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六章：白云间真刚
楚玥璃是一个骄傲的人，白云间更是一个骄傲的人。两个人，都是那种自负三分，骄傲七分的典型。别人的骄傲，也许是那种趾高气昂的得瑟，而这两个人的骄傲，却是由内而外对自己的最高认可。
爱情就是两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想要抱在一起，滚得远远的。所以，就必需你凸我凹，你退我进，最后组成堪称和谐的球体，结结实实地抱在一起。太强的人，已经独立成球，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又要如何拥有另一半？也许，唯有不破不立。唯有打碎自己，将最柔软的部分展现出来，包裹住另一个球。
白云间第一次喝醉，却是在楚玥璃回来的第一晚。
第二天下午，白云间在头痛欲裂中醒来，来不及整理自己，赤足奔下床，就要去找楚玥璃，结果……却被骁乙拦下，并告知他，绮国使者已经回国了。
来去匆匆，不等闲人。
白云间跌坐在床边，愣神片刻，眼中的脆弱仿佛薄薄的冰片，暖则成水，硬则易碎。
这时骁乙第二次看见白云间这副模样。
第一次，是从封疆口中得知楚玥璃已死的消息。
骁乙想要说些什么，却感觉嘴唇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黏住了，无法张开。他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呆呆地低垂着头，陪着白云间一同痛苦。
半晌，白云间开口道：“打水，洗漱。”
骁乙立刻抬头看向白云间，一叠声地应道：“好！好好好！”转身出去，又立刻回来，指着盆说，“主子，水打好了。”
白云间赤脚下床，收拾好自己，穿戴齐整，然后吩咐道：“准备快马。”
骁乙问：“主子要出去散心？”
白云间看向骁乙，回道：“追她去。”
骁乙点头应道：“好好好！正当追郡主去……”
白云间这边刚准备骑马追人，却被陶公公拦下。
陶公公说：“太子殿下，皇上宣太子进宫觐见，随杂家走一趟吧。”
白云间说：“还请公公回禀父皇，本王余毒未清，还要休养几日。”
陶公公呵呵一笑，说：“皇上要和太子商讨楚玥璃之事，看来太子是不想商谈喽。”
白云间看着陶公公，突然问了一句：“你就这么想她死？”
陶公公眸光森然，表情阴冷，回道：“太子错了，杂家怎么会想看着她死呢？”
白云间飞身上马，垂眸看了陶公公一眼，说：“公公即便再恨，也改变不了春家无后的命运。”丢下一个略带嘲讽味道的笑，打马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陶公公看似毫不在意地一笑，却是突然从“猎十三”的手中抽出刀，砍死了自己的坐骑。他说：“不中用的东西，留着无益。”
太子和陶公公不合，大宴人皆知。却不想，竟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大宴人纷纷退避三舍，唯恐被他们的怒火波及。
白云间进了皇宫，皇上一边逗弄着鹦鹉，一边开门见山直接问道：“独孤西决就是楚玥璃吧？”
白云间回道：“儿臣希望如此。”
皇上转眸看向白云间，眸光阴沉，道：“寡人让她死，她便不能活。无论是楚玥璃，还是独孤西决。”
白云间淡淡一笑，说：“父皇姑且试试。”
皇上没想到白云间会反驳，微微一愣，立刻变得勃然大怒。他怒道：“你竟敢威胁寡人有疾？！”
白云间说：“父皇稍安勿躁，仔细气大伤身。”
皇上不肯罢休，继续问道：“你有何底气，竟敢如此威胁寡人？！”
白云间直视皇上的眼睛，正色道：“父皇可知无力保护心爱之人的痛苦？父皇可知天人永隔的绝望？父皇不知道，所以不知儿臣的心痛。”
皇上寸步不让，说：“手握乾坤者，怎能因儿女情长，乱了天下？！”
白云间说：“还请父皇记得这话。”
皇上皱眉，问：“你这是何意？”
白云间说：“儿臣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父皇，只要父皇再敢对她出手，儿臣便杀光父皇的身边人。一日一人，无绝日。”
皇上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好似被重锤砸过。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白云间，呵道：“你……你敢？！”
白云间回道：“父皇姑且试试。而今，父皇膝下唯有儿臣、二哥和五哥三个儿子，宫里新添的两位小公主，顶不起这大宴的江山，除非父皇效仿绮国，让女子当政。二哥身体孱弱，自尽无后；五哥已经变成痴傻，不堪重用。父皇……”勾出一笑，“父皇想要儿子，此生怕是无缘了。”
皇上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立刻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白云间说：“父皇怎会不明白儿臣的意思呢？儿臣已经布置妥当，随时能杀了陶公公，让他先一步去地下给父皇整理床榻；儿臣也可以将父皇所重视的大宴，亲手拆开，送给其它国分而食之……”
皇上拔出长剑，就要去杀白云间。
白云间用扇子拨开皇上的长剑，说：“父皇还想杀了儿臣？儿臣忘记告诉父皇……”刻意将声音压低三分，“从今以后，父皇不会再有子嗣。”
皇上不敢置信，问：“你对寡人做了什么？！”
白云间笑道：“父皇应该问，从你下令杀阿玥之时，儿臣便着手做了什么。父皇，你知道你和陶公公的区别在哪儿吗？陶公公是阉人，而你……不再是男人。”一转身，向外走去。
皇上提剑便刺，白云间却夺过剑，丢在了地上。
白云间说：“父皇理当修心养性，不要轻易动怒。这大宴江山，还要倚仗父皇。”眸光一冷，“父皇也当收敛锋芒，不要惹恼儿臣。”转身离去，留下仿佛被抽干精神的皇上。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再也无法宠幸后宫嫔妃。原本只是提不起兴趣，而今却是不能了。白云间对他动了手段，却因谨小慎微，令他毫无提防。这个畜生，竟对他用药，让他……不举！不可忍！不能忍！
然，若事实皆如白云间所言，他稍有动作，白云间就会杀了他所在意之人，这又要如何收场？！且，若自己杀了白云间，这大宴江山岂不是后继无人？
第一次，皇上清清楚楚感觉到了被牵制的痛苦。
鹦鹉喊着皇上吉祥。
皇上一伸手，将其活活儿捏死。
第九百四十七章：报复之路的开始
绮国大殿之上，大皇女参奏独孤西决，说：“母皇，孤独西决本就是宴国人，又与那宴国太子白云间感情颇深。宴国女子与我绮国女子不同，宴国女子皆以男人为天，若白云间俯下身段求她回心转意，她很可能不会再回绮，即便回来，也未必会尽心尽力、一心为绮。若她再生出二心，与白云间暗度陈仓，绮国危矣。求母皇决断，早日提防，以免伤了绮国根本。”
女皇略一思忖，口中却说：“无稽之谈。宴国皇上无容人雅量，要杀西决，她是恩怨分明的女子，又岂会与宴为伍，对付绮？这世间诸多小国，却哪有一处可任其恣意施展能力和拳脚？朕自诩对她不错，她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大皇女还要说什么，却听孤独西决的声音从大殿入口处传来。她说：“女皇对西决信任有加，西决又怎会辜负皇恩，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
大皇女没想到独孤西决竟然回来得这么快？且，她回来的整个过程，她都没有收到消息，可见孤独西决的手段已经非比寻常。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成为自己所用，定要趁她羽翼未丰之时处理掉。
女皇笑道：“好好好，西决回来得好，这一趟出行可顺利？”
独孤西决回道：“启禀女皇，一切顺利。不但顺利，臣还带来了三皇女的信件。”言罢，从袖口抽出信，双手呈上。
大皇女盯着女皇手中的信，恨不得拥有透视眼，能看得一清二楚。
女皇看罢，收了信，微微皱眉，说：“邑儿在宴吃苦了。要想办法接她回国才好。”
大皇女一听这话，立刻附和道：“正是。三妹那性子，在宴国定会处处碰壁，如何能好过？”这话就是在踩三皇女了。
独孤西决看了大皇女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女皇问：“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群臣议论纷纷，竟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有护卫报：“启禀女皇，宴有信件送达。”
女皇点头，大婆婆上前取信，检查过后，送到女皇手上。
女皇打开看罢，目光就落在了独孤西决的身上。
独孤西决暗道不妙，感觉自己好像要被人摆一刀。
大皇女察言观色，立刻问道：“女皇，可是三妹出事了？”她问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心三皇女蓝邑，实则是在打听信的内容。
女皇说：“宴来信，要和绮联姻。”
众人哗然。
独孤西决微微垂下眸子。她知道，这联姻决不简单。
女皇抬手，众人噤声。她看向独孤西决，继续道：“这封信，应该是给你的。”
大婆婆上前，接过女皇手中信，送去给独孤西决。
独孤西决接到手，展开，一眼刷过，又将信还给了大婆婆。大婆婆收了信，回到女皇身侧服侍。
女皇笑道：“宴国太子有意迎娶你为妃。为表诚意，会送回邑儿。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众大臣哗然。
蓝蔺跑进大殿，直接跪在了地上，说：“儿臣不同意！”
女皇的笑容收敛，说：“这岂是你任性胡闹的地方？！退下！”
蓝蔺抬头看向女皇，眼含倔强，说：“女皇，宴国皇上要杀西决，太子白云间非但不护着，反而对西决痛下杀手。而今，他要迎娶西决，不过是看她对我绮国有用，是位不可多得的能臣，想要将人拉走罢了。”
女皇将一声叹息压入腹中，问独孤西决：“西决，你怎么看？”
独孤西决回道：“依臣看，联姻，未尝不可。”
又是引起哗然的句子。
蓝蔺直接发飙，恶狠狠地瞪着独孤西决，却又在突然之间流下了眼泪，就像被遗弃的小媳妇那般可怜。
独孤西决用手拍了拍蓝蔺的肩膀，低声哄道：“好了，别哭了，我话都没说完。”
蓝蔺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吸了吸鼻子说：“那你说。”
独孤西决看向女皇，说：“臣以为，三皇女可迎娶宴国男子为夫，这也是联姻的一种方式。上次与宴交手，绮虽败，这一次，未必不能赚个漂亮！”
女皇一听这话，也来劲儿了，当即问道：“你有何计划？”
独孤西决回道：“女皇只管回信说同意联姻。只不过，臣的身份卑微，上不得台面，为了表示对宴的臣服之意，愿意为三皇女求娶宴国太子白云间，结两国之好，开通一条互通有无之路。”
