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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凝小筑     潇潇雨歇txt下载     潇潇雨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七章 李靖

    大军攻破城门后,李渊率领中军就进城了,此时听说杨侑人在太*,急忙赶了过来。很快,太*里的军士们被轰了出去,李渊的亲卫军把持了太*,而李渊本人则迈着沉稳的步伐,带着忠臣的笑容,走到了杨侑的面前。

    “臣李渊叩拜殿下,殿下受惊,都是臣之罪。”

    望着眼前下跪的人,杨侑依然惊恐的说不出话来。面前下跪的人刚刚攻进了长安城,他的身上还带着守城将士的血迹,而这个人,也将是灭他祖业的凶手。

    “唐公仁义,我早已听说,想必不会食言做出损害皇室之事吧?”姚思廉并不惧怕死亡,挑战死亡也是文人傲骨的精神。

    面对这样的傲骨,李渊眼中显现的只有敬意:“姚公的忠诚也让李渊敬佩,您放心扶代王去歇息吧,过两天,我们要立代王为帝。这些事,还要麻烦您慢慢解释给代王。”

    李渊敬佩的目光和诚恳的语气让姚思廉稍微愣了一下,只是这一下,姚思廉就知道,自己的心思出现了变化。但,他还需要观察和试探。

    “唐公话讲的明白,在下也有一语相告。”

    “姚公,您请讲。”

    “民为重,希望唐公好自为之。”

    李渊的眼皮子一跳,姚思廉不仅有忠心,还有才情,是个能人:“姚公放心,我会让大家都满意。”

    李渊接下来的行为的确让所有人都满意。他首先退出了皇宫,只留下军队“守护”皇宫,他本人却回到了长乐宫居住。做姿态的同时,李渊颁布一系列军令:全军上下不得袭扰城里百姓,不许抢劫民房,不许侵占百姓钱物,一切奖赏全部从皇家宝库中出,不仅不许抢百姓,他们还要从粮库中拿出粮食分给无粮的百姓。(杨家别的本事或许欠缺,但聚敛财宝和储藏粮食的本事却是整个帝王史上都难找出媲美者的。)

    安抚了百姓后,李渊又下令,废除隋朝原来的苛捐杂税,废除严刑酷法,颁布临时约法十二条,也就是以后武德政令的前身。接着,李渊下令,重查司狱,非大奸大恶之徒,一律释放回家。法令的颁布,军令的颁布,很快就稳住了长安城的民心,也让那些心里忐忑不安的人慢慢安稳了下来。

    但是,如果这些人认为李渊真的那么仁慈,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有些人在李渊眼里就是大奸大恶之徒,这些人就是以阴世师和骨仪为代表的抵抗派。李渊一声令下,阴世师和骨仪两人以及他们的同党十余人,被推出午门,当众斩首——树德的同时也要树威,恩威兼施,才是帝王之术。

    而就是李渊恩威兼施,游刃有余地行使帝王之术时,一个疑难之事放在了他的面前:负责甄别狱中囚犯的官员来报,他们在监狱中发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从晋阳失踪的李靖。

    李靖身为韩擒虎的侄子,李渊对他的印象很深,晋阳起兵的时候也派人找过当时应该隶属于他管辖的李靖,但人却神秘地失踪了。当时李渊并没有多想,现在听到手下汇报说李靖被关在长安的监狱里,他吃惊了。

    原因很快弄清楚了,这世上毕竟还是有不少人都会无耻地以出卖他人来换取功劳。所以,当李渊得知李靖入狱的真相时,气炸了。

    “李靖,你可知罪?”

    李靖看向李渊的目光中没有畏惧,没有后悔,也没有傲慢,却是探究。李渊看到这样的目光,竟是一愣。没等他细想,李靖嘴角出现一丝淡淡的笑,头也轻轻地摇了摇:“无罪。”

    无罪?李渊的气更旺盛了。你要告我谋反,难道你不知道皇帝一旦明白了这点,我的下场会是什么吗?阖府上下几百条命转眼就完了,你这是害我满族,灭我李家的大罪。居然还来了一句轻飘飘的无罪?想到这里,李渊微红的脸色变成了青色,眼中也射出慑人的凶光。你要我一家人的性命,我就要你死!

    李靖此时饶有兴趣地看着李渊不断变化的脸色。他的确不认为自己有罪。作为地方官员,发现叛逆者存在,发现有可能出现一个大的造反运动,他理所当然应该去向皇上报告。不仅他会这样做,当初的李渊何尝不是这样做的,第一个把杨玄感造反的消息报告皇帝的不就是你李渊吗?而李渊也正是因为立下这个大功劳,才被皇帝一路提拔到太原留守位置上的,才有今天这样的造反机会。

    微微撇下嘴,李靖自嘲地笑笑。今天我作为囚犯站在你李渊的面前,并不是我的能力差,而是我的运气没你好。否则,我也会像你李渊一样,凭检举之功获得更好的位置,能像你李渊一样,施展一下自己的本事。可惜,老天不成全而已。

    李靖的确是有点倒霉。官职很小,完全与他的才能不挂钩,舅舅韩擒虎对他不遗余力的夸赞,大隋开国功臣杨素曾指着自己的官座笑着说:这小子行,这个位置以后绝对是他的。这些大人物的夸赞从一定程度上也是对李靖的认可。除此之外,祖父是永康公,父亲官至赵郡太守,上层的家庭出身也给了李靖树立远大理想和抱负的温床。

    可惜,事与愿违,一个打小就有文武才略,又颇有进取之心的人物实在太出名了。作为一直对李姓很是忌讳的杨广,怎么可能给李靖施展抱负的舞台,他也害怕再出一个杨玄感。正当李靖发现李渊要造反,想借此机会尽一个臣子的职责,让皇帝高看一眼,却因为时运不济,反而命悬一线了。李靖没有自嘲几句,已经算是看破生死了。

    李靖的这些小动作并没有瞒过别人,李渊在气头上还没察觉到他的自嘲,可旁边站着的李世民将这些都看的清清楚楚。与李渊不同,李世民是一直很想和李靖交往的,原因当然是李靖那身远近闻名的才华。

第六十八章 死生

    李世民是真心想结交李靖,李靖不仅才华横溢,长的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材。李世民更是知道李靖怀才不遇,他早就想利用这点把李靖拉上他们李家的战车,在晋阳看到从马邑逃回的李靖时,他非常高兴。几次找机会和李靖交往,可惜,李靖都是淡淡的没啥表示。

    李世民并不知道,李靖虽然怀才不遇,却早已经过了忿恨不平满腹牢骚的岁数,性格沉稳的他,已经开始把心思用在了如何通过努力来实现理想上了,只是他当时并没有想到过要换一个效忠的对象。所以,李世民当初欲说还说的态度并没有让李靖深思过,只当是一个国公大人的孩子来跟自己套近乎而已。

    此时,李靖身处生死关头,他自己倒是摆出无所谓的样子,李世民却开始为他着急。知道自己的父亲容忍不下别人的反叛,眼见李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李世民知道父亲起了杀意。他快速动着脑筋,思考救下李靖的方法。更何况,大殿上还有其他人,杀李靖真不是一个好主意。

    李靖并没有真的对生死无所谓,早在被押来见李渊的路上,他就想好了对策。不管怎么样,该搏一把的时候,就不能轻言放弃生命,这种事,不是智者所为。他已经凭良心做了该做的事,也该凭良心为自己努力一次。

    “哼,来人,把他带到朱雀大街,当众斩首。”李渊使劲压下满腹怒气,强迫自己用平淡的声音宣布一个人的死刑。

    面对李渊的杀气,李靖没有跪下求情,也没有嘶声竭力地挣扎怒吼,而是高昂起头,冷笑了一声:“唐公以有罪杀我,我罪从何来?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向皇帝揭发谋反之事难道不是臣之所为?唐公口口声声起义兵,为天下除暴乱,难道就是这样以私怨斩壮士的行为来向天下人解释你起义兵的目的?”

    哈,这小子,不仅嘴硬,说的话居然让我无法反驳。李渊被李靖的回答弄的愣住了。是呀,作为忠臣,李靖的做法一点没错,如果自己以这种罪名杀了他,岂不是告诉别人,我就是来造反的?李靖可没有阴世师那样的恶行,顶多就是个预谋未成而已。

    李渊思来想去,最终冷哼一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成大事也不需要考虑这么多,李靖对自己无礼也没什么,比他还无礼的人都被自己收服了,但李靖却不能放过,因为,他有一般人都没有的才能,如果不能获得此人的忠诚,必将成为祸患。

    想到这里,李渊一声冷笑,把手一挥:“速速带走。”我是掌权者,你的生死我做主,要讲道理去那边讲吧,我不听。

    李靖微微叹惜一声,看来,李渊也没什么容人气度呀,真要杀自己了。我的命可真苦,空有一身才华,却无施展之处,想当年,自己口口声声说大丈夫若遇主逢时,必当立功立事,以取富贵。结果,才华没地方施展,富贵得不到,却把命给玩掉了。唉,算了,就当这辈子白活,下辈子再来吧。

    李世民见李靖长叹一声,把头一昂,转身就走,那种两肩担清风,来去都自如的气质让他再也稳不下去了。这样的人不能死呀,杀了他,我们就损失了一个大人才。眼看李靖就要被带出大殿了,李世民脑子里灵光一闪,终于找到了解救的办法。

    “哈哈哈哈,李药师请留步。”

    突然爆发出的大笑不仅让李渊莫名其妙,也让在场的其他人目瞪口呆。就在众人疑惑目光中,李世民走到了李渊的面前,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冲李渊眨眨眼。

    李渊一愣,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李世民,用眼神询问:你想说什么?

    “父亲,你的测试成功了,李药师不愧是韩将军的侄子,也正如韩将军当年所言,不仅有王佐之才,胆识也过人呀。儿子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渊被李世民说的稀里糊涂,你说的都是什么呀?

    李世民见李渊还没明白过来,侧身面对众人笑道:“在得知李兄的事情后,父亲笑着对我们兄弟说,李药师乃非常之人,不可以常人之理待之。我要给他出个难题,试试他的胆量,如果他真如韩擒虎将军所言,是一个文才武略之人,也一定会有不俗的表现。呵呵,父亲的测试大家都看到了吧,李兄果然非同一般人物,应对自若,强权不惧,生死无畏,实在是值得我等学习。”

    李世民这么一说,别说李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别人也是疑惑万分地看向了李渊,唐国公的气性好像不是装的吧?

    李渊却被李世民这盆水把心头的怒火给浇灭了。其实从他内心来说,也舍不得杀李靖,毕竟打天下是需要李靖这种“文才武德”俱全之人。刚才只想到了留下李靖可能的坏处,怎么没想到留下此人的好处?儿子说的有道理呀,他肯说出那番话,就证明他不是顽固不化的人,如果真能为我所用,打天下可就多了一个不可再得的人才。

    要说李渊顺坡下驴的功夫也真不是吹的,他马上大笑起来:“果然是文才武德俱全之人呀,连我也不得不说声佩服。来人,还不赶紧给李药师松绑。”

    李渊父子这出戏唱的好,旁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唐公只是在试探李靖呀,不错,不错,这个李靖真是不错。哎,唐公也很厉害嘛,李靖可是要向皇帝揭发你的人,这样的人都能放过,其他人就更会既往不咎了。明主呀!

