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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作家殷嘘     红尘逸txt下载     红尘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6章胡丽琴追求时髦

    胡丽琴排行第四。身高于胡美丽。胡美丽冰艳美丽,成为总站魁首。胡丽琴姿色不差,却恨不是魁首。胡美丽总是穿不完的时髦衣着变幻。胡丽琴热眼效仿。胡美丽尚若出门,胡丽琴便偷偷换上她的衣服出门模仿莲花步伐。即便是穿进小一码的丁字皮靴脚趾弯曲也要尝试。胡丽琴懊恼的是,为何胡美丽总有这么些漂亮衣服。问题幼稚。胡美丽冷厉。胡丽琴常常揣摩不透。胡美丽严厉发出警告。可是,一旦出门,整个胡家便成为了胡丽琴的天下。明彩鲜亮。胡丽琴会坐在镜子前端详交映的美人儿。瞬间,禁锢的情绪会被各自感动坍塌。食指戳点镜面。自嘲打趣。胡丽琴:

    “看看,你这当三姐的,不就是一件衣服么?”说着,自己赏自己一个灿烂迷人的微笑。

    胡美丽出门后会忽然返回。窃听到一句。胡美丽犹如严厉的法官。胡美丽:

    “‘不就是一件衣服么?’那你怎不往家里拿回一件来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胡丽琴理亏。低头。出门。反复之后,胡丽琴确定胡美丽一时不会回来时再换上。这个时候,赶上金瑞芳撞见免不了发声维持安宁。胡丽琴让金瑞芳不要管姐妹之间的事。金瑞芳数落耳朵听出茧子。胡丽琴反辩不要挑拨姐妹情谊。当然,还是惴惴不安。只能赶在回家时脱下。脱不了难免争执。胡丽琴渐渐拔高的个儿不再畏惧。

    金瑞芳似乎并不明白,世人羡慕的容貌做得到的做不到的都力所能及地给予了她们,却不安宁。金瑞芳出面维持多了,仿佛忽然间统一战线,二人前后抨击胡家美丽数总站首魁,为何不匹配充足的物质条件。

    金瑞芳漠然。家庭情况无需说明。金瑞芳指出双项贫乏者总站比比皆是。胡美丽明确双项贫乏却也安然,相貌平平何需衣装衬托?胡丽琴符合。金瑞芳黯然神伤。胡丽琴抓住时机调节。胡丽琴:

    “所以说,妈妈,这个这个时代和你以前不一样了。三姐长得俊俏,当然好马要配好鞍。她各自有本事挣来,你便不要管了。”

    接过话。胡美丽:

    “即便你管也是管不来的。”

    金瑞芳暗眼神伤。

    胡美丽:“难道不是么?难道你絮絮叨叨数落,屋里便能多出几件漂亮衣裳?”

    胡丽琴:“就是!”

    胡美丽:“‘多出’,丽琴也不能偷偷穿我的新衣服了。”

    金瑞芳工资有限。胡美丽点名要点。含苞欲放的花朵当然只能让她们迎接各自的阳光。金瑞芳一点不明白美丽的盆栽尚若不加以修剪便成不了景致。特别是胡伟的英年早逝,金瑞芳本以为母爱便是完全毫无身心的投放。投放以至于贫乏。贫乏。孩子们提出各自去挣。金瑞芳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对。

    胡美丽吃了十七岁的口粮渐渐展露国色天香。金瑞芳内疚给予的有限。由此,胡美丽混迹社会显得合情合理。开始的时候金瑞芳还是有担忧。可是,随着胡美丽将迪卡、锦纶裤子、的确良衬衣、腰裙、连衣裙码放满了衣柜,又将床下一排提篮皮鞋、钉字皮鞋、中跟鞋等等排列得整整齐齐时,金瑞芳开始觉得好生活莫过于如此。街道上白、蓝、黑三色正在遭受靓丽色彩的冲击。佼佼者备受关注。胡美丽大有鹤立鸡群之感。不时,胡美丽也会讥讽金瑞芳像样衣服没有一件便容颜老去。金瑞芳回答那个时代不爱红妆爱武装。仿佛人世间享受莫过于如此。胡丽琴褒奖胡美丽比母亲活得精彩。胡美丽会找出一两件稍稍宽大的衣服。教导开悟。胡美丽:

    “啥叫扬眉吐气?总站人以为我们没了爸爸,以为我们家会过得脱衣落食,但是,他们越抱有这样的想象我们越要活得光鲜亮丽让他人另当别看。”

    胡丽琴:“对!让他们眼红。”

    胡美丽告诫胡丽琴要紧紧抓住时代的馈赠。胡丽琴有些不明白时代如何馈赠。胡美丽说明生得漂亮还要嫁得漂亮,否则,你的漂亮便一文不值。曾经胡美丽十分羡慕胡天丽嫁给了军人。随着年龄增长,胡美丽觉得她超越了她。虽然军人收入稳定,但还是不能满足物资所需。胡美丽告诫胡丽琴该观察对方的经济实力。金瑞芳絮叨还是让她固定谈朋友稳定下来。胡美丽鄙眼。无师自通,特别是对方显摆谁腰包里揣了实“货”儿瞥眼可知手到擒来的驾驭方面。当然,即便是这样隐讳的职业也是有比较的。胜出者获得青睐。胡美丽把自己活成了本职业的最高鉴赏。跳跃。变换。胡美丽自以为大浪淘沙,势必占领在靖城财富的首列。当然,金瑞芳不忒了解胡美丽交往的群体。胡美丽总是造成手眼通天的错觉。

    私下。姐妹聊高兴时,胡丽琴话语间透出对隐讳职业的抵触。

    男人有技巧。女人驾驭男人。胡美丽觉得理所当然。胡美丽大谈运用美丽资源带来的丰硕成果。胡美丽自以为踏上了一条不同寻常的金光大道。胡美丽暗示“按需分配”的超高境界。胡丽琴云里雾里。

    胡丽琴姿色稍逊色胡美丽,却也亭亭玉立。胡丽琴虽然刚吃上十五岁的粮食,却抽条拔高一米六八。虽没金丝菊精致,却也想往南疆南国的一株相思。

    胡美丽调教。胡丽琴悸动。从内衣到外衣,再从衣着到钉字皮鞋,她会学着她的打扮而窃换着她的物品而迈出猫步。一旦迈出家门,她仿佛也成为了总站二号时髦人物了,尽管她的鞋码要比胡美丽的大,尽管她的脚趾被磨成弯弓形而脚后跟每每鲜血模糊,但她仍然能够保持出容光焕发的笑姿而乐此不疲。再转回家,金瑞芳面色暗沉。金瑞芳实在不想一面被总站人羡慕的同时,一面从家中传出纷争。

    胡丽琴的说词大有长进。胡丽琴强调,穿出门去也是为了长胡家人的脸面。金瑞芳不留情面。胡丽琴随即脱下钉字皮鞋一脚踢进床底。

    胡丽琴年长贾杰敏一岁。于是乎贾杰敏还是一个狗屁不通的土渣,胡丽琴便是一个茅塞顿开的洋妞儿。课余时间下来,她不时会邀请她到她家里去完成家庭作业。当然,为的也是能够不费心思抄写交任务。胡丽琴没有按时交作业,曾经遭受到数学老师的斥责。

    吴兵庒教授数学。吴兵庄责骂起人来丝毫不乏文字功底。走进教室。一摞厚重的作业本“拍……!”一声落在讲桌。胡丽琴联系两次没能交作业。吴兵庄:

    “胡丽琴,请问你父母到底是如何为你取的名字?”

    胡丽琴一愣。全班同学既严肃又好奇。

    接下来。吴兵庄稍停顿。吴兵庄:

    “我想请问你这这只‘琴’到底‘丽’在何处?你以为成天涂脂抹粉便是丽质?告诉你,那不过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胡丽琴面红耳赤。吴兵庄继续:

    “你怎么不把你的心里也涂抹一些?心里不涂抹只注重外表,那不过是‘马屎坨、外面光,里面却是一包粗糠’!你拖了我教学的进程不要紧,校长可能会误会我能力不够,可是,你拖了全班同学的后腿,大家就会因为你的进程而耽误了课程。”

    字字诛心。胡丽琴一双水汪汪的媚眼不笑也得舒展。胡丽琴的心却是沉闷的。她觉得未来的社会生活她不会输给吴兵庄。吴兵庄短暂婚姻离异,携带一幼女独自生活。胡丽琴看不上吴兵庄的苦旅。尽管如此,身在学校,必须回旋。

    斥责思变。胡丽琴觉察贾杰敏热心。胡丽琴主动搭讪邀请她一块回家完成家庭作业。当然,写作业是贾杰敏一个人的事,而不断试穿衣物则是胡丽琼琴的事。整整衣柜一格码得满满。胡丽琴大有不一件件穿个遍不罢手之势。贾杰敏惊诧。贾杰敏:

    “这么多衣服都是你的?”

    胡丽琴说是胡美丽的。

    贾杰敏说,不该随便穿她人的衣服。

    胡丽琴:“谁叫她放不下放到我的衣柜格来了,放过来,不穿白不穿。”

    贾杰敏继续作业。胡丽琴一件件扔床上满床皆乱。终于挑选了一件粉色衬衣配墨蓝长裤。这才开始整理。又低头将一双双皮鞋扒拉出。她要求她替她参谋鞋子的款式。

    面对满床前床下的鞋子,贾杰敏惊震。提篮式、钉字式、鞋带式、懒人式、拼接式、小跟、半高跟式比比皆是。贾杰敏说,你家足可以媲美百货公司。胡丽琴夸赞一些是从外地购买回来的,靖城百货公司没得卖。胡丽琴摆弄一双双鞋子穿上,退去。退去又穿又退。胡丽琴坚持让贾杰敏发表美观匹配。贾杰敏还分辨不清美学观。罢手。胡丽琴觉得既然能得到老师的表扬便能具有解析能力。贾杰敏只能从外观皮革的铮亮程度建议。胡丽琴虽然让贾杰敏参考却自有主见。玫红色提篮式特显小女人之韵味儿。但是,这个鞋码却似乎显小。胡丽琴不顾脚趾和后跟的伤痛给狠劲儿硬“塞”进去。她的脸上还是没有一丝丝疼痛的痕迹,相反,充满了甜甜极其幸福的流动感。瞬间收敛。胡丽琴又在同款的翠绿色、紫红色、黑色、棕色之间犹豫。又让她参谋。

    手工土步鞋在脚。贾杰敏暗自退缩桌下。冯晓原踩踏破洞的疼痛瞬间放大。她只想低头继续作业。伸长小腿,两眼只流露无限的甜美欣赏玫红色。又回顾翠绿色。又流连棕色。放眼黑色。停留紫红色。胡丽琴忒难了。胡丽琴实在决定不了。再次请求发表。贾杰敏烦躁。明确尚若再没完没了便各自回家。胡丽琴会软言细语犹如甜点。贾杰敏只能让她选择适合自己脚码的。

    最后。上脚的是一双白色钉字中跟鞋。高挑尤显。春色荡漾。从厨房走进里屋,又从里屋走到外面的小厨房。直通的过道上,仿佛是她走秀的“T”台。“哒、哒、哒,哒、哒、哒……”从水泥地板传出的声音仿佛令水泥地板变得具有亲和力了。她左顾右环地偏头前后打量。又发出要她评价她的身段。

    贾杰敏继续作业。贾杰敏:

    “嗯,苗条。”

    胡丽琴:“苗条还不失丰满……”说着,“咯咯咯……”笑出。继而,挺直胸部,模仿走出胡美丽的莲花步。

    从美学上讲,女人走路真得练习。但是,相比内心不是更重要吗?贾杰敏没有多一句称赞。仿佛没有观众的喝彩,她的美没有得到她羡慕的向往。她会叫她停歇下来几分钟,审视她的整体武装。

    停留在验算中无需抬头。贾杰敏:

    “你若不怕明天早上交不了作业而被老师‘绣花枕头’地责骂,你尽管打扰。”

    作业完成。贾杰敏讲解。胡丽琴直接抄写。饭桌不宽。

    贾家。她未曾见到。她困惑于这样的穿戴。她费解她口中褒奖的功效。于是,她扔下笔杆起身,“挺”起胸膛向她演示。她从人体中一点发现不了形体美感。她笑骂她傻。她明确这是女人的必需品。

    贾家没有必须。吕玉仙教育式的操持只为让大家懂得,日子便是勒紧裤带式的。胡丽琴的喜悦带动不了贾杰敏喜悦。胡丽琴的向往不是贾杰敏的向往。没有舞台。胡丽琴没趣又继续抄写。文字了了。

    贾杰敏木讷。胡丽琴“咯、咯、咯……!”一阵浪笑。又从衣柜找出介绍。

    金瑞芳下班。一眼便打量她异样的装备。呵斥声起。

    贾杰敏在坐。胡丽琴觉得失了脸面。笑容收敛。说;你个皇帝不急太监急。

    金瑞芳怼回去。说;是呐,老娘是太监,只怕待你三姐回来瞅见又要责骂。胡丽琴想平息争端。胡丽琴:

    “她吩咐我穿的。”

    金瑞芳:“我根本一点都不相信她会‘吩咐’你穿她的衣服?上一趟回来还嚷嚷说你撑大了她的皮鞋。”

    贾杰敏忽然明白。

    虚荣心例外会忽略自尊心。

    胡丽琴忽然有些烦躁。便要她全当没听见。只说都是胡家女儿,一个穿得光鲜亮丽,一个穿得花子似的,难不成你脸面就有光。

    金瑞芳沉下脸。金瑞芳:

    “什么时候老子给你们姊妹几人穿得到花子地步了?”

    又说:“就算胡利忠是独儿,他穿的衣物也没有你们姐妹几个的多呢!”

    胡丽琴抵回去。胡丽琴:

    “多也是因为三姐的功劳,难不成你以为是你添置的?”

    又说:“早就要你少管我们姐妹的闲事了。煮饭去。”

    金瑞芳气恼。灶台上传来锅响。絮絮叨叨:

    “正是管少了,弄得你三姐不念书也不工作。一提就要置气。”

    金瑞芳觉得公平的母爱是维持她们姊妹间各自的私人空间,但是,似乎女儿们晃眼便长大了。长大的女儿让她力不从心。

    贾杰敏欲起身告辞。胡丽琴却拽住。只说作业还没完成。飞眼作业本。嘴却转向金瑞芳。胡丽琴:

    “她不想工作是因为不工作照样能够吃香的喝辣的,哪像你,干工作苦熬了一辈子,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两件。三姐短短的几年时间,就置办了你几辈子的积累。”

    金瑞芳哀伤顿生。

    暑假。贾杰刚与贾杰敏到了春城。

    贾杰敏再次踏入贾中美的家门门时,发现家里的生活氛围变得怪异。

    原本和睦亲和的家庭成员,忽然间变得与贾中美为首的一派对杨伟的视而不见。饭桌上,贾中美为首团圆而坐。杨伟独自一人开始做包谷饭。

    一边是热闹欢快的景象,一边是落寞冷凉的孤寂。贾杰敏叫唤杨伟并一桌。贾中美斥责。贾杰刚抱怨多管闲事。杨伟眼底的哀戚拴住她的心。于似乎他跟这个团体的格格不入。

    杨丽燕脸上没有一点不适的表情。整张桌子上仍然是她挥动筷子霸主的姿态,并嚷嚷红烧肉好吃。王兴烁沉默打量。贾中美忽然夹了白菜放入碗中。只挑起抛至地板。贾中美斜眼。杨丽燕只说谁稀罕你夹白菜。

    日子就像这样下去。礼拜天。杨伟决定带领杨丽燕、贾杰敏进城区去游玩。杨丽燕嚷嚷着要去圆通公园。杨伟却准备去探望胞弟一家。杨丽燕极力反对。只坚持要去圆通公园看猴子看老虎观。贾中美抱怨不断手指点点。杨伟明确进城便回老屋,否则不进城。杨丽燕噘嘴。即刻又提出让贾杰刚去。贾杰刚跟随王兴闪并不想去。贾杰敏遭到排斥暗退出堂屋。

    欲同往之人退出,邀请的人却不愿意。杨伟有些窘迫。杨丽燕说不去拉倒,这可为你省力。贾中美十指尖尖戳指。贾中美:

    “正是由你这个老东西娇惯,看看,看看?她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第148章杨翠娥发现隐秘

    潭来弟斥责潭莹。潭莹顶回去。杨翠娥胸中气难平。杨翠娥:

    “你不知道这个家有人搞分裂历来不待见我们母子吗?所以,莹啊?你更要争口气让某些人洗洗眼睛看看。”

    潭来弟话到嘴边又咽回。转向潭莹。潭来弟:

    “既然想干驾驶员的工作,为何当初不好好学习?你给老子榜上有名让省技校录取,老子就算是走出门脸上也有光也可以昂首挺胸啊!”

    潭莹气瘪。潭莹:

    “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学习的料。”

    又说:“只是走街串巷送发邮件,让同学们瞅见还不得笑掉大牙?

    杨翠娥提出让潭来弟去总站活动。潭来弟自然明白总站是怎样的一池深水。即便是内招,工种的分配也是关键所在。且内招工种没有驾驶员安置的例外。潭来弟非常明白这些浅显的道理。潭来弟觉得跟杨翠娥似乎隔着重重大山。潭来弟:

    “你以为总站分管领导是他大舅?!”说着,他翻白眼睛侧偏。

    潭莹的心猛然缩紧。潭来弟鄙视的不仅仅是他一人。他的疼痛由他延伸至她。但是,尚若潭来弟一视同仁,他便不至于落差。再一次,他觉得他似乎是他极其不待见的小妾所养。正是由此,潭莹不屑于书本。潭来弟看中的他偏要背弃。潭来弟认同的他偏要否决。可是,关乎前途的“否决”他却否决不了。他实在不想去农村修造地球。

    杨翠娥一时无语。

    潭来弟吩咐先工作再说。稍停歇。潭来弟:

    “关系一步步建立。你进去熟悉了局长书记,谁家不少火做饭,谁家不缺焦煤,谁家不缺土特产山货?”

    乌云划开。潭莹笑了。于似乎这是潭来弟最待见他的一次交谈。

    潭琴跑出门漫无目的转悠。忽然想对邱阳芬诉说。

    邱家,正巧遇到邱母正唠叨数落。潭琴退出。极不情愿返回。杨翠娥狐疑怎没抬回瓷盆。潭琴扫视桌子上茶杯。上前端起茶杯。笑靥如花。潭琴:

    “爸,您就别为大哥操心了?他这么大的人等他静下来也该明白您的苦心。”

    潭莹冷瞥。潭莹:

    “这个家里似乎只有你一人最懂事最贴心。”

    潭来弟:“怎么跟琴儿说话的,她那句话不在理?”

    潭莹不满瞪眼。杨翠娥:

    “她的话都在理。整个家唯有她在理,可得嘞?”

    毫不理会杨翠娥。潭琴:

    “大哥,难道你看着爸爸为你工作之事操心费神,你就没有一点点心疼他么?”

    眼里包含着复杂的情感。潭来弟:

    “还是我琴儿懂得体贴!”

    潭来弟褒奖,仿佛就是这个家庭最高荣誉的勋章。潭琴稚嫩的脸蛋儿上反光显现出一种荣光灿烂的换发。杨翠娥心理越发落寞了。杨翠娥忙偏头探外。只见瓷盆歪斜在墙边。瓷盆内,尚存两间衣服没晾晒。杨翠娥一声骂出。杨翠娥:

    “捧逼脬的,放了衣服不晾晒,端起茶杯讨媚眼,你以为你是谁?”

    潭琴端了茶杯进屋。对于杨翠娥的话语,她不时很在意会加以抵制,不时她又听而不闻。发生了偷衣服丢脸事件,她觉得她不配母亲这个位置。

    屋外。潭来弟责备。只说洗出来不会一手晾晒了?瞎跑进来掺和啥。

    杨翠娥出了院门。潭莹噗嗤一声笑出。潭来弟心生茅草。潭来弟:

    “有啥好笑?”

    潭莹:“笑怪异。”

    潭家暗分两个阵营。潭来弟、潭琴为一派。潭荣紧紧跟随。潭秀似乎刚明白这个世界便也倒戈。潭华多时是统一战线的,偶尔对于潭来弟敌对敌阵会表示缄默。杨翠娥不时会推搡潭秀并斥责是“小叛徒”。潭秀不辱此名即刻状告。如此一来,杨翠娥会将潭秀搂入怀中又暗掐两把小屁股。

    不错,这个家的确“怪异”。杨翠娥思绪漫天。端了空瓷盆再次进院。潭琴弯腰放下茶杯。杨翠娥放了盆子坐下。杨翠娥:

    “琴儿,你大哥若到邮电局工作,以后你就到他的小床上睡吧?”

    不知不觉,潭琴忽然提升了对潭来弟的依念。那是一种莫名的如痴如迷。潭琴理解,似乎全天下所有的女儿都是如此享受父爱。老人们常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潭琴的理解部分缘由此出。可是,现在,杨翠娥却要阻止她去做这件小棉袄?执拗。潭琴:

    “不,我就要跟爸爸一屋。”

    潭来弟缄默着不作声。潭琴站在旁侧跺脚嘟嘟嘴。猛眼打量。杨翠娥着实吓了一跳。杨翠娥只觉得心儿蹦蹦跳动喉咙干涩一阵心悸。

    从下至上;只见下腹微微隆起。杨翠娥忽然意识到近来琴儿口味突增。潭来弟却以吃长饭为说词。一股儿热血直冲头顶。杨翠娥猛然弹跳起来所有心底的憋屈一股脑爆发。逮住衣领。怒目圆撑。杨翠娥:

    “你说,你这个老东西,你到底对琴儿作了什么?”

    潭来弟惊恐一瞥。镇定。潭来弟:

    “你一天瞎叨叨。”

    又说:“放开!”

    杨翠娥没有松手。抓握的衣领紧紧勒住他的喉结。

    潭来弟反感拨手。潭琴上前分隔。潭琴:

    “不要撕扯我爸爸,你弄疼他了!”

    杨翠娥依然握紧衣领。满脸的愤怒。杨翠娥:

    “你爸爸,他还是你爸爸么?你如果还将他当你爸爸,怎么做出……?”杨翠娥不断推搡嚎叫。杨翠娥:

    “说呀,你这个老不死的。她到底是咋回事?!”

    潭莹呆楞。少时恍然醒悟过来目光只停留在二人推搡间大脑却不在场景。眼前这变幻的一幕发生忒过戏剧性,以至于使得他有些惶惑又凄迷。

    潭琴:“咋回事,不就是我的胃口好吃胖了而已嘛!”

    又说:“这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杨翠娥没有理会潭琴。她继续紧紧抓住着潭来弟的衣襟嚷嚷。杨翠娥:

    “说呀,你哑巴了。你这老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猛然扯开杨翠娥手臂。潭来弟显得有些烦躁。潭来弟:

    “好了,你到底要把这个家闹成个啥样子?!”

    潭来弟的喝斥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震慑住杨翠娥。相反,杨翠娥再次扑了上来。杨翠娥:

    “这话该我来问你,你到底要把这个家弄成啥样子?”

    潭琴眼瞅杨翠娥再次扑上去。潭琴急忙插入二人之间。试图将杨翠娥推搡隔开。杨翠娥紧紧握住衣领仿佛脚下钉了钉子一般稳固。杨翠娥:

    “贱人!你真以为是他的小妈啊?”

    潭琴气恼。潭琴:

    “爸,您听她胡说些什么话?!”

    潭来弟坐在方凳上。母女二人在前方推搡。方凳摇晃。潭来弟担心后仰。潭来弟很想摆脱眼前受制一时却不能。潭来弟:

    “你全当她发疯。”

    潭琴高出杨翠娥半头。当然,推搡也是有所保留。潭来弟这说。潭琴好似得到许可。猛然推搡过去。杨翠娥指甲折断松弛衣领。后退。眼看要摔倒。潭莹忙伸手从后方接住。杨翠娥站立起又一次疯了一般扑了上去。歇斯底里。杨翠娥:

    “你这个不知道羞耻不知死活的小爬虫、小妖精,我白养了……你……你!”

    潭来弟猛然站起身来。潭来弟高出一头。潭琴π开手臂阻拦。杨翠娥双重失利。杨翠娥气急败坏。左右环顾似找工具。潭来弟一把抓住茶杯猛然摔在地面。“嘣……!”一声,玻璃飞溅,茶水流淌,热气升腾。

    杨翠娥被镇住。潭来弟:

    “闹、闹、闹,闹、闹、闹……!这个家到底要闹到何地步你才肯罢休?还过不过?不过拉倒。”说着,拔腿就欲往外去。

    潭琴:“就是,不过分开得嘞!分开你我爸不用负担你,我们日子会更好过。”

    杨翠娥手指点点气得说不出话来。潭来弟来到院门。杨翠娥:

    “你,你,你……?!”

    潭琴蔑视。潭琴:

    “你什么你?”

    又说:“还不是你自找。”

    杨翠娥:“我问你,你有几个月没有来月事了?”

    潭来弟迟疑停留。潭琴有些莫名。潭琴:

    “没有来月事关你啥事?”

    潭莹仿佛被一闷棍打醒。潭莹:

    “你最好老实回答,妈。”

    满眼的不屑。潭琴:

    “你俩最好关心好你们自己,少替别人操心。”

    又说:“想想下一步若爸爸真被闹得心烦分开过,可是你来赡养她?”

    潭琴明显甩包袱。忽然,杨翠娥一具响亮的耳光掴去。手捂脸颊,潭琴眼里溢出泪花。潭来弟猛然退回来还击同样的耳光。杨翠娥痛苦泪流。猛然奔向院门扯开嗓子。一口浓郁的贵州腔。杨翠娥:

    “路过的快进来看呐,潭来弟这个不要脸的老畜生是这样在家里使横乱伦!人家说虎毒不食子,他就连他自己‘拉’出来的他都不放过……”

    潭来弟一把捂住嘴唇。吩咐潭莹关闭院门。潭琴呆愣。恍然明白似乎又不愿意醒来。杨翠娥挣扎扭动。恍然一口咬在手腕。潭来弟“呀……!”一声松手。紧接着,又一个响亮的耳光。潭琴忽然发飙。眼底展露野豹。咆哮。潭琴:

    “你刚才的话啥意思,今天你把话讲明白了?!”

    羊的眼中闪出狼冷厉的目光。杨翠娥这一次没有一点畏惧。她直瞪着她的眼睛一纵上跳: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还要老子怎么讲明白?可是你自己做的‘好’事你心里不清楚吗!”说着,各自抽打一具耳光。又说:

    “你还有脸问,老娘都没脸说……”

    潭来弟吩咐潭琴只管上学去别管屋里。潭来弟:

    “今天,你们这个妈真是彻底疯了。”

    潭莹回过身让大家安静。潭莹:

    “怎么说,在这个车队也不能闹得大家没脸面出不了门。”

    又说:“家丑还不可外扬。”

    仿佛被击中。杨翠娥忽然瘫软坐地。

    潭琴:“老爸,您可是被这个疯婆子给气糊涂了?现在是假期啊!”

    杨翠娥沉浸在极度的痛苦中不断抽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杨翠娥:

    “是,老子是‘疯婆子’,老子含辛茹苦地将你们姊妹几人一个个拉扯长大,老子倒成了‘疯婆子’了?那你是什么?”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把鼻涕又甩出。又说:

    “是潭来弟的小老婆吗?还是我的小妈?”

    潭琴气极。潭琴真的不愿意醒来,似乎又为明确。潭琴:

    “你今天倒是将话说明白了,我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又说:“什么叫‘小老婆’?难道我爸宠爱我有错么?”

    潭来弟忙打断让她出去找小伙伴们玩耍,不要听她胡言乱语的。潭琴却执拗要杨翠娥讲明话语。

    杨翠娥目光如冷厉的寒剑。杨翠娥:

    “只是宠爱没有错。错就错在你没来月事。”

    潭来弟妄想制止杨翠娥。他要她少管女儿的闲事。

    潭琴狐疑。潭琴:

    “你怎么知道?”

    杨翠娥一具耳朵抽打在自己脸吧上。潭来弟低垂头颅。提高声音。杨翠娥:

    “到底你有几个月没来?”

