真是薄情寡义之人?

    刚和姑娘闹别扭不久,就已经有了新欢了?!

    “你又是何人?为何在三殿下府上!”

    时雀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小丫鬟,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变得张牙舞爪,对自己充满敌意?

    她摸了摸鼻子,无辜道:“我先问的你。”随即她便想到了

    灵棋警惕地向后退了几步,“不知三殿下可在府上,奴婢有事想告知三殿下,事关我家姑娘,还望你能通报一声。”最终还是没有大意,将姑娘的名讳说出。

    “你家姑娘?”时雀狐疑地眯了眯眼睛。

    半晌,她回过味儿来,瞪圆了眼睛。

    不会是那个纠缠殿下到军营里的顾北叶吧?!

    都不死心的追到这里来了!

    三皇子府还未建成,她定是探听到段府是殿下宫外小憩的别院,所以派遣了丫鬟来蹲守,想看看殿下是否真在这府上?

    时雀顿时恍然大悟,觉得自己触摸到了真相。

    殿下有多厌烦那位顾姑娘,师傅玩笑似的跟她唠过好几回。绝对不能让这位顾姑娘的侍女进府。

    她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是何人了,殿下特意交代过,不会见你家姑娘的,你且回吧,别搁门口蹲着不走了。”

126心疼死

    都怪自己口无遮拦,闯下大祸!

    “这下真的完蛋了……”灵棋低低喃喃道,拖着蹲麻的双腿站起来。

    时雀这才松了口气,看她摇摇晃晃离开了,应该是相信自己所说的话,短时间内不会再来纠缠了吧?

    替主子解决了一桩烦心事,时雀喜不自胜,转身回了府。

    她应付小丫鬟的话真假参半,此刻殿下确实不在府上。

    两日前,殿下便接到了皇命,到城南百里外剿灭一窝山匪,此事是皇帝特意指派给萧子勿的差事,就是为了让他能够历练历练,将来在军中点将挥师,能够更加自如!

    因是临时受命,萧子勿走得比较仓促,除了段溪木谁也未曾告知,所以时雀才以为顾北叶在军营中蹲不到人,又变着方儿找到段府来。

    算算时日,殿下也该回来了,如果整好被顾北叶的小丫鬟蹲到人,怕是又要痴缠过来令殿下不得安生了!

    灵棋恍若游魂般回到府上,就被异画告知姑娘已经醒了。

    真是太好了!

    她匆匆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敛下心里头的悲伤,扬起一抹僵硬笑弧,方才推门而入。

    “你去哪儿了?”

    天云面色苍白地躺着,酸辛苦涩的中药入口,便让她蹙紧了眉头,美眸里闪着水雾。

    如同一朵被暴雨打落的娇花,浑身都散发着被摧折过后的脆弱之态,惹人怜爱。

    灵棋看得鼻子酸涩,她忍住眼泪,努力让发颤的声音变得平稳些,“奴婢……奴婢馋嘴,出去买了两根糖葫芦吃。姑娘醒了,奴婢真是太高兴了!”

    天云一眼便看出她是在撒谎,她自小伺候原主长大,情同姐妹。

    自己昏迷不醒,她肯定会寸步不离地照顾自己,不会为了两根糖葫芦就这么冒冒失失跑出去,放任自己不管的。

    “你没说实话。”

    三日未进多少膳食,天云语气微弱,白洁皓腕却倔强地撑在床榻上,柔软的目光带着固执地看向她。

    灵棋怎么都不忍骗她,在她的眸光下,谎话无处遁形,只能如实道:“奴婢瞒着老爷,擅自去段府找了三殿下,被……被一位素未谋面的女子拒之门外,还……”

    灵棋哭得哽咽,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后面的话太过伤人。姑娘才刚刚醒过来,若再被那些话刺激得悲痛欲绝昏过去,那自己就是千古罪人了!

    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下滑,天云支撑不住地瘫软了身子,“他不会原谅我了……”

    “不是的姑娘!或许还有转机呢?”

    灵棋默默擦了泪哄着她,可心里想的何尝不是这样,三殿下这次是真的做绝了,连姑娘的面都不肯见了!

    她不死心地咬着唇,“你如实说,那位姑娘还说什么了?”

    段府里出来的姑娘,难道是跟踪殿下回府,准备登堂入室的顾北叶?

    否则,怎会对灵棋放这样的狠话?

    不得不说她的脑回路在某种程度上,与时雀有点像!

    天云关心则乱,一向聪慧的脑袋却没想到,灵棋是见过顾北叶的。

    如果那人真是顾北叶,灵棋不会称她为“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说……殿下不会再见姑娘了。”

    灵棋心慌地垂下头,顿了顿,说到后面声音轻地几不可闻,就怕姑娘听了会悲痛欲绝。

    结果等她说完抬起头,就发现姑娘已经又晕了过去!

    她惊叫着扑过去:“姑娘!!”

    ※※※※

    萧子勿解了鱼鳞甲胄,懒倦地活动了下脖颈。

    这窝山匪太过猖獗狂悖,在天子脚下仍然不知收敛,屡次劫持过往的商贩,挑衅皇权威势。

    大梁皇命萧子勿出兵围剿是民心所向,也是为了让他练练手,在军营中建立威信,迅速站稳脚跟。

    萧子勿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培植党羽的机会,正好他也有心想晾晾那个小女人几天,让她记住教训,再也不敢轻易以身设险!

    自己人在京都,便总也忍不住去看她,能有个差事分分心也是好事。

    沐浴完后,他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浓黑的长睫自然垂下,在冷白的眼窝处投下阴影。

    椅上的男子只着了件质地柔软的里衣,他劲腰精瘦,可却有着明显的人鱼线,两条优渥的大长腿随意地分开,整个人就是清冷贵公子最好的诠释。

    打个小盹的功夫,天都黑了。

    修长指骨揉了揉眉心,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从司业府东边侧面的围墙处潜入。

    东边侧墙距离乖宝的林烟阁最近,天色已晚,他不能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来,否则只会坏了乖宝的名声。

    可憋了两日,心里头的思念就像山洪暴发,再不宣泄出来便要冲垮堤坝!

    这么晚了,小女人应该已经入睡,他就看一眼便走,缓解下满腔的思念,否则逗留太久被她察觉,这两日特意的冷待就前功尽弃了。

    他打定了主意,这次要让她吃吃教训,不能再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

    于是便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在满室的昏暗中,一股熟悉的清雅淡香将他层层包裹,萧子勿在心里喟叹了一声。

    只有在有她气息的地方,才会让他这般有归属感。

    内屋里,躺着他的整个世界。

    脚步放得越发轻缓,他凭着过人的夜视能力走到床榻边。

    也仰赖萧子勿过人的夜视能力,让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乖宝脸上满是泪痕!

    才两日不见,她怎会消瘦至此!

    菱形樱唇微张,唇色却寡淡,一脸的病容,原本极为合身的褒衣穿在身上竟显得空落落的……

    萧子勿的冷静在无声碎裂,心脏瞬间漫上拗疼,他薄唇紧抿,伸出手去轻轻将她的泪水擦干,此刻也无暇顾及她会不会被惊醒。

    床榻上的娇人儿面若缟素,在梦中都睡得不安稳,时不时发出两声微弱如同幼猫叫唤的呓语。

    让萧子勿听不真切。

    他匆忙地俯下身,将耳朵贴近她的唇瓣,才隐隐约约能辨认出几个字符。

    无一不是“殿下……对不起……”,

    一句话颠三倒四,来来回回地说……萧子勿听得心脏发疼,传来的细细密密的痛意让他手足无措!

    他眼底涌动着许多愧悔的情绪,猛地将她抱在怀里,薄唇轻颤着印上她微肿的眼睛。

    那里又涌出了些许新的泪花,叫他心怜不已。

    这番动作,终于将睡梦中的人儿惊醒!

127

    在此之前,天云一直认为自己对萧子勿的感情,仅仅只是停留在喜欢。

    就像是在悬崖边上踩高跷,她一直是小心谨慎,将自己的心意隐藏在最深处,有着旁观者一般的清醒,随时都可以抽身离去。

    而这份喜欢也令她摇摆不定。

    其实,她早早便已下定了决心,若哪一日他不再需要自己,自己便洒脱放手,游遍这世间的大好河山。

    包括兰园中将计就计,以自身为饵诱萧子勿入局,同萧子衍争夺皇位,她都应对自如,理智尚存!

    可就是在这么点点滴滴的相处之中,他的呵护、溺爱都在无形中,编织成牢不可破的蛛网,将她一点一点蚕食,直至再也无法挣脱!

    她早已经做好了与众多女人,争风吃醋的准备,虽然心中难免难过,可却再也无法信誓旦旦地承诺自己,若他不爱,便淡然离去……

    ※※※※

    天云悠悠转醒,脸上病容未消,仿若带着瓷娃娃般羸弱的易碎感,雾水朦胧的眼眸只看了他一眼便闭上了。

    “连着做了三日噩梦,今夜,终于是个美梦了……”

    她低喃,半阖的浓睫轻颤着。冰凉的小手怯怯地环住他的颈后,滚烫泪珠却顺着脸颊滑进他的锁骨里。

    只当这是在做一场美梦,梦醒了一切也会像泡影一般破碎。

    萧子勿处在冰火两重天的精神折磨里,身子狠狠颤动了一下。听着她失神的呢喃声整颗心都要被揉碎了!