    别人都把佩服的目光看向了李渊,李靖却是肚子里好笑了一声。试探我不会试探得两眼冒杀气吧,李渊的气量到底大不大,以后才知道。今天算是把命保住了,我也不揭穿你们父子的把戏。不过,这个李世民很不错,机灵能干,是个打天下的人才,李渊有这样的儿子,怪不得比我命好。

第六十九章 规划

    松了绑,获得暂时的自由,李靖没有喜出望外,也没有死里逃生的感觉,而是如同往外走一样,轻松自如地回到了大殿上,只是走到李世民面前的时候,他轻轻一笑,我这条命,算是你救下来的,这情,我记下了。

    “臣李靖叩谢唐公之恩。”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李靖真正拜服在自己面前了,李渊先前的郁闷一扫而光,再看看其他人敬服的目光,李渊哈哈大笑起来:“李药师请起。你乃青年俊杰,我为国为民兴义军,当然不会放过你这样的人才。刚才就算我和你开个玩笑。从今日起,你暂时跟在世民身边,等长安这边一切稳定了,我还要给予你重任。到时候,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谢唐公,李靖当尽心竭力。”

    “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李渊又大笑起来,这次是得意的笑,也是踌躇满志的笑。

    李世民看看李靖,也笑了,李靖暂时归属他,这让他终于得到了请教战争策略的老师,因为李靖在兵法上的造诣,是他早就想好好请教请教的!

    刚经过战乱,长安城里需要四方安抚,那些百姓有下面的官员出面安慰,上面的士族贵族等官员家里,却需要份量级的人物来安慰,这个任务,责无旁贷地落到李建成身上。他不仅是李渊的长子,在长安城多年,也结交了不少权贵人士,加上性格豁达宽厚,接人待物温文尔雅,颇有好名声,因此,这些日子走街串户,许诺、安抚等等,也累的够呛。

    “世民,世民,世民……”这日,李建成好不容易得到半日清闲,想起一事,急冲冲来到了李世民的居所。

    “大哥来了。快请进。”听到亲兵禀报,李世民赶紧迎了出来:“有急事吗?”

    李建成呵呵一笑:“也算不上。李药师在你这里,我想找他咨询点事。”

    李世民哦了一声,抬手把李建成往旁边让:“正好,我正在向他请教兵法,走,去书房。”

    “好呀。”李建成赞赏地看看弟弟:“世民,父亲昨天说了,以后,恐怕你领兵在外的时候更多,有李靖这样的人帮你,我和父亲心里也安稳些。我呢,就要在长安辅助父亲稳住局面,同时为你们出征做后勤总管。你有难处就说,不要怕为难我。”

    李世民连连点头:“大哥放宽心,这一路打过来,我积累了不少经验,已经不是咱们兄弟去打西河时的抓瞎水平了。身边也有人能出谋划策,再加上李药师的指点,你们大可放心。”

    “哈哈,世民谦虚了,这一路上,你打仗的水平在为兄之上。我倒不担心你领兵作战的能力,就是担心你那一打仗就往前冲的脾气。你要注意,别再动不动就冲前面。”

    “是,是,是,我一定注意。”一路说着话,两人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口,李世民笑着伸手为李建成撩开书房的门帘。

    李靖坐在一大排书柜前翻看手中的书籍,听到声音抬头一看,站了起来:“见过陇西公。”

    李世民快走两步,亲自去搬了一个坐垫过来放在李靖的对面:“李兄,大哥来向你请教些事,大家坐下慢慢谈。”

    李建成也不讲究客套了,笑着坐下,指着面前的坐垫道:“李兄快请坐,我来是请教的,还望李兄不吝赐教。”

    李靖看看这两兄弟,微微一笑,慢慢坐了下去:“陇西公客气了,在下知无不言。”

    李建成呵呵一笑:“李兄,叫我建成即可,别客气。”

    李靖欠欠身,没说话。

    李建成依然微微一笑,他清楚,只要跟随了他们李家的人,都明白该用什么样的身份来与他们相处,因为这些人都很聪明,李靖,无疑又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

    “是这样,昨天我父亲对我说,长安城经历了战火,而关中地区这些年盗匪横行,百姓流离失所,生活很艰难,最好不要给百姓增加负担。”

    李靖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李渊的仁慈。

    李世民想了想:“长安城的府库也不算少,拿出来赈济百姓足足有余。大哥要是担心后续的军需粮草不够,永丰仓应该能支持一段时间。”

    李建成叹口气:“这几天,我清理了长安城的府库,加上没收的那些东西,抚恤将士,赈济百姓也用不了多少,只是,父亲总还有些其他的奖赏给各位有功将领,这样算起来,府库里的东西就所剩无几了。永丰仓所得是能支持一段时间,但钱粮的使用还是应该事先规划好才行,避免不必要的浪费。”

    李靖这次是频频点头了,李建成想的周到也长远呀。只是,自己可不擅长这方面的事情,李建成为什么找他说这些?

    在李靖疑惑的目光中,李建成笑道:“所以,我想请教李兄,你认为我军下一步的行动方向是哪里?东西南北方向不同,军需准备也不同。战争大小不同,敌人强弱不同,粮草准备也不同。”

    李靖和李世民同时恍然大悟,李建成这是在事先规划呀,这个问题想的果然周到细致。

    李靖也不客气了,人家话都这样说了,明摆着相信你,还有什么可以藏私的。

    “先要收服屈突通,有他在关中,如哽在喉,不除不行;其次是薛举,此人对长安也虎视眈眈,绝对不可能对唐公占据长安不理不管;再其次,河北窦建德,洛阳东都等,都是强硬的对手。战争绝不是一两年能结束的。”

    话说到这里已经够了,大家都是聪明人,不需要他李靖过多地指手画脚。

    李建成点点头:“屈突通那边问题不大,倒是薛举那边,李兄提醒我了。我马上回去好好规划一下物质的使用。唉,眼下,还需要出一大笔财物,真是浪费。”

    “嗯?为什么?父亲不是已经赏赐完众将了吗?”李世民对李渊大手笔赏赐跟他晋阳起兵的功臣有些不满,觉得这种赏赐来的太早,赏的也太多。

    李建成苦笑:“还不是突厥人,又来要东西了。就出了两千人,几百匹马,天天跑来要东西,好几倍的珠宝都捞回去了,真是贪得无厌。”

    “哼。”李世民冷哼一声。

    李靖也叹气,却不好说什么。形势就是如此,突厥人还得罪不起呀,不然,背后捅刀子的事,突厥人是经常做的。

    长安城经过战争的洗礼后,在其新主人的治理下,逐步焕发出新的生命力,而李渊的事业也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虽然,距离最终的胜利还很遥远,虽然,前途上的荆棘还要收割生命,需要鲜血浇灌,但,大唐盛世的开端,终于在长安城迈开了最坚实的第一步。

    然而,与长安城同样有古都之誉的洛阳,血雨腥风依然压迫在人们的头上,而此时,将大隋朝搅动的最厉害的瓦岗军,这一时刻中原大地上最强悍的义军势力,却开始走下坡路了。而这种变化,并不仅仅是外力的原因。

第七十章 设伏

    石子河的西岸,唐瑛带着八百单家军在前方战斗打响之前就到了这里,掘壕、设鹿角、撒马钉,紧张有序地忙碌着,很快就做好了伏击的准备。当王世充带军撞进瓦岗军的口袋里时,唐瑛他们已经悄悄地伏在临时战壕中,等待出击的那一刻。

    前方的大战已经开始,唐瑛清楚地感觉到这股巨大的杀气在河道两边漫延,喊杀声、战马嘶鸣声、惨叫声,整个石子河已经变成巨大的屠宰场。她能想得到,双方的士兵会死死地纠缠在一起拼命搏杀。杀,杀、杀、不停地杀,直到有一方坚持不住。唐瑛知道,这次坚持不住的会是王世充,所以,她才会带着八百单家军绕道这里阻击溃逃的王世充部。

    从黎阳仓回月城的路上,唐瑛的心情就不好,其实,早在黎阳仓的时候,她的心情就不好了,原因无他,李密终于名正言顺地获得了瓦岗军的领导权。回洛仓之战后,瓦岗军中军政两权分散的弊端终于暴露了出来。李密安排人员调动,调用粮草军械等,都还要经过翟让的同意,虽然翟让从不反驳李密的安排,但这种耽搁时间的来回折腾成了瓦岗军执行军令滞后的诟病。

    这种情况下,别说李密一肚子憋屈,就连翟让也过意不去了,他也早就不想再当这个首领了,彻底让位给李密吧,让有才能的人来领导这支队伍,而他自己,则想到了唐瑛的劝说,回瓦岗寨去,彻底放权。

    一个要放手,一个急需接手,加上徐世勣、贾雄等几个瓦岗寨老人也经常暗示他们完全同意李密接管瓦岗的想法,所以,翟让交出整个领导权的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就在唐瑛和徐世勣去打黎阳仓的时候,李密在洛口仓接受了翟让的礼让,自立为魏王。而李密也投桃报李地拜翟让为上柱国、东郡公,位子仅次于李密。

    唐瑛在黎阳仓得知这一切后,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当众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在肚子里狠狠嘲笑了一番李密急不可耐的心理和那份不自量力的功利心。称王?哼!这种乱世,称王就等于向别人宣战,成为别人时刻提防的敌人。不过,唐瑛算是看透了,要这个时代的人懂得什么叫“缓称王”实在是太难了,她可没有那么好的精力为他们讲述朱元璋的心理学。

    徐世勣本以为她或许要发发牢骚,说几句嘲讽的话,没听到,还很是奇怪了一阵子。见唐瑛的确没什么反应,只道唐瑛已经放弃了对李密的成见,也不由地松了口气。

    回想起徐世勣那段时间看自己的目光里一直包含的探究,唐瑛摇头自嘲了一下。远处的喊杀声还能清晰可闻,唐瑛站了起来:“单成,一个时辰过去了吧,怎么喊杀声还这么激烈?”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唐瑛以为王世充的溃败应该和张须陀差不多,即便不是刘长恭手下那么弱,也比张须陀部好不了多少,所以,喊杀声比预想的要长久,唐瑛有些焦躁不安了,手心里全是汗。

    “没事,早晚要跑过来,有咱立功的机会。”单成不在意地摇摇头,嘴里叼着一根草,望着头顶的白云嘻嘻哈哈地笑:“小豆子真好玩,还想跟咱们过来,也不看看就他那小样,别说打仗了,一根指头就把他戳倒了。”

    唐瑛苦笑了:“这孩子落你手里,真倒霉。回去后别折腾他了,他还小。”

    “不算吧,当年你来单家的时候,比他还小,却比他强多了。”单成嘿嘿两句。

    “我们不一样。”唐瑛脸上没笑容了,那一场噩梦……

    “小豆子说,张小六现在就跟那两个混蛋在一个小队里。他们小队里的人,平时都不理那两家伙,臭到家了。哼。”

    唐瑛没说话。老邱始终是她生命中的噩梦,她不知道该如何摆脱它:“不要说了,虎子,你沿河岸去看看有没有溃逃下来的隋军。”

    指使刘虎去查看那边的战况,唐瑛又一次陷入沉思。这不是她第一次带军打伏击了,正因为她有杀刘长恭的经验,李密才将她放在这里,这里将是瓦岗军设置的最后一道阻击线。但,王世充能听话地溃逃下来吗?王世充绝非刘长恭,他可是狠狠给了李密一巴掌。

    王世充奉旨带了十万人马来打瓦岗军,在黑石沟扎营,而没有像以往的隋军那样突入洛阳,也没有急不可耐地来攻打瓦岗军。与他相反,李密却率军与王世充来了一个对面严阵以待。两军在洛水北岸的这场会战以瓦岗军的失败告终。

    地理上的原因使得以裴仁基的班底为主要攻击力量的隋军精骑兵败在了以长矛为主的隋军上,柴孝和也溺死于洛水,李密只好带兵退守月城。王世充随后率大军围攻月城,李密这才知道王世充的厉害,不敢大意,派人把分散各处的瓦岗军全部召回来,其中就包括了徐世勣部和唐瑛他们。

    瓦岗军大部队向月城汇集,李密玩了一手围魏救赵,表面上一波波的瓦岗军来救月城,暗中,李密却亲自率领最精锐的骑兵前去偷袭王世充的黑石大营。没有主帅压阵的隋军见到瓦岗军大旗突然出现在大营前,吓的急忙起烽火通知王世充,王世充上当,从月城撤兵回救黑石大营,却被李密半路打了一个伏击,王世充大败。

    唐瑛和徐世勣赶到月城的时候,李密已经制定了一个诱敌深入的计划,就像当初诱杀张须陀一样。这次布阵,李密第一次给唐瑛下了军令,让她带自己的亲属部队在石子河至黑石的中途设伏,劫杀溃逃下来的隋军。

    唐瑛在接到单雄信转过来的将令时,并没有多加考虑,就答应了下来。如果说当初杀刘长恭是歪打正着,这一次,唐瑛是真的想杀王世充。杀了王世充,洛阳或许就拿下了,拿下洛阳,也许瓦岗军内部的矛盾就能迎刃而解,毕竟,李密也算个雄才霸主,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一切都好解决。

第七十一章 狭路

    第七十一章狭路

    可是,随着喊杀声越来越久,唐瑛也紧张起来,王世充能在隋末历史上占据一席之地,一定有其过人之处,怕不是那么好杀的,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虽有这种想法,但唐瑛并没有打算退却,不拼过,怎么知道不行?她决定要拼一回了。

    “来了,来了……”刘虎连跑带跳地回来了:“小将军,隋军跑回来了,哈哈,旗帜歪斜,一定是逃回来的。”

    唐瑛腾地从地上翻身而起:“看清了吗?速度是快是慢?”

