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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作家殷嘘     红尘逸txt下载     红尘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4章龙晓华误会

    胡丽琴总结她从来不是一个钟情后意的人,恐怕一天没有上钩,只怕又投入到哪个男人的怀抱去了。任晓军:

    “所幸我们施俊矜持,没有上她的贼船。”

    施俊:“也不是矜持,只是觉得当时那场景不可思议。一个正当女子怎么能脱口而出那般轻浮的话?”

    胡丽琴指出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正当的女孩子。施俊、任晓军面面相呲。胡丽琴要贾杰敏佐证。落井下石?贾杰敏却把话语转到那天夜晚是否捂病了方面。

    不错,施俊的确感冒。只说一个礼拜都没能好转。任晓军明确并非捂病。因为大家团团合围退换下来。胡丽琴好奇当时徐西莲的反应。任晓军笑道:

    “眼睛放亮,恨不能像探照灯。追随的目光一刻未曾离开我们这位美男子,紧跟着大赞他肌肤白皙,甚至胜过女孩子。”

    施俊表露温怒。胡丽琴明确施俊肌肤的确胜过徐西莲。任晓军说她打量他的眼神仿佛妖怪迷恋唐僧肉。胡丽琴爱妮的目光犹如秋波般留恋在任晓军身上。胡丽琴:

    “怪能比喻的。”

    任晓军手背搭在施俊身上。任晓军:

    “原本就是!善若我们施俊身边没有这些同事在场,只怕就像母狼一样就要一口扑上来撕吧了这块唐僧肉呐!”

    施俊推开他的手臂。施俊:

    “撕开你这块唐僧肉。”

    任晓军笑道:“我有龙晓华在场了。撕吧也是……”任晓军忍住。

    胡丽琴一听就从嗓眼里哼出:

    “嗯……!”音。任晓军笑瞥一眼只说是当时。

    任晓军:“以施俊的经验告诉我们,今后绝对不能冲动下水。特别是当这类饥渴的女生。”

    胡丽琴不满。胡丽琴:

    “是当那类女生?”

    任晓军回神过去。任晓军:

    “当然是当着那类犹如母狼一般的女生。难道我还能指你?”

    胡丽琴假意扬起手臂。任晓军偏头躲避。贾杰敏指出二人进屋一趟似乎便有了默契。任晓军忙说之后徐西莲那才叫默契。又说明前后几次竟然主动找到厂里去了。施俊只说从不待搭理她的。目光却迂回在贾杰敏脸上。

    贾杰敏提出时间不早,该返回。胡丽琴要求二人骑自行车送行。跳下自行车走进总站大门。胡丽琴掩饰不住满心的欢喜说明今晚终于忍不住向任晓军表白了。

    贾杰敏并不懂得男女之事,却能看出端倪。贾杰敏:

    “我知道。”

    胡丽琴有些惊诧。她说她平日里好像一个木头疙瘩。

    贾杰敏说,正是任晓军提及他有龙晓华你“嗯……!”出一声后,我便知道事态的发展了。胡丽琴说明,其实他也动了这个心思,因此这方张口,他便迎合而上了。

    她的双眼娇媚,那闪亮的幸福晶体只将小花园照亮。

    她问她,这是不是天意?

    贾杰敏的心没有照亮。任晓军对她情谊的一面又反衬出他对龙晓华的无情。她隐隐感觉到,爱情不是一把好箭。然而,她是胡丽琴的朋友,似乎就该站在她这一边来。胡丽琴得到认肯而结束失眠,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喜悦的事,可贾杰敏分析起任晓军来怎么都不耐解读。

    贾杰敏询问他是否已经对龙晓华说明。胡丽琴明确任晓军会之后会去说明。

    贾杰敏认为人之高洁在于清清白白开始一段恋情,而不是上段尚未结束便开始下段。贾杰敏:

    “说明他另有新欢?”贾杰敏大抵能够感受被抛弃一方的落寞幽暗。仿佛痛苦跟钟情后意紧紧相连。

    胡丽琴明确龙晓华人才不如她,任晓军选择她是理所当然。贾杰敏陷入沉思;尚若人类仅仅因为外在迷恋,那人类活得该有多么肤浅?她提出尚若有漂亮程度超出你者,任晓军再迷恋她人,你怎么处之?胡丽琴自信靖城难得有超出她相貌之人,即便是胡美丽在高挑方面也有所不及。

    超出认知的自信捣鼓着胡丽琴。矜持似乎和胡丽琴无关。肤浅对肤浅缺乏认识。贾杰敏起身。没有建筑物的中心花园显得很是空洞。胡丽琴仍然处于兴奋。她拽她陪她再坐一会儿。

    其实,贾杰敏大抵能够感受她犹如一场对决战役完结后胜利一方无法掩饰的喜悦心情。

    有大获全胜的一方,便无法避免战败的一方。

    虽然贾杰敏和龙晓华没有任何交集,但她实实在在在为人性的不可预知而感到伤情。她发现她总是能思着共同人性的悲怜而悲,仿佛乌鸦翅膀必然越过放大的天际。

    胡丽琴则强调她必须为朋友能随心愿而感到欢欣,况且任晓军对龙晓华提出分手时尚存在二人是否重燃爱火的潜在风险。

    她风趣说了一句,原来,端“飞簸箕”并非端得内心安然。她拍向她的肩头。她询问她到底是哪头的。她说,你提出的问题在你心底根本就不是问题。

    她问:“为什么?”

    她答:“你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还是一眼的迷蒙。

    她说:“你首先肯定了她人才不如你,他选择你是理所当然。那你还认为能够存在啥问题?”

    又说:“不要无病呻吟了。”

    她说,并非无病呻吟。她自信人才方面肯定是比她强,但在他眼里却不知怎样他怎么衡量。她说,她该去询问他。她罢手。她说他当然在她跟前只会说恭维的话。她反过来让她去询问。她指出他不傻。他分明知道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难道他能出卖他自己?

    她笑呵呵只说自己傻。但是,她还是坚持要她帮助她。

    她并不想卷进去。

    一个礼拜过去。贾杰敏在空场地遇到龙晓华。二人碰面擦肩而过。忽然,龙晓华转身又叫她站住。迟疑着,贾杰敏询问可是有什么话要说。龙晓华:

    “难道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奇怪。贾杰敏说是你叫住我反而询问我是否有话要说。龙晓华说,我以为你要给我一个解释。贾杰敏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她寻思着即便是解释,那也不应该是她的事。她转身继续向着学校的方向而去。龙晓华提高了嗓门:

    “听说你最近常常去任晓军家玩耍?”

    龙晓华使用了“你”而不是“你们”。贾杰敏迟疑着转过身:

    “是去过两次。”她很坦然。

    龙晓华:“你是不是感觉任晓军长得很帅气?”她说着走向她跟前。贾杰敏:

    “你们不都这般公认么?”

    逼近。龙晓华:

    “我听汪文玉说,任晓军对你很有好感?”

    贾杰敏:“这是任晓军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龙晓华:“别装了,任晓军这段时间对我是不冷不热的,要不是对你有好感,他岂能这样?”

    无疑,龙晓华怀疑她。她误以为他的见异思迁对象是她。贾杰敏本想分辨。转念一想,龙晓华不辩是非便质问,她忽然不想对她说明了。

    贾杰敏:

    “那就是他的问题,也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问题。”

    龙晓华:“怎么不是你的问题?要不是他们到汪文玉家跳舞,你还要装逼继续在外面完成家庭作业,他能移情别恋么?我看他是被你蒙蔽了双眼。”

    贾杰敏:“你是说他们来舞,我要跟着一块疯?我偏不想疯这也有错?”

    龙晓华:“你要做作业不会回到你自己家去?”

    贾杰敏:“可是,我没有在你家啊?”

    龙晓华:“你想想,他能见异思迁而迎上你,难保他不会有一天遇到更好的也见异思迁而揣了你。”

    贾杰敏:“关于这个,我比你明白。”

    贾杰敏原本多少还是有些同情龙晓华,正是对方如此冲撞态度,她觉得她的同情多余。她甚至从胡丽琴身上找到了快感。龙晓华活该得到这样的下场。

    二人僵持。梁贵明从外侧万年青背后走过。一把红土团从万年青背后扔了过去。忽然遭到伏击,龙晓华骂骂咧咧质疑是她指使从背后偷袭。

    贾杰敏:

    “你用你的膝盖头好好想想,如果是我指使的,怎么连我也被击中?”她说着猫下身子从万年青空隙间侦查。却也发现了梁贵明压低身影撤退的背影。

    龙晓华不依不饶。龙晓华:

    “谁知道呢,她们都说你很是有计谋,就算是汪文玉邀约全班女同学孤立你,你不是还能找到你玩的伙伴么。万一你是苦肉计呢?让你的同谋当着你的面扔过泥土,那我岂不是就让意识不清给‘眯’瞎了眼睛?!”

    站起身子。贾杰敏:

    “你就是意识含混,你就是睁眼瞎,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既然她借着急流的冲击力欢唱,她何不送她一程呢?贾杰敏走出花园向着胡丽琴家方向而去。

    胡家厨房。贾杰敏大概道出。她提出任晓军并没有对龙晓华说明白的因果关系。可胡丽琴并不关心任晓军的举动,她却将重点放在龙晓华对贾杰敏的误会上。反复弄清楚了龙晓华的发难,她噎着嗓音又调笑起来。她乐她的安全;她笑龙晓华的笨拙;她言明如此蠢笨之人怎么配做她的对手。

    贾杰敏有些生气。她认为至少任晓军应该站出来主动承担,跳跃如果以女朋友的闺蜜为幌子,那么他的心理必定有阴暗的问题。

    胡丽琴却不这样认为。他说,恰恰是引导的误会,她才可能更大程度的获得保险。

    贾杰敏更加生气了。她忽然发现她的价值就是被她拿来打掩护的。

    胡丽琴忙解释说,并不是她用她来打掩护,而是龙晓华自己的误会。原本任晓军要对她说明的,后来是她考虑再三让他暂时不要明说。

    贾杰敏疑惑。因为她一直因为得不到对方的认同而苦恼着,可这个认同到来,她却不急不躁的了。

    胡丽琴又接着说:“如果刚开始就对她说明,那她定要跳出来大肆干涉或者上任晓军家吵吵,这样反而阻碍了我俩的进程;只有让任晓军冷落她一个时期,让她知难而退又胡乱猜测,等过了一段时间后我俩在公开恋情,到时候她知道那也是大雨下过了三丘田的事了。”

    贾杰敏疑眼打量。胡丽琴说她目光怪怪。

    贾杰敏:“我忽然发觉你对弈爱情是一套一套的。”

    胡丽琴乐了。胡丽琴嬉笑道:

    “那是自然,因为我就是晃荡在男人心尖尖上的心头肉!”

    贾杰敏:“可是你这‘心头肉’却不够光明正大。”

    胡丽琴说她知道。但要不了几天,龙晓华自然就会明白。即便是他们这边没说破,汪文玉也会告诉她的。她说,他到总站来碰到了汪文玉。她好奇他没有踏进“万”字排房屋而是直径走向她的居住地。

    短短的一个礼拜,二人就发展到相互见了家人的地步。胡丽琴没有闲暇。既然如此,只好让龙晓华暂时误会了。

    忽然,胡丽琴又提出了龙晓华的哥哥龙晓林。她询问,龙晓林是否会为了她来殴打她。

    贾杰敏笑道:“你不是号称是男人心尖尖上的‘心头肉’么?到时候一个秋波上去,什么样的男人你有搞不定的?”

    胡丽琴正色道:

    “我说的是认真的,毕竟人家上有哥哥下有弟弟,而我家上面都是姐妹,有一个弟弟还小。”

    她的眼睛忽然亮丽起来。胡丽琴:

    “杰敏,你不是有一个哥哥么……?”

    贾杰敏打断。贾杰敏:

    “有哥哥也不能这样使用啊?可是‘牺牲’了妹妹,还要赔上哥哥?”

    胡丽琴不屑。目光冷漠。胡丽琴:

    “我以为以我俩如此要好的关系,我若遇到麻烦,你定会通知贾杰刚过来帮我呢!”

    贾杰敏说明从小贾杰刚不待见的情况。又说即便是自己遇到事也不见得能得到援助。胡丽琴询问遇到事谁主持公道。贾杰敏说很奇葩,三人间在学校遇到事,基本都是贾杰玲出面。胡丽琴又请求到时候让贾杰玲过来。贾杰敏明确她有大姐二姐三姐,且军人出面战无不胜。胡丽琴更加不满。只说原来你交往并没有示我为朋友。贾杰敏:

    “你示我为朋友还能为难我吗?况且我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胡丽琴屁股甩向一旁。贾杰敏告辞出门。胡丽琴忽然又追出门道歉。搂了肩返回屋。又明确大姐夫虽然是军人,但军人更不适合解决这类恋爱瓜葛,且军纪严还影响了他的发展。二姐夫虽然牛高马大却特别怂,别说是打斗,就是你递給他一把刀要他杀鸡,颤颤巍巍半天下不了手。

    龙晓林是贾杰刚的同学,因为年岁大一些便就读于马龙煤校。而马龙间隔靖城足有三十公里。贾杰敏安慰她,现在刚开学,龙晓林在马龙一时也不能回来。贾杰敏:

    “再说,尚若他真的找来,你可以回避,不要发生正面冲突。另外,任晓军难道能眼看着他欺负你?”

    胡丽琴担心的正是任晓军又回头站在龙晓华身边。贾杰敏说这个无法预料,这个只能根据你对他的了解而考虑了。胡丽琴一听更加犯难。胡丽琴根本不了解他。贾杰敏:

    “也是奇葩,品性尚不了解,便能谈起朋友了?”

    胡丽琴说这是外部吸引。面对有品性的异性,如果没有英俊的外表,怎么可能赢得青睐?

    贾杰敏明确这便是不了解品性带来的忧虑,由你而起必须由你而受。

    胡丽琴好不郁闷。胡丽琴:

    “难道我真的就该被殴?”

    贾杰敏:“还有躲避的空间。”

    胡丽琴说明尚若躲避,龙晓华岂不更加得胜?今后在总站道路遭遇岂不更加高昂着头颅?

    贾杰敏:“这就是端‘飞簸箕’的代价。必须的。”

    胡丽琴只问她是哪头的。

    贾杰敏:“‘哪头的’便不会过来告诉你与龙晓华的遭遇了。”

    又说:“再说,既然你忧虑这忧虑那的,何必还要向前冲?”

    胡丽琴只说,你不懂,你不懂。

    贾杰敏的确不懂成年人的世界。不懂胡丽琴不断穿梭把爱情建立在筛选英俊方面的定位。贾杰敏沉默。胡丽琴打量。胡丽琴:

    “你说尚若任晓军返回去与龙晓华和好,那我岂不成为了笑话?”

    贾杰敏说既然无法避免便必须考虑承受。她白她一眼。

    贾杰敏说明真正的爱情应该经得起考验。尚若任晓军左右摇摆,这样的男人也不值得浪费感情。

    胡丽琴挑高柳眉凝眼注视。只说她没有恋爱经验总结起来却一套一套的。

    贾杰敏其实认为任晓军也不咋地。否则,他该捍卫他认定的爱情。胡丽琴结论,尚若任晓军返回去找龙晓华,那她便只有去死了。

    鄙视。贾杰敏:“贱!”

    又说:“既然人家都已经放弃了你,那你去为一个放弃你的人寻死觅活可有意义?”

    胡丽琴表明,这样的情感是你不能理解的。如果爱情能够由理智说清楚,那么,天底下便也没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胡丽琴挥发着她的情绪又提出要贾杰敏傍晚陪她去任晓军家。

    贾杰敏婉言拒绝。

第165章家庭成因

    胡丽琴提出,在学校足够孤独。现在汪文玉又不搭理,便只有她这一位贴心朋友了。如果她再疏远,恐怕真就只剩死路一条。另一方面,现在处于二人交往的敏感期。尚若任晓军注视独来独往没有一个好朋友,定会结论出她的人品问题。如果她作为她的好朋友都不站在朋友立场,那么,便真是死路一条了。胡丽琴:

    “尚若我真死了,你说你的良心可会遭受谴责?”

    贾杰敏痛恨以死要挟。她颤栗的肉体被各定在推搡间闭合的木门背后。由此带来的窒息是她致命的死穴。她必须为她考虑。她必须陪同。但是,她还必须说明以死相要的人多么刁民多么不可理喻,因为这行为除了说明你心底只有你自己便没有任何人。即为自私。贾杰敏:

    “既然你对亲情冷眼漠视,作为朋友,请你告诉我,我的分量又在哪里?”

    又说:“你这话语无疑透露出来的只有自私。”

    胡丽琴即刻承认所犯错误。又明确只要她陪同,她的任何结论她都谦虚接受。胡丽琴强调今天晚上尤为重要,因为今天龙晓华顶撞你,夜晚定会去任晓军家,因此不能给予她任何钻空子的机会。

    如果爱情需要如此堵截,那么,爱情还是爱情的本来吗?胡家不一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无拘无束松懈的生活令贾杰敏解读到异样的结果,那么,到底什么才是生活正确的途径呢?

    的确:

    文琼花自成体系遁化麾下;

    金瑞芳的任由发展促成某种怪异显摆的家庭氛围;

    王秋莲的无能为力成型小树木的靠天成长;

    林佳慧的溺爱成就邓艳芬任性的执拗;

    李翠的骂骂咧咧成就杨江英不经大脑顶撞的不定性式逃脱;

    那么,隐蔽的家庭背后呢?贾杰敏因触摸到原生家庭而战栗。

    暗礁挺立。狂澜拍击。龌龊演绎惶迷。遗漏冲击。严守外溢。人性在复杂中隐秘;

    狂澜拍击。暗礁挺立。龌龊惶迷演绎。遗漏漂洗。严词正义。人性依然如铁桶固立。

    心的缝隙合密。贾杰敏游离。写作梦受到阻力。半遮半掩的揭示在揭示中逃离。家丑不可外扬犹如绳索。无法开解的正确途径又在哪里?

    ——高天,你可知?

    贾杰敏仰天对视。渐渐消逝的轻云没了踪迹。

    思考多了没有答案是一件懊恼的事。贾杰敏一路沉默回家。晚饭后。便各自上楼。胡丽琴果真找来。

    贾杰敏犹豫。她觉得任何人无法取代各自必然的道路。胡丽琴担心的是碰到龙晓华在场。忽然,贾杰刚打开门进来。胡丽琴一双魅惑眼对视。贾杰刚冷漠眼神。胡丽琴忙道出请求贾杰敏陪同前往大姐家。贾杰刚莫名。贾杰刚:

    “关我啥事?”

    胡丽琴趁机拖拽。

    出了总站大门。胡丽琴忽然描述贾杰刚之帅气。

    贾杰敏让她不要夸张。

    胡丽琴举手对天发誓。

    贾杰敏:“帅气的评鉴过于频繁,那么帅气也就变得普通了。”

    胡丽琴:

    “可是,这是我真实的心里定论啊?贾杰刚唯一缺乏的是一身时髦的喇叭裤。”

    贾杰敏:“你怎么可以一路摸行着爱情魅力的道路行走,沿途又称赞着除此而外的异性呢?”

    胡丽琴强调称赞和爱情并不矛盾。沿途的是欣赏,爱情则是归宿。

    贾杰敏说她有一双魅惑眼,欣赏夹带春潮。胡丽琴浪笑暗夜。她试图以此笑声征服靖城。

    任晓军中班并没有在家。其母王芳略为冷淡。出了门,贾杰敏道出感受。二人尚未走出西门街,但见任晓军推行自行车迎面而来。只说厂里停电,骑车至康桥坡链条落下。又叫唤一道回家。贾杰敏迟疑不想去。狐疑。胡丽琴说明。任晓军忙说会沟通。

    王芳依然眼色暗淡。又询问二人工作还是念书。胡丽琴迟疑。贾杰敏说明。只说念书便要好好念书。胡丽琴沉下面色。任晓军叫唤进屋。贾杰敏眼色示意返回。可是,胡丽琴稳如泰山。贾杰敏各自起身。一把拖拽。胡丽琴耳语:

    “他定是进屋去说服她了。”

    贾杰敏:“和说服无关。是我自己的自尊心。”

    胡丽琴:“啧、啧……!”两声。贾杰敏甩开手臂。母子二人出屋。庄重的颜面上挤出一缕笑容。王芳收拾物品只说去走亲戚便出了门。

    王芳走后,胡丽琴说明龙晓华找了贾杰敏麻烦。任晓军很诧异。他保证关于他情感的动向问题只字未提。胡丽琴完全信任。尚若任晓军交代,岂不是落得个移情别恋的名号。

    任晓军说明,或许是平日大家暗地里对你的议论,都褒奖你的矜持冷漠,因此龙晓华揣测。胡丽琴:

    “‘大家’?怎么会落实在你的头上呢?难道你……?”

    任晓军忙说“大家”聚集一起,一人一嗓子的,龙晓华便听进去便自己认定了。

    贾杰敏只说算了,不要再追究。既然她误会便误会好了。事实就是事实,总有对号入座的一天。

    任晓军只说贾“师”就是贾“师”。

    贾杰敏点头。只说“假”的便是“假”的。任晓军笑了起来。

    一个小时过去。王芳返回。贾杰敏起身告辞。胡丽琴不得不跟随。任晓军护送出门。又借了自行车。前后承载。胡丽琴让任晓军回家明确说明。又埋怨贾杰敏不该说明还在念书。贾杰敏认为必须实话实说。任晓军忙说在家里很受宠爱,只要他是选择便都没有问题。贾杰敏交代胡丽琴担心龙晓华的家人介入。任晓军只说不会,因为已经交代清楚了。又说明今天下午龙晓华找到了厂里。因为之前龙晓华见到王芳并得以支撑,因此龙晓华提出要找家长做主。任晓军提出了同样的问题。龙家父亲曾经军营。龙晓华出门基本皆为一个谎言遮盖一个谎言。由此,龙晓华便只得同意分手。但是,龙晓华在王芳面前没有少渲染贾杰敏的家庭。胡丽琴浪笑起来。

    对于龙晓华的张冠李戴,任晓军也觉得好笑。

    根据时间前后推断。贾杰敏明确龙晓华正是去往厂区返回后找了气恼。任晓军询问是否紧张。贾杰敏说明应该询问胡丽琴。

    胡丽琴:“当然!”

    又说:“但愿是虚惊一场。不过龙晓华不是人,专门挑人家的短处说事。”

    胡丽琴以“短处”总结贾杰敏家庭。任晓军狐疑。

    二人进入总站。胡丽琴仍然还觉好笑。贾杰敏当了靶子。贾杰敏要她珍惜。胡丽琴道出施俊对她有好感。并要任晓军说合。贾杰敏心跳加速。又让她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胡丽琴却询问人家如此英俊的人才难道还不配你。贾杰敏一阵惊慌失措。贾杰敏表明尚在念书,在不明白感情时绝不泛用感情。胡丽琴开导不矛盾,读书情感两不误。尚若等你将来走上工作岗位,只怕是好男人早被他人贴上了标签。

    贾杰敏相信命运。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胡丽琴抨击她不像正常人的心态。正常人会有憧憬。她却消极。贾杰敏否定消极。指出不能揠苗助长。

    胡丽琴奇怪她对于男人的态度。她说她每每打量到英俊者总会意乱情迷。且总恨不能将他们统统拿入麾下。贾杰敏让她收编施俊。胡丽琴明确表示欣赏如任晓军一类鹅蛋脸型的男人,像施俊一类国字脸型却没有感觉。尚若一眼相中的是施俊,便也无需龙晓华干涉添堵了。

    贾杰敏:“明确自己想要的安定下来,也可少去祸害人了。”

    不满斜视。胡丽琴说也奇怪。胡丽琴:

    “或许是任晓军名花有主,便越发觉得他有魅力,尽管施俊也不差,但身边缺乏追求者,因此便觉得要次些。”

    贾杰敏:“徐西莲不是?”

    胡丽琴:“我能放她一样的平面吗?”

    二人说话到了小花园。胡丽琴又坐到栏杆上。胡丽琴再次称赞施俊的英俊。以胳膊碰撞。胡丽琴:

    “嗯,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的动心、面对如此帅气的男人?”

    贾杰敏:“他帅气是他的事。”

    胡丽琴仰望着高处迷惑的路灯。胡丽琴:

    “我第一眼看上的就是任晓军,而施俊的英俊,那是另外一种类型的。如果没有任晓军的存在,那么,拿下施俊,我绝不含糊。”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光晕里,仿佛那团光晕能显现出他的模样。

    贾杰敏:“那么,曾经你不是老以脚踏两只船游戏的么?”

    收敛回目光。她说,那是针对毫不认识的两个男人。施俊是任晓军的朋友,这样就不易了。

    此话有问题。这说明到目前为止,她的恋爱仍然潜伏着多元化的念头。贾杰敏不知道任晓军的跳跃是向着福地还是沼泽。但又转念想;任晓军舍弃龙晓华不正是合并的同类项?贾杰敏这样想便没有什么可为二人担忧的了。

    对于恋爱的本质到底该是什么,贾杰敏并不了解。只是,如果一个人品味的东西如果随时随地可以调整改变的话,那么,她认为那便是对自己的含糊。一个对于自己的品味可以随时调整改变的人,焉能透解自己到底需要什么?换句话说,在自己还没有了解自己的同时,贾杰敏不想去冒险。

    她将她的思想表达出来。胡丽琴嬉笑她幼稚。又狐疑她的内心怎么不会为英俊的容貌而怦怦跳动。她说特别是第一次远远地看到任晓军身穿白喇叭裤配搭一件天蓝色的确良衬衣手提四喇叭的录音机出现在汪文玉家一侧的慢阳坡上时,她的心便扑扑跳动眼睛呆滞了。她说如此完美的男人一定具有内涵。

    贾杰敏询问什么是内涵。胡丽琴说是一种内心的吸引。吸引决定内涵。任晓军这样的吸引很强烈。

    无疑,在胡丽琴眼里的任晓军犹如天边炫目的彩红。但是,一个能随便抛弃前女朋友的男人的内心世界又能呈现出什么耐人寻味解读的东西呢?

    或许,冥冥之中的匹配便是一种气场的最佳组合。胡丽琴没有深沉的思考也不屑思考。但是,贾杰敏还是希望胡丽琴有所了解。她委婉道出此时此刻的龙晓华。淡退一切冲突因素,她说明龙晓华的不幸正是交往了任晓军的不幸。胡丽琴不能置位。她强调任晓军不绝情龙晓华便是对她的绝情;相反,他对她有情,她是否想过那便是对她的伤害?

    她忽然显得很烦躁。她让她不要为龙晓华辩解了,她今晚到访,便知道她已经翻不了天。她说她尾随他出门去借自行车说明潜在担忧,他提高声音说:

    “她敢!如果她胆敢让龙晓林出面来伤害到你,那么,我定会撺掇这帮朋友要他死。”

    无疑,胡丽琴听后增强了安全感。可是,人性到底该怎样去解读?贾杰敏妄想看透肢体下的掩盖,并将这样的掩盖展示给她看,但她的局限不能对接。她将龙晓华的不幸剥离出来正是为了折射任晓军无情带来的伤害,可是,她却只看得见她自己。贾杰敏从此中看到了她狭隘的受限,同时,她也是怯弱的。

    仿佛任晓军的话语足够捍卫胡丽琴的自信。贾杰敏沉默了。胡丽琴很想捣蛋一下。手臂拐去。胡丽琴:

    “是否有了施俊这么帅气的帅哥追求,心里偷偷喝蜜,便闷声独享了?”

    调侃者只为取乐。贾杰敏:

    “不错,我心低正在喝蜜,就是要偷偷独享。”

    略为失落。胡丽琴:

    “我可是把你视为闺蜜啊?我的任何念头首先都是对你倾诉的啊!”

    贾杰敏:“我该是什么形态难道你还不了解吗?”

    胡丽琴:“你相中了他也该像我一样分享一番吧?”

    贾杰敏:“是施俊让你来窥探?”

    胡丽琴摇头。胡丽琴:

    “是我自己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能俘获你的芳心?”

    贾杰敏:“贾杰敏是啥?不过是一个相貌平平成绩不上不下自以为聪明的自卑家伙。说自卑,自卑的血脉还源于自身……”

    胡丽琴打断。胡丽琴:

    “难不成你的家庭还会有我的不幸么?我可是从小没了父亲的。”

    人的不幸出自于不同角度。看似健全的家庭,其实往往掩盖着不健全人性无力的泛滥。贾杰敏并不想说明白这个问题,但还是大致囫囵包圆。

    胡丽琴依然认为她有健全的父母。

    既然理解不了存在误会,那便误会下去好了。同学情注定仅是一段共同的历程。

    胡丽琴说明,仿佛贾杰敏在班级里沉闷犹如老夫子,尚若她让教师一阵狂喷,恐怕她早活不下去了。因此,她让她置换她并要她开朗起来。

    放大的开朗没有尺度的自尊不是她的活路。贾杰敏沉默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胡丽琴首先想到贾杰敏在班级郁闷。无疑施俊会成为慰藉。

    贾杰敏说,如果不是慰藉,那便是郁闷中的郁闷。贾杰敏强调意识形态认知的重要性,如此方可决定一致的步调。但是,目前年少意识形态是变换不稳固的,因此决定了将来的注定偏离分岔。

    胡丽琴诧异她哪里来的这类歪理邪说。

    她从原生家庭背离的意识形态解读到了貌合神离的行尸走肉。因此,没有共同的认真便是冒险。

    贾杰敏:

    “这不是歪理邪说,这是必然。既然我能够遇见未来的岔道,那我还有必要踏上这条道路吗?”