    潭琴似乎还不明白其中的因果关系。挺直腰杆。潭琴:

    “三个来月……”

    又说:“怎么了?不来更好,免得难受。”

    潭来弟仿佛被扒光了衣服。忽然起身走进里屋。

    潭来弟历来是潭家的风向标。潭琴:

    “爸,我告诉她又何妨?免得她一个劲儿地想生事端。”

    疑惑得以证实,它远比没有证实时的忐忑更摧毁人的意志。杨翠忽然眼睛一黑就气晕背气。直挺挺趟在地面。

    一阵呼叫。一阵漂浮。眼皮撑开。一手抓住潭来弟衣襟,一手揪住潭琴。眼神十分陌生。杨翠娥:

    “你这对上辈子的冤家?啊!”说着,又闭眼过去。潭来弟掐向人中。杨翠娥幽幽醒来。又一把掐住潭琴的颈项,眼里透出切骨的寒意。杨翠娥:

    “你这个不要脸……脸的小骚货,狐狸精。难怪这么些年你爸不愿意踏进我的房间,原来就是你在其中作梗……”嚷嚷着,她猛然坐起身来便将她推至墙壁。

    尽管有所明确,潭莹还是十分惊愕。他的心仿佛不在是揣在自己的胸膛,而是被一个幽暗的黑影抓挠着撕扯着分裂开来。随即,驻扎进入一头怪兽,仿佛被软帕子的围墙阻拦着而找不到突破口任意碰撞在软体的墙壁上而窒息难耐。他明显地感觉到瞬息间,他的心仿佛就在沸腾与冰窖中穿越……

    杨翠娥俨然一只猎豹。尽管潭琴发育完好且高了杨翠娥半头,但她还是被她推搡着封住喉咙动惮不得。潭来弟忙上前分隔。杨翠娥犹如蛮牛头顶过去。潭来弟趁机扯过琴儿一把抱进怀里。四目交融,他将她涌进怀里。他心疼之极,仿佛他接住的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归于他心脏的原配件。杨翠娥再次抓扯上去。潭来弟闪退而开。杨翠娥跌跌撞撞差点跌倒。潭莹恍惚楞神过来忙上前一抱接住。但是,杨翠娥小腿下滑坐在地面上。暗红的眼睛再次蕴含泪水涌出眼帘。杨翠娥:

    “反了,反了,潭家的天反了!”她的手在大腿部不断拍打着继续

    嚷嚷:

    “潭来弟,你个老杂毛。农村里那些不要脸的是打儿媳妇的主意,你却禽兽不如。你比老虎还毒。呜呜……”诉着,她的拳头又敲打在她的胸口:

    “你们这是拿刀来刺我的心尖尖啊!呜呜……呜呜……”

    潭来弟紧张地向木门透出的间隙打量。他要潭莹捂住杨翠娥嘴。又抱潭琴进入里屋。潭琴似乎似懂非懂。躺在床上,她双手挽住潭来弟颈项。潭琴:

    “爸,她骂我‘作梗’,我倒底如何‘作梗’了?”

    潭莹畏缩着移动手掌上前。但他还是没有勇气。忽然又掏出手帕涂抹上去。唾液连带鼻涕包了一团。杨翠娥幽怨的哀哭声断断续续。

    里屋。潭来弟:

    “乖女儿,你休息会儿,别听那疯婆子的。她定是发疯了!”说着,他又转身去堂屋,嘴里还念叨着:

    “就连自己女儿的‘醋’都要吃,真就像你娘家祖宗一样,遗传着疯婆子的基因。”说着话走出门来。杨翠娥嘴里哼唧目光呆滞。左脚搓右脚蹬脱一只鞋子,脱开一只袜。潭来弟责备潭莹为何不抱起她坐凳子。潭莹以极其复杂哀怨的目光第一次对视他……

    高考与中考的成绩单以大红纸的形式张贴在灯光球场上。

    贾杰婞以三分之差跟云大擦肩。吕玉仙埋怨没有用心。她要她复读一年准备来年再考。

    贾杰刚参加中考被靖城煤技校招录。贾杰婞考虑到贾杰刚要入学,家里的经济负担,她便提出或是早日工作或是下乡。吕玉仙说明乡下条件艰苦。贾杰婞告诉她,班里很多同学也要面临这条路的,既然身为普通工人家庭的女儿便没有什么特殊。接着,她又说明王小雅、樊景华、庄毅正等大都同学都要到农村去练就一颗红心。班里只有蓝海进入了云大的录取线。

    灯光球场反映墙壁犹如旧时代的中举红榜,穿梭中聚集了一群围观者。郭新盛褒奖贾杰刚有出息。赵玉泉却为贾杰婞惋惜。张洁勤却说广阔天地练就红心,这有什么好惋惜?

第149章 高考风波

    灯光球场议论。完结。贾中华召集回家。

    小厨房实在不够宽敞,但勉强还是能够坐下。赵玉泉的话题又落在贾杰婞身上。只说她还不如弟弟,没有起到好的带头作用。贾杰婞头低低眼落寞。贾杰刚头昂扬眼泛光波。贾中华一听自然符合。指出尚若细心些再检查便也能挣三分出来。吕玉仙只说这便是人各有一命。或许,天意安排就是要她再补习一年。贾杰婞各自作了个决定。只说不想补习不想加重家里的经济负担。张洁勤:

    “你们也不要埋怨孩子了。平心而论他们姊妹三人也足够听话的了。放学书包才撂下,便端起大盆衣服帮你去漂洗。”

    瞥眼过去。吕玉仙:

    “帮我吗?那我又是帮谁?”

    眼含讥讽。张洁勤:

    “你也不用抠字眼。像老赵不是什么大学文凭,人家技术员的工作在总站还不是干得风生水起的。”

    郭新盛接过话笑道:

    “是呀!居住条件也比普通人强。”

    贾中华:“她能混了跟她赵伯伯一半就算她这个了!”说着,竖起了拇指。

    吕玉仙:“问题是她现在不补习面临的就是下乡问题,哪里还有什么技术工种能轮到她?所以,我要她再补习一年考起大学也能更好地报效祖国。”

    工作没有明确导向,补习一年的时间云遮雾罩。贾杰婞认定了下乡这条道路。赵玉泉迟疑道出似乎现在政策不提倡下乡。张洁勤说没有明确。

    屋里一直围绕贾杰婞议论。贾杰刚起身说出去跟同学道别。吕玉仙呵斥要准备烧晚饭了。

    吕玉仙呵斥。贾杰刚站在门前犹豫。贾中华:

    “让他去。他心里喜悦需要同学分享。晚饭我来弄。”

    吕玉仙:“犟猪头有九斤半。我有意留下他就是不想他去找同学显摆。”

    贾中华:“你才犟猪头!你家一家都是犟猪头,要不,嫒仙咋能一哭二闹三上吊?!”

    又说:“可是你不让他现在去找同学,他明天就不会去吗?难道你还能拿根绳子拴住他的脚?”

    家里咋呼起来。贾杰刚趁机溜了出门。

    吕玉仙忽然觉得来气。吕玉仙:

    “你家不犟?你家不犟咋整出个管制劳动对象来了?一家都没有个好人样!”

    当大家的面这样说话,贾中华似怒不怒似怨不怨脸色吐晴束阴极其难堪。他向他们二人扫视过去一眼。张洁勤吹着茶面上的漂浮物喝水。郭新盛却疑眼而思。赵玉泉则一脸的惊讶。贾中华忽然有些气恼。不假思索,一口喷出:

    “你是老狗记得千年事。你的心只有我小脚指头大。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都放在心上?”说着,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又说:

    “我家再怎么有管制对象,那也好过于你家出了劳改犯的强。”他没有指明谁人,感觉心里不爽,尚若指明出来,还是有所顾虑。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大梁不正下梁歪!”

    顷刻,吕玉仙面色铁青。这是她最致命的软肋,就连她似乎自己也不想记起的。她以为她忘记了,他也早遗忘。可是,事实让她感觉极其地难堪。她对他那种彻骨的恨,是对外界任何男人从来没有过长久糟酿情绪的持续。即便是对何玉明,当后续刘小贤替补上时,她对他们或调离或成家而背弃完全总和的恨意相加也没有眼前目下对这个男人来得痛切。

    不用说,贾杰婞没有考好,原本心情就沉重。现在父母又相互侮辱起来,她的脸子更加阴沉了。她说:

    “好了,你们就别再争执了。都怪我自己没有努力。”

    要说,按照平常时下,吕玉仙定会抠字眼呵斥“你们”跟“您们”的区别。她一直坚持晚辈对长辈就该毕恭毕敬。但是,问题的关键是,这种话出至于大女儿的口,而大女儿又撞见进了她隐秘的现场,多少,她维护家长作风的心思对她宽泛了一些。

    贾中华心底揣着一份沉痛的心思。女儿这样说,他接过话说:

    “当然是怪你自己没有尽心努力,还能怪别人么?”

    贾杰婞嘀咕着又道出了平常时下,放学总要漂洗衣物。无疑,用于学习的时间就减少了。

    吕玉仙听后,感觉很是惊诧。她问她,不是近日来,漂洗衣服都交给了贾杰敏么?

    贾杰婞说:

    “那是您忘记了,近日来衣服更多了,她一个人漂洗忙不过来,搬家过来后,使用的又是公共水龙头,杰敏人又懦弱。自己好不容易排队到她可以使用水龙头,遇到别人插队,她没有多话,任由人家插队。”

    又说:“考试前一天,家里没有水了,我去水龙头上接水,到了哪里一看,她大盆接在龙头下面,人家桶却挂在上面截断。后来,我责备她;像你这样的,太阳都偏西了还漂洗不出来晾晒。等到那一只铁通接满水后,对不起,我就不给其他人插队了,即便要插,那也要等我接满大盆再上来。后来我帮衬着,漂洗了衣服,这才提了水回家。当时,我爸爸还说我提水像蜗牛,即便去大河里挑水,都担回来了。只是我当时没有将话说明白而已。”

    贾杰敏的确如此。大盆接上去,排在后面的说家里急需做饭用水,她便让他人先上前了。怎么说,大盆接满水都比他人的耗时慢,这就是她让他们的理由。可这样下来,让过了一人,再后面的上来,也同样也要求。

    贾杰婞说明。吕玉仙一双哀怨的眼睛斜瞅在贾杰敏脸上。这就是她的错,但是,早已经习惯忍受的她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去跟人争高下。她没任何表示。吕玉仙开了腔:

    “我就闹不明白,她身上有哪一点倒地像我们家里的人了?”

    吕玉仙数落。贾中华询问哪里不像。

    吕玉仙:“像么?”

    又说:“奸、懒、怂、毒、馋五毒都给她占全了,现在又加上懦弱。要是再像你这样长大,哪怕是去吃屎,都要被狗推倒掉!”

    贾杰敏的内心世界极其地不平衡。她不明白,母亲一方面很强势,那她受压制就必须得软化下来,可软化的同时,她又嫌弃她的懦弱。而她口中的“奸、懒、怂、毒、馋,”唯有“馋”她是沾边的。毕竟,在物质匮乏年代走出的小孩,能有谁家的不“馋”嘴的呢?

    辩解历来就不是家里孩子的权利,有的,则是绝对顺从。贾杰敏选择沉默。

    倒是张洁勤听不下去了。他说:

    “那有这样糟践孩子的母亲?”

    贾杰敏只是在心里暗想:

    “那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这个家里的孩子,所以,‘糟践’是必然的命运。”她畏惧她。当然,这样心理的声音也只能是海浪拍岸的泡沫,随之,又自然消耗破灭。

    吕玉仙却疑惑辩解说:

    “张书记,你是不了解她。我这样说她,一点不为过。”

    张洁勤:“我跟她相处了一个假期,她不像你口中所说的这样。其实,她也是有主见的一个孩子,只是她没有表达出来。”

    这回,该轮到吕玉仙吃惊了。吕玉仙:

    “她有主见?书记,你是说她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别笑掉我的大牙了。”

    于是,张洁勤将他观察到的道出。他告诉大家,在他的老家时,他要大女儿晚上叫唤着她一块去睡,可是她往往喜欢坐在堂屋里听大人说家常话,大女儿都等不了她先走一步了,即便是要摸黑有一段路要走,她一个人也愿意坐下来听。

    贾杰敏的确是喜欢听大人们讲故事或聊家常,因为在故事中,蕴含着许许多多做人的道理。她喜欢一个人沉思琢磨。可是,吕玉仙却对张洁勤说:

    “她那不叫有主见,而是懒惰。就在她听着大人们讲故事的时候,她的屁股都不会挪动一下。哪里谈得上‘有主见’呢?”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张洁勤不想争辩。

    吕玉仙这样总结。贾杰敏知道,那是源于她每每讲到曾经居住的里屋闹鬼时,她责令她进去替她取线出来。出于恐惧,她便挪不开屁股。往往,在那样弥漫而开诡异气氛场景的里屋取物,她是在谩骂声中完成的。她脑海里有清晰的认知。当然,她的总结也是就变得不以为然起来。

    贾中华似乎忘记了前一时刻妻子对她的态度。疑惑着,他问她:

    “那你说她像家里的谁?”

    吕玉仙不加思索:

    “就像她外婆。但凡遇到无论大小的事,都要带信过来让我回去处理,一点主见也没有。”

    张洁勤笑了:“要真像老太太那可是好事,老太太是我见过最懂礼数的一位老人家了。”

    书记这样夸奖自己的母亲,吕玉仙心理甜丝丝。于是乎,他夸奖母亲的同时也捎带了她。

    郭新盛一头雾水。他提问,自己家养大的女儿,怎么会像她的外祖母?要像,也该像她的奶奶。他在为叔叔家这头的扳本。

    吕玉仙眼珠子转动,轻视中一句话给喷了过去:

    “你是不了解不要乱下评论。杰敏小时候就是跟随她外祖母长大的,像她多一些,也是情理中的事情。”

    又说:“若说像她奶奶,那就糟糕了。”

    贾中华不满冷瞥。

    吕玉仙:“不是么?若像她奶奶疯疯癫癫的,要命。贾家就没有一个好人。”

    赵玉泉狐疑。贾杰婞忙说奶奶是受刺激后精神出现问题。

    郭新盛恍然明白了自己的误判。顿时,脸“唰!”地一下子红了起来。于是乎这是两个家族的对决。这样输给婶婶,他心有不甘。特别是在前一时刻,吕玉仙很轻易地就评论脱口家族中的成员。郭新盛:

    “像谁不像谁的主要取决于血脉的传承,这个问题我们就不去讨论。只是刚才婶婶说话,不能一竿子就打死一大遍……”

    贾杰敏内心之中很是希望能听到她真正血脉传承的根基,但话却给绕开了。她失望着还没懊恼开,吕玉仙就插进话说:

    “什么叫我‘一竿子就打死一大遍’?”

    郭新盛:“您刚才说,我叔叔家没有好人,那我要问,我叔叔家怎么就没出过好人了?我姑老爹不是曾经北伐?”

    郭新盛不提便罢,一提,吕玉仙数落开来。从曾经的偷购粮本说到私自雕刻印章。贾中华黑脸白眼。吕玉仙勉强省略了盗领烤烟款后话。吕玉仙想想补充:

    “要说参加北伐算好事,那也只关他爷爷一个人的事。她爷爷过世后,家中不就只剩下她母子二人了?哪一个是好人?”

    贾中华家里的事,吕玉仙无数次在张洁勤面前唠叨提及。现在,她这样分化而说。张洁勤不服气了。张洁勤正色道:

    “怎么‘只关他爷爷一个人的事了’?”

    吕玉仙眼睛里掠过一缕讥讽:

    “张书记,现在这个社会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还能关乎其他人?难道你还以为像曾经的王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说着,她讥讽而笑。

    张洁勤:“不是你的那个思维……”张洁勤才开口,吕玉仙顿收敛了脸上的轻视的笑意。她就是想听听他,还能将话靠哪里去说?

    思维能力是贾中华命定的短版。贾中华紧张地注视。他很想听到颂扬的话语,特别是出至于书记口中。

    稍作停歇。张洁勤:

    “我不是说,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是,他爷爷既然能走出家门去北伐,从某种程度上,就足够说明,他奶奶的深明大义。否则,怎么能放家里的顶梁柱出去闯荡?”

    贾中华一听,满脸的阳光明媚。贾中华:

    “就是!我怎么就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吕玉仙白了一句:

    “你除了能想到钓鱼喝酒,你还能想到什么?!”又转过对张洁勤。吕玉仙:

    “既然像你说的那样,他奶奶是一位深明大义的人,那么,她怎么会偷我家的购粮本要去给他她的小儿子?”

    又说:“说到底,她是自私自利。她的心里就只揣着她小儿子一人。原来老爷子去北伐,难说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得已而为之。”

    张洁勤脸色暗淡下来。又一口茶润下。张洁勤:

    “人的心理不要那么阴暗……”

    “张书记,我这个人从不坑人害人,我怎么就成为阴暗的了?”吕玉仙沉下脸子,问。

    张洁勤:“我是针对你刚才说的那句话。”

    又说:“说到孩子的奶奶偷购粮本的事,不,那就不叫‘偷’!因为她儿子家里的东西,她拿了算‘偷’吗?所以说,你的很多认识都有问题。其次,据我所知,当时,他奶奶似乎脑子混乱了。判断一个人,不能以一个人在思维不清晰状态下做出来的事来判断。”

    吕玉仙不乐意了。吕玉仙:

    “怎么不能以?你说她心里还揣着有个小儿子,那不是足够说明,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吗?我看,她就是装疯。”

    赵玉泉不语,微微点头。仿佛是认可,又仿佛像各自思考。

    贾中华听这话不乐意了。贾中华:

    “你妈才装疯!”

    吕玉仙黑着眼睛回击:

    “是,我妈才装疯,我家全家人都装疯,特别是我弟弟!”

    贾中华知道妻子所指。他沉着脸不说话了。

    赵玉泉不知道贾辰华的曾经。冲吕玉仙。赵玉泉:

    “谁都知道小吕没有兄弟,那你说人家贾辰华怎么装疯了?人家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可能装疯?那可是私自雕刻印章被发现后便装疯了?”

    贾中华仿佛被拔光衣服就要被驱赶出门去裸奔。赵玉泉挖掘。贾中华想笑露窘又转落寞又调试咧嘴。

    贾杰婞一直听着大人们说话。她赞同张书记的话。吕玉仙这样说话,明显就是抬杠。赵玉泉大有打听隐私之嫌。贾杰婞:

    “我妈,一个人说话要有逻辑思维性,不能胡搅蛮缠?”

    又说:“至于说是否装疯,那得医生鉴定说话。不是凭你简单的‘装疯’二字便可界定。”

    张洁勤的脸上明朗起来。郭新盛的眼睛里却饱含着讥讽的另意。贾杰婞后一句话,贾中华心底略为安慰。贾中华忍不住眼角起了皱褶:

    “就是,女儿都听不下去了!”

    于是乎,吕玉仙一时间陷入一个孤立的禁地之中。她极其哀怨她的顶撞。她知道,那是她一味放任的结果。稍思考。她说:

    “老子就是没有思维逻辑性,老子辛辛苦苦靠洗衣服供你念书,你书还没念成气候,就来针对你妈了?”

    贾杰婞:

    “我是对事不对人。就刚才的话语,很明显,就是你说话没有逻辑性。”

    吕玉仙向来自负。贾中华也并不放眼底。何况贾杰婞?只见她低沉声音:

    “还死不上楼去复习功课,准备明年再考?”

    贾杰婞却犹豫着没有起身。

    吕玉仙又将脸转向她。

    郭新盛:“要我说,杰婞只差三分,怪可惜的。明年再冲刺一次,难说就给冲进去了。”

    吕玉仙说正是这个意思。吕玉仙:

    “刚才我俩站灯光球场就对她说了的。甭管家里再怎样艰苦,就算是咬牙多洗几件衣服,也能将你给供出来。”

第150章鱼塘守望

    对于城市生活,城市斗争,张洁勤亲眼目睹了刀光剑影,他有着自己的独立认识。他认为,上大学也就是为了将来能有一个好单位的工作,而越是好的单位,表面上是水一样平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所以,今后他的子女绝不允许他们出来顶职,就算是现在有这样的政策。呆在农村,至少不能脱离开朴实、勤劳。他将他自己的观点阐述。

    郭新盛说,也不能因为畏惧,就毁了孩子的一生。

    张洁勤坚持自己的主张。到底是毁灭还是拯救,他说,要让若干年后的时间来回答。

    贾杰婞虽然没有他的眼见,但是,她认为,家里根本就不是读书的环境。她表示,她想为家庭减少负担,或下乡或早日参加工作。

    提到家庭环境。贾中华认为有吃有喝不挨饿受冻就是学习环境。贾中华:

    “自己人笨,还怪刀磴。自己不努力,还怪家里环境不好。那我问你,哪里才是读书的环境?”

    贾杰婞:“爸,这么多年了,家里常常是鸡飞狗跳的,不是火炉倒地,就是含着带沙子的米饭。这些还不算,就算是小姨,也要来家里折腾一番,您说我能专心的去学习,全身心地投入吗?”

    一提到吕嫒仙。贾中华心中不是滋味儿。在他听来,贾杰婞一直还记得当年事,这是在敲山震虎,有意留下下半截话不说。他沉默着各自消耗着他心底的恼怒。

    吕玉仙接过话问:

    “那你弟弟怎么又能专心中考呢?”

    贾杰婞:“我不知道,要问他。或许,他的心对这些家务事早已经麻木厌烦了?”

    贾杰婞如此说贾杰刚。贾中华感觉他必须挺身而出拨乱反正。贾中华:

    “你不是在瞎说么?什么叫‘他的心对这些家务事早已经麻木厌烦了?’人家一天读书时,你去干什么了?”

    贾杰婞:“我能干什么?我还不是帮衬着我妈漂洗衣服为这个家?就算是去过一段时间的少体校,那补贴也是拿回来交给了我妈家用的。”

    贾中华忽然间火气顶上头顶。他提高声音责问:

    “你是说,这个家里就靠你一个人支撑着,老子就是废物了?”

    贾杰婞连忙道歉。不是那个意思。

    贾中华依然扯着嗓门:

    “那你是哪个意思?”

    又说:“张书记跟你表哥可是都在这里听着呢!”

    郭新盛忙接过话说:

    “算了,叔叔,压一压您的火气,气大伤身。”

    又说:“可能杰婞正真不是全盘否定您的意思,只是她这个方式的表达,让您误会了。”

    有人说话,贾中华多少找到下台的台面。话语一转,他黑沉眼睛说:

    “就是,自己不努力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还找到老子身上来了。”

    吕玉仙感觉到,她必须站出来维护大女儿了。吕玉仙:

    “她怎么不努力了?孩子一晚上在小楼上苦到一两点的灯还亮着,难道是你眼睛瞎了?我有时半夜起夜,还能看见小阁楼上她单身孤影的,催促几遍,还在苦读。”

    贾中华:“那是她明白,不读好书,眼下工作不是那么好找的,就剩下走上山下乡这一条路了。”

    贾杰婞:“下乡就下乡,您以为我吃不了那苦么?”

    吕玉仙:“那就是去当农民。”

    贾杰婞:“当农民就当农民,再苦再累我都愿意,只要能独立生活。”

    孩子们在吕玉仙跟前从未这般口气说过话,她脸色一沉刚想发脾气又忍下。

    贾中华:“你看看,这就是你教育的好姑娘?翅膀都未长硬,就闹着要独立生活?”

    贾杰婞:“爸,您还讲不?不是您说的只有山下乡的道路嘛!”

    “啪!”贾中华一个耳光掴在贾杰婞脸上。贾中华:

    “你以为你长大了,就可以这样目无尊长了?!”

    贾杰婞手捂住脸巴眼恨恨瞅着贾中华。

    贾中华:“眼睛还斜瞅老子?现在就忤逆老子,将来还能指望你什么!”说着又举手过去。

    吕玉仙忙隔在中央。郭新盛拽住贾中华半个身子。

    张洁勤:“够了老贾,孩子也没说错什么!”

    贾中华:“你没见她刚刚那个能劲儿!”

    张洁勤:“我咋没见?我一直都没发言。你们作父母的以为家庭的磕磕碰碰就不会给孩子心灵留下创伤,难道他们都是非人即神地能够跨越一次次心灵的摧残?你们自己都做不到,何况他们还是孩子呢?!”

    又说:“杰婞也不必悲观,没有心情念书就不念。只是你自己要反复考虑好,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今天早晨我得到总站内招一批轻工进厂的消息,主要是照顾解决没有子女在本单位工作的老职工。我看你家就符合这条件。”

    郭新盛接过话。郭新盛:

    “特别是叔叔又负重伤残疾。”

    吕玉仙:“要真是这样,杰婞你要好好感谢张书记,请他为你想想办法。将工作干好来报答你张伯伯的恩德。”

    张洁勤罢手说不是我为她想办法,大致看了文件精神是你们家符合这个条件。

    贾家生活的话题就是这样,由一件事引发另一件事上天马行空的漫游开来。于是乎他们缺乏的就是那种冷静的理智去主观引导他们的生活。悲剧往往是缺乏主观意识任意演变的产物。当然,他们没有认知,便意识不到任由洪流呼啸奔腾。堤坝注定被洪流捣毁。只是其中变数还得看命运导演的排列。因此,他们没有警觉。他们随性演绎。仿佛就像两条汹涌澎湃河流的汇集,他们相互冲击着、搅绕着、咆哮着流向低地,似乎为的就是一次次挑战河床的牢固。

    贾杰婞虽然落榜,贾杰刚总算被煤技校招录。原本,贾家是应该欢喜参半的,但是,接下来贾家的气氛很快就变得更加压抑了。

    为何压抑?

    开学报名。贾杰刚兴致勃勃前往煤技校报名,却让黄主任劝退。黄主任的观点是;贾杰刚年岁还小,应该将名额让出来给年龄较大的学生。尽管贾杰刚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黄主任的语气似乎夹带着不可逆转的决定。

    吕玉仙得知此事不干了。她本要前去理论一番,但是,赵玉泉劝阻了她。赵玉泉的观点是;对方是教导主任,如果面对竭力力争也有可能会让步,但是,如此贾杰刚进入学校,完全可能穿“夹脚鞋”行走。吕玉仙这才愁闷迟疑下来。她原想着贾杰刚能够早日接轨前途,这样也就等于是把将来的工作定格了。这里报名受阻正在阴郁之际,张洁勤却给贾家带来了好的消息。

    原来,内招名额定下来,条件是夫妻身边没有子女的且符合年龄的便可内招。这样,贾杰婞在家中闲置了没多长时间便踏入了工矿的大门。

    贾杰刚则继续念高中。

    靖城连续第三个干旱。新工进厂,总站决定抽调了一批身体条件好的组成基干民兵参加抗旱工作。英姿飒爽,贾杰婞豪气冲天。紧接着,总站抗旱民兵便进入到会泽大山梁子上进行人工降雨。

    高考录取工作逐步完成。首先达到分数线一类高校招收,一类筛选交由二类录取。贾杰婞擦肩云大。云工却发放了录取通知书。

    命运仿佛玩笑。贾杰婞丝毫没有招录工作的认识。吕玉仙接到通知书傻眼了。贾杰婞进入到会泽大山梁子。吕玉仙提出让贾中华去总站请求领导电话通知。赵玉泉阻挠。赵玉泉指出冒失前去只怕落一个破坏基干民兵抗旱罪名。张洁勤主张去对领导好好叙述,至少有云工下发的录取通知书为凭。吕玉仙再命。贾中华却不干了。吕玉仙鄙视的目光冷厉透寒,只将木门猛然一脚踢开便一阵风坐去麻将桌上。

    吕玉仙认为她一个家属,说话自然是没有分量。麻将桌上三人劝导说,大山梁子上根本不通电话,即便让贾中华找去也是无用功。吕玉仙询问降雨的命令如何执行。年长者告诉她,山上上下完全靠旗帜指挥。

    十月秋高风怒吼。贾杰婞结束降雨工作回到靖城,脸蛋儿已被高原的紫外线晒得黑里透红。吕玉仙取出了那份通知书。这是一份沉重又轻飘飘的通知书,贾杰婞心底五味杂陈不知是啥滋味。十年寒窗,这就是鉴定。可是,这个鉴定一文不值又乘载着无比的憋屈。辛酸、微甜、泛苦、辛辣、咸涩齐发心尖。大雨早下过了山丘田。她为她干渴的土地呜咽。

    张洁勤劝导。张洁勤表示可以出具旁证材料,再找领导出具一张参加抗旱的证明,或许能入校。

    贾杰婞将希望投在吕玉仙脸庞。一脸稚气眼巴巴寻求答案。

    赵玉泉说,读书出来也是为了参加工作。现在直接就参加工作,又何必再去绕一个圈子多供几年?

    吕玉仙:“那去了这工作名额岂不可惜?杰刚又达不到工作顶替的年龄。”

    又说:“还是算了?我们家穷,你爸爸多年工资没能晋级。现在,你好不容易有了份工作,可以帮助妈妈减轻家庭负担啊?”

    吕玉仙的话语让贾杰婞清晰地认识到,家庭重担第一位。虽然贾杰婞很想再继续念书。此际距云工入学时间也已过去了一个月余,就算总站开具了基干民兵人工降雨的证明,贾杰婞似乎解读到了那犹轻如羽毛随风漂浮的不定性。深思熟虑。贾杰婞不愿意迈出一步最坏两边落空的结果。

    人生的机遇是什么?

    ——那是一股无法预知的莫名气流。

    贾杰婞将所有的苦恼沉压在心。负荷满载时,躺卧间会和贾杰敏谈论这个问题。当然,贾杰敏尚未收感这方面的领悟完全也只有靠想象。贾杰婞向她展开了一片穿不透的迷蒙。

    于是,贾杰婞说教:

    “人生的机遇就是你必然要走的一条道路,没有如果。”

    贾杰敏一点不懂得定格之中冥冥的安排。寻思。贾杰敏争辩:

    “如果你被别的机遇拽走、譬如说云工,那么,眼前这条道路便不是你必然的道路。”

    贾杰婞:“如果还有其它机遇能够拽走的道路,那么,眼前这条道路便不是你正在走的道路,正因为有了眼前这条你正在走的道路,便没有如果。”

    贾杰敏说,不去力争怎么知道没有“如果……?”

    贾杰婞说,“必然”就是如果。

    贾杰敏认为“如果”是一个变数。

    贾杰婞认为“如果”是一个定数。

    贾杰敏寻思:

    “那么,没有如果就等于没有幻想,而没有幻想的生活岂不枯燥乏味?那得多么可怕啊!而生活的本身应该不是负累。”

    贾杰婞:“怀抱这样的思想说明你忒幼稚,等你长大了便知道,生活的本身就是负累。”

    贾杰敏讨厌大人们总以这样的腔调论教。贾杰婞不过就是年长她四岁,似乎她就应该与她成形分界。

    贾杰婞犹豫。沉默。半晌。贾杰婞:

    “你只从妈妈每天不断地洗衣劳作中便知生活的本身就是负累,还不要说你我搭进去的漂洗工作。而这仅仅是肉体上的。说到精神层面,你看到的父母不就是相互煎熬的负累吗?而他们的负累没有波及到我们吗?”