    “这,够快了,马上就要过来了。”

    “准备迎敌。”唐瑛立即下令,同时迅速地踏入战壕。

    隋军果然很快就过来了,看着蜂拥而至的隋军,面对黑压压的人群,唐瑛心里咯噔一下,眼前狭窄的战壕,在唐瑛眼里更窄了,这一刻,她恨自己为什么不下令将战壕挖得更深一些,虽然,他们其实已经尽力了。

    “告诉唐瑛,这段河岸最窄,又是通向黑石大营最近的路,如果王世充逃脱了我们的围剿,一定会选择这里西逃。只要唐瑛在这段路上缠住王世充,等追击队伍到达,王世充必死无疑。让唐瑛不要太紧张,除了他,我还命令其他两支队伍在前面设伏,即便王世充带的人多,也经不住这几支人马的拦截,能到达这里的人马应该不足一千。”

    李密嘱咐单雄信带回的话,此刻在唐瑛脑子里转了几个来回,她紧紧地咬住嘴唇:屁话,不到一千人马,眼前的隋军至少在四千以上;前面有伏击人马,老娘一点人影也没看到,李密,你安排的人马怕是纸人竹马,不经打吧!

    打还是不打?唐瑛下意识地看看左右,在她身边,没有人像她一样有疑虑的表情,相反,每个人都兴奋地跃跃欲试,眼看隋军已经到了弓箭范围内了,好几双眼睛都飘向了她,显然在等她下令攻击。

    罢,或许是自己多虑了,溃败下来的隋军斗志应该很低了,张须陀和刘长恭的人也很多,却没多少抵抗力。再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支队伍自己带了半年了,不让他们拼一回,想必也不行。如果,如果运气好的话……

    带着那一丝的侥幸,唐瑛左手紧紧抓住弓臂,深呼气一次,右手慢慢把短笛放在嘴边:“准备……等敌人再近一点。”

    王世充逃的很狼狈,黑石一战,他觉得输得很冤,中了李密的诡计。但输得并不惨,只损失了几千人马,他可是带有十万人马。因此,得知李密带瓦岗军主力在石子河东岸设下战阵,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决战。

    然而,王世充在和李密的主力真正对上的时候,才知道张须陀和刘长恭死的不冤,因为他同样掉进了瓦岗军的口袋,看似绵延十里的战场,其实瓦岗军却兵力集中在一处,当他的人马冲到这里的时候,疲惫的官军对上以逸待劳的瓦岗军,自然只有溃败的份了。

    只是,王世充毕竟比刘长恭要强,也比张须陀懂得放弃,在瓦岗军的口袋还没有完全扎死的时候,他就带着中军近万人跳了出来,一路奔逃到这片最浅的通道时,身边还有四千多人马,而且都是跟随他多年的精兵亲卫。过了这片地区,距离黑石大营全是宽敞的大路,奔逃的速度就更快了,甩开瓦岗军,来日方长。

    “嘘……”绵长的笛音划破长空,将急促奔行中的隋军惊呆当场。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伴随一声低吼“杀”,嗖嗖嗖……数百支长箭破空而至,跑在前面的隋军顿时倒下一片,王世充的掌旗手晃了几下,不甘地倒了下去。

    “缴械投降,降者不杀。”“缴械投降,降者不杀。”伴随箭雨的是齐声呐喊,唐瑛他们从战壕中直起了身躯,手上的弓箭正对着隋军。

    “有埋伏。”王世充的亲卫大吼一声,同时用身体挡在了王世充的战马前,另一名亲卫则跳到了掌旗手面前,将即将倒下的帅旗又挚了起来。

    “李密,本将果然小看了你。”低低地吼了一声,王世充紧紧手中的大刀:“传令停下,盾牌向前。看看对面多少人马。”

    “是,大军停止,大军停止,盾牌手向前,盾牌手向前。”

    正在前冲的隋军马上收缩后退,原本各自向前的军士马上按照平素的训练很快排成了队列方阵,盾牌手踏在了最前,紧张地凝视着对面的瓦岗军。很快,战阵起动,一步一步向河岸压了过来。

    唐瑛原想的不错,但她忽略了一个问题,王世充不是刘长恭,也算身经百战的王世充比刘长恭强多了。在看到突然出现在河滩上的瓦岗军时,王世充没有慌乱,而是马上下达了暂停的命令。王世充带领的这几千隋兵已跟随他多年,虽然之前是在逃跑,但阵形并没有大乱,因此王世充的命令在第一时间被执行,队列很快就组成了一个小型的战阵。

    “不好,这些人比以往的隋军强多了。”看着眼前的战阵,唐瑛心里的不安越发凝重起来,她低低地冲单成道:“立刻传令给弟兄们,万一短兵相接,大家要紧紧靠拢,不要脱离大队,尽量相互配合,千万不要落单。”

    唐瑛急促的嘱咐声让单成为之一愣,在他的印象中,唐瑛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再看看踏步向前的隋军,单成也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立刻把唐瑛的嘱咐吩咐了下去。

    “我们人少,怕是……如果我下令撤退……”唐瑛手心里全是汗,嘴里小声地询问单成的意见,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隋军队列中盔甲鲜明的大将,这人身材虽然不是很魁梧,但气质却很霸道,恐怕就是王世充本人了。

    “小将军,我们不打而退,弟兄们回去没脸见人了。”单成当然知道唐瑛不是怕死,而是舍不得这些弟兄们送死。但,作为一个战士,一个男人,他不许自己这时后退,也不许唐瑛下这样的命令,宁战死,不后退,这是单家的家训

第七十二章 激战(一)

    唐瑛咬紧了嘴唇,如果,如果不是有单雄信,如果,如果她不是单家的人……不,无论她带的是不是单家军,战场上不交手就跑,那不是撤退,是逃跑,别说这八百人不会答应,就是她自己,也不许这么懦弱,拼一回再说。

    “好,等会儿大家一定要记住,拼到不能拼的时候,要学会保存性命。”

    “你平时说过。”单成低低地回答唐瑛,同时笑了一下,真正打起来,谁还顾得上去想这个。

    眼看隋军的前队距离战壕不足五十步了,王世充也到了弓箭能攻击的范围内,唐瑛默默地数着,十步,二十步,再近一点:“不要放走王世充,兄弟们,动手!”尖厉的声音在王世充战马跨进八十步以内那一刻响了起来,同时,唐瑛手中的长箭疾速飞向了王世充本人。

    王世充裹在中军中小心往前移动,尖利的声音同时传入他的耳中,没等他凝神观察声音的来源,一支利箭已经飞速奔他而来,速度之快,线路之准,就连身经百战的他也有些吃惊。好在王世充功夫了得,这一刻间不容发,猛地把身体一偏,同时手起刀削,将长箭打偏。长箭余劲未消,扑哧一声,插入不远处的一小兵身上,丝毫没有防备的小兵大叫一声,栽倒在地。

    “抢战壕,马上组织人抢占战壕。”

    王世充挥刀打掉飞向他的长箭后,不再看箭去何方,而是死死地盯住了对方射箭之人,防备加赏识,这一刻都出现在他的眼睛中。而王世充并没有因为忌讳唐瑛的神箭就有丝毫的停滞,相反,他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移动,同时大声指挥前军抢夺对方阵地。他身边的亲兵一边传达他的将令,一边高举盾牌将他掩在盾牌后,完全挡住了弓箭的袭击方位,唐瑛再无机会直接攻击王世充了。

    而唐瑛一箭出手,也不再管是否射中,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隋军近千人的小型战阵上。这战阵组织起来非常快,他们用盾牌和长枪对抗唐瑛他们的攻击,一步一步地向战壕处移动,一旦被他们占领了瓦岗军的简易阵地,隋军后面的大部队马上就会蜂拥而至,唐瑛他们就非常危险了。

    “弓抬高,连射。”

    唐瑛连连下令,同时手中的弓略微抬高,箭飞出一道弧度,越过对方战阵的盾牌队,狠狠地插入后面的长枪队伍中。八百长箭如法炮制,在密集的弓箭射击下,还在努力向前的隋兵顿时又倒下一片,手中的长枪也跌落在地,反而成了隋军前进的阻碍物。

    没有受伤的长枪队也无法再向前了,只能凭感觉使劲投掷出手中的长枪,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却也阻扰了唐瑛他们弓箭的连击,盾牌队趁机又上前了十余步。

    唐瑛感觉到了情形十分严重,她略微思索了一下,下达了一道破釜沉舟般的命令:“弓箭,连发,加速。”

    手中的弓箭快速发射,面对即将攻击过来的一堆堆人群,唐瑛只能下令用弓箭来阻击对方,虽然她心里隐约知道这种做法不过是拖延一时,但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除非……立即撤退,但,似乎也晚了点。

    八百人毕竟zhan有地理上的优势,又抢到了一丝先机,密集的弓箭射向对面人堆,箭雨的打击起到了作用,冲击的战阵被迫一步步又退了回去,隋军的这一次攻击被打退了。

    王世充见前锋失利,也急红眼了,后面瓦岗军大队人马已经快要追上来了,再无法突破这一小队伏击的瓦岗军,被堵在这里的他就只能束手待毙。看了看留在身后准备应付追兵的两千人,王世充一咬牙,下达了军令。

    “不管后面了,跟我一起冲,全部压上去。”

    王世充亲自带队冲锋,隋军的攻击一下子就变得猛烈了。能跟随王世充逃到这里的这些隋军,也算得上王世充所部的精锐,作战经验丰富,个人能力也强,与刘长恭部完全不同,他们根本不顾忌在自己前面倒下的弟兄,从受伤的同伴身边掠过,连看都不看一眼,前冲,前冲,再冲,为的就是冲破眼前瓦岗军的阻截,在瓦岗军大军赶到前冲出去。

    在数千人不顾一切冲击下,弓箭很快失去了功效,唐瑛率领部队已经后退了数十步,弓箭给隋兵造成的伤害却越来越小。很快,隋兵就抢到了跟前,攻到了唐瑛他们设置的简易鹿角和战壕前。

    鹿角被第一梯队的隋军直接用身体给推dao了,隋军的第二波梯队马上就冲到了战壕处,长矛和盾牌的较量中,人数占据了绝对优势的隋兵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将唐瑛他们赶出了战壕。失去了阻拦隋兵的防御工具,唐瑛他们这八百人一下子被湮没在数千人中了。

    唐瑛拼了,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与敌人短兵相接,没了弓箭上的优势,她只能靠这些年练就的双刀来拼杀,保命的同时杀伤对方。单成率几十人紧跟在唐瑛身边,盾牌、长枪,暂时组成了一个小型的战阵,将每一个迎上来的隋兵狠狠地斩杀当场。

    鼻子里闻到的都是血腥味,眼睛中看到的都是血水四溅,厮杀声不绝于耳,如此近距离的肉搏,手中长刀划出一道道血红,血战,步步拼杀,唐瑛已经忘记了其他,挥舞双刀的动作都变得机械而本能,此刻的她就是一名普通的战士,和她身边的弟兄们一样,凭借个人的攻击能力和顽强的毅力在拼杀中杀出一条血路!