    只能无措地在她苍白的唇上轻轻咬了咬。试图让这瓣好看的唇恢复原来的红润。

    “这不是梦,我真是该死!”他双臂收紧,将她带到怀里坐下,用温热的体温与触感告诉她,这并非是一场梦。

    怀里的人轻的像片羽毛,萧子勿用手掌量了量又比从前细了两分的腰肢,眉心死死拧巴着。

    心里暗暗怪罪自己,分别时狠心没有回抱她,定是给乖宝留下阴影了,才会说出了这样伤心的话。

    “梦里殿下还肯抱我,我真高兴……”

    怀里的人却像魔怔了一样,不听不闻他的任何解释,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认为的幻境里。

    “殿下不会再见我了……只有在梦里殿下才不会厌弃我,我不想醒过来了。”

    小女人声音都是抖着的,带着迷迷糊糊的哭腔,语序混乱,颠三倒四。

    萧子勿呼吸一窒,这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说什么胡话!”

    那个洁白的诡异梦境里,病床上的人也是无声无息地躺着,像是永远也不会再醒过来!

    萧子勿没由来的感觉心里被一阵阵的恐惧萦绕。

    乖宝深埋在他肩窝处的小脸,被他轻轻地挖了出来。

    点漆墨眸微微发红,他解释道,“乖宝好好看看,这不是梦。前两日军中有急务命我出京处理,这才耽搁了未来寻你,乖不哭了。”

    男人五官英竣冷冽,此刻削薄的唇抿紧,衬得下颌线条分外流畅,说话时声音质感低沉像酒一样醉人。

    “哭的我心都碎了……”

    他低叹着,情不自禁地伏低身子吻去她的眼泪,用自己最虔诚,最小心翼翼的姿态。

    本想冷落她两日让她记住教训,结果难受的还是自己。

    自己惹哭的人儿就得自己哄。

    罢了……反正他早已经栽在她手里了。

    见小人儿终于肯睁开眼睛看他,萧子勿越发放轻了声音,隐隐带着讨好,眸中宠溺渐深。“这几日没好好吃饭?”

    搁在她腰间的大掌,想捏了捏她腰侧的软肉,可却只触摸到一片瘦骨嶙峋。

    天云微微抽噎,接受了这不是一场梦的事实,心里却并未觉得欢喜,反而声音里充满了伤心欲绝:“没有胃口。”

    午后又晕的那一场,应该就是被饿晕的,昏迷了几日饭食都未怎么进过。

    况且,他都说出再也不想见她这样的狠话了,让她如何能吃得下去?

    “为何不好好吃饭?”

    萧子勿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顶,又低叹了一声,“以后不许再让我如此担心知道吗?”

    这样如果以后他率兵出征,如何能放心得下这个远在千里的小女人?

    “殿下以后还会关心我吗?”

    这话的意思是,他不会再追究自己算计过他的事情了吗?

    可白日里他还曾说过,不愿再看见自己了。

    女人两只如同被清水洗过,黑玛瑙般透彻的眼眸睁得大大的,害怕地向他求证。

    被乖宝这样的眼神盯着看,萧子勿瞬间像只驯服的大狗,低笑着在她发顶上蹭了蹭,“败给你了……我的心都已经给你了,若不关心你还能关心谁?”

    心里遗留的最后一丝愤怒的火花也像被一杯凉水浇下,“呲”地一声熄灭了。

    被他啃咬得嫣红唇瓣微张,天云轻轻咬着唇问:“可殿下不是再也不愿见到我了吗?”她到底还是问出了这句症结所在。

    到底是怎么回事?

    委屈巴巴的模样,又有泪珠扑簌簌落下来。

    “别哭别哭!”萧子勿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轻轻摩挲,安抚着她,“你听谁说的这种话,我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

    “怎么又哭了?”实在是爱怜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能够忍住两日不曾见她已经是极限了,今天夜里便是忍不住了才抱着乖宝名誉受损的风险,潜入闺房过来找她。

    思念如潮,势不可挡。

    更遑论一辈子不再见她!

    如果真的一辈子不再见她,只怕自己是要发疯的!

    “灵棋去过段府寻殿下,不见殿下人影,只有个陌生女人告知她,殿下已有过吩咐,不会再见我……”天云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襟,声音微弱:“灵棋与我情同姐妹,断不会编造谎言来骗我,想来是确有其事,只是只是殿下如今说自己从未说过这话,那我自是信你的。”

    萧子勿拿过杯冷茶用内力温热,才送到她嘴边喂她喝下。

    眉宇间却是杀意毕露,“且待我回府查查,若真有此事,始作俑者我绝不姑息。”

    害得乖宝白白伤心,这笔账他会亲自算!

    最大的心结解开了。天云心里的苦闷通通消散,她浅浅笑着想摸摸他的脸,却抵不过病中向她袭来的浓浓困意。

    眼皮子一沉,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睡吧,我等你睡着再走。”萧子勿抱着她不撒手,又温柔地在她光洁的额间落下一吻。

    乖宝的情绪才刚刚转好些,此刻正是依赖他之时,萧子勿根本舍不得松开手。

    至于什么刻意的冷落,让她吃吃教训,这样的想法早已经在看到她泪湿的小脸之后,便被扔到了犄角旮旯里!

    日后再也不敢这么吓她了……

128

    第二天一早。

    天云终于从床榻上起身,与上官夫妇和上官哥哥一同用了早膳。

    昨夜殿下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没有惊动任何人。

    若不是床榻边的矮杌上放着一只精巧的茶杯,连天云都要觉得昨夜是不是因为她思念太过,而做的一场梦。

    上官夫妇更加不知道三皇子昨晚当了回采花大盗,夜袭香闺。见幺女情绪好转,只当她是下定了决心要将三皇子放下,心里面是既喜悦又发愁。

    三皇子是人中龙凤,迟早要站上顶峰,幺女能够放下他也是一件好事,故而上官鸣心中喜悦。

    而他所发愁的则是有三皇子珠玉在前,一般的儿郎便入不了云儿的眼。

    想要为云儿寻一门她满意的亲事,便更是难上加难!

    天云盈盈一笑,用公筷夹了快鱼肉放入秦氏的碗中,“娘,快尝尝这道西湖醋鱼,味道酸甜清香,口感更是软嫩。”

    秦氏高兴地嗔道:“好好好,你顾着自己多吃点才是,这几日风寒清减这么多,娘这心里都快担心死了!”

    她乖乖地点点头,又夹了块水晶脊肉给上官老爷,“爹,你也吃吃看这新菜色,如果合胃口午膳再让厨娘做。”

    全是她回忆起现世的菜谱,送到府上的厨娘手中,让她们烩制出来的。

    “唉~好好好。”

    上官鸣笑眯眯地答应了一声,将碗端得更近了些,让她轻轻松松便能放入碗中。

    乖巧可爱的幺女让他心中慰贴!

    一桌子的人只有上官天霖神色复杂难辨,他手持着饭碗却迟迟未动筷。心里在跟自己较劲,若不是老爹特意吩咐过,他此刻真想冲出门去与三皇子好好理论一番。

    看看妹妹如今悲伤欲绝,还要在爹娘面前强颜欢笑的小脸,上官天霖真是心如刀绞!

    手中的碗筷越捏越紧,心头的怒火冲冠,他憋着气胀红了一张脸,猛地将碗筷拍在了桌子上!

    “不行!我今日便去找三皇子问问清楚,好歹让他给个说法,我妹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他如此作贱,若是厌弃也该有个理由,总不至于真是因为得了陛下的器重,便开始嫌弃我妹妹了?”

    上官天霖脸红脖子粗地嚷道:“老子不信三殿下会是这样的人!”

    “你在发什么疯?”上官鸣蓦地沉下了脸,厉声怒喝了一句,“不准去!”

    “皇子殿下岂是你一介平民能够质问的?人家助我们良多,前些日子的两万两黄金也是由三殿下所出,做人要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幺女好不容易才决定放下三皇子,他再去纠缠岂不是乱了套,徒惹云儿伤心?

    上官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道:“我已遍寻了知己同僚家适龄的儿郎才俊,午后会过府齐聚一同贺岁,到时候让云儿覆上面纱一一相看,若是有满意的便先交换了名帖先处处看,若是没有满意的便再看看其他门户,这事儿轮不到你操心。”

    “什么?!”

    天云筷间的肉肉落入碗中,柔软的嗓音惊得都快劈叉了!

    上官老爹这动作未免也太快了,这才和殿下闹别扭两日而已,便给她安排上相亲了。

    而且还是一对多的模式!?

    上官老爹这话说的何其霸气,让自己逐一相看若是不满意便再换一批?

    当成是皇帝选妃的阵仗了吗?

    天云委婉地拒绝道:“爹,这事儿未免决定地有些仓促,女儿觉得还是取消为好。”

    这要是被那个醋坛子知道,也不知会发生怎样恐怖的事情!

    可碍于名声,自己又不能说出原因:自己昨晚和殿下道明了原委,两人已经和好如初了!

    真是进退两难。

    秦氏安抚地拍了拍她凝脂小手,符合着老爷的话:“不仓促不仓促,你也到了适婚的年岁,是该好好认认人了。”

    天云装模作样地掩唇轻咳了几声,不死心地挣扎道:“可女儿尚在病中,病容如此憔悴,如何能够见人呢?”

    说到容貌秦氏便更是骄傲,这一双儿女都承袭了她与老爷所有的优点,长得极为俊俏。

    她笑道:“不碍事的,戴上面纱何人看得清?再说了我的云儿,无双样貌,即便是面色略略苍白些也是漂亮得很,无需忧虑!”