    贾杰敏看到了林佳慧夫妻的谦让。她说,夫妻不全是“煎熬”的。我们完全可以向着相敬如宾的模式去把握。

    这又回到了一个“变数”与“定数”之间的问题。贾杰婞说,把握也不是你想把握什么类型就是什么类型的问题,而是冥冥之中遇到你命定是否拥有的问题。

    贾杰敏指出,她将命运囚于牢笼。

    贾杰婞认为,她过于幻想。幻想与现实往往存在着很大的落差。如果你将彩虹幻想得过于美妙,当你长大时发现不是那回事儿,失望便会摧残你生活的信心。她列举了家里的例子。又从精神世界说到大人们情感世界的变数,而这种不可捉摸的变数足可摧毁一切你固有思想里认为的相敬如宾。贾杰婞:

    “你以为父母一天天吵吵仅仅是不同的派性斗争夹杂在性格不合之中的张显么?”

    贾杰敏惊诧。她询问还有别的什么吗?

    欲说又止。贾杰婞再一次犹豫说;你现在还小还不应该摄入。

    贾杰婞的话似乎暗示着家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尽管她很讨厌老以年岁小来说事,但贾杰婞还是没有后话。

    缄言绝口。贾杰婞紧闭的唇轮廓突出。仿佛就像刚刚被海水冲刷至海面吐出一口海水后又即刻闭合的贝壳。它紧紧闭合坚硬的壳意示着它抵达海岸必然不可改变。

    太阳热情地绽放着她金秋般融化大地的能量。

    幽幽碧波,光泽闪闪。靖城郊外的一个水库。贾中华、赵玉泉、张洁勤、贾杰刚四人同道而来。一阵投饵准备工作就系。贾中华便将钩子投放至深域。张洁勤、赵玉泉分别间隔在七八米开外看守。贾杰刚则是坐在他的旁侧。贾中华聚精会神地紧盯水面自制白色鸡毛的浮漂。忽然,水面上白色浮漂晃动。贾中华一放一紧专注。凭借多年经验,他知道这应该是大鱼咬饵。借着水的浮力,他轻轻提拉感受到鱼咬钩的份量,慢慢引近距离。水面上,波纹划动。又将鱼竿升高,突见小碗大的鱼头露出水面。贾中华猛地向岸一提,一条大鱼便被他钩了上来。

    不一会儿功夫,贾中华那遍水域是水波轻荡,仿佛好像水库中的鱼都游到了他跟前的区域。贾杰刚毫不逊色提起了几条不小的鲤鱼。眼瞅鱼篓就要装满,赵玉泉却未开张。一声长叹。赵玉泉:

    “唉……,这人倒霉,是喝口水都赛牙。连鱼儿都不咬钩。”

    贾中华忙安慰说,这钓鱼就是钓的技巧与耐性。

    张洁勤:“不咬便不咬吧?就像你在工作中老贾没有你能干一样。”

    赵玉泉说明张洁勤也钓上一条小鱼。张洁勤只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赵玉泉:“那我咋碰不上呢?”

    贾中华:“碰不上没关系,晚上反正都是在我家聚集。这篓鱼足够了。”

    又说:“原本赵师傅这手就不是钓鱼的,是用来写文章写报道的。”

    说到写报道,赵玉泉脸上挂上了一层荣耀的光晕。虽然他是技术职位,而这技术也就是手里握紧一卡尺将车工们出厂的配件一一把关。这样的工作固然是清闲,久而久之,赵玉泉便将闲暇的心思用于报道方面上来。因此,车间里的黑板报几乎由他撰写。贾中华褒奖,赵玉泉的心仿佛渗透了蜜。赵玉泉意识到本该保持的谦虚。赵玉泉:

    “看你这话说得,在张书记面前,我算什么?”

    张洁勤想聊些实质问题。他将话语转至贾中华的火爆脾气上来。他说杰婞都是大姑娘了,不应该不加思考就是一具耳光上去。

    贾中华则说,首先是她说的话不像话。

    张洁勤:“人家也没说错什么?面对大姑娘就要有大姑娘的引导。”

第151章探讨教育

    贾中华注视着水面:

    “可是大姑娘就可以目无尊长么?我原来在家那里敢这样跟父母说话,声音大点便视为不敬。更何况她那样瞪着我;‘下乡就下乡!’”他学着她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张洁勤:“过去我们对父母是声音大一些就视为不敬,但那时是什么时代,现在又是什么时代了?”

    赵玉泉接过话说:

    “什么时代不都是要讲孝道嘛!”

    贾中华:“就是!”

    张洁勤:“什么都要讲,孝道也要讲,但对孩子的引导更要讲。你家我不是不清楚,成天大呼吼小呼;大声压小声;大眼瞪小眼。似乎声音大便有理了?”稍停歇。又说:

    “斗牛顶牛牛受伤,而你们还不是斗牛,又何必保持牛的亢奋?特别是我们大人都会闹心难受,更别说是孩子们了。”

    贾中华专注水面。

    张洁勤:“对孩子,错的我们要加以引导;对的要加以肯定。是人都需要有发言权。而你那一个耳光就是武断,也是一种暴力倾向。长此下去,只怕是将心搧得离你远弃,不要等到那天再来后悔。”

    贾中华:“我才不后悔呢,成龙上天,成蛇钻草!”这话出口。贾中华瞟了眼身旁的贾杰刚。似乎,他强调的话也是让他听的。

    张洁勤心想男人好沟通。男人坐水边便可有帮助。但是,贾中华话出口,张洁勤即刻意识到他缺失的东西忒多。当然,这样的缺乏不是他一句话两句话能够恶补回来的。

    张洁勤沉默。赵玉泉则认为父母说话具有权威性。无论对错是孩子的都必须听进去。贾杰刚狐疑。贾杰刚指出曾经赵晓刚到家里来时,赵伯伯对他可都是商商量量和颜悦色。赵玉泉窘迫。赵玉泉不知道该怎样自圆其说。贾中华坐中间。贾中华看在眼里。一声嘶吼。劈头盖脸。山风也呼啸。

    铁一般毫无生机的脸迎着水域。贾中华向朋友证明朋友颜面的重要性。张洁勤指出前一刻刚批评,后一刻便忘乎所以。这样恶性循环下去,势必将弄得父子不像父子,儿女不像儿女。

    贾中华疑眼寻味。贾中华实在弄不明张洁勤为何说这样的话。在他心里,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他几乎三百日蹲守在水域边,为的是给孩子们增加营养。正是有他的坚持,贾杰婞流血半年后也没啥怪病;贾杰刚这才长得健壮。而贾杰敏就更不用说,他一直在心里暗暗担忧,唯恐她一把皮包骨头,难以抽芽结蕊绽放。张洁勤的否定让他很是不理解。旁人不知道,难道书记的眼睛看不见么?

    随后,他一股脑儿将他对家庭的贡献道出。说完之后,他常常舒出一口气儿,感觉他的肺叶呼吸起来也轻松多了。

    张洁勤双睛专注波光粼粼的水面。消化着他的话语;消化着他的情绪;消化着他的感受。几分钟后,他才开启那分明坚毅嘴角的轮廓。张洁勤:

    “当然,喂养是所有动物的本能,但我们人之所以有别于低级动物,那就是我们人类有思维。往往,思维的给养重于食物的给养。”

    贾中华囫囵吞枣。特别是“思维的给养重于食物的给养”这句话。

    他偏头将自己弄得就像一个问号似的歪头偏侧望着他。

    偏斜中,赵玉泉也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张洁勤尚未张口,赵玉泉接过了话。赵玉泉:

    “书记的意思,就是要你多跟儿女们沟通,不要认为形体上是我们熟悉的,知道就是那么一个人儿,而思想上,我们却十分陌生。”

    在贾中华看来,人之所以成其为人,就是在于每天思想的假想与更替。此时此刻,他看守在水库,他便假想着傍晚的收获。而一个人一天的际遇当然是有变化的,怎样才能熟悉他人思维的方程式呢?那几乎完全是不可能的。仿佛痴人说梦。贾中华寻思问:

    “可是要向原来每天晚上的大会小会那样,将思想汇报出来?”他打心眼里讨厌过去那种汇报的生活方式,但那几乎成为了那时特定的生活。当然,他不会明目张胆地暴露出他抵制的情绪。

    赵玉泉早知道,张洁勤对他聊天犹如鸡同鸭讲。张洁勤刚要开启说话,赵玉泉忙点头回答: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让他感觉到没意思透了。当然,他不会道出他的抵制,也不会按照他表达的去实践。贾中华不想明面上得罪于他。他认定了他们二人智慧的头脑这就足够了。至于是否影响他的生活,他觉得只要他在家庭中发言时他们给予肯定这就足够了。

    张洁勤原是农民的儿子。唯一不同的是,踏进部队,他铁打的脸谱坚毅的嘴角就给人于托付感。再加上稳重的性格,优异的成绩,很快突显出来而受到提拔。转业来到总站,他的运途也不不同于普通人。在语言表达方面,往往他还在揣测,该使用什么样的字样交流,赵玉泉却能迅速地使用言辞表达出来。他知道他思维的敏捷度远远胜于自己。而对一个人品质的认定方面,他以为,赵玉泉却逊色于他。别的不提,就说到眼目前总站换届领导方面,虽然曾经呆过修制车间的老陶上去了,但戒于曾经小诸葛似地穿插于龙占权身边,张洁勤就从不带正眼去打量他。他不屑于跳梁小丑为伍,因为他不想难为他心中认定的真理。他不带正眼打量看的人或事,并不代表赵玉泉态度的一致性。正是从他换的住房中,他看出了他在认定人品时的欠缺。

    这样的欠缺赵玉泉一点也不觉得,相反,赵玉泉会常常会提升出他机灵的思维能力去跟他比较。不比不觉得,往往越是比较,他就越是失落。他能将书记的位置一坐就沉稳这么些年,他感觉似乎就像是上天错点了官衔谱儿。

    贾中华又将一条鱼提钩起来。贾杰刚忙着提起水中浸泡的竹篓上前存放。尽管赵玉泉不用着急,晚上也有一顿鱼宴等待着他,但见父子俩欢天喜地的样子,自己跟前的水平面却犹如一滩死水,他的心理还是多少有几分失落。低眼水域清澈透亮。可是,他的心却不清澈。

    挂上饵料。贾中华再一次投入。专注等候。提及教育孩子的话题。张洁勤肯定,贾家贾杰敏脾气好。无论批评什么,责骂什么,她都能沉着从不分辨。

    贾中华:“脾气好?闷葫芦能装,闷人长心。只怕是待那天她干出什么意料外的大事,你还吃惊呢!”

    张洁勤:“我才不吃惊呢!孩子的本质是好的。别的不说,就说小吕洗衣服这件事,人家从没多话默默打下手。比起郭海式的人物,你算烧了高香。”

    又说:“你还想着什么意料之外的大事?”

    贾中华:“我哪知道,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赵玉泉在旁听着没有插话。在儿女问题上,赵晓琴的婚姻让他是百倍的添堵。赵晓敏却是个闷葫芦,有个三儿子却……

    赵玉泉感觉到,他的那个家,他是拼了命地想把它引向他心中的轨迹上带领,但却偏偏的与他背道而驰;而贾中华的家却是他缺乏总体经营的理念,他一味地持续在往败落上发牌,孩子们却拼命地忍受着负面宣泄情绪的波及,为奴为仆般将他这个草包奉为“君主”。相比他,他不是个好的父亲。赵玉泉心底忽然闪动此念。

    秋末。总站将老校区危房改建住房。由此一来,部分居住在外的职工得以搬迁进入。

    李勇是建国后工龄最长的老职工,却一直居住在外。总站分配住房,李勇再次申请。终于,得以入户总站老校区。李勇感激涕零。五儿李国强却不这么认为。李国强强调,这是他作为新时代居民的必须安置。

    必须并不必须。李勇沉默。当然,磨难并非是未尝试磨难的儿女能够理解磨难的。

    李勇原是一位大名鼎鼎国军师座身边的专职司机。临近解放前夕携带五姨太私奔。仇家扬言追寻出来下油锅不能解恨。李勇带领田晓婉隐姓埋名周转至春城。新中国建立。运输之重。驾驶员匮乏。李勇进入春城运输。尽管极其隐蔽,时间呆长,隐秘便不再是隐秘。李勇又携带家小至靖城云交四团。后清查出来。下至车间监督劳动。当然,住房也就没能落实了。身处窘境。忧心仇家。李勇居住城区不时更换。煎熬的日子支撑尤重。田晓婉唯一安慰的是,出逃时免不了携带软细。虽膝下五儿女,生活处拮据中却也不拮据的状态。正是在这样的状态中,李勇即便是在单位遭受了多少白眼与羞辱,只要他回到家看到田晓婉那张美丽而真实的脸庞,他的心便犹如春花之灿烂。李勇甘愿为奴为仆,即便是顶着星星进屋即刻就投入到烧火做饭的家务事中而满心欢喜。于似乎田晓婉只要负责貌美如花仿佛就是对他最大的鉴赏。

    在颠沛流离的辗转中将落魄惊惶的生活在家庭空间铺开惬意,李勇做到了。无疑,李勇是有能力的人。当然,这样的能力不是天生具有的。李勇搬家,最为珍贵的便是他那一推车藏书。

    梁贵明当年窃笑男女同学上讲台拥挤取暖,之后两个班级的男女同学便形成了显著的分界线。学习小组成了,稍有缓解;学习小组解散,回到原点。

    胡丽琴忽然懂得穿着打扮,心宇间自然揣着对异性的向往。班里的男同学没有交集,胡丽琴的眼睛落到了搬家而路过家门口的李国强身上。但见一件翠绿间白杂紫的叶片衬衣遮盖了整个世界。胡丽琴眼前一亮心如潮海。嵌入门框相互端详。

    胡丽琴成为了李国强进入总站的首位异性朋友。之后,胡丽琴带领贾杰敏去李家。她对她称去同学家。见面时,贾杰敏很惊诧。她以为是班级里的女同学。却是好不认识的陌生面孔。她感觉受骗了。李国强忙解释说,我们是同级,虽然我就读外校,便也算是同学。解释很牵强。贾杰敏询问年龄。李国强年长一岁。以同级称勉强。李勇显得很热情。听闻同级,便让同学之间相互帮助。田晓婉介绍,李国强小学时留了一级,家里五个孩子就他例外,其余都喜爱读书。李勇对胡丽琴笑道:

    “没事多上家来给他帮助。小同学就要彼此鼓励相互帮助。”

    胡丽琴打扮如潮。田晓婉询问年龄。胡丽琴说明与李国强同龄,只是入学年龄稍晚一岁。李勇强调入学早晚没有关系,帮助才是最重要的。

    夫妻几次提及帮助。胡丽琴笑得勉强。只说因为高挑,被安置最后一排位置,因此上课每每听不忒清楚。田晓婉展露失望。田晓婉:

    “本以为换了个新环境,国强认识了新同学,你们相互帮助,他能进步。”

    李勇瞥眼。田晓婉退进里屋。

    胡丽琴有所悟。胡丽琴忙褒奖贾杰敏蛮有爱心,可以相互帮助我俩。又说明她坐在前几排听老师讲课清楚明白。贾杰敏制止。胡丽琴笑道:

    “你帮助我一个人也是帮,现在多帮助李国强你身上也不会少一块肉。”

    贾杰敏早定义了对胡丽琴的帮助不叫帮助,而是抄袭。为此,也提出讲解。胡丽琴认为讲解难懂,不如抄袭交差了事。现在,胡丽琴又拉入一同学,贾杰敏只说爱心不能泛滥,得看对方是否真实需要。

    李勇点头笑答当然需要。李国强说不能叫爱心泛滥,应该是相互帮助。

    接过话。胡丽琴:

    “得嘞!不要在这里辩解了。曾经杨江英折了腿你不是还帮助她的吗?怎么在她哪里就不是爱心泛滥,到了我俩这里便成了爱心泛滥?”

    贾杰敏所指爱心泛滥是不求通达的照本抄写。贾杰敏询问李国强成绩排列。

    里屋。田晓婉:

    “一二名。”

    胡丽琴惊诧。胡丽琴:

    “一二名还互相帮助?我看该你帮助我俩吧?”说着,很随意拍在肩膀上。李勇乐了。李国强“噗嗤……!”笑出。李国强:

    “是倒数。”

    又说:“不过,上次考试,进了第四名。”

    李勇竖起拇指。李勇:

    “我们家幺儿还是有进步!”

    里屋。田晓婉:

    “还有上升空间。”

    屋外。四人笑了。李国强偏头望屋门。李国强:

    “我妈,你怎么不说从倒数第四名冲刺进入正数前十名,忒有空间了?!”

    李勇笑道:“不是前十名,是前四名。”

    李国强:“老爸,不要说前四名,你干脆要了我的命。”

    李勇:“你想想,倒数第四名,岂不要正数第四名才能持平?”

    田晓婉掀开门帘走了出来。田晓婉:

    “不说前四名,前十名也好。”

    李国强:“就是,前十名都不知道是否能冲刺得进去呢!还前四名。”又说:“不过,名词问题还得看我们这位好辅导老师。”说着,手掌拍在贾杰敏肩上。

    贾杰敏:“主因得靠你自己。我跟你老师无法相比……”

    胡丽琴打断。胡丽琴:

    “老师讲课生硬,你讲解亲和,所以,你比老师的作用大。”

    李国强笑嘻嘻点头。

    贾杰敏:“我的意思是说,他的老师都无法使他进入前十名,我一个学生怎么可能呢?”

    田晓婉说,只要跟随上进的同学会有影响。又邀请贾杰敏没事多上家里。胡丽琴说一块进步。李勇介绍说明李国强的二姐是靖城一所高校教授,但他偏偏听不进去她的补习。贾杰敏说大教授补课无用,自己怎么可能回天。田晓婉说人的能力是不一样的。难说他二姐的话他听不进去,你的话他能听进去。李国强点头。李国强:

    “就是。她讲课都是照本宣科。”

    贾杰敏明确,老师讲课基本都是按照讲义进度的。李国强说明安置讲义的同时,也得观察学生的接受能力。不能她规定了要达到什么章节就必须达到什么章节。贾杰敏询问他的语文如何。李国强只说所有科目也就是语文好了。

    田晓婉:“你那叫‘好’?”

    李国强:“怎么不叫‘好’?”

    田晓婉:“是稍‘好’吧?”

    李国强:“当然,我是指在我所有的科目中算最好,也就是‘好’了。”

    李勇“噗嗤……!”而笑。李国强自己也笑出。

    田晓婉:“别说,我们家国强学习成绩不够突显,智力却不差。”

    挺立胸脯。李国强:

    “本来便不差。只是老师讲课乏味儿,感觉枯燥不想听罢了。”

    胡丽琴:“以后让我们的贾杰敏同学讲课,你便不枯燥了。”

    李国强:“那是!”

    李勇说李国强一点也不谦虚。李国强:

    “中国人在上司面前想肯定自己也不敢肯定自己,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谦虚?在智商方面我还是骄傲的,我为什么要谦虚?”

    又说:“谦虚推让一下,难道你心底就好受,还是我谦虚我是低能儿你好受?”

第152章贾杰敏补习

    李国强奇谈怪论。

    李勇手指点点。里屋。田晓婉:

    “看看,老李,这就是你的好儿子。”

    李勇:“谦虚能帮助我们进步,另一方面,谦虚也是规避锋芒过露的最好方式。”

    又说:“不要别人说你胖你便喘了。”

    李国强:“我也没有‘喘’。”

    田晓婉:“‘喘’一下没关系。你要在哥哥姐姐们面前‘喘’起来不抹黑他们的脸面才好呢!”

    李国强笑出。又摇头。

    田晓婉:“怎么,提及他们,你怎么忽然间变得‘谦虚’了?”

    李国强:“不是你们让我该‘谦虚’时要‘谦虚’吗?”

    贾杰敏疑惑李国强的理解力并不差,怎么会学不进去。李国强说主要是没用心。李勇说,可能一节课的时间,他只听了半节课思想便开小差去了。胡丽琴:

    “可能听进去十分钟吧?”

    李国强:“你怎么这样理解我?”

    胡丽琴:“那是!知道我是谁了吧?”

    田晓婉:“你是谁?”

    田晓婉忽然这样问。胡丽琴一时窘迫。李国强起身将田晓婉推进屋。胡丽琴询问李国强哥哥姐姐们是啥工作。

    李国强说,大哥是云大教授,二姐不用再说,三哥稍差在陆琏工作,四哥正在春城云大念书。

    李勇说三哥现在利用业余时间学习。

    贾杰敏再一次表示不能帮扶学习。指出李家人才集聚。

    李国强强调唯有二姐在靖城,且居住远,讲课又形式化。

    胡丽琴询问教授一个月的工资数额。李勇只说不高。李国强:

    “怎么不高?她后工作多少年,现在都超过你了,怎么还算不高?”

    李勇瞥去一眼没有回答。胡丽琴:

    “再怎么高也没有我四姐的收入高。有时,她一天的收入便是我妈一个月的数额。”

    李国强:“你四姐干啥工作?”

    胡丽琴没有回答。李国强转向贾杰敏。耸肩。李国强:

    “你们一个个有学历,有工资收入,我……”

    里屋。田晓婉打断。田晓婉:

    “你可是又要说,你有智力?”

    李国强:“这次我不会换一个新词?我是想说,我有相貌。”

    屋外。笑声一遍。李国强自己也笑出。李国强:

    “难道我说错了吗?我虽然成绩比不了他们,但我相貌堂堂,这方面我的帅气可比他们占优势。”

    李勇叫唤田晓婉快出来听听。只说听见了。田晓婉再次走出里屋坐在李勇身旁。李勇手握她的手腕。李勇:

    “可听见了,五儿变渠道褒奖你。”

    田晓婉:“‘帅气’,那是褒奖你。”

    李国强:“说的是取到了你俩的优点。”

    田晓婉让二人不要笑话。这个幺儿平日娇惯迷糊了。

    李国强:“难道我说错了吗?”

    田晓婉笑答:“其实,各人有各人的特点。你只不过会挑选。”

    李勇接过话说:“是审美标准差异。”

    一脸的自豪。李国强:

    “如此说来,我是在娘肚里便有了审美差异的辨识力?”

    李家,再一次传出欢笑声。

    贾杰敏有些拘生。但是,李家的家庭氛围轻松于贾家。

    贾杰敏自认为是一只丑小鸭。李国强谈论审美差异的辨识力让她略为忐忑。胡丽琴却好奇李家另外家庭成员的相貌。田晓婉进屋里找来相册。李国强一一介绍。

    大哥魁梧高大,相貌不俗。二姐堪称沉鱼落雁之容。三哥稳沉。四哥一副眼镜一副儒雅文人之气。

    贾杰敏实在不明白李国强为何在相貌上有优越感。胡丽琴只说他们都是栋梁,你可要努力啊?

    李国强笑道:“努力还不是要有外在因素的帮助。”

    贾杰敏明白李国强所指。贾杰敏端详照片。只说一个个相貌不俗,都有一股儿儒雅之气。

    李国强:“男人要看阳刚面,而不是儒雅。犹如李国强。”

    胡丽琴妩媚笑拍过去。李国强躲闪晃动。

    贾杰敏说,男人解读的应该是丰富的内心世界,只有表面的装裱也是经不起解读的。

    田晓婉笑道:

    “这个孩子有内涵,说起话来犹如溪流清澈透亮。”

    李国强:“知道了吧?你儿子认识的朋友不差。”

    贾杰敏、胡丽并肩条凳。胡丽琴斜瞥过去。眼里含有讽刺意味审视的笑容。胡丽琴坚信她的容貌不是她能比拟的。胡丽琴:

    “可听见了?田阿姨都表扬你了,下一步就等着你过来帮助李国强补习功课了。”

    贾杰敏说:

    “不要在知识分子家庭面前班门弄斧,我算那颗蒜?”

    田晓婉再次说明靖城唯有他二姐,虽也是在学校任教,但她有孩子要辅导,且备课啥的,工作压力蛮大。李勇说,我们都居住总站,同学之间相互帮助要容易些。

    仿佛格定。贾杰敏再不可推辞。贾杰敏沉默。夫妻二人起身出门散步。胡丽琴起身掀开门帘窥探夫妻里间。房屋坐南相比,两个卧室一间后窗口面南,一间面西。李国强邀请二人进西屋查看。胡丽琴跟随进入。贾杰敏独自一人坐房屋。李国强再次叫唤。只说厨房是木凳。贾杰敏犹豫还是进入,这才发现后窗户口搭建了台阶,可由窗口跨出。窗外五米处便是隔绝总站与后北山村寨的围墙。老学校西南角呈现“L”形。李国强家后窗口小院更显得空旷。胡丽琴跟随出去。只说可以种植蔬菜。李国强一番比划,明确母亲想种植鲜花。胡丽琴:

    “种植鲜花不能当菜吃。可对,贾杰敏?”

    李国强:“种植鲜花眼睛可以享受。”

    胡丽琴憋嘴返回。李国强跟随。二人落座小床。贾杰敏坐入方凳。李国强让坐在床上。罢手。李国强:

    “这个人不懂享受。”

    不屑。“啧、啧……!”两声。胡丽琴:

    “就你懂?!”

    李国强:“当然……!”一声。开始讲述不同寻常的家世。基徒教信仰。说到曾经的辉煌,李国强眼底大放异彩。仿佛他浑身流淌的血液都与众不同。贾杰敏极能感受生活中起伏落差的艰难,以及惊惶交错的逃亡。胡丽琴恍悟。轻蔑嘲笑。胡丽琴:

    “原来,你风流成性是遗传了五姨太啊?”

    瞥眼。李国强:

    “我哪里风流成性了?”

    “拍……!”胡丽琴一掌拍在肩上。侧偏身子。胡丽琴:

    “不是吗,种植鲜花不正是这样的体现?”

    李国强说明鲜花是视觉的享受。又描绘只要进入这屋子,尚未推开窗映入眼帘的便是各种玫瑰,郁金香,那将是怎样的心情?再推开窗,让飘香涌入整个房间,坐小床上便也可以嗅到芬芳。躺下,再美美地闭合眼睛做一个美梦,神仙不过如此。李国强:

    “想想心里都觉得舒畅……”

    胡丽琴打断。胡丽琴:

    “小资产阶级思想。”

    李国强凝眼轻蔑。李国强:

    “你不小资产阶级还成天的涂脂抹粉?”

    胡丽琴:“比起五姨太来,这算个鸟。”

    李国强:“比她过的生活,你这的确不叫脂粉。”

    胡丽琴不满瞥眼。又说是胡美丽最好的脂粉,也是市面上最好的牌子。说着,移动脸蛋过去让抹一下看是否滑腻。

    戏台是一张依靠南墙的小木床。贾杰敏仿佛就像观众。贾杰敏起身告辞。李国强挽留。胡丽琴忙起身一把拖拽。只说你若走了屋里只剩下我二人,他父母返回不好。按下落座。贾杰敏提出让二人不要在跟前表演。

    李国强指出主要是胡丽琴。胡丽琴“啧、啧……!”两声。只问难道你不想?

    贾杰敏再次起身。贾杰敏:

    “要想,你二人好好想。”

    胡丽琴再次拖拽。李国强:

    “贾杰敏,难道你还不了解她?她出门不泄流一下,回家定不好困觉。”

    胡丽琴退回小床。胡丽琴:

    “什么叫‘泄流’?”

    李国强:“就是百灵鸟叫,试图勾引雄鸟……”李国强尚未说完便仰倒错开。胡丽琴反手拍去。李国强抱头扭动。手掌犹如雨点落下。

    屋里。一阵嘻嘻哈哈……

    打闹之后。胡丽琴:

    “难怪又是玫瑰又是郁金香的,原来还真是遗传了风流成性的五姨太啊!”

    李国强不以为然。李国强脸带坏笑:

    “你怎么不说是遗传了那小车司机拐带的本领?”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额……!”胡丽琴夸张浪笑开。贾杰敏大为惊诧。一方面,李国强可以犹如旁观者一般议论父母;另一方面,胡丽琴从嗓眼里“噎”出尖锐的拖音仿佛刚刚下蛋的母鸡东张西望的红脸张显着,同时,不乏雄鸡的嘹亮。嬉笑着手指点点。涂抹泪花。她问他怎么不说:

    “还遗传了我爸爸偷鸡摸蛋的本领?!”