    胡丽琴还是不能理解。只说,人们看待爱情是怦怦心跳的妙不可言,你却看得消极。

    思之维之之怪异。贾杰敏正是在不断家庭战争的惶恐中探寻着未来幸福的模式。换言之,她是在惶恐摧毁的同时触摸到共同认知以和谐的重要途径。她认定此途径的正确性。那么,怎样的正确思维才是共同意识形态的支撑呢?

    胡丽琴要她走一步看一步。又指出她人捷足先登,你的矜持将一文不值。

    贾杰敏再一次表明:

    大浪淘沙!

    胡丽琴吹嘘。胡丽琴:

    “曾经我俩基本没有交流,今晚坐下谈心方知差异。你可知你的执拗跟我们格格不入?”

    贾杰敏:“何止是格格不入?其实我一直感触我是来源于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带给我的除了怪异、荒诞、伤害还是怪异、荒诞、伤害。

    胡丽琴指出她需要调整。

    需要调整?

    ——不错!贾杰敏的确需要调整。那么,潜移默化的原生家庭呢?那么,令他们形成认知某种偏离的气场漫游的制造端口呢?那么,引导着我们生活不断导向的支撑呢?

    需要调整?

    ——不错!她必须抽空时空的等量添加;她必须雾化时空的不对称轴;她必须虚化她现实的身影;她必须脱离于肉体而漂浮于空气……

    贾杰敏从不词穷吝啬于表达。

    胡丽琴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思想,但她尝试从不健全的家庭走出,结果她在社会上能得到异性们的认可从而确信她并不比别人差。又指出她正是需要这样反差的定位。

第166章杨丽燕意外

    贾杰敏沉思。贾杰敏:

    “那么,让你从不健全的家庭走出在社会上能得到异性们的认可的前提条件是什么?”

    胡丽琴:“漂亮!”

    贾杰敏:“鸡对鸭讲。鸭永远没有鸡尖锐的嗓音。”

    胡丽琴手拐拐去。又指出虽然她并不算漂亮,但她有孤傲的个性,矜持气场,却也能吸引异性的眼球。胡丽琴又指出如果她放下些许,她的异性缘将会更上一层楼。贾杰敏明确一旦放下,矜持便不是矜持。

    胡丽琴不能理解她以矜持将自己包装得出不来。只说是她便三把两把撕裂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持也要出来享受怦然心动的甜蜜。

    显而易见,人的分歧点正是意念的差异。既然是不可逆转的必然,她唯一只有理由试图寻找到对接口,而不是涂抹修正。

    注定,今夜的交流仅仅只是两团气体排斥的不兼容。正因为如此,贾杰敏越发感觉到虽然她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内心却阵阵抽空空泛。

    暑假。贾杰刚兄妹再度春城。可是,正当贾杰敏饱怀情感单方面认定能够融洽杨丽燕时,却再也没了她的身影。

    饱含泪水。贾中美叙述:

    六一过后,杨伟携带杨丽燕和邻居女儿谭晓梅一同去水库游泳。

    王兴亮从总站拿回了一条内胎。杨伟充气后满以为这是一次惬意的小皮划体验。可是,事态的发展却完全不受控制。

    二人不会游泳。当然,杨伟便只守护在皮划附近。不知为何,杨伟伸开双臂奋力游出五十米开外。忽然,岸上人发现没了杨丽燕身影,皮划上只留下谭晓梅一人发呆,这才急忙呼救。

    于是,身边人潜水下去。无获。杨伟急忙调转头回来憋足气一头潜入水底。却一片混浊无人。杨伟上岸一头栽倒在地。

    接下来的打捞几乎将水库掀了个底朝天。随着时间划过,杨伟几次昏迷。贾中美虽然流泪,却不断数落。杨伟本不能辩解。可是,还是说明忽然游出五十米仿佛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催促他游过去。贾中美定性为狡辩。杨伟更加郁闷了。杨丽燕是他的亲生女儿,狡辩没有任何意义。

    两天就这样过去。可是,还是不见杨丽燕影子。

    第三天,专业打捞展开。岸边站满黑压压的人群。

    王兴烁接过话说;那人群,一点不比重要人物离去时庞大。

    打捞无果。有人建议贾中美请通灵者。

    到了第四天,水面上依然没有漂浮物。

    通灵者到来。一番念叨。一把把黑米洒进水中。忽然,水面上但见仿佛游泳姿态的遗体浮漂上来。

    杨伟仿佛由心发出的痉挛抽搐浑身。

    一番呜咽不用细表。大家开始七手八脚清洁。杨丽燕下腹竟然没有肿胀。憋息窒逝。贾中美更加悲痛。她认为在危急生命的瞬间,她都臭美保持体形。

    后事操持。遗体三次从车辆上滑落下地。再问通灵者。只说她不想火葬,要土葬。

    贾中美许诺。这才完成。杨伟肝肠寸断。贾中美对谭晓梅的痛恨更加深恶痛绝。每每房前屋后遭遇。贾中美声嘶力竭:

    “小烂屎,你嗓子可是被野男人搞哑了还是被你爹弄哑了,你咋这么狠心?你眼看她堕入水中,你怎么可以不呼救一声?”

    这样骂过头七。杨伟入院。贾中美也倒下了。再寻通灵者。一炷香燃尽。通灵者开口,却是杨丽燕颤微微的声音:

    “爸妈,四哥你们都在呢!还能听出我的声音么?”

    杨伟老泪纵横。贾中美:

    “你咋声音发颤儿,你知道你去到那里么?”

    通灵者:“当然知道,在水里。我一直呆在水里,所以,声音就发颤了。”

    贾中美:“你咋这样狠心,就这样丢下你年迈的父母去了?”

    通灵者:“我是枉死的,去年水里淹死了个年轻的小伙子,是他将我拽下来的。他一直蹲在岸边看守着我,不让我上岸。我在水里呆六个月才算一年,要呆满三年这才能上岸。”

    又说:“他倒也俊俏。‘尾随’我却也有段时间了。”

    贾中美:“女儿呀,你说你交的什么朋友,她咋要这样坑你?眼望你落水也不呼救?我是见她一次便骂她一次。恨不能食她的肉喝她的血都不能解恨呐!”

    通灵者模仿杨丽燕的声音说,不要再骂她了,也不要斥责父亲,因为那小伙子一手捂住我的唇,一手捂住她的口,又一脚踢出了父亲,所以,她没能呼救。

    一遍汪洋。杨伟惊震。颤抖声音。杨伟:

    “女儿啊?难道真是老天要亡你么?”

    通灵者:“爸,我都说了我是枉死的。从此后你就跟我妈好好过吧,将我忘了。”

    杨伟:“我咋能忘了你啊?”

    通灵者:“其实,那男子半年前就尾随上我身了……”

    就在这时,香炉中燃烧的第二炷香忽然劈开两瓣。通灵者又添加香油。一番念叨。通灵者:

    “她是怨气太重所以香才劈开。我已诵经超度。她已离去。”

    贾中美哪里肯依。贾中美:

    “请你再将她招来吧?”

    通灵者:“这很消耗我的元神的。”

    杨伟:“求你了,我还有话没对她说呢!”

    贾中美:“求求大师?求你看在我俩年老体衰的份上可怜可怜我们吧?”

    又是一番念叨。通灵者:

    “我是趁小伙子不在岸边偷偷上岸的,呆长了时间恐怕他发现大事不妙,二老还有啥话快说吧?”

    杨伟:“女儿啊,要不为父也下来陪你?”

    贾中美斥责说的啥胡话。

    通灵者:“还不到你来的时候。”

    贾中美又想了想。贾中美:

    “你原来不是老跟我要长筒袜穿么,我剪了烧些给你?”

    通灵者明确不能穿,那是让老祖宗穿的。又说:

    “还有我四哥,他答应给我买一件的确良衬衣穿的可一直没有买。”

    王兴烁:“那我今晚就剪几件焚化与你?”

    通灵者:“你剪的是纸的,我才不要呢,我要真的、真真正正的。”

    王兴烁:“那我只能明天进城买来焚化。”

    贾中美叙述完已泪眼婆娑。又嘱咐二人今后必须远离“唐”姓人。

    贾杰刚点头说知道。王兴烁说,尚若没有谭晓梅,她便不至于枉死。

    贾中美明确但凡“唐”字谐音者必须远离。贾杰刚说迷信。

    王兴烁冷冷道出当年贾元宗发出的告诫。杨伟:

    “看来是她外祖父当年结下的‘唐’煞仍然没有了结啊?曾经带领他们去墓地还提及,没想到啊……?”

    贾中美横眉冷对。贾中美:

    “了结了,怎么还不算了结?‘谭’通‘唐’音,可是你还要赔上我这些侄男侄女才算得?你的心怎么可以这样龌蹉!”

    杨伟连连摇头一副无奈的表情。贾杰刚要贾中美不再责备杨伟。贾杰敏让贾中美对他好些。贾中美冷瞥过去。贾中美:

    “我想把他供在桌子上,但是他配吗?”

    杨伟缩在沙发角落仿佛落藤的苦瓜。贾杰敏一阵内心拧紧。

    略有所思。王兴烁迟疑说明杨丽燕不姓贾,外祖父告诫的是指“贾”姓的后人。

    少楞片刻。贾中美:

    “怎么不算?难道我不姓‘贾’吗?只要出于‘贾’姓的后代,包挂你王兴烁都要注意。”

    一语成谶?贾杰敏理解贾中美的苦心。贾杰刚却认为巧合后的夸大其词。贾杰刚质问通灵者宣扬“杨丽燕”认定的那小伙子“尾随”完全是不能佐证的信口胡诌。

    贾中美回忆着讲述:

    一年前的一个夜晚,杨丽燕从靖城回来忽然会起夜了。完结,掀开窗帘外看。后窗子下正是自留地。自留地之东南,一条茅草小道连接的正是那水库。杨丽燕回到床上双手抱胸只说害怕。贾中美一阵斥责不该掀开窗帘。又明确可能那个时候那“小伙子”便守候在窗外了。

    贾杰敏一阵紧缩。贾杰刚说害怕暗夜是孩子的正常反应,还是不能说明。

    贾中美说,如果没有这类鬼神,那她进屋后怎么知道我们是她的亲人?贾杰刚说那是整个过程中对方已了如指掌。

    杨伟说当时尚若意识到找通灵者化解,只怕便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贾中美又提出她怎么得知王兴烁之前应下她的确良衬衣?贾杰刚说是说漏嘴,况且眼前目下正流行的确良衬衣。

    贾中美接下来继续讲述,之后的没几天,她伸手要钱。她责骂她

    讨债鬼。她手指哈哈大笑出门。她说:

    “哈、哈、哈、哈……!这个人真奇怪,她骂我是讨债鬼——讨债鬼……!”

    贾中美明确从她口里发出来的声音是一个小伙子的。百思不得其解。

    杨伟说或许那个时候找到通灵者或许也能隔离开来。

    贾中美:“她从未以‘这个人’来称呼我。”

    贾杰敏询问为何要以黑米抛洒。

    贾中美对此说坚信不疑。正因为各种打捞不凑效,通灵者以黑米抛洒,便各自漂浮出来。又说明黑米可震慑邪气。

    贾杰刚还是不能理解。只说水库岸边坠落只怕站立起来也不至于溺亡。

    王兴烁介绍,皮划的位置下方恰巧是一条沟壑,因此她坠落在沟壑底。顺水库底打捞,十个打捞队来也枉然。

    贾中美直后悔当时没有询问那“小伙子”将她拖拽去干什么,她居然还说他长得俊俏。

    之后,又翻出两件杨丽燕生前穿过的的确良衬衣递给贾杰敏。一件橘红色。一件是白色。贾中美说明这两件还新,没有舍得焚化。杨丽燕对王兴烁承诺的的确良衬衣耿耿于怀。贾杰敏暗暗发毛。

    这晚,枕头边放置了两件衬衣。贾杰敏心潮涌动。贾中美似乎为没有询问“小伙子”意图而懊恼。那么,贾中美假如得知后又是怎样的心思呢?

    贾杰敏提出。贾中美说明:

    其一:那英俊的“小伙子”要将她拖下水做媳妇还是替身。

    其二:做替身是否要等下一事故发生,她方能上岸。

    杨伟说,即便得知做替身,却也不希望下一事故发生。因此还是不知道的为好。贾中美却相反意见。又说明只要“她”能上岸,还管得了这细节?最好是将那个哑逼拖拽下去才好呢!

    贾杰敏吃惊既然“她”已吩咐说明,为何贾中美这股怒气尚不消?但是,透视她怒气延长的遗憾,无论如何,她的遗憾标志着我们对未知世界的探寻。

    这个假期,贾杰刚跟随王兴烁不见身影。夫妻带领贾杰敏徒步去往金殿。贾中美希望徒步能增强杨伟的体格。当然,自留地也是一种锻炼。王兴烁在家时提示不要再种地,因为站在自留地边沿,却也能眺望水库位置。但是,贾中美似乎认为种植是下调血压的有力锻炼。

    窗后自留地的种植不同于白大村。白大村是一望无际没有围栏式的敞开,而自留地却以铁丝一类围护。有耕种者。有收割者。杨伟调笑自己竟然在加固围栏时各自将各自围困其中封死门栏。这个时候他坐地一番讥讽嘲笑。贾中美却打击他犹如孩童弄脏了裤子不知好歹。

    杨伟的萎缩流露出来对人性的冷凉暗伤;杨伟的爽朗掩盖着对人性的孤立落寞。

    贾杰敏试图告诉贾中美,杨丽燕走后,杨伟的打击是巨大的。贾中美缩小他的打击放大他游出的五十米。贾杰敏说他变了。沉闷着可以忽然抒怀嬉笑;嬉笑着可以忽然收遁。仿佛驻扎了一个心魔,瞬间可以超控自如。贾中美看得真切。贾中美:

    “曾经他的独生女儿在世时,他从不敢顶嘴,现在不一样了。”

    贾中美在传达什么?贾杰敏听上去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假期就要结束。再次告别。贾杰敏忽然意识到杨伟竟然有些虚。他萎缩在沙发角落说相送却小腿发软站起来又坐下去。满头花发皆入眼,丝丝缕缕。贾杰敏顿生哀戚。很想让这样的情绪发酵让她多关心他。但她怯于她的统领权使得这个念头的开始和消失犹如一阵不经意从窗口对吹门外的风,瞬间无踪。

    靖城。胡丽琴询问杨丽燕现今是否恋爱。贾杰敏沉重摇头。胡丽琴狐疑。贾杰敏道出实情。胡丽琴一番惋惜明确杨丽燕却也是一个大方的人。同样是冰棒,前后态度却千里之遥。那么,她是否正是为了却而来?还有那重复“要离开家”的唱腔,她的心又是怎样的不落实?

    任晓军得知也伤感。他回忆说对她当时的记忆犹新;面色灰暗不同于常人,那种灰蒙蒙毫无光彩的笼罩正是命运发出的警报。

    胡丽琴窃笑他神神道道。任晓军解释他的三哥,正是面色灰蒙蒙半年后便亡故。任晓军:

    “或许,这正是死亡前的预兆?”

    胡丽琴指责他马后炮。只说尚且当时指出,她对她姑妈提出,让通灵师化解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任晓军明确人各有一命。又说明这仅是一种揣测。尚若没有这事,岂不是要被她母亲咒骂?

    贾杰敏回忆的确如此。对于那种毫无亮色的灰暗无光她记住了。

    天色黑沉。敞开门的天井尤为漆黑。

    仿佛空降。施俊忽然到访。胡丽琴娇嗔拍打胸口。只说他吓她一跳。

    任晓军却说心有灵犀。施俊莫名。施俊:

    “怎么一个吓到,一个又心有灵犀?”

    任晓军:“我们前一刻正议论你呢!”

    施俊腼腆笑示。贾杰敏说不要让人家误会。前一刻议论的是灰暗一事。

    胡丽琴妩媚笑道:“不正是议论‘灰暗’的话题,冷不提防他便伸进头来,这不才吓到宝宝了。”

    施俊更加疑惑。施俊:

    “什么‘灰暗’?”

    任晓军嬉笑。任晓军:

    “其实是我的心底正想今天贾师过来,是否施俊也能过来?这不便伸进脑袋来了?”

    贾杰敏明确,这是你俩的“心有灵犀”。

    任晓军笑道:“我俩是我和她,不要匹配错了。”说着握住胡丽琴的手进里屋。又说:

    “现在,我俩要去培养‘心有灵犀’去了。你俩也该正视下你们自己的内心。”

    堂屋里只剩下二人。贾杰敏忽然觉得很不自然。晚风从门而入。施俊起身闭合了房门。贾杰敏让他打开。又催促胡丽琴回家。却应声不见身影。施俊强调二人要说话,多给他俩时间。贾杰敏依然不解怎能有说不完的话。

    施俊起身进入围栏。坐在小床。施俊叫唤贾杰敏进屋子参观。围栏门迎东,以布帘遮盖。堂屋中间的隔板分离形成南北两空间。南屋东西走向安置小床。贾杰敏掀开布帘便退出。施俊好不落寞。再次叫唤。却催促她一道回家。

    任晓军隔墙吩咐。他要施俊跟她好好聊聊。又说明还有很多话尚未和胡丽琴聊清楚。施俊应下。

    二人公开恋情,龙晓华并未找气恼。顾虑解除。贾杰敏困惑胡丽琴怎能有聊不完的话题。她还不明白熬浓情汤途径的甜言蜜语。屋门一侧的墙钉上挂有细麻绳。贾杰敏忽然童心大发。麻绳在紧紧闭合的木门上来回迂回,穿过门扣又抵达铁钉。仿佛蜘蛛结网,她将那道紧紧闭合的木门网了个遍,最后在麻绳低垂的正中系上了一盒火柴,另一线头却系上一颗铁钉。

第167章泥人

    胡丽琴摇了摇头。一片乌云入眼。胡丽琴:

    “水过沸总要冷却下来,从平静的冷却中似乎只要稍用心想想却也能解读到一些不够完美的东西。”

    贾杰敏:“可是,谁人完美?你要求他人完美的同时,你完美吗?”

    胡丽琴说你不懂“这里”的感受。她说着拍击她的胸口。

    贾杰敏:“是不懂。我不懂你到底要怎样?当初你忧虑对方不接受你为单相思而苦,现在踏入心扉,你又为竞争对手的隐退而烦恼。尚若龙晓华这个对手坚硬,那你是否又要为如何击败她而苦恼了?”

    胡丽琴说心底的感觉真的很奇妙。他接纳我没错,说白了还是因为龙晓华逊色。但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他稍稍犹豫,或许我认为他高不可攀而倍感珍惜。

    贾杰敏说她是一个矛盾体。

    胡丽琴冷冷笑道:

    “人或许就是这样。前一秒钟的妄想一旦成真,后一秒钟就会感觉不尽人意,不过如此。”

    贾杰敏说,如果你是这样的心情,想当初就不要去破坏人家。弄得龙晓华误会我不说,你这里得到了又无病呻吟。

    胡丽琴:“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又说:“就像你想得到的一件时装,穿在模特儿身上展示在橱窗里你十分眼热,可当你想得到便得到时,前一秒那种向往心动的感觉便自然减退了。”

    正因为如此,保持距离的欣赏尤为重要。贾杰敏说明在保持距离后的点点认识,以至于熟悉他的每个思维方程式达到心有灵犀的地步,这个时候再展开的情感一定珍贵。胡丽琴抨击这是梦幻世界。因为你过于缓慢的步伐决定现实世界好男人早已有主。胡丽琴忽然好奇。指出,贾杰敏没有恋爱的直接经验。

    贾杰敏明确正是忒多的运动,从父母身上透视出不一样思维认知的危害,因此希望找到反差。换句话说,也就是反差意味着一致的意识形态,一致的认知,一致的幸福概念。

    贾杰敏认为,幸福从来不是堡垒,幸福是心与心之间相通的共同意识。

    胡丽琴强调对方有可能隐藏的意识形态。贾杰敏说,那便是你眼睛辩解能力的问题。贾杰敏:

    “你赏识对方的人品却决于你独到的眼光,而不是靠大家的起哄。相对的,好的东西也希望找到好的赏识,好的东西绝不希望蜂拥而至的起哄追逐。”

    胡丽琴说她的思想落伍。一方面像老夫子,岁数不大固有的思想慨念却顽固;另一方向完全是盲人摸象,因为她没有直接的恋爱经验。

    关于恋爱方面的直接经验,贾杰敏闭口。她脑海中所形成的认知都是靠反面教材衬托的得以塑形。也可以这样说,在她经历人性不断的摧毁中,她潜意识里特别向往着另类耐味的彩虹。

    天,蔚蓝悠远;风,轻轻吹拂。遥望着潜藏山洞之山脉连接天的远方,贾杰敏沉默以对。胡丽琴以胳膊肘轻轻碰她,为什么不说话?

    胡丽琴虽然年长她一岁,但从金瑞芳絮叨的话语中,贾杰敏解读到她的生活氛围没有她的心惊胆战。贾杰敏试图说明正是这种心惊胆战的生活,从而透视出来相反反差思想的重要性。

    胡丽琴指出她的固执。并强调幸福感正是不断心脏跳跃登高山顶的胜利感。贾杰敏:

    “何为‘登高山顶’?”

    胡丽琴:“也就是普遍撒网,反复筛选,将靖城最英俊最帅气的公众形象挖掘出来,与他肩并肩站在同座山顶,这就是幸福人生的蓝图。”

    贾杰敏:“任晓军是吗?”

    胡丽琴点头。胡丽琴:

    “曾经是,目前也算是。”

    人的思维形成之反差。或许,正是由于反差,这才显得浮华世界的浮华认知。而这种认知实在的虚虚实实,又实实虚虚。那么,自以为通往山顶后的山顶是否还是真实的山顶?会不会到了那个时候恰恰又跌入谷底?贾杰敏摇头遏制思想。但愿她的这条路能够畅通无阻。但是,一次次的跳跃难道她是钢铁铸就?贾杰敏希望她一步到位。于是,委婉道出电影明星王某刚是眼前目下社会公认的英俊男人。

    胡丽琴只恨上天无梯。

    一个小时过后,洞口处走出四个“泥”人。嬉闹着起哄向草坪走来。胡丽琴热眼打量。任晓军早已黄泥糊面犹如方竖立出形的泥娃娃。于是,笑声喧天。

    石嘉兴说尚若有准备携带相机,只怕这次是永身难得的纪念。

    贾杰敏说脑海的交卷才是永恒。

    十来米开外,一池清泉交映蓝天。四个泥人开始清洗。从发顶至袜子全是黄泥。胡丽琴再次诧异相互的作品。任晓军说,开始的时候是石嘉兴涂抹邓云华便拉开了涂抹序幕。邓云华笑道:

    “走出几步,泥战开始。任晓军当时还说,不要涂抹我,我穿一条白喇叭裤。石嘉兴阴险笑道;‘涂抹的就是你这条白喇叭裤……’!”

    于是,洞穴里嬉闹成团。

    胡丽琴指出石嘉兴也是一条乳白色喇叭裤,不该攻击。

    石嘉兴:

    “你可知为什么我会针对他?”

    邓云华:“谁知你扯啥羊癫疯。”

    石嘉兴笑道:“我倒是好心走在前方探路,后方忽然一团淤泥飞到我喇叭裤上。既然你们要闹,我便只好奉陪了。”

    胡丽琴辩解飞来淤泥不一定是任晓军击打的。石嘉兴:

    “一旦闹起来谁还管得了谁击打的呢?”

    任晓军说所幸二人没有进去,否则也是一样狼狈不堪。

    胡丽琴问询任晓军,是否洞里遍地都是泥泞。

    任晓军笑眯了眼。忽然一捧水掀到邓云华身上。又说明是间隔开来的。于是,水战又打响。四个“泥”人绕池塘边追逐奔跑。一张张绽开的黄脸笑得扭曲。白齿外露。泥脸凝固。仿佛就像转基因的黄皮石榴裂开而透出排排白色颗粒。

    嬉闹过后,开始清洗。胡丽琴试图揪出挑战的第一枪。又明确谁扣动扳机谁今天请客。

    任晓军说,刚开始时邓云华没走几步便滑到,衣裤上涂抹了一些泥。施俊笑话。起身便涂抹在施俊身上。邓云华说既然他要笑话,那便一起笑话好了。

    石嘉兴走在前列不知,只说滑倒有这么好笑吗?

    于是,邓云华飞出淤泥。

    邓云华否认。又指出是施俊飞出的。施俊罢手。只说是任晓军发出去的。任晓军只推二人。于是,石嘉兴涂抹在任晓军的白裤子上。

    任晓军说现在雪白变乳黄色了。胡丽琴表示不重要,重要的是邓云华挑起战争今天请客。邓云华却说原本滑倒了,涂抹是洞穴开始的,要请客也找洞穴。胡丽琴说不下去了。石嘉兴抨击邓云华没有汉子气概。邓云华明确即便要显露汉子气也该任晓军显露。

    任晓军清洗前将香烟扔在草地上。只弯腰掏出散开。说,散发香烟不也是汉子气?

    三人再掏出,却也被水浸泡潮湿了。

    草丛晾晒衣服。袅袅烟雾迅速分解淡化。任晓军说这次天生坝之难忘。邓云华怼回去。邓云华:

    “你携带你的梦中情人那是肯定的了。”

    任晓军显得窘迫。石嘉兴也说明当时不认识胡丽琴,任晓军只把她夸奖得像一朵花。

    贾杰敏:“不夸奖也是有目共睹啊!”

    贾杰敏解围。胡丽琴爱妮瞥眼。展露的却是眉头微微,秋波粼粼。

    稍加沉思。石嘉兴指出,这种原始的仿佛牛滚泥潭的取乐方式密封在童年,多年后参加工作再来这么一次,感觉放松身心,心情愉快。

    贾杰敏接过话说,人生的一些乐趣正是来源于这种夹带童真不守规则的任意所为。可惜我俩没能参加。

    一口烟雾吐出。邓云华:

    “现在我正式邀请你俩参加?”说着,便抠地面上的黄泥。施俊忙说不要弄湿女同学感冒受凉。

    任晓军、胡丽琴起哄起来。只说现在便开始心疼了。

    暧昧的挑逗话,主人翁不明确。贾杰敏只好沉默。

    任晓军嬉笑说,若干年后我们的贾师回忆起这才天生坝之旅,脑海里首先汇聚的便是一个个的黄“泥”人。

    胡丽琴嘘之以鼻。胡丽琴说,若干年记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看你们一幅幅狼狈不堪的模样,一会儿还怎么进城用餐?

    石嘉兴说,那是你在乎,我们看不见不在乎。

    邓云华说,如果实在在乎颜面,最好再涂抹回去进了餐馆,即便遇到熟人也辨认不出来了。说着,一块黄泥又涂抹在任晓军的额头上。任晓军并没有还击。一阵笑声过后,胡丽琴蘸湿手拍擦拭。

    邓云华瞥眼过去。邓云华:

    “见球不得!”

    任晓军笑面虎。捂住手腕让别擦。只说自己看不见自己。

    胡丽琴去挂包中掏出小镜子端照。任晓军的笑容似乎一直挂在脸上。石嘉兴手指点点。石嘉兴:

    “我们厂可能数他最会替女朋友考虑了,出门一个大老爷们还携带小镜子。”

    胡丽琴:“谁说是他放进去的了?那是我出门前偷偷放进去的。原本是我想使用,却不想取来照他臭美了。”

    又说:“你们一个个的需要照照自己的光辉形象吗?”

    施俊罢手。邓云华说不照也知道。石嘉兴站起来映照水边。石嘉兴:

    “我这里有大面天然的镜子。”

    贾杰敏:“对!还有你俩的眼睛,也可对照各自。”

    石嘉兴说贾杰敏意境高。水池对照眼睛,眉目传情流露风中。邓云华说是一泻天生坝。石嘉兴:

    “眉目对照,四眼皆收。贾‘师’这意境真不是吹出来的。”

    贾杰敏:“‘假’……”

    又说:“其实这并非我的意境,而是唐太宗的智慧。他早有‘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的名言了。”

    .贾杰敏这句话出口,施俊更觉眼前一亮。由心而论,她不够漂亮,唯一就是身材极其苗条。其实,外形上的苗条是异性们梦幻的背影,可曾知,那,其实不过就是苍贫岁月营养不良的绿豆芽。还是书归正传说到她的外形上。为什么说是绿豆芽?

    因为豆芽洁白“修长”的身子上面,头“顶”着的却是一颗大而不相称的豆瓣。她的形体正是形同纤细的豆芽,头却顶着一头极其浓密漆黑的卷发。白皙的肌肤,黑色蓬松的头发,一黑一白形成极其鲜明的对照,更是张显出她不太协调的五官:

    极具亲和力的脸上时常浮现出甜美的微笑,一双眼睛更加笑眯成一条缝。轮廓分明的嘴唇张显着她极端的个性,只是被其外形的柔和给忽略了。偏平的鼻梁仿佛就像,歌后走失的妹妹。从外形上看上去,她是端庄安详甜美的,可是,就是在这样近乎于端庄安详的与世无争中,她一直怀揣中着一颗敏锐的心脏。说出她认定的真理时,她的眼中夹带着鹰的透亮,但仅是瞬息间一闪而收,无论对方是否认肯。于是乎,对方的认肯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有这种坚定的认识就足够了。正是她这种低调“引爆”爆竹的方式吸引了施俊的注意。从徐西莲太多的反差中,他明白各自的向往。

    邓云华将目光转向胡丽琴。邓云华:

    “你俩不是同学么,怎么人家杰敏解释得头头是道,你却坐一旁只是发干笑?”