    上官鸣搓着美须讪笑,“云儿随了夫人的好样貌,自然胜过众人万千。”

    看着老爹拍马屁的殷勤样儿,上官天霖恶寒地抚了抚额,无奈道:“行吧既然如此,那今日我也留在家中替妹妹相看相看,如果席间有那举止轻浮者,我定让他知道沙包大的拳头是什么样子的!”

    最后一句说得阴森森,不过却是上官鸣难得赞同他的话。

    上官明背着手如是想到:敢对云儿动手动脚的,一律武力伺候!

    而此刻远在军营,昨晚还夜袭香闺抱了佳人满怀的萧子勿,突然打了个喷嚏。

    感到后背一阵凉飕飕的!

    三票对一票,少数服从多数。

    天云弱弱的意见被毫不留情的镇压,无奈地被秦氏勒令换下了舒适的仙胧裤,换上了一袭水蓝色绣瑶池木兰裙,精致的云鬓点缀着一双錾花海珍珠惊鹄钗子,颊侧涂了淡淡的胭脂,总算有了几分血色。

    精心打扮过的人儿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盼望殿下能够理解她无助的苦衷,知道她是被逼无奈,在惩罚的时候能够手下留情!

    还希望他能及时赶到,救她脱离苦海!

    一对多模式的相亲,那场面,想想她都觉得尴尬……

    日头西斜,天边薄红的云彩形状迥异,恍惚间有一朵若西子临水自照,对镜花黄。

    司业府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惹来街坊间或不断的小声议论。

    路人甲托腮不解地问:“上官府出啥事儿了这么大阵仗?”

    路人乙艳羡道:“据说是替上官司业府的千金挑选夫婿,京里头仰慕上官姑娘风华之人可不少,这不,如今都卯足了劲过来!”若不是不够格,他也想去一睹芳容!

    路人甲一拍脑门,“原来如此,这么多才俊涌入门庭,看来司业府好事将近了!”

    于是言论便越传越离谱!

    路人丙:“什么好事将近?司业府千金与人定下婚约了?”

    路人丁:“什么婚约?司业府今日嫁女?!”

    等穿到萧子勿耳朵里,已经是改善过无数次的版本了。

    “司业府千金珠胎暗结,如今肚子大了越发遮掩不住,打算奉子成婚了已经!”

    虽然知道是假的,可萧子勿还是听得额角青筋直跳,身体里涌动着一股暴戾之气!

    他收剑入鞘,飞速上马朝司业府疾驰而去。

129

    中庭有颗老树,到了这个季节枝头上翠黄凋谢了满地,却因着树冠庞大看上去还是郁郁葱葱,古朴且蕴藏着苍劲。

    树影摇晃间,上官鸣宴请的五位公子哥已然落坐。

    庭院里搭了个避风亭,中间放置着无烟青铜炭炉,五名男子依次排开坐于天云对面。

    天云戴着面纱,在五名男子脸上逐一扫过,却惊讶地发现萧子然赫然也在其列!

    萧子然坐在最后位,此刻正满脸爽朗笑意地看着她,手臂间绕着他的爱宠小青蛇,蛇信嘶嘶的声音让其余四位男子退避三舍,与他坐得格外远些。

    他怎么也跟着老爹一块胡闹?

    “各位公子安好。”天云疑惑地垂眸,微微福身行了一礼,迟疑了片刻又单独向萧子然拜会道:“子然世子新岁新禧。”

    “上官姑娘有礼!”

    除了坐于第一位的面露高傲,眉间长了颗大痣的男子未曾起身以外,其他几位便都站起来给她还了礼。

    天云也不在意他轻慢的态度。

    毕竟自己只是为了应付上官老爹,并不是真心想与他们其中一人结成秦晋之好。

    天云施施然落座,视野一矮就轻易让她发现了,藏于古树后偷窥进展的上官夫妇二人。

    心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盈盈浅笑,收回视线,“诸位公子何不先做个自我介绍?”

    毕竟除了萧子然她谁也不认识。

    中间三位略有些拘谨,应当也是头一回面对此等场面,如今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第一个露怯。

    萧子然神色自若,却也只是端起茶杯微微抿了口茶,轻笑道:“那就按顺序来吧,从左到右。”

    被替小狐狸解了围。

    世子都发话了,自然得照办!

    大痣男子不屑的目光在他们几个废材身上打转了一圈,才正了正神色挺起身板道:“我乃忠远伯之子。早便听闻姑娘画技过人,舞艺超群,今日特来一睹姑娘芳容,没想到姑娘藏着掖着不露面。”

    “我娘说过,以心相交须以诚相待,姑娘这般遮遮掩掩,让我们如何能够坦诚以待呀?”

    说罢,大痣男眼神毫不顾及,直勾勾地盯在天云脸庞上。

    原来是有世袭的爵位在身,难怪这般神气!中间三位男子如临大敌地看向他。是个强劲的对手。

    大痣男这话说的真是不客气。

    天云小脸上凝了层冰霜。

    她不适地蹙了黛眉道:“这位公子若是不想来,大可不必勉强自己。”殿下你倒是快来呀,我一人承受不来~

    大痣男明显憋着气,面色十分不悦地道:“本公子大老远来一趟,不可能就这么走了。”

    “我娘早有训诫,亏谁也不能亏了自己!”

    天云无奈地点了点桌沿,不再说什么。

    等他们依次道明了身份,她的心里头已经有了初步的印象。

    一号男嘉宾眉间长了个大痣,可能是因着营养太足,还有两根长毛从大痣中间延伸出来。

    性情高傲自负,情商却不高。

    开口闭口便是我娘曾说过、我娘曾说过,初步判定为轻度妈宝男。将来也不知道会是哪个倒霉的姑娘嫁入伯爵府。

    不过天云有种预感,这段婆媳关系估计会不太和谐……

    二号男嘉宾一身发达的腱子肉,在军营中任骠骑将军之职,唯一的择偶标准便是五年抱三娃。

    且头两胎必须有一胎为男婴!

    实在将传宗接代的理念贯彻到底。

    二号沉声抱拳:“若上官姑娘不能为我绵延后嗣,三年内膝下无所出,便是犯了七出,沈某有权停妻再娶。”

    天云汗颜,这恐怕是想娶个生育机器回家吧?

    三号男嘉宾长得文质彬彬,心上却已经有爱慕之人,是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表妹。

    因表妹身份低微,母亲迟迟不肯点头迎她进门为正妻,故而今日三号才被父亲押来司业府中。

    三号性格温和,为了表妹却顾不了许多。

    直言若是天云想嫁进府中,“在过门之前,上官姑娘必须要立下保证书!承诺不会欺辱、霸凌、折磨表妹,会待她亲如姐妹才可。”

    天云打了个寒颤,无语凝噎。还未过府便被妾室踩在头上,往后的日子岂不是要在凄苦中度过?

    四号男嘉宾就更妙了,是个过年家里头都没余粮的穷秀才。

    他心志颇高,满腔的抱负。

    明确表示,只要能够解决家里温饱的问题,在不远的将来,定能让天云当上状元夫人!“故而上官姑娘最好能多备至些嫁妆,以上官司夜宠女无度的脾性,我认为……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可不想,在我与你谈论诗词歌赋的时候,你却同我抱怨柴米油盐的烂糟事。”

    典型的软饭硬吃。天云讪讪一笑,不曾搭话。

    全部听完之后,天云脑袋一阵眩晕。

    上官老爹这都是从哪儿找的人?

    好家伙!东邪西毒南恶北怪一下子凑齐全了。

    萧子然作为压轴出场,并不急着说话。反而好笑地看着她扶额故作头疼的小模样。

    他心头滚烫道:“吾名萧子然,齐王的养子。府上关系简单明了,生母不明也还未有养母;子嗣方面随缘就好,并不拘泥男孩女孩;且只喜欢过姑娘一人,不曾沾花惹草,往后更不会宠妾灭妻;家中钱财充盈,也无需让姑娘贴补嫁妆充为家用。”

    他娓娓道来,记住了先前几个普信男的话,又通通比对了一番,带着明显的优势。

    这脸打得啪啪作响!

    他顿了顿,又温和一笑道:“若子然有幸与姑娘情定终身,我定会呵护备至,不让姑娘有一丝一毫的不愉。”

    若换成旁的女子,只怕如今已经心动了。

    天云澄澈的眸底映着点儿笑,对他喜欢自己这话不置可否,不过他刚刚那番话着实带劲,把那四人震成了四只鹌鹑,呐呐不敢言!

    美眸含笑,她缓缓吐了口气,道:“多谢世子抬爱,不过……”

    “不过你怕是没有这个荣幸。”一道冷冰冰的话声传来。

    “唉!三皇子您不能闯进去,请容小的先通报一声!”萧子勿用剑挡开,还想拦他的司业府小厮,幽深漆黑的双眸睨了眼萧子然。

    两人眼神对上,天地间无形的刀光剑影噼啪作响。

    殿下终于来了!天云双颊的皮肤瞬间染上烟霞,琉璃眼眸中闪烁着欣喜的亮光。

    而一旁躲在古树下的上官鸣,敏锐地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拧巴了眉头。

    三皇子不是已经厌弃了云儿,怎么如今为云儿招婿,他又要过来捣乱?

    其余四位男嘉宾恭敬道:“参见三皇子殿下。”皆是一头雾水。

    怎么这里边儿还有三皇子什么事儿?

    这亲相的,都被比成地上的泥了!