    李国强抓住一只手臂另手掐在项劲处。胡丽琴只将笑浪推得更高。

    贾杰敏指出,提及父母玩笑不太礼貌。

    罢手。李国强笑道:

    “没事,我们家很民主。饭桌上什么话都可以讨论。”

    胡丽琴更乐了。满眼的笑意。胡丽琴:

    “没见过这样的人,寻着旁人挖的坑跳下去还美滋滋的‘民主’。”

    李国强再次掐在项劲处。胡丽琴萎缩。声音却浪更嗲了。

    一辆马车狂奔。马夫高仰鞭子“啪、啪、啪……!啪、啪、啪……!”甩在马肩。于是,马儿卖欢只管奔走,却不时左右偏斜眼睛回视车夫。

    贾杰敏开始从数学入手为二人补课。第一节课,胡丽琴不到十分钟便以上厕所而消失。田晓婉让贾杰敏继续。只说那孩子能安静是个奇迹。

    胡丽琴天生丽质。李家人似乎更注重内在。胡丽琴再进门。夫妻间少了热情。

    胡丽琴很快意识到贾杰敏位置的提升。私下。她对贾杰敏明确:

    “对付李国强这样的浪荡子,应该交由我来对付更凑效。”

    贾杰敏以为即便是浪荡子,应该“拉”回而不是对付。胡丽琴说她不了解男人。对付男人,她没有她有经验。

    贾杰敏并不懂得胡丽琴对付男人的经验之谈。胡丽琴每每采取的是打闹式的浪笑肌肤摩擦。贾杰敏每每试图改变。又强调学好数学的关键是对公式的运用自如。李国强似乎心思不在其上。

    贾杰敏减少接触。

    一个礼拜后,胡丽琴找上门来。询问怎么没去补课。贾杰敏指出本人不努力,外因无果。另一方面,贾杰敏婉转说明既然交由你“对付”,那便可以彻底退出。

    胡丽琴责备小心眼。胡丽琴一方面试图发展男女之情,李勇夫妻灰暗面色,贾杰敏便是最好的冲锋枪。胡丽琴说明贾杰敏只管补习即可。至于面对李国强的情感完全可以公平让对方裁决。胡丽琴自信满满。贾杰敏明确初衷只为补习而补习。胡丽琴声称伪装。胡丽琴:

    “其实,你可以这样,该补习时还是补习。至于我,想听便去陪同你们,乏了我各自出门。我来去自由绝不影响你们。但只要将作业让我抄了交差。”

    李国强补习不上心。胡丽琴虚张声势另有意图。贾杰敏表示补习徒劳。胡丽琴坚持让贾杰敏一块过去。罢手。贾杰敏:

    “既然你来去自由随时可以隐退,李国强不在状态,再去补习如同虚设完全没必要。”

    胡丽琴:“李国强还是想学习,怎么说你应下他父母,你定要继续?”

    又说:“至于我嘛,如果我外界结交了合意的朋友,李国强不是完全可以交托给你了。”

    贾杰敏更是罢手。话里话外,胡丽琴是把李国强家视为进退据点,这个人却是一件物品。

    二人正说话,吕玉仙推门进入。胡丽琴挽住胳膊。贾杰敏推脱。吕玉仙询问。胡丽琴:

    “我对你母亲说明?”

    哀怨。贾杰敏瞥眼专注吕玉仙。胡丽琴忙说是班级里有事,老师吩咐我到家里来叫唤贾杰敏,她却不想去。吕玉仙斥责。胡丽琴不由分说挽住胳膊出门。

    李勇关切询问是否近段时间课程紧了。胡丽琴笑脸回答。

    贾杰敏:

    “补习是外界的,主要还得看他本人是否想有学习愿望。”

    不加思索。李国强回答:

    “当然有。这不才刚刚开始,我还没有收回玩心,你也不能这么要求过高。”

    贾杰敏强调,不是我对你要求高了,而是你自己要对自己要求高。否则,抱着混日子的态度,我觉得我呆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

    满眼讥讽。胡丽琴:

    “你不要早晨起来坐进课堂就瞌睡满眼,一旦下课见到漂亮的女同学就色迷倒眼了。”

    李国强反击。李国强:

    “这说的是你自己。”

    胡丽琴说,我就是说我自己了。只怕上课时心理寻思着哪一个漂亮的女同学思想就开了灰机。

    贾杰敏要二人不要再斗嘴,让她过来应该不是为讨论这个的,而是明确态度问题。

    李国强忙又保证今后一定端正态度。

    这样,贾杰敏打开数学又开始讲解。为同学讲解,她也能够多一遍复习,这在陈丽荣看来是浪费时间的,在贾杰敏看来却是巩固加强。胡丽琴听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眯了眼睛趴在桌子上。

    李国强要求歇息五分钟。

    闭合书本。李国强手拿鸡毛掸轻轻撩拨项劲。睁开眼睛。胡丽琴反手就响亮甩了上去。这一掌,反手落在侧脸。即刻,红手印显现。李国强沉下脸。指责过于狠心。胡丽琴回击。说,人家都眯了过去,虫不咬手,可是手能打虫?

    胡丽琴理直气壮。李国强由怒而转坏意。他眼里含着刺激的疼痛问道:

    “可是你这样说的?”

    胡丽琴:“那样说了?”

    李国强:“虫不咬手手不打虫。”

    胡丽琴强调,本来就是这样。

    于是,李国强手端玻璃杯绕到她的身后忽然一手挽住脖颈衣领向后拖拽。胡丽琴受力不支忽然倾斜身子坐在地面。又反手就向上挠去。一把逮住前襟欲站又被按住。李国强警告她,再反抗就是一杯水泼洒下去。他论证,你打痛了我脸吧,现在我的手也来打“虫”了。

    僵持了几秒,胡丽琴向贾杰敏求助。她让他放手。看上去李国强虽有不情愿但还是放了手。于是,胡丽琴站起身来就雨点般向他捶去。李国强抱头猫身躲避。胡丽琴拖噎的尖锐声响彻屋宇: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耶……!”浪声的媚笑,仿佛一声接着一声发出的笑声在抽提着另一个循环的下一轮发声。她笑得与众不同,似乎她专门为了笑声而自主研发了一套不同于常人完整的体系。她反复重叠着似乎就是为引起重视认识的与众不同。李勇开启门缝探进头来查看。贾杰敏叫停二人。她说这是什么课堂。胡丽琴只说,现在是休息时间。贾杰敏反唇相讥:

    “你的上下课时间没有什么本质分别。”于是,忙敲打口缸低以代铃声。

    胡丽琴忽然起身。只说,约好了一位同学要前去。开门离开后,李国强说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书本上。来家里也是为了混到约会时间罢了。贾杰敏询问他是否嫉妒。如果心里难受,何不阻止?

第153章 贾杰敏停止补习。潭琴试图放飞

    李国强说,能阻止人去可否阻止心留下。

    听得出来,他还是为她酸楚了一把。思考着,她说她离去恐怕他也没心思听进去了,不如就到此为止。

    他要她再聊一会儿。闭合书本,她说如果聊天可以让你减少心里的酸楚,那么就聊一会儿。

    迟疑着,他说,其实她错看了他。为她这样的女生而泛酸,这是男人的悲哀。

    贾杰敏询问是“哪样”的女人?

    李国强说:“这个你应该心里比我清楚。”

    贾杰敏说,不清楚。

    稍加沉默。李国强说,其实,胡丽琴将招蜂引蝶看成了人生的一盘大菜。

    贾杰敏:“男孩子们不都是渴望被招惹吗?”

    李国强笑道:“那要看什么样的男孩子了。”

    贾杰敏:“我以为像你这样的男孩子都喜好的。”

    无可否认,从外表上打量,李国强与胡丽琴同属一类人。他们都非常注重打扮,且李国强身穿的绿白花衬衣是这个时代少有的色彩,更别说下身那一条显眼的喇叭裤了。

    李国强说,那是你错误的判断。女子怀春,男人倾慕,这是正常的情怀。男人喜好风骚的,那是一时冲动的念头。但是,若品味起来还是矜持有内涵的更耐人寻味。看似肤浅之人能够说出如此论调,这让贾杰敏另眼打量。贾杰敏寻思着询问:

    “那么,在你看来胡丽琴属于哪一类?”

    李国强稍加犹豫。

    李国强回答:

    “她爱穿着打扮,当然,书本自然就读不进去;而你文静安详,自然学习上就能用功一些。”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贾杰敏隔三差五的到李国强家为他补习。她举一反三地讲解,演算,证明,可李国强却收效甚微。不久后的一次小测验令贾杰敏开始怀疑是她的水平有限。贾杰敏怀疑李国强的脑子不是用来记事的,她出的测试题是她刚对他演讲的。李国强却推算得一塌糊涂。

    证明题靠的就是定理的运用,因此,她给他下达的任务就是熟背定理。他却回答说,看到这些定理一个头两个大。她忽然意识到,再这样继续补下去,似乎不在既有意义。她告诉他,今后不会再踏进他的家门了。他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恳求说,他才学出了一点几何的味道。

    男同学抓住手腕,这是她与异性的第一次接触。羞得她一把挣回手腕。对于男女之事,她犹如一个不开窍的木呆鸡。她真就弄不明白,胡丽琴对李国强一个眉飞色舞的眼波是从何发源而来?而她紧张、惶迷的不安又是为何?她像她请教。

    她告诉她,那就是他的一时冲动。胡丽琴:

    “其实,李国强还是适合我来对付……”

    贾杰敏咨询的是不一样的心理反应。胡丽琴却交待结果。旧话重提。宣誓“主权”?贾杰敏似明白又一知半解。既然如此,又何必猫捉老鼠,半弃半抓?贾杰敏觉得感情不可随便使用,可一旦使用,便应全身心投入。

    胡丽琴嘲笑她“老土”。她强调笑说,即便是在旧时代,也没有你这样死脑子的人。她向她说明,人的感情不是一层不变的,外界人的约会会褪色,当然,我也没有必要还要去继续等待。仿佛就像一个既定坐标,贾杰敏认定的方位即便是漆黑的,那也必须持守等待,或者加以改变。胡丽琴的情感世界仿佛就像活泼的气体。

    现实俗语:一山看比一山高。贾杰敏指出胡丽琴中了这毒。

    胡丽琴笑道:“人当然得爬上了眼前的这座山才能放眼更高的山,否则,当你还站在地面时,怎么可能看得见大山背后的大山?”

    贾杰敏对感情的事懵懵懂懂,当然也就不能驳斥。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她不对。胡丽琴潜在李国强仅是据点。贾杰敏忽然看到了李国强欢笑后背的悲哀。既然一切都指向一个既定方向发展无可更改,那么,贾杰敏的补习势必付之东流。贾杰敏还是让她好好珍惜眼前人。胡丽琴明确李勇夫妻大有轻视的眼色,注定不会和他有结果。另一方面,胡丽琴不愿意为了一棵树木而放弃整片森林。胡丽琴强调变幻赴约的心情很是美妙。怦怦跳动。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暗夜会让你惴惴不安中充满迷幻充满干渴充满期待……

    胡丽琴摇头只说哪怕是使用再多的言语都无法表达那种小鸟仿佛挣脱鸟笼翱翔蓝天的自由感。轻瞥一眼。又指出哪怕是她成绩好可能也描绘不出来那一刻的心情。贾杰敏大为诧异。胡丽琴似乎说明情感世界的保鲜依靠的是保持怦怦跳跃的心脏。贾杰敏指出她父亲过世后她母亲的独守。胡丽琴说她已经过时了。嗓子干涩。贾杰敏:

    “那么,无论你一路多么人海如潮,最终你走进家庭还是面的一张面孔。”

    胡丽琴:

    “正是如此,现在才要趁着青春年华好好挑选。不普片撒网,怎么能重点拿鱼?”

    贾杰敏寻思是否有这样的可能,当你站在这座山上试图跳跃,那座山落空这座山塌陷?胡丽琴爱妮眼神指出贾杰敏诅咒。不过她说不怪她。诅咒并不是通过她一张凡口便能变真。胡丽琴说明这里引用了一个比喻,爱情并不等于现实山峰。又说明只有在攀越途中眼睛被迷惑方能反馈到底是那座山峰适合。在此过程中绝对不能像你那样毫无声息,否则,你想明白了攀爬上去,那里早已经名山有花主了。所以,确保万一而万无一失最有效的手段便是,不断攀越,占领。

    贾杰敏没有直接经验。暴风骤雨般的家庭生活冲击着她追求宁静的理念。贾杰敏认为胡丽琴似的理论并不一定能得到幸福。因为还有一句“挑花了眼”等待后面。人一旦“挑花了眼”被表面现象迷惑,又怎能穿刺内心?所以,感情重在责任心重在培养重在认定了便要坚定不移。

    胡丽琴窃笑她幼嫩。胡丽琴指出人有一颗诡诈欺骗的心。走“心”里道路枉然。贾杰敏说正因为人心有诈,一旦我们认定,引导改变才显得尤为重要。

    胡丽琴只喜欢收成不喜欢工程。

    闺蜜。交谈前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交谈后胡丽琴还是胡丽琴,贾杰敏还是贾杰敏。胡丽琴影响不了贾杰敏,正如贾杰敏影响不了胡丽琴一样。或说,人之落寞正是由于世界熙熙攘攘人之异样的脑电波发射异同,所以,人类有了孤独感;又或说,人类团体的凝聚力正是由于一个个熙熙攘攘个体所发脑电波的聚集共鸣?

    那么,共鸣着何必异同?

    那么,这杂乱迥异调和着又分裂着、分裂着又组合着、组合着又风化着的思想程序到底何出?

    贾杰敏开始对大脑思维着迷。人的纵向坐标决定了横向思维。无可置否,每个孩子的成型基本源于发源地。贾杰敏忽然为杨江英感到揪心。邓艳芬一点不会受影响。汪文玉早已练就了钢筋铁骨。

    胡丽琴……

    ——贾杰敏不敢想象也不愿想象。她但愿她沿着她那遍天空飞去充满蔚蓝。

    贾杰敏还是告诉胡丽琴她心底的不适。她说她的飞跃她模拟起来会寒颤。人若一味地放任便丧失了尊严。

    胡丽琴轻佻说明李国强正是她轻佻认识。

    胡丽琴的逻辑是,胡丽琴轻佻认识引荐贾杰敏认识,就等于贾杰敏轻佻。

    贾杰敏先让她说明认识过程。胡丽琴讲述:

    原来,李国强搬家从门前而过,胡丽琴打量在眼。只恨父母左右在旁不能搭讪。

    老学校片区公用公厕。胡丽琴出来。李国强进去。胡丽琴不舍等待门前。李国强出来后二人便搭讪认识。

    贾杰敏说,那可是总站最肮脏的公厕,你竟然能……

    眼含讥讽,胡丽琴点头。她指出她也清高不到哪里去。因为她通过她间接认识了李国强,因此也是一类人。

    贾杰敏将故事情节想象在浪漫的边界。她一厢情愿以为因为路过口渴讨要水喝而认识。胡丽琴道出,那是你自以为是的想象。胡丽琴窃笑她假正经。

    “假正经”仿佛就要崩溃。几何证明。胡丽琴成为必要条件。胡丽琴佐证贾杰敏等于。胡丽琴轻浮送上门。贾杰敏也轻浮上门。贾杰敏即为“假正经”。

    贾杰敏暗自在心底决定。

    妊娠的终结藏匿着阴暗。潭来弟蹩脚说明欲将潭琴送回贵州老屋待产。潭琴发疯似地捶打下腹。潭来弟不得不妥协。

    潭来弟私自出具了证明。潭琴上医院做了手术。却也是开了学。潭来弟对学校谎称阑尾炎手术。

    赵俊对于上进同学总是给予厚望。赵俊家访。邱阳芬陪同。赵俊安慰潭琴好好养病。表示待身体恢复帮助补课。潭琴上学期全级排名第三。赵俊明确只要继续保持考入大学应该不是问题。

    潭琴五味杂陈。可以说正是在杨翠娥时而清洗时而糊涂的骂骂咧咧声音中;在弥漫着浓郁消毒水味的惨痛的割据中;在由迟钝裂开的渐模糊渐清晰的潜意识中,她似乎参悟了极不愿正视的人性的逾越。曾经的她多么幼稚,满以为潭来弟恩宠并存念好书便是她的全世界。可是,事实并不像她想的一样。她忽然间觉得她的世界坍塌了。她玄幻五彩斑斓的世界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她曾经最追崇的人亲手捣毁了她的空中楼阁。潭莹工作后不想回家。杨翠娥歇斯底里发狂时,潭华总是眨巴着一双眼睛寻思。潭荣甚至于询问。无疑,这一切家庭关系的诡异都是给潭琴伤口上撒了盐。潭秀曾经亲和的眼神似乎也饱含敌意。潭琴暗自消化情绪又努力平复。微微而笑。瞳孔里还是没能隐藏忧虑。她不想表达。她不知道她顷刻间倒塌的空中楼阁是否还能重建。潭来弟一路激励。不!她心底就是拗动着一股反向力。

    潭琴沉默。赵俊回头对邱阳芬说:

    “你可要努力了,这次中考你可是拖了我们班的后退。虽然高中勉强录取,但再这样下去只怕也只是混个毕业证了。”

    邱阳芬低头。赵俊:

    “我还真就不明白,你俩在班级里要好,回家也一道。潭琴努力的时候你干嘛去了?”

    潭琴说她妈妈做洗衣工,很累。她要帮助漂洗。

    邱阳芬忽然扬起头说不想念书了。赵俊没有诧异。一个差等生出局,班级的平均分数线会得到提升。赵俊只是不明白为何邱阳芬之前不决定却在开学之后决定。邱阳芬说明靖城丝绸厂开始招工。赵俊询问家长的意见。邱阳芬说家里兄妹八人,能出去一个减少家庭负担,他们还能有啥意见。

    潭琴点头。潭琴:

    “这个倒是呢!”

    邱阳芬:“我们家姊妹多,可是还会像她家把她当宝贝儿女似的对待?”

    苦涩。潭琴暗自消化。颜面上却要,笑。

    坐了会儿话。赵俊出门。临行前又一再嘱咐要好生养病。邱阳芬将赵老师送出门。回过身来进到屋里。她说她发现赵老师的目光意味深长。

    潭琴轻蔑瞥去。她说她瞎琢磨。

    邱阳芬举手保证。又说赵老师定是喜欢你。八车队这么些同学的家没有去家访,这不刚开学,却唯独来了你家。

    赵俊目光热烈。潭琴能明显感觉。赵俊上学期分配到校任初三班历史课程。本学期却担任高中部班主任。潭琴心底是忧是喜是不知所措。历史课时,赵俊一双炙热目总是不离左右。那个时期的潭琴依然以潭来弟为生活的中心骄傲着。邱阳芬也不是头一次揣测。这一次的反响却不一样。潭琴突觉觉得心理撞进了一头小鹿。毕竟,赵俊可是学校出众的美男子啊!

    但是,潭琴即刻心底泛起苦涩。她止不住想往却又有些不敢正视。但是,一只被束的风筝却欲挣脱心底的牢笼拥抱蓝天。潭琴只好说邱阳芬瞎咧咧。

    邱阳芬明确;他打量你的眼神隐秘又甜蜜。

    红霞上脸。潭琴既心颤又隐痛。潭琴:

    “人家是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我是啥?别瞎琢磨了。”

    邱阳芬急切分辨:“你不信?”

    又说:“你看我们初三毕业的两个班级,梁秋燕热烈地追求他,而张梅霞与杨雪就不用说了。她俩是明目张胆的将可口的饭菜送去赵老师的宿舍,可赵老师没多看她们一眼。”

    又说:“新学期开学你没有去上学,你没见他走进门时眼睛只落在你的空位上。尽管他掩饰,但还是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样子。前几天撞见我又向我解你的情况,今天实在是憋不住才与家访之名来探望你。瞎子都能感觉到,这不是喜欢是啥,他咋不去我家家访,不送水果给我吃?”邱阳芬犹如像机关枪扫射。

    通红的苹果在桌。潭琴放大着红润充血的心思心又有些不是滋味儿。咯噔……!心底滑动。潭琴完全能感受邱阳芬吐露。女同学喜好议论。赵俊成为热题。前有张梅霞、杨雪二蝶并列,后有梁秋燕告诫赵俊属于她。因此女同学私下将其称呼为多情的“石榴”。当然,成绩方面,张梅霞、杨雪并列在前。潭琴稍稍落后。潭琴偶尔也会幻想。仅仅是漂浮一掠。张梅雪婀娜多姿,站立在同学群体大有鹤立鸡群之势。鹅蛋脸。水泉眼。或许,过于标志的标志让人感觉靠不住?潭琴这样想。潭琴一张苹果脸虽无鹅蛋脸标准却天生甜蜜。或许,正是处事的冷静低调匹配甜美的笑容矜持的仪态,从而使得赵俊滋生异样。

    潭琴能感受到各自浑然天成的独特气质。潭琴恍悟;另类的与众不同却也另一敲门砖。

    冷静低调。潭琴非常明白这仅仅是假象。因为真相完全地交给了潭来弟。在这之前,无可置否,潭来弟是这个家庭神一样的存在,是她迷恋的整个世界。可是,这个世界瞬间坍塌。潭琴需要找到新的端口。犹如干渴的鱼苗儿必须依靠水域。邱阳芬议论。潭琴春心拨动。赵俊挺拔如松,灿貌若潘安,一口裸露的小米牙张显在似笑非笑间,虎牙坚守,俊朗俏皮。孤舟入海。猛然摇晃。潭琴的小舟被蓝鲸鼎立。不错!这头蓝鲸正是赵俊。

    病体未愈。心若朝霞。款款深情。微微荡漾……

    此去,她会令全班女生刮目相看;此去,她会将那恶人尘封进泥潭遗抛;此去,她会驾驭她的童话进入王国穿上水晶鞋;此去,她会迎接那春暖花开的胜地真实绽放……

    但是,乌云上了心头。但凡她想到她的“病”,她的心还是过不了她这关。过不去的关必须迈过。否则,无形套牢的绳索会成为永远的绳索。她必须打破他在家标新立异的地位而由心底的另一尊神来取代。否则,他投放的绳索将会越来越紧固。

    邱阳芬希望说些闺蜜话。潭琴眉头蹙紧手压胸口。邱阳芬不解阑尾手术如此反应。潭琴说好像之前喝到了漂浮苍蝇的玻璃杯。邱阳芬还是不解。邱阳芬:

    “既然看见了苍蝇,那为何还喝?”

第154章极端的牵引

    烦躁不想解释。潭琴罢手。邱阳芬体恤。邱阳芬:

    “可是只你一人躺在床上不能出去倒水?”

    潭琴实在不想解释。成长的经历是感受。感受,必须一个人独处。

    邱阳芬只说也是佩服你妈妈,既然做手术独自躺在房间,至少应该提进一个热水瓶放置在床面前方便了。

    杨翠娥默然走了进来。杨翠娥:

    “我还提一个热水瓶进来让她方便,再方便一些我干脆抬进一张供桌进来,把她当祖宗上香敬奉得嘞!”

    潭琴:“别理她,你回去。”

    狐疑。邱阳芬起身。邱阳芬:

    “阿姨,我说提一个热水瓶没错啊!啥情况?”

    冷瞥。没好气。杨翠娥:

    “‘啥情况?’——缺德的情况!”

    潭琴忽然烦躁起来。试图挣扎下床却传来一阵疼痛。蹙眉。按压下腹。

    邱阳芬忙上前询问是否挣裂了伤口。又吩咐杨翠娥去端杯热水。杨翠娥无动于衷。邱阳芬将床头柜上的空杯子递过去。杨翠娥冷眼打量没有接。潭琴再次催促邱阳芬离去。邱阳芬只说去厨房倒来热水再说。可是,杨翠娥站在屋门前没有退让的意思。邱阳芬手抬杯子示意。潭琴:

    “邱阳芬,告诉你我不渴。你先回去?”

    邱阳芬勉强笑出。邱阳芬:

    “就算我先离开那也得你妈妈让路啊?”

    潭琴冷瞥杨翠娥。杨翠娥一把抓住邱阳芬手腕一抹眼睛忽然嚎开来。

    杨翠娥:

    “我不挡你的路。我敢挡谁的路?屋里养了一个小妈,我像老佣人伺候着人家还要爬我头上拉屎拉尿……”

    邱阳芬一脸的懵逼。邱阳芬:

    “杨阿姨说笑呢!谁敢爬你头上拉屎拉尿?”

    潭琴心急如焚。又挣扎又捂住下腹又移动小腿。眉头抽搐不舒。俨如一个酸多依。邱阳芬急忙挣脱手臂转身过去。杨翠娥一把拽下门帘涂抹眼眶。邱阳芬搀扶潭琴。潭琴略为不悦让她快走。杨翠娥一把将门帘向着床头柜扔了过去以表示自己的气愤,却坠落地面。邱阳芬弯腰拾起。

    杨翠娥敌对潭琴不用再说。潭琴欲站立起身却又落座床边。一双仇眼。潭琴:

    “我警告你,不要忒过分了?”

    杨翠娥进门找气恼,潭琴并没明确针对。杨翠娥等待的正是这一刻。杨翠娥:

    “我过分吗?今天我倒是要跟你好好理论一下。我问你我哪里过分了?可是我要被你骑在头上欺负还要恭恭敬敬才算不过分?”

    潭琴又一次吩咐邱阳芬先走。杨翠娥π开双手阻拦。杨翠娥:

    “不许走!今天当你同学的面我们把话放到桌面上摊开来说。”

    下体一股热流黏湿。潭琴微微弯腰移动脚步。邱阳芬搀扶。潭琴只说出门上厕所。身后,杨翠娥怒气难消。杨翠娥:

    “邱阳芬,我问你,你在家里这么大的姑娘了,可是每晚也钻进你爸爸的被子?”

    邱阳芬惊愕偏向潭琴。走出门栏。潭琴:

    “告诉你她最近老发疯,你听她的?!”

    里屋。杨翠娥跳了起来戳戳点点。杨翠娥:

    “是啦,老娘发疯。老娘发疯也是给你这对狗男女给逼疯的。”说着,追了出来。

    又说:“听你的?听你的成天迷惑你爸爸,弄得这个家里爹不像爹,儿不像儿的。”

    潭琴试图加快脚步,但是,依然拖沓。每每迈出一步都传来阵阵隐痛。她对这个家庭的恨意是双向的。潭琴稍稍迟疑。偏头。潭琴:

    “我警告你,你若再胡言乱语,当心我爸爸知道了将你赶回贵州老家去干农活。”

    “呸!”杨翠娥一纵跳起来一口唾液喷出。杨翠娥:

    “你去告、你去告,我早知道有潭来弟给你这个小老婆撑腰,你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说着,她双手掐在腰杆上骂骂咧咧。

    潭琴想快速避开。潭琴:

    “我妈,你该去煮饭。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潭琴的言下之意说明潭来弟一会儿便回来。可是,这话放平日是温柔的遥控。今日遥控失灵。杨翠娥:

    “现在不是你喊我妈,该是我喊你妈了!”说着再次跳起来一个耳光掴在自己脸上。

    邱阳芬劝导杨翠娥气大伤身。杨翠娥:

    “邱阳芬,如果说我哪一天真疯了,你一定要替我伸冤讨说法?我告诉你,定是那条老狗伙同他这个小老婆合谋干的丑事逼疯的。”

    潭琴已经来到院门。一双刻恨眼。潭琴:

    “别忘了你的户籍问题……”

    杨翠娥一愣,仿佛一个泄气的皮球瘫坐地上。

    二人出门。耳根终于清静了。潭琴恍然发现,原来,人是有软肋的。邱阳芬沉默。邱阳芬一贯叫喳喳,这一刻不语,潭琴略为担心。潭琴主动出击。潭琴说,由于户籍问题,她压力过大精神恍惚,成天不说人话。邱阳芬欲言又止。潭琴:

    “我知道你的疑问。她出现了癔症,你想想好人可能听病人的话?”

    邱阳芬略为点头。邱阳芬还是忍不住好奇。邱阳芬:

    “可是,再是癔症,她可是你的母亲。她怎么能说那样的……话?”

    潭琴:“哪样的话?”

    邱阳芬有些说不出口。

    潭琴轻蔑一笑。潭琴:

    “可是‘钻进你爸爸的被子’这句?”

    邱阳芬眼望她小心翼翼。潭琴:

    “呵……!你想想从小长大,你难道从未跟随父母一块上床?”