    天下最愚蠢的提问就是伤害自尊的问题。胡丽琴反击回答,人家说得头头是道你称赞你也头头是道啊?邓云华只说早已出了校门。

    一口烟雾消散。任晓军笑道:

    “不要再谈论伤感情的话题,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个啥?”

    胡丽琴不屑瞥眼。胡丽琴:

    “就是!”

    胡丽琴下沉脸色。由贾杰敏引发纷争。贾杰敏:

    “‘头头是道’仅仅是空谈;美貌却是实实在在的。”

    施俊说老天爷历来公平,在他的责任田里分布均衡。

    胡丽琴一双勾魂眼望去。施俊偏头一侧。

    石嘉兴大加赞赏贾杰敏。他说她可以照顾闺蜜的情绪践踏自己,维护闺蜜,此自我牺牲不是伪装能伪装出来的。

    邓云华说尚若二者能够统一一个整体,堪称所谓完美。

    此后一出,又引发大家的围攻。

    最后,石嘉兴总结;贾杰敏是有内在的人物,胡丽琴则是堪称花朵一般的人物。缺乏外在的内在弥补,缺乏内在的外表雕琢。邓云华接过话说,正是这种外在的先天不足能令一个女生找到自己的位置为维护闺蜜内心的感受践踏自己而不矫揉造作。

    任晓军微蹙眉头。

    冷冷一句。施俊:

    “人家哪里先天不足了?”

    任晓军乐开。任晓军:

    “怎么现在就开始维护人家了?”

    施俊忙低头,手挠后脑勺。

    石嘉兴调侃:“施俊,你要回答,现在不维护还待何时?”

    施俊越发脸红。贾杰敏忙说,目前尚念书,未来无定数,八字尚缺失,捆绑皆此休。

    此话一出。任晓军竖立拇指褒奖贾杰敏有才。胡丽琴灰暗眼神。

    男朋友褒奖别的女性,心底竟然略有酸楚。胡丽琴:

    “的确,她的岁数在我们这群人中可是最小的。”

    或许,胡丽琴明确的岁数小正是为了佐证“八字尚缺失”?

    石嘉兴却说,有智不在于岁数,有些活到头发胡子白了的人未必能领悟。邓云华忽然乐了。只问贾杰敏是否也这样想?贾杰敏点头。

    胡丽琴眼色更黑沉了。很明显,她所指并不是这个问题。贾杰敏转向石嘉兴。贾杰敏:

    “好了,我俩别再自我吹嘘了。你脱口而出的正是我脑海里酝酿的,那你褒奖我,还不是等于在褒奖你自己?”

    第二个礼拜,贾杰敏接到了石嘉兴晚宴邀请。胡丽琴去了任晓军家。贾杰敏邀约邓艳芬陪同。

    宴席设在机械厂的马少平家。二人进屋后,石嘉兴介绍了他的同学张宇云、陈墨痕以及马少平。又说明了同时邀请了总站的两位女朋友。

    贾杰敏、邓艳芬进入厨房帮忙。却见到了吕淑花、刘少仙二人。刘少仙虽然高吕淑花一届,却也留了一级。刘少仙曾经是吕少琼的同学,因此二人成为闺蜜。刘少仙正切卤菜。吕淑花打下手。一番寒暄,二人加入。

    少时,将菜抬了上桌,却也是满满的一桌子。八人围桌而坐。陈墨痕斟酒。吕淑华、刘少仙落落大方接过酒杯。贾杰敏、邓艳芬推辞不会喝酒。

    石嘉兴一定要二人同饮。又说明今天其实是他和张宇云的生日,无论如何哪怕只抿唇也要举杯。陈墨痕又折酒。一番祝词后大家共饮。

    放下酒杯,邓艳芬说难得二人同一天生日。石嘉兴这才说明二人相差十来天生日,于是便选了中间日子共贺。

    刘少仙问询张宇云是否也在钉子厂工作。

    石嘉兴介绍说,张宇云在靖城饭店工作,陈墨痕与马少平则在石油单位工作。

    陈墨痕尝试卤菜。陈墨痕:

    “你们先不要谈工作,先谈一下这卤菜。”

第168章扩大交际圈

    吕淑花忙说这是她在屋里特意卤好携带过来的。刘少仙也褒奖吕淑花的烹饪手艺。但是,陈墨痕还是坚持让大家尝试。张宇云狐疑。石嘉兴只说难道还卤出了宫廷味儿。贾杰敏说或许她搭配了什么特殊的卤料。马少平:

    “真是卤味之绝?”

    陈墨痕再问谁切出的。贾杰敏似乎有所明白。刘少仙切了部分,吕淑花接替。问题出在刀上。刘少仙却褒奖吕淑花的刀法了得。石嘉兴:

    “根据贾‘师’解析,褒奖他人便是变向褒奖自己。”

    邓艳芬拍手说对。刘少仙一脸的窘迫。吕淑花只说这是哪里的歪理邪说。

    显而易见,刘少仙是想触成石嘉兴与吕淑花牵手。

    马少平忙让大家尝试后再说。

    于是,大家前后入口。

    张宇云疑惑说这是股啥味儿?

    马少平寻思。马少平:

    “即便再是窜味儿也比困难时期的味儿好。”

    石嘉兴仔细品尝。石嘉兴:

    “好像有股雪花膏的味儿?”

    刘少仙对视吕淑花。二人忽然手捂嘴唇而笑。吕淑花说出门时涂抹了百雀羚没有洗手。

    陈墨痕寻思咧嘴。只说不过就是多了雪花膏的配料,也没什么的。吃不死人。邓艳芬:

    “那你还一直追查?”

    陈墨痕明确不是追查而是弄明白卤菜的配方。

    石嘉兴询问:

    “你真没洗手吗?”

    吕淑花略为窘迫。马少云笑道:

    “你不是正好这口么?”

    马少云这样来一句,吕淑花面红耳炙。

    眼看闺蜜窘迫。刘少仙辩解:

    “其实吕淑花只切了部分,后来贾杰敏进来接替了。”

    邓艳芬指出,贾杰敏并没有切卤菜,更没有涂抹百雀羚。贾杰敏以胳膊肘碰了碰她。但是,邓艳芬仍然分辨:

    “刚才听陈墨痕称赞时,你便说是吕淑花的功劳,现在听人家提出质疑,你就推给了贾杰敏。”

    刘少仙:“本来就是杰敏后来接替了切菜嘛!”

    陈墨痕笑说:

    “你们女孩子就是这样经不起考验,即便是再好的好朋友。”

    邓艳芬讥讽笑道,我们根本不算好朋友,若是好朋友,怎么不一道过来?贾杰敏再次碰她。邓艳芬:

    “原本就是这样。不要弄得夸奖的就是她俩的,批评的就是我们的了。”

    贾杰敏压低声音说,我们同属于一个总站,在外要有大局观念。

    邓艳芬:“可是,这样的大局观念只会让大家误会你。”

    邓艳芬担心大家误会。贾杰敏说,清者自清,何需要辩解?

    陈墨痕冲贾杰敏竖拇指。他说她经得起考验。

    贾杰敏:“如果过去敌占区的考验如此,也忒容易了。”

    陈墨痕风趣笑道:

    “这是解放区的考验。”

    贾杰敏:“无论敌占区还是解放区,如果考验是一瓶香水的味道,那么,自然的流露是不需要考验的考验。”

    陈墨痕点头。陈墨痕:

    “对,对于一位坦荡者来说,一切考验皆多余。”

    邓艳芬忽然来了灵感。邓艳芬:

    “就是,你们只要嗅嗅,谁手腕上有百雀羚的味儿,一切不就一目了然?”

    马少华指出,不就是一股雪花膏味儿,全当加了香料好了。你们女孩子就是会为别人的豆子而炒破了自家的锅。

    邓艳芬冷笑道:

    “先‘炒’起来的是可不是我们女孩子,而是陈墨痕。”

    陈墨痕表明观点。陈墨痕:

    “我只是提出了有雪花膏味儿的话题,并没有表明其味是有益还是危害。”

    的确,陈墨痕引导话题并没有评论而是大家一直在追究。贾杰敏寻思,这是一个什么人,可以以自我的站立点为核心,让大家以他征战却不伤毫毛?

    生日宴席过后,石嘉兴牵手吕淑花进入热恋。

    贾杰敏的交际圈忽然扩大了。到了礼拜天,陈墨痕会邀约张宇云、贾杰敏、邓艳芬集聚。不时,有弟兄从城南奔来召集群架,陈墨痕犹如首领般落实对方实力统领上路;不时,有弟兄从西奔来知汇打斗,陈墨痕手撸衣袖奔赴暗夜……

    邓艳芬非常好奇男人们的对垒。贾杰敏跃跃欲试。陈墨痕再三交代距离远些还是带领一路。

    夜幕使用了反光材料,星星不曾遗漏进入。一行人迎着飕飕凉风,仿佛就像斗战圣士。两个女孩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怀着两颗极剧跳动的心脏,恐惧着,优柔着,劝阻着,亢奋着跟随前行……

    救场入救火。裤脚生风。鞋飞神速。此时此刻的陈墨痕恨不能顿生羽翼。

    无论对方怎样的人群,陈墨痕不是以体力较量便是使用唇枪口战

    大获全胜。这个时候邓艳芬会褒奖笑道:

    “如果在岳飞的时代,你真会成为英勇骁战的大英雄。”

    躁动过后,贾杰敏会点评哪一场武斗得不值得。如果化干戈为玉帛能成为美谈,那么暴力的征服显得毫无智慧。陈墨痕反驳。又指出化干戈为玉帛虽成为美谈,但该出手的暴力更具征服的意义。一个男人如果被逼到犄角旮旯还不出手,便没有血性。这个时候马少华会拱火说,“隐退”那就意味着夹起尾巴做人。

    陈墨痕:“我的人生没这信条。”

    邓艳芬也认为男人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最好还是来一场武斗解决。

    仿佛拳头里面能够出政权,反复踩踏在武斗行列,陈墨痕的拳头伸开——握手了敌对朋友。似乎以肢体搏击而赢得的友谊更加令对方钦佩,这样结交友谊的存在感冲击着贾杰敏最初规劝隐退的实质。她忽然发现男女思维的差异。当然,大家聚会在一个空间时,马少平会大肆宣扬他坚持观点的正确性。邓艳芬会补充,如果像贾杰敏认为的开始时就“隐退”,只怕对方还要觉得你软不敢迎战。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对方更是欺着找来。贾杰敏惶恐武斗惧怕武斗,可是,以这样方式的武斗结果却以家庭里武斗的结果的宗旨完全背离。仿佛就像一个黑色幽默,她希望善意的方式却以对立的形式而调转大获。

    不打不相识——英雄联盟由此而缔结;

    不打不相识——诡异的憎恨由此而滋长。

    当然,憎恨是自我高度的否决。陈墨痕能够意识到这样的憎恨。他要她们俩回避一段时间,并说明了他要闭门思过。

    潭琴退学后开始混迹社会。不时,邀约邱阳芬前往。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她前后遭遇镇上两位小混混玩弄并抛弃之后,她开始破罐破摔了。只要是进餐馆,她就没有清醒的时候。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潭琴似乎才能忘却那灰暗的记忆。或许,身体上划出一道很长的伤口会很痛且显眼,但如果多划开几道后似乎就并合了原来的那道伤口而连接混杂充斥到一种麻木的状态。是的,潭琴就是要这种麻痹的效果。

    潭琴浑浑噩噩。潭来弟好不懊恼。仿佛是一夜之间,潭琴以仇人一般的目光对立。潭来弟很不安。他实在弄不明白怎么忽然之间,曾经多么乖巧的她就变了。特别是她醉如烂泥被那些愣头青们给背回来时,他想此际的她何谈妇尊?每每潭来弟打量到这个场景时,一股无名的邪火就从心底冒出。他很想将他们统统赶走。可是,赶走了他们岂不让她睡到大街上?但是,如果没有这些鸟人她又岂能喝醉?

    潭来弟的心是煎熬的。他几次话到嘴边,便又各自消耗下咽。他唯有将期待放在第二天她酒醒之后的谈话。可是,酒醒之后他的话语才开头,她便又消失得几天没了影子。

    牵挂、落差、煎熬混杂潭来弟的内心。特别是回想起潭琴曾经叫喳喳进进出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摸样儿,潭来弟强烈的恨意统统便归结在她那一群狐朋狗友身上。潭来弟苦苦寻思着什么方式才将她捞出来。

    或许,只有工作能够分离他们?潭莹去了邮电局工作便谈起了恋爱,恋爱竟让他减少了回家的时间。

    巧了,潭来弟想到以工作解救之际,便得到了聊胡瓷厂招工的消息。聊胡本是小镇,距离黄泥堡大概是十四五公里的路程。从路程上讲,这是脱离狐朋狗友的安全距离。主意打定,潭来弟开始活动。

    如果按照兵法,地处三方交汇点的黄泥堡是咽喉重地,可是,在和平年代这样的重地遍地都是,因而变得并不重要了。“重地”不重,伴随它的物质文化生活其实跟农村无异。天黑熄火,成年人的娱乐文化似乎只停留在不太结实木板床发出的“叽叽嘎嘎……!”晃悠声中。由此,黄泥堡职工家里竟然没有哪一家属于独生子女的家庭。

    李润花听着这样的“叽嘎……!”声长大,天然对男女之情就有一股本能的迷醉感。打量潭琴成天泡在距离五公里开外的叶舟小镇,李润花也在调色她的业余生活。潭琴在外界得名,李润花便坐守在本车队上。悄然地,在上一年新学员分配到队,李润花几乎将所有的新学员“游走”个遍。最后,她定格在一个她认为能入得眼睛的男人身上开始了学习成年人在恋爱中找寻甜蜜。

    似乎在一夜之间,李润花名声显赫了。本也是狼多肉少的枯燥弹丸地,既然她的存在是为了普渡大众,那么,再一年的新学员来临之际,再次普渡岂不尤显重要?

    夜风之中,李润花怀着激荡的心情轻唱着“我踏着不变的步伐是为了配合你的到来……”如小鹿跳跃去仆约。身体里的**骤然流淌,仿佛永不枯竭的喷泉滚滚涌动,怦然心动是永恒的主旋律,自我陶醉的乐此不疲是她新鲜的血液。

    贾家二楼堂屋的小围栏。贾杰敏坐在小床上望着那件橘红色的确良衬衣凝思。忽然间,她似乎明白了贾中美的苦心。一方面自然是怜悯她的衣着陈旧,另一方面则替换不再具有简单的意义。睹物思人是一种暗自滋生的祭奠。

    其实,但凡路过冷饮店便也成为一种记忆。生命是什么?那么,存在又是什么?于似乎生命并存在存在里。只有她一人知道脱离了生命她又以何形态并存何处。是的,除她而外的一切外界不知。贾杰敏冥想着忽然感觉人生极其不真实。仿佛生活就是为了虚构。人们的感官、认知、意识、一切皆为歪曲。这样一想,贾杰敏的心非常沉闷。如果有那么一天,她的消失,这个世界对于她的记忆刻度多少?她忽然理解了随处可见的“到此一游”。她放纵悲伤足够扩大到她能理解的内心世界。她很想把握住生活的本然。那么,生活的本然倒底又是什么呢?

    于似乎,生活没有本然。

    忽然,贾杰玲步入她的空间。眼瞅她眼睛发红,疑有泪痕。只询问是否遭人欺负。

    贾杰敏灰暗摇头。贾杰玲狐疑。贾杰敏道出杨丽燕。

    猛眼扫视枕头边衬衣。一声爆出。贾杰玲:

    “姑妈也是,一个过世人的衬衣也舍不得烧掉,留给你不知道不吉利么?”贾杰敏只说放置不穿便是了。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贾杰玲喜于颜色地掀开了《奔驰》,并道出又发表了新作品。说着话,她将书刊翻到那一页。朗读:

    《味……》:

    你从荆棘的路中走来

    生活的滋味

    ____你说她是苦的

    我从百花的芬芳中嗅来

    生活的滋味

    ____我说她是甜的

    他从爱人的背弃中品来

    生活的滋味

    ____他说她是酸的

    我们从改革开放的步伐中寻来

    我们说她是火辣辣的

    ___________

    把人生的苦辣

    ____人生的酸甜

    沉淀

    ____在生活的高脚酒杯中

    然后

    ____让我们举手干杯

    品下

    ____这旷世的辛酸

    咽下

    ____那留世的愁苦

    在醉意迷蒙间

    像蝶蛹那样作个

    ____茧儿

    将自己完全

    ____自缚

    待到

    ____破茧张显生命的刹那

    神秘的生命

    ____将有了另外意义上的

    回答

    寻味着破茧张显的刹那,贾杰敏好似看到了一副美丽的画面。她在心底由衷地祝福大姐,愿她展翅于那绚丽的浩空。

    贾杰玲的这篇诗篇有人看了羡慕,当然也有人看了嫉恨。赵玉泉翻到后便拿到了家躺在床上细味。他忽然间感觉到她的羽毛正渐渐长丰。难道下一步在车间里取代他的人选将会是她?

    赵玉泉心中忽生出了焦虑。

    贾中华这鲁夫竟也能生出这样的女儿?这与他的遗传咋看都不相衬。赵玉泉心波动着极其不平衡的因素。

    这夜,天是黑沉沉的;这夜,既然没有一丝夜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透进来;这夜,赵玉泉彻底失眠了……

    陈墨痕的社交圈不断地扩大。同时,邓艳芬的也由此扩大。对于贾杰敏而言,结交朋友带来的快乐不是她那磕磕碰碰家庭所能给予的。可是,陈墨痕忽然嘴里有了说词。这个时候陈墨痕会说,你们总站出来游玩的女孩子,外边上别看涂脂抹粉的,家里却一团糟。父母一三五大吵,二四六小吵,姐吼弟哭一遍狼嚎。邓艳芬再次外出。贾杰敏却规避开来。

    沉寂。沉寂沉寂在一遍死寂声中。仿佛全班同学同属于一个世界,而贾杰敏却来至于另外一个世界。

    沉寂在家。胡丽琴邀约陪伴。沉寂憋久需要外泄。一路上。胡丽琴指责贾杰敏凭空冷落了施俊。胡丽琴:

    “人家都已经让我传达了对你的欣赏,可自从天生坝游玩回来后,你就凭空蒸发了,弄得人家很是苦恼。”

    贾杰敏忽然发现,她正在上演着一场误会的闹剧。她没有明确表示过什么,他们便认为她是接受了。

    其实,对男女之情,她还仅仅是个模糊的概念,心中没有点点向往的热情。没有向往,便是强化这种概念,犹如揠苗助长。揠苗助长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她认为今日的她无法决定今后的人生道路就必定能够交汇到同一个点位上。既然,交汇点位存在的未知,还硬要将两个不相干的人“捆绑”在一起,那就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贾杰敏一直崇尚那种放弃私心杂念的自然融合。她是从她父母身上,明白了她想要的那种反差。

    又一个礼拜天到来。白天,贾杰敏在家里帮助母亲几乎漂洗了一天的衣服。午时,邓艳芬过来叫唤她,去跟陈墨痕他们集会。她让她各自约朋友去集聚。

    旁晚,吃过晚饭后,贾杰敏一个人出门来到空场地上。虽然邓艳芬让她完成家里的事后去找他们,但她还是没去。她似乎更愿意一个人呆着,多一些属于自己沉思的空间。

    依靠栏杆,眼望花园中心地带。由最初的塑像到三面红旗塑像,再到现在的空空如也,她的脑海里就像胶片一样滑动。特别是那棵独具意义的电线杆,王秋莲被瑟瑟发抖的身影历历在目:

    阴雨丝丝缕缕,冲刷着两个极度受辱,极度困顿,极度憋屈,极度呜咽的生灵……

    不!他们的呜咽不是由声音发出的,他们的呜咽是由心灵发出的。

第169章贾杰刚约会

    贾杰敏坐在铁栏杆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停留在那棵电线杆上。她仿佛看到了超出他们音频的另一种肢体语言的对天长啸。这种身体发出的嘶吼冲上天宇,仿佛凝结在了这个场地上空,在自觉不自觉的风向中,她只要来到这个场地上,眼睛似乎就瞟向那棵电线杆,冲击着耳膜的似乎就是那个发至与天宇回荡的哀怨声,声声嘶哑,却声声起伏,仿佛震撼着天宇惊震着肉灵……

    她发现她的悲似乎不再是从一个人体上发出的,而是来自于人性的共通之处。她思考她今后的人生道路必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否则,就要陷落到那万劫不复的境地。

    橘红的路灯张开昏暗的光晕,铅色的黑云偷偷蔓延。月亮不断奔走终于撩开了点点乌云并展露出幽幽冥光。那乌云的翻卷后面,是否刻录着那一日肉灵的呜咽?贾杰敏陷入冥想。那么,普天之下,这沉默的苍天到底刻录下多少呜咽的胶卷?

    贾杰敏莫名的悲一旦蔓延,便任由思绪驾驭。悲情的浸泡总是主观驱逐的。贾杰敏却享受这个浸泡的过程。于似乎这样的浸泡总能找到独具警示的风标。

    贾杰敏凝思入神。徐西莲忽然从背后走来。徐西莲:

    “贾杰敏……?”

    思考投入。贾杰敏拍击胸部。只说吓了一跳。

    徐西莲冷笑道: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吓到什么?”

    贾杰敏请她把话说明白。

    徐西莲:

    “我问你,你现在是否和施俊谈恋爱?”

    揣测着她询问的意图。贾杰敏思考又一个龙晓华。她轻蔑说不要谣传捕风捉影之事。

    徐西莲罢手表示绝不相信。因为胡丽琴明确告诫,让她不要再去找施俊。

    贾杰敏:“那就是你们三人的问题了。”

    徐西莲:“不要撇的干干净净的,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施俊怎么可能回避我?”

    贾杰敏沉默。很想不加理会。但是,她还是说明大致见面的次数。又明确可能是胡丽琴夸大了事实。

    语气稍加缓和。徐西莲:

    “其实,我是想对你说,施俊是个挺好人,人也长得也不赖,就是翻篇快了些。好好珍惜吧!”她说着便各自离去。

    “翻篇快了些”?贾杰敏莫名其妙。犹如误吞了一只苍蝇。仿佛她接替了她手中的被她喝剩的几口剩汤渣滓。当然,她断然不愿意去接受那份“剩汤”,特别是一个留级生端过的剩汤。

    在贾杰敏心目中,胡丽琴的做派并不能入她的眼,而徐西莲似乎又比胡丽琴还要胡丽琴。她怎么都不能将她的欣赏水平降低到她的高度上去。她明显地感觉到,徐西莲在轻贱施俊的同时,也轻贱了她自身,同时,还捎上了她。

    她忽然更觉恼怒。到底是施俊对外界的渲染,还是胡丽琴的传播?她真的感觉到,已经到了该将问题对施俊说明的时候了。

    贾杰敏在心底做了一个决定。

    胡丽琴从总站大门外进入。便悄悄来到她身后。猛拍肩头。兴高采烈。胡丽琴:

    “你在发什么呆,老实交代?是否正在想施俊发呆呢?”

    她回答她,我就像你一样。

    她乐了。她说,如果你到了我这个地步,你就会懂得,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她说着拽她一道过去钉子厂找他们。贾杰敏甩开手臂。只狐疑刚回来又要出去。胡丽琴说明,今晚任晓军和施俊上中班,任晓军利用吃饭时间偷偷溜回来见了一面便又去了厂里。又催促跟随过去厂里便可见到施俊。

    贾杰敏让她管理好嘴唇。胡丽琴一头雾水。只追问如何得罪她了。

    贾杰敏摇头。贾杰敏:

    “‘得罪’不敢,只是不知底你意图何为干嘛要弄得整个学校都知道,我贾杰敏身后隐藏着一个施俊?”

    胡丽琴举手发誓。贾杰敏明确刚才前一刻徐西莲刚走。

    胡丽琴眼珠一转。胡丽琴:

    “是了,难怪她跑来打听施俊近期的情况呢。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告诉她,人家现在心里就只叨念着他的贾‘师’。并让她死了那份心。”

    又说:“肯定她就拿来说事了。”

    贾杰敏拜托她,今后不要硬是将她与施俊捆在一起说事。

    胡丽琴一双迷茫眼眨巴着问为什么。

    贾杰敏摇了摇头。贾杰敏:

    “不为什么,只是……”

    “只是,我们有太多无法确定的未来。”

    她在心里琢磨着她的这句话。她要她自己去对施俊讲清楚。迟疑着,她还是跟随她去了。

    可是,刚出总站大门。任晓军施俊忽然出现。任晓军只笑说仿佛就像提前约好一样。又说明今晚没有原料,尚未到厂便碰到了施俊。一路上还思考怎么让胡丽琴邀约出贾“师”呢!

    贾杰敏心事重重。施俊询问近段时间怎么没和胡丽琴一道过来,是否家里有事?

    任晓军携带胡丽琴离去沿着主要街道直下。贾杰敏提出走大转弯背道。越过大转弯上坡,施俊强撑上坡。贾杰敏跳下自行车。沿途上坡是通往西门街另外一条道路。施俊喘息着询问是否要推行。贾杰敏摇头。贾杰敏:

    “徒步可以聊一聊。”

    施俊强调去往任晓军家坐下来好聊天。

    贾杰敏:“也就是明确几句话的时间。”

    施俊狐疑。

    迟疑着。贾杰敏:

    “我们总站小花园那里拆除了三面红旗雕塑。”

    施俊:“我知道。不是早就拆除了么?”

    贾杰敏:“是的。原先还竖过某雕像。”

    他以为她跟他扯闲篇。施俊:

    “是吗?”

    贾杰敏:“先是人物雕像,后是三面红旗,现在变成了空场地。”

    施俊:“这就是时代的变迁啊!”

    贾杰敏:“人生也是一样,原先还活蹦乱跳的表妹,却忽然间就没了。”

    施俊:“怎么,你忽然想起了你表妹?”

    贾杰敏:“忽然之所以忽然,那便是忽然之间的事嘛。”

    施俊点头。施俊:

    “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忘记的。不要过于悲伤?”

    贾杰敏:“悲伤是人无法控制莫名的情绪,可是,正是由于这种情绪,我们因此而显得更有人情味。”

    施俊:“你是在变向指出我没有人情味吗?”

    贾杰敏:“不敢。你我是完全独立的个体。”

    施俊:“所以,我们独立的个体不要去为离世消失了的个体伤害我们的身体。”

    贾杰敏:“其实,我是想说……”她稍停顿了一下,打量了一眼他的状态。爬上斜坡,但见他继续向前,一手把玩的自行车龙头极其顺服。鼓起了勇气。她说:

    “我想说,对未来,我们太多的是无法确定,就好比我表妹,由碳水化合物又转变为了微尘结构。我不想将过多的精力花费在这所谓的男女之情上,这遥变未知的因素中。”

    施俊面色有些下沉。琢磨着她的话,他问:

    “你的意思是……?”

    贾杰敏:“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应承过你什么,我们不要在误会中继续误会……”她不想将话说得直白。她认为直白也是一种伤害。思维着。又说:

    “我要表达的意思也很明确。我走了。很彻底的告别。你可以把我想象成我表妹那形态……”

    施俊略有发愣。回神过来他提出送她。贾杰敏已走出了几步。夜黑天高,贾杰敏心理还是有对将要迈出去的步伐担忧。但是,人生不就是由此无数漫长的道路所组成么,他岂能相送一辈子?没有回头,举手摇摆。她觉得她像一个女英雄。

    一阵清风相送。身后,施俊刻制情绪。哽咽下咽。声音低沉怯弱。施俊:

    “不论怎样说,我们还是朋友吧?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返身阻止。贾杰敏:

    “是朋友,但你总不能送我一辈子。我们原是两条平行的轨迹,那就让我们各自沿着自己的轨迹行驶吧?”

    她走下斜坡并入转北道路的那一刻,她感觉到无比轻松。虽然暗夜沉沉,大转弯行人尤为稀疏,她的心里略带惧怕。她觉得既然是她选择了一条这样的路,即便前方一遍漆黑,壮胆也该各自走下去。

    一个人夜行。徒步如飞。半个小时后,她来到了自家小厨房门前。贾中华正对赵玉泉闲聊打麻将的话题。她压低脚步声悄然上楼。

    悄悄打开屋门,进到房间。小阁楼上灯光明亮。贾杰刚正怯怯私语。又传来“咯、咯……”笑声。仔细辨别,原来是汪文洁。

    贾杰刚:“你二姐现在嫁了人,你家谁做饭?”

    汪文洁:“我与三姐谁先回去谁做。”

    贾杰刚:“那你们的生活费是谁给呢?”

    汪文洁:“国家不是给了我们抚养费,不够的我二姐出些。不过我们每月都是计划着花销。”

    贾杰刚:“你妈倒也省心,将自己的责任推给了你二姐。”

    汪文洁:“其实我妈过得也不好,佐国强还是老打她。”

    贾杰刚:“他还像原来那么凶么?”