130

    避风亭静默沉寂。

    两位人中龙凤无声对峙。

    几人面面相觑,心下都已明白今日之行,恐怕自己只是个聊胜于无的陪衬罢了。

    三皇子殿下与子然世子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上官鸣扬着僵硬的笑容从古树后走出,在几人面色铁青地提出请辞时,好声好气地将他们送出府。

    送走了人,他惊惶地快速眨了眨眼,叹息,里头那两尊大佛可没这么容易送走!

    “等会再收拾你。”萧子勿走到天云的身旁,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指,低哑的声音暗含警告。

    天云才不害怕,浅色的涟水眼眸嗔了他一眼,这件事归根究底还是他造成的呢。

    若不是他的冷淡给了上官老爹错觉,如今也不会大张旗鼓地给她安排相亲!

    萧子然冷冷勾唇,方才对天云的和颜悦色如烟消云散。

    他眼中冷光一闪,“三殿下还真是喜欢以上官姑娘的良人自居。不管上官姑娘的意愿,殿下有什么资格替上官姑娘做主?”

    “比不过世子,无时无刻不想着撬别人墙角。”萧子勿将小女人拉到身后,阻隔了萧子然情意绵绵的视线。

    当他是死的吗?

    在他面前对小女人眉目传情。

    上官鸣擦着冷汗挤到两人中间,“一切都是误会,误会!外面风大要不两位还是进屋里聊,堂厅备了瓜果点心,正好解解渴。”

    萧子勿也不想让未来的岳丈难做,便率先牵着小女人的手进去。

    毫不避讳两人的亲昵。

    上官鸣跟在后头,没有错漏两人的这个小动作,眼睛都差点看直了!

    心里跟揣了兔子似的惴惴不安,自己怕不是好心办了坏事,误会三殿下对幺女始乱终弃了?

    萧子然快步跟上。他并不认为萧子勿今天还能在他手底下讨着好。

    萧子勿匆匆赶来破坏了筵席,名不正言也不顺,更像是对上官姑娘的占有欲在作祟,未必能说动上官大人对他既往不咎。

    这么一想,萧子然面色微霁,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萧子勿与天云牵着走在前面,手里的小动作一刻也未消停。

    不是捏捏乖宝软嫩的掌心,就是在她小巧的指头上摩挲,惹得天云心里像被小猫爪挠似的,酥酥痒痒的。

    “还好你来了。”她微微踮着脚,凑近在他的耳边低语。

    “我看乖宝是乐在其中,应对自如。”萧子勿受用地低笑,好看的唇形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声线很是低沉宠溺。

    他的眼力非常人能及,方才来时便见她对萧子然笑得嫣然动人。醋坛子早就被打翻了,只是隐忍在心里不说罢了。

    天云轻轻摇了摇头:“殿下就是我的骑士。”总能在自己最需要他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骑士。

    萧子勿淡声道:“何为骑士?”骑在马上的兵士?

    他有一匹名叫逐风的汗血宝马,此刻正拴在司业府门前的石狮子上。

    “嗯……差不多就是守护神的意思。”

    此话一出天云便明显感觉到,正牵着自己小手的殿下身形微微一僵,看向她的眼神倏然变得无比炽热,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快要喷涌而出!

    “我不是神,我只是一个深爱你的凡人。”

    萧子勿低低的声音散在风里,瞬间被呼啸的风声掩盖。

    声音太小,以至于天云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正待她欲再追问一遍,堂厅已经到了。

    想追问的冲动瞬间被抛出脑后。

    安静的氛围在空气里蔓延——

    上官鸣坐立不安,视线在左侧的萧子勿,右侧的萧子然身上来回游移。

    直到奉茶的侍女进来,他才缓缓松了口气,连忙说道:“两位都先喝口热茶吧,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开就好了。”

    “有劳大人。”两人异口同声,而后又互瞪了一眼,各不相让。

    天云眉梢带笑,突然觉得这画面特别有喜感。

    为了抢占先机给他定罪,萧子然率先开口道:“上官大人不好意思开口,那便由我来代劳吧,三殿下今日整这么一出,又是闯府又是将人逼退,意欲何为呀?”

    “殿下既不愿娶上官姑娘,又不想让上官姑娘寻一门好亲事,如此霸道行径,即便殿下身为皇室贵胄,也无这样的权利吧?”

    萧子然微微眯了眯眼,点到即止地停住了话头。

    他说罢,便见上官鸣投来了无比赞同的眼神。

    这话简直说到上官鸣的心坎上了!

    只是他没这么大胆子敢当面说出来,实则心中所想与萧子然所说,一般无二。

    不管怎么样,萧子勿扔下病中的云儿三天三夜不闻不问,在他这已经是不称职了。

    “世子想来是误会了,我从未说过不愿意娶乖宝。”萧子勿转过身对上官鸣拱了拱手,“前几日我受命领兵出城,不在军中,所以未能及时赶回来看望她,还望大人体谅。”

    大梁皇子殿下屈尊降贵,向他一个四品司业行这般大礼,这可是要折寿的!

    上官鸣火烧屁股般从太师椅上跳起,连忙回礼道:“不敢不敢,殿下军务繁忙实属情有可原,只是小女病中昏迷了三日,微臣忧心忡忡,迫不得已才行此下下之策。”

    萧子勿唇角轻勾的笑意瞬间消失,有些失控道:“病中昏迷了三日?!”

    乖宝生病了还昏迷了整整三日?

    怪不得如此羸弱消瘦。

    又惊又怒的感觉直冲头顶,让他越发想打死三日前的自己,不该为了一时赌气就对她隐瞒踪迹,让她在病中还要担惊受怕……

    萧子勿沉默下来,连与萧子然对峙都提不起兴致。

    心里阵阵的后悔快要将他淹没。

    原来是病了。萧子然心疼地望向小狐狸,“殿下难道真的以为一个人犯下的过错,只要轻描淡写地道过歉,就能够当做从未发生过吗?”难怪看着清减了许多。

    可却也衬得她玲珑的身段又抽条了些,身姿轻盈柔美,若湖边婀娜点水的柳条儿。

    萧子然步步紧逼,萧子勿却迟迟不语,似是未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眼见二人战火又起。上官鸣连忙打圆场道:“既然是误会,那就是下官欠缺考虑,还望两位勿怪。”

    天云柔软的手掌滑过萧子勿的背,如同抚摸珍宝般小心翼翼,安慰着他低落的情绪。

    “这不是殿下的错,而是我的错。大病一场是老天给我的,欺瞒殿下的惩罚,我欣然接受,还请殿下不要再自责了,否则这场风寒怕是又要加……”重了。

    话还未说完,萧子勿便捂住了她的嘴,气急道:“不许胡说!”

    他很少如此失控,天云也不敢再激他。听话地眨巴着眼睛。

    “唔,不说了。”

131

    萧子然黯然地撇开眼。

    不管自己与小狐狸多么契合,只要萧子勿一出现,自己在小狐狸眼里便成了局外人。

    分不去她一丝一毫的注意。

    萧子勿不过轻轻皱一下眉,她便能敏锐地察觉到再予以安抚。

    小狐狸对他如此用心,对自己,却不闻不问。

    萧子然挫败地抹了把脸,缓缓走到天云面前,带着点伤怀地问:“可否单独与我说会儿话?”

    他想最后问个清楚。

    天云犹疑地将目光转向了殿下,见他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这才答应了萧子然的请求。

    见此,萧子然又是自嘲一笑。

    连一时片刻的独处都要征得萧子然的同意,自己果真是输得彻彻底底……

    “世子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就在这儿说吧。”

    两人走到回廊拐角处,天云停了下来,雾水濛濛的眼眸隔着面纱凝望着他。

    这里僻静无人,丫鬟小厮也都识趣地绕道而行,没必要再往深处走。

    小狐狸这双洞察人心的眼眸澄澈见底,就好似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

    萧子然忍耐着想要抬手触碰她眼眸的冲动,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笑问:“如果我比三皇子更早遇见你,会不会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不会。”

    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天云被问得微微一怔——

    片刻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眸光一柔,声音缓慢而坚定地回答,“我就是为他而来的。”

    从前、现今,全部的心思都只放在他一人的身上,不曾分给过旁人。

    女子清晰的话语声盖过了廊顶上传来的细细碎碎的瓦片响动,以至于连萧子然这等高手都未曾察觉。

    萧子然被小狐狸这个回答所震憾,他强忍住心痛,故作镇定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里,他已经知道自己再无机会可言。

    萧子然是个不错的人,所以天云才更不想耽误他,想把话挑明白了说,断了他全部的念想。但又不能将自己来这个世界的原委通通告诉他,否则怕是要被当做异界的鬼魂,绑在绞刑架上焚烧成灰了。

    她只能微笑着说:“意思就是我认定殿下了。只要他不赶我走,我便赖他一辈子。”

    那也不必说的这么绝对?萧子然动了动嘴唇,却被天云打断。

    她又柔声道:“我与世子不过也才见了三四面,或许世子只是一时兴起,并非真的是对我动了情。”

    “就像孩童见到拨浪鼓一般,欣喜好奇,想要据为己有,实则一旦拥有了,过个两三日也会腻烦,随手便抛诸脑后了。”

    萧子然眉心紧皱,想要辩解自己,并非她口中那种薄情之人。

    虽然与小狐狸只有几面之缘,可一见到她便格外心动欢喜的感觉,他不会错认!