    又说:“我都说出现了癔症的人幻影不断。你听她的话你也癔症。”

    这晚,潭来弟掀翻了桌子。这是潭家有史以来最为天崩地裂的一次。潭来弟俨然不顾潭秀的嚎哭,不顾潭荣的惊恐。开始的时候,杨翠娥还争辩两句。潭来弟强调闭嘴,否则明日回贵州。

    屋檐坍塌。天地混沌。空气混浊。窒息。杨翠娥气瘪瘪瘫软下去。极度的哀怨极度是憋屈极度的刻恨捣鼓着她。一个气球在胸中膨胀。仿佛她正经历着气压试验。潭秀扑在怀里一个劲啼哭。挠动。她悲从何来?杨翠娥一把撇开。洪流溃堤。她比赛她哀嚎。潭来弟一愣。继而,又一阵含泪狂笑……

    潭来弟漠视。潭荣萎缩发毛。潭秀忽然停止端详。泪挂两行。忽然一瘪嘴再次嚎哭开来。

    潭琴躺在里屋满满整理着情绪消化着情绪。屋外表达的权威必须维持下去。她痛恨他打压她后讨好她的脸嘴。但是,她必须闭嘴。那么,他的软肋呢?他将她捧成了凤凰,仿佛其余皆鸡。可是,她从凤凰的境地忽然摔在地面原来还不如鸡。虚空的幻界必然吹破。正是她揭示的那一刻,尽管她曾经游离认知,尽管她曾经竭力逃避,但事态必然暴露真相,她才不得不调整她不愿意认可的认知。她坠落在意念坍塌的黑洞里。哪怕只有一缕亮光,迎上去,她欲爬出。她躺在病床上试图追溯之源。她试图分辨人性。她不由她回顾。她三把两把欲将她撕裂。抖露隐秘。她仿佛就像正义的使者一样毫不留情地一把揪出一个隐藏在队伍里多年的狗特务。她颜面扫地。无地自容。她对她的恨是出生原点的恨。她甚至怀疑她怎么能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境地总是为境地找注定。她觉得她的注定正是由于遇到了这样一位母亲。但是,如果否决了这样的母亲,或许她依然沉睡在不愿意醒来的天堂。毁灭,或许说势必遇到更大的毁灭?她不敢想象下去。她不愿意想象。尽管如此,麻木是一剂维系幸福感最有效的药剂。她不愿意变成鸡。正因为如此,被冲击的问题她同样提问自己。她实在不愿意变成鸡。她规避敏感的惊恐借以幻想。她宁愿相信被恩宠固有的家庭地位感也不愿意思考这隐性的幽暗。幽暗即成为一种习惯。习惯迷恋温室豆芽菜挺立胸脯迎合上去迷恋习惯。

    不错,人生是一个需要一一被唤醒的过程。因为我们从人生的起点一路走来皆为盲人摸象。认知被认知再认知。人生的意义莫不如此?但若如唤醒的是满目荒凉的戈壁;是狰狞险境的悬崖陡壁;是天塌地陷的暗无天日;是物是人非,那么,唤醒的残酷势必游离摸索者继续沉睡。正如潭琴试图继续沉睡却被杨翠娥搅扰,无论她是以怎样的身份出现,她对她的仇恨注定是刻骨铭心的。这样的恨波及到她母亲身份的微妙。仿佛她一个人被提起,她的恨意便会减少一些。当然,她更痛恨她自身这个原罪体。原本出了医院的手术室,潭来弟还一个劲头地安慰着她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他懂得雾化治疗。苍白在迷蒙中展露浅浅的笑意。潭琴回视凄迷。尽管如此,那一刻,身体真实的疼痛感驱逐着她,雾化治疗抽离着她在雾化中被剥离。恍神。一阵战栗传遍全身。原罪,珠胎暗结。皆为乌有?毁灭不仅仅是肉体上的,乃至名誉,精神。那么,生活本身呢?她实在不敢想象。若如“乌有”,那么,她真实的疼痛感何来?生活将残酷残酷地抛给了她。所谓凤凰,所谓天堂,刹那收走。反馈她的是她不想要的沉渣。

    的确,是沉渣。潭琴依然清楚记得那一刻额头上冷汗密集,下腹被掏空的疼痛感一阵阵袭来。意示,出了一具空皮囊她一无所有。空间,满眼皆为苍白的白扭曲狞笑迂回着血红分子狰狞扩散……

    矛盾。迷茫。潭琴一方面被密封的黑暗塞进罐中不透点滴光亮而懊恼,另一方面,潭琴试图摔破罐子扎身出来。她渴望阳光。她渴望阳光的取代者慰藉。她渴望走出阴霾。她渴望让潭来弟尽快知晓她的心从来都不属于他。她渴望将一切重新打碎后的搅拌组合。

    ——赵俊!

    杠杆支点。五味杂陈。甜蜜混酸楚混苦涩混疼痛混侥幸捣鼓着她幼稚的心。

    八车队占地十余亩。职工大约百十余号人,当然,家属极其子女也就相对增多。一个家庭少则两三名成员,多则七八名。总体人数也就递增了。

    李润花低潭琴一级。早熟。在黄泥堡,她首领般将男子间的穿梭漫游得可谓是淋漓尽致。仿佛就像逛街赶集,一个个摊位,一个个路人,走过之后无不问津而瞬间火花瞬间暗淡。潭琴稍恢复便找了她。落寞。李润花开导。只说不必为男人伤心,旧的不去新的怎能到来?又道出甩了韩勇火热黄迅道出。

    潭琴询问二人可是同批分配而来的驾驶员。

    邱阳芬代替笑答:

    “是否同批不打紧,打紧的是我们李润花同学具有非凡的‘杀伤’力,统统拿下。”

    潭琴羡慕“啧、啧……!”

    李润花让她别“啧”。只说你也可以。

    邱阳芬指出她的“菜”不在车队。

    李润花好奇。邱阳芬透露在校。李润花狐疑。潭琴只说别听她瞎咧咧。

    邱阳芬:“难道不是吗?他都到了这里,怎么不去我家家访?”

    潭琴:“那是因为你已明确你不念书了。”

    邱阳芬:“不念书不是更要家访做工作吗?”

    李润花让二人别争执,要把目光投放在前方。邱阳芬吩咐即便放在前方也不可到跟前去迈魔鬼步。李润花明确只对车队感兴趣。因为驾驶员能带领出门到外面看风景,教师却是穷书生一个。

    邱阳芬:“你去外面看风景,人家看你也是一道风景。”

    李润花:“所以,他们才围绕我转呀!”

    又说:“姐不招蜂花自开。”

    “噗嗤……!”一声,三人都笑了。潭琴笑问啥是“魔鬼步”。邱阳芬扭捏腰肢踏出猫的轻柔慢步。笑声覆盖。这是近日来潭琴笑得最舒心的一次。李润花笑眼鄙视。罢手。李润花:

    “做作!才不像你那样。是这样的踏出,脚尖先触地面,后跟后落地面,方有蜻蜓点水的轻柔之飘逸。”

    潭琴忽然觉得走出了她的潭家世界,原来女人还可以这样活。

    远方,黑沉沉的群山送日,半个金灿灿的鸭蛋黄渐渐坠落。风横扫空旷的厂房发声“呜呜……”吼叫声。空旷的厂房更像悸动心灵的排演厅。李润花来了个漂亮的转身掐腰摆出高傲的姿势。目光落在两米高的暗淡窗口。李润花:

    “怎么样?”

    邱阳芬点评只说犹如万人迷,唯一是头颅昂扬稍高,显得有点儿不像打量人的目光。李润花:

    “我正是打量那道窗口。我打量的目光具有杀伤力。你俩不要只注视我头颅高昂的程度,要注意我目光的穿透力。虽然我们站在隔墙外,但是,我发出的目光仿佛将隔墙里所有人都交映在我的围墙里了。”

    邱阳芬鄙视笑出。邱阳芬:

    “你怎么不说将整个靖城人都交映在你的围墙里?”

    潭琴代为抢答。潭琴:

    “李润花,你要说,只将整个八车队交映过来也就差不多了。”

    一本正经。李润花:

    “什么叫‘差不多’?永远饥渴才是青春的魅力。”说着,她转向北方。又说:

    “那是下一轮目标进攻的方向。”说着,她挥手平视眼睛的高度指向远方。

    邱阳芬让她放脱邓少冠。潭琴点头。潭琴:

    “邓少冠可是比黄迅帅气多了。”

    李润花让二人放心。李润花:

    “我的目标仅在驾驶员行列。邓少冠只是一修理工。”

    邱阳芬:“啧、啧、啧……!”

    潭琴说,邓少军是驾驶员,可比邓少冠更帅。邱阳芬说邓少军可是有对象了。

    李润花说“啧、啧、啧……!”不像责备,倒像羡慕加赞赏。李润花仰视窗口。李润花:

    “我忽然想作诗了。”

    邱阳芬讥讽。潭琴让她先听。李润花:

    眼看一道窗,近看还是窗。

    窗外三痴女,窗内汗液香。

    道路从这里铺开,方向盘承载梦想。

    啊!

    那是我的天空,

    那是我的放飞,

    那是我整个的世界吐露芬芳……

    邱阳芬捂唇而笑。李润花让她也作诗一首。邱阳芬说,修理工的汗液不香。李润花强调所指驾驶员。潭琴明确墙内可是修理厂。李润花:

    “是修理厂难道驾驶员不会驾驶车辆进入修理吗?”

    又说:“少见多怪。”

    邱阳芬说李润花活出了八车队新女性的风采。李润花邀二人一同拿下整个车队。邱阳芬罢手。邱阳芬心系邓少冠。潭琴灰暗摇头。潭琴不想沾边跟那个人任何有关的连接。

    李润花嘲笑邱阳芬在一棵树上吊死了。邱阳芬只说每次游离到了最后,发现还是他最好。潭琴:

    “永远站在原地等待。”

    鄙视。李润花:

    “无能的人才会在原地踏步。”

    邱阳芬不服气了。邱阳芬:

    “是我自己无能,驾驭不了其他人。”

    又说:“谁像你一样具有这样的驾驭能力?”

    不错!驾驭需要能力,跳跃亦是如此。爱情没有统一标准的模板。爱情真实的存在也就是个体意识形态的驾驭。盲人摸象的队伍从来没有停止。李润花由此而追寻她自认为的“闪光”点飞去。

    这晚。李润花断绝黄迅。走向邓少军宿舍。在李润花看来,越是具有难度,越是具有挑战的刺激。

第156章盲人论谦卑

    任佳明、贾杰婞同学。私下议论。贾杰婞说汪文冰像木头。任佳明说不时他还是能回视一缕笑容。生活正是在这样不紧不慢的步伐中渡过。贾杰婞很快便掌握了技能成为同批进厂技术过硬的第一人。修制车间车工举办了产品限时争冠大赛。贾杰婞夺得第一名。

    结束竞赛。赵玉泉推开了贾家厨房。赵玉泉是车间技术人员。赵玉泉透露他裁定的偏颇。

    贾杰婞最后进门。张洁勤、赵玉泉已经坐在桌前。吕玉仙吩咐各自取碗筷。贾杰婞却兴高采烈介绍。吕玉仙沉脸说明刚才你张伯伯赵伯伯都已说明了。贾杰婞强调,关键是抗旱晚下车间,技术上还是超过了先进车间之人。

    贾中华脸上虽有喜色,但眼睛却暗沉下来。贾中华:

    “夺得第一名你就喜上了?人家那么多的老职工都未得到,告诉你,你也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张洁勤:“老贾,车工可是个精细活儿,没有严谨的工作作风与吃苦耐劳的精神,她夺不了第一。”

    又说:“这个,老赵应该明白。”他想赵玉泉会佐证。赵玉泉“嗯、嗯……”点头带过。

    贾杰婞却有些等不得了。贾杰婞:

    “张书记说的一点不假。爸,我这绝不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

    张洁勤:“什么张书记,在单位上是这么叫,进了家门我就不是你们的伯伯了?”

    又说:“再说了,我都调去客运站工作了。”

    贾杰婞:“是,张伯伯。”她说着,坐下来在他与父亲之间。

    张洁勤:“我早说过你们家这三个孩子都是不错的苗,只要加以磨炼,一定能有所作为。”

    张洁勤说着,替她夹了一块烩好的鲫鱼盖在她的饭碗上。她点头表示谢意。

    贾中华知道能得到张洁勤的肯定不是一件轻易的事。但是,若因凑捧将贾杰婞捧到云层中去,再摔下来,便就落为他人的笑柄了。特别是赵玉泉先入为主的说明。贾中华眼色下沉:

    “‘什么严谨的工作作风与吃苦耐劳的精神,’她差得甚远。她只是运气好罢了。”

    贾杰婞听父亲这么一说。拉长了脸不乐意了。贾杰婞:

    “爸,我常常工作加班到深夜你又不是不知道,别人不理解这样说,可您是看见的啊?”

    仿佛是阴雨天集聚着厚重的云层。贾中华密封住笑脸。贾中华:

    “咋说你胖你就喘上了?不知道谦虚是我们中华名族的传统美德么!”

    贾杰婞:“可是,一味地谦虚不就等于是虚伪么?”她下咽了剔了鱼刺的鱼肉,还想下第二口,但又忍住说:

    “车间评定,我是榜上有名。可我就是不明白,您怎么硬是要抹杀我的成绩呢?”

    “拍!”贾中华抬手一个耳光就抽打在贾杰婞脸巴上。贾中华:

    “还有没有老幼尊卑!”

    又说:“我就是抹杀你成绩了,你要咋地?”贾中华本想指出赵玉泉裁定的偏颇,但又顾虑张洁勤知道。

    贾杰婞眼眶涌入晶莹泪花,但她包含着没让外泻。吕玉仙黑眼打量。吕玉仙:

    “让你别说了,这张桌子上就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赵玉泉不满了。赵玉泉:

    “什么叫‘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小吕你这样说可不对啊!现在我们是民主国家,人人都有发言权的。”

    吕玉仙示意贾杰婞。吕玉仙:

    “可是,你爸爸他就不知道发言权。”说着她转向张洁勤:

    “书记你说,杰婞的工资一分都不剩的都交给我,人家就只使用一点加班费,她在我们家已经成为了顶梁柱了,就算是你养育了一场让她报个恩,人家那样没有做到了?他一天闲置在家里除了只会钓鱼到底还想怎么样?”她用“他”代替贾中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吕玉仙跟贾杰婞结为同盟。贾中华心理很失衡。吕玉仙全盘地否定他的价值,这让他心里很是憋屈。他延伸着他薄弱的忍耐力。因为他心里明白,刚才,的确是他自己想打压她而引发的家庭争端。

    贾杰婞手捂脸巴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稍歇,她说:

    “张伯伯,赵伯伯,你们慢慢用。”说着,她站起身子要打开门出去。吕玉仙忙使眼色让她吃饭。贾杰婞:

    “我没有胃口。”

    贾中华还沉着脸子。贾杰婞消失在门前。顿时,屋子里显得很是沉闷。为缓解这个氛围,贾中华忙夹了一条最大的鱼迎着吕玉仙的饭碗递了过去。可鱼刚送至碗边,吕玉仙侧身移动开手里的碗。一条大鱼“啪!”一声掉在地上。贾中华红眼而尴尬。忙命令贾杰敏捡起来冲洗。再一次,贾中华又另夹一条迎着她的碗里去。吕玉仙再次闪开。张洁勤压低眼皮似乎没有看见。赵玉泉却左右对视。仿佛是为了探视对方认定的差异。贾中华强撑的笑意瞬息间在面堂上垮塌下来。吕玉仙却以一脸的默然展露出来必须的矜持。仿佛是迎合上皇太后的奴才,她并不想给他这个面子。这是她一贯的做派,只要心里不乐意,她就毫不留情地侧身避开。眼观气氛的瞬息变化,贾杰刚惧怕战火的蔓延以及波及。抬着一碗饭起身出门。只是闭合门时,他转过身子,缝隙间对贾杰敏眼色示意出去。她将冲水了的鱼放在碗柜上,抬起饭碗,便向木门走去。还没拉开木门,吕玉仙黑沉眼睛问:

    “你们一个二个的跑出去干嘛?”

    贾杰敏:“哥哥要我出去呢!”

    “啪!”吕玉仙将筷子重重地放在饭桌上。吕玉仙:

    “逼……”字出口,她忽然意识到场景不对。她原来脱口想说;“逼大点人……”于是,她忙改口道:

    “豆米大点人想出门就说自己想出门,还学会‘撒’慌了?我问你,你哥哥什么时候哼过声喊你了?!”

    贾杰敏杵在门后。她分辨说:

    “真是哥哥闭合上门的时候,冲我使了眼色。”

    吕玉仙“唰!”地一声,从桌子上抽握住筷头,她站起身来就奔她过去。随即,筷子飞舞便对她的肩头打了过去。贾杰敏本能地萎缩着身子靠在木门上。吕玉仙似乎即刻就明白了筷子打肩头好像发挥不出来什么威力。又以手臂劈头劈脸打过去。泪水无声地浸泡着眼珠。由于她抬起手臂阻拦,饭碗偏斜,洒落出来部分白花花的落在灰黑的水泥地面上。

    吕玉仙扯着嗓子吼道:

    “可是抬不好你的饭碗?抬不好从今以后你就不要吃饭了!”说着,就抓住她的饭碗争夺。面对多年习以为常的家暴,贾杰敏历来只有忍受的份儿。只是听她的推理似乎明白一个意思,那就是洒落了米饭,今后不要吃饭了。于是,她紧紧抓住饭碗的另一侧,另一手又将碗死死抱进怀里。泪水却涌在她的眼眶中打转转。

    吕玉仙恶狠狠的眼神盯住她:

    “你今天要是敢哭出来,我今天就要你死!”她的“死”字是咬紧了牙根加重音调发出。

    张洁勤:“好了,小吕,坐过来听我说?”

    吕玉仙迟疑几秒,眼珠一转,一把推搡过去,放开了饭碗。沉着脸色,她回到桌子跟前坐下。张洁勤:

    “雷都不‘打’吃饭人,你自己想想,身为母亲,你这忽然爆发的情绪又是为何?”

    贾杰敏听到他这样说,“哗……!”地一下,她的眼泪抑制不住就往下流,仿佛决堤的洪水没有阻隔……

    吕玉仙斜视的目光看到了她奔流的泉眼。黑沉着眼睛发出警告:

    “你今天可是还要哭?可相信我过来让你把你这一辈子的眼泪统统流出来?!”说着,她晃动身子,眼睛恶狠狠在厨房四周搜寻,似乎要找到可以打她适合的用具,身子却做出一副要挺立起来的样子。贾中华偏头:

    “还停歇不住?等一下雷公公要发雷霆了!”

    以“孟”式眼法,吕玉仙冲贾中华大眼斜瞥过去。吕玉仙:

    “你才是雷公公!”

    贾中华试探着:

    “那,你就是雷婆婆喽?”

    张洁勤:“你家两口子倒是配齐了,一个雷公公,一个雷婆婆。”

    赵玉泉冷冷地:

    “可他们三个孩子,一个都不是雷震子。”

    吕玉仙又向木门背后撇过去一眼。贾杰敏的哀哭是那种忍住发声似的内耗。随即,通红的眼睛浮肿。

    吕玉仙:

    “她像哪门子‘雷震子’?她就是一个哭神经!”声音平和一句。忽然又提高了声调向她吼去:

    “可是还要再哭?你今天可是就不想过去了?!”她说着话,抓住筷子,在桌面上敲打出几声发出脆响。

    张洁勤:“怪了,你打了人家,可是还不允许人家哭出声来宣泄一下情绪?”

    吕玉仙:“张书记,你不知道……”

    他没让她把话说完,他沉闷着插进话说:

    “我怎么不知道了?就今天发生的事,我可是就坐在这个堂屋里睁眼看着呢!”

    吕玉仙:“你坐在这里看着不假,你可听见贾杰刚出门时,喊过她出门么?她张口就是满嘴的谎话,老子最恨的就是撒谎的人了!”

    贾中华:“刚才她不是分辨说,是杰刚冲她使眼色么?”

    贾中华替她开脱,吕玉仙不满冲他瞥去“孟”式眼法。吕玉仙:

    “要你说,老子又没跟你说!”

    张洁勤:“先不说喊不喊的事,只说人家正吃饭,想出门去走动一下,你何必要将孩子弄哭成这个样子呢?”

    吕玉仙:“老子最恨就是抬着饭碗,野马浪荡地跑外面去游动吃了。吃丑吃好,都要给我坐在家里吃。”

    这是与张洁勤家截然不同的文化。张洁勤家屋子拥挤,一般情况都是孩子们抬了碗各自上外面游动集聚。

    贾杰敏视线被泪水模糊。但她申辩:

    “在张伯伯家就是小孩都集聚在门外的。”

    吕玉仙黑眼过去:

    “人家是人家,我们家是我们家。”

    贾中华因为有带干粮走鱼塘的经验。贾中华:

    “要我说,走动着吃,还好下胃口,感觉特别消化。”

    吕玉仙:“是呐,好消化。你倒是在外面好消化了,家里不就为难粮食了。”

    赵玉泉又补上一句:

    “小吕是怕你走动多了,消化好了,一个月的粮食不够了。”

    吕玉仙:“也不是怕粮食不够,主要还是不好看。你想想,孩子们都集聚在外面,东家长西家短的议论,你家的伙食好,我家的孬,好的东西没有学到,就带一些歪风邪气进门。”

    如果吕玉仙的心思真是如此,那么,今天可是贾杰刚带头出门的。贾杰敏声弱蚊子:

    “要说,也不是我带头要出去的……”

    吕玉仙没有太明白她的意思。她又再次提高声音,问她怎么说。

    贾中华:“她说,是她哥哥带头出门的。”

    赵玉泉补充道:

    “她可是想说,偷盗的人你不抓,你拿打更者开刀。”

    吕玉仙坚定自己的认定。她想戳穿她的谎言。她忽然提高嗓门对门大声吆喝着贾杰刚。

    半响,贾杰刚才应答着从灯光球场方向而来。其实,屋里贾杰敏被母亲收拾;屋外,贾杰刚一直站在门前偷偷听,观察着。从木质门块板的缝隙间,贾杰敏感受到他稀稀疏疏吃饭的声音。吕玉仙忽然提高嗓门,他这才轻轻步伐移动过去,故意做出从灯光球场奔回来的方向感。

    贾杰刚跨进门。吕玉仙劈头就问:

    “刚才你出门,可对你妹妹使过眼色让她出去了?”

    贾杰刚洋装一脸的莫名其妙。他两眼茫然地摇头否定。

    贾杰敏的心拧巴得滴血。他怎么可以真着眼睛说瞎话?贾杰敏:

    “就在你闭合门的刹那间,你可是对我使眼色让我出去了?”

    贾杰刚:“怕是你看花了眼睛吧?我出门直接就过去了灯光球场。”

    贾杰敏:“你没有,你一直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呢!”

    贾杰刚:“我没有,我才没有这样无聊。我抬着饭碗就过去球场了。”

    想想又说:

    “我还遇到前排房子的蔡坚强也抬了饭碗出来吃呢,您们不信,可以问他?”

    吕玉仙转向张洁勤。吕玉仙:

    “张书记,你可听见了?就是这个小贱人在家里挑事端。现在才豆米大点人就扭不过来,将来长大了,还不得像我二姐家Y头一样,日白扯谎,撕开眼睛就满口的瞎话。那还得了?!”

    贾杰敏十分委屈地忽然大声嚷嚷出来:

    “他就是冲我使眼色了,我没有撒谎。老天爷在上可是看着呢!”她的手指对天指向上空。她的声音忽然一下子从蚊子变成了蛐蛐。

    吕玉仙有些吃惊。于是乎是她提到了“老天爷”让她放弃了不再追究。但她抬着手里的饭却没有动。她又提高声音责备:

    “你可是真要进土去找你爷爷去了?一碗饭除了撒落一些外,就没下咽过。”

    贾杰敏的胸腔被懊恼“堵”塞得满满的,但她还是畏惧地拔了一口干噎着难以下咽。

    从发生在贾杰婞身上的事转移到贾杰敏身上来,她默默消耗着心底各种复杂情绪。吕玉仙张显的正是贾杰婞工作养家“换工”,于是乎,她养孩子,就是为了交换。而最让贾杰敏感觉到委屈的是,贾杰刚的否定。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贾杰刚为了躲避,他可以将假话当真话一样陈述,且脸不发红,心不发慌。一直以来,吕玉仙就是不断加刻她心灵伤痕的始作俑者。她心底似乎从来没有过思念母亲的篇幅,即便在学校老师明确的标题,她也是以空落而虚拟的。

    不!空落,代表着一种莫名空洞的概念。而她心底真实的感受着母亲代表的权威;代表着绝对的服从;代表着一种奴役的统治。她痛恨的就是她那种摧残人性的奴役。即便是被巨大的悲情充斥着,她也不会忘记命令对方的自我消噬。好像所有的哀怨,怒气,委屈搅绕在一起,浸泡着她的心扉,而这个心扉的情绪却不能发出,唯有强咽。而这个时候的强咽即便是饭粒也抽象成为了一粒粒坚硬的利器刺痛着她胃的黏膜。她想她活该被刺痛,因为她生长在这个非亲非故的家庭。仿佛母系氏族首领任意挥发的权威方显示她至高强迫的统治,而被强迫则是她挥之不去变形般的枷锁。

    这个礼拜轮到贾杰敏收拾家务。贾杰敏必须坐在角落里等待。贾杰刚丢下饭碗出门。

    问题又回到应对处理方面。张洁勤说,你们贾家的焦点矛盾似乎越处理就越添乱子一样。譬如刚才,老贾你也不该对杰婞那个态度说话。

    贾中华脸上极不自然地挤出了一丝笑意。他强调他是恨铁不成钢,教诲是为了让她懂得守住做人的本分。

    吕玉仙:“人家哪里‘不本分’了?难道夺得了第一名,就是‘不本分’?要在别人家的父母,高兴都高兴不过来呢!在你这里,就成了不对的事。”

    贾中华:“我又没说不对。”

    吕玉仙:“你说了‘不本分’的!”

第157章人性的隐恶

    吕玉仙总结。贾中华不干了。

    贾中华:“我说的本分,是想她低调一些,在荣誉面前,要学会不得意忘形。”

    吕玉仙:“张书记,你看看,现在转过来又说这样的话,好像弄得转过来转过去,就他一个人说话有道理一样。”

    张洁勤:“老贾你也是的,好好一件事情,干嘛非要弄成这样?”想想又说:

    “难不成你是对我们有什么意见,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我们吧?”张洁勤想牵制住这个莽夫。可贾中华却急了。贾中华:

    “书记你怎么能说这样伤人的话?在我心底,你好比是我的亲人,我怎么可能拿这样的方式来对付你们呢?”

    又说:“我这个人不会表达,想曾经,要不是你在我的申请调动书上批复,恐怕我还呆在良县车间里受那些狗日的窝囊气呢!”

    又说:“你对我的是滴水的恩情,我一直记挂在心里呢!”

    想想又说:“还有老赵,人家听到广播上通知,说我负伤在医院,二话没说,硬是爬上车厢。到了医院搂起衣袖,就要给我抽血。”

    赵玉泉罢手,叫他不要提当年事。

    张洁勤说,即便你是想让孩子忍得住荣耀,那你也要注意方式。现在好了,弄得杰婞负气出门,杰敏一双红肿的眼睛,家里一团糟。

    贾中华罢手:

    “杰敏的事不能算在我的身上,那是她弄出来的。”

    吕玉仙沉着脸子:

    “是,是我弄出来的,要不是因为你带头有前奏,他们如何敢跨出门去?”

    又说:“刚才我还在想着,等到晚上好好跟杰婞沟通一下,把你的本意告诉她。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说着又转向赵玉泉。说:

    “赵师傅,你见过哪家有这样的男人?事情闹过后好事都揽他身上去了,不对的事都一推三六九。”

    吕玉仙这样总结贾中华。她认为贾中华将贾杰敏的事端推给她一人,多少一二有讨好贾杰敏的意思。他可以讨好她,那她也可以让贾杰婞继续揣着她的恨意。

    吕玉仙这样说。贾中华有些气急败坏。贾中华:

    “书记,你看看,她就是这样当母亲的。”

    吕玉仙:“我这样当怎么样了?我这样当总比有些人将孩子的脚比做烟筒长要好吧?”

    赵玉泉疑惑眼神。赵玉泉:

    “什么将孩子的脚比作烟筒?”

    当着自己钦佩的老领导以及好朋友这样说,贾中华的脸极其窘迫。他竖起眉毛,眼露厉光:

    “你……!”

    吕玉仙:“你什么你?老赵,你不是问什么比喻么?让杰敏自己说。”吕玉仙将目光转向靠在碗柜坐在角落里的孩子。她却没有开口。她不想充当枪支,特别是吕玉仙推上膛足塞满了火药的枪支。

    贾中华心里甚是担忧小女儿开口。他忙接过话说:

    “那就是一个玩笑。”

    吕玉仙:“玩笑?有你那样当父母给孩子开的玩笑么?你到是坐一边笑背了气,孩子却哭得眼睛都红肿了。”吕玉仙如此说。贾杰敏那

    一场景的伤痛历历在目。贾杰敏干涩的眼睛忽然又涌入了晶莹的泪花儿。可是,当时她并没有为这事多说一句话。

    贾中华:“其实,我是看赵师傅家俩孩子,都文文诺诺的,多儒雅,心里就想将他们几个也训练成为她俩那样的。”

    吕玉仙:“孩子都有一个品性,就你自己都不像赵师傅儒雅,你凭什么要将孩子训练得像他的女儿那样?”

    贾中华指出吕玉仙抬杠。

    张洁勤忙说,这是本性问题。一个人一个本性。不能牵强。

    贾中华:“书记,我也明白。当然,那是原来的想法,现在不再这样想当然了。”

    吕玉仙驳斥道:

    “怎么没有想当然了?刚才你对大女儿不是这样要求的么?”

    贾中华很是讨厌吕玉仙不给他面子戳穿。他想想说:

    “也就是空想,不能完全转变。但是,还是希望至少有那么丁点味儿也是好的。可话一出口,看她那态度就将碗撂下,脾气见长了。都是给她妈惯出来的。从前,根本不敢用这态度在我跟前这样说话。”

    张洁勤:“不虚夸,不打击,这是身为父母该对孩子最好的准则。正确的加以肯定,错误的加以开导。让他们将脚下的路走实,这才是为人父母之道。”

    贾中华叹息了一声没有接话。吕玉仙也沉默。厨房里出现了短暂的沉寂。其实,在他们二人心目中正确以否从来不加以研磨,而是评定着以自我为中心的主观驾驭权。

    赵玉泉:“要说我家孩子,大女儿的婚事也够我淘神的了……”赵玉泉忽然陷入在妻逝子亡的悲悯之中。虽然还落下俩女儿,但赵晓琴不顾他的反对,坚持与石强建立了家庭。对父亲而言,女儿的这种做派就是最彻底的背弃。赵晓敏倒是像贾中华口中的文文诺诺,但她文诺得几乎像哑巴,没有多一句的言语,这令赵玉泉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呆在他自己的家里,赵玉泉觉得好似潭死水。而贾中华却要将他家的一潭活水无病呻吟地冲击给他心如死灰的人来感受。拥着多好的妻儿,可他却不懂得惜福。

    贾中华好像一直在残酷地撕毁着一种他没有的东西强迫给他看。

    贾中华的确是一鲁夫!

    贾中华存在内心的情感太过残酷!