    汪文洁:“现在好多了,但不时还是挨打。”

    贾杰刚:“他女儿倒是我们班的同学,看她人倒是挺和气的。”

    汪文洁:“妙玉姐姐对我们还算可以,就是佐国强一脸的凶神恶煞。我们踏进他的家门时,好像就像是上门去要饭讨账的。脸垮着不说,那‘铁’色弄得就像七月半上坟去的苦瓜相。”

    汪文洁议论佐国强的凶煞脸。贾杰刚讥讽一句。贾杰刚:“人家本来就是一张钟馗脸。”

    汪文洁从来没有听说过何为“钟馗”。疑惑着,她问他。他将从外祖父哪里听到的有关传说娓娓道出。

    她夸奖他,天生就是一张惹人疼惜的小白脸。迟疑着,又说,小白脸倒是让人怜惜,可惜就是有被其她女生看上的风险。

    他回击说,你才是小白脸呢,我不担心你被你们班的男生追,你倒是将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来了。

    她表达出来,她们班上要为平静一些。毕竟,年龄没有你们班的大,事也要懂得迟缓一些。她说,她早听到了传闻,说,你们班的男同学都向往着张小卫,都追得鸡飞狗跳的呢。

    他抿嘴而笑。接着,他又申明,那是其他同学的事,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她一点不信。毕竟,张小卫身上发出的能量能令天下所有女孩子相形见愧。

    他强调,他有他自己独立的主见,不然,大千世界,怎么能够唯独喜欢她一人。

    她“啧、啧、啧……!”两声。贾杰敏在脑海里能够想象出来,她那副斜着眼睛,白眼仁相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汪文洁接着说:

    “自己夸,是狗屎花,别人夸,那才是一枝花。”

    他心里很是不高兴。他反过来问她:

    “如果否认这个前提,那么,你还能看重我什么?难道是有独立见解吗?”被他这样质疑,她恍惚了。迟疑着,她想了想。她感觉她对他的爱是出自成为“贾杰刚”这个综合体的。她实在无法分辨出来。她只得游离着话题。比如,聪明,学习成绩好之类的。她就是不想承认,他总结出来的有独立见解。

    被女朋友褒奖成绩好,他心里自然是高兴。但是,她借口不提他说到的独立主见,他心里稍有失落。他幽幽说,比他学习成绩好的人大有人在,比如,我们班里的蔡成云。

    她摇头表示,她并不认识蔡成云。

    他告诉她,他的弟弟在杰敏班里念书,在家中被活活烧死那家人。汪文洁一拍额头忽然明白。她问他,可是长相就像“马尾巴的功能”那个主演。

    他乐了。说她联想到明星身上去了。

    她也眯了眼。说,这是全班同学公认的。

    他问她,人家像明星,那你可曾动心……?

    她没待他的话说完,她对楼板“呸!”了一声。她说,即便是他学习成绩好到天上去,她也不会用正眼去打量一眼。

    他笑话她,是自己够不上,还夸这样的海口。

    于是,她信誓旦旦地表面,她并不欣赏那个类型。他一张瘪紧干枯的瘦马脸,比佐国强还要佐国强,难说,今后也是军阀做派。那样的人学习成绩再好,女人想到便也是畏惧的。

    她将他比作佐国强。贾杰敏在楼下偷偷乐了。她提示的暴力看来是个普遍情况。

    楼上。贾杰刚心里琢磨着,她小小年纪还能有这个判定。思维转面。他问她,难道你们班上就没有成绩好的且不是马脸的么?

    她又笑了。她告诉他,班上的班长倒是人才上还不错,也曾暗地里表示过,但是,他生就一副娘娘腔。后来,他又迎着邓艳芬去追求了。

    “邓艳芬”?贾杰敏的心提了起来。好像并没有听她提及。

    阁楼上,贾杰刚学着翘起了“兰花指”,然后使用唱戏的京腔问:

    “‘渴’是这样……?”他故意将“可”字憋出戏腔。

    于是,小阁楼上,传来了汪文洁压抑不住的笑声。他“嘘……!”了一声。

    暗夜中,贾杰敏躺在床上一直专注倾听二人说笑。她印象中贾杰刚极其讨厌带领女孩子玩耍。她实在想象不出来,他还有另外谦和的一面。

    其实,对于贾杰刚来说,吕少琼落空,他的心想要另一个平复的台面慰藉。于是乎有了汪文洁这个平台,好像原来的伤痛就不在是伤痛了,同时,他好像也证明了他自己的存在感。

    这晚,吕玉仙又出门去打麻将。很晚,夫妻二人才上到楼来。开门声夹杂着话语声,贾杰刚忙熄灭了灯。里屋又传来一阵争执。半个小时过去,吕玉仙终于熄灭了灯光。贾中华的呼噜声顿响。贾杰刚这才偷偷送汪文洁下楼。

    天渐渐冷了,迎面吹来的风开始刺骨。

    车工工作,难熬的正是冬季。不说是偌大一个占地近乎两亩多地空旷无门又毫无遮拦的车间从门窗里惯进来的风让人寒颤,只说寒冷的气温,每天都要重复手扶铁件的工作,就算是热血男子,骨子里的热乎气儿似乎也给冰焐减退的。贾杰玲虽然平日里专研业务,但冬季的冰凉还是让她准点下班回家。

    进入灯光球场再踏入45栋通道,贾杰玲还没有进门就转来了贾中华跟吕玉仙大声争吵的声音。从贾中华极力争辩的声音中她听出了是反对吕玉仙外出打麻将。推开门进入,贾杰玲认为维护家里的和平是她的责任。对于家庭来说,她基本将每月的工资如数上缴,对于家庭来说,她认为她是有贡献的。有了贡献相对来说就应该有话语权。贾杰玲:

    “好了,爸,我妈是在没有衣服洗的情况下才去娱乐的。您宽容一些不就过去了么?”

    贾中华横眉冷眼:

    “‘过’、‘过’个**‘过’!”他的“过”是咬紧牙根“挤”出的词,紧接着,一拍桌子将桌子上的茶杯罐头瓶的一扫落地……

    贾杰刚、贾杰敏前后放学回家,二人刚推开家门,但见许多碎玻璃闪着寒冷刺骨的光泽飞溅到水泥地板的各个角落。贾杰敏忙拿起扫帚清扫。贾杰刚忙提火炉出门升火。

第170章意识形态

    贾中华每每从心底发出对这个家庭向往美好途径的提升,他使用的方式每每使得结果背道而驰。由此,从交谈到命令再到战争。贾中华不明白的是,在吕玉仙心目中的执拗仿佛生根。从当年贾元宗的教诲中,贾中华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赌博是恶习,后人一定不能沾染。吕玉仙初初开始时,贾中华也提出了警告。可是,吕玉仙辩驳说,那是爹怕旧社会因赌博而卖儿卖女闹得妻离子散的,而现在的麻将不过是毛毛钱的娱乐。吕玉仙执拗。贾中华只好作罢。

    吕玉仙再次出门。赵玉泉坐进厨房。只是两个老爷们的话题自然枯燥。得知吕玉仙迷恋麻将,赵玉泉又一番深入骨髓痛批。赵玉泉:

    “虽然是毛毛钱,但若输多了对于小吕那个性格的人来说,她已经小心翼翼习惯了的生活,这还不得动歪脑筋?”

    贾中华有些绷不住了。他问他,动什么样的歪脑筋?

    赵玉泉:“你真是孤陋寡闻。”

    又说:“男人跟女人还能有‘什么样’的歪脑筋?!”

    贾中华忽然明白了知识分子考虑之远。可是,家里的歪风邪气压不下去,忽然又跑来了贾杰玲跟他唱对台戏。他开始把对吕玉仙不听管教的恨意归结到贾杰玲身上。贾中华甚至揣测贾杰玲替吕玉仙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隐秘。她二人早已统一了战线才一个鼻孔出气。

    第二日,贾杰玲早班。午饭时间后延。贾杰玲想多出产品。尽管如此,贾杰玲回到家尚未开饭。贾杰敏放学后端了菜盆清洗刚转回来。贾杰玲焦急。吕玉仙掏钱让去吃食堂。贾杰玲迟疑。只说这个时间恐怕再走到食堂只怕也售空了。吕玉仙一早起来洗出了衣服晾晒,自然下午的时间交给了麻将。吕玉仙撤离公用水管,贾杰敏端菜盆过去。邻居肖阿姨抱怨走了母老虎,你还想来称霸王。肖阿姨正是贾杰玲同事任佳明之母。贾杰敏只好退缩旁侧等待。吕玉仙曾经因为使用水管和她干仗。因此不断冲洗蔬菜阻断贾杰敏接水,甚至又吆喝后来者上前使用。

    午饭时间延迟,吕玉仙埋怨的目光扫落贾杰敏。只说磨洋工的洗菜要洗半个多小时。贾杰敏忙说明肖阿姨不断接水。提高声音。吕玉仙:

    “你不会告诉他们要先来后到?”

    又说:“她怎么不敢欺负我?你这样的怂人真是吃屎都要让狗推倒地。”

    贾杰玲着急敢进度又出门。麻将时间。吕玉仙跟随转身。贾杰刚不断眼色。贾杰敏只好硬了头皮询问,一会儿饭熟了上哪儿去请您?吕玉仙:

    “‘主’字排二号。”

    麻将窝子不固定。吕玉仙道出地点之一。双腿跨门槛之间。吕玉仙迟疑。吕玉仙:

    “算了!”

    贾杰敏疑惑:

    “可是,不吃早饭就去打麻将胃口会不舒服的。”

    吕玉仙黑眼瞥来。吕玉仙:

    “我都让你气饱了,还有什么胃口?”

    又说:“我衣兜里还装有几粒糖果。”吕玉仙尤喜好糖果。

    半个小时后,贾杰刚端上了饭菜。贾中华推门。今天贾中华没有去远地钓鱼,而去了曾经居住的房后池塘。卸下钓具。饭桌上显得宽敞。黑沉面色。只问你妈是否又坐到了桌子上?贾杰刚点头。红眼。贾中华:

    “你们二人给我听好了,赌博是旧社会的恶习,今后你们坚决要杜绝。”

    贾杰敏还没有弄清楚麻将跟赌博的关系。贾杰敏低声:

    “可我妈妈说她不是赌博,只是打麻将。”

    贾杰敏话音刚出口,贾杰刚就以脚碰了她一下。

    贾中华:“你懂得什么?打麻将就是赌博。”

    又说:“不赌博你妈一天坐在那张小桌子上能熬得住?!”

    贾杰敏不再敢多一句话。气氛仿佛划跟火柴便能点燃。稀里哗啦下咽还来不及拾缀便是下午上学时间。

    落寞的厨房里只留下了贾中华一人喝闷茶。赵玉泉去车间报到后推门进入。他询问女主人是否去漂洗衣服。不提便罢,一提贾中华火气不打一处上来。只说之前还有所顾忌,现在是公开唱对台戏了。赵玉泉分析道:

    “定是贾杰玲为她妈撑腰。”

    贾中华沉闷。尽管他揣测贾杰玲维护吕玉仙的意图但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贾中华:

    “她可能是尚未意识到麻将的危害。”

    赵玉泉分析,贾杰玲绝对不是没有意识到危害问题。她堂堂高中生又参加了基干民兵训练应该有这个觉悟。贾中华消化着赵玉泉的话面色渐渐凝重。赵玉泉:

    “你以为她像你一样大老粗没有文化?她可比你想得远着呢!如果她不为她母亲撑腰,那么,她怎么能跟你闹对立?”

    又说:“对于父母赐的名字,她还不是说改就给改了呢?车间的黑板上写出‘贾杰玲’,我都恍惚不知道是谁了。”

    贾中华考虑姓名的隐意方面是希望贾杰玲更改的,但是,贾杰玲主动更改后贾中华似乎琢磨起来透出一股叛逆。贾中华回想起吕嫒仙方面是心虚的。恰恰当年贾杰玲佐证。莫不是她……

    贾中华心里揣进了一个“鬼”。

    车床滑动,砂轮飞速运转。车工需要高度的集中精力。大脑紧紧跟随车床上配件,无疑,体力上也是一种挑战。配件精细,意味着体力、技术、大脑的完美结合。任佳明曾经抱怨。贾杰玲所幸曾经是运动员却也无碍。但是,今日空腹却有些异样。南北对开大门。风声呼呼穿过。贾杰玲正是站在第一排机床工作。一阵寒颤。寒冷中一团抑郁气团憋闷在心口。贾杰玲忽然意识到任佳明非体育人士的不易。小腿寒颤发软。再将一个车出的配件码放。再打量时间。贾杰玲感觉今天的交班时间似乎特别漫长。怠慢。拖沓。又握住下一个铁件。双手的温度仿佛被配件吸走。机器仿佛一台魔怪呼叫转动。贾杰玲不断推进。

    “吱……吱……吱……!”声响。火花迸溅。

    半个小时后,她便可以下班回家。可是,下班后,她是否要回家?贾杰玲晃神。突觉冰冷的配件脱离而开麻木的双手。一股血液直涌头定……

    眼发花。头眩晕。铁件滑脱砸在小腿上。

    贾杰玲伤得不轻。郭新盛便要她去铁路医院治疗。表明,铁路医院治疗水平好,其次是正和护士谈恋爱照顾起来方便。

    铁路医院。贾杰敏第一次见到了郭新盛的女朋友张天丽。郭新盛所表露出来的是一股傲慢的优越感。

    郭新盛:“杰玲、杰敏,你们说你张姐比我人才怎样?”

    贾杰玲:“没得说,可谓是男才女貌。”

    郭新盛:“咋叫没得说?你看你表哥这把人才的子弟,是她占了我的便宜了。”

    张天丽脸一红。窘迫。张天丽:

    “是呐、是呐,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张天丽一双明亮的眼睛波光粼粼。郭新盛却是一双小咪眼。贾杰敏:

    “我看倒是表哥占了便宜。”

    郭新盛:“咋是我占了她的便宜呢,你表哥这把人才难道不英俊么?再说了,她岁数还比我大两岁呢!”

    张天丽更窘迫。张天丽:

    “你们聊着,我要去给其他病人换药了。”

    贾杰敏有些不明白,郭新盛为啥要把对方弄到如此尴尬地步?

    张天丽离去。贾杰玲指出他不该当两人的面弄得对方窘迫。郭新盛一点不以为然。只说,本来这就是事实。

    贾杰玲躺下。郭新盛去上班。贾杰敏独自回家。至总站大门,但见邓艳芬从交通路走来。

    林佳慧调至客运站随车售票。售票员每月多一份出车补贴。邓艳芬说刚从客运站出来。贾杰敏忽然记起汪文洁的对话。便询问她班级里是否有一位娘娘腔的班长。

    邓艳芬很是惊诧。她点头认可。并说,大家送外号:

    “徐大嫂。”

    贾杰敏乐了。又问是否正追求你。

    邓艳芬:“别提这事,提了我浑身都会起鸡皮疙瘩。他那翘起的小兰花指瞥一眼就令我作呕。”她很是奇怪她怎么了解得这么详细。她不想细说,只说路上听了这么一耳朵。

    邓艳芬一猜自然推测在汪文洁身上。又询问是否和贾杰刚恋爱。

    贾杰敏摇头称不知道。

    邓艳芬说不必隐瞒。汪文洁早在班级里各种传播。

    贾杰敏指出不是隐瞒。因为对于未来漫长的道路来说,他俩是否能并入同一条道路,谁能说得清?

    邓艳芬指出汪文洁不配贾杰刚。邓艳芬:

    “怎么说她妈妈也是电杆老妈妈。”

    贾杰敏表示她妈是她妈,她是她。贾杰敏认为汪文洁最大的问题在于她的个性。邓艳芬也抨击她过于强势泼辣的性格。

    二人并肩说话。至小花园。邓艳芬又道出近段时间和陈墨痕一群的交往。强调陈墨痕在那群人中犹如小头目。又邀约夜晚一块出去玩耍。贾杰敏并不想出门。虽然她的郁闷在外界能够得到缓解,但她还是不想因此让他们误会甩了施俊迎合他人。

    邓艳芬却误会。邓艳芬明确有些人在他耳旁说你家里的风凉话。邓艳芬:

    “但是,我明确指出她们传的都不真实。我常常到你家去,哪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了?”

    贾杰敏询问怎样的不堪。

    邓艳芬:“陈墨痕只问,贾杰敏屋里可是鸡飞狗跳锅碗瓢盆随意摆放,屋里一团糟?”

    又说:“我都已帮助你澄清了。如果你还是回避他们,或许真误会你屋里一团糟见不得人呢!”

    贾杰敏:“你不要辩解,她们说一团糟,你告诉他五团糟十团糟。”

    总站人的日子,似乎就是这样在各自忙碌的进程中划过。一家人看一家人似乎都各自为自家的小锅小灶忙碌,却也将“第三”只眼睛遗留出来去关注着别人屋里的事儿。当然,也有不加修饰的观察,多为饭前茶娱后的娱乐渲染。往往渲染传播在渲染的途中也就变了味儿了。由此,人性潜在扭曲扩张演变。久而久之,形成了提及自家竭力隐蔽,抨击他人而口若悬河之境地。这便成为了总站人隐蔽传播的文化方式。当然,也有谨慎者沉闷不加品评。往往,这部分人代表公证者不是被放大形象就是被以“装逼”两字概括。隐蔽者往往自以为隐蔽。他们会站在“阳光”下嚷嚷他们没有阴影。他们把光鲜亮丽的一面统统收揽怀中,而漆黑面都跟他们毫不相干。于是,“月夜”投射出来不幸者的阴影不断变异放大成为娱乐。王秋莲事件正是如此。贾杰敏本以为总站人几乎都忘记了。邓艳芬如此一说,原来,忘却在忘却的记忆并非忘却可以做到。

    那么,吕嫒仙到屋里的闹腾又如何传播?贾杰敏这样一想不禁一个寒颤而出。她确信她没有嬉笑的权利。

    冬季。潭琴进了聊胡瓷厂当了一名学徒工。邱阳芬则进了丝绸厂。

    汪文清小俩口存了一年的钱终于买了辆“飞鸽”牌自行车。上下班时一窜响铃按响,乌压压人群自动让出通道,只是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追随。再进入总站。推向曼阳坡也是阳光折射的刺眼过程。这个时候会发出声音:

    “看她母亲过得那般窝囊,大女儿还扳本一些。”

    汪文清离去。即刻又传出另一个声音:

    “啧、啧、啧……!她再怎样扳本,都免不了她妈妈是‘电杆’老妈妈的事实!”

    从高度警觉的觉悟中走出,从落井下石的酱缸文化中走出,蜕变尤为艰难。总站人的心态决不允许摆脱耻辱柱得以洗刷。最大宽容者也仅仅是缄默绝口。

    周泊景的心情是复杂的。婚前他自以为汪文清的美貌足可以令他陶醉忘却,可忘却了的事件当他人当他面提及忽然戛然而止时,他便不想投以她好脸色以至于冷漠。汪文清不懂男人。说直白些,她是不懂作为丈夫的男人该表现怎样的形态出来才匹配丈夫这个角色。无论周泊景是怎样的角色,她只要想起佐国强,她依然觉得幸福。正当汪文清习惯着忍受这不幸的幸福,周泊景作出取出家庭积蓄为她购买自行车上下班的决定。这是一个奢侈的物件。“飞鸽”尤为。采购回来的当天,汪文清因此而给予他一个亲吻。周泊景急忙擦拭。暗沉面色。嫌弃的动作犹如清除蟑螂爬过的痕迹。周泊景:

    “不正经!”

    汪文清异常懊恼。她不知道夫妻间怎样才属于正经的范畴。她很想询问邻居又有些羞于启齿。周泊景并不想解释。他心底的苦只有他知道。特别外界忘却了的忽然议论;特别戛然而止的眼神对他满满皆为暗伤。他不想宣泄。他觉得野蛮本土的云南人并不懂得他。仿佛从高高云层的降落。不幸。他成为了一个无力回天的体验者。

    是的。生活从来不缺体验者。问题是体验者听觉神经的灵敏与迟钝。无疑,地球是圆的。总站这块土地必须依附地表面而滚滚向前。无论你是渲染者、还是冷漠者、或是体验者,气流的供给成为必然,而形成气流无论是精华是糟粕是缺氧全凭你各自吸收。

    当然,年轻一代对于上代人认定的耻辱柱稍加宽恕。为爱情而生的眉目绚灿;为标兵而生的苦干巧干;为前途奋斗的勇往直追;为混日子而生的偷奸耍滑。标兵人物每每遭热议。汪文冰埋头苦干却不争名词。任佳明每每不解技术了得却甘愿默默无闻。汪文冰仅与你不懂便再无多话。任佳明认为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王秋莲的归于王秋莲,汪文冰的苦干必须得到认同。任佳明探望贾杰玲倾诉苦闷。任佳明表示只要汪文冰报名参加竞赛,只怕这光环便不属于他人了。

    无疑,汪文冰是老工人。贾杰玲认为在技术方面恐怕得有一拼。贾杰玲满怀壮志。以至于民兵归来学校需要教师便也规避开来。贾杰玲满以为凭借着一颗热爱生活激荡的雄心,完全能夺得标兵的位置以至于刷新总站人看待贾家目光。她认为贾中华的不幸正是没有远大抱负的不幸。否则,他不该去拮据孟浩然一家。工伤受困。贾杰玲因此只把时间投放在创作方面。既然任佳明话里话外为汪文冰鸣不平,那贾杰玲想所幸成全了二人提高技术来年再竞赛。贾杰玲有足够的信心不止要在技术方面优秀,即便是文学创作亦是如此。

    贾杰玲不懂得生活并不是她想往多少便能回馈多少的等量交换。的确,生活有时候犹如变本加厉哀怨的妇人,正伺机窥探以反差而玩弄鼓掌。

    十余天过去。贾杰玲出院。

    元旦这天放假。王小雅前来邀约贾杰玲上街游玩。

    王小雅曾经是贾杰玲家食堂边的对门邻居,且又是同班同学。王父王广镁任总站工会主席要职。吕玉仙搬迁,王广镁家也搬迁至官房。

第171章贾杰玲被拘

    王小雅年长贾杰玲两岁,刚进入中学时,便早熟无心念书。中学尚未毕业,便休学在家。说在家其实也只是不时回家居住而已。又不断有社会上闲散青年等候王家附近。王广镁感觉教导之难。一顿家暴过后,便逐出家门。母亲心疼又偷偷寻找。

    贾杰玲再见王小雅,却也是一身时髦头卷花菜。贾杰玲另眼相看。王小雅不断炫耀她认识的外在世界。贾杰玲有惊喜也夹杂惊吓。当她听闻她可以为了钱财不断要求异性时,她似乎眼带灰暗。王小雅却以老古董嘲笑。她指出她该改变她的世界观。王小雅: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贾杰玲再踏进车间似乎少了平日的精神头。

    这天,贾杰玲又将中班调换为夜班。二人并肩出了总站大门。王小雅询问可知现在班里谁混的最好。

    两眼茫然。贾杰玲摇头。

    王小雅:“胡美丽呀!做梦你都想不到是吧?”

    贾杰玲惊奇了。胡美丽念书时倒数第一名。后又留级。

    贾杰玲:

    “她不是在王姑娘过世那年便没踏入学校了。现在她干什么呢?”

    王小雅:“她现在可牛了,要吃什么就吃什么,要穿什么就穿什么。百货公司好像就是她们家开的一样。”

    贾杰玲:“所答非所问。我问你她现在做什么工作?”

    王小雅:“人家什么工作都不用干,只是交了个有钱的男朋友而已。”

    贾杰玲迟疑着:

    “那,她男朋友又是做什么工作的?”

    王小雅:“她男朋友专门是将别人包包里的钱变到自己包包里来的。”

    贾杰玲两眼一片迷雾。贾杰玲:

    “咋变?”

    王小雅伸出俩个手指比了个动作。

    忽然意识。贾杰玲:

    “这不是小……偷?”

    王小雅:“甭管他干什么,现在流行只要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又说:“我算看明白了,人家胡美丽,可是靠了脸蛋儿便可以一辈子有吃有喝高枕无忧了。”

    又说:“有啥好工作不如嫁个好男人,男人喜欢女人的脸蛋儿,女人喜欢男人腰包鼓起。所以说这女人长得漂亮就是资本。”

    王小雅刷新了贾杰玲的认知。贾杰玲云里雾里。

    兴头。王小雅:

    “以前上学时老师都说读好书长大如何如何,现在看来读书跟过好日子狗屁关系没有。譬如说你,现在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大冬天的要双手抱着那些冰冷的铁件。”

    贾杰玲第一次听说男人可以这样去挣钱的。尽管王小雅露出一脸的羡慕之情,但她心底还是略有鄙视。

    半个小时后,王小雅带领一块来到了小火车站旁的一家铁皮房小餐馆。桌子旁已坐着孟良、付嘉华二人。王小雅介绍了“贾杰婞”。又让孟良介绍他的新朋友。

    话说,这孟良自打认识王小雅之日起,便展开了追求。王小雅嫌弃孟良只是木材厂的一名小工人而已。个子又矮,相貌平平,便对他没了好感。但他邀约下餐馆吃饭,她总是要来的。在这个仍然不富裕的年代,谁会跟一顿油荤过不去呢?

    王小雅梦想着过胡美丽那样的生活。且迎着向往的迷恋飞翔,但往往坠落下来受伤后,总是孟良担待着为她疗伤。

    之前,王小雅被张少江抛弃。这聚餐,正是孟良特意迎合上去而抚慰她的。王小雅提出了聚餐必须要有新朋友。她便约来了贾杰玲。王小雅其实是想借着聚餐多认识一些异性。但若比张少江英俊帅气,便也能慰藉她失恋的疼痛。

    孟良却也能揣摩出王小雅的心事,因而约来的朋友不是相貌平平,就是五短身材。但今日倒也意外,付嘉华长得英俊无比,工作是在机械厂国营单位。

    其实,孟良对王小雅的痴情到了无可药救的地步。王小雅无论提出啥,他会竭力满足。孟良稍留私心。因此筛选一类无特点者。王小雅杏眼倒立。一番臭骂。孟良心底之溜酸。斥责激烈时,孟良指出既要相貌又要工资高者难以结交。王小雅明确首先选择英俊者交往,下一步选择便容易了;尚若你首先选择的是毫不起眼的家伙,再有高收入也直想吐。

    王小雅明确要色要钱。孟良却无可救药的爱上她。王小雅被父亲驱赶出来无家可归,因此注定了每每受伤后孟良即为她的治疗所。

    治疗所为抚慰而生。当然,治疗所本身也需要抚慰。孟良指出可以去交往英俊者,但宴席总不能俩男一女。王小雅为遮掩因此邀请来了贾杰玲。付嘉华略为意外的是,结交朋友有吃有喝还有美女相陪。这样的待遇仅仅靠相貌?付嘉华坐进餐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很快,老板上了菜。四人举杯。贾杰玲喝过一杯后便不想再喝。王小雅却是处于失恋的疼痛中。一杯杯仰头。她很想将自己灌醉。付嘉华一表人才。王小雅很希望发生点故事。醉酒是必须的途径。可是,贾杰玲却保持理智。王小雅不想成为另类。王小雅:

    “杰婞,今天是元旦,你出院没几天,就当是我这当姐姐的为你接风了,我也陪着,再喝一杯?”

    贾杰玲不想解释曾经的学名。贾杰玲:

    “别喝了,再喝,可能你我都得喝醉了。”

    又说:“要是回去让我父亲嗅出酒味儿,还不得骂死。”

    王小雅念书是死脑筋,可用在交际上,脑筋可是活泛儿。她质疑她,不是刚换了夜班,怎么能让你父亲嗅到。

    贾杰玲说明,就算他嗅不到,但上夜班,不是还要干活儿。到时候出次品,那可是要扣工时的。

    孟良:“不妨,古话早就说;‘酒醉英雄胆,饭涨日脓包!’”

    付嘉华:“就是,今天过节。现在好不容易生活好了起来,桌上能放美味佳肴,我们全当为自己活一天了。别再管那些冰冷的铁件。”

    又举杯说:“来,无醉无归——干!”

    孟良瞪着一双白眼仁满占的眼睛:

    “干死算球!”

    几杯酒下腹。贾杰玲便端着茶水拼命下灌。她想以茶水稀释酒精。又不断跑厕所。

    王小雅已经醉眼迷蒙。一会儿哼起了《少女的心》;一会儿又哭出声来。她边诉边哀嚎:

    “你说他,他张少江,哼!有个啥子屌的,凭什么嘛——是他来甩我?要甩,那也得由我来甩他!”

    孟良蹙起眉头虾眯着眼睛。她心痛。他的心更加疼痛。他早觉得酒精劲儿直打头。夹着舌头。孟良:

    “就是,他屌给舍子?要……要甩,那也得是你甩……甩他,我,我早就,巴,巴不得呢!”

    王小雅虽然醉意朦胧,但她的大脑还是在工作。只是要比平时思考的时间增长一些。稍后,她杏眼圆睁,食指点点桌面。王小雅:

    “老实说,是不是……你,你搞的鬼?”

    孟良:“天地……良,良心,我是喜欢……你,但我还没,没有那,那么卑鄙。

    又说:“靖城人民都知道,不是,不是他张少江,有了新欢么?”