    爱情就是如此匪夷所思,无法用常理来解释。有些人即使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也不会对彼此产生爱意;而有些人仅仅只需见一面,便能在心中认定她就是自己的往后余生。

    “那三皇子呢?你又如何能够确定他对你不是一时的喜爱?”他犀利地发问。

    她呐呐道:“殿下与世子不一样……”

    萧子然不解地追问:“哪里不一样?身份地位?还是财富权势?”想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些他都不会比萧子勿差!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无奈道:“世子德才兼备却非我良人,小女子祝愿世子日后能得心爱之人相伴,只是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世间文字千千万,唯有情字最伤人。

    如此柔软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这般伤心。

    萧子然是天之骄子,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有底下的人千方百计搜寻出来讨好与他。从来没有这般爱而不得,挫败的感觉。

    但他生性洒脱,做不来强抢之事,小狐狸态度这么坚决,他也只能软着来,“我可以退居朋友的位置,不会再让你为难,但你不能够阻止我喜欢你这件事……若是哪天他待你不够好,我依旧会把你从他手里夺过来!”

    这话说得通透敞亮,落落大方,只是最后一句话说得太损。

    廊顶上又是一阵轻微的响动。

    天云不再拒绝,她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等到萧子然走后。

    天云摘下面纱说道:“出来吧。”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菱嘴饱满诱人,涂上口脂更是如春日桃花般娇美。

    “何时发现我的?”

    萧子勿从廊顶下来,走过来将她抱在怀里,薄唇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显然对她方才坚定不移选择了自己的话很是受用。

    廊顶距离地面有三米高,他却像跳了一阶台阶那般轻松,像片羽毛般悄然无声落在地上。

    天云早已对他这样犹如变魔术的绝技免疫,可还是忍不住面露崇拜道:“早就发现了,还以为殿下今日一反常态能够沉得住气了呢,结果没想到殿下竟然跟过来偷听!”

    答应他们独处的时候倒是挺痛快的,还以为这个醋坛子转性了呢。

    果然还是熟悉的醋坛子!

    她柔柔笑开,捏了捏他的脸才道:“身为大梁的三皇子,殿下是不是该举止得体些,才对得起我们这大国气度?”

    小心眼爱吃醋的殿下也很可爱。

    被小女人调侃了一番。萧子然神色自若,理不直气也壮道:“我是怕萧子然诋毁我,故而跟过来听听。”

    萧子然对小女人心怀不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方才敢对小女人说些污秽不堪的话,他手中握着的长剑就要出鞘了!

    天云小声嘀咕,“人家才不会在背后说你坏话呢。”

    萧子然光明磊落,应当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

    却没想到她这句话直接捅了马蜂窝。

    “你对他很了解吗?”

    敢在他面前说别的男人的好话?

    萧子勿瞬间面色沉沉,轻轻打了一下她的小屁*股以示警告道:“世间道貌岸然的人多如牛毛,你又怎知他不会?”

    怀中的小人儿果然乖巧下来,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是我识人不清,不如殿下明察秋毫。”说完偷偷埋在他怀里翻了个白眼。

    萧子勿低声道:“这是最后一次,放你与其他男人单独相处。”若再有下一次,你会知道是什么后果的!

    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威胁。

    他话未说完,天云却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语,心下有些好笑,缩在他怀里乖乖地点了点头。

    又回想起刚刚他全程在梁顶上偷听。

    这好像也不算她与肖子然单独相处吧……

132微臣可以帮你杀了萧子勿。

    萧子勿带天云回了段府。

    想让做错了事情的时雀,亲自向小女人道歉解释。

    虽然整件事情只是个乌龙,但也着实惹得乖宝伤心欲绝,让萧子勿未来的岳丈大人对他失去了信任。

    正好时雀武艺大有精进,此次前去就让她跟着乖宝回去,在她身边贴身保护着。

    时雀性子大大咧咧,眼下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她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天云姑娘都是我的错,我还以为灵棋姐姐是顾北叶身边的人,想将她匆匆打发走,结果好心办了坏事……还望姑娘莫怪。”

    天云姑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结果被自己一句话又给整晕过去了,实在是令时雀无比愧疚。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为之。”她不在意地笑笑。时雀的初心是好的,说到底也不全是她的错。

    还好天云姑娘宽容大度,没跟她计较!

    时雀傻呵呵地给她沏了壶茶,憨笑,“段先生总让我勤奋刻苦些,日后也能为姑娘的安危多上一层保障。”

    萧子勿在一旁处理公务,闻言抬起头淡淡道:“我正要与你说此事,日后时雀便跟在你的身边保护你,她是女子可贴身保护,武艺也算上乘,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能被殿下夸奖的,武艺定然不俗。

    天云欣喜不已,“那以后就不用劳烦殿下指导我练武了,有时雀在足矣!”

    时雀拍了拍胸脯,“这事儿简单,包在我……”

    萧子勿冷冷瞟了她一眼,时雀讪讪地捂住嘴。他撩下公文不悦道:“乖宝已拜我为师,怎可再请教她人。指导你练武之事有我一人足够。”

    小女人到底知不知道练武的艰辛?要是落到别人手里,指定是一番痛苦的搓磨,不脱一层皮都算是好的!

    哪里会像自己这么疼惜她,下手这么轻?

    “好吧~”

    天云没有半点挣扎,立刻就笑盈盈地答应了。

    本来也只是想逗逗他,看看他作何反应,现在如愿以偿看到他黑脸了!

    ※※※※

    萧子然神色落魄地从司业府出来。

    走了没两步,便听身后有人叫住了他,“子然世子请留步,我家老爷有请。”

    “你们家老爷是何人?”

    萧子然疑惑地回头——

    便见一位身着朴青色葛布衣的小厮,低眉顺眼地朝他鞠着躬,“我们老爷是左丞相,穆成业大人。”

    离司业府不远处的小巷中。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此处,许是等得久了,马儿百无聊赖地踏蹄喷着响鼻,嘚嘚敲击着青岩地面。

    萧子然面无表情地上了马车。与穆承业交情并不深,也不知今日他寻到这儿来所为何事,还挑这么隐秘的方式与自己相见?

    “穆丞有何贵干?”萧子然语气并不好。

    任谁表白被拒,还拒绝的那么干脆,心里都会不爽。但他不会对小狐狸发泄,只能让无辜的穆成业承受一下火气了。

    穆成业面色十分和蔼,望着他的目光格外慈爱,似乎并不介意他这么冲的态度。

    他道:“世子想娶司业府的上官姑娘?”

    这位陛下身边正当红的能臣未免也太自来熟了吧?

    与他交情甚浅,这种闲话家常的氛围令萧子然微微不适。他语气淡漠道:“这与穆丞相何干?”

    怪不得在司业府附近堵他,看来穆成业知道他此行是为了求娶小狐狸而来。

    可自己与他并不相熟,他为何派人监视自己的动向?

    穆成业轻笑,像对待自己疼爱的小辈般和蔼可亲道:“若是世子真心喜欢,微臣定当排除万难,将上官姑娘送到世子面前。”

    萧子然错愕地看向他,“为何要帮我?”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穆成业就是一只无利不起早的老狐狸,绝对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提出要帮他,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自然是因为齐王爷。”

    穆成业挑起眉,笑看他道:“我与齐王爷交好,私下里已然结为盟友,正好借此良机为世子排忧解难,向世子与王爷表明我的忠心。”

    “不必。”萧子然狠狠一皱眉。

    “你该献殷勤的是我父王而不是我,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掺和,我与上官姑娘之间的事也不用你操心。日后别再跟着我了。”

    说罢,萧子然便想下马车。

    穆成业却不慌不忙,他倒了杯茶道:“我可以帮你杀了萧子勿,如此一来,上官姑娘便是世子的囊中之物了。”

    萧子然脚步一趔趄,他不可置信地转身问:“你刚才说什么?”

    穆成业说要杀了萧子勿?他是疯了吗?

    萧子勿如今在军营中名声大噪,朝堂之上百官也对他颇为赞誉,虽还是及不上萧子衍的名气,却也已然有了一批自己的拥护者。

    昨日在城南剿匪一役,他更是计谋深远、所向披靡,活捉了几十名穷凶极恶的山匪,将缴获的不少赃物通通充盈国库,缓解了国库空虚的惨状。

    智计武力都不逊色于二皇子。

    不,智计武力都远高于二皇子!

    岂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杀得了的?

    穆成业微微抿了口茶,“世子没有听错,微臣可以帮世子杀了萧子勿,让世子顺利抱得美人归。”

    萧子然转身坐回去,看疯子似的怪异地盯着他,“穆丞相打算何时动手?”

    穆成业像打好了腹稿一般,毫不犹豫道:“越快越好,只要世子点头答应,微臣必不会让世子久等。”

    “莫非穆丞相心中已有计划?”萧子然狐疑不已。

    穆成业呵呵一笑,“实不相瞒,微臣准备等萧子勿宫外府邸建成,便派死士前去刺杀萧子勿。”

    萧子然:“……”

    这样坦率直白的把计划都告诉他,真不怕他到陛下面前揭发吗?