    “小将军,我们怕是挡不住了。要不,还是下令退吧!”满身血污的单成死死地跟在唐瑛身边,保护唐瑛的安全是单雄信给他下的死命令,而跟在他们身边的弟兄们一个个倒下去,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原本死都不退的他,此时也知道眼下就是把命拼了,也拿不下王世充了。

    唐瑛右手弯刀使劲架开一名隋军的长枪,左手的长刀斜砍过去,顿时鲜血溅了出来,隋兵一声闷哼倒了下去。

    “只能战,不能退,坚持,坚持。”唐瑛大吼着,冲向另一个隋兵。

第七十四章 清醒

    那啥,今天开始就算赶鸭子上架了……咳嗽,这一章算是公众章节的最后一章,下一章就在VIP里了!

    风里雨里也是几年了,虽然很多话不需要说了,但,梦在这里还是要感谢朋友们的支持,谢谢你们陪我渡过的这些日子,更期望你们的继续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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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

    唐瑛“嗯”了一声,又慢慢闭上了眼睛。虽然还是想让单雄信替自己保守女儿身的秘密,但,这种事情已经无法强求:“单成呢?”

    唐瑛恍惚回忆起自己倒下的那一刻。当她发现那支流箭的时候,只来得及把头偏了一下,就感到脖子上一疼,接着就是与自己对敌的隋军大叫了一声,那支擦着她的脖子飞出去的长箭却刚好插上了他的胸口。没等唐瑛反应过来,那濒死的隋军猛地一击,长槊打在身体右侧,唐瑛只感到一阵剧痛,最后的记忆,是她倒下时单成扑过来的身影和那张惊慌的面孔。

    “那小子也没事,命大,已经醒过来了,在后面。”

    单雄信后怕地回想到刚才,三个人都面色苍白一动不动,他小心地把手放在唐瑛的鼻子下,感觉到那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才放下了心头的大石。等他指挥人把单成搬开时,昏迷中的单成醒过来,睁眼看到他就哭了。单雄信决定立即带唐瑛进城疗伤,而单成就只能在后面慢慢抬回去了。

    单雄信没有告诉唐瑛,扑倒在单成身上的刘虎已经牺牲了,他本就受了重伤,用最后的力气扑到了单成的身上,护住了唐瑛的另一侧身体,却没有等到救兵的到来。在心里叹口气,单雄信低头再次看看紧闭双眼的唐瑛。

    他不知道唐瑛到底伤得如何,他也不能在军士们面前解开唐瑛的盔甲,只能选择赶快找到人家,找到一个女人。腾地望见远处的屋檐,单雄信狠狠地抽了一鞭子,战马飞一般地向那里跑去。

    昏昏沉沉中,唐瑛感觉到有人为她卸甲更衣,感觉到有人在清洗她的身体,为她的伤口伤药包扎。身体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乏力让她一直处于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到后来,伤口的痛感慢慢变得麻木,她再次睡了过去。

    完全清醒过来后已经是第二天了,唐瑛感觉到身体在移动,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轻轻叹口气,慢慢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身体状况还算还不错,虽然手脚都还很软,身上也很痛,但坐起来没有任何问题。挪到车门口,唐瑛去掀门帘。

    “您醒了?”惊喜的声音传到唐瑛的耳朵里,随即,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一个身影钻了进来,纤细的胳膊伸向唐瑛:“别出去,大夫说要您好好躺着。”

    唐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直到被她搀扶着躺下,才想起问她:“你是谁?我在哪里?”

    “奴是单大将军为您买的婢女,您叫我麦子就行。咱们是在回洛口城的路上。”

    “买的?”唐瑛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两天的事:“一直是你在照顾我?”

    麦子点点头:“是。那天大将军把您带到奴的老主人家了,是奴侍候的您。大将军买了奴,还说,还说……”

    唐瑛释然了:“还威胁你,不许你对别人说我是女的,对不对?”

    麦子连连点头:“您放心,奴不会说的,奴佩服将军,您好厉害,能打仗。”

    唐瑛苦笑:“你家里人呢?”

    “奴没有家人了,早就……”

    又是一个可怜人。唐瑛叹口气:“你愿意跟着我吗?不愿意的话,你还可以回去。”

    麦子睁大了眼睛,猛摇头:“奴不要回去,奴愿意跟着将军,奴会干好多事情,奴不会对别人说您的秘密,求您别赶奴走。”

    麦子略显惊慌的神色让唐瑛明白了很多,她轻轻抬手握住麦子的手摇晃了几下:“好,你愿意留下我很高兴,别害怕,你想走就走,不想走就留下,我不会逼你的。”

    听了唐瑛的话,麦子慢慢平静了下来:“多谢将军。”

    “原来的主人对你不好,是吧?”唐瑛怜惜的拍拍麦子的手背。

    麦子慢慢低下头:“也不是不好,只是,老爷都快六十了,还想让麦子伺候他。奴倒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奶很凶,如果真的……怕是活不了几年。这次单大将军一提出买我,***奶马上答应了。奴也,奴也想离开。”

    唐瑛明白了,老牛想吃嫩草,凶老婆不干了。细细地打量了麦子一番,唐瑛微微点头,这姑娘虽然身形略显得瘦,相貌却很不错,清秀得能掐出水来:“你多大了?”

    “十五了。”

    “比我小两岁。”唐瑛想了想:“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叫我姐姐好了,在别人面前叫我将军就行。我也不喜欢你称自己为奴,等以后我们的生活稳定了,不打仗了,我给你找一个好小伙子。”

    “将军……您真好,奴……麦子一定好好服侍您。”

    唐瑛微微一笑,这孩子很聪明,她不再说话,心里却对单雄信感激万分,她欠下的这份恩情,好像越来越重了。

    王世充经过这一仗,不敢再待在黑石大营,收拾了残军跑进了河阳城,给瓦岗军来了一个闭门不出。没有追上王世充,李密虽不甘心,但一时也拿不下河阳,只能带兵回到洛口仓城。这一场大战,从王世充带军来攻,到石子河一仗,瓦岗军的损失也不小,急需休整。而李密更是在考虑另一件大事。

    回到洛口仓后,唐瑛的住处来人不断,李密、秦琼等人不仅上门探视,还派人送来上等的伤药,翟让这边也是频频派人来询问她的伤情。而此时一个传言也到了唐瑛的耳朵里。

第七十五章 赔礼

    “妈的,王儒信这个混账王八蛋,如果不是他,咱们怎么会吃这么大的亏,足足损失了六百多兄弟呀!”

    一拳砸在石桌上,单成气得眼睛发红。单成功夫不错,运气也不错,受的伤都是皮外伤,又比唐瑛少,躺了两天就起来了。唐瑛回到洛口仓后,单成也处理完了伤亡军士的后事,回到洛口仓就来向唐瑛汇报,听到王儒信和龚超良根本没有全力进攻王世充溃逃的军队,反而是拾捡王世充军队扔下的军饷等物,放王世充平安过了埋伏地,他自然是忍不住发怒了。

    唐瑛躺在软榻上,望望单成,微微一笑:“当初咱们还在瓦岗寨的时候,每次出去打仗或打劫,还不是一样,抢到财物就走。唉,这也怪不得他们,都习惯了。”

    “可咱们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单成哼哼,对唐瑛还为王儒信他们说话而不满:“既然要来参加战斗,就应该有打仗的样子。以前打劫对付小股官军,他们那些人不能打就算了,也没指望他们能打。可这次不一样,让他们设伏打敌人,他们倒好,杀敌不会,拾东西倒是一个比一个强。你没见他们那些人的熊样,还有脸回来显摆自己得到了多少东西呢。咱瓦岗寨老人的脸都被他们丢尽了。”

    唐瑛叹口气:“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不要埋怨别人。当时我也想带着你们跑的,可我……明知道双方差距这么大,我还带着你们去拼,这些弟兄都是死在我手上的,怨不得别人。”

    “胡说。”单成跳了起来,不小心碰到了石桌:“哎哟,疼。唐瑛,当时你要真下令让我们跑,我们再也看不起你了,也没人会听你的。哼哼,咱们是谁,单家军,宁肯战死沙场,也绝不当逃兵。”

    “骨气是要的,但命都没了,什么也没了。”唐瑛摇摇头:“作为领军的人,我应该审时度势,该撤的时候就不能硬拼。这次是个教训,下次,下次我绝不会再带你们往死地钻。”

    单成嘿嘿一笑:“下次老子照样拼命,绝不后退。”

    “好小子,说的好,是我单家的种。”哈哈大笑中,单雄信走了进来。

    唐瑛叹口气:“匹夫之勇。”

    单雄信可不赞同唐瑛的话:“这叫男儿血性。唐瑛,现在整个瓦岗军都在夸你们呢,你知不知道,你们八百人杀了多少隋军?两千多人。别说翟首领他们了,就连魏王也啧啧称赞,一迭声地说,这次要给你记大功。”

    “我不要。”唐瑛把脸扭一旁去了,这种血腥战功,她不想要,要了良心也不安,那些死去的战士可都是与她朝夕相处的兄弟,拿了这种功劳,她如何面对那些孤儿寡母,那些青青坟头。

    “由不得你不要。”单雄信知道唐瑛在想什么:“功劳不是给你一个人的,是给单家军的,是给这些拼死在战场上的弟兄们的。你也不想让他们就这样白白死去吧!”

    单雄信的话把唐瑛从自责中拉了回来,这一刻,她才醒悟过来,她生活的不是21世纪,而是讲究血性与尚武精神的隋末。那些跟随自己的男儿,都像单成那样,他们不看重自己的性命,看重的却是名誉,是别人的认可。

    “对不起,大哥。”唐瑛苦笑了一下:“是我魔懵了。单成,大家的尸体都收敛好了吗?有家眷的都通知到了吗?”

    “都找到了,全部埋在了城西,邴大人专门给找的好地方。等你能起来了,我们一起去祭拜他们。有家眷的四十七人,按老规矩,送去了加倍的财物。”

    唐瑛点点头:“辛苦你了。等魏王的赏赐下来了,再把东西给大伙平均分了。对了,这里有上等伤药,你拿去给养伤的弟兄们用。”

    “这是魏王给你的。”

    低低的声音传来,唐瑛才注意到张小豆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端着药碗站在单雄信身后,不满地看着自己。

    唐瑛微微一笑:“豆子,过来。你别担心我,大夫说我的伤势不重,根本用不着这么好的药。那些受伤的兄弟平时对你多好,你不想他们起不来吧?”

    张小豆把碗递给唐瑛,翘嘴道:“他们那里军医都给了药的。这些药可是魏王专门赏赐给你的,就是用不完,也应该收起来嘛!”