女皇的眼睛一亮，问：“互通有无之路？”
独孤西决回道：“正是。臣原本生于宴，得知当地物产虽然丰富，却只是原生态罢了。经过加工之物，少之又少。然，绮国却擅长此道。女皇不知，臣在宴时，曾得过一套绮国皮筋，一直将其当成宝贝。此物，不但能扎头发，还能用于很多便于生活的小地方去。为何不借此，大赚宴国一把！把他们的底子掏空，把属于我们的供奉拿回来！”
此言一出，群情兴奋。
大皇女问：“这皮筋儿的做法，可是我们绮国的秘方，你却要拿出去卖给大宴，不妥吧？”
独孤西决回道：“大皇女稍安勿躁，我们卖的只是皮筋儿这种东西，却并非制作皮筋儿的方法。这种方法，自然要牢牢掌握在绮国手中才行，这样才能做到有利可图。”
女皇说：“这件事，朕也曾想过，但具体实施起来却十分麻烦，容易造成两国纷争。且，宴一直防备着绮，不让绮的东西流入宴。”
独孤西决说：“宴防备着绮，不过是怕绮趁虚而入。这一次，我们打开互通有无的通道，让两地的商人彼此走动，两国只需要拟定详细的合作细节和流程，以及对于商人的管理方法便和获利所分即可。而今宴也是国库空空，正是缺银子的时候。想来，他们会同意我们的提议。”
女皇问丞相等人：“众位爱卿如何看？”
大家都或多或少收了独孤西决的好处，且知道以后还会继续受益，自然没有二话。于是，女皇一锤定音，说：“既然如此，你且拟订合作细节吧。”
支持，独孤西决拿到了“通商”这一块大肥肉，且毅然决定利用此事，将大宴皇上逼到死胡同里去！所谓报复和折磨，这才开始。
第九百四十八章：飞鸿之斗
大宴。
白云间接到绮国女皇的回信，倒也没有多震惊，骁乙却着实惊呆了，禁不住问：“郡……郡主这是什么意思？让主子娶三皇女蓝邑？”
甲行更正道：“是嫁，不是娶。”
骁乙的嘴巴张大了，眼睛也瞪成了泡。他说：“嫁？嫁给那个到处摸男人屁股的色女？！”
甲行点头。
骁乙立刻对白云间说：“主子，这事儿不能应啊！”
白云间瞥了骁乙一眼，说：“再呱噪，把你嫁过去。”
骁乙立刻闭嘴，却又忍不住问：“郡主怎么忍心啊？！”
白云间回道：“若她直接应了，本王才要更加小心才是。”
骁乙联想了一下楚玥璃以往的所作所为，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甲行问白云间：“主子要如何应对？”
白云间笑了笑，说：“她之所想，便是吾之所愿。互通有无，可。”
骁乙问：“联姻呢？”
白云间回道：“联姻，也可。”
骁乙呆愣住了。
白云间说：“从今日起，让宁蕴涵重新负责‘繁安居’的一切事宜。对待三皇女，不可怠慢。宴有名的美酒佳肴，送去十坛，尽地主之谊。”
甲行知白云间心思，于是含笑应道：“诺。”转身就给安排，直接给蓝邑送上十坛好酒。
蓝邑见酒心喜，见宁蕴涵心欢，于是一手酒坛子一手宁蕴涵，喝得不亦悦乎。宁蕴涵得了白云间的吩咐，不敢怠慢蓝邑，也陪着喝了不少。结果……两个有情人在酒精的催发下，忘记了彼此的身份，痛痛快快地抱在了一起。
于是，某一日，飞鸿传书又来到了绮国。
女皇看罢，说了一句：“宴国同意联姻。”
独孤西决的睫毛轻轻砸了一下。
女皇继续道：“三皇女蓝邑和鸿胪寺卿宁蕴涵已有夫妻之实。宁蕴涵乃是国之栋梁，不能嫁到绮国。若绮有疑议，可派人协商。”女皇看向独孤西决，“信中明言，邑儿希望由西决爱卿亲自处理此事。”
宁蕴涵不是绝对不能嫁到绮国，而是需要独孤西决前去协商。白云间之心，还真要闹得路人皆知。桩桩件件，直指楚玥璃。他要的，就是她。态度明确，九九归一。
独孤西决说：“臣以为，若是宴同意三皇女迎娶宁蕴涵，且在大婚之日签订互通有无的通商条款，臣倒是愿意先一步到宴，去接三皇女和其夫君回家。”
女皇当即拍板，应道：“好！便如此定了。”她要蓝邑回家，迎娶宁蕴涵倒也不亏。据说宁蕴涵也是一位能臣，只要安心帮助邑儿，这绮国倒也容得下他。
对于女皇的决定，大皇女是十分不安的。原本她是板上钉钉的太女，若三皇女蓝邑回来了，对她可是最大的威胁。因此，她必须破坏蓝邑、蓝蔺和独孤西决之间的关系。于是，在退朝之后，她私下里对女皇说：“十三弟年纪已经不小，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要惹出笑话。”
女皇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点了点头。
大皇女继续道：“母皇，独孤西决是一代能臣，对绮国有用，但若她不能和绮国一心，再强的能臣，也只是多一个细作罢了。依儿臣之见，留住她的人，也要留住她的心，若她愿意迎娶十三弟，就此在绮扎根，才能令人心安，也不枉费十三弟为她苦等，迟迟不愿嫁人。若她不愿意，此番放她回去，就未必再能将人召回来。宴国太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女皇也有这番考量，只是藏得深罢了。她说：“明日早朝，你提此事吧。”
大皇女笑着应下。
隔天早朝，大皇女不但提起了蓝蔺的婚事，还将蓝蔺也叫到了朝堂之上。
众目睽睽之下，若独孤西决还是不想迎娶蓝蔺，定是打了蓝蔺和蓝邑的脸，想要再修复，可就难了。
独孤西决看着蓝蔺渴望的眼眸，心中起了波澜，如同两军对垒，拼杀成了一片。
蓝蔺看出独孤西决的为难，一颗心碎成了八瓣，却还是强颜欢笑，说：“儿臣要一直陪着母皇尽孝，绝不会轻易嫁人。大皇姐莫要追问西决，我和她不过是……”说到最后，声音都沙哑了起来。尽管他十分努力，却始终说不出“普通朋友”四个字。
孤独西决看着伪装坚强和浑不在意的蓝蔺，终是心中一软，说：“能求娶十三皇子，是西决的福气。”
蓝蔺一愣，看向孤独西决。
孤独西决的心里涌上不同滋味，说不上轻松还是后悔，更说不上是甜蜜还是懊恼，她只是对着他伸出手，说：“谢谢你一路与我同行。”
蓝蔺颤抖着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孤独西决的手心，与她相握，激动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唯有笑着流泪，才能诠释出他此刻的心情。
孤独西决低声哄道：“别哭了，仔细变兔子。”
蓝蔺破涕为笑，打趣道：“我是为你在哭。瞧你，什么眼光，选了个脾气最不好的夫君。”
孤独西决说：“若是能退货……”
蓝蔺立刻凶道：“休想！”
孤独西决眯眼笑了。
蓝蔺也笑了。
女皇看着蓝蔺和孤独西决之间有感情互动，满意地点了点头。大皇女则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按照她得到的消息说，孤独西决并不喜欢蓝蔺，且一直将其拒之门外来着。大皇女略一思忖，说：“恭喜母皇，恭喜十三弟，恭喜西决大人。依母皇看，何时完婚比较好？”
女皇知道宴国答应通商，是因为白云间惦记着楚玥璃，此时若是让二人喜结连理，唯恐通商之事要无疾而终。
孤独西决看出女皇的犹豫，开口道：“臣被宴国所厌，幸遇蓝蔺相帮，得到女皇恩宠，才能再世为人。臣总想着要为绮国做些什么，才能报答女皇的信任之情。每思及此，往往都是夜不能寐。而今正是打开宴国国门，与之互通有无、收敛钱财的重要时候，若是节外生枝那就是臣的罪过了。臣以为，可以先将婚事定下，等到两国之间的商道建立起来，让彼此都尝到甜头，再结婚也不迟。届时，就算白云间想要关闭商道，也要过大臣们这一关。且，据据臣所知，宴国今年雨水颇多，已经有多个地方闹水患。其它边界处，经常受神秘部族偷袭，已然焦头烂额。”微微一笑，“宴国之乱，已经可窥端倪。”
女皇心情愉悦，一个字：“准！”
第九百四十九章： 精彩相杀
独孤西决和蓝蔺订婚的消息传出，如同一根带着倒刺的箭羽，横跨无数个日日夜夜，最终穿进了白云间的心里。用力一拔，带出血肉，险些致命。
看来，她是真恨他，真想要他性命。
白云间轻轻抚摸着楚玥璃留下的钢珠，说：“阿玥，我们永远不要放过彼此，可好？”
若爱不能让人在一起，那就用恨困住两个人。
白云间一纸飞书，送给独孤西决的只有两个字：恭喜。
送给绮国女皇的，却是通商洽谈的文书。
派独孤西决点燃了那两个字，独坐到天明。曾经的爱有多深，而今的恨就有多重。伤人伤己，却难以超脱。
女皇下旨，再次派独孤西决出使宴，商讨两国通商的细节，且将蓝邑和宁蕴涵送回绮国。
独孤西决再次出发，这一次，在原班人马的基础上，又另外安排了商队同行。人数不多，却是“精工门”和“蓝妆阁”的精英。与此同行的，还有一队看起来有几分神秘的人。瞧样子，还真是有钱。
这些人远远超出了两国互访的人数，让边关将领十分为难。然，这一次，顾九霄拿着白云间的信，直接命将领放行，倒也没人敢为难楚玥璃。
楚玥璃领不领情不知道，蓝蔺却吃味了，气得两天没吃饭。顾九霄也生气。他气楚玥璃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压根不顾念两个人的情份，也是接连两天没搭理她。直到曲青阳为楚玥璃梳头，蓝蔺和顾九霄才齐齐爆发了。二人先是一起掐曲青阳，后又互掐。
顾九霄指着蓝蔺对楚玥璃吼道：“就这么个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东西，你竟然要嫁给他？！”
楚玥璃从曲青阳的手里拿过木梳，一边给自己梳头，一边淡定地回道：“是娶，不是嫁。”
蓝蔺对顾九霄吼道：“这辈子，我有在，你就别想进门！别！想！进！门！”
顾九霄冷笑：“你当爷是什么？爷会进你家后院和你共侍一妻？！爷若甘愿当个小的，爷跟你姓！”
蓝蔺吼道：“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顾九霄回怼道：“爷记得清清楚楚！你也给爷记住，爷穷尽毕生之力，也要把你们这婚事搅合黄了！”
蓝蔺的声音都发尖发颤了，怒吼道：“你敢搅合黄我和西决的婚事，我弄死你！”
顾九霄大声喊道：“你就瞪大眼睛看着，爷是怎么搅黄你们的婚事！”
楚玥璃对曲青阳说：“陪我出去走走，消消儿食。”
蓝蔺和顾九霄立刻停止对吼，却都气得不轻，一个个儿呼哧带喘地跟在楚玥璃的身后侧，防备她勾搭其他男子。毕竟，曲青阳曾是大皇女看上的人，长得着实很好看。
大家组团溜达一圈后，曲青阳服侍着楚玥璃睡下，蓝蔺和顾九霄都坐在院子里纳凉。
顾九霄说：“你不去看着曲青阳了？”
蓝蔺略带感伤地说：“她没那个心思，十个曲青阳也不用看着。”
顾九霄轻叹一声，说：“她变了很多。”
蓝蔺点头，回道：“从她和我回绮国，我就从来没见过她发过火。以往，若是咱俩这么吵，她铁定一人一脚踹过来。现在，就算咱们把房子点了，她也不会说什么。有时候我在想，她的心是不是丢了？”
顾九霄看向远方的繁星，悠悠道：“她的心里装着太多恩怨情仇。也许，等这些都化解了，也就好了。”
蓝蔺看了顾九霄一眼，问：“你知道她心里装着恩怨情仇，为何还要硬往她心里钻？”
顾九霄反问：“你明明知道她爱的是白云间，为何还要嫁给她？”
蓝蔺横道：“要你管！”
顾九霄说：“懒得理你。”
两个人各自分开，又在晨时一同上路。
顾九霄等到只剩下他和楚玥璃的时候，低声问她：“喂，爷问你，爷以后叫蓝九霄好听不？”