    “若是刺杀失败呢?萧子勿武功高强,寻常死士根本杀不死他,反而容易叫他有所防备,打草惊蛇。”

    “世子大可放心,微臣所豢养的死士都是万里挑一的好苗子,围攻之下萧子勿就是插翅也难逃。”

    “不妥。”萧子然沉吟片刻,眉头死死皱着,“想娶上官姑娘也非只有杀死萧子勿这一种法子。今日之事,我就当穆丞相在与我说笑了,告辞。”

    若是被上官姑娘知晓,自己杀了她最心爱之人,那她就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样的法子看似稳妥,实则却要冒很大的风险。

    一旦出现纰漏,那么自己与上官姑娘之间就如同隔着天堑,再也无法挽回了。

    这么一想,萧子然头也不回地离开。

133

    萧子衍大病初愈,醒来之后才得知最近京都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他那个从小看不上眼的三皇弟后来者居上,讨了陛下欢心,还结交了不少大臣。

    不过在萧子衍看来,他还是蠢得不知所谓,居然在最如日中天之时,于年宴上公然提出要娶上官天云!

    这不是闹呢吗?

    若两人身份互换,萧子衍定会以正妻之位为筹码,拉拢更多的朝臣为自己卖命。

    就像在驴子头上吊根胡萝卜,诱惑促使人上进这个道理,萧子勿这个废物怕是永远也明白不了。

    娶了上官天云他能干嘛?

    真是蠢钝如猪。

    萧子衍冷嗤了声,眼神浮现出些许嫌弃,看着面前大惊小怪的廖易轩。“慌什么,既然本殿下已经醒了,这戏台上也就没他的位置了。”

    “暹罗国使臣可离京了?”

    萧子衍捂着伤处坐起身,面色仍有些苍白无力。

    接待使臣,这么隆重的差事本该是自己的,被萧子勿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还真是可惜了,错过一个与呼延鸿雪结盟的机会。

    帘幕晃动,小宫女迈着细碎莲步走进来,声音娇柔得快递出水,“二殿下,该喝药了。”

    廖易轩被这弯弯绕绕的小嗓子缠得身子一哆嗦,连忙殷勤地从她接过药碗,趁机在那葱白的小手上揉了好几下。

    小宫女含羞带怯地抽出被他紧握的小手,脸颊发烫地下去了。“奴婢告退~”

    这一幕看得萧子衍嘴角抽搐。即使看过了无数次廖易轩色中恶鬼的模样,心里还是会有一种想揍他的冲动!

    廖易轩谄笑着将药碗送到他手里,“未曾,暹罗国小王子与三皇子在年宴上比试剑法,刀剑无眼,打斗间被三皇子刺伤了,三皇子也是因此战扬名。”

    “果然是蠢货!”

    萧子衍咒骂,皱着眉将药一口灌下,眉宇间满是嘲弄。

    呼延鸿雪是何许人也?

    那是暹罗王最最疼爱的小儿子!

    萧子勿非但不知道与之结盟,还把人得罪了个干净,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这样的人根本不必将他当对手看待,萧子衍神色微松,饶有兴致地问:“他们为何切磋,你可知晓原因?”

    “小王子指明要让上官姑娘为其献舞,被三皇子横加阻拦。随后的事情殿下就都知道了,三殿下欲求娶上官姑娘,不过陛下并没有允诺。”

    廖易轩的语气十分遗憾。

    当时他也在太极殿上。小王子都亲自开口了,还以为能一赏天云姑娘的绝美舞姿呢,可惜碰上三皇子这只拦路虎。

    萧子衍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这么说,是两男争一女的戏码了?”

    廖易轩点头懵懵道:“殿下这么说倒也没错。”

    “那你说说,本殿下若是想与小王子结盟向他卖个好,该送他何物呢?”

    廖易轩理所当然道:“送礼自然是要投其所好了!小王子喜欢什么殿下便送他什么,不就好了?”

    萧子衍嘴角含笑,面露欣赏地侧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易轩对本殿下这般忠心,是不是该为本殿下备份合适的贺礼啊?”

    为二殿下分忧是应该的,不过他对小王子了解不深。

    他又懵了,“可我并不知道小王子喜欢何物?”

    萧子衍忽然没了笑,语气严肃,“去把上官天云绑来,献给呼延鸿雪。”

    投其所好,自然要送他喜爱的东西了。

    昏暗寝殿中,他阴鸷深幽的眼神像只正于悬崖底啃噬腐肉的秃鹫。

    廖易轩被盯得脊背一寒,语气嗫嚅道:“可……可上官姑娘并不喜欢小王子……”

    向来只把女人当做工具的萧子衍,还从没有听过这么天真无邪的话语,他忍耐着叫禁卫将这只傻狗扔出殿的冲动。

    轻叹了一声,他温和地道:“在你心里,本殿与上官天云谁更重要?”

    廖易轩犹豫迟疑地看着他,磨磨唧唧不肯说,几次欲言又止过后……萧子衍忍不住额角青筋跳了跳,他声音放得更加轻润道:“没事,你实话实说即可。”

    “殿下更重要!”

    仔细思索之后,在廖易轩心中已是不洁之身的上官天云,被他从小崇敬的二殿下击败了。

    萧子衍湿润的薄唇勾起,“只要你将上官姑娘绑来献给小王子,奠定下本殿与暹罗暹罗小王子的盟友关系,本殿离御座上的龙椅就更近了一步。”

    “届时本殿下登基,你便是有从龙之功的大功臣,到时候连一向觉得你不如上官天霖的廖参政,都要对你刮目相看,承认你就是振兴廖家的头号股肱,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儿孙了!”

    在萧子衍循循善诱中,廖易轩被他狠狠地带入了,沉浸在他话里虚构的美梦中。

    片刻后廖易轩精神一振,“好!我这就去把上官姑娘绑来。”

    一项致力于给萧子勿添堵,萧子衍满意一笑,音色里夹杂着动容与感慨,“这么多年还好有易轩,时时刻刻为我着想!”

    殿下又何尝不是时刻都在为自己考虑,想要缓解自己与父亲间的关系。

    廖易轩眼眶泛红,“殿下也是处处为我设想,易轩感激不尽!”

    萧子衍笑得凤眼微眯,“去吧。本殿等你的好消息!”

    ※※※※

    “父王与穆丞相可相熟?”

    萧子然将长枪撂下,状似不经意地问。

    齐王擦拭弓弦的动作一顿,微微挑眉望向他,“然儿为何这么问?”

    萧子然眼神一暗,父王这个挑眉的神态怎么这么像穆成业?

    简直如出一辙。

    “随便问问,父王不必当回事。”萧子然走进几步坐在他对面,又问:“那父王对三皇子有何看法?”

    萧子然想知道穆成业刺杀三皇子的想法,父王知不知情?

    是穆成业一时兴起,还是他与父王共同商定的计划?

    “三皇子?”

    齐王似是有些讶异他突然提及此人,“嗯……”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三皇子能力确实出众,武功怕是也要在你之上,不过……”

    “不过什么?”

    齐王小心翼翼将弓弦放下,温润一笑道:“就是将儿女情长看得太重,生在皇家最忌讳的便是这个,恐怕成不了什么大器候。”

    论心机论手段,萧子勿不比萧子衍差劲,可若是论将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让女人心甘情愿为他做事。

    这一点上,他完全不如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萧子衍!

    光是齐王知道的便有于善睐与穆瑶之两人。

    一个替他远赴千里,身为娇滴滴的贵女甘愿混迹在一群脏污不堪的灾民中间,布膳施粥。

    一个不惜绝食相逼,让自己深受陛下猜忌的丞相父亲为他求得个好差事。

    实在是高明!

    这样的评价还算中肯,看样子父王并未参与穆成业的计划,萧子然放下心来,舒了口气道:“儿臣也觉得在理。”

    齐王兴味地垂下眼眸,笑而不语。

134

    庄严无比的宣政殿上,黑曜石板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这是萧子勿第一次被准许上朝堂议政,只因今日商议之事涉及到了战争。

    也是萧子衍伤好后头回出现于人前,重新站在宣政殿大殿之上。

    两人一见面倒是十分兄友弟恭,往日的恩怨似乎都一笔勾销,与众人臆测中剑拔弩张的画面全然不同。

    大梁皇眉头皱地能夹死一只苍蝇,在御案上急速敲击的手指,表达了他此刻的内心已是波涛汹涌。

    前几日萧子勿盛上来的奏报里头,桩桩件件列举出了军营中,疑似有人通敌叛国的猜测。

    他才进军营几天呀,就能这般敏锐地察觉出军中有人投敌?因此大梁皇原本没把这当回事,只当他邀功心切,无中生有搞了这么一出把戏。

    可就在今早,边关传回来八百里加急战报!

    早已对大梁虎视眈眈的西桓国,派了二十万兵马驻扎在距离大梁边域城池不足五十里的虎丘山。

    大军压境,已是西桓国十足挑衅之举!

    且虎丘山位于大梁边域东边偏北处,是大梁军队防守最为薄弱的方向,且地形易守难攻,若不是军中有人通敌叛国将军防布置出卖给西桓。

    西桓国绝对不可能在大梁军士重重把守下踩好点,并毫无顾忌地率领大军前压虎丘山!

    摆明是出了内鬼!

    原本不信的大梁皇在听到战报之时,就对此深信不疑了,内心满是惊怒交加!

    军防布置并非谁都能接触得到,也只有军中几名战功显赫的老将知晓。皇帝完全想不出,这些老将有什么理由出卖自己守护了半辈子的国土,转而去投靠西桓?!

    今早急火攻心大梁皇险些晕厥,比起听到西桓大军压境的消息,他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家里出了叛徒!

    萧子勿在大梁皇的授意下,将写在奏章里合理的推测又通通复述了一遍。

    最后他道:“儿臣愿请命,前往边关上阵杀敌,守护我朝疆土!”

