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红尘逸TXT下载红尘逸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红尘逸全文阅读

作者:作家殷嘘     红尘逸txt下载     红尘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9章异梦

    贾杰敏说明母亲需要这样的支撑。贾杰玲:

    “母亲依靠我一样能过下去,今后我会负责赡养母亲。”

    又说:“父亲回来还不得闹翻天?!”

    贾杰敏揣测:

    “你是否还是因为上次书信的事,父亲打了你?”

    迟疑。贾杰玲:

    “其实,真正的原因不是书信,书信只是一个诱发点。”

    贾杰敏:“可是,我听到的就是为书信。”

    贾杰玲:“你不懂……”

    家是空洞的家。学校是窒息的学校。外界是充满迷幻又警戒的外界。贾杰敏的心仿佛被密封在了一个密不透气的烤炉之中。或说,人自愈的功能是自我找寻突破口?不错,胡丽琴是她流动的呼吸。她热恋需要抒发情怀。

    贾杰敏恍惚发现,胡丽琴忽然又回到曾经与涂抹脂粉的面孔坐进课堂。贾杰敏觉得她完全没有必要将自己过分突出而遭至炮轰。胡丽琴整个世界只有任晓军。她明确必须以最具魅力的姿态面对他。贾杰敏非常不解。胡丽琴这才道出不时他会在花园万年青丛林处等待。

    课余窃窃私语。艾挺发注目。走进教室。艾挺发将一摞作业本“啪……!”放在讲桌。艾挺发:

    “同学们注意了,你们坐进教室是为了学习知识来的。学好知识文化,将来四个现代化才可能靠你们实现。但有极少数的同学,父母离婚,家里一团糟,成天只知道穿着打扮。脸庞上糊的面粉只怕是刮下来都可以绘面汤了。”

    讥讽。嘲笑。制造。胡丽琴额头依靠书桌。艾挺发没有点名却胜点名。他使用了两者间的嫁接体。贾杰敏的心被放逐在北极圈呼啸。贾杰敏结论:

    在同一个空间,在相对应的事件中,裁判者的目光往往根据裁判者偏执的认定。即为世俗的结论。

    她忽然痛恨起世俗。她最初的叛逆点位源于此。

    这天傍晚。贾杰敏陪同胡丽琴前往任晓军家。这是她退隐外界后第一次出门。

    一段时间不见。任晓军显得很热情。茶水上桌。任晓军:

    “还别说我们的贾‘师’,人才啊!将我们的施俊弄得那叫一片伤情。”

    贾杰敏辩解指出,未曾认同,不能以“弄”字总结。

    任晓军:“但是,你的身影已经映在他的脑海中了,这不该是他的错对吧?”

    又说:“那天施俊是将《水仙花》中‘我的心已碎’唱得那叫一个凄惨。别说这与你无关,啊?”说着,他诡异笑了。

    贾杰敏感觉这充其量只能算一场闹剧,且尚未开始便已结束。既然如此,那“伤情”、“凄惨”何来?

    贾杰敏沉思。任晓军询问如此态度是否后悔了?尚若后悔,可转达施俊。

    贾杰敏摇头。

    贾杰敏不想加大困扰。对于她自身来说,她存在太多心理上的问题。她觉得她各自容身在那个沉闷的熔炉中,她走不出困顿,她开解不了自己,她何来心思去面对男女眷念情愫?更何况,她的心理一点没有那种慕恋的东西。揠苗助长等同于矫揉造作。她向往她想往的真实,认定。俗世的目光似乎不再能够伤害到她了。她有了我行我素雏形的塑造。当然,她不会向他解释。缄默。沉寂。

    幽蓝的天低。漫天的星星窃窃私语。似懂非懂。似揭似隐。回程。仰天。贾杰敏忽然感觉到我行我素实在成其为她的良药。

    镜头从远拉近。漫无边际的沙漠在焦距边沿被切割。一栋白色的房屋不断放大出来。仿佛使用了黄昏前的药水,黄沙无光,房屋尤显暗苍。房间不大却随意杂乱。木桌,凌乱的物品扎堆。一张床侧安置于不高的窗口下。床上,一个黑脸挠腮胡子的男人仰面而躺。凌乱的衣服散乱披身。一白沙女子站立在床前,以极阴、极冷、极沉、极颤、极仇的目光仇视着眼前这个男人。