楚玥璃看着顾九霄不语。
顾九霄自己闹了个大红脸，烦躁地说：“你说你，做事情也没个先来后道。论起先来，你可是先和我顾府订的亲。就算你中途跑偏，爷也一直站在原地等你。你倒好，一下子跑到绮国，当起了大官。你说你，你怎么就不走走心呢？爷不如那个没良心的，爷还不如那个不男不女的？”
蓝蔺登上马车，一挑车帘，喝问道：“你说谁不男不女？”
战争再次爆发。
楚玥璃一抬手，说：“你们那么爱吵，不如把车厢让给你们？”
两个人同时闭嘴。
楚玥璃一人丢给他们一本书，说：“看书。看完后，我来提问。”
于是，令人充满期待的大宴之游，变成了一个个读书日。蓝蔺和顾九霄读书读得头晕目眩，也就没了吵架的精神，挺好。
再次进入帝京，距离第一次回到帝京，已经是又过了十个月。眼瞧着近两年的时间，在指尖划过。再次看见熟悉的大宴，感受熟悉的春暖花开时，心中那份恨意已经破土而生，茁壮到可以以血为祭。这一次，楚玥璃准备好了刀子，势必要插入大宴的心脏，为逝者报仇雪恨！
皇上不待见楚玥璃，却也知道现在不能动她，于是干脆避而不见。
楚玥璃也不急着见皇上，于是安心住在了“繁安居”，准备一步步布置实施着自己的计划。
入夜，楚玥璃和顾九霄、蓝蔺在下火锅，骁乙却登门拜访，对楚玥璃抱拳道：“郡主，主子有请。”
楚玥璃坦言道：“若是私事，我与他无话可说。若是公事，白日寻我。还有，我不是郡主，阁下可以称我一声大人。”
骁乙问：“大人，半公半私呢？”
楚玥璃直接回了两个字：“没空。”
骁乙的嘴角抽了抽，再次抱拳，转身离去。
过了一会儿，白云间竟然亲自登门拜访。他一步步走到楚玥璃的面前，说：“恰好，本王有空，且腹中饥肠辘辘。”
楚玥璃放在筷子，起身，施礼，淡淡道：“本官和太子不熟，就不邀请太子同食了。”
白云间风光霁月般一笑，说：“听闻‘双袖无双’是能臣，本王却不懂，阁下来大宴是为了吃这些特色美食，还是为了谈一谈两国通商之路？本王白日里忙碌，唯现在有空。大人是谈，还是吃？”
第九百五十章：策反了
白云间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以至于，那份强国太子的姿态压得人无法呼吸。楚玥璃却知，他不过是在逼她同行罢了。他有话要对她说，想要和她谈一谈，奈何……她心中的痛，曾那么真实的发生过，再难抚平。就如同她的这条断腿，每到阴雨和雪天，就痛得仿佛不是自己的。这一日日堆积下来的痛，让她打心眼里拒绝他的解释。
楚玥璃豁然一笑，说：“如此也好。还请太子稍等片刻。”一手拉起蓝蔺，温柔地看着他，低语道，“我与太子有事相商，你早些睡，不用等我。”提起下巴，直接吻了上去。
唇齿间麻麻辣辣，软软糯糯，仿佛有股电流一路噼叭进了蓝蔺的身体里，令他险些站不稳，唯有抱住楚玥璃的腰身，才不至于因为激动喜悦而昏厥过去。
一吻结束。
白云间已经转身离开。
顾九霄呆坐在原地，眼睛却是盯着炭火，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投进去燃烧。
楚玥璃放开蓝蔺，说：“都回去休息吧。”
蓝蔺一把攥住楚玥璃，红着脸说：“我……我若回去睡，岂不是会暴露？我知你要气走他，我可以留下……啊……”
顾九霄扯着蓝蔺的后脖领子，直接将人拖了出去。他也知道，楚玥璃亲吻蓝蔺，是为了气跑白云间。可楚玥璃知不知道，他有多心痛？！楚玥璃哪里是只想气跑白云间，连带着也想将他气跑啊！
门被咚地一声关上，震得火苗都扭动了好几下。
楚玥璃坐下，继续吃火锅。没吃饱，怎么行？
一夜无话。
天亮后，取代宁蕴涵新上任的鸿胪寺少卿刘非凡带着人手召开了绮宴两国互通有无的细节商讨。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协商和对峙，终于在十天后达成了最终协议。这期间，白云间从未出现过。
协议签订之日，绮国和大宴之间的城门正式打开，各拿出一座城池作为商品的转供处。最开始，两国商人都怀揣着试试看的心态在远处观望，唯有个别几位有着长远目光的商家投身其中，瞬间获利，赚得盆满钵满。这份利润，看红了多少人眼？于是乎，商家们云集，开始互通有无，却不知，先机已经被几大商行分刮，众商贩再拿货，也不过是二道贩子罢了。
按照约定，合约签署之日，也是蓝邑要带着宁蕴涵回绮国之时。至于楚玥璃，她则是负责将蓝邑安全送回绮国。
楚玥璃启程时，深深地感慨道：“来来去去，时间都耽误在路上了。”低头对曲青阳轻声吩咐道，“让大家都小心。”
曲青阳问：“宴国皇上会动手？”
楚玥璃回道：“我是怕绮国路难行啊。”
没错，宴国皇上是想动手，却被白云间盯着一举一动。除非他派出“杀九生”去对付楚玥璃，否则没有胜算。眼下楚玥璃非但没有做出对大宴不利之事，反倒是送钱给宴，他不好从中作梗，却可以借刀杀人。想来，绮国大皇女已经迫不及待了。皇上将楚玥璃回绮的时间暴露出去，为大皇女送上刀子。
楚玥璃尚未出宴，就遇见了大皇女派来的刺客。只不过，这些人尚未靠近蓝邑和楚玥璃，就被骁乙带人干掉了。楚玥璃听见了厮杀声，却并没有看见刺客。唯一一个诈死的刺客跃出重围，向着蓝邑冲去，却被丙文一只长箭射死。
曲青阳上前，从长箭上取了一封信件，递给楚玥璃。
楚玥璃展开信件，但见上面只有两个字：珍重。
白云间的笔体甚是特别，飘逸中透着大气，磅礴中却自有规矩，矛盾的字体成就了与众不同的风格，令人过目不忘。
楚玥璃撕了信，打马前行。
在舟车劳顿之时，经过了热闹的开放集市，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繁荣景象，楚玥璃的唇角才展现了笑容。
过了边界，回到绮国境内，再无白云间保驾护航，却又得了白云间两个字：小心。
楚玥璃照例撕碎信纸，转入马车，继续赶路。曲青阳捡起信纸，收入腰带之中。
这一次，楚玥璃的人马明显少了许多。那一队颇为神秘的队伍，也在两国交界处消失不见。在进入绮国的第一个夜晚，楚玥璃所带的队伍，也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至于楚玥璃这边，化整为零后，又再次集结起来，反手将大皇女派出的第二批杀手斩杀，动作之迅猛，扑杀之狠辣，令人不敢置信。
楚玥璃手提匕首，鲜血顺着匕首滴答落下，在脚下变成一片粘稠。
初步胜利后，楚玥璃却不敢懈怠，命大家快速赶路。因为，她唯恐大皇女会逼宫，对女皇下手。
大皇女寻不到人，如何能干？！只要蓝邑回到皇宫，楚玥璃又一心辅佐她，自己定要落得惨败的下场。如此一想，便令人遍体生寒。
大皇女再次派出第三批杀手，务必要杀了蓝邑和楚玥璃。第三批杀手来到第二批杀手被杀之地，却在一块石头下面寻到了白云间的信。信虽然只有两个字，却是白云间的亲笔无疑。第三批杀手将白云间的信捆绑在鸽子腿上，让其飞走送给大皇女。
信件刚送走，楚玥璃所带的“精工门”便出现在四周。“精工门”所出的暗器，着实发挥了奇效，又赢了一场胜仗。
大皇女狗急跳脚，直接对女皇下手，对其谎称蓝邑和蓝蔺都被楚玥璃和白云间联手，杀死在路上，并拿出了白云间的一个“心”字，口口声声说，白云间所写是“杀人诛心”。
女皇不敢置信此乃真相，但因事关蓝邑和蓝蔺，她被一股火冲撞，人直接昏厥过去，竟是大病一场，无力早朝，导致大权旁落，将国事暂时交给大皇女处理。
大皇女掌握实权之后，立刻调动兵马，以叛变为由，拦阻楚玥璃等人进宫，并派出自己的嫡系作为大将军，要诛杀蓝邑等人。
曲青阳留下线索，将大将军的兵马引向易守难攻之处。
大将军带人冲进去后，才晓得自己被骗。原本的吊桥被炸。易守难攻之地变成了死地，想要出去，就必须翻山越岭，跨过毒虫瘴气，能走出去定会折损大半兵马不说，还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
曲青阳原本是大皇女安插在楚玥璃身边的棋子，却不知何时被策反了！真是……天不遂人意啊！
第九百五十一章：大婚之日他来了
曲青阳和楚玥璃隔岸看着气急败坏的大将军等人。曾经，他俩联手打下这座天险，而今，二人再次联手将大将军等人困于此地。真是令人豪情顿生的骄傲成绩。
曲青阳问楚玥璃：“你怎知我会帮你？”
楚玥璃回问道：“你何时害过我？”
曲青阳笑了。他喜欢楚玥璃，因为她从不用看美色的目光看他。她用他，只是因为他的能力。光是这一点，就值得他全力相帮。
也许从一开始，楚玥璃就知道他为何而来，却还是用他，而非利用他。直到从宴出发那天，她对他说，要众人提防绮国的危险，二人才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话。
楚玥璃派出那一队神秘人，救下了曲青阳的家人。而曲青阳报效给楚玥璃的，就是这诱敌深入，然后瓮中捉鳖。
楚玥璃和曲青阳转身离去，留下大将军站在天险内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宫中，大皇女不知自己派出的大将军已经被困，却唯恐迟则生变，正撺掇着女皇立自己为太女。只要女皇册封她为太女，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届时，就算楚玥璃闹出个花来，也翻不出多大的浪。
女皇因“蓝邑之死”深感疲惫，精神状况越发不好，于是召见了大臣们，正式拟定国书，封大皇女为太女，并负责监国。
话音还没落下，大皇女脸上的笑容也刚刚爬上眉梢，就听楚玥璃的声音响起，说：“女皇不如再考量一下。毕竟，能用谎言把自己母亲气病的女子，一定不是好太女。”
大皇女大惊失色，看向从门外走进来的楚玥璃、蓝邑和蓝蔺等人。且，几人周围竟然有大将军开道。此大将军，不是被困在绝处的那位大将军。
大皇女见自己的所作所为败露，立刻假笑起来，装出眼含泪水的模样，就要去抱蓝邑，口中还喊着：“三妹，你竟无事，真是太好了……”
蓝邑避开大皇女的拥抱，直扑向女皇身边，跪下，含泪道：“女儿不孝，让母皇为女儿操心了……”
女皇一生戎马，什么宫斗没见过。就在蓝邑出现的一瞬间，她已经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攥着蓝邑的手，含笑点头，说：“好好好，你既然回来了，这太女之位当之不让。”
蓝邑微愣，转而看向楚玥璃。
女皇也看向楚玥璃，说：“孤独西决听旨。”
楚玥璃跪下领旨……
至此，大皇女被发配到远方，当了一个闲散王爷。女皇因生太多孩子，伤了元气，这一病竟离不开病榻，蓝邑正式承担起绮国内政，开启了指点江山的过程，至于楚玥璃，终于成为名副其实的“双袖无双”，左袖一只白鹤右袖一只黑色，成为绮国有史以来唯一一位为人臣者的神话。所有人都说，为官当学西决，一世荣宠，举世无双。
趁热打铁，也为了让女皇高兴些，蓝邑以正夫之礼，迎娶了宁蕴涵，并扬言要尽最大努力让女皇尽快尽早尽可能多抱上几个大胖丫头，逗得女皇合不拢嘴。
蓝邑大婚当天，白云间竟然亲自送来贺礼。白云间一身白底金纹长袍，行走间仿若踏云而来。他的唇角含着一抹淡笑，眉眼间却如远山般透着几分高远，令人不敢亲近，只能仰视臣服。