    “药是用来救命的,不是用来当摆设的。”唐瑛一口气把药喝了,接过麦子手中的水漱了口,才继续道:“魏王的情咱们记下就是了,用不着把东西留着。豆子,你记住,别人的恩记在心里就行,不要弄这些花样,显得假。”

    “哦。”张小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好了,豆子,把那些药拿上,跟你单成哥哥一起给他们送去。”

    张小豆听话地过去拿过那一大包伤药:“唐大哥,我看到我哥了,说是等会儿会和秦将军他们一起过来见你。”

    “好呀,你送了药就回来,好好跟你哥哥聊聊。”

    “嗯,我们走了。”

    看着单成他们离开的身影,唐瑛微微叹口气。单成的不满她早就知道,虽然只是单成的牢骚,但这也说明,瓦岗军的内部矛盾都快公开化了。她在黎阳的那两个月里,翟让在洛口仓和李密的几个心腹都有冲突,虽然从表面上看,是翟让没有得到他应该得到的钱财,而实际上肯定是某些人现在已经开始看不起翟让,所以不进贡给他,这让翟让心里不舒服了。

    想起昨天翟让带王儒信过来时说的话,唐瑛紧紧地按住了额头,不知道翟让到底什么时候离开洛口仓,他可是在昨天答应自己马上回瓦岗寨的。如果翟让真的不走,她又该怎么办?去找找李密,让李密直接让翟让回去?李密能听她的吗?

    昨天,不知道是关心唐瑛,还是也听到了底下的传言,翟让带着王儒信跑来给唐瑛道歉来,让唐瑛也是预料不到。

    “各位快请坐。我这点小事,倒劳累你们天天来看,真是不好意思。”

    翟让看了一眼坐立不宁的王儒信,嘿嘿一笑:“我带儒信过来道歉。如果不是他不尽力拦劫王世充,你也不会损失这么多兄弟了。”

    唐瑛是没想到这种大仗中,王儒信他们都还像从前打劫一样,不仅放走了王世充,也给他们自己带来了坏影响。但,唐瑛并没有资格去埋怨别人,再说,这次的损失也的确是她考虑不周:“翟大哥,您这是何必。王世充跟以前那些隋军都不一样,这次是我们小看了他的战斗力,才有这么大的损失。至于王将军……不是唐瑛不会说话,您也该整肃一下您的部属了。咱们现在不是在瓦岗寨的时候了,不能再用以前的法子打仗了。”

第七十六章 探望

    “我没你们那么强。”王儒信哼哼了两声,他可不想来道什么歉,是翟让拉他过来的,因此听了唐瑛的话,他的口气也不那么好:“我的人马都是咱老瓦岗寨的弟兄,我可不能拿他们去拼命。再说了,每次打仗,都让我们这些人去诱敌,几次下来,死了多少弟兄了?别人不心疼,我可心疼。”

    “儒信。”翟让的脸上挂不住了:“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嗯?打仗就要有打仗的样子,该拼命的时候就要拼命。这次让你们两个设伏,不是让你们去抢大户,你看看你们干了什么?还好意思说,”

    “算了,不要说他们了。”唐瑛淡淡地劝翟让。王儒信他们习惯了捡便宜,让他们去拼命,别说不可能,就算真的去拼了,就凭他们的本事,也只有被人屠宰的份:“王大哥他们根本打不来埋伏,是魏王安排的不妥,倒也不能完全怪王大哥他们。这次就算是个教训好了。”

    唐瑛的这句话让王儒信舒服了点:“就是嘛,我又不会打什么埋伏,我手下的弟兄也没他们蒲山公营里的人装备好,能打仗,跟王世充那样的隋军打,不是自己找死嘛!唐瑛兄弟,你也真是,才八百人,拼什么呀,早点撤了,不就没事了。”

    “住嘴。”见王儒信越说越没谱,翟让忍不住了。

    “我没说错,我们的装备就是不如蒲山公营。”王儒信冷哼:“明明知道我们这些瓦岗寨的老人马装备差,打仗的能力差,却每次都把我们放最前面。每次打完仗,给我们记的功却是最小,分给的财物也是最少最差。翟首领,那李密根本就是忘本,只知道拉拢那些投降的官军。哼,越来越不把你放眼里了。”

    唐瑛听到这里,再看看翟让一脸的尴尬,心里是扑扑之跳:“翟大哥,你们不会为了这些和李密闹矛盾了吧?”

    翟让忙说:“没有,没有。魏王这样做也有他的考虑嘛!那些新来投诚的人,需要多一些安抚。咱们都是老瓦岗的人了,还争这个干吗?”

    “凭什么不争?”翟让不在乎的事,王儒信他们可在乎:“房彦藻那小子为什么不理睬你?你说了他两次,他还不是一样不理你,把那些好东西全部献给李密了。哼,你可是上柱国的身份。还有那个……”

    “给老子闭嘴。”翟让终于怒了:“唐瑛拼成这样了,你一点内疚也没有?他不是咱瓦岗兄弟?他可有去争那些东西?滚回去,好好想想。”

    王儒信的嘴皮子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再说下去,转身走了。

    翟让叹口气,从衣袖中掏出一包东西:“唐瑛,这事……唉,你别往心里去,这点东西你拿去给那些军士的家人。你别推,我还不知道你的秉性,魏王赏赐的东西你一定全分给手下了。只是,这次死的弟兄们多,怕是魏王那里给的也不多,这点东西,算是我给的。”

    唐瑛叹口气,也不客气了:“多谢翟大哥了。唐瑛今天还是想劝您,走吧,回瓦岗寨去,带着王大哥他们过点自在的日子,他们……不适合当官,也不适合当将军。”

    “好,好,我听你的。前段时间我就想回去了,只是王世充带着这么多人打过来,我不得不留下。这回打走了王世充,我也可以轻轻松松地回去了。”翟让笑了笑,解释了一下留下的原因,又道:“唐瑛,你也别这么玩命了。要不,我跟老单说说,让你跟我回瓦岗寨得了。”

    唐瑛笑着点点头:“成,您先回瓦岗去,我身体养好点,就去跟单大哥说说。”

    翟让呵呵一笑,起身告辞了。

    想起翟让豪爽的笑声,再看看天边的夕阳,唐瑛深深地叹口气,这个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到正常,这一仗,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缺点,若不是这身上等的藤甲,她的这条命……摸摸脖子上还没有完全结疤的伤口,唐瑛苦笑了一下,差一点就没命了。如果真的死了,不知道自己的魂魄是继续飘荡,还是能穿回去?

    一直在担心自己身体的唐瑛却没想到,她与翟让的这一次见面,竟是她与翟让最后一次见面。

    到这日晚上,秦琼带着张小六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罗士信和程咬金。

    程咬金老习惯,没进门,大嗓门就先进来了:“哈哈,唐瑛,你小子命大不说,还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小娘们,水灵灵的。”

    唐瑛依然躺在软榻上,动也不动地看着他们走进小院,笑着说:“程将军喜欢麦子的话,给你当老婆好了。”

    程咬金忙把手乱摇:“可别说这个,我家那母老虎,厉害。”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都是大笑。别看程咬金大大咧咧的,战场上凶狠无比,对老婆可是出名的好脾气。要不,唐瑛也不会开这种玩笑了。

    秦琼边笑边上下打量麦子:“这姑娘长得好,有福相。唐瑛,今天好些了?”

    “没什么大事,都是皮外伤,既没有伤筋,也没有动骨,休养几天就好。就是乏的慌。”

    秦琼点点头:“那是拼过度了。这次你可是真拼命呀,可惜,王世充的人太多,不然,你一定能杀了他。”

    唐瑛叹口气:“王世充和其他隋军将领不一样,这个人很有一套,那样的大败溃逃中,阵形都能保持下来,那些溃逃的士兵也不怎么惊慌,拼起命来也狠。我是吃亏在经验不足上了,还以为王世充是刘长恭那样的人呢。”

    秦琼再次点头:“王世充也算是雄霸一方的人物了,他这次来势汹汹不说,我看,也不会轻易被咱们杀了。只是,要打下洛阳城,就需要杀了王世充,看来,以后的仗还有的打。”

    “打仗好呀,不打仗,我们干吗。”程咬金哈哈一笑,转头看到旁边三个人都是一脸严肃,他咳嗽一声,也不说话了。

第七十七章 复仇

    “就怕杀不了他。”唐瑛慢慢地说道:“经过这一次的接触,王世充给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此人不说别的,就凭会带兵,就比洛阳城里的那些将军强上了百倍。有他在洛阳,一定会成为我们拿下洛阳的最大障碍。唉,我早想到有这一天,所以曾经建议李密……啊,不说这些了,事已至此,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秦琼和罗士信对望一眼,唐瑛说话说半截,他们也不好追问。冷了一下场,秦琼才想起过来的目的:“唐瑛,你这次损失了不少弟兄,眼下还要打大仗,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让张小六带两百人过来跟你。”

    “啊?”唐瑛一愣,马上拒绝了,这种兵马不能要,这可是违反军规私自调拨军队:“不行,我不能要你们的人。再说,这次之后,还带不带军打仗,我都没想好。”

    “你不带兵可惜了。”说这话的是罗士信。

    唐瑛摇头,淡淡地说:“有什么可惜的,我本来就不想当什么将领,单家军有单将军就行了。两次大仗,我手下的兄弟死伤惨重,我自己也……唉,过一阵子再说吧。”

    秦琼沉默了一下:“我们也不会强人所难。这样,人,我们带回去,只是,张小六要留下,这是他自己的要求,我也不好违了他的心意。”

    望着站在一边不说话的张小六,唐瑛觉得很奇怪:“张小六,你是不是担心豆子跟我太危险?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上战场拼杀的。”

    张小六摇摇头:“不,我就想跟您,当您的亲卫也好,当您的仆人也行,只希望将军不要赶我走。”

    “这……”

    见唐瑛如此疑惑张小六的回答,秦琼微微一笑,为她解开了谜团:“唐瑛,小六不是别人,他原来是张将军的亲卫,是你救了他一命,又让他送回了张将军的遗体。我们几个其实一直很想报答你,小六更是……”

    “啊,原来是你。”唐瑛恍然明白过来:“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你有些眼熟。”

    张小六走到了唐瑛的面前:“安葬了将军后,我便想来找您,只是听说家乡发了大水,所以回去看看,耽搁了时间。这次,我回来后也跟几位将军说了说,他们都同意我到您身边来。所以,将军就不要让我走了。”

    唐瑛深深地叹口气,她没想到,这些古人的情义来的这么重,重的让她都觉得有些承受不起。但此刻她也知道,如果她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好,你留下吧。咱们之间也别说什么报恩之类的话,从此就算自家兄弟了。”

    见唐瑛同意留下张小六,秦琼他们也松了一口气。人情债不好还,却不得不还。

    当晚,等秦琼他们都走了,张小六带着张小豆,捧着一个木盒来见唐瑛。

    “将军,这样东西,算是我报救命之恩。”将木盒轻轻放在石桌上,张小六垂手站在了一旁。

    唐瑛皱眉头了:“小六,我说了,你既然留下,咱们就是自家兄弟,什么报恩之类的话不要再提。这里面的东西我也不想要,你自己带回去吧。”

    张小六不说话,只是示意张小豆去把木盒打开。张小豆颤抖着手打开木盒后,马上后退几步,脸色惨白地小声说:“唐兄还是看看吧,我哥专门给您带过来的。”

    张小豆的表现让唐瑛和单成都有些疑惑,在唐瑛的目光示意下,单成走过去仔细一看,立刻大叫起来:“人头,这两个人头是怎么回事?”

    啊?唐瑛一个激灵,突然想到张小豆曾经说过的话,她立即想到了木盒里的人头是谁,老邱他们,只能是他们的:“小六,你,你杀了他们?”

    “也算,也不算。”张小六走到木盒边,伸手关上了木盒,冷笑道:“他们是自己找死,我只不过推了他们一把。”

    单成此时也明白过来了:“我知道是谁了。小六兄弟,你强,我咋没想到这法子呢?”