    再次面对这个难以面对的现实,伤情忽又涌上心口。王小雅头依靠桌面呜咽起来。

    付嘉华感觉头脑昏胀。王小雅哭泣。付嘉华:

    “妹子,别哭,他张少江是个啥东西,值得你为他流泪么?天下何处无芳草。”

    贾杰玲:“这话应该是对、你们男人开解的吧?”

    孟良:“大家都实用,大家都实用。”

    又说:“话虽是,这样说,但,小雅一离开我,我还是,还是走不出来的。”

    又说:“让她哭吧,哭出来,她会,会好受些的。”

    贾杰玲再次起身,歪斜着步伐去厕所。

    绕过小食馆,来到房后的荒郊上。一个黑木板建造的小茅厕搭建在草地尽头。尽管贾杰玲喝下多杯茶水,但她此时还是感觉酒劲儿有些上头了。

    茅房很简易。四周板壁合围。四方凹遭的粪池中,上方排列开间隔的木板。贾杰玲再次踏进茅房下意识跨脚。她提醒自己千万不可踏进粪坑。再出来,迎面一阵凉风刮来,似乎头也更加沉重了。歪歪斜斜,她来到草地斜躺下去。大脑一遍昏昏然。闭合眼睛。冬日温暖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她感觉到有些燥热,无力地解开了上衣扣子。放下手时却摸到皮带尚未系上。意念支撑着她想要系上,可是软绵绵的手臂却不听使唤。再想起身,却仿佛千斤重。阳光刺眼。一阵迷糊大脑进入空泛状态。

    靖城小火车站实际上是一个废弃的车站。旁边一百米开外是一个劳改局单位。因此,地处郊区行人不多。当然,平日里通行最多的还是公安人员。

    贾杰玲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一辆边三轮警务摩托从西由东驶来。车上正坐了劳改局行政人员邱光平、杨伟庆二人。两人几乎同时发现北侧草地上躺了一个女子。

    “难道又发生桃色案件?”两个人的心不由得都往上提。忙停车查看。

    这一看,就把两人给怔住了:

    衣裳不整,皮带松开,一股酒气。这里疑似发生了一场暴行。

    劳改局办公室的电话很快就打到了公安局。公安出警。几人正准备将贾杰玲带到公安局,只见一脸通红的付嘉华踏着醉步找来。付嘉华恍惚见几个身穿制服的公安人员站在草地上,定睛再看,感觉不妙,转身刚想跑,便被按地押往局子。

    审讯室。雪白的石灰墙上是八个通红的大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袁平记录,吕权审讯。

    吕权:“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单位工作?”

    付嘉华:“我叫付嘉华,在机械厂工作。”

    吕权:“知道你为什么被带到这里么?”

    付嘉华:“我喝醉了酒出来找人,就被你们带到这里了。”

    吕权:“出了喝酒你们还干了什么?”

    付嘉华:“什么也没干。”

    吕权手拍桌子。吕权:“你极不老实,她都交待了,你感觉你隐藏能隐藏过去么?!”

    付嘉华:“她交待什么?”

    吕权:“搞清楚,是我们在审你,不是你在审我们。交待什么你心里最清楚。”

    付嘉华:“可是我不清楚,我们今天可是第一次认识,连她家住何处家中几人我都一概不知。”

    吕权:“你做过什么,我们已掌握。关键是你主动交待,争取宽大处理。”

    付嘉华:“年轻人嘛,无非就是闲下来时无聊交交朋友跳个舞啥的,我可没干过什么违法的事情。”

    吕权:“你们在哪里跳舞,都有谁参加?”

    付嘉华:“在廖国山上,十多人参加。”

    袁平停下了笔。一脸的正义言辞:

    “别打马虎眼,问你都有谁参加了?”

    付嘉华:“有些是新朋友我不知道。认识的有孟良、贾卫东、范俊华、樊景华、钟丽,余下的我就不知了。”

    吕权:“说细节,你们怎样跳,跳过几次?跳过之后又干啥,不要避重就轻像挤牙膏似的挤一点答一点。”

    付嘉华:“我也就跳过两次。跳过之后大家就散了,只剩下四个人又跟着孟良回到他的宿舍。大家弄饭吃,吃过之后便东倒西歪在宿舍睡着了。”

    吕权:“哪里的宿舍,哪些人留宿下来,在留宿的过程中都干过些什么?”

    付嘉华:“在木材厂。有钟丽、樊景华、孟良还有我。我们什么也没有干,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吕权:“你们男男女女几个人睡在一个屋子里会没有干啥?”

    又提高了声音:“知道你们这叫什么吗?”

    付嘉华一脸的狐疑。

    吕权:“通奸。”

    袁平再次停下手中的笔。袁平:

    “你不想坦白从宽的话,就凭这条就可定你的罪。”

    付嘉华:“真是冤枉,我们真没干啥。樊景华正跟我一哥儿们谈恋爱呢,而钟丽那长相,唉!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总之,是男人见了都会流眼泪那种,啃西瓜的嘴不说,还疤了块脖子。”

    二人对视想笑。又忍回去。

    吕权:“贾杰玲没去么?”

    付嘉华:“没有……”付嘉华忽然意识到什么。付嘉华:

    “等等,贾杰‘什么’?”

    吕权:“连人家名字你都不认识,你便酒后失德,还不坦白老实交代你的问题?!”

    付嘉华:“这正说明我这不刚认识她这么个人么?连名字都说不全面。我……我,怎么可能失德?”

    吕权与袁平交换了个眼神退出了审讯室。

    吕权、袁平审讯贾杰玲的工作却并不顺利。

    吕权:“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

    贾杰玲:“我叫贾杰玲,在总站工作。”

    吕权:“知道为什么被羁押在这里么?”

    贾杰玲:“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草地上躺了躺,就被你们带到了这里。”

    吕权:“只是躺了躺那么简单么?你一个大姑娘家,正常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躺在草地上?”

    贾杰玲:“我喝多了酒就躺了会儿,难道躺在草地上也犯法么?”

    吕权:“态度好点,你知道你是在哪里么?付嘉华都交待了,你还想顽固到底?!”

    贾杰玲:“我不知他能有啥子好交待的?要交待,也是被逼的。”

    吕权与袁平对视了一眼便决定让她清楚自己呆在什么地方。

    贾杰玲脸颊双边都有些发肿。贾杰玲收敛了自己的个性。

    贾杰玲被羁押在公安局的第二天,贾中华夫妻接到通知。

    原来,贾杰玲被羁押在公安局拘留室里,吕人贵正巧从窗子旁走过。贾杰玲见了父亲曾经的战友,便开口叫住了他。

    吕人贵转业到公安局任了行政科科长要职。贾杰玲这一招呼将他愣住了。一番了解,便派人去总站通知了贾中华。又找刑侦科吕权了解是否审查出什么实质问题。所幸是没有实质严重性质的问题,这才办理了释放手续。

    贾杰玲前脚踏进家门,贾中华后脚掀翻了桌子。吕玉仙黑眼斥责他夸张。贾中华明确吕人贵通知颜面扫地。贾杰玲再次声辩冤枉。贾中华转身则一具耳光响亮。贾杰玲手捂脸颊眼色暗沉。贾中华不依不饶再次扑向前去。吕玉仙阻拦。吕玉仙明确即便要打也该辨别是非。贾中华认为公安机关不会冤枉了她。吕玉仙反唇相讥当年他怎么说不清楚他丢失粮食的事。

    贾中华忽然更加暴怒。扯开嗓子。气流冲天。贾中华:

    “说!你到底还要怎么‘辨别’?再‘辨别’她可就要‘辨别’进局子去呆着了。”

    吕玉仙阴沉着脸子。吕玉仙:

    “她不是没有什么实质问题,人家才释放出来的嘛!怎么到了你嘴里,就要‘辨’进局子去呆着了?你到底要怎样渲染?可是你要在总站搞臭她的名声你才安逸?”

    贾中华:“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被羁押可是还需我渲染?”

    又说:“若不是全凭她吕叔叔,现在还不是仍然被羁押在局子里。若是真要审问起来,只怕她的问题就严重了,又怎么能够出得来那道门?”

    贾杰玲:

    “爸,我们真的就是喝醉了酒,真的没干什么。没有什么问题。”

第172章扫黄工作

    贾中华最恨别人狡辩。他再次扑上去举手便要打去。

    吕玉仙再次阻挡。吼叫:

    “你可是非要逼迫女儿出点啥事,心里才平衡安歇?”

    贾中华红着眼睛埋怨她护犊子。他表明,要不是人家吕人贵按压下事来,这怕审出一些污秽不堪的丑事出来。另外那付嘉华,现在不是还拘押在公安局没有释放出来吗?

    吕玉仙辩解指出,吕人贵都说了,他牵扯着其他案件。又斥责他怎么非要抓屎擦脸往自己女儿身上扣屎盆子。

    吵归吵,闹归闹,吵闹过后,精疲力竭。终于到了坐下来说话的时候了。吕玉仙要贾杰玲搬回家来居住。不允许再居住宿舍。并且,要断绝王小雅的来往。

    贾中华感觉大女儿给自己脸上抹了黑,最致命的是闹到了战友那里去。因了他坚持,女儿也长大了,让她出去居住出去吃大食堂。好好感受一下生活的艰辛。

    出去吃食堂,意味着经济上的分离。吕玉仙当然持反面意见。最后,贾中华让步,让她还是回家吃饭,但出去居住宿舍。吕玉仙却否决。

    在家庭生活中,贾中华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意见似乎从来都不算是意见。对此,贾中华气不打一处来。偏斜眼睛。贾杰玲仿佛一根戳眼的刺。

    贾中华:

    “你现在住在宿舍了,彻底解放自由了,告诉你,别再给我跟着王小雅成天出去干丢人现眼的事。她家早就放弃了她。再跟随她,‘王姑娘’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贾中华将贾杰玲放“王姑娘”身上比。贾杰玲无比气愤。贾杰玲:

    “爸,您这话说的,怎么能抬出‘王姑娘’来训斥?”

    吕玉仙:“别人的父亲都是希望自己女儿好的,独有你爸是反着来的。”

    贾中华忽然急了。他手一伸,隔着饭桌,就一个耳光又甩了上去。贾杰玲这次有所反应。头一偏身子往后仰。贾中华的手指紧擦着衣襟扫过。贾杰玲即刻站起身来。

    吕玉仙生气了。脸色黑沉。声音也变得极怒。吕玉仙:

    “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三句话两句话不对头就动手,什么话不会好好说么?”

    黑沉眼睛。贾中华:

    “刚才你没听见她的话么?”

    吕玉仙:“老子不聋不哑,怎么听不到?”

    又说:“好好说话,你非要提‘王姑娘’干什么?你恶心她还是恶心你自己?你自己也不好好想想,那都是早死了化为灰烬的人,你将自己的女儿将她比,女儿这样问你有错吗?”

    其实,贾中华再次甩耳光,是认为女儿竟敢顶撞。吕玉仙驳斥,贾中华便表达不清楚了。贾中华很是恼火。于是乎,她与她是一个亲密无间的不可分割的联盟整体,而他自己,倒像是一个被排斥在外的局外人。

    当然,他不能忍受他的孤掌难鸣。强化这种东西的无疑是武力,特别是长辈对晚辈的教训来说,他认为那是天经地义的必然。贾中华:

    “老子倒是希望‘王姑娘’这个名字从此退出我们家,但你也要让她好好争口气做出个样子来让老子瞧瞧才行啊?”

    吕玉仙:“到底女儿要怎样做,你才认为是给你争气了?人家考核技术上获奖,你也不高兴,好好的一顿饭闹得乌烟瘴气。现在,不过就是出去结交了两个社会上的朋友发生误会,你又不高兴了。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她怎样,才能称你的心如你的意?”

    当然,贾中华说不出来什么具体的要求。他只是觉得,他对女儿的严格要求没错。但在实施的同时,吕玉仙便转化了他的意向。沉默些许,他告诉贾杰玲,今后无论如何都不许再惊动吕人贵。贾杰玲这次以脚尖钩了木凳坐到碗柜旁侧。贾中华明确:

    “老子再也丢不起这张老脸了。”

    又转向吕玉仙。说:

    “这都是你娇惯的结果。我看着你惯,终有一天惯到劳改队,我看你还怎样惯?”

    贾中华喋喋不休。吕玉仙来气了。她说,你原来偷大米犯了事,我也没用这样难听的字眼。张洁勤不是你爹,仍然本着治病救人的方针挽救你。现在同样的事到了女儿身上,怎么就不允许她吕叔叔帮把手了?

    吕玉仙再次提及大米一事。贾中华认为吕玉仙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她不可以让他为了她的家人铤而走险而将屎一次次糊在他脸上。贾中华面色暗沉转恼怒。喘息也由此而变得粗重起来了。吕玉仙不屑于望他。他眼中怒火中烧喷发出火焰。他由一头斗牛瞬间就变为了一头雄狮。猛然伸出利爪。隔桌抓住头发一拳打去。吕玉仙根本没有想到他会犯浑。

    耳部忽然遭此一击,本能地还击。贾中华抓住头发的手猛然往桌子上扯来。吕玉仙极其气愤地猛然起身一个头便顶撞上去。贾中华顿时缩在桌子一角施展不开。

    贾杰玲眼看二人扭打起来忙起身想去拉开,但见所处位置正好处于桌子与墙板的死角。肢体纠缠。贾杰玲迟疑冷站。贾中华求救。贾杰玲这才上前试图掰开手指。吕玉仙整个身子扑上去。贾杰玲无从分间。吕玉仙整个头杵在贾中华胸口。贾中华一只手逮住头发一只手推开头颅的挤压。桌子与板壁留有一个靠椅的位置。贾杰玲不能上前。贾中华再次嚎叫。贾杰玲担忧闹出人命忙抱住吕玉仙的腰。吕玉仙:

    “这是我和你爸爸之间的事,跟你无关,滚一边呆着去!”

    贾中华:“你还不弄开你妈可是要我的命?”

    贾杰玲:“您松开我妈的头发,她自然就不顶撞您了?”

    贾中华喘息着渐渐没有说话的气力。贾中华:

    “还不起来吗?老子呼吸不畅了。

    黑眼乌睛。吕玉仙:

    “今后可还得不得就动手的?”

    贾中华:

    “老子动手,还不是因为你说老子偷大米一事。”

    吕玉仙再次挤压上去。贾中华忽然嚎叫。吕玉仙:

    “难道老子冤枉了你?!”

    贾中华:“那老子偷还不是为了你二姐家那一倒家子!”

    贾杰玲感觉到,吕玉仙有些过了。她再次上前去分隔。她越发着力头部弯曲着身子不想起身。她想要制服他。这样一挣扎,被压的贾中华感觉她的身子更加沉重压下去了。

    他着急了。他哀嚎道:

    “你们娘俩可是要合谋将老子给压死啊?!”

    贾杰玲即刻反驳说,上前来是为了拽开母亲。贾中华质疑拖拽可以抱住吕玉仙腰部。贾杰玲后方搂抱,吕玉仙挣扎更加前倾。贾中华高声疾呼:

    “路过的人快进来救命啊?这两个歹妇合谋要制我于死地了……!”

    贾杰玲怕出岔事。又急又惊。再次劝导吕玉仙快松开。

    吕玉仙:

    “不管他叫唤。人家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全总站的人都知道,就是他在家里作怪。”

    贾杰敏刚踏入45栋巷道口边见王洪耀的母亲仿佛壁虎一般趴在门缝里窥探。贾杰敏大呼一声:

    “你干什么?!”

    王母一惊。只拍击胸口离去。贾杰玲拉开木门询问。贾杰敏说明。贾杰敏进屋。吕玉仙听闻,分神。贾中华趁机起身。吕玉仙觉察再次扑上去。靠椅是浙江木匠打造。收起直立可靠。放低支撑杆可斜躺。吕玉仙猛扑。贾中华再次倒在躺椅上。二人的力量齐发。“砰……!”一声脆响,躺椅垮塌下去。

    贾中华整个身子落地。吕玉仙着力触碰不到胸口,贾中华却起不了身一阵脚凌空乱踹。吕玉仙咬紧压根。后退一步冷眼打量。瞄准一把抓住小腿拖出。贾中华的腰卡在躺椅横木条上。吕玉仙松开手掌一步窜前再次以手拐按压胸口。贾中华:

    “杰敏,你还不拖住你妈?”

    贾杰敏上前。吕玉仙一拐。后退。贾杰敏:

    “王洪耀的母亲刚才都趁机来门缝里窥探了。”

    吕玉仙:“管球她窥探不窥探的。”

    贾杰玲:“妈妈,差不多松手了?”

    吕玉仙:“不松!什么叫‘差不多’?”

    又说:“老子最恨说着话就想动手打人的人了,既然他好动手,今天老子就要制服了他。”

    又说:“老子叫你去偷大米了么?自己贼手痒还赖别人,活该被整!”

    贾中华倒在地上嘶吼:“一家的白虱子!”

    又骂女儿:“你这个白眼狼,今天还不是因为你。”

    忽然,门被推开了。张洁勤一只脚进了门槛,一只脚还在门外,偏头问那妇人:

    “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干什么?”

    隔壁邱家的木门基本平齐贾家。王母脚站在丘家门前,头却偏斜过来。

    贾杰敏偏头。依然还是王洪耀的母亲。瞥眼来气。贾杰敏:

    “滚!”

    不屑转身离去。扔下一句:

    “老娘找邱家不行吗?”

    邱家木门上挂了把铁锁。张洁勤进门。吕玉仙松开。贾中华这才坐起身来。张洁勤说,每每抬脚想到你们屋里来,每每搞得乌烟瘴气的,心理说服永远不要踏这门槛,可心理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吕玉仙指出乌烟瘴气也是贾中华制造的。

    张洁勤:

    “刚才都搞得有小报‘记者’贴门观察了,难道你们还不会为儿女考虑考虑吗?”

    吕玉仙憋在心底只想不要踏这门槛还省些粮食呢。

    张洁勤:“得了,我也不想问你二人为什么,如果知道为什么,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了。二人各打五十大板都反省反省。”

    贾中华依然坐在地面的躺椅布面。贾中华:

    “天下最毒妇人心。专挑老子的胸口挤压。”

    吕玉仙不屑。吕玉仙:

    “可是还爬不起来,还等书籍亲自拉你?”

    贾中华只说,可是还不容老子喘口气?贾杰玲忙蹲下去搀扶贾中华。又换了橡皮靠椅坐下。贾杰敏忙收拾起坏了的躺椅抬至后门外。

    张洁勤明确夫妻二人即便有天大的问题都要好好沟通。张洁勤:

    “话语是用来干啥的?不就是给人们交流的工具嘛!如果总站每家都想你俩这样,那都一个个变哑巴得嘞!”

    又说:“看你二人一个个能的!好打是吧?那上前线去打美帝打苏修啊?还呆在总站干嘛?总站的天地小,你二人都是人物了,出去就能派上用场。”

    吕玉仙忍不住讥讽笑出。贾中华指出她得了便宜终于笑了。冷瞥过去。吕玉仙:

    “到底是那个狗啃猪不闻的贱人得了便宜笑了?”

    张洁勤:“你二人骂过去骂过来有意思吗?难道这能说明你二人真有文化水平?还是文化提高了?还是真是人物了,总站容纳不下你俩?”

    吕玉仙还是讲述前后原因。贾中华几次插嘴。贾杰玲又讲述。张洁勤终于明白了大概。只说正因为发生了这样的误会,女儿大了,你做父亲的不是更应该加强管教吗?

    此话一出,吕玉仙更加挺直胸膛鄙视贾中华。

    贾杰玲自然有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从职工宿舍回了家中。贾中华的脸色显而易见。贾杰玲因此搬离时仍然以不常用物品占领床铺。

    二楼客厅,再次取消隔栏。又重新将小木床拼凑出五十公分,以围帘分隔。入睡时,拉合帘子。有客人进屋时,便掀开帘子,床铺也可入座。

    风浪过后,日子暂时归于平静。贾杰玲依然奔走在车间和家的两点一线间。稍后,总站人戳戳指指。贾家人走近,却忽然哑口无言。

    贾杰敏终于从汪文玉处获知:

    吕玉仙母女将贾中华按在地上殴打。贾杰玲捏了贾中华下身。贾中华发出杀猪般嚎叫。阴森森叫唤呼变了那一片天……

    贾家历来不是温暖的避风港。贾家儿女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不想多呆屋里。贾杰敏听到传言闷闷不乐。吕玉仙冷眼抨击:

    “说她妈那个臭不要脸的,她怎么不说她妈?会说就给老子实事求是,不会说便给老子闭嘴!”吕玉仙佝偻身子不断搓衣服。

    贾杰敏告诉她,那不是汪文玉传出来的,她仅仅是听闻。

    吕玉仙:“听闻再传闻都从她而出,那她跟王老母不也一样?”

    贾杰敏转身欲出门。吕玉仙叫唤。吕玉仙:

    “又要死去哪里?看不见老子在洗衣服吗?”

    贾杰敏说明上楼。漂洗时吆喝便下楼。

    正欲出门,贾杰玲下班走来。

    吕玉仙:“老子刚才那样说汪文玉,你定是为她来跟老娘对立呢!”

    站在门口犹豫。贾杰敏:“不是。”

    吕玉仙:“不是?才怪!你难道忘记了她在学校孤立你还在灯光球场看电影时欺负你了?现在老子说她一句你便不愿意了。”

    贾杰玲来到跟前。狐疑眼神打量二人。又问怎么了?

    贾杰敏返回。贾杰敏迟疑道出听闻。贾杰玲明确是王洪耀母亲造谣。因为曾经为了贾杰刚之事在学校闹过不愉快。

    吕玉仙只说等逮了机会定去修理她。

    贾杰敏断断续续道出邓艳芬父母的和睦。贾杰玲说家有来客,父母自然将好的一面表现出来。吕玉仙也要她打住。只说,谁家不为锅碗瓢盆争吵?不争吵就不是日子。

    “不争吵就不是日子”?贾杰敏得到这样的信号。那么,日子就是要跟鄙视的人一道渡过,否则和欣赏之人争吵岂不是一种伤害?尚若如此,那人得多苦?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推敲站不住脚。但是,她的家庭呈现出来给予的莫不是如此。那么,家庭生活到底应该是怎样的呢?仿佛那是一个十分遥远的问题,相距十万八千里。

    惶恐。惶恐是因为站立水边不知道深浅的畏惧。然而,我们每一个体必须摊过生活这一潭不知深浅的水域。贾杰敏尚未涉水,水花早已飞溅。未来是什么?她忽然毫无信心。命运仿佛对我们敞开一条必然的通道。既然是必然,那么深思熟虑或毫无准备又有何别?贾杰敏忽然抱定一种恍恍惚惚被必然拽动的步伐走去。

    邓艳芬再次邀约,贾杰敏又开始了和陈墨痕一群的交往。但是,她变了。他们说她总是沉默没有表达。贾杰敏眼前的状态正是在班级里的状态。唯一不同的是,仿佛从陈墨痕带领的来回游走式的征战打斗中,能够消耗淡退她过于抑郁的情绪。

    一个月后,付嘉华因“通奸”罪名劳动教养两年。传唤到王小雅时,

    孟良对她的情感可以说到了病态的地步。如此,靠恋爱自保,二人都逃过一劫。木材公司领导担保。孟良释放。樊景华的姐夫在公安局工作。樊景华第一个出来。钟丽工作单位在春城。材料移交。原单位一位保卫科老大难工作者保下。钟丽因此而结束了单身生活。

    接下来,靖城组织了廖国山清剿扫黄工作。首批到山野里舞动青春集聚的男女一一羁押。所幸,孟良二人前脚释放诚惶诚恐没有参加。

    靖城,首届扫黄工作取得了伟大胜利!

    虽说,灾难前的“震动”可能会预警步入者收敛,但是,贾杰玲的收敛,并没有逃过羁绊的命运。当然,她也算一个有灵性之人。

第173章书信风波

    吕玉仙嘱咐贾杰玲必须得远离王小雅。贾杰玲短时间是能够做到即便有多么强烈的驱使欲也努力克制,不被那一味吃喝玩乐的群体所诱惑。她的灾难,仿佛命定。从另一个角度说,则是极度心灵“呜咽”所产生出来强大气流的冲击。命定,她必须成为这样强大气流的捣毁物。因为贾家家庭生活的导航注定由她而掀起波澜。以至于波澜冲击过后,物是人非。剩下的,便只是一个个哀痛负重的心灵。

    前人早以“祸不单行”来形容运势低下的旅途。贾杰玲的运势恰如其分。

    靖城的城市面貌整治工作如期进行。靖城工矿基本覆盖。随着一个个“流氓”团伙的捣毁,贾杰玲即刻调整心思又回到工作与创作之中。一个月的时间就这样悄然渡过。

    却说,付嘉华获罪入狱却也消沉。但是,只要他脑海里回忆起贾杰玲一颦一笑,他的心就会莫名地跳动起来。

    一段时间沉淀。付嘉华还是决定给贾杰玲写封书信。考虑再三,他在信中写道:

    梭:

    近来好吗,工作忙吧,生活顺意否?

    我这样称呼你还望见谅?

    ——这是沿于我至相识你以来情感的沉淀,是我对你怀着一颗仰慕之心的映证。

    在我结交的群体中,你独立、有主见,抑郁的双眼中迷蒙着一股神秘力量,让我心驰神往。然而,今天面对高墙内的我说出这话的确有感汗颜,但是,这种情感又激烈撞击着我的内心,令我食无味,夜无寐。

    是的,今天如果不是借住这纸,这笔,或许,我将永远缄默沉口,密封我心。

    大凡人们有了悔意,都是在不知不觉地步入我这样的境地的时刻。空闲啊!年轻人,当我身囚铁窗之中,猛然回首,才发觉我们原来虚度的何止年华?

    人生没有复印,错过便是彻底地错过。遥想当初在廖国山群魔乱舞的那一幕,我心深感不安……

    正是在那座山上,在那翠荫覆盖的上岗,在那黄土飞扬的空间,我们嗅着战争中英勇壮烈先驱之热血分子,将我们的青春无知无度地挥发。如果我们不去挥霍我们躁动的青春,空耗热血;如果我们能开解聚集的狂热,哪怕像当年他们那样打一场漂亮的游击战,那么,我们都无愧于心。

    然而,当我们鬓发皆霜,再回首我们的青春却也是这般荒芜、暗淡,脑海里出了拼命晃动的影子而外,我们到底还剩下些什么呢?

    曾听你提及大学校园是你擦肩而过的遗憾,我诚恳地恳求你不要把这种遗憾延续到年迈,行么?把你舞动的时间投入到学习之中,让我们比翼双飞?如果有可能,请你寄一套文科方面的书来给我,我想在高墙之内把失去的青春再夺回来,行么?

    只源于孤寂中的冲动,想与你一叙,便草书一封,如果给你带去生活中的不便,万请原谅?那并非我意。

    时间关系,再见!

    此致,敬礼!

    朋友:华嘉付

    有人说,书信是深入了解最有效的工具,其实不然,这个对大多数人都实用的工具,对于贾杰玲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打击引爆导火索点位就在于,当时王小雅对外界介绍她的曾用名,她心存着一种隐性的规避。当付嘉华将“婞”字与“梭”字误著时,就注定拉开了一场悲剧之幕。

    这封信首先不是贾杰棱看到,而是赵玉泉。

    自从贾杰玲发表的诗被赵玉泉看到后,他的心里一直感觉压沉着块铅石。他暗暗开始留意起贾杰玲的动向起来。特别是有传闻传出,贾中华夫妻在屋里吵架嚷嚷出来偷粮另有内幕时,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所有的信任顷刻之间垮塌。他觉得被贾中华这样的愚夫玩弄,他的心之扭曲不能舒展。

    付嘉华隐蔽通信地址在信封上留有“内详”两字。无疑,勾起了赵玉泉的无比好奇。悄悄取了这封书信。赵玉泉回家启封仔细研究。

    赵玉泉不看则罢,一看便警觉出了一些问题。

    在我们阳光明媚的土地上,他究竟想打什么“游击战”?难道他打的是……?

    赵玉泉以高度的觉悟不敢想象下去。还有称呼“梭”也不对味。

    落名处,付嘉华将姓名写成了纸张反面的字迹。赵玉泉更是觉察出了严重的问题:

    这不正是一个搞“创联”地下隐藏团体的联络代号?

    赵玉泉心底敲击起一面小鼓。赵玉泉多么想凭借他高度的警觉能够破获一起重大大案得以青云直上。反复推敲。赵玉泉得出“高墙内”特定所指。赵玉泉忽然发觉这正是监管部门的疏忽,以至于对方竟敢明目张胆地发出这样的信件。

    赵玉泉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他必须向上级回报。这是顺藤摸瓜破获的前提保障。

    房间来回踱步。赵玉泉努力刻制怦怦跳动的心脏。趁夜。赵玉泉决定将书信送达刚上任的王上洲书记屋里。正欲出门,赵玉泉忽然又考虑到王上州是张洁勤一手提拔起来的,张洁勤压事,必然不会重视这个事件。赵玉泉又考虑送交公司上层。继而还是有担心。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交给佐国强来处理。不论怎样,佐国强当年处理起郑洪涛一案,那是有目共睹。但是,眼下佐国强回老家。佐妙玉即将高考,佐国强回去签户口。

    于是,赵玉泉取来薄纸覆盖上去。一番临摹作凭证收藏。他觉得有了铁证心稍放下。但是,他还是想先打草惊蛇进行试探。

    郭新盛自以为是的态度最终葬送了他的爱情。失恋后,到总站的时间明显又增多起来。

    这晚,赵玉泉来到贾中华家。屋里没有孩子,赵玉泉决定先预热场。

    赵玉泉:

    “我今天去王书记的办公室,见书记研究贾杰玲的一封信。”

    贾中华很是惊诧。他问他,可是良县老家寄来的。

    “良县老家?”赵玉泉故作疑问,好引起对方的重视。贾中华试图从对方眼中疑惑寻找答案。赵玉泉语言干练:

    “下方落款都是使用的‘内详’,怎么可能是你老家寄来的么?”