大殿之上，白云间的出现，惊艳了所有人，看得蓝邑都直了眼。回过神后，立刻对楚玥璃耳语道：“此等颜色，你先睡了他再说，傻乎乎的生气犯不上，嘶……”
不等楚玥璃表态，宁蕴涵已经出手，看似揽着蓝邑的腰肢，实则是捏了一把，颇为用力。
蓝邑立刻表态，正色道：“当然，纵使宴国太子再好，也不如本王的夫君独一无二。”
白云间走到近前，对蓝邑说：“恭喜。”
蓝邑哈哈大笑，说：“太子能来，蓬荜生辉，快快请坐。”
白云间转眸，看向楚玥璃，微微颔首，竟是一言不发。
楚玥璃面无表情，也微微颔首回礼，生疏得仿佛彼此不认识。
骁乙似乎有话要说，却只是动了动唇，将一声叹息吞进了肚子里。
大婆婆来到楚玥璃身边，恭敬地问：“大人，是否开宴？”
楚玥璃点头，视线在白云间的身上一扫而过，低声对大婆婆吩咐道：“宴太子喜辣，越辣越好。”
大婆婆明白，退了下去。
酒宴摆上，众人举杯祝贺，提筷享受美食。
白云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用辣椒水浸泡过的美食，送入口中，面不改色地咽下，竟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
楚玥璃收回目光，举杯喝酒。
宁蕴涵和蓝邑提杯谢媒人，一同敬白云间酒水。
白云间却笑称：“受之有愧，当谢十坛佳酿，成就一段佳话。”一开口，声音沙哑，显然是被辣椒刺激到了喉咙，但面上却不见异样。
宁蕴涵什么都没说，只是给白云间鞠了一躬，代表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他想起自己离开大宴之前，一直心怀忐忑，不晓得大宴会要求他做些什么。他身为大宴人，死也是大宴鬼，即便入赘到了绮国，大宴皇帝又怎么会放过他这个最好细作。然，他是真心喜欢蓝邑，实在不想做出细作之事，伤害她的感情。他在忐忑不安中等待着，却始终没有等到皇上的召见，于是他忍不住去见了白云间，询问自己的任务。白云间却对他说：难得有情人，你又何苦为了不相干的人和事，逼自己假装背叛她？信任经不起折腾，你且安心去绮吧。
至此，宁蕴涵才知道，他能轻松离开大宴，都是白云间为他扛住了皇上那边的压力，给他一个幸福的未来。这份感激，他将永存于心，并希望能给予回报。
有关此事，宁蕴涵和蓝邑开诚布公地谈了，以至于蓝邑也觉得自己欠了白云间好大一个人情，总想着捏合白云间和楚玥璃。不过，说实话，她舍不得楚玥璃。好生矛盾啊。
酒宴结束，白云间离去，仍旧只是看了楚玥璃一眼，然后转身，没有二话。
众人退场，原本喜庆嬉闹的大殿变得空旷。
奴仆们开始清扫，并撤下杯盘狼藉。
楚玥璃拦下一名奴才的手，用筷子夹起白云间的菜，送入口中尝了尝，辣得她险些怀疑人生。
第九百五十二章：腹黑的报复
楚玥璃知道，功高盖主最是危险，于是，在去往大宴之前，她对蓝邑说：“我对权利并不热衷，却想借绮之力，狠狠踩大宴一脚，让他们将欠我的统统还回来。”
如此开诚布公的谈话，最得蓝邑的心。她直接问道：“要本王如何帮你？”
楚玥璃回道：“不怀疑，即可。”
蓝邑微愣。
楚玥璃说：“太过功高盖主之臣，最后因猜忌而枉死。”伸出手张开手指，“给我一年时间，陪我玩一场游戏。你，稳赚不亏。”
蓝邑眸光闪闪，问：“你觉得本王会不会答应？”
楚玥璃回道：“傻子才不应。”
蓝邑微愣，转而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楚玥璃的肩膀说：“好吧，傻子才不应。说实话，我挺舍不得你的。你确实是能臣，正是我之所需。不过，你这名声也着实太响亮，多少被人忌惮。多少人盯着你的一言一行，准备取而代之。成，给你一年时间，你折腾吧，绮国就是你的后盾！”
楚玥璃施礼，说：“谢太女。”
蓝邑靠近楚玥璃，腆着脸说：“你赚钱的时候带上我啊，本王的荷包瘪瘪，在夫君面前抖擞不起来。”
楚玥璃含笑应下，转身离开绮国皇宫，去往大宴。
白云间也回大宴。两辆马车，不同仪仗，明明同行，却好似各自为政的两个不同国家，除了战争，难以交集。
蓝蔺是铁了心的跟着楚玥璃，无论她去哪儿，他都跟着，谁说都没用。这一路，为了给楚玥璃排解寂寞，蓝蔺拿出了十八般本领，吹拉弹唱都展示一遍。
声音传到白云间的耳朵里，如同带刺儿的球滚入心中。
骁乙不悦，甩起马鞭抽了个响，对骑马尾随在一侧的甲行喊道：“唱个曲儿！”
甲行的脸一黑，回怼道：“我又不是唱曲儿的姐儿。”
这话被蓝蔺听到，立刻停止吹奏，掀开车帘瞪向甲行，喊道：“你那模样，唱曲儿都没人要！”
甲行无语。
骁乙看向蓝蔺，怼道：“这一天天咿咿呀呀的，耳朵都被你折腾出老茧了。”
蓝蔺回击道：“没有办法，谁让妻主爱听。你们不爱听，就把耳朵闭上，别影响本王和妻主琴瑟和鸣的心情。”一甩帘子，继续吹奏起来。
骁乙咬牙道：“主子，属下想打他一顿！”
白云间没有搭话。
马车又行驶了一会儿，到了午休时间。白云间的马车停在了一片青草地附近，避开了野花。
楚玥璃和蓝蔺下了马车，伸展一下胳膊腿。蓝蔺看见不远处有漂亮的野花，于是屁颠颠地跑去摘花。
白云间用眼睛扫了骁乙一眼，低声说：“本王想喝蜂蜜。”
骁乙微愣，转而立刻明白了白云间这话的意思，于是偷偷避开众人眼线，找到了一个蜜蜂窝，空袭了蓝蔺。
蓝蔺大叫，被蜜蜂蛰着跑。即便有护卫冲上去救人，却也还是被蛰了五六个包，死不了，却疼得不轻。一张脸，嘴巴肿得像蜜桃，再也不能吹拉弹了。
蓝蔺拉着楚玥璃的手，哭诉道：“呜呜呜……咿呀……戚个嘶嘶……”语言含糊不清，只能抬起胖手指向白云间的方向。
没错，白云间在喝蜂蜜水，表情自然而然，仿佛什么事儿都和他无关，无辜得令人心生感慨。
楚玥璃随手薅了些野花，塞给蓝蔺，对他说：“送去给太子殿下，了表谢意。”
蓝蔺不解，却还是抱着花走向白云间。
骁乙将其拦下。
白云间却看了楚玥璃一眼，然后示意骁乙放行。
蓝蔺将花扔给白云间，转身便走。
白云间将散落的野花一根接一根地捡起来，然后攥在手中，登上马车。
骁乙和甲行一同看向楚玥璃，眼神中有些可怜巴巴的意思，仿佛她在欺负他们的主子。
楚玥璃转身不看他们，继续用膳。
再次启程，直到天黑，白云间才从马车里走下来。天未亮，他就已经等上车。然，自始至终，他的手里都攥着那把逐渐干枯的野花。
风儿吹开白云间的小窗帘，楚玥璃清楚看见一张纠违的肉包子脸，记忆被拉回到某个一同联手对敌的日子，他也是顶着这样一张肉脸，用弓箭为她护航。往日一幕幕，涌上心头，却没带出滚烫，而是滚出了毒刺，让人心生疼。
楚玥璃收回视线，不再看白云间。
马车进入两国通商之处，停留了一天。
白云间招来负责官员咨询一二，官员战战兢兢地报喜。
楚玥璃也见了自己人，此人竟是顾九霄和另一队神秘人的领头者。
顾九霄兴奋地说：“阿璃，你真是能人！这一个半月的收入，堪比爷经营十年的收入！咱们抢占先机，这一出一入的买卖，真是赚大发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能富可敌国！”
神秘人的领头者同样激动道：“没错！主子在着手筹备此事时，就已经悄然囤货。绮国的货，十有八九都是从咱们手中出去，再由侯爷接入宴，负责外销。宴的货，反其道而行，却是异曲同工之妙。而今，两国之间的货虽还有两分是其他商贩在经营，却已经成不了气候。”
楚玥璃笑道：“现在的出与入，都是咱们自己的买卖，利润自然最大不说，还能瞒报数量，这块肥肉因是初盘，才够香。等白云间发现细节中的弊端，定会将其完善，咱们的钱就不会如同雪球滚动，产生如此大的暴利。”
顾九霄激动地说：“半个月，只要半个月，我们就能掌控绮和大宴的全部互通买卖，坐成大庄家。虽说垄断还需一些时日，但我们累计的财富，却无人能比拟，地位也将无人能撼动。”
楚玥璃琢磨道：“半个月啊……”
另一间厢房里，大宴官员小心翼翼地将收入账本呈给白云间看。
白云间问：“宴这边，通商的商铺都有哪些？”
官员立刻递上另一个本子，说：“回太子，这是宴和绮两方通商的商铺，都记录在案。其通商的货物也都记录清楚在案。”
白云间看罢，将本子还给官员，说：“退下吧。”
官员出门，使劲儿擦汗。
屋内，甲行低声道：“大宴里这些大商铺十有八九都是九爷的，绮那边对应的大商铺，也是近两年才兴起的。”
白云间取出荷包里的钢珠，用手指轻轻拨弄，说：“大宴欠她的，理应还给她。半个月后，再加入咱们的人手进行调整吧。”
第九百五十三章：步步紧逼要你窒息
从边境向着帝进前行的路上，经历了多日的瓢泼大雨，将众人困在了驿站之中。
一扇门里，住着一个人，却如同被困的野兽，除了徘徊寂寞，不得出行。
屋内，白云间站在窗前，看着瓢泼大雨。
甲行忧心忡忡地说：“主子，属下刚接到消息，今年多地遭遇瓢泼大雨，多日不停，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与其它小国接壤之北地，被一群彪悍异常的异族人偷袭，城池即将失守。”
白云间伸出手，接住从天而落的雨水。
另一间屋内，楚玥璃对顾九霄说：“今年是大宴的灾年，皇上定会急需银两赈灾，两国通商后的钱财，对他而言堪比救命稻草。”
顾九霄问：“你欲如何？”
楚玥璃眯眼笑道：“我要做压死他的最后一棵稻草，让他保我在大宴横行，却无人敢动，我要打碎他的牙，和血吞。九霄，你要帮我。”
顾九霄说：“你说，我做。”
楚玥璃说：“雨停后，两国通商所得收入，将会送往帝京。”
顾九霄惊道：“你要抢？！”
楚玥璃摇头，回道：“我抢不了。但有人可以。”
顾九霄问：“谁？”
楚玥璃反问：“听闻最近北地不太平。”
顾九霄一脸惊讶地表情。
楚玥璃对顾九霄低声耳语两句后，说：“你派人送信过去，想来以这股势力的能力，定能抢到。”
顾九霄攥紧拳头，点头应下，转身出了房间。
窗外雨点儿噼啪作响，楚玥璃推开窗，伸出手，接住下来的雨。视线一扫，透过瓢泼大雨，隐约间看见另一只手也在接雨。
那只手的温度，她仍旧记得，更记得，那只手捏断她的小腿骨所带来的痛。
楚玥璃关上房门，一如关上自己的心房。
隔壁，白云间的手指轻轻颤抖，而后收回，却并未关窗。他的窗，永远为她敞开，只要她愿意看他一眼，听他一言，他宁愿倾其所有。
六天后，雨停，众人艰难上路，却注定赶不及大宴皇上的寿辰。
马车无法行走，只能用腿步行，走出泥泞才行。
楚玥璃腿脚不便，走起路来有些吃力。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白云间忙伸出手，想要拉住楚玥璃。
楚玥璃却对他视而不见，宁愿摔倒在泥泞中，然后慢慢爬起身，继续前行。
白云间收回手，尾随在楚玥璃的身侧。
似乎经历了跋山涉水，终于走出泥泞，重新整装出发。尽管一路匆忙赶路，果真还是错过了大宴皇上的寿辰。
待楚玥璃以绮国使者身份面圣，大宴皇上给足了黑脸，并用言辞羞辱道：“寡人寿宴，绮国使者却姗姗来迟，可见不将寡人放在眼中。”
尚书立刻配合道：“皇上息怒，定是使者腿脚不利索……”
朝堂之中，有一半的人在哄堂大笑。
白云间走入大殿，原本嘲笑之人立刻闭嘴，低头，仿佛生怕被白云间看见。白云间看了尚书一眼，尚书的眼皮跳了跳，顿觉不妙。果不其然，白云间说：“尚书大人不能体察民情民苦也就罢了，竟公然嘲笑绮国使者，难道想挑起两国战事？”