    迷梦中,贾杰敏似乎与这女子浑然一体。恍然间,她有些曾经到过这里的潜意识。

    目光透寒。许久。女子似乎流于心某种负重的解读。潜意识,他好像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她极愤怒地随手提起墙角边的一把扁斧劈了下去……

    视网膜冲击红白两色。没有恐惧。唯死一般的沉寂。她似乎早将心沉浸到了撕裂困顿的突破之中。打开房门。绕过转弯台阶。缓慢中她把住急迫走了下去。台阶中部是一块正方形平整面。三四个小男孩扒在地面玩耍。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没露慌乱很沉稳绕过台阶缓缓而下。她那薄如丝娟雪白的纱体轻柔地飘飞在她脚踝处层层裸露出来的台阶上悠悠飞舞。仿佛就像大海中一层层接踵而来又一浪浪退却的浪花儿……

    一切发生得仿佛就像一部无声电影。她悄然越过孩子脚下方一层台阶。其中,一位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抬起头来打量着白衣女人的身影……

    孩子的眼神写满迷离,似乎还夹杂着期盼。女人没回头。心却有所波动。扁斧挥动。潜意识告诉她,她回不去了。绕过台阶而下。房屋坐落的沙漠无知无觉。沿着沙漠向前迈去。再迈去……

    厚重的云层与绵薄的云层搅绕涌动。天色由此而显得昏暗。太阳从疏漏的云层中透照下来,光线显得寡淡寡淡。这到底是昼夜更替之前的何一段时段?

    沿着沙漠,她一路走去。忽然间,画面晃动奔来一队人马。列队后面扬起一条长长的沙龙。晃眼,一队人马站在了白衣女人跟前。带队的是一位年轻帅气的吊角眼。勒缰绳。目秀而望……

    白衣女人意念告诫,马队正是来捉拿她而来。但这领头的像极了王一样的男子似乎没有敌意,而是静静地打量着她。他眼中涌动波澜滚滚的热潮将她包围。她恍然间有了曾似前源的隔世感……

    马匹来回走动。蹄下骤生的莲花瞬间风化。吊角眼勒住缰绳。居高临下。恍然间他生出一股同根而生的感觉。其余人似乎在在等候他的命令。马队上,他们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她身上的白纱充满意念。

    她还是木讷讷站在原地。困惑。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感觉形同一体……

    她见他似乎没有恶意。仅仅随从者眼露杂念,神色各异。她的眼由马队瞟向天空。风,不断吹拂乌云层层压来痛苦万状地变化。她感觉她好像乌云没有穷尽。她将风儿吹拂撩开的面纱搭肩,又向眼睛部位拉拢。卫队仍定格原地,似乎没有明显意图。马蹄杂乱不时飞舞起沙状的莲花。

    转身。她平静地迎着那一望无际的沙漠而去……

    吊角眼坐马背木讷目送。随即,一阵马蹄响。马队冲进天的尽头。列队后,一阵沙层高高扬起漫天而消……

    白衣女人回头。一条滚滚纱龙卷积在王一样的男人马队后。她感觉自己离开这个世界渐渐远了。在那层厚重的云层里,她的心似乎又被卷积的云层合围起来。继续前行。疲惫。焦距变幻。白衣女人来到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身旁。老妇人慈眉善目。默默注视。无声电影中似乎只为送来无声的问候,又似乎倾诉无尽的无奈。千言万语。只有一双眼睛。却也读懂了白衣女子的内心。稍停留继续向前……