    贾中华:“赵师,你干脆直明了当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赵玉泉欲吐欲止的样子。犹豫。

    贾中华更急了。他再次催问。

    赵玉泉迟疑着这才再次张口。赵玉泉:

    “老贾,也是你我这把交情,所以,才提前跟你透露点底儿,那是对我们不满的一个隐蔽组织……”赵玉泉关键收口。

    贾中华吃了一惊。贾中华溜圆的眼睛巴巴地望着他。

    郭新盛也警惕地瞪着眼睛待听后话。

    吕玉仙:“赵师,有啥话你只管直说?”

    赵玉泉:“依我看来,这问题严重了。这不是‘直说’能够解决的事……”说着话,赵玉泉这才掏出了临摹好了的那份书信。展开。赵玉泉指划着:

    “你看他称呼是使用‘梭’?这‘梭’在旧社会相当于妓女的意思,你看穿织如梭不正是当今的‘小皮蛋’么?老贾,你要重视啊?你养的女儿去做了‘小皮蛋’!”

    (小皮蛋:当地对生活作风不正不三不四的女子的一种称为。)

    又说:“以我的觉悟判定,他们有组织。你看他署名处就是使用了联络代号。”

    又说:“你再看信中他邀约她去打游击,你想想和平年代打谁的游击?这三大疑点就足够证明你女儿有重大问题。”

    又说:“你要当心当年王姑娘的事件在你们家重演啊!当然,死,对于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但对于她的家人来说,这脸就丢大发了。”

    贾中华文化不高。赵玉泉煽动。鬼火只从贾中华鼻孔直喷顶门心。特别提到的王姑娘。这是总站人心知肚明的耻辱牌坊。

    吕玉仙正坐火炉边焖饭。热气上冒。香气飘散。她将铝锅抬下地,再端上水煮白菜。沉着脸色,做完这联系的动作。吕玉仙便向赵玉泉提出过目书信。

    赵玉泉将摊开的书信一把藏在身后。赵玉泉:

    “不能给你看,不能给你看!这还要交给领导的。”

    吕玉仙:“怪了,写给她的信件不能给她妈看,你倒是可以看了?”

    赵玉泉:“我是站在车间领导立场看的,我是本着为车间负责的态度。”

    吕玉仙:“你也不是啥领导,要说是车间领导也该是王上洲来。”

    赵玉泉:“他忙。”

    贾中华:“你还有脸质问老赵,老赵是看在与我的交情才会坐在这里与我说道,否则……哼!”

    又说:“看看,这就是你娇惯出来的好女儿,丢人丢到老子脸上来了。”说着,巴掌直拍各自的脸颊。

    吕玉仙也不理会贾中华。冲赵玉泉质问。吕玉仙:

    “否则怎样?他赵伯伯可是还能干出落井下石之事?”

    贾中华气不打一处来,心早蹦跳到了嗓子眼里。声音低沉,牙床咬紧。贾中华:

    “‘否则怎样’你不会想么?还要人家老赵告诉你?不是下大牢就是枪枪决!”

    正说着,贾杰玲就推门进来。贾杰刚、贾杰敏碰巧在灯光球场遇到一起,便跟随身后。

    三孩子前后礼貌叫唤。没有一人应答。郭新盛稍稍点头。屋里气氛沉闷。一股战争的火药味浓烈缠绕。贾杰玲询问怎么了,要枪决谁?

    吕玉仙下沉脸色。吕玉仙:

    “没啥,吃饭!”

    贾杰敏打量菜已经上桌,便拿来碗舀饭。贾杰刚和郭新盛弯腰抬出饭桌。大家刚坐下,忽听贾中华开了口:

    “你最近都交往了些什么人?”

    贾杰敏误以为是施俊找来。贾杰敏:

    “就是跟汪文玉认识了她的几个朋友。”

    贾中华:“没有问你。”说着,眼睛直扫贾杰玲脸庞。

    贾杰玲:“没啊?我大多数时间是去上班了,少数时间跟朋友们玩了玩。”

    贾中华:“你们玩的啥?”

    贾杰玲:“就是去跳过一次舞,礼拜天去的。”

    贾中华:“都跟谁去跳舞了?”

    其实,贾杰玲是跟了王小雅去的。因上次醉酒后,父母都排斥王小雅,她只得回避。但一段时间下来,觉风平浪静,便又私下交往了一次。此时此刻,贾中华这样责问,她以为是王小雅又出了什么事情,便不敢提及。迟疑着,贾杰玲:

    “前久钟丽从省建来,带来了她的几个朋友,我连名字都叫不全,我怎么知道是谁?”她故意模糊。另一方面,钟丽在春城,她料定他也不可能为这个跑去春城落实。

    贾中华:“怪了,名字都不知道,人家咋给你写信?!”此时此刻,贾中华更加相信,赵玉泉分析得对,他们是使用“代号”联系。

    贾杰玲一脸的茫然不解。她将目光转向吕玉仙。贾杰玲:

    “妈,什么信?”

    贾杰玲昨天中班,因此,上午信件报纸送达时并不知道。贾中华更不知,其实写信的人正是上次跟贾杰玲一块吃喝醉酒者。贾杰玲询问。贾中华认定为佯装。只觉得事情都发展到了这步田地还不够坦白。忽然,一个小木凳就从饭桌上飞了过去。贾杰玲身子一闪,还是砸到了她腰部。木凳从两姐妹座位的空档中落地,贾杰敏吓得退到了碗柜一旁。

    贾中华:“你还好意思问?都被人家称为‘梭’了,你为人不做亏心事,你半夜何惧……何惧人敲门!”

    吕玉仙:“是‘鬼敲门’”

    贾中华:“你还好意思说?!”

    贾杰刚想笑出又憋了回去。

    贾杰玲眼眶中噙着泪。贾杰玲:

    “爸,我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你总要说明白吧?就算是审判庭不也要明明白白审判吗?”

    贾中华听到这话,火气再次直涌顶门心。他“嗖……!”地站起来,猫一般的手爪一把便伸到贾杰玲头上。贾杰玲忙后仰身子躲避,但还是慢了一拍。他只揪住几缕头发。由于气恼发出巨大的能量让他往后逮。头发脱离。他身子虚晃眼看就要倒后。所幸,郭新盛眼快,忙起身从后搂抱接住他。

    郭新盛:“叔叔,吃饭呢,别伤了身子?”

    眼看一场家庭大战又拉开序幕,吕玉仙忙吩咐贾杰玲快回去继续上班。饭菜一会儿让贾杰敏送去。

    贾杰玲熟悉贾中华的火爆个性。含着眼泪。出门。再返回车间。

    接下来,围绕着“妓女”、“游击”,赵玉泉又一番评说。当然,他认定吕玉仙未必能够相信。她不相信不打紧,打紧的是贾中华相信。于是,争执的焦点一个认为对方一味放纵;另一个则认为,不该听风就是雨。郭新盛趋向于吕玉仙。他要叔叔找到领导了解后再做结论。

    贾中华黑沉着脸子:

    “你不是不知道,等你找到领导,一切都晚了!”

    又说:“幸而,有你赵伯伯敢透露出来一点消息。否则,一家人要被她连累出怎样的结果都不知道呢!”

    这晚,贾家厨房上空极其地压抑。这次的压抑与以往的不同。以往的压抑好像是吵到了尽头,等待着唾液生成便可以持续;而这次的压抑似乎是等待着一场暴风骤雨的洗礼。

    贾杰敏手提饭盒走出家门。她的心极其的痛苦。不知怎地,她的脑海里留下了当年杨丽燕哼的歌词。父母一争吵,她的歌声便会在混沌的脑海中响彻起来:

    “爸爸妈妈,你们又吵架,今天我要、我要离开家,我要、我要、我要离开家,任凭那狂风雨,又打……”

    仰望天空中一遍星光璀璨,含着晶莹的泪花儿,她对天许下了一个小小的心愿。她希望她今后的家可以像这夜空一样柔美,像这夜空一样静怡相安。她是多么期盼风调雨顺的家境。可是,此时她还不知道,接下来,那在战火中风雨中飘摇的家将土崩瓦解……

    是的,人的美好心愿总是最大程度地对立着人的意志而背道相持。特别是对于她来说,上天似乎就是要有违她的期望值,将她溶于冰火两重天的熔炉中重新熔炼打磨。

    这夜,贾杰玲下了中班。四周一片寂静。贾家人已经睡下。贾杰玲稍稍携带换洗衣物悄然搬离。贾杰敏起床帮助。贾杰玲重新回到宿舍。

    第二天一早,吕玉仙就找到了王上洲办公室。吕玉仙将来意表明,要求查看信件。

    王上洲却一头雾水。他狐疑所谓的信件。书记这样的神态,吕玉仙心里有了底儿。急匆匆返身下楼。楼口处,正好见到赵玉泉懒洋洋走来。

    吕玉仙迎了上去劈头询问:

    “赵大师傅,贾杰玲的信放在哪里了?我来帮她取走。”

    赵玉泉:“哦,这不能给你。要等领导研究研究决定后,再做处理。”

    吕玉仙:“哪个领导?”

    赵玉泉:“当然是王书记。”

    吕玉仙一听火了。吕玉仙:

    “赵大师傅,人要少干缺德事,否则落得个光杆司令就是报应。”

    又说:“我女儿的书信不能给我,你拿着到底想作出什么文章?”

    赵玉泉听对方说话的底气,再打量她下来的途径恍然明白。赵玉泉调整着说:

    “你叫她下午亲自来取。”

    吕玉仙只听。便也不多说话转身离去。

第174章贾家辩战

    赵玉泉眼看吕玉仙转身离去的背影。赵玉泉心里并不轻松。这不是他想要的本意。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必须按照他的思路走下去。

    赵玉泉上了办公楼,直接进了王上州的办公室。他将那封信件摊开平放在办公桌上。他很慎重地要书记查阅信件。

    王上州狐疑地打量了他眼,眼睛便移到纸张上来。

    王上州少顷便将简短的内容读完。王上州:

    “老赵,你怎么私拆别人信件,这是违法的。”

    赵玉泉两眼发亮,就像哥伦布注视着信纸上那遍“新大陆”。手指点。赵玉泉:

    “不是,我这不正请示你,全当我们的监督工作。”

    又说:“这不是一封个人书信,你看出什么端疑?”

    王上州疑惑不解地反问:

    “你看出什么端疑?”

    赵玉泉:“这个‘梭’字打头,不就是旧时代对特定的妓女之称,你看那时暗娼不就是穿织如‘梭’地奔走夜场么?”食指更加沉重地戳点在其中一段。又说:

    “最重要的是这句:‘面对高墙的我’,这说明这封信是出至一个被限定自由人之手笔。接下来他说的‘打一场心与心间的游击战’就大有文章可究了。”

    又说:“我们现在生活在阳光下。你想,王书记,他们要打谁的游击战……?恐怕……!”他突出加重了“恐怕”二字,接着话锋一转。又说:

    “虽然我们现在是和平年代,但觉悟还是不能放松。为杜绝地下组织相互勾结,暗度陈仓,我们要加倍提高警惕,成立专案调查小组,把野心团伙一举迁灭!”

    又补充说:“你再看看这署名?这不就是使用联络暗号的证据。”

    王上州:“没有这么严重吧,老赵?这‘梭’字字典上也没有你这样的注解。再说了,从劳改单位往外发的信件有审查。”

    又说:“现在从首都到地方全国都在搞改革开放,你在这个时候整出个调查小组,弄不好我们就错了方向了。”

    赵玉泉:“可是,王书记,对方的苗头会不会由于我们放松最后变成洪水猛兽。我想,我们还是请示一下上级领导?”

    王书记:“劳改单位领导不正是我们的上级领导,我看你就不要再杞人忧天了?”

    话已至此,赵玉泉没有什么再好说的了。要换佐国强,决不会心慈手软。赵玉泉又将信件封了口后,极不快地一个人下了楼,然后将之放进信箱。

    吕玉仙没有回家。吕玉仙直奔宿舍。半夜搬家。贾杰玲睡意正浓。吕玉仙叫唤明确嘱咐。吕玉仙:

    “听着,你下午便去拿你的书信。这封信取到你一定要保管好了,就是将来将你自己丢失,也不能将这信丢失。”

    贾杰玲一头雾水。贾杰玲:

    “妈,到底是谁拿了我的书信?现在落到谁的手中,为什么要下午才能拿到?”

    贾杰玲不解。

    吕玉仙:“别问了,你只管去拿就是了。”

    贾杰玲因为不知道信的内容,心中免不了忐忑。贾杰玲:

    “妈,信里到底是写了啥?”

    吕玉仙:“我咋知道,我又没读到。”

    贾杰玲:“可他们这样私自拆我的信件不是侵犯隐私权么?”

    吕玉仙:“啥隐私权?你要混了像你赵伯伯那样说话有分量再来谈隐私权。”

    又说:“不!像你张伯伯。”

    又说:“你这两天就在大食堂打饭吃解决,免得回到家里,招你爸红眉毛绿眼睛的。晚一点回来上楼拿信给我看?”

    贾杰玲应了声。吕玉仙又掏出两元钱塞给贾杰玲。贾杰玲说兜里还有加班费。

    夜幕降临。贾杰玲这才从车间里走出。

    四十五栋二楼十号。吕玉仙沉着脸色接过了贾杰玲的书信反复看了几遍未发现问题。就此,她更加相信,领导没有为难贾杰玲,而是赵玉泉在其中搞鬼。又千叮呤万嘱咐了遍贾杰玲一点要妥善保管好这封书信件。

    贾杰玲还是不解。贾杰玲:

    “妈,到底是为什么呢?”

    吕玉仙:“为什么你不明白么?你赵伯伯已将这封信用薄纸临摹一遍存放呢,若将来有个风吹草动的,只怕他就要跳出来收拾你呢!”

    贾杰玲这才听明白大概。狐疑。贾杰玲:

    “这么说,是赵伯伯拿的信?”

    吕玉仙点了点头。

    贾中华见吕玉仙吃过饭后就出门有些反常,连每天饭后抱烟筒的习惯都省去。贾中华稍候也走出了小厨房。站在一楼能望到二楼房间的灯光亮了。贾中华上了楼。推开房门。贾杰玲显得略为惊慌。劈头盖脸。贾中华:

    “你还好意思说你赵伯伯,若没有他庇护,只怕你早就被扭起来了。”

    贾杰玲:“凭什么扭我?爸,人家这信写得又没有啥错。”

    贾中华:“你还敢维护你那些龌龊组织?难道你赵伯伯能凭空冤枉你!”

    贾杰玲嘟噜。贾杰玲:

    “没看见他‘庇护’,似乎倒像他在搞阴谋诡计呢!”

    贾中华崇尚赵玉泉文化人。赵玉泉是患难之交。贾杰玲如此说。贾中华一步窜前伸手逮住刘海。贾中华:

    “赵伯伯搞什么诡计了,你还给老子有理了?”说着,只往后逮。

    吕玉仙见贾中华动手忙上前拉扯。吕玉仙:

    “有什么话不会好好说么?她都这么大的姑娘了。”

    贾中华:“这么大的姑娘她不学好,成天将这撮头发弄得跟个小皮蛋似的招蜂引蝶。你不管老子来管。”

    又说:“要不是有她赵伯伯将事情压下来,你还能站在这里跟老子犟嘴?!”

    贾中华还在死拽刘海。后逮。贾杰玲整个身子弯成了九十度。吕玉仙剥不开他的手指,只好将他往贾杰玲一边推搡,借以减少她被拖逮造成的疼痛。吕玉仙呵斥:

    “女儿都这么大了,有什么不会好好说么,快松手?”

    贾杰玲大声叫出了口。贾杰玲:

    “爸,就算我是犯人,您也要容我开句口?哪有您这样的定罪。”

    贾杰玲这样嚷嚷。贾中华似乎是第一次理智主动松手。

    贾杰玲从腰包里掏出信件。颤抖晃动。贾杰玲:

    “这‘梭’字是他将我的‘婞’字错写了;说的“打游击”是说我们应展开心与心间的游击战,来一场心灵的洗礼;而这落名却是他将他的名字翻过来写了。”

    贾中华狐疑不信。

    贾杰玲翻面纸张。指点。贾中华黑沉的面色渐渐变绿。眼睛血红。贾中华:

    “这不更加证实你交往的是只啥怪鸟?光明正大者怎么会想出翻面落名?”

    贾杰玲解释说,既然人家身进了那道“门”,当然有隐痛不想公开的意思。贾中华脑海一片浆糊。贾杰玲越是解说,越是对赵玉泉友谊的否决;对赵玉泉友谊的否定,就越发激发起贾中华的愤怒。贾杰玲小嘴扒拉。贾中华怀恨之原点越发被放大扩散开来。吕玉仙觉察到了贾中华感脸色又由红变紫,由紫变黑,又由黑变绿。吕玉仙忙上前来欲将贾杰玲拉开。但是,她还是晚了一步。但见贾中华俨如猴子一样忽然伸出手掌逮住她的刘海随即一个响亮的耳光上去。

    贾杰玲朦了。吕玉仙连忙拽住贾中华阻止他。吕玉仙:

    “你到底要咋样?这个家你到底要闹到什么地步才肯作罢?”吕玉仙本想说离婚算了,但在这个家庭中,她知道她是家属,将来老了洗不了衣服便没有收入,这话反过来倒是贾中华常常挂在嘴边。

    贾中华甩手想挣脱吕玉仙,但还是被她死死拽住。贾中华:

    “咋是我闹了,你没看她那嚣张的样子?俨如老子在教训小子。”

    吕玉仙:“那还不是因为你错怪了她。”

    贾中华毛眼。贾中华:

    “老子怎么就错怪了她了?老子还不是为她好。千错万错都是做儿女的错,哪有做父母的错?”

    吕玉仙:“你哪里有错?你历来就光明正确哪里能出错?”吕玉仙的话语很明显是抬杠。贾中华红眼一股气流涌头。吕玉仙提高声音继续。吕玉仙:

    “要说,你若没错那完全就是你那患难弟兄出错。难道他死了老婆便要到我家来瞎搅和么?”

    一股热流冲顶。贾中华扬手“拍……!”一个耳光便甩在吕玉仙脸上。贾中华:

    “不准你这样说他,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吕玉仙这次没有还击。手捂脸吧冷厉的目光扫视。贾杰玲上前欲揭开手掌查看,却难以揭开。

    贾中华继续。贾中华:

    “就是你纵涌她,她狗胆子才越来越大的。”

    又指向贾杰玲。说:

    “即便是老子错打了小子也是白打,就算是打死,你也要给老子忍着。”

    顿时,一股寒意由心而生。贾杰玲惊呆。贾杰玲不敢相信这种话能从父亲的嘴里道出。吕玉仙猛然扑上去撕吧起来。贾中华本能抵挡。贾中华:

    “你干什么?还反了天?”

    吕玉仙扬起手臂。贾中华抬手卫护。吕玉仙:

    “老子是你养的么?动不动就抽老子的耳光?”说着,不断回击上去。贾中华抬起手臂抵挡。手掌落在头顶。贾中华:

    “谁叫你护卫她。”

    又吼:“那老子可就是你养的了,干嘛你还想打老子的耳光?”

    吕玉仙:“老子这是还击。”

    贾杰玲呆愣。接下来二人的肢体冲突似乎跟她没有一点关系。贾杰玲的心被另一种痛苦拧巴得淋血:

    “即便是老子错打了小子也是白打,就算是打死,你也要给老子忍着?”贾杰玲反复意会着他的这句话。她忽然明白了,近来父亲对她的不断针对,原因只能有一种,那便是当年被她撞见的隐秘。他一直没有忘记?犹如电击,贾杰玲一阵寒意从头至脚后跟。

    贾中华负伤后早已不是吕玉仙的对手。吕玉仙劈头盖脸打来,贾中华一边抵挡一边躲避到了贾杰玲旁侧。吕玉仙犹如一头母狮。贾中华顿时吆喝贾杰玲拉开她。贾杰玲木楞。吕玉仙间隔肩膀依然伸手过去。贾中华直接锤打贾杰玲。吕玉仙急忙拖拽手臂试图将贾杰玲拖拽分开。贾杰玲犹如脚下钉钉。吕玉仙:

    “会有这么憨的人,你爹的老虎钳过来,还不躲避?”

    冰凉。木讷。贾杰玲:

    “妈,你就别拉了,让他打,打死我算了。”

    贾中华一听更加恼怒。拳头犹如雨点,冲劲犹如发疯的野牛。吕玉仙发现他不再躲避她的打斗,精力却集中落在贾杰玲身上。吕玉仙责令:

    “还不快走?!”

    贾杰玲眼里参杂着几分畏怯几分执拗。贾杰玲:

    “我就不走,我今天就是要看着他到底要将我怎么样了?”

    她的话,刺激着他。贾中华:

    “听听,这就是你教育的好女儿?刚才都不称呼父亲了,而直接是‘他’。我问你,老子是那个‘他’?”不知啥时,吕玉仙转为分隔中心点。贾中华说着跳将起来手掌猛然拍击在头顶。吕玉仙斥责。贾杰玲蹲了下去。贾中华越发脚踢拳击。他每每挥舞落下。她的心便收紧凉了一截。吕玉仙眼瞅贾杰玲任由挥舞不加抵抗,只以蛮牛的气力猛然推搡他后退。吕玉仙:

    “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死不起身赶快走呢?!”

    冷泪挂两行。贾杰玲起身迟疑。贾中华却像疯牛一般反扑。吕玉仙再次催促。贾中华妄想挣脱开来。贾杰玲没有挪动。吕玉仙更急了。吕玉仙:

    “再闹、再闹干脆我们离婚不过了。”

    贾中华一愣算是安静下来。血红眼睛。贾中华:

    “离就离,不离是狗**日的!”

    吕玉仙:“不离是大姑娘养的!”

    贾中华:“你一个家属工,离了让你喝西北风去!”

    吕玉仙:“我一个家属工,每月挣的也不比你差。告诉你,想用这条来整治我,你是打错算盘拔错珠子了。”

    贾杰玲木楞的脑袋似乎忽然被激活。贾杰玲:

    “妈,离了我跟着你,以后用我的工资支撑这个家。”

    吕玉仙有了信心。贾中华却被打击。仿佛一头红眼的狮子,突地蹿出一把狮爪便到眼前。吕玉仙急忙抓住一只手腕拖拽。吕玉仙:

    “你见不得她我就跟她过,难道这还不能令你满意你还想弄死她么?”

    贾中华一点不回避。贾中华:

    “要她死又能怎样,谁叫她是我‘拉’出来的?!”贾中华一点都不觉得这样的话语可以“杀”人。贾杰玲吞下了对父亲的刻恨。贾杰玲退至木门旁却没有出门。

    吕玉仙手叉腰杆站到贾中华前方。黑眼睛。吕玉仙:

    “就算是你‘拉’出来的,她长大了,也是一个人。再说了,没有我,你一个人可能‘拉’得出来么?”

    他俩完全背离了人性的尊严。不,严格意义上讲也不算完全背离,因为他们对人性的认知是漠然无知的。

    贾中华自然明白吕玉仙跟她争夺的用意。每每提及离婚,都没有实际意义上的进展,现在他们终于说到现实问题了。他说:

    “那就让这个不争气的跟你,杰刚、杰敏跟我!”

    吕玉仙:“家里的孩子们你能待得了那一个?都跟着我!”

    显然,她想让他做光杆司令。

    贾中华:“让他们自己做主。”

    一家人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孟建人从良县来了。吕玉仙道出贾中华的刁蛮无理。贾中华指责她袒护的毁灭。孟建人分别相劝。谈及这趟到靖城。孟建人说,原以为这辈子恐怕都要交给氮肥厂了,良县市场烤鸭热,养殖供应也有保障。孟建人因此想到靖城开拓市场。

    贾杰刚说烤鸭算高档消费,这个时期的靖城人们尚穷,只靠工资生活,自然是不怎么消费的。艺术剧院一侧曾经有良县人开设烤鸭餐馆,时间不长,还是关了门。吕玉仙让他去盘店接手经营。孟建人认为倒闭的店铺通常难以拓展。但还是实地考察。孟建人放弃。不甘心。提出转沾益。贾杰刚带领爬上总站货车车厢。

    沾益县城不大,消费更不如靖城。孟建人顿觉失望。午时,三人吃了米线。贾杰敏历来对米线不感兴趣,只将大半拨给了孟建人。孟建人说,尚若放开来吃,三五碗不够,杰敏却像吃猫粮。

    贾杰刚趁机讥讽打趣:

    “她历来都是吃猫食。”

    其实,每每家庭战争过后,贾杰敏下咽的食物似乎就像石头一样坠在心口。久而久之,便落下了难以消化的毛病。贾杰敏沉默。贾杰敏并不解释。

    三天后。孟建人离去。贾家又回到之前沉闷的状态。

    忽然一天,一道选择题摆放二人跟前。二人竭力说服争夺。仿佛就像一场战役,二人试图使用一道无形的“三八线”要将俩孩子的心割据开来。贾杰刚心想,高中毕业还差半年,便可升入高校继续念书或待业或工作,好像选择跟谁都无关紧要。贾杰敏却感到无比地哀伤。她仿佛觉得她像一条绳子,他们二人一人一头拉开了一场“拔河”比赛。贾杰玲毅然决然地站在吕玉仙一边,贾杰刚似乎不关痛痒,于是乎唯有她一人默默吸允着家庭分裂而带来的幽暗伤痛在极度惶恐中苟延残喘。

第175章吕玉仙动员说服

    贾家,二人再次占据堂屋宣誓主权。艰难的选择题推至眼前,贾杰敏到了选择的时刻。吕玉仙再次逼迫。贾中华让她不要说话,由她自己选择。吕玉仙讥讽。只说她自己可是不知道跟随一个喜怒无常的父亲将会遭至灭绝。

    贾中华:“你不要‘大放厥词’!”

    吕玉仙:“去哪里捡来一个屁效仿赵玉泉。”

    贾杰敏让二人安静。贾杰敏表明如果家合在一起便是二人的女儿,如果必须分开她一个人生活。

    贾中华呆愣。贾杰玲坚定站在吕玉仙一边。贾杰刚两边倒。贾杰敏却出乎意料。琢磨。退出厨房。他似乎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小东西怪异的想法。他需要找赵玉泉分析。

    壮大队伍。无疑,是向总站人宣告贾中华不待见妻儿的有力凭证。贾杰刚很快被说服。目标,贾杰敏。

    这天晚上,贾中华没有回家。吕玉仙瞅准机会上楼。贾杰敏一人呆在围栏里。旧话重提。贾杰敏只觉明晃晃的带锯向她分解过来。吕玉仙强调;没有第三条道路,没有一个人独立生活的标题,只有两条选择,或者父亲或者母亲。贾杰敏不解。吕玉仙指出她尚且念书没有工资收入,必须依附。合并,即为节约生活的核心。贾杰敏说,可以让父亲支付生活费到食堂生活。

    调整。吕玉仙以贾中华强势因为有工资收入,而她的晚年却没有保障。又抨击贾中华一件件背叛家庭的往事。仿佛这些往事是贾中华必然得到全家人孤立的回报。吕玉仙:

    “其实,最为主要的还在于你妈晚年有你们三姊妹生活安然一些。否则,你妈便只能出门去讨饭。”

    揪心。贾杰敏黯然泪流。贾杰敏:

    “大姐二哥跟随你,讨饭应该没有可能性吧?”

    乌云凝重。吕玉仙:

    “这么说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老子是白养你了。今晚你把话说直白一些,可是你要跟随那个嫌弃你脚长烟筒长的人?”

    寒颤。贾杰敏摇头。贾杰敏:

    “我还是坚持一个人生活,吃食堂。”

    吕玉仙稍沉默。吕玉仙:

    “现在物价不断提高,如果将来我年迈体衰,只依靠你大姐二哥也养活不了我呢?”

    贾杰敏:“那您出门去讨饭,我也跟随在您身后。”

    吕玉仙:“老子不要你那时跟随,老子要你现在跟随。”

    泪水不间断,没有风干。吕玉仙:

    “老子最恨说不得三句话只会哭的人了。老子是当事人都没有像你这样嚎丧呢!”