尚书立刻摆手回道：“不敢不敢……”
白云间不再搭理他，而是对皇上说：“父皇，大宴多地连日大雨，冲毁了庄稼和房屋，百姓们无以为家，苦不堪言，还请立刻赈灾，以免发生霍乱。”
皇上说：“此事寡人已经知晓，赈灾银两已在路上……”
“报！”一封急报传来，打众人一个人仰马翻。
来者一路奔进大殿，噗通一声跪地，颤声道：“启禀皇上，宴绮两国通商所得银两，被劫！”
皇上噌地站起身，喝问道：“什么？！”
来者一个头磕到地上，重新回道：“宴绮两国通商所得银两，被劫！”
皇上的手一抖，又一抖，紧接着暴怒吼道：“什么人干的？！”
来者回道：“据报称是滋扰北地的神秘部族，突然出现，劫货后消失不见踪迹。”
皇上跌坐到龙椅上，手抖个不停。
陶公公站在皇上身后，唇角上扬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与楚玥璃对视了一眼。
白云间扫了楚玥璃一眼，再次开口道：“当务之急，一是追回那些银两，二是赈灾。追回那些银两需要时间，可结果未知，唯有先用国库银子，并开仓赈灾，才能稳住流民。”
皇上缓了缓，看了楚玥璃一眼，摆了摆手，说：“退朝，稍后再议。”
白云间被留下议事，众人鱼贯而出，楚玥璃唇角含笑，望了眼天空，感觉这天终于要见亮了。
御书房里，皇上端起了一杯茶，抖了抖，最后却又将其扔到了桌子上，烦躁地说：“派人去追，务必要追回来！而今国库空虚，绮国虎视眈眈，决不能内乱。”
白云间应下：“已经命当地兵马，务必追回两国通商银两，却唯恐远水解不了近渴。”
皇上头痛异常，半晌，才道：“这次两国通商，那些商家应该赚了不少，去让他们为国出力，否则通商之处，无他们容身之所。”
白云间回道：“几大商家，以九霄为首，父皇不如直接寻九霄。”
皇上对两国通商之事有所了解，自然知道顾九霄没少赚，但他却不想向顾九霄借钱，所以将此事推给了白云间，没想到白云间竟然直接挑明此事，又把借钱这种事儿推了回来。
皇上不悦，却也不好继续推诿，毕竟他才是一国之君。皇上对陶公公说：“去，把九霄叫进宫。”
陶公公回道：“启禀皇上，侯爷已经离京多日。”
皇上微愣，喝问：“他干什么去了？！”
陶公公回道：“据说是身体不舒服，要向绮国讨要‘夕间’。”
皇上怒拍扶手：“混账！这个时候竟不在帝京！”
白云间和陶公公互看一眼，都不语。
半晌，皇上一脸疲惫地问：“还有其它办法吗？”
白云间回道：“绮国的财政与商行，大多数皆掌握在独孤西决的手上……”
皇上一听这话，头上直接青筋爆起，怒摔茶碗，吼道：“不可能！寡人绝对不可能向她借银两！绝对不可能！”
第九百五十四章：金主与城池
一日接一日的严峻灾情，堆积如山的救命奏折，以及绮国在边界上练兵的消息，不断袭击着大宴皇帝，终于，他挺不住了，派陶公公去寻楚玥璃借银子。
陶公公约楚玥璃在小酒肆见面，二人推杯换盏喝了两壶酒后，各自分开，没有二话。谁都不是傻子，谁都知道彼此要的是什么，合作就是共赢。
皇上从陶公公口中得知，楚玥璃不表态，发了一通火后，揉着额头召见楚玥璃在书房见。
楚玥璃如约而至。
皇上在摆足了姿态后，才开口说道：“寡人知道你是谁，你也无需掩饰。你一直心系黎民百姓，而今大宴恰逢灾年，百姓们苦不堪言，你若拿出银子赈灾，寡人就既往不咎，允云间迎娶你为妃。”
楚玥璃缓缓抬起头，笑着看向皇上。那笑容，当真透着三分嘲讽之意。
皇上恼羞成怒，却还是忍下了，问：“怎么，不满意？”
楚玥璃回道：“皇上以为，本官会想嫁给一个亲手捏断我腿骨的男人？”
皇上：“……”
楚玥璃继续道：“皇上可能不知，本官在绮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且已经与十三皇子订亲，还能再纳几个夫侍陪着乐呵。一个白云间罢了，本官……不稀罕。”抱拳，“告辞。”转身要走。
皇上怒道：“放肆！你真当寡人收拾不了你？！”
楚玥璃停下脚步，侧脸看向皇上，说：“我已做好赴死准备。我若死，我的钱财和武器，将全部送给绮国充入国库。皇上，你以为，绮国会帮着宴国渡过难关吗？呵……我很期待。”
皇上在无力中妥协，问：“你欲如何？”
楚玥璃回道：“大殿之上，皇上赐我免死金牌，封我为金主，送我领地，我便借银子帮皇上、帮宴、帮黎民百姓渡过难关。”
皇上的面皮抽动，看样子就像要中风。
楚玥璃说：“皇上好好儿想想，本官，不急。”留下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向外走去。
门外，红宵和钱碧水竟不约而同一起抱着娃儿来寻皇上。
红宵看见楚玥璃，眼圈就红了，忙转开头，不敢再看。
钱碧水看见楚玥璃，有些胆怯，立刻低垂下头，假装没看见。
楚玥璃走到钱碧水面前，低声说：“你的小公主真好看，就不知她那个叫白玉的小哥哥，会不会找她玩。”白玉已死，是被钱碧水害死的。
钱碧水挤笑道：“大人……大人说笑了。”
楚玥璃勾唇一笑，离开。
钱碧水怨毒地扫了楚玥璃的背影一眼，快步走进书房，要去争宠。结果，触了霉头。皇上看见钱碧水和楚玥璃窃窃私语了两句，便将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也顾不得她还抱着小娃娃儿，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紧接着又踹了一脚，让她滚。
钱碧水忍着痛，抱着嗷嗷大哭的小公主跑了出去，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可谓出尽了洋相。
红宵远远目送楚玥璃出宫，她多想和楚玥璃说一两句话，却因为这后宫不是家，不是楚玥璃的后院，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楚玥璃仿佛有所感，回过头，望向红宵所在的方向，含笑点了点头。
红宵的眼泪瞬间噼啪落下，唇角却笑得很甜，满心都是安慰。
楚玥璃离开，红宵收拾干净眼泪，抱着小公主，低声说：“等能出宫了，娘带你去看看主子。你要乖，主子会喜欢你的。”
隔天，大殿之上，楚玥璃捧着免死金牌，得了“金主”之名，拿到了自己在大宴的封地，当真是人生赢家。她唇角含笑，笑容如沐春风，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在这片她曾经跌倒的土地上，展翅翱翔，不受任何人的制约。
白云间望着楚玥璃，将她的每一条曲线雕琢在心中，视同珍宝。
签订好借款文书后，楚玥璃再次走出宫中，顿觉神清气爽。然而，这就结束了吗？没有。
陶公公亲自送楚玥璃出宫，走在她的身侧，说：“北地的那座城池，正乱着。你拿到手，也未必攥得稳。这利息，要得亏。”
楚玥璃笑道：“未必。一千万两真金白银换来的城池，定是香的。”
陶公公问：“你既然来报仇，为何还要借钱给宴？看着宴大乱，岂不是更快活？”
楚玥璃回道：“我的仇，和个人有关，和国民无关。公公，我不劝你为苍生考虑，却希望黎民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别再出第二个春家惨案。”
陶公公停下脚步，看着楚玥璃含笑离开。她拄着拐，走路并不利索，但那一脚高一脚低的样子，却像极了他喜欢的迎春花。
白云间站在陶公公的身后侧，也一同看着楚玥璃离开。
陶公公没有回头看白云间，却问道：“后悔吗？”
白云间回道：“曾经后悔过，而今却越发笃定，若是重来，依旧要这个结果。”他爱着的女人，就应该站在高处，将一切世俗礼法踩在脚下，蔑视一切，却善待生灵。
陶公公呵笑一声，说：“很好，那你就看着她渐行渐远吧。”转身，从白云间的身边走过，“白云间，你配不上她。”
白云间淡淡一笑，回怼道：“本王不配，公公配？”
两个人背道而驰，一个去往宫外，一个回到宫中。
楚玥璃登上马车，准备去收复自己的城池。
皇上知道楚玥璃的打算后，笑了。借刀杀人，这是第二刀，他不信楚玥璃是金刚铁骨，能在铁骑之下回来向他讨要钱财。
楚玥璃带着蓝蔺和曲青阳，以及自己的护卫队，直奔北地城池。
北地天高云阔，让人心都跟着舒展许多。
楚玥璃和蓝蔺在草原上策马狂奔，仿佛可以踏风而行。
跑累了，二人放马溜达。
楚玥璃问：“和我这般东奔西跑，居无定所，可累？”
蓝蔺看着楚玥璃回道：“若能一直这么跑下去，才是最好的。累也是身子累，心却无比快活。”
楚玥璃迎着风，含笑道：“等我最后一击，颠了宴，便娶你过门。”
蓝蔺的眸子轻颤，有晶莹闪烁。他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嗓子应道：“好。”转而却问道，“那顾九霄呢？”
楚玥璃不语。
蓝蔺说：“你若喜欢，让他做小也无不可。”
楚玥璃却道：“不能折辱了他。驾！”
蓝蔺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是笑了。有谁不想携手一人，白头偕老。他又怎会傻傻将楚玥璃往外推？她不愿收用顾九霄，他自欢喜。
第九百五十五章：今日相见正当时
来到北地城池，楚玥璃发现这里只剩下一些士兵还在坚守阵地，至于百姓则是不知所踪。守城将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坐在墙头上，两眼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且，此时此刻，城门大开不说，且门都碎得不成样子，俨然一副被攻占了城池的败兵模样。只不过，不见人头和血腥。
楚玥璃在无人把守的城门口转了一圈，走出城门，仰头问：“将军，百姓们呢？”
归德将军不搭理楚玥璃。
楚玥璃拿出弹弓，打了过去。
归德将军被打得回过神，险些从城楼上跌下去，立刻破口大骂：“哪个龟孙……”一低头，看见了楚玥璃，就是一愣，收了口。
楚玥璃问：“将军认字不？”
归德将军点头，表情茫然。
楚玥璃拿出圣旨，展开，指着上面的字说：“眼下这座城池是我的了。要不，你下来，我们谈谈？”
归德将军手忙脚乱地倒腾，差点儿从城墙上摔下来。他飞快跑下城楼，来到楚玥璃面前，跪下，伸手接过圣旨，仔细看了看，表情一变，起身，抱拳，略显犹豫地开口道：“大人这就接手此城池？”
楚玥璃点了点头，反问：“百姓呢？”
归德将军回道：“百姓都逃走了。”
楚玥璃问：“士兵呢？”
归德将军回道：“都养伤呢。”
楚玥璃微愣，转而噗嗤一下笑了。
归德将军问：“大人为何笑？”
楚玥璃横了归德将军一眼，一边往城里溜达，一边问：“给我讲讲吧，是什么人破的城？”
归德将军回道：“是一些蛮人，却不知是哪国人，只知他们十分善战。”微微一顿，“他们破城之后，并没有杀人，只是抢了所有物资离开，连一条土狗都没放过。”
楚玥璃又是一笑。
归德将军彻底蒙圈了，他问：“大人为何又笑？”
楚玥璃不语。
这时，城里方向突然传来骑马的声音，声势浩荡，听起来格外有气势。怪不得将军不守城门，原来敌军不但入城，且来回溜达着呢。
归德将军脸色一变，说：“快！他们回来了！”
楚玥璃微愣，转而却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归德将军急道：“快躲躲！不然一个铜板都给你抢了去！”