    张小六看了单成一眼:“他们死在战场上的,我只是把人头给带回来了。”

    单成擦擦额头上沁出的汗:“对,对,应该是这样,应该这样。”

    唐瑛此时走到了木盒前,慢慢打开木盒,凝视木盒中的人头。人头放在石灰中,保存的很好,没有变形。原来不知道老邱他们在哪里,唐瑛还只是做做噩梦,只从看见了老邱他们后,唐瑛时不时地就想去杀人,那一股闷气一直没能发泄出来。无时无刻不想杀了这两个人,但又不得不一次次压下这种想法的日子也折磨的她够呛。眼下,母亲的仇终于报了,凝视着人头,唐瑛感觉到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头被挪开了。

    再抬头,唐瑛的眼中已经波澜不惊:“小六,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张小六微微一笑,再次伸手把木盒盖上:“他们该死。这事,秦将军知道,我也没想瞒他。”

    唐瑛点头了:“秦将军想的周到,所以让你来我这里。”

    “小六这条命以前是张将军的,现在是您的。”

    “有你这句话,唐瑛这辈子都认你这个兄弟。”唐瑛使劲按捺下自己的激动。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单成,以后你们两个就是我的左右手了,我希望我们都能活下去,活到太平盛世到来的那一天。”

    唐瑛在家养伤的这几天里,洛口仓频频有捷报传来。先是瓦岗军乘胜占据了洛阳城东的金墉城,距离洛阳城已经是一步之遥了。接着,瓦岗军的强大使得偃师、柏阳及河阳郡尉独孤武都、检河内郡丞柳燮、职方郎柳续等,都献地投降,瓦岗军迅速发展壮大到极盛时期。

    而与此同时,李渊拿下长安,另立皇帝的消息也过来了,瓦岗军上上下下顿时把目光看向了李密。李渊能另立一个皇帝,咱们也可以有样学样呀。李渊在长安,我们可以在洛阳,李渊才几万人马,拥有的地盘也仅仅是关中,而瓦岗军只要拿下洛阳,就可以拥有关东,这块地盘可比李渊的地盘富裕多了。

第七十八章 盘算

    李渊拿下长安的行为不仅没有给李密他们敲响警钟,也没有让李密意识到正是他在洛阳的军事行动为李渊拖住了隋朝的大部分军队,暗中配合李渊拿下了长安。没有想到这些的李密却似乎找到了学习的目标。

    李渊那个所谓的另立明君的说法李密当然不信,他清楚地意识到,李渊早晚要在长安当皇帝。既然大家造反都是为了当皇帝,你李渊在长安,那我就要在洛阳当皇帝,我要趁李渊在关中还立足不稳的时候,赶紧拿下洛阳城,扩大势力,这样,以后才能北上和他争这天下之主的位置。

    在李密有意无意的暗示和打败王世充的军事行动配合下,瓦岗军上下斗志高涨,完全陷入了狂热的夺取洛阳想法中。

    而此时,李密脑子里除了思考如何尽快拿下洛阳城,还在思考一个大的问题,那就是瓦岗军领导权的彻底归属。与王世充的两场大战斗,瓦岗军是胜了,可付出的代价也非常大,其中一些代价却是不应该付出的,比如柴孝和的死,比如唐瑛的重伤,还有那些精兵的伤亡。

    从月城回兵洛口的途中,李密就感到非常头痛,瓦岗寨出来的一些人根本不听他的号令,还时不时摆出老资格,让他处罚也不好,不处罚也不对。更让他心里不安的还有,他在瓦岗军中的权威性并不是唯一的。

    眼下瓦岗军的首领位置好像是属于他了,但他并不能行使真正的指挥权。翟让在瓦岗军中的威望还很高,许多瓦岗军的老头领都还是喜欢听从翟让的命令,特别是翟让的哥哥翟弘等人更是很不满意翟让的忍让,时时撺掇翟让恢复首领的位置,把他给撵走。

    这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是贪心不足的,在没有得到特权的时候,或许会安于现状,一旦得到了某种特权或者享受过某种特权,如果从某天开始突然享受不到了,那种失落感会把一个理智的人变成疯子,会把一个好人变成坏人。即便不会产生如此严重的后果,不甘的心也会挑唆他们做出不顾大局,没有理智的事情。

    翟让交出了领导权,他不觉得这是一种损失,恰恰相反,他反而有种解脱后的轻松感。二十万的人马吃喝拉撒再也不需要他操心,带兵打仗不需要他再去费脑筋规划,瓦岗军下一步的战略方针,瓦岗以后的发展等等,这些问题都不要他伤脑筋了,真是轻松。

    可是,翟让的轻松并没有影响到他身边的其他一些人,比如他的哥哥翟弘,比如他从前的司马王儒信。

    翟让拱手让出大权以后,翟弘的特权自然就没了,他再也不是瓦岗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了,以后瓦岗寨得了天下,翟让能当王,他却不可能当王侯了。

    与翟弘有同样想法的王儒信也是如此。没实际才能的他也感受到了地位的尴尬,李密身边的人总用斜眼看他,那些新来的人根本不认识他,更谈不上对他有所尊重,加上战利品的获得比起以前分赃差了许多,王儒信心里的落差比翟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巨大的落差时刻提醒着翟弘和王儒信,在私心和利欲之下,两人采取了联合行动,他们时不时在翟让面前搬弄是非,时不时与李密的手下发生冲突,从言语冲突上升到身体接触,次数多了,自然取得了他们想要的结果,翟让为他们说话了,和李密身边人也不时有冲突。

    而翟让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冲突太多了,相反,他自己也在制造这种冲突。身上还带着浓厚土匪气息的他,做起事来也缺乏考虑,更没有意识到打天下和打家劫舍的区别有多大。在这种情况下,他得罪那些前来投靠李密的大地主,贵族富豪们的事就多了起来,原因无外乎是这些人献给他的财宝太少或者根本不曾给他进贡,而李密那里所得却丰。

    翟让很不满这种差别对待,你不进贡给我,我就去要,要不到就下手抢。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前来投靠的是李密,骨子里也看不上大老粗般的翟让。但又不能跟翟让对着干,于是,就跑去找李密诉苦,少不了发泄似地说些挑拨离间的话。这种事情多了,李密的怨气也积累到了爆发的边缘。

    目前的瓦岗军有三个组成部分,以翟让为首的瓦岗老势力,以裴仁基为首的投诚隋军和以李密为首的投奔瓦岗的义军。

    李密组建的亲信势力蒲山公营以投靠瓦岗的义军为主要班底,这些人都是仰慕李密的名头前来的,以王伯当等人为代表,对李密忠心耿耿,李密无需担心。

    裴仁基为首的投诚隋军是目前瓦岗军中作战能力最强的势力,在李密竭力拉拢和赏识之下,这些人中的佼佼者如秦琼等看来对李密也比较敬服,应该可信。

    而以翟让为首的瓦岗旧部就让李密很不放心了。一来,翟让的影响还很大,一旦两人之间有什么分歧,这部分人马肯定不会听李密指挥;二来,这些人中很多人不想让翟让放弃领导权利,也就是说,有些人是想让翟让去当头头,要赶走李密的。

    如果李密有圣者智慧,他会和翟让协商好很多事情,用真诚和宽容之心感化反对他的人,将这支老队伍团结在身边;如果李密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他对翟让身边一些人的唠叨当笑话,听了就过了;如果李密不想生事,他可以把翟让等人打发回瓦岗寨去,眼不见心不烦,不用这部分人就得了。

    此时的李密,心里想的是早点打下洛阳城,早点奔向心中的那个目标,所以,他没有时间去用心感化反对者;李密也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他不仅没有把翟弘等人的牢骚付之一笑,反而十分不满和忌讳。

    李密更不想让翟让回瓦岗,虽然唐瑛当初的建议在他脑海里也盘踞了很久,反复思索了很多次,但他最终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这部分人一旦离开了他,他就无法再将其掌握在手中,难说某天会不会成为一个潜在的威胁,威胁到他的身后,威胁到他的将来。

第七十九章 血腥

    经过这几次大战,李密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此时的他,真的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觉得他已经获得了大部分人的拥戴,所以,以上三种办法他都没有用,相反,他用了最极端最直接也最卑鄙的手段。

    李密杀翟让非常突然,所有人包括唐瑛都没想到。就在张小六来到唐瑛身边的第二天,一场别开生面的庆功宴在李密的魏王府举行,李密,把一场欢宴变成血腥的修罗场,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

    翟让看向胸前突出的利刃时,脸上还带着笑,手里还拿着李密所谓献给他的良弓,刚倒进嘴里的美酒都没完全咽下,就那么顺着张开的口子慢慢淌了下来,很快,涌出嘴边的液体就变成了血……从被突袭到萎靡倒下,翟让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只是闭不上的眼睛了写满了疑问。

    李密慢慢将和翟让碰过杯的酒倒进嘴里、咽下,眼睛才看向翟让。翟让的身躯已经倒在了座位上,死不瞑目的眼睛里满是疑问和痛苦。李密站起身来看了翟让良久,才慢慢阖上翟让的眼睑,大事已定,瓦岗军不会再有内讧,他不会再担心没人听他指挥了。只是,对翟让,他或许还是有点……愧疚吧。

    突然的刺杀让在座的人都傻了,直到翟让完全倒在了地下,直到那个替众人斟酒的小兵从翟让身上抽出带血的尖刀,众人才明白过来。而此时,在翟弘和翟让的亲随护卫的身后,同样的尖刀也插入了他们的身体,带走了他们的生命。

    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并采取措施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徐世勣。在翟让倒下的瞬间,徐世勣就跳了起来,多年的警醒带给他的不仅仅是灵敏的反应,有时候也会成为杀身之祸。他冲向了大门,本能促使他想要逃离这里,因为他是瓦岗寨第一批头领,是翟让的兄弟。

    早就接到密令的士兵看到冲过来的人影后,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刀。徐世勣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早有准备的杀手们。数把刀的挥动下,他到底也没能跨出大门。就在他即将跨出大门的时候,白光闪过,后颈被划开几公分的口子,鲜红的颜色迸发而出,徐世勣绝望地倒下,脑子里的唯一念头是,或许该早点相信唐瑛的话。

    李密没有想到徐世勣的反应会这么快,在他的安排中,徐世勣绝对不是被杀戮的对象。这个有着非凡军事才能的将领,可是他将要视为左膀右臂的人才。不仅徐世勣,单雄信和邴元真等人,他也没想到杀,只要这些人不反抗,他一样会重用。创业阶段,人才难求,何况这些人要不就是才智过人,要不就是勇猛无敌。

    徐世勣的反应快,有人的反应也不慢,刀挥下的同时,王伯当的喊声已经到了:“住手,不许杀他。”

    亏了这一声,士兵的刀没有完成最后的动作,徐世勣的后颈上虽然被砍了一条大口子,却仍然和脑袋连在了一起,并且运气很好地没有伤到颈骨。李密急速命令守候待命的军医进行抢救,徐世勣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包扎好了伤口,躺在了自家的床上。

    单雄信和邴元真没有徐世勣反应的快,当斩在徐世勣身上的刀挥起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危险。而此时,杀手的刀已经架在了肩头,身边的亲信已经被人按在了旁边。挣扎的唯一下场就是死亡,况且,李密让人将徐世勣抬去治疗后,说出了让他们无法反抗的话。

    “各位,孤只杀翟让一人尔,若要与他同去,想想各位的家人和你们的手下,何去何从可要考虑好了。”

    拳头紧握在身侧,怒气充盈了全身,可是,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孩子们,一直让自己提防李密的义妹,还有那些从家乡带来的子弟们……如果反抗,他不怕死,可这些人都要陪着一起死。不,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活着,机会总会来的。

    跪下,屈辱深埋进心底,仇恨也一起深埋进去,单雄信第一个臣服在李密的脚下。跟随其后的,是邴元真和一些瓦岗老人。

    李密笑了,得意、满足之外是踌躇满志。他完成了踏上辉煌的第一步,拥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而这个势力还是如此的庞大和强悍。争天下,他要把那首童谣变成现实,从现在开始,将是为他自己而争,而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李密很清楚,这些人中不一定都心甘情愿地臣服自己,很多人恐怕也只是权衡一时的决定。但他不怕。他深知用人之道。乱世出英雄,在他面前的这些人也都有一腔热血和远大的抱负,只要他依然给予他们这些希望,在利益的驱动和家人安危的驱使下,这些人都将臣服在他的脚下,成为帮助他建功立业的卒子。至于以后,呵呵,日子还很长,大权在握,机会也会有很多很多的。