    通常,残酷的人一味主观走下去的路,终必毁灭在自我的残酷之中。赵玉泉心理做着主观的推断。自从陈洁走后,除吕玉仙外,再没有人能入得了赵玉泉一双高傲的眼。赵玉泉因此成为贾中华家中常客。贾中华却没有将赵玉泉的偏颇对贾杰婞说明。赵玉泉心底略为失望。可是,正是这样的失望强化着他从心底发出指令:

    正是今日,从今晚的这餐饭后,从桌上所有繁杂的谈话开始,赵玉泉无需再忍受下去。将这个鲁夫变为一颗棋子?赵玉泉觉得非常容易。

    赵玉泉忽然被心底的龌龊吓了一大跳。贾中华可是他的患难兄弟,怎么能有此念头?但是,瞬息之间,赵玉泉又为自己的心思找到了认可的理由。他觉得他是一位常人,是常人就该享有常人的七情六欲。虽然贾家屋子里常常充满着争斗,但他感受到似乎这更像是生活。他的家却宛如死寂一般的“城堡”。他要走出“城堡”。他是常人不必恪守圣人的底线。

    失重的心态犹如一匹野性难驯的野马,刚开始的时候赵玉泉使用人性的缰绳还能牵制住它。但是,就在今天,赵玉泉开始从另一个角度思考问题了。

    浮云在遭遇强劲的气流能遁化。这为什么呢?这恐怕只有浮云知道。

    任佳明通过调换成了汪文冰的正式徒弟。是徒弟就有手把手传教机会,任佳明不怕他继续佯装木头。

    对于汪文冰而言,任佳明的主动进攻是有感知的。他之所以洋装,主要还是总站规定了学徒工其间不允许恋爱的规定。另则,王秋莲当年游厂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汪文冰从肺腑里怯弱自卑。

    汪文冰工作后依然居住在王秋萍家,直到车间分配了职工宿舍才搬出来。伙食却依然并在王秋萍家。居住到宿舍找起人来自然没有在家里受限。任佳明拽贾杰婞一道壮胆。

    近日,贾杰婞因为家里的争吵没留意身边人的变化。再打量任佳明,她吃惊的发现女人可以这样打扮:

    任佳明一头刚烫卷的碎发宛如一朵“洋花菜”,而散发出来的百雀羚雪花膏味儿清醒淡雅。贾杰婞倍感惊诧。原来,女人是可以这般打扮?

    宿舍里只有汪文冰一人。诧异迎进二人。还未等汪文冰开口,任佳明就说明她二人过来向他借车工书籍。

    汪文冰找寻一笑递交二人。没有多一句话。贾杰婞好不尴尬。任佳明接过书籍却没有离去的意思。汪文冰搜寻的目光上下交汇二人。

    贾杰婞有些安奈不住转身欲一人离去。任佳明拽住手臂。贾杰婞代替汪文冰询问道:

    “现在书籍也借到了,可还有其他事?”

    任佳明红着脸说,书籍上的知识是“死”的,师傅传授的知识是“活”的,当然是想听师傅当面指教。

    汪文冰扬手挠动后脑。很勉强。又挤出一个笑意。贾杰婞忙说车工工作纸上不好谈兵,唯有到实践中才能指教。

    任佳明白眼说一根筋。

    汪文冰脸上浮挂一缕浅浅的笑意。

    任佳明便主动拽贾杰婞坐到床沿上说闲聊一会儿。

    汪文冰第一次张口却是询问贾杰婞是否跟汪文清是同学。不等贾杰婞回答,任佳明就抢着回答她也是同学,但是原来一直不知道她有你这么位大哥。

    贾杰婞忙道明,他曾经居住在他姨屋里。任佳明惊诧。贾杰婞说明。任佳明说不知道王秋萍是他的二姨。汪文冰说两家人少来往,总站很多人不知道。任佳明指出王秋萍的大儿子庄毅正曾经在班级里专门欺负女同学,但是,贾杰婞却是他的克星。

    轻瞥一眼。汪文冰:

    “是吗?看不出来。”

    贾杰婞乐了。贾杰婞:

    “谁叫他取了个正人君子的名字却专门欺负女同志呢。?”

    任佳明脑子急转忙说:

    “汪师傅,要说你家几姊妹名字取得真好,连起来便是‘冰清玉洁’,这起名的人定是很有学问的。”

    浅浅的笑意挂在脸庞。汪文冰:

    “是我爸取的,其实我爸没有什么学问。”

    任佳明:“那定是你爸对荷花有特别的眷恋之情。”

    汪文冰:“或许吧?”

    贾杰婞疑惑的目光偏头探问:

    “咦,你知道他妹妹的名字,你认识她们?”

    汪文冰也有些疑惑。

    任佳明有些窘迫。羞红脸蛋。任佳明:

    “你难道忘了我跟文清也是同学,如此交流不就都知道了。”

    汪文冰恍然“哦……!”出一声。

    贾杰婞:“要说你们俩人的名字后一个字连起来真有意思;‘明冰’——‘民兵’,但你们二人都没有参加过基干民兵。”

    任佳明:“与‘民兵’关联,那说明我们原本就是一个整体啊!”

    汪文冰的脸刷地一下子便红到耳根。任佳明看在眼里。任佳明:

    “杰婞,要说你这名取得不怎么样。杰为杰出之意,而婞则为刚愎自用之意,连起来便是杰出的刚愎自用。试问天下有那个人是杰出的固执顽固呢?”

    贾杰婞似乎从未细想过名字的隐意。今天忽听任佳明这一说,她心中便打了个结。

    这个结打得让贾杰婞动了改名字的念头。

    45栋1楼自建的箱板小厨房,贾杰婞推开门进去没有顾及赵玉泉坐在家中,便对吕玉仙说欲改名。

    吕玉仙狐疑。吕玉仙:

    “改名,咋想起一簇是一簇的?”

    赵玉泉:“名是父母赐予的,怎么能够说改就改的?”

    对于贾杰婞姓名的隐意,贾中华早就知道不妙,对于女儿的提议,他没有吭声。

    赵玉泉有些奇怪,今天贾中华可不像平日里那样容易冲动。他的话并没有激起他的爆发。

    贾杰婞:“我这个‘婞’是刚愎自用的意思,连上杰字就不太好了。”

    吕玉仙:“都喊习惯了,改了不大好喊吧?”

    贾中华:“其实这名字,在你爷爷过世之际我就想给你改,奈何你妈阻拦。”

    贾杰婞:“爸,还真想不到,您也有此看法。”

    贾中华:“当初想改倒不是由于你认为的刚愎自用的意思,而是因姓名之隐意。”

    贾杰婞诧异。对于父亲说的姓名隐意她从未听他提及。因此她询问了她姓名的隐意。

    贾中华:“你爷爷在世时写过一本书,它完整概括了一个人姓名之意对人一生之走势。”

    贾杰婞更是惊诧了。她向他索要那本书看。

    面色转至低沉。稍后,贾中华让她向吕玉仙索要。

    “孟”式眼法鄙视扫过去。吕玉仙高傲地将头转向一侧。

    贾杰婞似乎明白了个大概。她忙将话题回到原点上:

    “那我姓名之意对我示意的走势是什么呢?”

    贾中华低头沉思着稍加迟疑。尽管那句断语他倒背如流,但他潜在担忧在赵玉泉面前的班门弄斧。赵玉泉好奇的目光打量在他脸上。迟疑着。贾中华:

    “一月缺,一镜缺,不团圆,不可说。”

    贾杰婞:“这么说,我的命中注定就是一面破镜?”

    吕玉仙:“别听你爸爸的,我根本就不信那些神神道道的说词。”

    赵玉泉:“老贾,咋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这本书呢?有好东西隐藏着从不拿来瞧瞧?”

    贾中华:“别提了,刚才你没见她那副德行?”

    吕玉仙扯长脖子对视过去。吕玉仙:

    “我德行怎么了?我的德行可是女儿吃饭都要骂,并且人家也没有做错什么,让你老赵说说,可是这样?”赵玉泉当然不会接这样的话题。他意味深长地望着贾中华,似乎让他各自去领悟。

    贾杰婞害怕家里凭空又起风暴。贾杰婞让父亲想想,给重新改一改。

    贾中华显得有些灰暗。没有那书,要改名等同于是盲人摸象。便将这个观点道出。

    吕玉仙却说,完全是迷信的书籍。

    如此总结贾元宗的书籍,贾中华不乐意了。贾中华:

    “就算是迷信,那也是有理有据的迷信。”

    又说:“就拿你的来说,隐意为‘祸来见鬼,鬼病缠身,金羊得路,身晚灾殃。’你不是忽然从车上摔下来就瘫痪了一年,就在羊年却又落得到地面,走得了路的?”

    又说:“再看看嫒仙的;‘木生火,口不噤,疯癫作症,寒热相侵头。’你想想她这几年做的事不是像作魔般疯癫?”

    赵玉泉从来就不知道贾中华心底还装着这样的东西,他不能让吕玉仙母女有对他的崇拜之情,要崇拜也得是他赵玉泉呀!哪能是这个鲁夫?赵玉泉轻蔑瞥去一眼心中有了主意。赵玉泉:

    “要我说无论再怎样改名,首先就是要做一个正派的人。”

    贾杰婞:“赵伯伯,在您眼里我怎么就不是正派人了?”

    赵玉泉:“你看看你前额上的那几根头发,弄得弯弯曲曲的,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端正的人。”

    又说:“人体上只有隐蔽的地方才是弯曲的,你不会认为它应该裸露出来才美吧?”

    又说:“你们当代年轻人审美的标准我是越看越怪,本来人体自然裸露在外的该是垂直丝滑的。王秋莲家二女儿跟你一个品味。放着那么多好人不学,怎么非要学她?她的妈可是闻名总站的电杆老……!”赵玉泉忍住了后话。

    顿时,贾杰婞的脸色难看之极。贾杰婞:

    “哪里,赵伯伯,我爸妈头发都是卷曲的,这不是遗传么!”

    吕玉仙:“她赵伯伯,你一位长辈,怎么能当晚辈面前说出这种话来?”

    赵玉泉是贾中华患难的兄弟,贾中华听吕玉仙这样说不干了。贾中华:

    “老赵说的不对么?你要将女儿宠到上房揭瓦那一步才算得吗?!”

第158章汪文清卸负。汪文玉歌舞。

    贾中华这样结论。贾杰婞感到非常委屈。

    贾杰婞:“可是,爸,人总该讲实事求是呀!”

    又说:“我曾经没有留刘海,后来留出来这不就是这个样子了?”

    贾中华猛一下站起身来一把就钳住贾杰婞的刘海便往后挣。顿时,贾杰婞像牛一样弯下了头本能跟了上去。贾中华一面后退着一面说:

    “你还狡辩,旁人不知我能不知你!你以前怎么不像这样?你还遗传?你好的不遗传,坏的却遗传了一肚子。你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祀娘你跳假绳!”

    吕玉仙见状忙起身来剥贾中华的手。吕玉仙:

    “快放手?她那么大的姑娘了,不会好好说话么?”

    贾中华见吕玉仙来剥离,他越发往后逮。贾中华:

    “我这是在教育她,免得她走歪了路!”

    贾杰婞:“哦哟,爸,您快放手?我的头皮快要被撕扯下来了。”

    赵玉泉见贾中华真的动了手,这肯定了他言语在贾中华心中的功效。三人扭来扭去推搡着,这让他的心脏怦怦而跳。此时,他忽然发觉,他的心脏充满搏击的活力。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强有力的跳动?好像从陈洁患病以后他就一直生活在郁抑之中。

    贾杰婞头弯得更低了。吕玉仙见剥不开贾中华的手忽然张口咬在他的手指上。贾中华:“哎呀!”一声松开了指头。

    贾中华红着眼睛打量。贾中华:

    “你这是干什么?属狗吗?!”

    吕玉仙:“你又在干什么?你才属狗。”

    又说:“你是名副其实的狗。”

    不错,贾中华属相狗。赵玉泉讥讽笑出。贾中华刚想生气忽然又下压。贾中华以手捂手:

    “我教育女儿。”

    赵玉泉:“老贾,你可发现你们家现在吵吵我跟老张都难得劝导了?话说多了,关键是要听得进去。”

    吕玉仙:“就是!有你这样教育的么?”

    贾杰婞眼睛中含着泪花。贾杰婞:

    “以前不都是留着长发,一股脑梳向后辫着,现在剪短了刘海不就成这个样子了!”

    贾中华再次扑向贾杰婞挠去。贾中华:

    “你还在狡辩!”

    吕玉仙忙拦在中间。贾中华抓挠的手落空。吕玉仙:

    “够了!听旁人的这日子还过个球过,早迟一天非要家破人亡!”

    贾中华:“破就破,大不了离婚!”

    吕玉仙:“离就离,不离是狗日的!你都说过多少次了,老子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贾中华暗暗诧异吕玉仙的挑战。

    吕玉仙却催促贾杰婞上你的班。

    吕玉仙以身体阻隔着贾中华。贾杰婞这才闪身出了家门。

    这年,汪文清转正。周泊景提出结婚。周泊景每每料理家务,汪文清很依靠。汪文清也想拥有一个家。没有人可以商量,也没有太多的思考,汪文清便同意跟随周泊景去照相馆拍照结婚。

    “万”字排八号小厨房中,汪文清正将烧热的铁烫夹夹住刘海往里翻卷。顿时,一阵青烟上冒,一股焦糊的味儿便在四周扩散而开。

    周泊景身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不耐烦地走出走进。又来到她的身后打量。正式拍照结婚,汪文清提出要好好打扮一番。周泊景只好等待。但是,他还是道出了他的思想。周泊景:

    “文清,其实我不希望你将头发弄得过于出众,反而希望你朴实一些。”

    汪文清弄不清楚朴实跟她卷头发之间的关系。她说现在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的有人就是这样打扮。

    周泊景说,拿把铁烫弄得秀发发糊发焦,这也叫打扮?

    说话分神,汪文清忽略了温度。她再次从火炉上提起火钳就绕在头发上。顿时,一阵更大的烟雾腾起,一股儿焦糊味扩散。她忙要他递过一块毛巾。又在毛巾上反复擦以降低温度。之后再次反卷上头发。汪文清:

    “弄漂亮拍照,这至少是一辈子的纪念。不是都说,男人们就是希望自己的妻子打扮得漂亮出众么?你却相反。”

    又说:“再说了,这烫发工具还是你曾经第一次进门时赠送的。现在却反对了。”

    周泊景不再发表意见。只要拍了结婚照顺利领取结婚证,周泊景便觉完成了他人生生儿育女的任务。

    接下来又在大食堂请了酒席便也完成了形式。

    总站分配周泊景的新房在二十五栋二楼贴近楼口一间。此栋房屋正好与“万”字排斜错而开。如此一来,汪文清照看汪文玉、汪文洁小两姊妹到也是下楼转弯的事。如果遇到懒得抬脚劳累的时候,汪文清站在自家后窗户边,扬高嗓门便也能传声。

    王秋莲早年改动岁数,汪文清真实的结婚年龄不满十九岁。当然,幼气对婚姻的理解是有限的。只说汪文清忽然从拼命地捡羊毛敲石子的生涯转变到进入工厂,她觉得她深深地呼吸出了一口负重的气流。卸下生活的重担,她似乎感受到这才是真正享受的生活。即便丝绸厂需要不断地倒班而终年将双手浸泡在温水中不停操丝,她也觉得现在的劳作同比前一时期是进到了天堂。她甚至以为,每个人的生活大概基本都是这个样子;按照约定俗成的婚姻再生育既定的儿女。对于汪文玉、汪文洁来说,现有周泊景做后盾担负照顾的任务,汪文清的心彻底松懈下来了。

    松懈下来后,每每汪文清下班不用着急忙慌地往家里赶。走出丝绸厂大门来到西门后街,她会将步伐停顿下来去打量那寥寥无几的小画书摊。她还体会不到周泊景下班到家的焦急等待。汪文清念书不多,因此对书中大意理解得天壤之别。

    《茶花女》是汪文清百翻不怨的小画书。汪文清鄙视阿尔芒对玛丽特的爱情。她甚至以为阿尔芒是无病呻吟。她为玛丽特放弃灯红酒绿的生活而感到惋惜,她甚至认为玛丽特的死都是她孤注一掷倚靠男人落空后的报应。对于西方的资本主义社会她的确不了解,就算是对于她生活的社会她都是没有思考。她对一本书最大的发现就是在于书中对现实物质生活的提供。观看五光十色资本主义恩宠玛丽特的报酬,她恨她没有生长在那样的世界以及玛丽特把握的落空。

    由于观看小画书时间上的耽误,汪文清憧憬着能购买上一辆自行车。

    进入总站大门一百米处小花园的三面红旗建筑拆除了,由万年青而合围着的圆场地因此而显得空旷出来。

    似乎在一夜之间,靖城兴起了跳恰恰舞的热潮。年轻人邀约一群,再提上四个喇叭的录音机爬上大山深处或说进到哪个自由的空间,大家踏着节拍踩着音乐一阵扭动,便是这个时期无限的风光的时尚事。当然,更时尚的是还得穿一条大喇叭裤,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更匹配。

    汪文清结婚。汪家里一切开销则由交由汪文玉掌管。她将国家按月发放的抚养费花费在一件时髦衣服上而几乎每顿下面条。汪文玉追赶上这样的时髦。不时,即便是同学相遇在空场地上,她也会展示地扭动身躯,以显露她不落时代之首。有过两次爬山经历后,汪文玉觉得很消费体力。于是,她将舞友们召集到她的家里来集会。她尝试到了当家做主的自由。当然,汪文玉的家庭集会都会选择汪文清上中班的时间段。

    十五瓦红影的灯光幽亮,震人心扉的音律豪放。靖城钉子厂的任晓军、邓耀华、石嘉兴等人扭动着身躯围绕着汪文玉而舞。一条雪白的喇叭裤紧绷绷套在她刚发育的臀部,一件桃红上衣配搭,汪文玉感觉到她活出了这个团体的中心感。但雄性同胞们很快就觉得舞伴的单一。

    高一届的龙晓华萌动着思春的向往。她的家正巧居住在汪文清隔壁。一来二去的,汪文玉便将她邀约到舞会中来。钟贞也被汪文玉拽来,却不被异性热衷。只好冷冷贴靠墙壁效仿扭动。杨江英来了,但却被他们狂热的扭动吓得退至厨房。于是,汪文洁强拽她留下帮助他们烧开水后勤。

    胡丽琴很是羡慕汪文玉家的集会。胡丽琴无事找事来到“万”字排屋檐下徘徊,妄想汪文玉邀请加入。可是,汪文玉却对她表示排斥。她评论她在校外专门干撬墙角的勾当。

    汪文玉的家忽然间变得仿佛就像一个高档会所。汪文洁则是踏入的另一通行证。

    时间不长,汪文玉的功课排列倒数第一。班主任对她展露红灯。接下来家庭作业的完成变得重要起来了。汪文玉只好邀约贾杰敏到家里来完成家庭作业。贾杰敏委婉谢绝。胡丽琴着急了。她代替她应答一定过去。贾杰敏不是一个坚持原则驳面子的人。她疑惑她的举动。可即便是有胡丽琴代答,汪文玉仍没有好脸色并强调:

    “我们家就只欢迎贾杰敏。”

    胡丽琴虽然嘘之以鼻,却也掩盖不了向往的垫脚尖媚眼眺望。

    “万”字排汪家小厨房。汪文洁与杨江英不时的忙将火炉提到小院中升火添碳,而直通的里间传出阵阵“恰、恰、恰……恰、恰、恰……”的音律令二人羞怯着效仿。屋子分隔出的外间,贾杰敏一个人做在低矮的木桌子前演算。即便有音乐的伴奏,她的心也是安静的。她的年幼无知还不能理解舞姿的美妙,就像她理解不了家里长辈们老是费尽嗓音哼唧的唱腔一样。她感觉也就是两句话的事,却费尽地哼唧半天耗时还负累;他们的舞动也是耗费了浑身的体力似乎还是站在原点上。因而每每在她完成作业后,即便是他们硬将她拖拽上场,她都木讷站立而不会去效仿扭动肢体。

    龙晓华接触这个群体不久,任晓军热烈追求便坠入爱河。汪文玉虽然五官也算标志,但一群热衷跳舞的男人却没一人追求。为此,汪文玉好不落寞。正当汪文玉对眼邓云华之际,徐西莲却捷足先登坠入爱河。尽管汪文玉说明该同学交友广泛替换之速,却没有影响。其实,何鸿民是舞池中人才最为标志的美男子,却没人青睐。或许正是标志,因此少女们望而却步。情窦初开,何鸿民第一眼中意龙晓华,却擦肩而过。当然,龙晓华不是没有感觉,正因为如此,便鼓励汪文玉追求。

    汪文玉脸蛋儿还算标志,但却因为先天不足因此身材矮小。特别是天花留下的暗麻子几乎分布了整块的脸蛋儿,因此一眼打量上去异性们总会窃窃私语。汪文玉增大热情。何鸿民退出舞队。汪文玉好不郁闷。在她看来她实在感觉良好。想当年王秋莲可谓是总站的美人儿。但是,王秋莲典型的瓜子脸,汪文玉却是“国”字脸;王秋莲恬静时眼露秋水、依恋时杏眼妩媚,汪文玉虽然也遗传了水润却浓缩于手掌大的面颊上因此而被异性们忽略;王秋莲肌肤白皙且光滑如玉,汪文玉脸面上呈现出来的凹凸仿佛是久年的失修地;王秋莲虽然身高一米五五却不时透出“弱柳”的范儿足够令强悍的男人们欲“抚”上去,汪文玉身高不足一米五,浑身却流露出来的却是女铁人风风火火的刚强劲儿。二者并列,差距顿显。也正因为王秋莲有着不可忽视的美貌,汪文玉才为她投生为她的女儿而感到自豪。在汪文玉的理解中,甚至于王秋莲早年的“游厂”事件也是因为她的相貌出众而受到龌蹉者的打击报复。站在基本人的认知点上,贾杰敏很难理解汪文玉的自信根基。贾杰敏习惯于沉默思考自耗。仿佛她的认真对于这个团体来说无关紧要。

    王秋莲诞下了佐妙萍后,汪文玉渐渐开始在心里认定了佐国强这个继父,尽管佐国强坚持不让王秋莲到“万”字排来。或许,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正是这样练就显露的?越是得不到认同,越是想迎接上而踏进去融入。在总站厂区或者生活区遇到佐国强,每每汪文玉甜脆叫唤,却沉闷无答。心理的跌落需要温暖的接纳地。汪文玉正是在她以她的家作为一个聚中场地的舞动中,她仿佛找到了自我中心的优越感。施以一定厚度的脂粉遮盖,却也达到了掩盖凹凸的理想效果。当然,她忽略了褪去后的不足。正因为如此,便在这个可控组织的团体中找到了自我自信点,特别是决定邀请谁而开除谁更是体验了自我主宰的决定权。

    汪文玉初初展开对任晓军的恋望,龙晓华却迎上了。继而是邓云华却悄然落空。又迷恋何鸿民而褪去。汪文玉忽然不想举办家庭舞会了。如果替人做嫁衣心理落寞不如不做的好。汪文玉停止。任晓军苦恼。因为二人几乎同时以“万”字屋定为约会地点。一时间,二人约会前后落空。龙晓华迟道出原尾。汪文玉忽然意识到她的不地道。于是,一个礼拜后,又继续家中的“恰恰”舞会。汪文玉不想让大家察觉出她的情感游离,因此舞动时特别显得卖力。双臂后仰延伸π开,仿佛雄鹰盘旋般游东窜西,又如飞机中的战斗机。异性们乐开而来。舞会后,一个量身打造的诨名顿生:

    “电报鸡!”

    石嘉兴取名之初除了拟定其身高外,还触摸到了她的心理变化从而故作的战斗机姿态。任晓军褒奖唯有石嘉兴懂她。他鼓动他追求她。他却怎么都是个退缩推脱。在石嘉兴眼里,仿佛是被大家公认的次品,没有人愿意接纳便推动着傻子向前。

    贾杰刚继续高中。忽然间他发现,班里男同学总是在谈论吕少琼。吕少琼身材适中,丹凤眼,在班里不算班花。却渐明白人事。因了眼睛中常常透出一种顾盼涟涟的波光粼粼,显露出怀春少女特别的韵味儿。好巧不巧,班主任分配吕少琼、贾杰刚同桌。男同学的热衷开启,进了贾杰刚跳动的心门。

    这天下午,贾杰刚偷偷将一张小字条放进了吕少琼的课本里夹合。他偷偷约会她试图捷足先登。时间是夜晚八点。地点定在总站医务所东南侧的水池之边。水池正东,一片杨柳依依:

    波光倒影。垂柳牵连。晓风贴脸。星星偷窃。池边并肩。窥探心切。欲表还达。羞涩玉齿。暗连璧合。喝醉东风。西风集妒。荣获芳心。标杆一帜。贾杰刚浮想翩翩因此而春心荡漾……

    这天的夜晚降临得似乎特别缓慢。丢下碗走出厨房,贾杰刚直径绕到车间。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没有手表只能在心底估摸时间。正因为如此,便找了一块僻静地儿坐下等待。蛐蛐开始歌唱。蛙们弹跳着双腿的健壮肌肉争夺游泳健将:

    扑通,扑通……

    一阵阵在贾杰刚心底激荡涟漪。夜又加深了。身后的柳叶沙沙。满池的星星幽幽摇晃诡异。

第160章汪文洁依恋。杨丽燕度假

    没有回答。汪文洁继续笑对贾杰刚。汪文洁:

    “你管理好自己了?那,我问你,既然你管理好了自己,为什么这么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还坐在这里?”说完,她要她俩等她一会儿。由丝绸厂到总站,一路走来,三人已经大约走了七八十分钟,小腿早已酸胀。汪文玉说我们先回家歇息。

    身后传来贾杰刚的说话声。贾杰刚:

    “这么大晚上的坐在这里,不就是为等你们么?”

    又一阵“啧、啧、啧、啧……!”的声音漂浮。二人步入灯光球场。汪文玉笑说文洁喜欢杰刚。

    对于男女间奇妙的情感,贾杰敏依然不能贯通。她问她,何以见得?

    汪文玉告诉她,曾经在良县,早晨一睁开眼睛,她就吵吵着要过去孟建和家寻找。又说之前便已道出。

    贾杰敏清楚记得。但是,贾杰敏并不向往。她似乎觉得家庭的战争、粗暴、鄙陋根本不应该将喜欢对象拽入这样的境地去共同遭罪。另一方面,她不欣赏汪文洁过于张扬的性格。况且,汪文洁年小她两岁,又有多少能明辨情感因素的能力?贾杰敏虽然分辨不清发生在异性间的情感因素,但是,她并不希望汪文洁尚在分辨不清楚的情况之下便模仿她们。

    (1979年)

    赵玉泉的话语似乎随时能左右贾中华。贾杰婞对吕玉仙提出搬住宿舍。吕玉仙唯一明确还是回家开伙。如此一来,客厅里围帘的床铺便由贾杰敏居住。小阁楼属于贾杰刚。

    轻则以争执过日子,重则暴力,这正是贾家生活的真实写照。贾杰敏因此畏惧潜意识中情感解读出来的家庭方向。特别是贾杰婞搬走后,隔三差五,二人发生矛盾,贾杰敏便被驱赶进里间和吕玉仙并床。不时便又回到自己的空间。仿佛间她就是一个居无定所打游击的居民。夜晚该如何安歇完全取决于该天他们的心情。

    不时,贾中华责令贾杰敏出去。吕玉仙责令留下。贾杰敏站立木门处要出不定不知所措。一人让出;一人让留。贾中华会毫不顾忌便把她做了“夹心饼干”。每每此时的调侃也是必不可少的。贾杰敏显得非常谨慎。她怀揣着“脚如烟筒长”的话语不敢轻易回答。但是,仿佛是忽然间打通了那个早晨吕嫒仙与贾中华的窃窃私语。她忽然惊慌失措。由惊慌失措而感到惶恐充扩于胸。

    那么,人类真实的世界里到底还存留着多少真实的情感呢?她希望的情感是一个足够稳固的分子结构。然而,来源于家庭的情感却不耐解读。她犹如踩踏在软绵绵的云里雾里尚不明白人性。由此,她更加畏惧成长,但是,她必须“成长”,正如惶恐地震,地震却悄然而至一样。她的惶恐往往穿插在乌烟瘴气家庭生活的丑陋、虚浮、龌龊、失落、空洞、哽噎、呜咽里。

    不曾哭过长夜的人不足以悟生活。

    ——难道,这就是生活的本来?