    白衣女子不知自己走了多少天。精疲力竭。她瘫软坐沙漠上。

    天空中依然是滚滚涌动的乌云。随即,狂风大作,天地间漫起了混沌的沙暴。她觉得她就要消失……

    极度的不安挣扎。天依旧黑沉。贾杰敏躺在床上回忆这个反复出现的怪梦。反复中她有了连同一体白衣女子的感受。惊恐。她惊恐于她有可能是个罪孽深重的什么人。沿着这个方向,她觉得她受过的磨难似乎也有了答案。既然如此,那她今后未来的人生又该怎样偿还?她畏惧地打出了一个寒颤。

    在沉闷灰暗中又迎来了这年的寒假。兄妹俩前往良县。贾杰刚显得很兴奋。暂时淡退靖城郁闷的环境,贾杰敏的心稍有放松。可是,一想到孟浩然毫不待见的目光,吕梅仙暗沉的面色,贾杰敏的心又纠了起来。

    孟家。孟建人已完婚。新房依然安置在孟建人居住的房间。孟建华夫妻搬离了这个大家庭。因此,家庭的重担完全压在了孟建人一个人肩上。孟家长辈对孟建人娶方小洁的态度无需细表。孟建人主挑家庭重担,吕梅仙必须让步。只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意味儿。

    的确,家庭重担不轻。对于孟家这样的大家庭来说优胜。袛少云也会耍脾气。不时,礼拜天氮肥厂休息,孟家劳动力还得下自留地干活。长时间的牛套拉车,孟家成年男子对早一日搬出去独立生活无不充满渴盼。因而,孟浩然定了家规:每一个分家者,家里都不会给予分毫经济支持,更别指望住房。你们若有本事的,便搬出去捏着两个拳头给老子去闯天下,否则,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对于早年氮肥厂的苦拼,他是这样理解的;老子生了你们将你们拉扯这么大,可是不需要索讨?对于房产来说,他同时给予响亮的回答:

    “孟建国眼睛带残疾,这房子谁都不许跟他争夺。”

    要说,孟建华婚礼的耗费那是家里最张显的,夫妻二人本应该留在家里挑起大梁。何丽却不慎撞见吕梅仙袛少云的私情。孟建华淡退了留下的念头。毫无征兆。孟建华存下够支付住房费用忽然搬家。孟浩然称措手不及。吕梅仙放宽孟建人的婚事并往栋梁方面引导。正是在这个节骨眼,孟建民刑满释放。兄弟俩一块前往氮肥厂打工。

    孟浩然夫妻悄然减忧。

    孟建中之家,贾杰敏踏进门。孟采明已三岁。二女儿孟舟明诞生八个月。孟建中已不靠街边倒卖小白菜生活,而是又转向收购大米倒腾去春城。每斤两分三分的差价,孟建中却也能从中找到滋润。不时天空中飘落细雨,孟建中出不了门去春城便在当地倒腾土豆卖。收购五分,倒腾出去四分。孟建中居然能够赚钱。陈明珠介绍。贾杰敏狐疑。陈明珠嬉笑她“傻”。说明。

    原来,孟建中赚钱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箩筐底层“井”字形竹条编制。孟建中插入铁板增加重量。孟建华、孟建人干不了孟建中这买卖依然氮肥厂打小工。孟建民跟随孟建中身后开始了摸索经商路。孟建中以大哥的身份对孟建民做了经验之谈。孟建中:

    “你只想想市价五分钱的土豆,人家凭什么能够四分卖你?人就是死在一个‘贪’字上。你掌握住人性的这个心理特征,将高价降贱价出售,那你的土豆肯定是最先卖完。剩下的便是你怎样去平衡差价的问题了。平衡得好,当然才能够赚到生活。”

    又说:“你大哥现在是;有家要养,而你还是光棍一条,因了只要你有了钱不要吃吃喝喝,一年半载,保准你也能娶上媳妇。”

    孟建民不笨,紧跟投入进去,价位压得比同道中人还低。孟建民风生水起。仿佛一只久旱的鸭子,忽然找到了宽阔的水域,仿佛从那摇头翘首的欢畅中却也能看到鸭子露出水面甩落晶莹透亮的水花。遇到天空不作美,孟建中有孟建民帮衬一把,便也解了体力的不支。渐渐地,孟建民又跟随孟建中走出了良县将米生意做到了春城。一段时间下来,孟建民有了储蓄。孟建民上缴家庭开支却是按照氮肥厂的工资上缴。孟浩然得知,心底那叫一个失衡。