    在严密的看管下回到家中,单雄信不顾妻儿惊慌的眼神,赶到唐瑛居住的后院。唐瑛站在院子里,眼望翟让家的方向,未干的泪水凝固在脸上。单雄信看着独孤而立的人,心中的懊悔和痛苦一下子涌了上来:“唐瑛,我……悔呀。”

    单雄信赴宴去后,唐瑛让麦子收拾了一下房间,两人准备去中屋用饭,跨出房门她就感到出事了。透过小院的篱笆矮墙,外面戒备森严的士兵让她的心一紧,李密动手了,她脑子里马上跳出了这句话。虽然知道单雄信和徐世勣他们都不会有事,但翟让一家人……

    唐瑛此时的第一反应是赶快去翟让家里。如果真的是李密动手了,她救不了翟让,能救下翟让的孩子也算。但是,刚刚打开小院的侧门,雪亮的刀戢就出现在面前。士兵用恭顺而坚决的态度,请她回去,暂时不要出来走动,以免出现不必要的争执。唐瑛知道,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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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隐忍

    唐瑛自然也想过硬闯,可是,别说她现在能不能闯过院外守卫的士兵是个问题,就算她闯到了翟让家里,也没办法带着孩子闯出洛口仓城,单雄信的家门外都有这么多士兵控制着每一处出路,翟让的家……恐怕现在已经成了地狱。自己即便闯进去,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唐瑛没有冲动,而是默默拉着已经吓傻的麦子退回了小院。政权更迭斗争的残酷已经不是她在小说和电视里看到的抽象概念了,而是实实在在的血腥场景。这种杀戮比起战争将更为残酷,因为它夺取的不仅仅是人的生命,还有信仰与良心。

    这种斗争中,唐瑛选择了理智,她的能力和她的处境,让她只能做这样的选择。而良心,只能退而次之。在保住性命的前提下,才能谈良心的问题。而现在,并不是尊严第一需要的时候。

    “大哥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李密没有为难你和徐大哥就好。其余的,我们管不了,至少暂时管不了。”

    “懋公受了伤,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想过去看看,但……”

    唐瑛眉头一皱:“李密居然伤了徐大哥?他舍得杀了徐大哥这样的人才?”

    单雄信叹气:“我不知道。李密在士兵伤了懋公后,又假惺惺地命人医治,让士兵将懋公送了回去。他这是做给我们看的,还是意外,难说。”

    “应该是意外吧。”唐瑛苦笑:“徐大哥的本事比李密强,李密想打天下,就不会真的伤害徐大哥。相反,他还应该极力买好徐大哥,感动徐大哥,从而获得徐大哥的全力支持。至于大哥你,他也舍不得杀,你和这些瓦岗老人可都是战场上的猛将和经验丰富的老兵。”

    单雄信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咯吧作响:“我不服,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要没有瓦岗,没有翟首领,他早不知道在哪儿喂了野狗了。我真悔,悔不听你的进言。”

    唐瑛慢慢抓过单雄信的手,将手指扳开:“大哥,心是不服,人却不能不服。李密想必也在用我们来威胁你们吧。这点我能想到。以往的事想也没用,世上更没有后悔药吃。眼下我们要隐忍,更重要的是,瓦岗军经不起大的内乱,也经不起折腾。而李密,他已经败了。”

    “败了?”单雄信糊涂了。

    “李密杀翟首领,是觉得他能控制瓦岗寨了。这两次大胜仗,他认为是他指挥有方,他认为通过几次胜仗,他已经在瓦岗军中建立起足够的威信了,他以为这些将领都拜服在他的能力之下了。”

    “狗屁。”单雄信“呸”地冲地上吐了一口痰。

    唐瑛微笑一下:“大哥说得对,狗屁。李密太高估他自己了,这就是他取败的缘由。我敢说,不仅大哥你们从此憎恨了他,那些新加入不久的将领也一样看不起他了。圣人举大事成大业靠的是什么?靠义气,靠诚信,靠真心待人。李密杀了翟首领,首先就背负了忘恩负义的名声。瓦岗军的人心不会再向着他,他很快就会成为孤家寡人了。还想当皇帝?哼,慢慢做梦去吧。”

    “说的好。大哥这心里总算……这笔仇恨,大哥记下了,等有机会,哼。”

    唐瑛担心地拽住了单雄信的衣袖:“大哥,千万记住,不要流露出任何情绪。在李密面前,你依然要表现出一点点不满,这只是对他杀翟首领的一点不满,而不是对他本人的不满。你和徐大哥都是翟首领的兄弟,一起在瓦岗寨起事,一起建立了瓦岗军,如果你对翟首领的死没有一点不满的表示,李密反而会起疑心的。”

    单雄信狠狠地吐了一口气:“我明白。他妈的,我,我给这畜生下跪了。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地把帐讨回来。”

    “我明白大哥的心。暂时的屈辱并不能代表什么。大哥,眼下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让李密相信,你对他本人还是臣服的,要让他相信你不会对他不利。这样,李密才会让大哥继续带兵。只要你还能拥有属于自己的队伍,机会就会有的。”

    望着天边的夕阳,唐瑛冷笑了。她是知道李密下场的。翟让死了,还有这么多人为他不平,翟让一家人的尸骸还有这么多人掩埋。而李密,当他死在那个偏僻的密林中时,会不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呢?唐瑛忽然真的很想知道这一点。

    李密跟唐瑛分析的一样,他舍不得杀这些瓦岗老人。庆功宴上的杀戮之后,他命士兵将单雄信他们各自送回了家,自己则匆匆赶到了徐世勣的家里。

    军医已经给徐世勣包扎好了伤口,徐世勣也醒了过来。看到李密来到床前,徐世勣也不说话,只是流泪。

    李密向军医详细地询问了徐世勣的伤势,得知他没有生命危险,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挥手让军医和侍候的人退下,他才拉过徐世勣的手,徐徐安慰。

    “懋公,我知道你心里有怨。翟让毕竟是你们同甘共苦的兄弟。可是,你是明白人,也该仔细想想我为什么这样做。”

    徐世勣艰难地转头不去看李密:“我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我明白。可翟大哥也明白。他知道自己不如你强,经常叮嘱我们要听你的指挥。他没有害你之心,而你却……”

    “唉,你以为我心里好受?翟让对我有恩,我岂能不知。可是,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个人感情。如果我跟他之间继续这样下去的话,瓦岗寨就要分崩决裂了,这点你不会看不到吧。瓦岗寨一旦分崩决裂成两个或者几个势力,将会成什么下场?老弟,你比我清楚。这种情况下,你是宁愿看到瓦岗寨的崩溃,还是宁愿牺牲一两个人?”

    “可即便这样,魏王也不用杀翟大哥。大家坐在一起好好商量,我们也能说服翟大哥好好管束住下面的人,你的权威树立需要时间,并不需要杀人。”

第八十一章 劝诱

    “我等不起。”李密的口气依然缓慢,口吻却不可置疑:“几次大战下来,洛阳已经指日可待。王世充为什么能逃离石子河?唐瑛那八百人为什么损失惨重?就是因为有人不听指挥,还在按照老瓦岗的那一套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为什么不听指挥,你应该比我清楚。瓦岗指挥权的问题再不解决,等拿下了洛阳,就会出大问题,那将是后患无穷。”

    徐世勣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洛阳城里金銮殿上的那把宝座的问题呀。长叹一声,徐世勣闭上眼睛。翟让已经死了,李密已经掌握了瓦岗,他和瓦岗那些老人的小命就攥在床前这人的手里,他已无力回天。

    “你不要多想。”李密拍拍徐世勣的手,明白他在恐惧些什么:“瓦岗寨的老人我一个也不会动,不仅不会伤害你们,也不会夺去你们手中的权利。不仅不夺,我还会加以重用。懋公,你是聪明人,明白我的想法。等你伤好了,还有一些工作需要你帮我去做。我希望在大事做成之后,咱们能一起分享成功。孤说话算话。”

    “真的?”徐世勣张开了眼睛,李密的表态即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魏王不怕我们会背叛您?”

    徐世勣吃惊是很正常的,在别人看来,他们这些跟随翟让起义兵的人一定是翟让的心腹,作为杀翟让的凶手,能容忍他们活着已经不错了,还能让他们继续掌握原来的兵马,这需要的不仅是智慧,还有气魄。

    而李密真的有这种气魄,或者说是手腕。虽然暂时把单雄信和徐世勣等人软禁在家,但李密也没动两人的一兵一卒,相反,李密单骑到了两人的军营,亲自安慰那些将士,不厌其烦地慢慢解释杀翟让的原因,并告诉大家,除了翟让,其他人一个也不会伤害,甚至连翟让的部属也不会伤害,不仅不伤害,还会让这些人继续跟原来的瓦岗寨将领。

    李密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翟让所领的两万人马被李密一分为二,给了单雄信和徐世勣。这种收买手段,李密做起来是异常轻松,不愧人精一个。唐瑛是这样对单雄信说的。可唐瑛并没有说,李密为平熄瓦岗军内讧所做的事,并不是没有隐患,恰恰相反,隐患太大了,一旦有了机会,这种隐患就会要了李密的命。

    此时,面对徐世勣的惊讶,李密笑了:“孤相信你们不会,特别是你。因为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再说,孤这样做,也是出于公心,是不想看到瓦岗军毁于内斗。为了我们共同的将来,懋公,你和雄信他们能理解我,拥护我的。”

    话都会说得堂而皇之,徐世勣当然不会相信李密那句出于公心的话。但他很清楚,眼下的瓦岗的确不能再乱一次了,这份基业也有自己无数心血包含其中,人死不能复生,以后的路还要走下去。

    “臣完全明白魏王的良苦用心。您放心,单雄信他们不会出问题。我们都不会。”

    “呵呵,我放心得很。”李密很满意徐世勣的表态,也很相信徐世勣的表态:“懋公,别人我都没什么担心的,就怕唐瑛这孩子转不过弯来,翟让对他很好,他也很……唉,这次,我专门下令不许伤害你们任何人,特别交待了不能伤害唐瑛。懋公,你找他好好谈谈,这孩子年龄虽小,却很老成,是个人才,也是犟脾气。”

    提到唐瑛,徐世勣心口一疼,如果早听唐瑛的话,哪有今天的事。可世上没有后悔药:“魏王有眼光。唐瑛是个人才,是非分得清,脑子灵活好用,您对他的好,他一直记在心里,所以,您不用太过担心他的态度。再说,只要以后魏王带领我们推翻杨广,为他报了仇,这孩子一定感激您。我会让他好好磨练一下,成为您的臂膀之才。”

    李密很吃这一记马屁,要说看人,他还真的很有眼光:“是呀。唐瑛的弱点就是身体太差。然他练得很刻苦。唉,终于还是不能放心让他去独当一面呀。不过,他还小,慢慢来。我也吩咐了伯当,让他给唐瑛当好师傅,尽量让唐瑛的身体强壮起来。”

    徐世勣努力让脸上带出笑容:“臣代唐瑛多谢魏王的关心。”

    “呵呵,呵呵,这是孤应该的。”

    李密安慰徐世勣的同时,也真如他所承诺的那样,专门安排了魏征去劝解唐瑛,对于唐瑛,李密是真心想用,而不是放任自流。

    “唐瑛,我明白你的心情,密公行动的非常突然,我事先真的不知道。“

    面对魏征的自我解释,唐瑛淡淡地回应:“但是,魏先生心中怕是同意李密的所作所为。”

    “不,你错了。”魏征叹气:“如果魏王征求我的意见,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他这样做的。这样做,会失去部分人心,对瓦岗军并不好。”