    “此事不急。”

    大梁皇对他这最后的请求并未有什么表示,而是将闪烁着精光的两眼看向了底下窃窃私语的众臣。

    “诸位爱卿觉得,是何人出卖的军情?”大梁皇威严的话语在大殿中回响,砸的百官头昏脑胀却瑟瑟不敢发言。

    百官齐声道:“微臣愚钝!”没有证据之事,谁敢胡言乱语?

    父皇并不理会萧子勿请缨出战的要求。萧子衍心里因看见萧子勿与自己,并肩站立的憋闷总算舒畅了些。

    他欠了欠身子,意味不明地看了萧子勿一眼,才道:“父皇容禀,儿臣有一愚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梁皇不置可否道:“说来听听。”

    萧子衍轻声道:“军中有人出卖军情,此事虽然是三皇弟率先发现,可也不能排除三皇弟是贼喊捉贼,只为了洗脱嫌疑的可能。”

    “当然这一切只是儿臣的一点猜测,并无真凭实据,还望三皇弟莫要怪罪。”

    二皇子言辞恳切,看上去就让群臣觉得他说的这一切都为了国家大义,绝无掺杂任何私人恩怨的大义凛然!

    百官哗然,有人小声嘀咕道:“二皇子言之有理,也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我为何要这么做?”萧子勿神色一冷,眼中寒芒森森。

    “自然是为了挑起战乱,再请缨出战趁机为自己积攒功勋,为了以后……”夺储增加筹码了。

    萧子衍并未把话说完,可却让众人都知道了他的未尽之语。

    百官被他煽动之下,果然觉得十分有理,当下便异口同声道:“还请陛下明察!”

    宇文翼从附和的人群中走出,拱手屈身提出质疑,“二皇子此言可有证据?三皇子入职军营不久,从未涉足过西域战事,此等重要的军防部署怎会被三皇子知晓?”

    朝堂之上,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再加上一群毫无主见、随风两边倒的墙头草。

    当下就觉得礼部尚书此言极为在理,又纷纷倒向了三皇子这边。

    大梁皇瞬间面露异色,不再信萧子衍方才说不夹带私情的辩解,声音沉冷道:“朕相信子勿,没有证据的话以后别再说了。”

    萧子衍也不再纠缠,毕恭毕敬地退回人群当中,只是其间眸光淡淡地瞟了宇文翼一眼。

    看来这位礼部尚书是投靠了萧子勿。

    萧子勿也不强求,只淡淡道:“若是父皇不放心,儿臣不再自请出战便是。”

    原本他只是想着打了胜仗凯旋归来,就能名正言顺地向父王请旨赐婚,将乖宝娶回府,如今却被萧子衍三言两语给破坏了。

    不过机会总还会有的,他不急。

    大梁皇面色和蔼道:“你有此心朕心甚慰,只是你阅历尚少,战场上双拳难敌四手,刀光剑影防不胜防,父皇还得再斟酌斟酌。”

    “儿臣明白。”萧子勿面不改色地应承。

    不管大梁皇是真心怕他上战场受伤,还是担忧他想独揽战功,他都不会在意。

    因为渴慕父爱的萧子勿,在五岁之时便死了——

    这般父慈子孝的景象还真是刺眼!萧子衍拳头握得青筋暴起,忽然有些难以忍受,他不着痕迹地垂下头眼里的戾光乍现。

    只要是萧子勿在意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他通通都要毁掉!

    也不知道廖宇轩那个蠢货那边到底得手了没有?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萧子勿绝望崩溃的神情了……萧子衍微微眯了眯眼,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

    司业府中。

    时雀以剑支地,手掌死死的按住胸口,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她听到灵棋姑娘的尖叫之后便飞奔了过来,随后就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色身影,站在窗边朝里头吹着迷魂药。

    时雀当即厉喝一声,“什么人!”

    黑衣人显然是个胆小如鼠的,听见大喝他身形一抖,便丢下了竹筒想着要逃跑!

    时雀当机立断追上前去,想着要将他活捉并没有对其下狠手,可没想到黑衣人还有数名同伙都埋伏在暗处。

    她以一对多并没有讨着便宜!

    还好府上的侍卫察觉到了动静,迅速包围了过来,那群黑衣人才纷纷四散奔逃。

    时雀胸前受了一掌之后,她便没有再追,而是急急忙忙地奔回去查看天云姑娘的情况,发现她只是被迷晕在地之后,才险险松了口气。

    身体内气血翻涌,她没忍住猛地喷出了一口血。

    她随意地擦了擦嘴,对傻呆呆愣住的灵棋道:“快去段府将这件事情禀告殿下!”

    “哦……哦哦哦!”灵棋惊愕地瞪大眼睛,回过神来匆匆跑出去了。

135寒梅宴(二合一)

    此次廖易轩司业府夜袭造成的轰动不小。

    吓得宠女如命的上官鸣心肝胆儿都在颤!又是花费重金招揽江湖高手,又是请了众多散客佯装老百姓在府邸周围游荡,一刻也不敢松懈!

    萧子勿得了消息,脸色巨变,立马便赶了过来。

    此时天云已经吃了清解丸醒过来。

    不过她本就是在病中初愈,身子骨还比较弱,如今虽然服下了解药脑袋仍有些昏沉。

    也怪她自己不够谨慎,在自家府里难免会放松警惕,但她也是没有想到贼子居然如此大胆,直接闯入府中欲行不轨。

    “乖宝,可感觉还好,有没有伤到哪里?!”

    萧子勿带着一身尘霜快步走了进来,身上紫金朝服还未来得及脱下,可见是匆匆赶过来的。

    天云倚在榻上抬眸望去。

    这么冷的天气,男子如刀削斧凿般的脸上却覆了一层薄汗,神情是显而易见的沉怒与担忧。

    一袭紫金海龙纹紫貂朝服将他颀长英挺的身材显露无疑,头戴云雕白玉冠,稠密的睫毛下一双狭长凤眸凌厉而冰冷,让人不敢逼视。

    男子缓缓向榻边的小女人走近,满身的冷意都在顷刻间尽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温柔与爱护。

    他在床沿边坐下,大掌在她温热的小脸上摸了摸,声音放得又低又柔,“被吓到了?”

    天云轻轻摇了摇头,不想让他担心,伸手覆盖在他劲瘦手背上。

    心里暗暗思忖,那贼子吹进来的只是迷药,显然不是想伤到她的性命,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想掳走她。

    而且据时雀所说,当时外头还埋伏了一伙人,在他得手之后准备接应他。

    既是团伙作案,又熟悉司业府上的地形与布置,那么极有可能这群贼子就是京城中人士,而且是她所认识的人。

    小女人乖巧温顺的样子总能叫他心头酸软。萧子勿眉眼一柔,“我已命人去追查,你别太担心。”

    “如果不出我的所料,他们应当还会有后手。”

    天云心里并没有多少害怕,捏了捏他劲节的指骨,“爹爹已经加强了府上的守卫,他们强掳不成,或许会在我出府时劫我。”

    唇缝中逸出一声冷哼,萧子勿道:“我定叫他们有来无回。”身上凌厉的气势瞬间暴发,他单手将乖宝揽进怀中安抚。

    在萧子勿心里,蔺如虹的嫌疑最大。他猜测会不会是蔺如虹反应过来,那药里的门道,所以才会想掳走他的乖宝!

    天云窝进他温暖的怀抱里,在脑海中飞快将人筛选排除,片刻后就已有了头绪。

    萧子衍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见殿下如今势头正盛,不少大臣转而投靠到殿下的门下,萧子衍心里必然危机感顿生,想从她这里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他是有众多前科之人!

    天云有点摸索出他心理变太的程度了,从那幅自画像便可看出,只要是殿下在意的东西,萧子衍便想不惜一切代价毁去!

    而她第二个怀疑的对象是穆成业!

    满朝文武,上官老爹唯一得罪过的人就是穆成业,且不排除穆成业对暖宝宝尚且贼心不死。

    她声音有些闷闷地道:“只怕这次不是暗箭,而是明枪了……”

    这京都果真是危机重重。

    ※※※※

    结果不出她的所料,没过两天,穆瑶之便亲自组了个寒梅诗会,下了拜帖请她务必出席。

    寒梅诗会邀请的人甚多,还未离京的暹罗国小王子都赫然在列。

    这两日天云潜心炼药,为时雀调理内伤,效果十分显著。她便又多炼制了几瓶,想送给殿下以备不时之需。

    寒梅诗会的请帖一送到手里,便似验证了天云之前的猜想。

    但穆成业与萧子衍之中,她还是不能够确定谁才是真凶,毕竟穆瑶之与这两人关系都匪浅。

    故而在时雀问她“姑娘可要去赴宴?”时,天云直戳了当地回答道:“去!”

    不去怎么一探究竟?

    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

    傍晚间,萧子勿过来了一趟。

    带来了两名暗卫守护在她闺房附近,让她今晚能够安安心心入睡。

    天云将炼制的药丸通通收在了小包裹里,递给了他。

    天云微微仰着小脸,乌墨般的发丝被风扬起,扫在男子结实劲瘦的小臂上,带起些许酥酥麻麻的痒意直冲心里。

    萧子勿神色专注地盯着小女人饱满莹润的红唇开开合合,认真地一一指过药瓶给他介绍,“红瓶口是内服的药丸,专治内伤的,绿瓶口是外敷的药膏,内伤外伤都可用。蓝瓶里还有两颗小药丸,是快速止血用的,药力极强不过却非常难以炼制,若是不到万不得已殿下千万别用哦。”

    她把小包裹塞到他的怀里。

    “殿下收好了,校场上磕磕碰碰受伤是常有的事情,有了我的独门药膏就能好得更快些!”