蓝蔺也紧张起来，低声说：“我们先避一避，然后偷袭他们如何？”
楚玥璃的护卫们则是手握凶器，时刻准备厮杀。
归德将军见楚玥璃没有躲的意思，只能重重一叹，说：“不躲也行，只要交出钱，他们不杀人。”
说话间，黑风般的队伍已经出现在视野里。
一百多匹高头大马，清一水的黝黑壮汉。他们身上裹着粗麻，露出两只健美的臂膀，一头乱发，当真是狂野至极。
为首之人，披着黑色披风，脸上和头都裹着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充满了野兽的狂野之气。
隔着距离，视线相对，为首之人差点儿从马背上掉下来。他瞪大眼睛，俨然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许是嫌马的速度太慢，他竟弃马狂奔而来。
楚玥璃下意识地迎了上去。
她一瘸一拐地走着，他却奔跑出了丛林之王的气势。
一动一静，截然不同，却有着同样一颗迫不及待的心。
终于，男子来到楚玥璃面前，看样子仿佛要撞飞她，却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激起了大片的灰。
楚玥璃被灰呛到，咳嗽了两声。
男子伸出蒲扇大的手，想要帮楚玥璃拍后背，却又迟迟不敢下手。
楚玥璃伸出小手，攥住男子的大手，说：“我回来了。”
男子激动的身子都颤抖了，一把拉下遮挡脸的黑布，露出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庞。
男人是谁？
封疆。
除了他，还有谁？！
封疆紧紧抱住楚玥璃，让她听自己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也让自己确认，楚玥璃真的真的还活着。
蓝蔺看得吃味，嘀咕道：“整这么多幺蛾子，原来是他。哼～”
封疆突然将楚玥璃高高举起，大声喊道：“玥璃！玥璃！玥璃！”
黑蟒酋人感受到封疆的兴奋，也跟着振臂高呼：“玥璃！玥璃！玥璃！”
声音巨大，声势浩荡，一时间，整座城池似乎都为之震动、兴奋、呐喊……
负责守城的归德将军，和剩下的几名小兵彻底石化了。
封疆再见楚玥璃，心中只有满满的喜悦。他不像顾九霄这些人气性大，非要闹别扭，只要楚玥璃活着，他就好好儿陪着她。
二人久别重逢，凑到一起说话，全然顾不得其它。蓝蔺只得组织人生火做饭，先解决温饱问题。黑蟒酋人见封疆拉着楚玥璃的手不走，就知道这是他要守护的女人，于是纷纷从马背上卸下刚抢掠来的食物，开始就地生火准备晚饭，一切井然有序。
楚玥璃问封疆：“我假死脱身，骗了你，可曾怪我？”
封疆看着楚玥璃认真地说：“你活着，我便欢喜。你骗我，定有原因。”如此坚定不移，就如同封疆的感情，从始至终，坚如磐石。
楚玥璃笑了，说：“当日在矿洞中，我虽高烧，却也晓得你拿到了黑禁令，且反复摩擦一块木牌。若我没有猜错，那木牌上所标注的位置，应该是黑蟒酋的所在。”
封疆低低地喊了声：“玥璃……”
楚玥璃继续道：“我知你心思，也知你舍不得离开我。而我，却准备去往绮国，成为一代权臣。你我之路，注定不同。其实，当时我也很纠结，结果遇见了塌陷，我掉入暗河之中，一路飘出，醒来后，身体一直不好，修养了一段时日后，才有了一些精神。本想去寻你，却已经不知如何才能寻到你。此事只能作罢。而后，我随同蓝蔺去往绮国……”
楚玥璃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过往一一讲出。眼瞧着日头落下，火焰升起，空荡荡的城池中飘荡起了肉酒和粥香。
肉下肚，酒入喉，封疆问：“今日相见，你并不吃惊，定是知我是谁。既已知，为何不来找我？”终究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大笨狗，苦哈哈。
楚玥璃饮下一碗酒，仰望满天星辰，回道：“五分猜测，五分直觉，今日相见……”看向封疆，“正当时。”
第九百五十六章：北地城池之喜
同一片星空之下，白云间也在仰望夜空，却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彼此之间隔着的何止十万八千里。
骁乙有些看不下去，问道：“主子既然担心，为何不跟过去？”
白云间回道：“攻打北地城池的异族，不过是抢东西罢了，她轻装上阵，想来早有应对之法。”
骁乙又问：“主子，你就不能找个机会和郡主解释清楚？她不听，你偏说，又能怎样？主子曾和宁大人说过，夫妻相处之道贵在坦诚，为何……哎……”
甲行比较了解白云间的心思，代为回答道：“郡主那般聪慧的人物，不会不知主子的苦楚，只是意难平。且，戚不然之死，郡主断腿，都是坎儿。”
骁乙重重地一叹，说：“多宝一阵风似的，又追去了北城，不知道能不能遇见郡主，好歹她活着，郡主心里能好受些。”
甲行打趣道：“难道你不是最开心的那个人？”
骁乙苦着脸说：“多宝说了，郡主一日不原谅主子，她就一辈子不见我，哎……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甲行瞪了骁乙一眼，喝道：“闭嘴吧！”
骁乙也觉得自己太过苦情，干脆闭嘴不语。
夜色无言划过，太阳升起之时，照亮了空旷的北城。
楚玥璃站在城头，对众人大声道：“我是楚玥璃，没有家，只有朋友。宴国伤我，我便慌乱逃走；绮国用我，我便为其效力。我与你们一样，一直期盼着可以成为勇士。何为勇士？保护家园者，才是勇士！
而今，我拥有了这座城池，我想要用它来捍卫我的尊严，用它来保护我所在意的人。这座城池荒废了，我们就重新搭建它，让它固若金汤！这座城池无声了，我们就让它热闹起来，载满欢歌笑语！因为，它是我的，也是你们的，更是你们子子孙孙的！”
寂静之中，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犹如一层层的巨浪拍打在岸边、犹如一声声惊雷炸在山林间，发出震撼人心的力量。
一个小巧的身影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由远及近，一路喊着“主子”冲进了楚玥璃的怀里，险些将她撞得飞出去。
小圆脸从楚玥璃的肩膀上抬起头，哇地一声哭得撕心裂肺。
楚玥璃愣住了，真真儿是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摸了摸多宝的脸，又捏了捏，而后喊了一声：“多宝？”
多宝点头，用力点头，使劲儿点头，恨不得将头点到地上去。她嚎道：“主子，是我，是多宝，多宝就知道，主子不会有事儿，他们都在骗多宝……”
楚玥璃喜极而泣，许久不曾有过的泪水在这一刻夺眶而出。她用力抱住多宝，感受这份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感激。是的，她感激老天还不曾真的弃她于不顾。是的，只要照顾好她的身边人，她便会学着感激，真的感激。
楚玥璃颤声道：“你活着真好。”
多宝哭够了，吸了吸鼻子，说：“是骁乙救了奴。奴却打了他，发誓再也不见他。”
楚玥璃破涕而笑，附和道：“好，不见他。”
多宝点头，看样子十分认真。
楚玥璃一挥手，让众人散了。
封疆和蓝蔺围了上来，一同听多宝说着自己的经历：“奴离开帝京后，苦练武功，想着要杀回去给主子报仇雪恨！奴挑战了许多武林高手，如今在江湖也小有名气。骁乙给奴留言，说主子回来了，奴就回去找主子，结果主子已经回绮了。奴又追去找主子，不想主子又回宴了……
总而言之，这一次找到主子，奴再也不离开主子了！”
多宝再次抱住楚玥璃，紧紧的，如同孩子寻到了娘亲，不肯轻易松手。楚玥璃见多宝双手都是老茧，可见确实吃了不少苦，也练硬了拳头，心中既欣慰又心疼。哎……她心中丢失的柔软，似乎因多宝的出现而归位了一块。
城池初建，百业待兴，没有过多时间闲话家常。
楚玥璃拍了拍多宝，说：“而今，这座城池就是我们的家，现在我们就来研究一下，如何将它变得既富足又固若金汤。”
多宝放开楚玥璃，一吸鼻涕，用力点头。
楚玥璃拍了拍多宝的头，多宝立刻眯眼笑了。
楚玥璃问蓝蔺：“将军等人都关押妥当否？”
蓝蔺回道：“放心。那些残兵败将都被打没了胆儿，且一个个身受重伤，只要派人看住将军，其他人不是问题。”转而问，“你有何打算？”
楚玥璃点头，展开地图，指着周围几座城池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都要了。”
蓝蔺睁大眼睛，问：“如……如何要？攻打吗？”
楚玥璃看向封疆，说：“你隐藏好身份，带人继续抢。”看向蓝蔺，“你负责招回那些被打跑的居民，或者说，吸引新的居民入住。我要在一年之内，将此处建立得固若金汤，且足够自给自足。明年，我会和宴国皇帝催讨债务，他又怎么会甘心给我真金白银。”微微一笑，“不给，那就拿城池抵债吧。”
众人相视一笑，已经感受到了报复的快k感。
楚玥璃一边上书给大宴朝廷，诉苦，请求大宴出兵增援，声称自己对付那些游走的神秘部落十分吃力，一边发出消息，征集人手助阵。无论是种田高手，还是养动物的能手，或者是打铁高手等等，只要有一技之长，都给予高额待遇，欢迎来北地城池安居乐业……
楚玥璃的打算可谓是稳扎稳打，即便报仇，也不急于一时。然，事事又岂会让她顺心如意？
“猎十三”中有人乔装成普通人，走了一遍北地新城后，返回帝京，将此事汇报给了陶公公。陶公公一边吹茶，一边想了想，而后丢下茶杯，去面见皇上，说：“启禀皇上，奴才已经派人打探妥当，楚玥璃将北地城池打造得越发繁荣，看样子是要自立称王了……”
皇上本就顾及楚玥璃的报复，而今看出苗头，又岂能坐视不管？他当即下旨，让楚玥璃进京面圣，说要给小公主庆贺生辰。
楚玥璃接到圣旨，眉头就皱了起来。
蓝蔺说：“你现在又不是宴的人，还去做什么？不要理他好了。”
封疆说：“宴无好宴。”
楚玥璃略一思忖，合上圣旨，说：“去！”
第九百五十七章：最后的对决
楚玥璃将北地城池交给蓝蔺打理，并留下封疆继续骚扰其他城池，给皇上添乱，她则是带上多宝和护卫队出发，一路直奔帝京。
楚玥璃出发了十多天后，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北地城池，为首之人，正是王鲁、周坪、屈小全、杨鹏飞和七弦、范量。他们带着自己经营的镖局，护送着渡茳人，来到楚玥璃的城池安营扎寨，为她固守后方。
当七弦得知楚玥璃去了帝京，拿在手中的果子直接掉在了地上。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也要去追去帝京。
蓝蔺和封疆对视一眼，毅然决定同去帝京。并留王鲁等人守城，还需伪装成异族，继续骚扰其它城池，让皇帝老儿闹心。
许是察觉到异样，几方人马都暗自布置起来，紧待一场厮杀，让一切画个句号。成王败寇，自古有之；落棋无悔，怨不得人。
帝京入城处，白云间挡住了楚玥璃的去路。
他说：“回北地去，不要再回来。”