    唐瑛点头:“我相信先生,因为你是那种比较注意民心的谋士。当然,我清楚先生来的目的,您放心,唐瑛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去做不该做的事。翟首领已经死了,我要为生者着想,瓦岗军的前途比一个人的生死更重要。”

    魏征看不出唐瑛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敷衍他,但他希望唐瑛是真的这样想:“魏王虽然这事做的……有些心胸狭窄,但古来成大事者,莫不心狠手辣,所以,唉,等以后大业有成了,我一定建议魏王找寻翟首领的后人,给予补偿。”

    唐瑛冷笑:“翟首领一家连同亲信数百人死的精光,找寻什么后人?先生也说了,成大事者须心狠手辣,所以,怕是翟首领真的还有后人,也不敢被找出来,怕被斩草除根呀。”

    “这……”魏征语塞了。

    “算了,先生回去吧,事后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倒是劝先生一句,不管什么情况下,眼睛多注意观察一下,能逃命的时候,千万不要当傻子。”

第八十二章 思量

    魏征眼皮子一跳:“唐瑛,你千万别做傻事……”

    “你想错了。”唐瑛冷笑:“我才不会傻到去和李密拼命。我是怕您过于迂腐,死跟着李密不走,他要被人打败了,您可不是大将,跑的慢,会送死的。”

    “我知道。只是,唐瑛,魏王毕竟还是魏王,别说他手下忠心之人甚多,就是他自己的武艺也很强。我倒是不怕你和他对着干,我怕你想寻找机会……”

    “刺杀李密?不会,我有自知之明,就凭我的身手,根本近不了李密的身,还别说,李密虽然表面上依旧重用瓦岗旧将,但,必要的防备一定会有,他可不是翟首领这种傻子,任凭我怎么劝解,就是不肯和李密拉开距离,也不肯回瓦岗寨去。”说到这里,唐瑛眼中的泪水又蓄满了。

    魏征叹了口气,从他内心来说,对李密杀翟让不无怨言,这件事也让魏征起了找机会离开李密的心思,天下豪杰这么多,李密恐怕不是成大事的人了。只是,魏征没有把心里话告诉唐瑛,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因此,听了唐瑛的话,他也只是拍拍唐瑛的肩膀,没说话,摇着头走了。

    唐瑛劝魏征擦亮眼睛,秦琼也在告诫程咬金见机行事。

    事变的第二天,程咬金跑到秦琼的客厅里坐着大口喘气:“他妈的,李密这小子不地道,居然干出这种恩将仇报的小人勾当。”

    秦琼慢悠悠地给程咬金送上水:“心狠是一方面,心大也是一方面。不过,李密也算厉害,发动得这么突然,都吓了我一跳。幸好我们都不是瓦岗寨的老人。”

    程咬金大口大口喝着水,眼中不屑的神情越来越重:“以前听说李密是个英雄,狗屁,今天才知道,也是个小人。秦兄弟,我们跟错人了。”

    “现在说对说错还为时过早。古来成大事者,几个不心狠手辣?李密虽然杀了翟让,却没有动瓦岗寨老底子,这点做的还漂亮。”

    程咬金撇嘴:“话是这么说,可,这事干的也太不讲义气了,俺老程看不上眼。”

    思路客

    “呵呵,你看不上眼又能怎么样?一走了之?你现在能找出一个比他强的去跟随吗?咱们现在也只能暂时跟下去。”秦琼没有反驳程咬金的话,而是慢慢劝导:“我们手下的兵马还很弱,李密的手下忠心之士很强,我们想离开恐怕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再说,不管李密做了什么,对你我还是不错的,这点,咱们也不能昧良心说胡话。”

    “俺承认李密对俺们还不错,可……反正,俺是看不上这种人。这时候就敢动手杀恩人,以后,哼哼,卸磨杀驴的事怕是不会少做。”

    秦琼微微一笑:“那也要看咱们愿不愿意被杀。算了,今天这事还没完呢,让我们再看看,看看李密下一步采取什么行动。呵呵,反正这里面没有我们多少事,不用担心他现在把刀架我们脖子上来。”

    程咬金哼哼几声:“你看见单雄信他们的目光了吗?恐怕我们已经被当成李密的人了。我呸,单雄信也不是好人,老大被人杀了,他还给人下跪表示臣服,什么人呀。”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秦琼可不赞同程咬金的观点:“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一家老小连着手下士兵,怎么说也有好几百上千的人。总不能为了一时义气,就赔上这么多人的性命吧。我倒是觉得单雄信反应很快,做出的决定很正确。”

    程咬金明白了:“哦,你是说他暂时隐忍了?”

    “不仅是他,我看,这里多数人都存了这个心。”秦琼叹口气,摇摇头:“假如我没看错,单雄信满眼都是仇恨,我倒有点担心他能忍多久,可不要忍不下去,反而招来杀身之祸。”

    程咬金叹气:“这么说老单也是条好汉,真死了倒也可惜。秦兄弟,你能说会劝,找机会去说说他,免得他冤枉送掉性命。”

    秦琼笑了:“老程,这点倒无需我们去劝。依我看来,单雄信身边的唐瑛可不是善茬,主意比我们只多不少。话说回来,当时单雄信没有下跪前,我倒是为唐瑛捏了一把汗。因为单雄信不低头,唐瑛一定会跟着遭殃的。”

    程咬金呵呵一笑:“这下倒不用担心了。说起这小子,还真不赖。诺,我的盔甲还是他帮我收拾的。这孩子,心好,人也好。要不是单雄信是他大哥,我早就把人弄我这里来了。”

    秦琼给他一拳:“你想的美。唐瑛可不是一般人物,眼下还小,等他起来了,地位不见得在我们之下。”

    “呵呵,这我不管,我就是看这小子顺眼。”

    “唐瑛总有一天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我确信。而瓦岗军,唉,恐怕真要出事了。咬金,我们真的要开始想想以后了。”

    程咬金不懂了:“啊?你刚才不是说李密是做大事的人吗?怎么又要做准备了?”

    秦琼苦笑:“早做准备总比猝不及防要好。我有种预感,怕是传言是真,李密拿不下洛阳,杀了翟让又不可能再回瓦岗寨,当瓦岗军没有立足之地,也就快完了。”

    程咬金点点头,又神秘地说:“我听说,唐瑛这小子早就说过,李密拿不下洛阳。你说,小家伙是不是真有啥预知功能?”

    “嘘……”秦琼急忙把手放在嘴上,让程咬金噤声:“这种事,听了也就算了,千万不要到处说,不仅对唐瑛不好,就连自己也会倒霉。”

    秦琼和程咬金商量以后的时候,那些新投瓦岗军的义军也在暗地里悄悄串联着。所思所想和秦琼他们大抵差不多,甚至想的更多,特别是那些小股势力。

    李密的做法看似解决了瓦岗军领导权不一的大问题,却也伤了不少人的人心。对李密有大恩的翟让,李密都说杀就杀,毫不手软,一家老小,连带亲信亲兵,几百人都没放过,这种手段何其残忍。

    有翟让的先例在,这些投靠来的义军和那些泥腿子造反的人都在犯嘀咕,如果自己得罪了李密,下场也会跟翟让一样吧?我们更是没权没势,还没大本事。再进一步一想,李密平时善待拉拢的都是什么人?读书人,贵族出身的人,隋军将领等等,这些人在以前也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而李密不怎么提拔泥腿子老百姓的,更不会倚重逼不得已为造反的流民。翟让能跟这些贫苦百姓称兄道弟,李密会吗?他们的将来,会乐观吗?

    瓦岗军内部暗流涌动,对李密的不满在悄悄滋生,各种版本的流言在下级士兵中谣传,越演越烈。一些原本看好李密的人心里也犯起了嘀咕,每个人都在有意无意地观察李密,思考未来。

    李密并不知道这些,杀了翟让后,他做足了功夫来收买瓦岗军的老人,特别是能征善战的徐世勣和单雄信等人。

    在一个多月里,李密每天都要到徐世勣府上看望,还亲自为徐世勣换药裹伤,做足了功课。徐世勣渐渐被其感动,加上也佩服过李密的能力,还有他深信流传在瓦岗军中的童谣,加之对未来的期盼,徐世勣慢慢地接受了李密成为主公的事实。

    单雄信他们被严密监管了十来天后,才获得了自由。能自由行动的那天,单雄信带上唐瑛首先去看望了徐世勣。三人面对无语。最后还是徐世勣先开口了。

    “唐瑛,对不住翟让大哥的是我,要是我当初听了你的话,说服翟大哥,就……”

    “徐大哥,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我也没想到李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做这种事。本以为他是个聪明人,怎么也要等到彻底灭了王世充之后才可能动手。我只是叹息,咱们瓦岗寨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唐瑛的话让徐世勣吃了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外面又出大事了?还是……”

    “徐大哥,外面没出事,李密也信守承诺没有再杀害瓦岗老人。”唐瑛赶紧安慰他:“我的意思是,李密这样做,使得本来就不稳的军心更加乱了。军心不稳,一切都白说,别说想打下洛阳了,就是现在的这种安稳日子恐怕也快到头了。我敢说,李密绝对拿不下洛阳城。”

    徐世勣松口气:“唐瑛,你想多了。魏王之所以动手,也是为了早点定下瓦岗寨的领导人。一山不容二虎,每次的决策都要争论不休非常不好。眼下政权归于一人,行动上就方便了许多,反而有利于瓦岗的发展。杨侗和王世充已经被我们打怕了,我想,拿下洛阳也不困难,你太悲观了。”

    “徐懋公,你……你听信李密的话啦?你忘记翟大哥是怎么对我们的?”单雄信的火气腾地起来了。

    “你不会忘,我也不会忘。”徐世勣顿了一下才解释:“魏王下手我也大吃一惊。可这段时间,我思前想后,觉得他这样做虽然过分,但站在打天下的角度来看,也是一种必要的选择。人已经死了,我们不能陷入仇恨而忘了眼前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哼。”单雄信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唐瑛叹口气,扶徐世勣坐下:“徐大哥想的原也没错。做大事者本也可不拘小节。可是,李密来瓦岗才一年多,最近又来了那么多投靠瓦岗的军队,虽然多数来投的军队都是冲着李密的名气,但毕竟大家都还没融合在一起,人心并没有完全聚集起来。这些前来的人为什么来,因为他们觉得,跟着瓦岗干一定有前程。可是,徐大哥,你想过没有,这些来投靠瓦岗的人除了觉得李密领导下的瓦岗有前途以外,他们还需要别的吗?”

    “别的?”徐世勣和单雄信都愣愣地看着唐瑛。

    “还需要安全感和归属感。”唐瑛缓缓说道:“像秦琼、程咬金他们,走到哪里不受欢迎?他们为什么选择了瓦岗?那是因为以前的瓦岗是个讲义气的团队。他们会认为,瓦岗寨的好汉都很讲义气,是有福可以同享,有难可以共担的兄弟。可是,这才过了多久?大事未见曙光,残暴的皇帝还在江南悠哉玩乐,瓦岗兄弟内部先打杀起来了。这还会给他们带来安全感和归属感吗?表面上的顺服和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已是混乱一片,危机四伏了。”

    徐世勣和单雄信听了这番话,各自的表现完全不同。单雄信是一脸的幸灾乐祸,李密倒霉的这一天,他巴不得快点来到。机会合适,他甚至可以亲手杀了李密,报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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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雨歇介绍:
无力翻云覆雨,无貌倾国倾城。三年瓦岗寨兴衰,一朝玄武门泣血。
剑戟寒霜,恩怨情仇,都付与蔓草黄沙。
乱世中当可生死与共,歌舞中谁能携手同行。
琼楼玉宇,衣冠冕旒,怎及我,巍巍昆仑,碧水桃花。潇潇雨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潇潇雨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潇潇雨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