    小女人唇边噙着一抹甜甜的微笑,软乎的眸光中却浮现出求表扬求夸奖的小得意。

    萧子勿目光一暗——

    于是,天云非但没等来夸奖,等来的却是殿下覆压而来气势汹汹的吻!下巴被他轻柔且强势地扣住,不容她退却地攻城略地。

    一吻罢,小女人雪白的面颊被酡红晕染到眼角,显得更加柔弱可人。

    萧子勿淡淡笑起,没忍住又在她微微肿起的唇上轻点了两下。

    天云被亲得晕晕乎乎,还好没有忘记正事,“殿下收到寒梅诗会的请帖了么?”

    “收到了。”

    眼下的萧子勿早已不是曾经备受皇帝冷落的萧子勿了,遍京城里都找不出几个敢不给他面子的人。

    “那殿下会去吗?”

    “乖宝去我便去。”

    萧子勿没有任何迟疑就回答了她的话,因为他怀疑,此次的寒梅宴也是蔺如虹的手笔。与兰园那次辞别宴大同小异,都是想借穆瑶之之手对乖宝不利!

    所以他必须跟着去。

    天云忧心地说:“若是那天殿下有紧急军务呢?”

    他现在可是大忙人一个,边关又开战在即,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

    “不及你重要。”殿下淡淡的声音却让天云心下一暖,又听他不放心地道:“这次不许再以身涉险,有什么事只管同我说,我会解决。”不想再承受上次那样的惊吓!

    实在是被她上次那样胆大妄为给吓怕了。

    上回的事情本就是她理亏,如今他又提及,天云怕他再次生气自然是无有不应,乖乖地点了点头。

    这次她备了好多解药和浸满了迷药的银针,防范于未然。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怎么都不可能再在这上头吃教训!

    萧子勿这才放下心来,扶着她躺在床榻上替她掖好被角道:“睡吧,我守着你。”

    殿下低沉的音色在耳边回响,似有魔力一般,天云乖乖躺下眼皮越发沉重,不一会儿便真的睡着了。

    ※※※※

    寒梅宴定在京郊东边一处雅集诗社,里头正好有一处院落开着满园的红梅,倒也是应景。

    舒暖的阳光从云端飘落,将湖边的青石小路与小路边簇簇红白的野花笼上了一层暖融融的色泽,晨风拂过波光粼粼的湖水,承载着阵阵寒梅独特的冷香。

    天云递上帖子入园,身后跟着灵棋与戴了面纱的时雀。她眼眸微阖深深吸了口气,这股淡淡的冷香很像殿下身上的味道。

    她满意勾起湿润的唇,抬步往里头走去。

    还记得她刚穿过来时也曾赴过穆瑶之的宴,只不过那时她籍藉无名,往角落上一躲便也无人能够注意得到她。

    而今再赴这鸿门宴,却已是截然不同了。

    女席与男席在相邻的两个不同的院落,赏冬园与留春园。

    天云一进到赏冬院门,便有无数贵女的眼神汇集在她的身上。

    不怀好意的有之,故作亲善的有之,当然也有真正友好看着她的目光,只是这样的目光少之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天云不甚在乎,朝着她们微微颔首示意,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既不张扬也不失礼。

    谢舞韵一见她进来,便绽开了一抹可爱的微笑,亲昵地迎上来拉着她的手走进去。

    谢舞韵嘟囔着嘴抱怨,“你怎么才来啊?我都说了要去接你你还不让。”

    天云柔声道:“谢府离这儿近呀,你若是去接我岂不是要再绕一大圈的路,何必这么麻烦?”

    “那也没事。”谢舞韵无所谓地撇撇嘴,忽然拉住她不再走,义愤填膺道:“你都不知道她们刚刚说你什么,说得可难听了!我甚至都要怀疑她们到底有没有真的上过私塾,是知书明理的千金贵女了!”

    也不知道是谁率先传出的谣言,竟把天云小妮子说成擅长蛊惑男人心的狐媚子!还说她脚踏多只船,又说她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编排得有声有色。

    见上官天云进来了众人才戛然而止。

    沉寂的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天云垂眸,“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也无法阻止她们说什么。”不听不闻便是了,何必给自己添这个堵。

    穆瑶之今日盛装打扮,头顶的钗环首饰都是眼下最时兴的款式,就是为了将上官天云比下去!

    故而从天云一进园中,她便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天云,从头扫到了脚。

    见她穿着一袭月白色海棠纹千堇广陵裙,白嫩的脸庞未施粉黛,身上却带着一股娇柔羸弱的惑人之态,精致的发髻上只用了根妃红色丝带装饰着,素雅中平添了几分妖冶的光彩。

    在这满园的红梅中,独占一抹绝色。

    精心打扮过的穆瑶之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却被四两拨千斤给震成了内伤。

    她恼怒地收回了视线,心里暗暗咒骂了句。果然是狐媚子!

    半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美事,穆瑶之面色微霁。再美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子衍哥哥弃如敝屣,要将她送到呼延鸿雪的床榻上!

    还是子衍哥哥神清目明,没有被这个狐媚子给诱惑了去!

    ※※※※

    留春园,男席这边。

    呼延鸿雪闷闷不乐地喝着酒,身边坐下个人影,他懒懒侧目,便见萧子衍笑得一脸温和,对他说道:“小王子赏脸前来,却在这儿一个人喝着闷酒,说来还真是本殿这个做东道主的不是。”

    打什么官腔。呼延鸿雪没劲地将视线又转回来,“你们大梁的宴会都这般无趣吗?”

    把男女人分开在两个地方,他都见不到心心念念的小美人了,那他来这趟有什么意思啊?

    被他鄙视了,萧子衍也不恼,脸上依旧维持着温润的笑容道:“小王子觉得无趣不如与本殿出园走走,没准就能碰着有趣的事了。”

    呼延鸿雪这才有了几分兴趣,他斜斜挑起一边眉毛,问:“什么有趣的事儿?”

    萧子衍笑而不答:“小王子与本殿出来不就知道了?”

    呼延鸿雪百无聊赖地跟着他离席,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领他走到无人的假山旁,萧子衍才道:“本殿知道小王子对上官姑娘有意,只是苦于我那三皇弟的阻拦,才迟迟不能得手,可对?”

    呼延鸿雪呼吸一紧,按在假山上的手掌不自觉用力,道:“怎么?你有什么办法吗?”语气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他对小美人肖想已久,做梦都想把她带回暹罗,把她禁锢在金丝笼里,再也不让人窥视到她的美!

    “本殿自然愿意帮小王子达成所愿,只是……”萧子衍面露苦恼地顿了顿,似是有些难言之隐。

    呼延鸿雪急道:“只是什么?”

    他接着说:“只是如此一来,我便算是彻底得罪了三皇弟,若将来三皇弟继承大统,首当其冲便是拿本殿开刀哇……”

    这话中有话,萧子衍想和自己结盟?

    呼延鸿雪被忽悠的脑子瞬间恢复了一点清明,他狐疑地眯了眯眼,“那你想怎么办?”

    萧子衍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了当地笑笑说:“自然是想让小王子能够站在本殿下这头,给予本殿一点助力了。”

    也好让父皇好好看看,萧子勿与他之间的差距!

    “你们大梁国事与我何干?我可没那么长的手,能伸到你们朝堂上来。”他撩了撩眼皮,淡淡睹了萧子衍一眼。

    此言没有明确的拒绝,那便是他心里已有松动!

    萧子衍心中一喜,连忙乘胜追击道:“小王子不必自谦,只要你肯答应本殿下的条件,今晚我便能让小王子抱得美人归。”

    “届时东窗事发,目击者众,父皇碍于颜面,自然也就将上官姑娘赐予小王子,让美人随你回暹罗,小王子只需在交接的国书上替本殿下美言几句,便能将美人据为己有,何乐而不为呢?”

    萧子衍所说的话半真半假。

    到时候上官天云与呼延鸿雪被众人抓奸在床,只会让她的清白毁于一旦,遭受众人唾骂,大梁皇为保国之颜面,或许会因此将她秘密处死也未可知。

    即使未被处死,也会被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给淹死!

    骂她放荡形骸,不知廉耻为何物,为了攀高枝不惜以身相诱。届时上官天云不被处死,也会被无尽的唾骂逼死。

    可暹罗国民风比大梁开放数倍,女子未婚先孕的大有人在,呼延鸿雪自然就想不到名节这一层。

    他摩挲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才微微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答应你。”

    萧子衍长长松了口气,微微欠身请他回座,笑道:“既然小王子觉得男席无趣,本殿便随小王子到女席看看。”

    呼延鸿雪神色一喜,“那感情好!”

    总算可以见到小美人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983/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最新章节! 作者:妩允所写的《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为转载作品,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介绍:
天云与神秘人做了交易,她穿越了,以两年之期守护一人。
世人皆知,大梁三皇子冷漠孤僻,
一双凤眸较之毒蛇的竖瞳更加冰冷。
一见之下天云软了心肠,
不过是个面冷心热的小可怜。
她尽心守护,以盼两年之后他性命无忧,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从此游遍大江南北。
却不知这个小可怜何时竟登基成了帝,眼底不复冷漠,望着她的眸深邃溺宠。
天云回过神来,再想逃也来不及了,被他牢牢锁在羽翼之下,声音喑哑问道:
“想逃到哪儿去?”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后我守护的小可怜登基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