楚玥璃却一鞭子抽下，打马前行，一跃而出，根本不听。十多骑紧随其后，呼啸而过。
白云间知道，劝不住，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他转头看向坐在二楼茶坊窗口处的陶公公，问：“如你意了？”
陶公公含笑举杯，却是将茶水倒在了地上，如同祭祀逝者那般。
楚玥璃重新入住“繁安居”，梳洗打扮过后，对多宝说：“宫中乱时，记得护着红宵。”
多宝点头，认真道：“主子放心，这一次，多宝一定不让主子失望！”
楚玥璃捏了一下多宝的脸，说：“傻丫头，你活着，我才有希望。”
多宝眼中眼泪闪烁，却扯开唇角笑道：“只要主子安好，奴一定努力活着！”
楚玥璃说：“走吧，我们去面圣。”眼中含着一抹狠色，以及决绝。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有备而来。近三年的时间和等待，总要见一个结果。
宫中衣香鬓影、环佩叮当，看起来一片歌舞升平。红宵和钱碧水盛装出行，陪伴在皇上左右。二人的身边，各有奶妈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公主。
红宵本是先孕，理应先产子。钱碧水唯恐红宵生下皇子，压自己一头，于是拼了命折腾，终是和红宵在同一天生产。令她痛恨的是，自己竟生了一个小公主。幸而，红宵也生了个丫头片子，也算是老天长眼，哼！
皇上的鬓角已经花白，满头青丝也参杂了白发，就连眼角的皱纹都堆积得那么明显。他确实老了，可眼底的狠戾却越发深沉锐利，仿佛两把藏不住的尖刀，随时会刺入别人的身体，挑出别人的灵魂，狠狠折磨、践踏！
那些受宠的臣子准备了五车的好话，成套成套地往上送，想要哄皇上开心，却不晓得，今天这场宴会，很可能会变得充满血腥，让他们性命不保。
楚玥璃沿着雕梁画栋的长廊，慢慢前行。她的身形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显得那么单薄，却又如同一柄绝世好剑，充满内敛的力量。不得不说，她插在发鬓上的夜明珠发簪，还真是璀璨夺目。多宝跟在她身边，扮成奴婢模样。十名护卫披着黑色披风，只露出两只眼睛。可以看见她们眼皮上画着的金色眼影，格外艳丽。
走着走着，白云间出现在拐角处。他看着夜明珠发簪，明显愣了愣，而后一言不发，只是陪着她一路向前走去。男子举世无双，女子美绝人寰，二人一同走入大殿，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多宝和骁乙尾随在侧，其他护卫却不能进，只能以舞妓的名头候在殿外。
皇上看着二人，只觉得格外刺眼。陶公公看见二人，悄然勾起唇角，笑了。只是那笑，透着几分薄凉和酸涩。
楚玥璃客套两句，送上两份一模一样的贺礼。
陶公公取了贺礼，送给皇上看。
那是一对儿小巧的如意，用料不错，十分精致。
皇上看了看，点了点头，示意陶公公将如意给两个小公主玩。陶公公拿起两个玉如意，用帕子擦了擦，然后分别放到两位小公主的小手上，让她们抓着玩。
小奶娃最喜欢的事，就是将抓到的东西送到嘴里啃咬。两个小家伙也不例外，都开始啃起玉如意。
楚玥璃感觉皇上此举有些不妥，于是看着红宵，眼中沉沉，有种提醒的意思在里面。红宵在见到楚玥璃时，就已经心跳加速，血管紧绷，这会儿见楚玥璃面色严谨，也知道事情不妙。红宵心中一惊，立刻抱着小公主颠了颠，并同时拿走了她往嘴里塞的玉如意。
楚玥璃说：“为两位小公主庆贺生辰，本官特寻来绝色舞妓献舞，祝两位小公主长命百岁。”
皇上点头，应道：“好。”
楚玥璃拍手，十名护卫走入大殿，在鼓声中丢开黑色披风，露出金灿灿的衣裙。只不过这些衣裙上笼罩了一层薄纱，看起来好似金色的梦，奢华却不真实。曲青阳领头献舞，舞姿妖娆极具魅惑，令许多大臣都看直了眼。
楚玥璃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和皇上的表情，发现皇上偶尔会瞥小公主一眼，那眼神并不像父亲那般慈祥，反而透着几分算计。
眼瞧着舞蹈要结束，钱碧水突然一愣，紧接着就颤声喊道：“皇上！皇上！小公主她……她流血了……她……快！太医！快来太医啊！”
太医赶来，却已经无救。
钱碧水的小公主死了，中毒而亡，瞬间致命，连哭都没哭出声音。
皇上勃然大怒，吼道：“来人，把楚玥璃拿下！违令者，斩！”
楚玥璃喝道：“动手！”她直接扯掉捆绑在头上的皮筋，从腰带中抽出弹弓架，将其快速组装到一起，直接将一发钢珠冲着皇上发射而去。
皇上向后躲闪，却避之不及。
陶公公一出手，用酒壶接住钢珠。钢珠冲破酒壶而出，打在皇上的额头中间，留下一个红痕，很快鼓出一个大包。酒水，更是飞溅了他一身，当真是无比狼狈。
与此同时，楚玥璃的十名护卫直接从发髻中拔出锋利的长发簪，对着冲进来的护卫痛下杀手，并以最快的速度，推倒一盏盏巨大的油灯，将入口处点燃，不让救兵进来。
楚玥璃向着皇上冲去，皇上却发出一声嘶吼，紧接着，皇上身后的墙面被撞开，“杀九生”冲出来，挡在皇上面前，如同野兽般发出嘶吼声，听起来格外骇人。
第九百五十八章：刀枪不入个屎
楚玥璃环视“杀九生”，冷笑道：“为了名正言顺地对付我，皇上还真是煞费苦心，不惜杀了小公主栽赃我。你有这些畜生，又何需找个名头，真是可笑！”
皇上指着楚玥璃说：“你竟然胆敢反抗，今日定让你碎尸万段！”
白云间抽出长剑，挡在楚玥璃的面前，说：“父皇，你在逼儿臣。”
皇上吼道：“是你们在逼寡人！”转而指向楚玥璃，吩咐道，“杀九生，杀了她！”
杀九生动手了，如同野兽般扑向楚玥璃。
楚玥璃想起，在她离开帝京去往北地城池时，白云间也派人给她送过一封信，信上只有一行字：欲杀九生，先乱其心。
楚玥璃真不喜欢白云间这种处处为她着想的做派，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主意。楚玥璃喝道：“摆阵！”
十名护卫立刻扯下身上的薄纱，露出镶嵌了无数镜片的金色衣裙，如同一面面大小不一的镜子，不停刺激着杀九生的眼睛。楚玥璃和曲青阳联手，接连杀了两名杀九生，那叫一个痛快！
然而，杀九生也不是白给的，再次反击，竟重伤了曲青阳，杀了三名护卫。一名杀九生眼瞧着要攻击楚玥璃，楚玥璃却并未躲闪，白云间长剑一挑，直接杀了第三名杀九生。楚玥璃唇角一勾，拔出发簪，直奔皇上。
杀九生缠上楚玥璃，白云间明知道楚玥璃可以应对，却不能承受再次失去她的痛苦，于是在群臣面前，担着逼宫的罪名，为楚玥璃清除杀九生。只要杀九生死，楚玥璃便安全，那么……接下来，要死的是哪个？！有关弑父的罪名，白云间已经无法去想，他只要……楚玥璃活着。
这是一场恶斗，关乎生死。
大殿已经燃烧而起，呛得人无法呼吸。
楚玥璃一甩染血长发，终是杀掉最后一名杀九生。她看向皇上，眼中的狠戾差点儿夺眶而出。
陶公公拉着皇上后退，向后殿躲去。
楚玥璃要追，白云间一把拉住楚玥璃，说：“走！”
楚玥璃回手将白云间送她的夜明珠发簪，送入他的心口。
白云间微愣。
楚玥璃笑了笑，说：“物归原主。”言罢，丢开白云间，去追皇上。
柱子在白云间面前轰然倒塌，幸而骁乙拉了他一把。
白云间拔出发簪，鲜血透体而出。他一直记得他们之间的誓言，想不到，她不但记得，且将其实现。
骁乙喊着主子，白云间却仿佛听不见。
骁乙急了，硬要将其拉出了火海，白云间却不肯。幸而，甲行赶来，和骁乙一同将其拉了出去。
遇风，白云间回过神，问：“宫外如何？”
甲行回道：“皇上召集的兵马，此刻被丁纵和丙文带兵挡在宫外，不知能挺多久。眼下唯有内部这些护卫需要对付。主子千万小心。”
白云间捂着受伤的胸口，重新抬起头，攥紧长剑，冲向偏殿，准备转向后殿。她弃了他，他却不能辜负了她。
皇上的护卫正准备冲入后殿救驾，白云间血染白衣出现，甲行和骁乙带人冲开皇上的护卫，堵住了通往后殿的入口。
白云间冲向后殿。
后殿中，皇上一把拉过红宵，将长剑放在她的脖子上，对楚玥璃说：“你真以为寡人不知道这个贱人是谁？一个低等贱人罢了，竟换了个身份爬上龙床。生下的孩子都是贱种！”
楚玥璃说：“所以，你就要亲手杀了两位小公主？！”
皇上哈哈大笑，说：“贱人生的女娃儿，死了便死了。寡人需要的是皇子！是皇子！”
钱碧水的眸子颤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向皇上。
红宵抱着小公主，脖子上渗出血色。小公主很乖，还在啃手指玩。
皇上说：“楚玥璃，寡人知道你在乎这个贱人，只要你……”
话音未落，多宝突然冲出，用手攥着剑尖，推开长剑，撞开皇上，救下了红宵。
楚玥璃攥着长发簪上前，刺向皇上的胸口。
不想，竟然没刺进去！
皇上狠戾毒辣地一笑，一把抓过楚玥璃手中的发簪，竟将其折成了两截，回手就要刺入楚玥璃的身体里。楚玥璃急忙后退，却还是被半截发簪伤到了腹部。她后退的身体被白云间接住，两个人都痛得不行。
楚玥璃推开白云间，不愿意贴着他。她那一簪，错开了心脏位置，只不过不想他死得太轻易罢了。
皇上看见白云间，笑道：“寡人的好皇儿，你这是要逼宫弑父啊！可惜，寡人不能让你如愿。你可知，杀九生是谁训练的？你可知，寡人为何狂躁杀人嗜血？”他扯开黄袍，露出散发着青铜色的胸膛，“杀九生死，寡人的力量重生。白云间，你的人阻止不了寡人的大军，至于你们，都要死！”
白云间说：“你一直追杀能人异士，却又懂得饲养杀九生，看来，你也是能人异士的一员。”
皇上恐怖地笑着，回道：“没错。寡人是生而知之，寡人知道如何养气练魂！你们，就来当寡人的魂祭吧！”皇上突然出手，袭向白云间和楚玥璃。
白云间和楚玥璃与之对战，却明显不敌，皆被打伤。
多宝冲上去救楚玥璃，却被打得吐血。骁乙冲进来，接住多宝的身体，为她挨了皇上一掌。
白云间和楚玥璃咬牙起身，互看一眼，同时冲向皇上。
与此同时，皇宫城门被攻破，有兵马救驾来。
却不想，顾九霄已经为封疆和蓝蔺打开了入城大门。封疆带着“黑蟒酋人”冲向皇上的救兵，一路横扫，直抵皇宫。
这一次，“黑蟒酋”终是用实力证明，有关他们的传言不虚。
后殿之中，楚玥璃再次被打飞，撞在柱子上，吐出一口鲜血。
陶公公蹲下，检查楚玥璃的伤势。
白云间虚晃一招，竟是将长剑刺向陶公公的后背。
皇上挡在陶公公的身前，一把攥住了白云间的长剑，竟是要将其掰断，把剑尖送入白云间的身体。
就在这时，陶公公出手，一匕首刺向皇上的后腰眼。结果，竟然没刺进去。
皇上甩飞白云间，缓缓回头看向陶公公，不敢置信地问：“你……竟对寡人下手？！你难道不知，寡人刀枪不入？”
楚玥璃突然从陶公公的身后出手，一发簪扎入皇上的眼睛，喊道：“刀枪不入个屎！”
第九百五十九章：我叫春冉之
皇上痛得嘶吼，并同时一拳打在了陶公公的胸口，还要再打，却被白云间用剑逼开。皇上回手去杀白云间，陶公公与皇上斗在一起，虽被打到吐血，却还是用手指戳瞎了皇上的另一只眼睛。
陶公公说：“你真瞎，否则怎会见我笑颜如画便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而今让你瞎个彻底。”
皇上双眼飙血，红白之物流淌而下，看起来既恶心又血腥。他恨极，疯了大叫、嘶吼、喊着：“春冉之！春冉之！春！冉！之！”