    贾杰敏常常问自己。她不止一次感觉到生活仿佛就像一个庞大失去控制的车轮,前方何处?好像完全取决于未知延伸的坑坑洼洼。吕国珍曾向她展开的那副田园生活的美丽画卷,却似乎在忽然间隐退,仿佛就像梦境一般不够真实,又仿佛漂浮在天界的五彩长虹,恍惚间灵动分解便消退于浩空,留给大地的该苍白依旧如此。贾杰敏的幼稚尚未能解读,这正是成长的烦恼与不可预期而至成人世界不可驾驭失控的车轮碰撞挤压思想缝隙无法修补的惶惑,同时,那一眼看不到缝隙深处的落差极度地扩张灰暗入侵着她的肺腑。以至于她人小老陈;以至于她把她视为一个生命的自燃体,无需点燃,在必要的自燃时刻将会消耗殆尽她应有的氧气而窒息。她忽然感觉生活毫无意义。如果这便是人类的必然历程,她宁愿回到孩童时代。她开始认识现实的落差现实的残酷。事实上,她是被冷酷无情的现实拖拽成长。既然现实亦是如此,那么,谁又会在乎成长的代价呢?透过汪文玉家庭的不幸,她想象她又该有怎样的心理问题?那么,透过这个城区以外的世界呢?她忽然发现她的苦完全取决于她莫名的思虑。于是,她主观地规避惶恐又客观的捡拾起来。她活成了一个矛盾体。

    焦虑。惶恐。凄迷。矛盾。贾杰敏思考多了很焦虑。因为她无法阻止或者改变。她会与杨玉新作为开解。某些时候,某些方面,她觉得她没有他负重煎熬。

    煎熬赐予的唯一权利就是沉默。沉默在沉默中治愈。我们每个人都是大夫。我们必须大夫。自愈,靠的便是我们各自的修复能力。

    贾杰敏正是在这样的自愈中迎来了又一个寒假。

    春节。杨丽燕来到了靖城。贾中华不得不再次搬进里屋。外屋则让给贾杰敏、杨丽燕安歇。

    近段时间,吕玉仙常常外出打麻将。贾中华非常反对。吕玉仙力争各自使用的是洗衣服的辛苦钱。于是,二人闹得分床。分床后尚未调和,杨丽燕到来。吕玉仙的脸拉得更长了。杨丽燕根本无所顾忌吕玉仙的脸色。躺在床上。杨丽燕明确指出这个家该是舅舅当家。对于谁当家这个话题,贾杰敏再清楚不过。贾杰敏沉默。杨丽燕又将话题转移到品评班级里英俊帅气的男同学方面。杨丽燕让贾杰敏老实交代,班级里可有心仪的男同学。

    自弃者往往守住底线不能越界想象。

    两天后,杨丽燕忽然提出不满于贾杰敏仅仅局限于带领她认识女同学。贾杰敏很为难。她其实没有异性朋友。如此一来,便坐到空花园栏杆聊天。杨伟已经回归并伙。杨丽燕回答公园也去腻味了。忽然,她直接询问她的班级里是否有长相英俊帅气的男生。于似乎她很想展开一场跨地域的初恋。

    贾杰敏迟疑沉默。她向她委婉说明仅仅外表的英俊而不知内在的危险性。杨丽燕打断她的说道。杨丽燕指出尚若不先认识英俊者怎么能激发心跳跃起来去了解内在。贾杰敏:

    “假若有一位相貌平平却很有内涵者出现你左右,你如何看待?”

    杨丽燕:“我的字典里永远没有相貌平平者出现我左右。首先,激发我兴趣交谈者必须英俊。”

    贾杰敏表示无能为力。贾杰敏谎称班级里的男同学并无特别出众者。杨丽燕显得有些失望。又询问贾杰敏对英俊者判断的标准。贾杰敏明确外在的审美观也因人的视角而异同。杨丽燕指出难以交流。继而指出她回避的做作。

    深入心灵。贾杰敏告诉她多年来的家庭战争。因此,贾杰敏大有丑小鸭之感。杨丽燕笑了。杨丽燕觉得任何家庭问题都影响不到她。正因为如此,她的骄傲在班级里历来是被视为小公主一般对待。由此,班级被公认的帅气男生都是她的跟屁虫。贾杰敏强调尚未如此,自然没心思学习。杨丽燕很骄傲他们都会代替她完成作业。杨丽燕:

    “想想你强调的一味读死书岂不是没有生活的乐趣了?”

    贾杰敏说生活从来都不曾有乐趣。杨丽燕吃惊她的认知。杨丽燕:

    “正因为死气沉沉读书没有乐趣,我们才要从异性的接触中找到那种心跳动的乐趣。”

    贾杰敏:“那么,你为谁跳动过吗?”

    杨丽燕:“你没有吗?”

    贾杰敏摇头。杨丽燕并不相信。杨丽燕说明她低她两级,她的班级里都配对过半。

    愕然。贾杰敏:

    “是公开配对?”

    杨丽燕:“当然是公开的,老师点名也毫无办法。当然,也有嘴上不承认却黏糊在一起的。”

    又说:“有了这样的交往很好。每天早晨去学校,自然憧憬着对方会携带啥吃食分享。最为主要的是那种心动的感觉真好。”

    听上去已有体验。贾杰敏:

    “那么,你配对了么?”

    杨丽燕:“喜欢我的男生是整个年级大家公认最英俊的一个,不过我并不觉得怎么样。不像你们这里,放眼一望,汇入眼帘的皆为荒凉。”

    贾杰敏沉默。

    杨丽燕更加肯定。杨丽燕:

    “你们班级定没有英俊的男生,询问你半天都绕开了。因为没有,所以你绕开。”

    贾杰敏欲加分辨。忽然意识到杨丽燕学会了使用激将法。因笑她懂得计策了。一番嬉闹。杨丽燕正色说,下来一趟靖城不容易,就连异性朋友都没有交往,如回到春城一点回忆没留。

    贾杰敏询问杨丽燕是否想念家了。只说,想念家倒还不至于,只不过这里没有见到可心的人,如果再住两天还是没有便决定回家。

    贾杰敏建议杨丽燕让贾杰婞或者贾杰刚带领认识。杨丽燕指出不想认识年岁拉距者。另一方面,贾杰刚毕竟是男生,私房话当然只能对贾杰敏说。

    厨房。杨丽燕道出准备返回。吕玉仙没有挽留。贾中华说明假期多居些天。又命贾杰敏带领出去游玩。贾杰敏让贾杰刚一道。贾杰刚却说跟随男生屁股后面不便。贾杰敏带领出去考虑到汪文玉。

    “万”字排。汪家玻璃窗漆黑。杨丽燕有些失望。并肩从“万”字排走出汇入由西直下的漫阳坡。胡丽琴从“席”字排走出。招呼过后,贾杰敏介绍。胡丽琴很神秘说明知道汪文玉上哪去了。

    杨丽燕询问汪文玉可是男生。胡丽琴说她是同班的女同学。杨丽燕埋怨贾杰敏带领过来找女同学没啥好聊。胡丽琴忙说汪文玉家可是男生集聚的场地。杨丽燕:

    “表姐还说,你们班级男女同学不来往?”

    胡丽琴忙说明是厂矿男子交往的集聚。杨丽燕只想认识学生。又说明厂矿男人思想复杂。胡丽琴指出这群男子非常英俊帅气,且舞姿跳动得摄人心魂。

    一路从大路直下。贾杰敏告辞欲转入45栋。杨丽燕一听便不想进入。又追问汪文玉到底往何处聚会。胡丽琴压低声音交代是转移去了任晓军家。杨丽燕不想回家。提出要求上街玩耍。

    贾杰敏明确拒绝。又说明不认识任晓军家。胡丽琴交代认识。贾杰敏:

    “即便你认识人家,那汪文玉未必在他家聚会。”

    胡丽琴指出她一直在汪文玉家附近绕行。且看见一群人出门手提四喇叭录音机明确去任晓军屋里。

    贾杰敏不陪同。杨丽燕则认为她故意刁难不带领她认识。

    三人并肩出了大门。贾杰敏狐疑胡丽琴怎能认识任晓军的家。胡丽琴不得不交代偷偷尾随探知。如此说来,胡丽琴没有受到邀请仅仅偷偷跟随。那么,次行也就意味着唐突。贾杰敏忽然不想去了。又说明之轻浮。

    杨丽燕埋怨胡丽琴为何不让汪文玉正式邀请。胡丽琴抱怨汪文玉历来拉帮结伙。杨丽燕不解。胡丽琴说明汪文玉各方面不如她,因此嫉妒。杨丽燕同情起胡丽琴起来。于是,又让贾杰敏继续前行,否则则是不提供自由竞争的平台。即便误会,贾杰敏也不想前往。因此交代胡丽琴带领杨丽燕去。二人不干。胡丽琴交代至今尚未正式认识任晓军。贾杰敏还是推脱。胡丽琴明确贾杰敏在汪文玉屋里碰了面认识的。于是,不由分说左右拖拽。

    贾杰敏申明,也仅仅是见过任晓军的面,其实不认识。胡丽琴:

    “怎么说,你都比我未正式认识的强。只要进入,接下来我会说明。”

    杨丽燕欣赏胡丽琴的闯劲儿。胡丽琴也强调既然杨丽燕来到靖城,便要好好结实一两位异性朋友,如此回去同学们聊起来才有料。杨丽燕正中下怀。贾杰敏觉得她二人更像表姐妹。又指出她将功夫从跟踪追击方面收回花在学习方面,便不至于被老师常常谩骂了。杨丽燕也讨厌老师的管束。她说他们似乎没有年轻时代一样。胡丽琴一个腔调。又指出不一定学习成绩好将来到社会上能混得好。杨丽燕观点一致。

    胡丽琴询问贾杰敏是否还去李国强家补习。贾杰敏简单说明他的心并未放在学习上。杨丽燕询问谁是李国强。又一番介绍。杨丽燕再次质疑男女同学分界线的交往。贾杰敏让胡丽琴说明。胡丽琴罢手。胡丽琴:

    “从今往后不要再提这个人了。相比任晓军,他就是一颗歪瓜裂枣。”

    贾杰敏:“褒奖人家的是你,打击人家的也是你。”

    胡丽琴:“那时认识他那是因为根本还没有见到任晓军如此英俊帅气的男人,见过任晓军后,感觉李国强真是一个屁。”

    杨丽燕一听更加期待这晚的会面了。又询问到底是否可像你描述的那样英俊?胡丽琴:

    “到时候你见识各自评判。你说像我这样相貌的人岂能认识劣质者吗?”

    又说:“曾经李国强一个秋波便迷惑就范,而这任晓军却无数次秋波打过去似乎不闻所动。”

    贾杰敏再次停立。狐疑。贾杰敏:

    “原来,你耗尽了你的能耐今晚是等待搬救兵?”

    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丽琴挽臂前行。胡丽琴强调也是平日在漫阳坡遇到时的一个眼神,算不得秋波。或许对方并未留意。杨丽燕:

    “我就说怎么如你这般漂亮的美人胚子,任晓军会不为所动呢?汪文玉又排不上漂亮。”

    贾杰敏交代任晓军并非汪文玉的男友。胡丽琴只说不论他是谁的男朋友,我们只是交往娱乐。贾杰敏提出她并不会跳舞。杨丽燕却说明会跳恰恰。说着,放开手在暗道上舞出两步。胡丽琴拥护杨丽燕说,正好可以借口她从春城带下来不一样的交谊舞。

    杨丽燕询问任晓军、李国强二人,谁更英俊。胡丽琴让贾杰敏回答。贾杰敏:

    “不要把问题交给我,我从来不曾留意。再说,人家英俊以否关我何事?”

    杨丽燕忙说明,认识英俊的男子是好事。胡丽琴:

    “就是,你表姐还嫌耻辱。”

    又说:“靖城的美男子她都见识了的,不感激我也就算了,人家还不搭理我。”

    贾杰敏:“是,我必须感恩戴德。因为你带领我践踏我的自尊。”

    胡丽琴乐了。只说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只要今后任晓军他们到汪文玉家聚会,你带领我进入即可。贾杰敏:

    “你以为我是汪文玉的军师?”

    胡丽琴“咯、咯、咯……!”笑出。她传送千里的“浪”声宛如一池春水,涌动淫笑拍岸冲击沙粒交杂。不时,游人热眼投放。仿佛得到奖赏,胡丽琴笑得更如响铃。贾杰敏手拐制止。杨丽燕说终于明白了胡丽琴出来交往社会上朋友的意义了。

    胡丽琴不解。笑过之后。胡丽琴:

    “你说为何?”

    杨丽燕:“那是因为班级里的异性不够你的下饭菜……”

    击中心坎。胡丽琴更加春风得意。

第161章胡丽琴诱骗

    汪文玉曾经视胡意琴为闺蜜。贾杰敏并不了解为何处于排斥境地。胡丽琴表示,只要两人站一起便知谁是天鹅谁是丑小鸭了。杨丽燕笑喷。贾杰敏说她一点都不谦虚。胡丽琴强调干嘛要谦虚。因为大家都这样认为。

    贾杰敏狐疑“大家……”?

    胡丽琴:“只要我跟她走出去,后面便会有声音吆喝‘高低柜’,特别是144地质队的。再后来,她喜欢的男生都跑来对我表示好感,她便竭力排斥我了。”

    贾杰敏并不完全相信胡丽琴的话语。汪文玉是集体聚会;胡丽琴则是独行侠。胡丽琴三天两头换人约会,于是乎永远让人摸不着她的节拍,但别人相处的男友忽然之间便变成了她的约会对象。汪文玉不待见她的正是这点。汪文玉自然看不上她的风骚;胡丽琴却也嫌弃她“电报鸡”的个小。既然如此,那胡丽琴便不该涉足于汪文玉的朋友圈。稍加整理,贾杰敏让她不要入侵打破这个层面。

    不断罢手。胡丽琴:

    “你不懂,你不懂……!”

    贾杰敏:“或许你的内心世界我是不懂,但若是我的内心世界便是如此直白;既然人家已经彻底撇开不交际,那就给自己留点自尊,何必还要上杆子往上凑呢?”

    话锋一转。胡丽琴嬉笑道:

    “若我不上杆子往上凑,你忍心让你表妹结交不到靖城的帅哥么?不知道的她回去还要宣传,靖城这里没有帅哥,满目荒凉的都是乱草杂丛。”

    杨丽燕符合着认同胡丽琴的话。

    幽暗的灯光从间隔而开的路灯分散下来,寒风吹送,胡丽琴精神抖擞。贾杰敏忽然想到,既然是汪文玉团体去了任晓军的家,那么,胡丽琴何必还在汪文玉家附近转悠。她说明了疑惑。

    胡丽琴表明,她就是想守在附近查看是否他们又再次转回。

    一路说着话就来到了城市街心。标志性建筑便是耸立的三面红旗。相对其它路段,这里的行人南来北往。但见街道东侧冷饮店,杨丽燕吵吵着要吃冰棍。

    冰棍。遥远的记忆被唤醒,贾杰敏没有阻拦。贾杰敏觉得那是杨丽燕各自的享受。

    杨丽燕走上前去掏出钱来就买了三根。只往她们手里一人硬塞一根。

    穿过康桥坡后不远便进入西门街道。大约五十米之后便右转进入一条小巷道。胡丽琴带领着穿过第一个天井。再进入第二个巷道口时却退缩在后。她压低声音手戳面西的墙壁说,这就是仁晓军的家。又让杨丽燕带领进入。理由是她不认识便不至于尴尬。贾杰敏即刻反对。她要她先进去使用她特殊的眼神。胡丽琴推脱。她说她的媚眼是进去后在使用的。她又让贾杰敏带领进入。贾杰敏有些生气。她表明她并不想来,如果这样推让,不如转头回家。

    杨丽燕忙说:

    “先隔壁听一听可有音乐声再说,如果没舞会,进去只有人家父母在家便没意思了。”于是,杨丽燕上前憋在门一侧的板壁处贴耳偷听。再转回身来压低声音说,屋里的录音机在唱歌,但声音不大,似乎不是“恰恰”舞的旋律。

    胡丽琴很肯定中场跳累了休息。贾杰敏决定转回。一则是汪文玉不待见你,二则是如果龙晓华在场易产生误会。胡丽琴即刻表示反对。胡丽琴:

    “如果我们是偶然路过这里累了讨口水喝也说得过去吧?任晓军是龙晓华的男朋友不假,可是就因为他是她男朋友便不能交往异性朋友了吗?”

    贾杰敏低声质疑:“这么大晚上的我们上哪里去走累了要进来讨口水喝?”

    胡丽琴:“就说是去我大姐夫的部队医院回来口渴不行么?”胡天丽的丈夫在部队医院不假,可是那部队在靖城之北,而西门街在靖城之南。贾杰敏说明她吹牛不打草稿。

    胡丽琴说她是死脑筋。南边不是有妇幼医院吗?说我大姐夫借调过来传授技术便也说得过去的。贾杰敏无语了。胡丽琴催促着一块进去。杨丽燕提出,还是先到门缝的板壁处偷偷确认龙晓华是否在场,免得进去后大家尴尬。胡丽琴让她一块去。于是,胡丽琴跟随在杨丽燕身后转入第二个天井。杨丽燕刚将身子像壁虎一般爬在板壁去窥探,胡丽琴从后面猛击一推,杨丽燕就因惯性而扑向门框。只听:

    “噶几……!”一声响起,木门被推开一侧。屋里响动起脚步声忙过来查看。杨丽燕哀怨抱怨。胡丽琴浪声嬉笑着退回巷道。木门打开。任晓军站在光影处狐疑询问。杨丽燕埋怨着让她们出来。胡丽琴推搡上前。贾杰敏大步现身出来。任晓军瞅见来人忙招呼进屋。胡丽琴跟随在后。笑声更浪。贾杰敏:

    “整条西门街都听得见你的笑声了,既然你要来,还何必躲避?”

    杨丽燕也不高兴。杨丽燕:

    “就是,一路上你说好了的,怎么到了门前便推我出来出丑了?这个笑声,只怕是隔壁邻居听到要惹人议论的。”

    任晓军满脸笑容。只说不要拘束。招呼入座。任晓军沏茶。桌子上,录音机唱响。屋子里只有任晓军一人。贾杰敏质问胡丽琴。贾杰敏:

    “你不是说汪文玉他们来任晓军家舞会了,人呢?”

    任晓军有些莫名。胡丽琴忙眼色制止。任晓军说整晚都在家里,并没有邀请他们到家里来。

    房屋坐南朝北,堂屋东面安置灶台。整个房间大约二十来平米,后半部分隔板简易间隔安置一张小床,迎西的屋门敞露。地板属于夯土地面。任晓军只说家里不宽敞,从未在家里组织舞会。胡丽琴飞眼挑逗。胡丽琴:

    “啧、啧、啧……,好像汪文玉家就比你家要大出多少似的?”

    仁晓军笑眯眼。仁晓军:

    “大小是差不多,但这里天井套天井的,住户密集,我坐屋里放录音机都放小音量。汪文玉家就不同了。你们总站一排排房屋前后分隔开来,且一家一小天井更加分隔开距离,就算是音乐大一些也没有人上门找气恼。”

    又说:“另一方面,她家没有父母约束,且全凭她做主。”

    杨丽燕说,这就是居住单位的优越性。

    胡丽琴指出,她屋里并不是她做主,而是她二姐,只是没有撞见,霸道着呢!任晓军摇头说并不知道。胡丽琴强调汪文玉是偷偷趁汪文清上班去才召集你们去跳舞的。贾杰敏制止她不该揭短。贾杰敏让胡丽琴解释汪文玉一伙到任晓军屋里跳舞的说词。任晓军狐疑。胡丽琴只说看花了眼。又说任晓军怎么可能一个人坐在屋里听歌,屋里肯定还隐藏了其她人。说着,猫眼飞向里屋。任晓军站起身大方带领进屋查看。

    出了屋。任晓军一脸的笑意。只说平日打量贾杰敏只管低头作业很安静,难以想象今晚坐进了堂屋。

    杨丽燕忙说是拖拽出来的。任晓军没有见过杨丽燕。胡丽琴忙介绍。任晓军:

    “哦?原来是贾‘师’的表妹。脸型还是蛮像的。”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贾杰敏笑问可是“假”的师傅。

    任晓军笑答:“那是因为平日你从不参加我们跳舞,且说什么话好像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似的,大家背后就这么称呼你了。”

    话音刚落,同事施俊进门。打量三女孩子坐堂屋,脸蛋儿突红。吞吞吐吐说明今晚不用去上夜班了,因为厂区停电。任晓军邀请坐下。又换了现代歌剧《水仙花》。

    施俊显得既安静又腼腆。任晓军说明今晚原本是邀约好了上总站去跳舞的,但后来通知邓耀华、石嘉兴两人加中班,只有我和施俊二人便没有去了。施俊说他二人也只上到天黑便停电回家了,邓耀华顺道通知,这才赶过来告知你。任晓军说早知道上不了中班,他二人得闲,便可四人邀约上你们总站去跳舞去了。

    贾杰敏说今晚汪文玉姐妹俩都没有在家。任晓军又狐疑了。任晓军:

    “既然你们没有见到‘电报鸡’,又怎么知道我在屋里呢?”

    杨丽燕对视贾杰敏面面相呲。

    任晓军解释:“我的意思万一我们上别的人家去跳舞,那你们过来岂不扑空?”

    这个问题交给胡丽琴。贾杰敏侧偏眼神审视。又一阵“咯、咯、咯、咯……”笑出。胡丽琴: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又说:“一路上,杰敏还跟我商量,尚若过来你多疑便称,是路过口渴进来讨口水喝。”

    贾杰敏斜目鄙视。胡丽琴“咯、咯……!”笑出。杨丽燕:

    “你恰恰把事情说反了。”

    胡丽琴刚想说话,任晓军只说大家有缘才会坐一个屋里,细节并不重要。胡丽琴:

    “就是。”

    任晓军:“尚若你们在晚来会儿,我便收拾工作衣出门了。”

    胡丽琴询问夜班时间。任晓军说是不到夜班时间,只是想出门去施俊家玩耍等待,一块出发。

    接过话。胡丽琴:

    “幸好我们来了,否则你出门,施俊又过来找你,尚若半道上遇岔,你俩便白跑了。”

    任晓军点头示笑又思考。任晓军忽然狐疑三人怎么知道他家的住址。胡丽琴接过话说是之前汪文玉描述。施俊:

    “根据描述便能摸到?”

    任晓军:“西门街上都有门牌号的。”

    贾杰敏:“我们打开火机照亮。”

    说罢,全屋子都笑了起来。施俊忽然发觉贾杰敏十分风趣。胡丽琴却略为尴尬。

    任晓军再次添水。又打开屋门提了水桶去天井打水。胡丽琴忙起身接过电筒跟随照亮。煤油炉点燃。任晓军只说现在认识了家门,得空便可到家里来聊天。胡丽琴只说若倒班来了扑空遇到长辈便不好了。任晓军明确他的家长开明。任晓军:

    “如此说来,今后我上什么班都到汪文玉家去汇报得嘞!”

    胡丽琴听闻却暖至心底。又说明一行人手提四喇叭录音机走上漫阳坡,英俊潇洒的外表迷醉了总站一遍少女芳心。任晓军笑意回视。只说打量你一人从身旁走过却矜持不语,没想到今晚却坐到屋里来了。

    胡丽琴很在意任晓军的话语。胡丽琴:

    “你早留意到我了?”

    任晓军:“你苗条美丽怎么能不引人瞩目呢?”

    胡丽琴笑得更加灿烂又魅惑。

    少时。水沸。任晓军忙泡来茶水。施俊要大家安静下来听《水仙花》。只说这歌剧很感人。任晓军让他从头再放。

    基本上大家围绕在饭桌周围,木桌上摆放着四喇叭的录音机。屋里

    灯光幽暗。随着磁带转动歌剧的播放。男声:

    水仙我爱你真心爱你,你像鲜花娇艳太美丽。

    女声:感谢你爱我浓情厚意,但愿我俩永远不分离……

    ………………

    一改过去家里父母们的唱腔,贾杰敏第一次被这委婉的音律打动。特别随着故事情节的深入,男女主人翁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更加令人揪心。杨丽燕安静极了。胡丽琴却讥讽二人初听。贾杰敏要她安静。胡丽琴便压低声音对任晓军耳语。

    磁带继续转动。贾杰敏的心仿佛也跟随进入到悲情极致的境地。

    ……

    莫为春梦空陶醉

    春梦一去难追回

    不要陶醉梦境美

    醒来梦也醉

    夜幕又轻轻低垂

    我不想和你梦中相依偎

    只因为春梦虽甜

    只能回味只能回味

    往事难追回

    ………………

    一种凄凉;一种青春悸动的惋惜;一种物是人非事事皆休运转的压轴沉沉碾压进入贾杰敏胸腔。她明显地感受到,这种歌舞剧形式的传唱同比张洁勤民歌一类更具感染力穿透力。当然,她还理解不了那厚重的人文地域文化在歌声中的贯彻。继而,“水仙”不幸的悲情音律再次响起:

    ………………

    啊……我的心已碎,如今欲哭无泪我的心已碎

    为你付出爱情换来伤悲、我为你受苦受累受尽人间罪

    换来伤心能怪谁啊……莫非前生欠你债

    今世教我来偿还今世教我来偿还

    啊……我被你欺骗,你为什么存心存意把我骗

    没有母亲孩子多么可怜,你难道忘恩负义把心变

    把我赤心来欺骗。啊……是死是活两为难

    心里犹豫受熬煎死也难来活也难。

    啊……我该怎么办,莫非我已走到人生的终点

    只有和你来生再相见,但愿你负起责任为儿女

    莫教他们受饥寒,啊……我的路途已走完

    为你牺牲心也甘只有来世再相见。

    歌声以这极度的悲悯哀怨结束。屋里安静极了。贾杰敏泪眼婆娑。胡丽琴窃笑为一个虚构的故事而落泪。没有辩解。情感是一种真实的流淌。

    时间不早。任晓军吩咐施俊顺路护送。施俊家居住大转弯。三人告别沿途返回。

    晚风阵阵。路灯无精打采睡意迷蒙。街道两旁行人明显减少。胡丽琴询问二人正听《水仙花》之际,可知耳语什么?

    杨丽燕只说我们不是你肚里的软体动物。

    胡丽琴:“我告诉他,今晚主要是我想到他家里来,说去妇幼医院路过讨水喝也是借口。”

    贾杰敏:“这点你倒是还算坦白。”

    不同的思维带来不同的思考。杨丽燕:

    “你喜欢任晓军?”

    胡丽琴点头。又问她感觉这人品是否够帅?

    杨丽燕点头。但又明确还是没有春城班级里的帅气。

    胡丽琴只说等什么时候有机会倒是要去见识见识。

    贾杰敏要她打住。强调岁数差距。胡丽琴明确只为见识。胡丽琴:

    “人生一世,我就是想见识下天底下最帅气的男人。”

    杨丽燕说世界之大,帅气的男子千千万万,如果你抱这样的观念,那还不得满世界奔跑?贾杰敏强调帅气没有统一的标准。

    胡丽琴说,正因为没有,所以只要听到谁称赞谁帅气,我定要认识去征服。胡丽琴:

    “也只有相貌姣好的女性才具有这样的自信。”

    胡丽琴的话语夹带杀伤力。但是,贾杰敏仍然强调全国筛选征服,那将是怎样浩大的工程?

    胡丽琴说明这是她曾经的念头,而今没有了。

    杨丽燕看出端倪。杨丽燕:

    “你是因为喜欢上了任晓军,所以没有了?”

    胡丽琴点头。

    贾杰敏说她是主观意念,客观的现实就是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并说明她这是在撬墙角。

    杨丽燕:“我们那里叫‘端飞簸箕’!”

    贾杰敏说“端飞簸箕?”这词形象,如果“端”不好就会被簸箕周围的竹刺戳伤。

    胡丽琴“啧、啧、啧……!”连贯三声说她们迂腐。她说他们又没结婚,没结婚就不受法律保护。况且结了婚的还会离婚。

    贾杰敏不想分辨观点的分歧。胡丽琴的热乎劲儿不出三天。三天过后,不知道她又去往跟踪谁了。

    杨丽燕表明她的观点。她说之前她们班上一位大家公认很帅气的男生追求她,但后来被另一位女同学“端飞簸箕”。开始时她最痛恨“端飞簸箕”的人,后来她硬是给“端”了回来。再后来便甩了他让他坠入谷底。

第162章生活解读的异样

    杨丽燕的话听上去没毛病,但是,贾杰敏还是觉得似乎只为报复。

    附和。胡丽琴:

    “就是!‘端飞簸箕’还要看你可有那条件那相貌,如果不是你比你那位女同学相貌出众,岂能‘端’得回来?”

    南辕北辙。杨丽燕想要的点位不是胡丽琴附和的点位。

    杨丽燕:“如果按照你说的,那么他开始就认定我的相貌出众,怎么又能‘端’得走呢?”

    杨丽燕算得上天生丽质,但还算不上“出众”。胡丽琴如此慨述不过就是讨好。杨丽燕这样提问给胡丽琴“卡”住了。胡丽琴: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那男同学肚里的‘软体动物’。”

    胡丽琴一句话塞得杨丽燕不想说话了。贾杰敏沉默思考着人大脑的差异。

    沿着康桥坡下至电影院前的街道。电影已散场。街面上更显冷清。

    一路憋沉,胡丽琴一声声叹气。只说,自打第一次见到任晓军后,那穿着喇叭裤时髦的身影便已驻扎到心底来了。正因为吸引才跟踪。好不容易知道了他家的地址而踏入,尚若轻易放弃岂不可笑?或许你俩

    会窃笑疯狂,但只要一躺倒上床,满目皆他,满脑海映衬。你俩即便责骂也是无可救药了,谁叫这不争气的大脑汇聚起来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杨丽燕笑道:“看来你是‘端’定龙晓华的‘飞簸箕’了!”

    胡丽琴笑说自己也不愿意,但是没法。

    贾杰敏调侃笑道:

    “看你这副沉重劲头——你‘端’得‘好’辛苦。”

    胡丽琴没有听出她的画外音。她摸着胸口说,近日来这好难受,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失眠,且是一夜夜的。但还不知任晓军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让贾杰敏分析。

    贾杰敏:

    “任晓军跟龙晓华谈男女朋友,如果你一味地迎上去要‘端飞簸箕’,任晓军若能坚守,说明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但如果他很快就被你‘端’走,这说明这人也不咋地。”

    又说:“换个角度说,他能轻易就被你‘端’走,你可敢迎上去爱?如果再出现一个比你还貌美的女性来‘端’,你可有想过你的后果?”