    穿透模糊的泪水,贾杰敏惧怕人生。她晦涩思考所谓生活。她大抵明白了吕嫒仙寻死觅活邪性背后的真实。她更加畏惧。她想不透人到底想要依靠什么样的真实才能继续走下去。

    贾杰敏越发泪流满面。吕玉仙却有些奇怪。轻视。吕玉仙:

    “怎么越哭越起劲了?你妈就算瘫痪卧床,就算你爸爸勾搭泸州的,就算现在离婚都没滴落一滴眼泪。

    贾杰敏更是一遍汪洋。她不知道她的数落正是抽空她对生活的依靠。忽然递来草纸。贾杰敏没有接。吕玉仙又递至跟前。吕玉仙:

    “小时候就说你是‘哭神经’投生的,你外祖母还不让说。”

    贾杰敏哽咽。贾杰敏:

    “你不是绳子,当然不知道被‘拔河’的疼痛。”

    吕玉仙莫名。吕玉仙:

    “什么‘绳子’,什么‘拔河’?乱七八糟的。”

    贾杰敏:“撕裂,割据,拉扯皆是疼痛。您没有体验不明白。”

    吕玉仙:“谁说我没体验?你们三人哪一个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一个跟你爹,我不疼痛?!”到了这一刻,贾杰敏觉得她不应该再隐瞒。吕玉仙继续:

    “你到底是怎样想的,跟你爹还是跟我?没有食堂。”

    贾杰敏:“我以为,我以为我已经跟您们说得很清楚了。要跟就俩人都跟,否则,我情愿一个人生活。”

    吕玉仙恍惚觉得,她的三个儿女,平常时下是她最懦弱,但似乎也只有她揣着一颗野性不易驾驭的心脏。

    堂屋里,十五瓦的灯泡似乎从来就没有改变。暗红的灯光照耀在她的脸上,除了一丝诧异,更多的神色她表示出统领的风范。她脸色更加下沉,眼睛中表露出鹰的执意:

    “告诉你食堂不可以选择。”

    贾杰敏在心底早做出了一个决定。很干脆。贾杰敏:

    “那么,您就告诉我,我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在什么地方?既然你们要离婚了,那就放我回去寻找他们?”

    此时此刻,吕玉仙感觉到,她一向把谎言当真话来说,今天,谎言也就变成了真理了。她想改变。她感觉到,她无所不能。她缓缓讲述一个事实:

    王秋莲产汪文玉,我上医院去看她。说起我都三个多月没见“红”了,她还笑话我说,恐怕怀孕也能传染。后来我找医生检查,还真是怀了孕。

    贾杰敏:“之前,难道就没有一点迹象?”

    摇了摇头。吕玉仙:

    “没有。”

    她接着又开始叙述:

    原本,你爷爷刚要离世时就说过,我们家还要来一个女孩。还在这之前,我便偷偷上了节育环。当然,他的话只是当一句笑话来听。儿多苦母。一个家庭一女一儿已经满足了。你爹每每进屋,我都要求他采取措施。我心里想,最起码双保险比较安全。可谁知,还是被你爷爷“不幸”言中了。

    贾杰敏虽然不太明白避孕细节,但也囫囵大概。于是乎按照她的要求,双方都采取了措施。听到这里,她震惊了。她忙问道:

    “您是说,这个孩子就是我?”

    吕玉仙斜眼仇视却带有几分爱妮:

    “不是你,能是哪个小‘狗’?!”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还能具有如此强悍的生命力?可是,她却无数次畏惧成长。

    吕玉仙的话语似乎从来找不到动听的字眼。现在,她不想将她的“小狗”放在心理感受。然而,牵动着她整个心灵的就是她出身的秘密。她还是有些不能相信。她问道:

    “您是说,你俩在双重保险下有的我?”

    吕玉仙:“不然呢,你怎么能躺在这里?”

    贾杰敏摇了摇头:“天方夜谭!”

    吕玉仙:“你别不信,可能是你爷爷要离世时的神神道道起了作用。”

    贾杰敏迟疑着:“就您自己,您信么?”

    吕玉仙白眼扫视过来:

    “这孩子,怎么跟大人说话呢?”

    贾杰敏:“我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太长时间,您都对我反复陈述着一个事实,说;我是大山背后抱来的。现在我都习惯了。可到了你们离婚的边沿,您却跑上楼来对我否定您曾经的话语,且这事实说得很是勉强。要是说出去,放任何人身上,都会遭到质疑。”

    她陷入短暂的思考中。看得出来,她似乎在努力搜寻着记忆。贾杰敏希望得到强有力的支撑,否则,就是道出另外一个家庭的具体定位。少顷,吕玉仙再次张口:

    “其实,你父亲一直想要孩子,是他偷偷用针捅了细洞。所以,避孕才会失败。本来,在你哥哥之后,我就不打算再要孩子,可都过了三个多月,到医院才检查得知。流产不但卡住要证明,且已经有危险。医生说,只有等到五个月后来作引产手术。想想五个月后,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到了预产期,这才没去医院的。可谁知,怀你,竟然没有任何一点妊娠反应的迹象。”

    贾杰敏一眼的狐疑。

    吕玉仙继续说:

    “相比怀你大姐二哥恶心呕吐不说,就是不时反酸的苦胆水,我是怎么说都不想再要了。可是,怀你时却很安宁,安宁得没有一点点的壬辰迹象,以至于没有引起重视晃眼就过了三个多月过去了。且这一怀就是一年余。”

    “一年余?”贾杰敏更是惊诧了。贾杰敏: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是您记错了时间?”世间万事万物皆遵循瓜熟蒂落的生存法则,难不成她的先天孕育就是与众不同的畸形?

    极其平淡。吕玉仙:

    你自己拔着手指头加脚趾头算算,我是头年八月十五去你爷爷家前我还见红,到了良县我特意还带了草纸,但却没用上。整整到了第二年的八月十五后,你才出生,不是怀了整整一年余的光阴还是啥?早知道你这样没良心不相信,还不如当初就把你“引”了。后来还害得老子从车辆上摔了下来。

    贾杰敏沉默。吕玉仙又继续讲述:

    你爹不知道怎么了,可是听进了你爷爷的话,还是中邪了,一门心思的想要你。为你,我俩又大吵闹了一架。得知我是带环怀孕,他也是跟你刚才的神色差不多,除了惊诧,就是坚持。

    一年?

    ——一年是什么概念?它一点不符合人类生命孕育的周期,可她确确实实就是如此生长,一点不符合人的特性。贾杰敏觉得,或许,她生就不是祥物,从而,带给了这个家庭无尽的苦难;或许,她还在母体孕育阶段,就能感受到命运的苦难,因此,才迟迟不想降生?如果说,生命是沿于缝隙间的意外,那么,带给她这个意外降生最直接的耕种者莫过于她的父亲。但是,似乎是经过了太多苦液的浸泡,以至于让她品尝不到点点生命的甘甜。好像对这个家庭,她并没有存太多的感激,有的只是一颗心脏仿佛就要被他们拉锯而开的裂痛。仿佛,她是他们二人疼痛的原点,他们都在使用那疼痛的泡沫用劲“吹”出挥发,她就应该承接住比他们更为巨大的疼痛一样。

    贾杰敏沉思。吕玉仙以为她还再迟疑。她又讲述了当时引发的口角。吕玉仙:

    “你的孕育如此安宁,后来王秋莲知道后,也觉奇怪。她说,一点妊娠反应不显的,这样的孕妇少。她也要我将你生下来,不说你是奇迹最起码是与众不同的。我回到家里对你爹说想引产,可他一声就吼了出来。”

    贾杰敏询问,那么,听了王秋莲的话语,是否在她心宇间稍有迟疑?

    吕玉仙点头,说,这肯定是有的。只是你爹听了你爷爷的话,一心就想要第三个孩子。我就是要故意要跟他对着干。另一方面,老辈们都说,儿多苦母。吕玉仙又道出了贾元宗临前的预言。

    贾杰敏更是觉得神奇。仿佛在虚幻的梦境中,她正是向着漫天的黄沙走去,仿佛又迎接着漫天的黄沙消失。她细问他过世前的预言。

    吕玉仙又一番讲述。她说,当时我坚持要引产,你爹还责骂我是逆天而行。

    贾杰敏再次饱含狐疑的眼神瞅着她。吕玉仙:

    “你别不信,不然,可以去问你爹。”

    又说:“即便是闹到了离婚的边沿,但对于你出身这件事来说,想必他也不会编造的。”

    贾杰敏说,这不是说编造的事,而是您前言不搭后语。

    这回,吕玉仙狐疑了。

    贾杰敏指出,既然是您当时听了王秋莲的话回去后都有迟疑了,可为了跟我父亲对着干,才故意说要引产的。可是,刚才您却又说漏嘴了。刚才您说,您“坚持……”!

    吕玉仙忙说,就是在你父亲面前故意表露的“坚持”。

    贾杰敏想了想。她说,这个不是重点了。现在我的疑问是,既然您二人都达成一致,那又为何为我还吵架?

    吕玉仙回想起来眼中夹带着笑意。吕玉仙:

    “我说他,你们男人又不怀娃,怎知我们做女人的辛苦。要我说,这老天爷也真是不公,要是让你们男人也长子宫,你们才知道这女人遭的是啥罪。”说着,她的眼睛里也闪亮出得意的光彩。

    贾杰敏:

    “您怪能想得出来的。这样的话,那我爹肯定得跟你急。”

    吕玉仙:“你爹急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像个山猴子一样。我话才出口,他就说,‘怪了,别人家的女人都安居于做个女人。你咋满脑子奇思怪想的?’我就不饶他,追着他问,哪个女人,哪个别人家的女人?并要他把话给说清楚了。”

    她本来想说她,是您胡搅蛮缠了,但她又咽下去。她太过了解心高气傲、仿佛皇太后一般要他人将她高高捧上头上的母亲。她问:

    “那我爹如何回答你的?”

    吕玉仙:“你听着就是了。”她模仿他的声音:

    “不说别的,就说你二姐,生下孟建共后,还不又隆起了肚子。孟建中、孟建华、孟建人、孟建民、孟建共后又有了孟建和,我看她可是要排到‘岁’字上才可作罢?想想他们过得那般艰难都要生孩子,而你……”

    又说:“我纳闷奇怪了。发生了告发偷放越南人的大米后,你爹根本就不许我提你二姨妈一家,那时却主动说起她家来。我就审他;你不是历来不许我提她家的,现在提了,肯定还有‘别的’啥鬼没交代。”

    贾杰敏:“那,我爹是如果回答您呢?”

    吕玉仙:“他说我是发神经,哪有什么‘别的’?!”贾杰敏想,母亲还真是发神经,发的是极其敏感的神经。

    吕玉仙:“我就是咬住他说的话不放。我说,你刚才说‘不说别的,就说你二姐’,这句话就说漏了嘴。你现在来判断,你爹可是心虚说漏了嘴?”

    贾杰敏认为,母亲或多或少是有些发神经。至少,现在都过去比她年龄还长远的事了,又提出来揣测。特别是现在,到了离婚的边沿。

    贾杰敏:“心虚不心虚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家,可是你们双方都不想保住?”

    吕玉仙:“主要是你爹不想保。这么些年来,你也知道,我跟你爹一直吵吵过来的。恩恩怨怨。吵吵闹闹。无休止的战争。我也累了。要离还不如来得痛快一些?他还限制不许我去打麻将。既然当初你爷爷在世时也预测说,若我产下头一胎是男孩,只怕这个家早就保不住了。头胎是你大姐,也保了这么些年,既然最终都要分开,那现在是时候了。”

    贾杰敏说,那是一个心理暗示。有了这个暗示,便会向着这个方向发展。如果将这个暗示以错误的方程式输入大脑,那么,两人便会向着同一个方向努力。

    吕玉仙:“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贾杰敏说,一点都不晚。她可以去央求父亲。

    吕玉仙摇了摇头表示反对。吕玉仙:

    “都到了这个时候,若再去央求他,只怕日后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我更是不够硬气了。”贾杰敏忽然意识到忽略了母亲的个性。

    少顷。吕玉仙又说:

    “刚才说到质疑你二姨妈上。我说他,原来你不许我提我二姐,现在你拿我二姐来搪塞我。你就是还有‘别的’扪在心里想提的女人?!”

    贾杰敏:“您是指我二姨妈?我爹承认不?”

    吕玉仙摇了摇头。吕玉仙:

    “他就是那种……,那种不抓到现行不想低头认罪的人。他狡辩说,原来不提,那是他们干了不是人事的事。接着,他又把话扯到王秋莲身上。他说,不说别的,还有你的好朋友王秋莲,人家不是也安于做个女人?我恍然明白了,他是将眼睛盯在文玉她妈身上。”

第176章离婚必然

    吕玉仙的猜忌心理越发地重了。贾杰敏说她不能像这样说,父亲举例子,当然是举一些身边熟悉的人来说明。

    吕玉仙指出贾中华曾经跟四川女人的破事不是捏造出来的,人家信都寄到了车队上。如果没有什么,那么,怎么会写信来呢?吕玉仙:

    “老子一听他提到王秋莲,顿时觉得我这心里就像吞下了只苍蝇一样恶心。我警告他,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呢!人家的丈夫也是复员军人,可别给军人脸上去摸黑。在良县受处分还不够丢人,你还打算丢到靖城来?他一个嘴巴就打过来了,于是,一场战争在所难免。”

    贾杰敏听对话,怎么都觉得是母亲的任意挑衅。但是,母亲历来好强。她沉默。在这个家庭中,历来,她都是没有话语权的。她沉默着思考话语的前前后后。

    吕玉仙打量她不语,她想挑逗起她对贾中华的恨意。

    吕玉仙:“后来,打了起来,我有身孕,你爹一点不让我,咄咄逼来。我干脆抓住他的手对着我的下腹说,就往这里打,大不了我一尸两命!”

    贾杰敏:“您这话应该是把他给镇住了。”

    吕玉仙回忆着那曾经的战火仿佛就在昨天。吕玉仙:

    “他好像一愣,一脸的毛猴子呆样。随后,就听到里屋传来了你哥哥的哭叫声。你姐姐又着急吼,说,你哥哥摔下了床。就是那一次摔下来,不偏不倚,他的脸真好落在一个方凳脚上,就给摔出了一个独酒窝儿。”她说到这里,眼里流露出来极其炫美的光灿。于是乎坛坛罐罐碰撞着酝酿,她竟然掌握了独家秘方竟能酝酿出美酒儿。

    贾杰敏再感惊诧,贾杰刚的独酒窝背后原来隐藏着这样的事故。

    骄傲过后。吕玉仙接着叙述:

    “要你,是他坚持要的。可等你生下来,他又不要了。他竟然抱着你出去要给扔了!”她想,她这样渲染,做女儿的但凡还有心,她定会恨他而选项跟随她。她就是要让他成为孤家寡人,从而,让整个总站唾弃。

    吕玉仙这一说明,贾杰敏对接上了襁褓中被晃荡出去悬空的记忆。她的记忆之所以停留保存,还源于她双手抓挠落空无依无靠的空落感。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晃荡的男人没有恶意,他晃悠出去的双手没有脱离小棉被又回收回来。吕玉仙再怎么挑起矛头强调这点,贾杰敏一点都不恨父亲。

    贾杰敏不想听她反复的絮叨。贾杰敏:

    “那么,您整整怀了一年,其间可会有什么想法?何者是上医院做检查?”

    吕玉仙摇了摇头说,那时都不做检查的。她眼角又浮现出笑意:

    “整整妊娠了一年余,老子还以为自己像‘哪吒’的娘一样,怀了个怪物。正迟疑,你就呱呱落地了。”

    吕玉仙回忆。贾杰敏安静聆听。吕玉仙:

    “不!落地你没哭,好像哑巴一样,极其平静的样子。”

    吕玉仙说到这里,贾杰敏脑海里似乎晃动而过一个模糊画面;于是乎在混混沌沌弥漫的黄沙间,从天与地交融只剩最后一口氧气的窒息间,有一个白衣女子挣扎着搭乘在不明飞行物上。仿佛是漫长又遥远的旅途,漫长得让她昏昏欲睡,遥远得让她依附着物体任随导向……

    贾杰敏胸中一直依附着一股将一切交给天意来安排的潜在信服命运摆弄的宿命感,正如她今生不确定的旅途。贾杰敏又沉默了。她的沉默寡令吕玉仙觉得一点不了解这个女儿。她问她,现在,你可相信了?

    贾杰敏不想作任何回答。当然,她还想私底下再找贾中华核实。

    吕玉仙忽然感觉心灵的空洞旷开。她对她说:

    “我总共就有你们三姊妹,今后我跟你父亲如果离婚后你们不养我老,那么,我就出去给人家当老保姆,替人家带孩子。到时候让你们想找我都找不到。”她又学着吕国珍的话说:

    “我沟死沟埋,路死插牌。”

    贾杰敏的心忽然酸酸地涌动着波澜……

    她扑在母亲怀里哭了。她的泪,也滴落在她弯曲的卷发上。她发现,此时此刻,她的心跟她的没有距离。这是她从小至今第一次跟吕玉仙的心紧紧拧在了一起。它们交融而合,仿佛变成了一个通体透明的合成水晶。宛如漂泊的船只,她有了停歇岸边相依相靠的融合。

    她没有工作。她是弱者。她的这番话触使她做出决定;在他们二人的“拔河”比赛中,她要站在母亲一边。援助。

    她这样想当所然。她却再次抛弃了她。没有一点征兆,而且是在她跟父亲谈话后。

    贾中华落后吕玉仙一步对儿女展开的说服工作。当然,从心底,他或多或少对贾杰玲存在心理问题。更多的来源,却是赵玉泉的影响。他灌输他,大女儿基本上已是废人的思想。那么,剩下的就是对贾杰刚与贾杰敏的争起。当贾杰刚明确地告知吕玉仙先提这事时,贾中华显得很无奈。贾杰刚说明吕玉仙无保障的事实。贾中华指出贾杰玲是她的保障。贾杰刚强调贾杰玲终究要出嫁。

    贾中华:“那如果将来你妈妈再嫁他人呢?难道你也认贼作父?”

    贾杰刚信誓旦旦表示但凡她迈出这步,便回到贾中华身边。

    贾杰刚已成定局。贾中华接下来谈话贾杰敏。贾杰敏首先追寻出生时的细节。

    顷刻沉思回忆。贾中华:

    “其实,你妈一点都不想要你,如果不是我坚持,只怕你早被她引产了。你小时候刚吃了半岁的奶,你妈就着急要隔断。我说她,不要在热天隔断,这样的孩子长大后会缺乏气力的。可她一点不听,坚持在夏天给你隔断。害得你现在体弱缺精少神。”

    贾中华这样说,贾杰敏开始相信她就是出身于这个极其特殊的家庭了。其实,从她心底上来说,她是多么希望她不是出身于这个战火纷飞的家庭。她幻想哪怕是有安家在所谓大山背后偏远村寨的生父生母,她也会毅然决然去找寻。她需要的并不是喧嚣繁杂的城市生活,她需要一个安然的家,犹如外祖母充满怜爱疼惜久违遗失的情怀。但是,现实的落差击碎了她的幻想。注定,她对家的理解将是她一生奢侈的美梦。她曾经抱定但凡有可能,她便会提出她正当寻找的诉求,以至于能够向着她梦境中想往的乐园飞去。他们二人却不约而同地告诉她,没有那样一个乐园的存在。“大山背后”也仅仅是虚设。

    双重否决。眼涩涩。她问他:

    “那么,如果肯定我出生在这个家庭,为什么妈妈常常以‘大山背后’抱养的说事呢?”

    他说,其实,在你妈心里,她恨你。首先,那是因为你没有被她列入她的计划之内你便“来”了;其次,因为你出身后的不久,她摔瘫痪。她认定你不是吉物,而是她遭遇不幸的根源。

    贾杰敏惊愕。原来,她近乎于受虐的童年,却是源于这样的原因。相比之下,大姐二哥好像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于似乎,她的心胸很狭隘,她希望因为她的跟随,她多少能够找到心理的平衡支撑点。委婉。她对他说:

    “爸,您俩离婚,其实子女不是选择了谁便绝对切断另一方的亲情。相反,一个家分为两个家,我们更应该对另一个家的关爱。从我妈是家属工这一点来说,她的心是虚弱的。而您却是职工,怎么说,有工资收入保障养老。所以,请您谅解……?”她实在不忍心对父亲说出她选择的残酷。

    贾中华似乎听明白了一些。不甘心。疑惑眼神。他问:

    “这么说,你还是要选择你母亲了?你们三姊妹一个都不跟我?”

    贾杰敏不敢看父亲的眼睛。她微微点了点头。又补充说,她只代表她自己。至于大姐二哥,那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贾中华灰暗下来了。他又问:

    “即便是你妈在你小时候就一直要把你送人养,你都还是要选择跟她?”

    好像家庭带给她的痛苦,早已经不是一件事两件事的疼痛了。他们二者都是在天平上拼命地增加他们的分量,多一点或者是少一分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自始至终,她不在左边的盘子就必定要落在右边的盘子里。她不想因为选择了一个盘子,就对立另一个盘子。毕竟,这是她生命的摇篮,是她心灵依附的必然体。

    她放弃父亲,从心理上来讲,还有一个隐蔽的畏惧心理。每每她脑海里回忆起他跟小姨在楼下所说的话,她的心就发来阵阵颤栗。她因此而畏惧成年人的世界。她用她囫囵的认识来解读着人性:

    到底是性的本身是圣洁的,还是性的孕育是圣洁的?如果说是性的孕育是圣洁的,那么,有了孕育何需再重复性?如果性的本身是圣洁的,那么,人们又何必要求广泛地演绎——性?如果它的本身不够圣洁,那么,人们又何必要一味地去“媚”于性?

    这是任何人不能给她的答案。当然,她耻于请教任何人。边疆落后区域没有生理卫生课程。她的成长是恐慌的。她恐慌他暴怒的性情是否莫离出未知的人性。

    贾中华的脸色难看极了。贾杰敏心底发出战栗。她央求他不要离婚。眼底闪过一缕光色。他说:

    “可是你母亲让你央求我的?”

    沉默。她摇头。

    收拾情绪。他说,今天的离婚早年你爷爷就已经预测。

    贾杰敏深感震惊。贾杰敏震惊的不是预测的准确性。贾杰敏震惊的是几乎对立了大半辈子的夫妻却以高度一致的观点来维持预测的终结。

    贾中华大有命运拨弄的落寞感。可是,他并不想改变。

    仿佛一切都成为了定格。

    接下来便是双方商谈。吕玉仙唯一提出总站住房必须由她继续居住,且写进了条文之中。离婚判决书下来,贾杰刚、贾杰敏傻眼了。因为他们二人分配跟随贾中华。

    吕玉仙这样对二人解释:

    “我反复想了,你们二人现在都还在念书,都需要费用。跟你爸爸会好很多,因为他有工资支撑。”

    一场家庭拔河比赛。夫妻二人正对决。吕玉仙穷尽全力感觉还是不支。她央求贾杰刚兄妹二人上阵加入进去,以四敌一。然而,随着进程的推移,她却一撒手带领贾杰玲离开了。她扔下惯性“倒”下的二人,任由呆若木鸡的贾中华云里雾里。她告诉他们,她不想陪他们玩了。她必须自保。贾杰刚很快从失落中调整走出。因为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便可以毕业脱离家庭出去。

    贾杰敏却又一次落差。既然如此,又何必要来撕裂她的内心呢?既然撕裂争起到她的天平盘子里,她又为何撒手以至于让她失重?或多或少,她认为她不够地道。她历来以她自认为的方式教授生活的课程,那么,她只好憋屈着在她认定的课程里消耗她哀怨的情绪了。正是在这样不断的憋屈扩撑中,她肺腑可容纳的容量悄然发生着变化。

    缘分是只怪异鸟。缘来缘集,缘散缘离。可是,贾家缘散却不能缘离。原因很简单,尽管贾中华凭借离婚判决书向总站申请住房,房管科却以不能解决回复。

    产权公属。未房改。吕玉仙手扬判决书确立居住权。一个红眉毛,一个绿眼睛,仿佛罐子里两只斗战的蛐蛐。不时,以辣椒投放。即刻,迎接上去,一番厮杀。仿佛仅仅是一个小肢体动作或者一句微不足道的话语,即刻便会引发新一轮海啸。

    风浪过后。一艘破船沉静在深不见底的海平面。浸泡。任由海水蔓延。贾中华出门不知去向。吕玉仙则一屁股坐到麻将桌至夜深人静。

    入夜。贾杰敏进里屋与吕玉仙同床。贾中华居住在堂屋围栏。吕玉仙夜归穿堂而过。贾中华发出讥讽咒骂声。吕玉仙回绝你再没有权利。贾中华只能以走路吵吵说事。

    白天。厨房公用一个火炉。厨房狭小却分出两套锅灶。碰撞。金属发声。仿佛锅里“煮”出的就不再是米饭,而是不断的争斗发出的枪林弹雨。赵玉泉提醒。贾中华效仿。贾中华指出吕玉仙作,赌桌的危害没有权利要求儿女将来负债。

    吕玉仙嘴上虽然还击,心里却是无底。躺在床上,她让贾杰敏第二天放学回家烧饭同桌。贾杰敏狐疑。贾杰敏:

    “爸也同桌么?”

    斜瞥一眼。头扭一侧。吕玉仙:

    “做他的大头梦。”

    又说:“就我和你哥哥三人。你大姐上中班。”

    贾杰敏还是不解。贾杰敏:

    “可是,我和哥哥都划分在父亲名下,我们二人和您晚餐,岂不费您的粮?”

    轻蔑一眼。吕玉仙:

    “可是从小长到这么大,你有哪一天不在白费老子的粮?!”

    其实,吕玉仙有担心贾中华的话语发酵。另一方面,离前争夺,离后舍弃,吕玉仙也想稍做弥补。可是,吕玉仙不想表达自己的思想。她不想让贾杰敏误以为她抬高了她。

    早晨。贾家厨房。贾杰敏道出吕玉仙的决定。吕玉仙说明提早结束麻将。又吩咐下午放学,贾杰刚升火,贾杰敏洗菜,

    贾杰刚放学却不想回家。原本还算囫囵的家忽然四分五裂,贾杰刚沮丧。贾杰刚好奇汪文洁又是如何应对家庭的落差。

    梁少国延课。贾杰敏揣测贾杰刚应该升了火。可现实依然是冷冰冰的炉子。提出。点燃烟火。

    这天下午,贾中华坐在赵玉泉家喝茶。贾中华道出烦恼。赵玉泉明确既然离婚,他便没有管束对方的权利。贾中华指出他们生养了三孩子,她夜晚归来对孩子会有影响。赵玉泉只说他不懂吕玉仙。所以,每每心与愿违。贾中华说明开始的时候是因为贾杰玲。她纵容她。

    提及贾杰玲。赵玉泉沉默。终于达到预期。赵玉泉内心一阵窃喜。贾中华再次询问。赵玉泉这才回过神来。略加思考。赵玉泉:

    “其实,老贾,你和吕玉仙不仅仅是文化方面的差异……”

    稍迟疑。又说:

    “这么对你说吧,你跟我和老张是存在文化方面理解差异的。老张热爱文艺,老张和小吕不存在差异,但我和小吕仍然存在着文艺方面共鸣的差异。”

    赵玉泉绕。贾中华糊涂。他说他先吸收消化。赵玉泉讥讽笑出。赵玉泉:

    “简单说吧,老张和小吕没有差异,我和小吕存在一级差异,那就是我听不懂音律方面的差异。你则和她存在二级差异。就像一个留级生连接留了两级,你就是那个坐在教室听天书的学生。”

    贾中华询问他有关对贾杰玲方面的管教是否存在问题。赵玉泉笑道:

    “父亲管教女儿永远没有错,如果说有错一定是女儿一方的错误。赵晓琴跟我多年不来往你是知道的。老子是谁?难道还要老子仰着颈项去她跟前低声下气求和吗?你自己想想天底下可有这样的道理?”