陶公公掏出帕子，仔细擦拭着手指，说：“你不配叫这个名字，因为春冉之和陈笙和我一样，都恨你。你杀了春家，杀了本应善良的春冉之，杀了可以娶妻生子的春冉之，杀了我……”
皇上听到陶公公的动静，立刻袭了过去。
楚玥璃摔了茶碗，声东击西，令他不能准确辨别方位。
皇上嘶吼道：“春家贱民死又何惜？！寡人狂躁症发作，杀一些人又算什么？！你不想想，这些年，寡人对你如何？！你就如此对寡人？！如此回报寡人？！春冉之，你找死！”
陶公公虚弱地笑着，说：“养虎为患，听过吗皇上？你以为，你的皇子们为何会接二连三的死？这其中，不但有白云间的功劳，也有我的推波助澜。你以为，二皇子为何能活到现在，因为他打小被我下毒，着实是个废物了；你以为，你第一次昏迷不醒，是因为太子和古黛之故？错！是因为奴才呀～我才是那个处心积虑，处处想着颠覆大宴的人！你的梦魔，就是我！”
皇上抓狂，嘶吼着冲向陶公公。
楚玥璃又扔了一个碗，吸引皇上的注意力。
皇上却没有改变方向，仍旧袭向陶公公，险些杀了他。
钱碧水眼睛一动，竟冲向红宵，一把拧哭了小公主。
红宵微愣，立刻伸手去捂小公主的嘴，却还是招来了皇上。
楚玥璃咬牙起身，一脚将钱碧水踹到了红宵面前。
皇上直接扭断了钱碧水的脖子，伸手就去抓有声音溢出的小公主。
楚玥璃发出动静，唾道：“瞎子！你奶奶我在这儿！”
皇上停下脚步，转身袭向楚玥璃。
楚玥璃已经十分虚弱，动作迟缓得厉害。
白云间和陶公公同时挡在左右，护着她，试图逼退皇上。可此时此刻的皇上，已经不管不顾，一心要杀了所有人。
火势已经蔓延到后殿，甲行冲进来，喊道：“主子郡主快走，梁要塌了！”
顾九霄、赵不语、封疆、蓝蔺竟也都冲了进来。
有梁落下，砸在众人面前，激起大片火星，落在身上，迅速燃烧起来。红宵的脚踝受伤，跌倒在地。
楚玥璃喊道：“带红宵多宝走！”
赵不语直接抱起红宵，向外跑去，口中还喊着：“九爷，跟上！”
顾九霄则是喊道：“阿璃！快走！”
火势越发凶猛，皇上却拦在楚玥璃、白云间和陶公公面前，看样子是要留下他们三人性命。
陶公公看了楚玥璃一眼，竟是一笑，说：“楚玥璃，我叫春冉之。”言罢，直接抱住皇上的腰肢，将他推入火海之中。
楚玥璃伸出去的手，没能抓到陶公公的衣袖，她看向陶公公的最后一眼，却犹如多年前的惊鸿一瞥，他仍旧是那个风光霁月的春冉之，眸光缱绻、语调温柔……
只不过，这一切很快就被大火吞噬了。楚玥璃的眼睛也被火舌熏得眼前发黑，让一切变得模糊不清，让曾经那个站在桂花树下猜测订婚女子容貌的少年消失不见……
白云间拉着楚玥璃，护着她，向外冲去。
大梁塌下，众人飞速跑出，象征着宴国至高无上皇权的大殿轰然倒塌，俨如一个统治王朝的湮灭。
众人拍灭身上的火，在浓烟滚滚中收拾着残局、忙着善后。
大宴的历史注定因为一个女人而被改写。
楚玥璃站在夜色中，眼前是模糊的火焰，不知道那些火焰是否灼伤了她的眼睛，竟让她隐隐有些刺痛感，恍惚间镀上一层晶莹。她不愿意相信，这晶莹是为了一个太监。可事实却是这样，无力可辩。这一切，都因为，那个太监叫春冉之，是一个有名有姓的男子。他的笑，曾令人如沐春风。
他终于为春家报仇雪恨，终于颠覆了大宴王朝。
蓝蔺走向楚玥璃，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妻主，我们走吧。”
楚玥璃回过神，点了点头，攥着蓝蔺的手准备离开。
白云间望向楚玥璃，伸出手，说：“阿玥，我愿用皇位，换一次机会。”
楚玥璃停下脚步，却并没有看白云间，而是带着冷傲地说：“皇位于我，一文不值。”
白云间急道：“难道我在你心中，也一文不值？！”
楚玥璃嘲讽道：“曾经重若性命，而今……不过是断腿之痛。”
楚玥璃拉着蓝蔺继续前行，实则却是靠着他的力气支撑自己不倒下。她的唇角缓缓流淌出一行血迹，滴答落下。皇上震伤了她的内脏，她却不想在白云间的面前倒下。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鬼哭神嚎的地方。
皇上的另一个心腹太监匍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在痛苦中死去，与周围的一切是那么和谐。突然，他甩出袖箭，袭向楚玥璃。
蓝蔺距离楚玥璃最近，凭借直觉一把抱住她，为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封疆迅速出手，将太监一巴掌拍死。
楚玥璃抱着蓝蔺，手指间都在颤抖。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唯有颤声问：“蓝蔺？！蓝蔺你怎么样？”
蓝蔺忍着痛，咬牙回道：“没事儿，小伤。我们……走……”
楚玥璃用力点头，脑中却传来一阵轰鸣，眼前的模糊光影随之彻底拉黑，整个人陷入黑暗，昏死过去。顾九霄冲上去，抢先白云间一步，抱住楚玥璃的身体。
宫中大火连绵，顾九霄抱起楚玥璃，头也不回地离去。封疆抱起蓝蔺，也消失在月色中。原本涌进宫中的人，就这么如同潮水般退了出去。
白云间一直望着楚玥璃，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一如他的感情。他吐出一口血，失去意识。
第九百六十章：真相迟迟来
楚玥璃在梦境中挣扎，浮浮沉沉，仿若溺水之人，终是破水而出，人也随之醒来，大口呼吸，却换来胸口窒息般的痛。
封疆立刻抱着她起身，帮她顺气，低声叫着她的名：“玥璃……”
顾九霄顶着黑眼圈将熬好的药拿过来，送到楚玥璃面前，说：“忍着点儿，先把药喝了。你昏睡的这四天，只能喂进去少量的药。快，先喝药。”
楚玥璃喘了一会儿，伸手接过药，虚弱地问：“蓝蔺呢？”她记得，他为自己挡住一只袖箭，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顾九霄笑道：“他没事儿，你先把药喝了。”
楚玥璃一口口喝着苦药，将干瘪的胃部盛满苦涩的味道。待她喝完，封疆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蜜饯，让她慢慢咀嚼着咽下，然后将她抱起。
楚玥璃不解，视线在封疆和顾九霄的脸上划过。
顾九霄的笑容从脸上退去，说：“蓝蔺不太好，你去看看他吧。”
楚玥璃心中咯噔一下，当即道：“快去！”
顾九霄解释说：“那袖箭上有毒，请了许多大夫来看，都无能为力。蓝蔺一直挺着，想要等你醒来。”
封疆将楚玥璃抱到蓝蔺的房间，楚玥璃一眼看见蓝蔺惨白的脸和透着三分紫色的唇，以及眼睛周围塌陷下去的淤青色，一颗心就沉了下去。
蓝蔺听见动静，睁开眼睛，虚弱地问：“谁？是谁？”
楚玥璃却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回道：“我，是我。”
蓝蔺一听见楚玥璃的声音，看见她这个人，立刻笑了出来，欢快地喊道：“妻主。”
楚玥璃应了一声，示意封疆将自己放在蓝蔺的床上，她和他并肩躺着，手拉着手。
蓝蔺一直笑，一直笑，唇角始终上扬，眼中却弥漫上了水雾。
楚玥璃说：“怎么还哭了？”
蓝蔺回道：“这一次我叫你妻主，你竟然应了。”
楚玥璃心中难过，却还是笑着说：“你慢慢听，我以后都会应。”
蓝蔺的眼泪终是滑落。他说：“唯恐……听不到了。”
楚玥璃笃定地说：“忘了告诉你，我可是传说中的神医。”说话间，她已经开始给蓝蔺诊脉，结果……蓝蔺气若游丝、脉象几乎全无。楚玥璃知道，自己无力回天。然，不到最后一刻，又怎能轻言放弃？！
蓝蔺见楚玥璃久久不曾开口，也明白希望渺茫。他想了想，说：“妻主，能再看你一眼，就好。能和你一起手拉手躺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
楚玥璃鼻子一酸，却忍下眼泪，呵斥道：“怎那么多废话？！你容我想想，定有办法救你。”
蓝蔺含笑点头，闭上眼，将头靠在楚玥璃的肩膀上。
楚玥璃闭上眼，又很快睁开眼，她对顾九霄说：“九霄，帮我准备工具和药草，我想尝试把毒逼出来。”
顾九霄点头。
楚玥璃轻轻拍了拍蓝蔺的脸，说：“毒走易经，很可能会造成其它损伤。若是控制不好，眼睛会瞎。”
蓝蔺一听这话，立刻摇头道：“不不，不能变成瞎子，我还没有看妻主一身红妆……”
楚玥璃笑着安抚道：“我们今日便大婚。大婚之后，立刻给你排毒。无论生死，你都是我的人。”
蓝蔺看着楚玥璃的眼睛，确定她并非玩笑，于是含泪点头同意。然而，他的心情却是无比复杂的。
顾九霄看着蓝蔺和楚玥璃，心中也是五味参杂。最终还是将所有想法都化为一声叹息，压入腹中。
楚玥璃说出要准备的东西，顾九霄吩咐人去迅速采买准备。正交代着，七弦端着给蓝蔺煮的药走进屋内，一眼看见楚玥璃，眸子就是一颤，带着哭声大步来到床边，喊道：“小姐！小姐终于醒了！”
楚玥璃再见七弦，也是一愣。楚玥璃记得，自己曾和戚不然一起夜探镖局，却看见掉在镖局门楣上的范量头颅，听见七弦向白云间求情的声音。以至于，楚玥璃以为，七弦和镖局里的人都死了。这份由生命堆砌的恨，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白云间。
七弦的呼喊声，引来了范量。
他如同一个小胖球般冲了过来，冲到床边来了个急刹车，然后小心翼翼地抱住楚玥璃，哭喊道：“小姐、小姐……小姐醒了……呜呜……小姐终于醒了……”
楚玥璃用颤抖的手，抚摸上七弦的脸，肉乎乎，暖暖的，是真实活着的。
楚玥璃闭上眼，眼泪从眼眶中流淌而出。这是喜极而泣的泪水，却迟到了这么久。她说：“我以为，你们都死了。”
范量说：“活着，都活着呢……小姐你看，我和七弦哥哥，还有王伯伯他们都活着呢。”
楚玥璃睁开眼，点了点头。是的，眼下她终于确定，他们确实都活着。活着，真好。她说：“跟我讲讲吧。”
七弦解释道：“小姐让我们离开帝京，但因于婆婆病了，我们耽搁了一日，再走，城门已封，我们无路可去，只能回到镖局。封总镖头，出去想办法。皇上寻来，设局陷害六王爷，想让小姐因为恨失去理智。那九个怪人冲出去追小姐，皇上也走了，却下令要杀我们灭口。幸而封总镖头回来，救了我们，并送来巡逻士兵的衣服，让我们躲过盘查，一路到了城门口。正如封总镖头所说，当日果然城门打开，我们换回自己的衣服，混出城去。”
楚玥璃震惊了，她看向封疆，问：“你既知他们活着，为何……不告诉我？”
封疆解释道：“为了躲开杀九生的追杀，你我配合，假死脱身时，我曾去寻九霄，拿到黑禁令，并从他口中得知，镖局这些人出了城门后，被皇上派人追杀，一个活口没留。我以为，他们皆死，怕你伤心，所以才绝口不提此事。他们出现在北地城池时，我也不敢置信。”
楚玥璃看向顾九霄。
顾九霄立刻解释道：“皇上得知镖局里的人没死，确实派人追出帝京。那些追出去的人回来时，手中提着血淋淋的人头，声称是镖局余孽。爷……也以为，镖局的人都死了。谁知道，那追出去的人马，竟……竟作假。”微微一顿，“逼宫当晚，爷又看见那队伍人马了。想来，那是白云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