    对于相貌,胡丽琴历来是自信的。贾杰敏说明,天下之大,漂亮没有统一标准。我们读的课文“一只青蛙坐在井底”就是这个意思。

    迟疑。胡丽琴:

    “不论你用什么眼光来看待我,我就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任晓军了。”想想又指出贾杰敏分析的也不合长情。又提出了如果是他们之间相处原本就不融洽,那正好出现了一个人可以弥补进去,这样的“飞簸箕”就“端”得合情合理。

    既然总结了结论,贾杰敏不想多话。胡丽琴挽住贾杰敏的胳膊推搡。她要她给予她说法。

    杨丽燕说,既然你都有自信,还何必再问。

    胡丽琴白了她一眼长长地叹息。胡丽琴:

    “唉……!”

    “我就是不明白,到底任晓军心里是怎样想的?怕就怕我在这边想他失眠,人家心里却一点没把我放在心上,那么,我岂不是白相思他了?”

    胡丽琴刚好处在想往前走又犹豫畏惧的端口上。放下相思,那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方式就是只能往前冲。但冲锋后的结果是什么,这是谁都无法预料的。

    贾杰敏说明化学课程实验的重要性。既然是心头扑不灭的火焰便只得犹如飞蛾一般去实验。这一切唯有实验知道。

    胡丽琴惧怕实验落空。又担忧到时候会成为笑柄。杨丽燕说明这就是一道选择题:

    要么自我消耗放下情感;要么你只能往前冲。

    胡丽琴抬起头来仰望着漫天的星辰。仿佛透过暗夜后面的凝重她便能解读任晓军英俊帅气面庞后面的心思。噜噜低语:

    “第一次见他,那天蓝色的衬衣,那雪白色的喇叭裤将他完美的身材衬托得妙不可言。他从总站的慢阳坡上走来,手提着四个喇叭的录音机低唱着歌谣。刚巧我就从上面走下,我们四目相对,瞬息间我的眼睛就被他吸引进了他的海洋……”

    杨丽燕打断问道:

    “龙晓华是否比你漂亮么?”

    胡丽琴:“怎么有可比性么?”

    又说:“只要我站在她面前,大家一眼就能看出谁输了。”

    贾杰敏强调,解读一个人不止是看外在的颜值。

    杨丽燕反对。她说,首先是外在的颜值吸引才会走近。

    说话间就再次来到了冷饮店门前。杨丽燕又要吃冰棍。贾杰敏略显不安,因为她衣袋中没有支持。她告诉她,出门要节约,来时路上已经尝试了。越是阻拦,似乎她硬是要涌上去购买。拉扯着,最后三人还是每人手里都拿着牛奶冰棍继续前行。

    杨丽燕变了?贾杰敏想象原因。

    冬天含冰棍。舌尖冒着热气刺激味觉。杨丽燕显得有些兴奋。杨丽燕:

    “曾经我听过一首我一回到家就忍不住想唱响的歌儿。”说着取出冰棍唱响:

    “爸爸妈妈你们又吵架,今天我要我要离开家,我要、我要、我要离开家,任凭那狂风雨,又打……”

    胡丽琴一听乐了。她噎着嗓子又笑出那瘆人的“咯、咯、咯、咯……咯、咯、咯、咯……耶!”的拖拽声。

    这样的笑声让杨丽燕很生气。她说她不必如此夸张,现在没有男人尾随,完全没有必要以这样“浪”的声音来吸引男人的注意。

    胡丽琴收敛。她说她是给她这样的歌声引发的。并说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歌声。

    杨丽燕:“那是你孤陋寡闻。”

    贾杰敏要她们二人不要针对。她询问杨丽燕,以你在家是独姑娘地位,犹如公主,怎么还能喜欢这想离家的歌曲?

    杨丽燕刚想叙述什么却又忍下。

    贾杰敏或多或少是能猜到一些的。她想,如果将杨丽燕置换在总站,那么她唱的可能便不是“我要离开家”而是“我要点燃家”了。

    进入一段脱离开路灯的暗路。幽黑中,杨丽燕说,原来你到春城我针对你的话语其实不是真想针对你的,而是对于他们。

    十天之后,杨丽燕返回了春城。

    贾杰婞反复斟酌将名字改为了贾杰棱。怀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她报名加入了总站《奔驰》诗歌创作组。

    第一篇诗歌在《奔驰》上发表,她有了一股不明言的成就感。堂屋。手捧作品。贾杰棱声色并茂朗读:

    头发

    任凭风吹

    任凭雨打

    你从不屈服

    你坚定的信念

    是不断地生长

    不论怎样的高温烘烤

    还是设计将你剪断

    你从不计较

    因为

    改变的只是你的躯壳

    而你的本质从未改变

    告……

    你

    去了

    在那个漆黑的夜晚

    你说你要追寻自己的理想

    留给我最后一个微笑

    你像一道闪电

    来去那样仓促

    带走我的全部思念

    留下寂寞与孤独

    可是

    你为什么不带上我?

    一同去把理想追寻

    不!

    即使你去了

    我也会迈出坚定的脚步!

    为哺育我的祖国

    为生养我的母亲

    为照耀我的阳光

    为盛开的鲜花

    我

    没有理由沉没

    贾杰敏手捧着杂志接过来看了又看。由衷的钦佩从心底而升。贾中华崇拜赵玉泉。贾杰敏:

    “你这篇头发应该拿去让赵伯伯看看。”

    贾杰棱表示,这是发表在总站的诗刊上,他是文人自然就能看到。且署名贾杰玲,他更是能够联系起来。

    贾杰敏认为贾杰玲比贾杰棱更动听。贾杰棱沉思决定更替为贾杰玲。又明确之所以有了向上的动力,其实还是要感谢赵玉泉。赵玉泉在贾家属于文化的代言人,因此而有了潜移默化的推动力。

    贾杰敏揣测。贾杰敏询问,是否有了恋爱对象。她让她聊聊《告……》中的他是怎样一个人。

    脸红心跳。贾杰玲忙称,这仅为虚设。贾杰敏有些轴。她狐疑她所谓的虚设。贾杰敏质疑的是,怎么能将莫须有的人物“虚设”出来而寄以一份感情的抒发?

    贾杰玲打量她琢磨的样子忙告诉她,“虚设”就是将没有的真实拟定出来而寄以感情的挥发,正如你语文中学习到的夸张比喻手法。

    贾杰敏提出疑异。她表面,夸张比喻都跟你这个不同,虽然都为借喻而达到修辞的目的,但没有你这个“虚设”拟定人物诱导向着一个目标而飞翔的效果。

    贾杰玲实在想不出来以什么话语来沟通。她只能说她是木鱼脑壳。

    贾杰玲如此总结,贾杰敏索性就“轴”到底了。她又发出疑惑:

    “没经历过的你‘虚设’而出一个‘他’,积极向上的尺度你又如何把握?事实上因恋爱而沉沦的大有人在,万一不是飞翔而是泥陷呢?”

    贾杰玲表示:“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其实,贾杰敏心底多少有些落寞之味。贾杰玲的优秀并非她能认知超越。正如书写出悲情《水仙花》歌剧凄美的爱情故事并非她这样不断抹泪便能抒发出来一样,她认定贾杰玲必定能达到创作的高度。因为她能高瞻远视,而她却畏惧人性辨别不清。

    汪文清这两天老感觉体内涌动着一股燥热的想往之情。床递间,周泊景行入机器人,因此为难了汪文清既羞怯又向往又难以启齿。

    迷蒙的月光映入玻璃窗洒在地面。汪文清忽然有些恼怒。一咕噜起身。猛然拖拽窗帘。再躺上床。她以手臂轻轻碰了碰他。声音轻柔。汪文清:

    “嗯,泊景,睡了么?我……想……”

    周泊景背脊对着她没有回头。汪文清搭手搂了过去。周泊景猛然一拐拐在胸口。汪文清按揉。泪花淤出。周泊景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周泊景:

    “睡觉!”

    汪文清虽然能感受到他脊背的温度,但她却觉得是冷凉的。特别是他命令似的话语加剧催化着她胸口的痛彻感。

    哽噎下咽。汪文清:

    “你怎么这样黑心,没心情也不必拐我胸啊?”

    依然脊背而对。越发阴凉。周泊景:

    “什么叫黑心?你才黑心,不知道男人纵欲短寿么?我看你才憋着孬心眼呢!”

    汪文清:“男人这样就会短寿?”她首次听到有关男人的这个定论。

    周泊景:“你没看《聊斋》上那些掏精吸血的妖怪么?!”

    《聊斋》的小画书汪文清看过几本。她曾也痛恨那些变化无常的妖精们。她一直以为男人们每每昏昏噩噩,主要是因为阴物们吸取了阳物的元气。她完全相信了他。汪文清想:

    或许,其他屋子里的女人都应该是这样忍耐过来呢?

    那么,其他屋子里的女人也应该是这样煎熬守住本分?否则,谁会愿意早早守寡呢?

    忽然,她谴责她的过分要求。看来,是她先伤害了他的心?想起佐国强,她认为周泊景属于正人君子。她内心催促她跟他道歉。

    她不敢再逾越他的空间。畏缩着她说了些包含歉意的话。可是,她的话语尚未说完,便传来了他的呼噜声……

    暗夜被充满节奏的响声震得摇晃。摇晃,摇晃捣鼓着摇晃却仿佛恶魔一般不断挖掘着她隐秘处骚动的流淌……

    阳光挣扎着穿透云层终于露出灿烂的笑脸。

    今天虽是礼拜天。赵玉泉早已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赵晓敏下了面条。赵玉泉早点过后出了门。

    下坡向左拐便是通往灯光球场的路,贾中华家熟悉的门坎就在左边那条必经之路上;一条沿着曼延坡上去通往厂区的道路,却少了平日老少青壮们蜂拥行走上班的身影。虽然一个礼拜休息一天,一旦赵玉泉休息下来,便越发显得无所归处便越发地空洞了。稍站立调整。除了贾中华的家,他实在不想去任何别的什么地方。

    赵玉泉推门进入。吕玉仙已经弯弓身子洗开了衣服。赵玉泉询问她礼拜天也不休息休息。

    片刻沉默。吕玉仙:

    “赵大技术员,这么多年来,你可是第一次见我礼拜天洗衣服么?”

    手掌拍击在额头处。赵玉泉笑道:

    “你看,我这脑子?”

    又说:“不正是不断拼命地劳作,我反而劝你休息休息嘛!”

    吕玉仙稍稍停歇。吕玉仙:

    “你是技术员你休息不用任务工资照领,而我是啥?”

    赵玉泉略为窘迫。赵玉泉:

    “哎?话不能这样说。”

    又说:“革命工作没有区分。”

    吕玉仙:“没有吗?”

    摇头。赵玉泉:

    “真没有。”

    又说:“至少在我心底是这样想的。我不知道他人是怎样想。”

    吕玉仙:“就是,如果总站人都能像你这样想,那我们家属工还能活得如此卑微?”

    将靠椅倾斜靠在板壁面,高跷二郎腿,赵玉泉晃悠着小腿。稍稍思考。赵玉泉:

    “也是。或许这就是世俗。但并不代表我的眼光。”

    意味深长。吕玉仙:

    “是吗?”

    回答爽快。赵玉泉:

    “当然!”

    吕玉仙:“谢谢赵大技术员的肯定。但是,无论你是何眼光,都无关痛痒。”

    赵玉泉并不喜欢吕玉仙将他划分开来。勉强的笑意浮挂嘴角。赵玉泉:

    “怎么会无关痛痒?如果无关痛痒,那我这么大个男人便显得多么缺乏人之常情味儿了。”

    搓衣板晃动,揉搓声声。吕玉仙并不想费神去了解赵玉泉话语的这个因果关系。继续弯腰着力。沉默扩散在不大的空间。赵玉泉询问老贾是否又去钓鱼。吕玉仙说,他除了留守鱼塘边还指望他干啥?

    浅笑挂嘴角。赵玉泉:

    “原以为在餐桌上他是这个厨房的营养功臣,没想到……”赵玉泉忍住后话。吕玉仙:

    “没想到——啥?”

    赵玉泉只“呵……!”出一声并未回答。吕玉仙:

    “当然,你个大技术员当然不懂得工人的疾苦……”

    赵玉泉沉默走神并没有接话。拧起一件工作衣。吕玉仙让赵玉泉各自沏茶。压低靠椅放下二郎腿。赵玉泉沏茶。吕玉仙忽然询问赵玉泉怎么没有跟随贾中华去钓鱼。

    其实,她知道他跟随他出门没有收获。她询问这样的话题心底只想探究反差。

    赵玉泉忽然有些恼怒起来。

    ——钓鱼?

    赵玉泉心底既坚实又空旷。曾经,陈洁在世时,赵玉泉因为鱼和鳝鱼曾对贾中华充满了感激之情。可是,随着陈洁的离世以及赵晓刚的追随,赵玉泉忽然不敢相信这个天方夜谭的神话了。正是出于无聊,他也曾跟随去到鱼塘边转悠。旷荡的山风嘶吼着他受困的内心,仿佛那里驻扎进入了一头怪兽。这头怪兽一经冒头,便百般嫉恨贾中华那提杆百发百中的技术。

    不错,钓鱼也是一项技术活儿。这门技术活儿带来的正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心理感受。赵玉泉迷恋鳝鱼的同时又刻恨鳝鱼。并且在此不大的厨房空间嘴唇享受美味待遇的同时又替陈洁不值。他觉得正是他毫无收获的挫败感导致她的无所依恋。

    或许,她正是想尝试他那亲手钩钓的鳝鱼便不至于离去;

    或许,他贾中华空空如也他便能从技术层面真正置换过来;

    或许,他置换过来便起到了神一般的引子关键?

    或许……

    或许……

    无数的或许遥迷歪曲着他的思维令他拷问他的友情。他忽然觉得他的友情正是为了试图掩盖当年说不清道不明的粮食丢失事件。

第163章男人眼中的女人

    赵玉泉揣测贾中华。他忽然又觉得如此思维不地道。他试图以他长期负责的饭菜票加以佐证。但是,他又定论正是粮食的丢失,从而他以此小恩小惠加以掩盖。

    怪兽一经冒头,剩下的便是喂养了。赵玉泉忽然觉得即便他是吃鱼的乐趣大于垂钓的乐趣也是他求着他的。有求便有掩盖的过失。当然,赵玉泉知道吕玉仙询问的那点小心思。他必须回答得合情合理。

    随后,赵玉泉明确跟随去门外汉的乱投钩。又说明老贾的抱怨。再说明他让他呆在家里便是对他的最大支持。吕玉仙说张洁勤也是如此结论的。

    提及张洁勤,赵玉泉多少有不爽。但他平静询问他是如何点评他。吕玉仙守住刷洗的手臂撑平衣服。吕玉仙:

    “他说,我们每个人对某件事都有灵通的一面,也许你灵通的在技术、文笔方面。钓鱼,还是让老贾去。”

    又说:“赵师傅,你说张书记的话是不是怪令人寻味的?如此想来,我咋就没有灵通的一面呢?”

    又说:“张书记是不是在变相地说我愚笨?!”

    赵玉泉:“谁说你没有?你看你将如此油污的衣服刷洗得瓦蓝瓦蓝的,这就是你灵通的一面啊!”

    又说:“你还不知道,我们总站有多少人在背后夸奖你能干呢!他们从洗衣组一领到衣服时,闻闻就知道是不是你洗的味儿了。要不,他们咋会争着将衣服送来让你洗呢!”

    笑意潜挂。吕玉仙:

    “别逗我了赵师傅,这哪能算灵通的事儿?这只是笨拙没人愿意干的苦活儿、累活儿。”

    又说:“赵师傅是变着花样的笑话。”

    一脸的严肃认真。赵玉泉:

    “谁敢取笑你?劳动最光荣,劳动最美丽。”

    又说:“说句实话,我都纳闷,如此油污的工作服,经你的手咋就变得干干净净的了呢?”

    吕玉仙又继续洗刷着,腰也弓得像湖泊边捡食的白鹭。吕玉仙: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又说:“首先要烧一锅滚碱水,然后将油污泡出,再用刷子每个方寸都刷洗到,这还不算,还要再揉搓一遍。这洗衣工作要的就是体力,只有那些体力差的或者怕麻烦的,自然就洗不净衣物了。”

    又说:“还有吝啬放少了洗衣粉的。”

    又说:“不是我自夸,在总站,我洗出来的衣物还从来没有人送回来要求返工的。”

    赵玉泉估摸。赵玉泉询问吕玉仙这样洗衣一个月下来的工资收入。

    吕玉仙:“不一定,主要还是要看天气。”说着,她再次停顿下来寻思。略为迟疑。吕玉仙:

    “大概也就五六十元吧?有时天气晴朗可能就要达到七八十甚至更多一点也是有的。”

    赵玉泉心底咯噔一下:

    “七、八十元甚至更多?一套衣服总站给她们两毛五,除去洗衣粉成本还剩两毛,家属委员会每套衣服还要抽出两分,那不得洗四百套衣物?赵玉泉初算一下开始惊震,他惊震她的收入可以比他职工的工资收入高,同时,他又惊震她的身体能够吃得消四百套的劳作。找女人真得找如此身体棒棒的。吕玉仙这样强壮的体格,贾中华一个半残废焉能满足?赵玉泉想起了病世的妻子。上天真就点错了鸳鸯谱。

    ——不!是对错了号。

    赵玉泉恍神过来被他暗自的思维吓了一大跳。贾中华可是他的兄弟啊!但是,一直以来贾中华都在向他发泄对她的不满,或许他们分开双方都会是一种解脱?

    女人好比从翻砂而出的毛件,只有技术精通的车工手才能打磨出好规格的产品。贾中华那鲁夫实在是技艺不精,毛件在他手上也是白糟践了。难怪在他口中常常听出的是他的抱怨。正如庄子说:“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虚而遨游者也。”

    他是无揽绳拴挂的小船,又怎能载她?

    不懂得运用老天的赏赐便是对人性的一种侮辱。赵玉泉在吕玉仙不停洗刷工作的摇晃中,恍然开悟出了另一种拯救。赵玉泉终于为他隐蔽的念头找到了安然的心理支撑。

    这天《奔驰》创作组全体人员到郊外采风。贾杰玲踏青。贾杰敏必须帮衬着漂洗衣物。

    三点过后,贾杰敏这才将衣物漂洗晾晒。刚转过身来,但见胡丽琴笑着过来约她出去玩耍。将大盆放回家后,胡丽琴对吕玉仙声称,带贾杰敏出去她大姐家。似乎给女儿漂洗了大半天衣物的奖赏,吕玉仙点了头。

    任晓军今天休息,胡丽琴要贾杰敏一道去任晓军家。贾杰敏担心碰上龙晓华,尴尬。胡丽琴似乎却一点不在意。一脸喜色。她表明,昨天在花园处遇到了任晓军,说明今天早班,三点后就下班回家。她强调是他邀请过去的,并说明上天的巧安排让她与他相遇。

    贾杰敏嘘之以鼻。她说,有可能是任晓军专为龙晓华而来的。

    胡丽琴却表明,任晓军提及的可是去汪文玉家。贾杰敏说她自欺欺人。她阐述任晓军还没有踏进龙晓华的家门当然不敢冒然前去,唯一的纽带自然是汪文玉。

    胡丽琴责备她将残酷的现实拖拽到她的跟前。她质问难道这一切她会看不透吗?只是她不想去思考罢了。

    两人争辩着走到花园场地上。贾杰敏忽然感觉到没意思透顶了。她抽出她的胳膊说明不想去。

    贾杰敏忽然改变。胡丽琴少了同伴。她连忙对她赔礼道歉说她不应该跟她争辩。其实,贾杰敏是看不惯她的一些思想,但她游离着说明,任晓军只邀请了你。胡丽琴强调任晓军也没有明确邀请,仅仅说明他下班呆家里的时间。贾杰敏还是迟疑。昨天,汪文玉提醒贾杰敏跟随好人学好人,跟随祭娘跳假绳。汪文玉指出胡丽琴专门干端“飞簸箕”的勾当。

    贾杰敏迟疑胡丽琴挽起手臂便走。她指出她没有杨丽燕大气。

    贾杰敏:“你是指她请我俩前后两次吃冰棍吗?”

    胡丽琴笑骂她转移话题。又明确今天便要归还杨丽燕的人情。

    胡丽琴一路话题离不开任晓军。至三面红旗街心花园。胡丽琴前去购买冰棍。舔舐冰棍。胡丽琴揣测任晓军今天让过去家中是否要说点啥重要话题。贾杰敏只说到时自然明白。胡丽琴却坚持让她分析。贾杰敏明确不是任晓军腹中配件。

    西门街道。小天井。任家的木门敞开。这次没有推搡。胡丽琴未进入笑声先入。任晓军出门迎接。施俊坐在桌边。桌子上张帝的歌声唱响。接下来是一女子娇滴滴的声音:

    红花不香,香花不红,玫瑰花是又红又香。

    张帝:有了,响屁不臭,臭屁不响,连环屁是又臭又响。

    贾杰敏询问,这对的是什么鬼?

    顿时,三人笑喷。任晓军笑眯了眼解释:

    “人家张帝是大明星,这是他的对联。”

    胡丽琴捂住腹部笑道:

    “我们贾‘师’可能还没有听说过张帝这人名。”

    正色。贾杰敏:

    “我知道对联,但哪有以‘屁’对的?”

    施俊:“所以他成为了笑星。”

    任晓军:“张帝真有才,能做到对答如流。”

    胡丽琴:“我们贾杰敏也有才,也能做到对答如流。”

    贾杰敏不喜欢她常常将她推上膛去。贾杰敏:

    “不要胡咧咧!”

    施俊:“还真姓‘胡’啊?”

    顿时,任晓军笑眯眼。胡丽琴媚眼转动,温怒瞅向贾杰敏。

    任晓军寻味着:

    “别说,我们贾师真幽默。”

    施俊笑着补充:“姓‘胡’连接‘胡咧咧’。”

    胡丽琴再次展露尴尬。她将茶水以极快的速度抬起来喝了口。茶水因晃动而淤在桌面。任晓军即刻起身取来抹布处理。

    贾杰敏忙要他们不要这样称呼。本是学生,怎可与“师”称?

    施俊笑说听同事们提及,“电报鸡”家举办的舞会上,就连烧火者都忍不住扭捏起来,整个房间唯有你最具定力从不涉及,宛如一位高深的老师坐在那里丝毫不动。

    贾杰敏解释说,不动是因为作业还没有完成。

    如此,施俊说她更像“师”了,旁人都没有完成仍然蹦“恰恰……”。

    任晓军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他偏斜着头颅打量施俊。他说他平日里言语极少,怎么今日忽然变得像报喜鸟了?

    胡丽琴趁机挑逗说:“这归功于我们贾‘师’。”

    施俊羞得满面绯色忙底下了头。

    贾杰敏忙表明:“是真‘假’的‘假’,‘假’的师傅。”

    胡丽琴一阵“啧、啧……!”声。

    屋子里仍然充斥着磁带现场的欢腾声。贾杰敏感觉很吵杂。她请求任晓军播放《水仙花》。

    于是,委婉哀愁的音律在木屋中悠扬。

    不知道为啥,贾杰敏就是喜欢这种悲情的唱词。它能将她带进无限放大的悲悯之中……

    她悲着歌剧中男女主人翁得不到认同的爱情悲剧而悲;悲着他们的生死两茫茫的命运而悲;悲着新生儿失去母亲而悲;悲着由此而形成的人生,由她各自身上折射出来的疼痛而悲……

    一场歌剧完结已到了晚饭时间,任晓军挽留大家在家里烧饭。胡丽琴帮助打下手。她询问家长是否回来晚饭。

    原来,任晓军的父母都在距离靖城十五公里开外的小镇上做供销工作,平时很少回来。

    聊着天将菜端上了桌,一碗西红柿炒鸡蛋红黄分明,一碗洋花菜温润如玉,一碗酸菜炒土豆色彩斑斓。任晓军谦虚说明今晚没有准备没有肉。打量这色泽诱人的菜肴,贾杰敏说已经不错了。

    四个年轻人在一起吃饭。腼腆。收碗时剩下近半碗的红泽鸡蛋。任晓军端起来出了屋门就泼洒在天井中。汁液沿着石头缝隙流淌,金黄色的鸡蛋一块块依附在稍凸起的石头上。贾杰敏愣住了。她的脑海里不断交合着孟建共泼洒饭粒进入滔滔江水的瞬间……

    晚饭过后,天早黑沉下来。胡丽琴便将任晓军叫到了里屋。她要对他表达。外屋间,就落下了施俊、贾杰敏。

    录音机不断唱响。转眼,一个小时过去了。贾杰敏吆喝胡丽琴一道回家。间隔木门,胡丽琴只说你母亲知道是我叫唤你的,回去便说在我大姐屋里做饭吃,放心,她不会担心。

    哀伤的歌声充斥屋子。贾杰敏忽然提笔记录。途中,任晓军出门。堂屋里充斥着哀伤的歌声。贾杰敏忽然找纸出来记录。任晓军端了茶杯。贾杰敏偏头询问屋里的可准备回家了。任晓军代替回答还有些事情没能说明白。端了茶水进屋,任晓军闭合屋门传出声音让二人好好聊聊。贾杰敏觉得不可理喻。贾杰敏:

    “我跟施俊有啥好聊的?即不是同事又不是舞友。”

    间隔木门。胡丽琴:

    “不是可以探讨一下嘛?这样岂不是比我俩更有话题。”

    任晓军也符合说:

    “对呢!我们施俊可是对你早有好感了。”

    贾杰敏继续记录歌词。施俊也偏头过来打量书写。贾杰敏:

    “嗯?什么叫好感?”

    腼腆低头。羞涩眼目。彩霞漫天。

    一阵慌乱。贾杰敏收笔。贾杰敏原本足够坦然。再一次目光遭遇又惊慌避开。贾杰敏觉得除了害羞而外,她并不了解施俊。同理,施俊对她也是一无所知。既然如此,两个完全陌生的个体以“好感”概括,岂不滑天下之大稽?思维过后,淡定自若。她再次敲响门栏催促。

    施俊让她多给他们一些时间。贾杰敏说明家教严厉。施俊诧异如此大的人怎么行动还不能自主。

    不想涉及家庭话题。贾杰敏简约说目前还是学生。

    施俊褒奖她回答得巧妙;不辩解且意味深长。又说她不像一些女孩子一样见男人就“黏”上去,轻浮。

    她感到他是有所指。她辩解说,只怕是男人“黏”女人的,哪有女人主动去“黏”男人的道理。她想为女性们做最矜持的辩护。

    稍犹豫,施俊说,男人们是参差不齐的,女人们也是参差不齐的,所谓的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你这里还为她们做着辩护,但她们那里却如脱缰的野马任性刁蛮,严重者,还丧失了做人的自知之明。

    贾杰敏指出他说的是概念。实例才能说明问题。概念宛如刁妇口中论是非。

    足足憋沉了两分钟,施俊本不想说,但不说则表明他就是她眼中的“刁妇”。施俊:

    “你们班有个叫徐西莲的?”

    严格意义上说,徐西莲不是贾杰敏原班同学,她是一连留了两级到同一个班级。因为岁数大些,因而将时间不断花费在异性间穿梭。贾杰敏微微点头。贾杰敏:

    “然后呢?”

    施俊:“难道你不好奇我怎认识她么?”

    贾杰敏:“汪文玉提供舞会场地,这还有啥好奇怪的呢?”

    施俊点头。施俊:

    “也是。”

    又说:“是龙晓华邀约她一道来任晓军家认识的。”

    贾杰敏“哦……!”了声不语。

    施俊没了下文。

    贾杰敏:“你俩现在帕托?”她使用磁带中的语言。

    施俊一阵羞怯不安。施俊:

    “跟她帕托?这也忒羞辱我了。”

    贾杰敏:“或者是她改变了你对异性的认知?”

    施俊吞吞吐吐讲述大概情形:

    月色娇羞,星星暗窥。任晓军四五人同事带领龙晓华、徐西莲二人到南门河游泳。因为施俊水性好第一个跳下河床。夜晚气温下降。上岸后瑟瑟发抖。同事们催促他将外套穿上。内裤滴水。施俊担忧外裤染湿。施俊迟疑。徐西莲竟然上前要她将内裤脱下来拧干。此话脱口,大家起哄。施俊当时顿觉燥热难耐只恨不能裂开一条地缝钻进去。

    贾杰敏表明徐西莲关心没错。贾杰敏:

    “尚若她只是没能考虑到男女有别的问题上呢?你也不能武断说人家‘轻浮’或者‘丧失了做人的自知之明’吧?”

    话音刚落,任晓军走出屋子。只说:

    “憨憨!”

    又说:“她是你们同学中最成熟的一人,没有考虑才怪。正因为成熟还闹出此等笑话,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憨憨。”

    胡丽琴也跟随走出。接过话题,她说她定是看上了你。

    施俊目光注视着贾杰敏。施俊:

    “快别说了,再说我浑身都取鸡皮疙瘩了。”

    胡丽琴笑道:“就是,你们也不想想,那夜风冷凉,人家又打湿内裤,龙晓华不但不带领徐西莲回避还说出如此瘆人的话。两人都是这里有问题。”她说着一根手指在太阳穴处钻动。

    胡丽琴即刻将徐西莲的问题总结放大至龙晓华身上。任晓军只说之前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胡丽琴指出任晓军忽略了龙晓的人品问题还是为了替她开脱。任晓军笑道:

    “她是她,我是我,我何必为她开脱?现在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及这个人。”稍停歇又说:

    “只是可惜了徐西莲,可能现在都还对我们这个帅小伙念念不忘的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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