第177章发泄

    贾中华从赵玉泉家出门更加明确父亲的权利。只是有关“差异”方面他犹如云里雾里。踏进门。贾杰敏提进了火炉。贾中华询问怎么贾杰刚还没有回家。贾杰敏只揣测老师延课。又道出今晚吕玉仙吩咐二人一道晚餐。贾中华即刻面挂酱色。贾中华足够有理由怀疑吕玉仙又出啥幺蛾子妄想搞孤立。于是,贾中华提出要先弄晚饭。

    贾杰敏知道,自从贾中华受伤后,虽然由开始时的少吃多餐到现在的基本正常。没有多话,她忙使用划分出来的锅去舀他的米。

    火焰跳跃窜出蓝红色光焰。贾中华将一锅饭反复地转动试图烤制出

    金黄色锅巴。铝锅中,一股股气流从缝隙突突冒出。顿时,整个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儿。她问他可还要白菜。他反问她,吃饭没有汤泡,那叫什么吃饭?于是,她忙起身将白菜清洗。端至炉火边。

    贾中华将米饭端下火炉开始烧菜。早晨,贾中华卖来肉沫。贾中华开始打鸡蛋做一道色香味全的金黄蛋卷。蛋液漂浮泡沫。一双不停搅动的筷子依然。时间已接近下班。贾杰敏担心吕玉仙回来呵斥。火炉边一粒粒米已泡发。贾杰敏唯有耐住性子。十分钟就这样过去。高音喇叭吹响了下班号。门前的脚步声多了起来。终于,贾中华将鸡蛋搅到他认为的水准,这才起锅开始摊蛋饼。随着,一张张金黄色的蛋饼出锅。开始一个个分摊肉沫。摊肉沫是一个缓慢的工序。贾杰敏把帮助清洗的白菜端上火炉。

    贾中华凝色毛眼。贾中华:

    “你着急什么,老子要先蒸蛋卷。”

    贾杰敏说明,炉火空闲可以先煮白菜,待您蛋卷摊好只需蒸熟便可以先开饭。

    贾中华头天卖来肉。稍肥一些的昨日红烧。今天,他想弄一碗香喷喷的蛋卷慰劳两孩子。然而,他最不善表达。他没有将这个信息传递给两个孩子。吕玉仙看出了他的心思。她不想他得逞。她妄想孤立他。他便要反击。他打定主意故意磨蹭耗费时间等待一边烧好,一边还是米粒,他俩便可以跟随他一块用餐。贾杰敏的动作让他气不打一处来。他斥责白菜先煮出来口感差。

    贾杰敏稍楞。端下白菜。又端上另一锅米粒。

    无疑,贾杰敏标新立异对立。即刻,一头血气冲顶。贾中华放下手里的蛋卷仿佛就像一头冲出铁笼的怒狮手打脚踢。她从火炉边滚到碗柜。她偏侧躺地。紧接着,她的脊背以及臀部双腿遭到无情的踹踢……

    贾杰敏除了“脚比烟筒长”外,这是她遭到的第二次严重暴力。贾杰敏很难理解,父亲怎么可以把离婚心理负重的疼痛毫不吝啬地回击给她?她觉得他既然自己提出便要自己忍受。他却把他自己的负重卸给了她。

    没有呜咽。贾杰敏咬住手臂让难以运行的气流逆行吞下。没有求饶。贾中华越发恼火。家里没人劝阻。贾中华发泄得更为狂野:

    他觉得他的脚踢发出了对贾杰玲的力不从心;

    他觉得他的脚踢出了对吕玉仙袒护的对抗;

    他觉得他脚踢出了对婚姻的抵触;

    他觉得他脚踢出了对失控家庭的扭转……

    他踢得天昏地暗,直到他疲乏瘫软下来。他坐到桌子一侧喝了口茶水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她已经被踢得畏缩到碗柜前瑟瑟发颤。她的哭泣是那种强咽下呜咽发至心灵的抽搐。一阵阵强咽,以至于她双肩怂立寒颤,仿佛她的哭泣不再是对肉体疼痛的哭泣,而是对她命运投放地挥之不去阴霾的所有嘶哑呐喊……

    贾杰刚和汪文洁聊得并不欢快。推开门。贾中华阴沉面色。贾杰敏侧躺在碗柜前。贾杰刚大概知道了发生。慌忙将白菜放在火炉上,却发现又空落了火炭。提出门添加。火炉刚刚提进屋,吕玉仙踏进厨房。贾杰敏坐立碗柜前红眼水肿。凝色下沉。吕玉仙:

    “怎么了?”

    没有回答。阵阵怂起的双肩如雏鸡收夹翅膀。转脸贾杰刚。吕玉仙:

    “可是你欺负她?”

    贾杰刚:“我那敢欺负她?她不欺负我就算好的了。人家现在可是您二老争执的香馍馍。”

    贾杰刚的发音另有导向。贾杰敏完全明白。她不想再耗费口舌。她的两个眼眶仿佛就像接通了地河的暗泉。

    吕玉仙忽然有些心烦。提高声音一声嘶吼:

    “问你到底是怎么了?三锤打不出一个响屁来!”她向父亲投过去一眼,他眼睛发红似乎就连脸上的汗毛都直立起来。她还没有说话。贾中华从座位上弹跳起来。他手指指着她迎上前。贾中华:

    “老子打的!怎么啦?可是老子打不得?”

    眼珠贼黑。吕玉仙:

    “打得的,怎么打不得?她是你拉出来的,即便你今天把她打死,老子管不了你国家难道不会管你?”

    贾中华:“既然是老子的事,你还追问个球。”

    又说:“老子教训女儿,关你球事。”

    吕玉仙忽然有了灵感。打开厨房门。双手岔腰站在门前。吕玉仙:

    “不关我球事,只关儿女门球事。现在两个孩子都在厨房,你俩看看吧,过路的群众过来听听吧?这就是你们‘选择’的父亲?这就是满口仁义道德却只会使用暴力粗俗的父亲?这就是你们大家公认的好脾气的‘笑面虎’……”

    又说:“他可以毫无理由便殴打你们。杰刚,可还记得那次你跟万占勇闹,他地上捡起来一个软管就抽打在你小腿上?杰敏你可还记得,那次你说了;‘人家的爸爸像爸爸,我家的爸爸不像话,’他就将你一顿暴打的事?”

    吕玉仙声声声讨。邱家老太太站在厨房旁边露出头来打量。贾杰刚即刻关闭了门。贾杰敏忍住疼痛从地面上坐到木凳上。怒火中烧。黑脸红眼。贾中华:

    “你只管挑拨,难道你没有殴打过他们吗?”

    吕玉仙:“我打,那是因为孩子犯了错,我自然掌握了分寸。哪里像你,仿佛一个个孩子都是你收养的一样。”

    二人吵吵。贾杰刚端下米饭换蛋卷而蒸。

    贾中华:“老子管教女儿你就挑拨。难道她人样都没有撑开,你便要一个个的护卫爬到老子头上来拉屎拉尿?老子若不教训她,可是要放着像那个大不争气的,走‘王姑娘’的老路?”

    贾中华总以“王姑娘”举例。贾杰敏觉得这不是激励而是警钟。可是,当警钟常常以令人厌恶的方式敲响,警钟发出的哀鸣便变成了某种催化剂。

    贾中华这说。吕玉仙转脸询问贾杰敏怎么“爬到”他头上拉屎拉尿。贾杰敏不想回忆那个痛苦的过程。吕玉仙再次提高声音。吕玉仙:

    “嗯?我问你?可是真是三锤打不出一个响屁出来?”

    又说:“你活该被人打死喂狗没人理会。”

    贾杰敏怯怯叙述过程。

    吕玉仙一听只说贾杰敏没有错。贾中华一听再次毛脸。贾中华:

    “你的意思是老子错了?你一个个扇动她们来反叛老子到底居心何在?”

    “呵、呵……!”两声冷笑。吕玉仙:

    “怎么你身旁一个个都是讲道理的朋友,你却像螃蟹横爬?但凡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他们怎么可能要反叛你?”

    又说:“你以为你是帝王还是总站长,还‘扇动她们来反叛老子居心何在’?”

    贾中华指出赵玉泉说得有道理,父亲永远没有错,要错也是儿女的错。

    吕玉仙只说,你听他的便将户口册交给他搬到他屋里一块去生活得嘞!

    提高声音。贾中华:

    “交不交那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贾中华态度不好。吕玉仙也一声吼将出来:

    “你不要吼!”

    贾中华红着眼睛瞪过来。吕玉仙说着迎了上去:

    “咋地,可是还想打架?”贾中华心里明白自己现在体力不如她,但他表面还是不想示弱。他也迎了上去嘶吼:

    “你以为老子受伤,你就可以爬在老子头上任意的拉屎撒尿?”

    又说:“告诉你,老子现在跟你是两个家庭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了。”

    贾杰刚忙挣开父亲。他将他按在桌子一侧的木凳上坐下,又转向贾杰敏。声音低沉充满埋怨。贾杰刚:

    “看看,都是因为你惹事,爸爸妈妈又吵了起来。”

    贾中华瞥了一眼过去。贾中华:

    “就是给你袒护,大女儿给你毁了,现在你又来毁小这个。”

    吕玉仙:“是,家里不好的东西都归结于我,对的香的都是你的!”

    贾中华:“本来就是!你说你打麻将可是旧时代遗留下来的恶习?”

    吕玉仙眼角闪现出来一缕讽刺的潜笑。吕玉仙:

    “还没有离婚时,你说你像箍桶的圈子一样想来捆住老子,现在离婚了,你以为你还是谁?”

    贾中华:“老子不‘是谁’,让那些像佐国强一样的‘谁’来收拾你。”

    吕玉仙:“老子就算是嫁叫花子、嫁恶棍,那是老子的事,与你球相干!”

    间隔桌子,两人分别而站。贾杰刚劝导扯后。吕玉仙坐了下去。你一句过去。我一句过来。吕玉仙抱起了烟筒。贾中华手指戳戳点点。口干舌燥时。端起桌上的茶杯仰头。一口气流。重重放下。水花飞溅。吕玉仙效仿。仿佛间隔放出饲养游离无形的“水蛇”,还击中比试上窜的气焰。

    半个时辰过去,贾杰刚将蛋卷端下。安置了另一锅白米。又将蛋卷切断上桌,让父亲先吃饭。他要他一块。贾杰刚说明。吵吵过后,贾中华忽然觉得胃口大减。桌上虽然金黄,却以菜汤稀里哗啦。出门。

    分明是有儿有女,却行若只身孤雁。贾杰敏目送他的背影出门。恍然间,她似乎读懂了他:

    于似乎他正是要以他自身的粗暴来试图掩盖内在的弱小;于是乎他正是通过某种手段来维持他在家庭中的话语权,以及这种话语权的正确性;于是乎他就是要将所有对家庭的不满、愤恨,由这样的方式发泄出来,以找到击败对方的理由,以达到心灵的慰藉?

    没有探讨?

    ——没有!他们双方受限的文化受限的认识皆以自我的意识形态捣鼓着他们走向他们人生的必然归途。

    贾杰敏沉思。忽然惶恐于什么是正确的认知。她觉得他们的心灵需要慰藉,那么她稚嫩的心灵呢?思绪杂乱。她不时为他们哀怜。她不时又为她自己哀怜。她想她的不幸正是出生的不幸。家庭仿佛就像一支年久失修的漆黑的老枪管。

    贾杰玲上中班没有回家吃饭。贾杰敏气胀没有胃口。桌子上放着一碗炒土豆片,剩下的就是白菜汤。相比金黄色的蛋卷,贾杰敏感悟另外的心机。仿佛是在一瞬间,她参悟了三兄妹不过都是他们负重心灵的

    牺牲品。

    哀哀戚戚。吕玉仙不耐烦讥讽眼色。继而申明越是受委屈越要好好吃饭,好好吃饭才能向他证明自己活得比他好。紧接着又一番抨击。她就是要二人知道,他活得多么自私自利多么任人摆布多么傀儡。

    鼻脬眼肿。这晚,贾杰敏的晚自习贾杰刚代劳请假。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那支漆黑的老枪管会走火突突扫射。譬如说小至洗脸盆的占用或者一句话。矛盾以不可控的方式激化。赵玉泉提示贾中华再这样继续“窝”在一个空间,只怕会闹出人命。赵玉泉陪同贾中华手拿离婚的条文再次找到房管科要求解决住房问题。

    房管科依然称没有空房。赵玉泉指出尚若再持续窝斗一个窝里,闹出人命交由房管科负责。房管科不屑于小题大作。赵玉泉取出事先拟定好的负责条款让负责人签字。如此一来,房管科妥协可以在小油库旁侧建造临时房屋,但必须贾中华出面监工。

    小油库住宅区呈“口”字形,位于总站东北角,属生产区。居家户大约三十来户。住房距离总站内部油库大约八九十米,这遍区域因此得名“小油库”。虽然环境差,贾中华也乐得监工。

    紧锣密鼓。贾中华搬家了。搬家这天,贾中华心底空荡荡。毕竟,二人生活在一起整整十九年。十九年的相煎相熬,熬到最后却熬为陌路人。贾中华再次记起贾元宗的结论。贾中华忽然畏惧命运。贾中华很希望贾杰刚、贾杰敏兄妹二人能够一道搬迁入住。吕玉仙提出让贾中华置办了二人行旅。如此一来,二人暂时居住45栋,伙食却前往小油库。

    贾中华搬离。赵玉泉去了一趟。赵玉泉的心留在曾经的小厨房里。传言至贾中华耳朵。赵玉泉以为他探听情况论道。吕玉仙显出礼貌。贾杰敏不明白了。贾杰敏询问既然离婚因信件风波而起,赵玉泉难以推责,为何还要维持礼貌?

    吕玉仙说明信件其实仅仅导火索,而贾中华粗暴的脾气是主要因素。吕玉仙试图提出要住房让法庭休庭调解,从而达到让对方收敛的目的。意外。判决。

    寻味。贾杰敏询问尚若对于书信一事父亲有所认识,是否还能合二为一?

    吕玉仙迟疑询问是否贾中华所有吐露。贾杰敏摇头。贾杰刚只说丢一次脸不要反复丢脸。吕玉仙:

    “你爸爸都不怕丢脸,我一个家属工还怕什么?”

    贾杰敏不明白贾杰刚的意思。私底下,贾杰敏询问。贾杰刚犹豫后还是吐露出来。

    原来,梁贵明忽然和贾杰刚成为了好朋友。梁贵明的母亲熊月华正是总站抽调法庭的组成成员。梁贵明透露,吕玉仙拽贾中华任由贾杰玲捏致命部位。法庭也是考虑到贾中华的人身安全判决。

    议论不可逆转的风向令人生畏。贾杰敏变得更加抑郁了。上学路上退开同学。下课独坐课桌。放学规避同学。仿佛欢乐跟她无关。道路上行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仿佛一根根刺扎进她的软肋。甚至切断了胡丽琴或者邓艳芬的邀约。她觉得她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中丝毫没有理由去挥发光阴。

    缺席。邓艳芬带来了陈墨痕的话语。模拟口吻。邓艳芬:

    “你们总站人,看上去外表是多么地令人羡慕,但有的人家庭,弟妹流着鼻涕,父母离婚,家里一包糟,还成天跑出来光鲜亮丽一味地瞎乐……”

    又说:“我当时便纠正贾杰敏家根本不像你说的这样……”

    贾杰敏让她今后不要再辩解。

    邓艳芬红着眼睛疑惑地打量。又揣测是否是吕淑花涂抹了雪花膏被戳破,谣言从她们而起?

    无论渲染与否,这是真实的存在。她无言以对。她的心是疼痛的,疼痛得想隔绝断一切外界;她的心是敏感的,敏感得犹如万箭齐发击中要害。逆一口气流窒息。可她还有呼吸。既然有呼吸她特别想试图通过学习成绩站立起来。她收了心。她把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去。

第178章艾挺发探问隐私

    贾杰敏投入几何证明题之中。证明题得以证明,她似乎也因此忘记伤痛。遇到难解题目,她会拿到一楼十号高一届的张喻芬家向她请教。张喻芬午睡。父母称不在家。贾杰敏便去她的同学张耀勇家请教。张耀勇家居住45栋1楼3号。

    请教。贾杰敏有了高年级交往。蔡耀宇评定为班长。却高跷兰花指追逐女同学游戏。譬如跳橡筋舞,抓小石头一类。张耀勇、张喻芬、蔡耀宇三人成绩相当。张耀勇、蔡耀宇默默叫着劲儿暗自与不同的方式试图得到张喻芬青睐。张喻芬豪爽。心偏向张耀勇。张耀勇的母亲黄丽芳也心知肚明。

    贾杰敏的学习成绩在两个平行班八九十人中又得到提升。进入前五名,仿佛流言蜚语也跟她竞赛。她再次受伤。她涉世不深。她蛮以为人民教师应该排除在总站长舌妇的怪圈。但是,她的班主任艾挺发正以他独特的方式迎头给予痛击。

    贾杰敏以为带着陈墨痕给予的抨击去书本中疗伤,再切断一切同学的联系便能专心致志学习。然而,艾挺发却不给她喘息。

    晚自习。艾挺发踱步来到她的课桌一侧。艾挺发:

    “贾杰敏,听说你父母离婚了?”

    这是公开的课堂。艾挺发话音一落,同学们的目光“刷、刷、刷……!”犹如探照灯刺亮。艾挺发审视的眼神没有离去的意思。含住眼泪压低声音。贾杰敏:

    “艾老师,这是在课堂……”

    艾挺发:

    “我知道是在课堂,可是,这是晚自习。”

    又说:“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离就是离了,空穴不会不来风的。”说着,他专注的目光投向她。他的嘴角常常淤出白色唾液。

    贾杰敏抑制着泪水。她多么希望这条伤口能够迅速愈合起来啊!可是,这条伤口缺乏的就是愈合因子。因为总站人不时在灯光球场的集聚或是小花园或公厕里的遭遇,她们总是前一秒以关怀备至的口吻问及,后一秒便以鄙视的目光抨击,仿佛就是针对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们的辱没与不屑仿佛就是针对传染源的唾弃并给予一具响亮耳光。

    “王姑娘”事件。“王姑娘”不知。

    贾杰敏敏感的心灵在滴血。她想结痂。他们却要撕揭。苦楚。浸泡。绿液。再有好事者打探。她会不屑白眼。再有凑近者便毫不留情给予一句:

    “与你何干?!”抗衡。

    贾杰敏面对班主任。抑制泪水。微点头。

    仿佛得到某种证实。艾挺发:

    “你说你爹你妈也是的,难道就不为你们想想?你们都这么大的人了。”他的嘴角再次集聚起白色泡沫。

    破例,这次贾杰敏甚至觉得他淤出的泡沫感到亲切。仿佛就像她的心被忽然给扒拉开来,透出血红色,他给予涂抹消炎药水。瞬息间,她噙满泪水的眼帘再也闭合不住奔流出来……

    扒在课桌。泪如泉涌。她不知道,到底是为艾挺发送上的“消炎药水”,还是为血红伤口的疼痛。总之,她的心就是只想释放……

    两天后,贾杰敏来到贾中华厨房午饭。他建造的房屋正好在同学胡小玲家隔壁。她找来问她,艾老师是否提及你父母离婚之事?

    贾杰敏疑惑不解。她似乎得到基本肯定。她责备她不该将父母的事拿到学校去说。

    贾杰敏说明是艾挺发询问的。

    胡小玲:“即便是他询问的,你也不能说。”

    一浪掩埋一浪。总站人没有新话题时会持续热议话题。胡小玲指出即便事实也不能承认。

    贾杰敏迟疑。“不承认?”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心理支撑。贾杰敏开始琢磨起胡小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对于贾杰敏疑惑的眼光她没有一点不适。胡小玲接着道出,昨天体育课后你先回家了,艾老师就在班上大肆宣扬说;“你们看看这个贾杰敏,父母离婚,还是学生就学着烫头发,穿喇叭裤。”当然,胡小玲知道,卷发,是她遗传了父亲的基因。她向她辩解了她从未穿过喇叭裤。

    胡小玲疑惑。胡小玲:

    “难道说的是你上礼拜穿的那条灰白色裤子?”

    “天呐……!”贾杰敏被一个浪潮击打得不能呼吸。在这样一个一遍灰、黑、蓝的年代,吕玉仙将她年轻时候穿的一条飘蓝灰色裤子改小了让贾杰敏穿。膝盖头上还补上从裤包下至膝盖头的补丁。

    这就是所谓的“喇叭裤”?贾杰敏:

    “胡小玲,你是看见了的,那条裤子膝盖头上可是还留着补丁呢!”

    又说:“只是曾经母亲的裤子,自然便宽松了些。”

    胡小玲点头。胡晓玲:

    “我是看见了的,但谁要你穿这么靓丽颜色的裤子?它的色泽的确是与众不同。特别又是艾老师,高度近视眼,他那里区分得开喇叭裤和宽松裤子的区别。”

    贾杰敏的心由苦液的浸泡转变成为了血浆。再踏进教室,于是乎同学们的目光又变得遥不可及了。陈丽荣一直担任班长。坐前排位置。贾杰敏将小组作业递交上前,却不不屑一顾。仿佛她是一只雄鹰,而她不过就是乌鸦。乌鸦鸟语雄鹰,雄鹰减低了云层。

    艾挺发无差异。

    心拧紧。抽搐。幽深。疼痛。密闭。没有回旋空间。贾杰敏认知的教师这个高尚的职业忽然间变得灰暗了。落井下石。艾挺发却以他眼镜放亮的高姿态注视着“你能耐何”隔空对话。她的打击是致命的。致命得让她不能把对他的抵触由他本人与授课区分开来看待,以至于她开始讨厌听他口若悬河的讲课。他每每口沫飞溅的讲教,她都觉得那是对他职业的侮辱。

    她开始去教科书而外的课外书籍中寻求慰藉。他教授的课本直立,完全遮挡另类书籍。她之前的科目出现偏塌。她很想追赶。他受教政治、物理,她又会私下功夫。融不进脱节的章节,又向张喻芬请教。张喻芬的母亲黄月委婉对她表明,她的课程紧,少打扰她。这样,她知趣地淡退了她的家门。

    弃了张喻芬。贾杰敏再讨教张耀勇。张耀勇不在家时,他又将课本捧去向修制车间的职工李宇林请教。这样赶了一段时间勉强维持在中等的边沿。

    午饭,贾杰敏通常去往小油库。李翠从办公楼方向走来。犹豫。招呼。李翠“嗯……!”了声就从身旁走过。可是,就在错开过之际,忽然又叫住她。李翠:

    “杰敏,听说你父母离婚了?”

    这一秒钟,她想到的是总站长舌妇求证的端疑。她结痂的伤疤又再次被撕开。不屑,眼中少了对同学母亲的恭敬。贾杰敏:

    “离不离婚跟你有啥关系,你是太平洋的警察么?”

    遭到这样的还击,李翠忽然转身调头就走。刚迈开脚步,却又甩飘她的齐耳短发回头目露怨光。李翠:

    “你看你这孩子,不知好歹。人家关心你,你却当成了驴肝肺。”

    贾杰敏:“那多谢你管得过宽的好心。”贾杰敏说完便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了李翠极其怨怒的声音:

    “哼!小屁孩,父母都离婚,你还傲气个啥子?!”

    的确。她没有傲气的底子。她眼里擒着泪花。她好像永远没有防疫伤害的能力。迎着北风卷起的风沙,她想,她也被风沙眯过眼睛,她为何还要去眯别人的眼睛?难道这就是捍卫组建家庭特殊的方式么?如果“捍卫”要使用抨击他人从而提高自己的手段,那么,她即便捍卫了她想要的东西,她的人性也有所缺失。她讨厌她的这种方式。说白了,她讨厌总站长舌妇式的议论怪圈。因为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特质——以放大镜透视他人的生活。

    这天晚饭后,邓艳芬特意来找贾杰敏。

    邓艳芬道出,今天校长到了他们低年班级以贾杰敏不学好,烫头发,穿喇叭裤为反面教材抨击。她让她对校长说明天生卷发,别枉担了这个虚名。

    艾挺发必须强大。贾杰敏迟疑说明自己的声音太柔弱。

    邓艳芬催促即便柔弱也得去分辨。阻止异类的声音,否则剩下误解歪曲。又指出校方大有竖立反面典型的势头。

    一根麻拧成的绳子易断。贾杰敏孤立无援。恶意相向的气流仿佛强台风,又岂是一只蝼蚁能够挺腰?

    贾杰敏必须忍耐。教室。更加沉闷。她不敢与同学交往。于是乎他们都是祖国栋梁,唯有她是一棵害草。当然,这样的沉默远远还不够。艾挺发下课时还是要贾杰敏去办公室一趟。

    办公室。贾杰敏站到办公桌跟前。艾挺发:

    “贾杰敏,你这头发可以不烫么?这在学校中反响挺大。”

    但见艾挺发头发也是一圈圈卷发状。贾杰敏:

    “可以的,艾老师,只要你能生长出直发,你是我的老师,教我如何便可以做到了。”

    艾挺发狐疑地打量着贾杰敏。艾挺发:

    “你是说你也是自然卷发?”

    贾杰敏:“这还需质疑么?”

    艾挺发不喜欢这样方式谈话。贾杰敏欲将不慎使用了过量的大碱导致头发烧枯道出。转念。她不想落为笑谈。沉闷。

    艾挺发:“好了,你下去吧?注意你的穿着朴素。”

    贾杰敏:“艾老师,我是穿着我妈十几年前的裤子,而且膝盖头上还打了补丁,这样还不够朴素么?”

    艾挺发:“颜色太扎眼,还是不要穿来学校中吧?”

    贾杰敏:“可是,那样我便没了换洗裤子。”

    不抬头。他手背往外煽。

    小油库。午饭。贾杰刚却没有到。

    贾中华抬着手里的菜上桌。他问她:

    “你哥哥又不来么?”

    贾杰敏揣测回答:“可能是留在那边吧?”

    贾中华眼色有些失望:

    “我还弄了三个菜,早知他不来少做一个。”

    又说:“杰敏,等有一天,你不会也不来了吧?”

    她的心陡然被划了一下。贾中华的言语似乎更能触动她的心。她多么希望她的家可以融二为一,没有他担心的间隙。贾杰敏:

    “爸,要是有一天我不来吃饭,而是叫着您一块到那边,您去么?”

    贾中华一愣。贾中华:

    “可是那边那位给你露什么口风了?”

    贾杰敏摇了摇头。贾杰敏:

    “是我自己的想法。”

    贾中华:“她能,让她过生活去。”

    又说:“你想想,当年我重伤入院,她一直挨到夜晚才过去看我。她心里巴不得我早死了呢!”

    她的心紧紧收缩拧成一个疙瘩。她望着他话到嘴边又咽下。她本欲开口告诉他,那次车祸,并不是她没有着急赶到医院去探望他,而是她的玩性误了事。她怕他猛然踢出一脚。

    憋闷。有时憋闷必须不想憋闷的憋闷,憋闷也就更突显着憋闷;憋闷妄想突破憋闷,可是,因为畏惧憋闷还必须继续沿守憋闷。

    贾家持续多年来纷争的战火虽然带给了同为儿女的三人心灵深处不同的感伤,但心灵的感触却又因人而异。的确,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同样可能重叠的生旅轨迹又由于人心的穿透不一而变得有所差异。贾杰敏一路踏行在生活苦难的通道,她完全有理由相信,那也是贾杰玲、贾杰刚共同的苦难,仅仅来源于命运将他们锻造进入同一个大熔炉中的熬练。她一点也不了解,共同命运给他们留下的却是未来人生区分开来认知演绎轨迹的杂乱无章。

    书信引发的家庭分离现状是贾杰敏最大的疼痛。贾中华车祸当天贾杰敏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告诉吕玉仙,她不知道再说明这个事能否扭转回来。火爆。贾杰敏更畏惧被贾中华揣成肉泥。不安,极度是不安。战栗,极度的战栗。惶惑。她不知道这个死结是否有解?昏沉中那一次窃听到吕嫒仙对贾中华的倾诉像一块巨石般沉沉压在她的心里。忽然间她感觉似乎所谓的“大人”每人心底都载满了秘密。当然,是秘密必须尘封。她的心灵由此在憋闷中更加惊惶。仿佛一间密闭的房间不透点滴光亮。

    原本沉闷的校园生活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更加郁闷了。校外,陈墨痕传回来的话语令她怯步。仿佛上天为她量身定制了一个钢筋铁壁的熔炉,为的就是要炼造她必须尘封的极度抑郁。

    贾杰敏有意疏远了邓艳芬。她敏于感受。她揣测她传递的同时或多或少接受传递。胡丽琴方面她也并不想接近。施俊是她理不清的心结。杨江英传达了李翠路遇后的言辞。贾杰敏没有一句解释。班级里,部分留级生反而会对她展开笑脸,但她不想融入到她们的层面。在无尽的沉闷中,她沉默着,那种憋闷的沉闷仿佛必然是她今生的注定。

    贾中华搬离家。贾杰玲再次搬回居住。对于家庭的问题,贾杰敏很想冲破目前的局限。冲破局限,当然是为了寻找到一个家庭更好的融洽点。

    天黑沉沉。橘红的灯光尤显柔和。

    45栋2楼10号。贾杰敏询问贾杰玲对于父母离婚的焦点因素怎么看待。

    沉思。贾杰玲:

    “其实,你也能感受到,我们的家一直以来就如履薄冰。他们离婚的因素也并不单纯。”

    贾杰敏:“你认为,父亲那次受伤,他如果知道,母亲没有急时奔医院去是另有原因,父亲是否会原谅母亲?”

    贾杰玲:“也不是为那一个原因,即便是因为那一个原因,父亲当然也不会原谅。因为他的心胸狭窄。”

    又说:“他其实是因为我……”

    贾杰敏:“因为你什么呢?”她极快的反问让她自嘲而笑。贾杰敏接着说:

    “不就是因为你的那封书信么?”

    贾杰玲迟疑着目光漂移:

    “也不全是……”

    贾杰敏吃了一惊。贾杰敏:

    “那么,还有其他因素?”

    贾杰玲犹犹豫豫嘴唇微微颤动。

    贾杰敏急切了。贾杰敏:

    “你倒是说呀,到底还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贾杰玲几次话到嘴边又下咽。贾杰玲:

    “算了,等你长大便会明白。”贾杰玲认定是因为她无意撞见而生出暗鬼。贾杰玲忍住隐秘吞吞吐吐。贾杰敏忽然发现似乎家里还有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但是,即便有天大的理由,贾杰敏觉得兄妹三人都已经长大,一个家庭则该完整不缺。贾杰敏:

    “我真的希望我们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希望父母能复婚。要不,你劝劝妈妈,我去劝爸爸?”

    贾杰玲:“我并不希望他们复婚。”

    贾杰敏惊愕。贾杰敏:

    “母亲跟父亲复婚,我们不是少了他人的白眼?且母亲不在有隐性的担忧?”

    贾杰玲询问,什么叫隐性的担忧?

    贾杰敏解释说,母亲一直以来为年迈生活的担忧。这个时候的贾杰敏还不能完全理解大人感情世界中该有的色彩,而吕玉仙传递给她的信息只是一种晚年养老的经济需要,人与人交换的等量价值以及心理上的支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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