    孟家暗起风波。

    孟建民认为,按照氮肥厂打工所得报酬上缴属正常化。孟建华、孟建人都是这样上缴的。走出牢门,现在只捏了两只空拳头到社会上去打拼,下一步成家立业还需要花费。另一方面是现在市场没有完全放开,尚若那一天眼力劲儿不好被市场管理没收,那不是还要承担损失份额?如果一旦将全部利润上缴二老手中,进去倒是数目,只怕没收后需要本金时找到二老就关闭了“闸门”。

    贾杰敏坐到天井一旁静听。孟家老奶奶又取来破洞的袜子让她缝补。父子争执。他们跟她的父母似乎相似又不尽相似。她的父母那是对立的争执,而孟家的方式基本上是吕梅仙针对谁,孟浩然维护着妻子;或孟浩然针对谁,吕梅仙维护着丈夫。贾家的儿女却未曾明目张胆地针对父母。

    孟建中开始时并不理解孟建民。吕梅仙私下询问,孟建中将每天的

    盈利如实汇报。接着,一场家庭大战拉开了帷幕。主题是,孟建民经营所得应该全部上缴。于是,孟建民再次道出上述原因。其实,在这个家庭长大,孟建中当然是了解二老的心性。只是令他不明白的是,他将孟建民领上路,每每他的销量却不胜他。孟建中加重铁件秤上耍斤两通常按照总重量来设定。因为太过,则易引起怀疑。孟建民却往往突破了孟建中的上线却从不引起质疑。孟建中尝试突破,却每每让买方揪住争执。这样,他对他的这个四弟或多或少就生出一股潜在的妒忌。毕竟,他是他一手引上这条道的。

    从外貌上看,孟建中是孟浩然与吕梅仙的综合体。孟建中不但同时具有孟浩然猴子一样精明的神态,且消瘦的脸谱也有些接近他,只是脸庞微丰满占吕梅仙的味儿。孟建民则不同。一张像极了吕梅仙的丰润银盘的脸谱儿。一眼打量上去,多少有些憨厚的模样。吕梅仙打量人神态刻恨。孟建民打量人却正眼正待。无疑,这给人增添了一股宽厚的信任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信任感,孟建民提前释放;正因为有了这样的信任感,孟建民后浪前推。

    孟浩然发动申讨围攻。孟建民打定主意。孟建民指出只要他们通口承诺若让市场管理没收时需要本金启动时他们支持,则按他们的意思上缴。可是,否决了这样的前提,孟建民明确做不到。又再次提及“走出牢门”空手打天下不易。孟浩然抽出拇指,一声咒骂出来。孟浩然:

    “你还知道你‘走出牢门’啊?你不知道你这些年来蹲牢,可是你母亲前前后后跑劳改队去探望你,可是不需要掏钱给你不要花费啊?”

    不提这茬,孟建民没有如此大的脾气,提及这茬,孟建民即刻反驳说吕梅仙唯一去探望了一次,并没有掏分文,因为在里面有钱也没商店花销。

    孟建民这说。孟浩然一脸狐疑转向吕梅仙。吕梅仙手抱竹烟筒一个劲儿地翻响。吕梅仙一直缄默而听。直到这时,她感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将竹筒停歇地面,一口烟雾“喷”出,她的目光落在堂屋凹凸不平的土地面上搜寻,仿佛在找寻突破口。右脸侧对。吕梅仙:

    “虽说没有直接掏钱给你,但是来回的车票不要钱吗?还有哪些咸菜啥的不需要破费?”

第180章孟家利益纷争

    吕梅仙提及花费。孟建民明确,吕梅仙去时邀约了吕玉仙同往。孟建民不用叙述所搭车辆大家心知肚明。关键是孟建民补充咸菜啥的,是从靖城带去。

    吕梅仙一听便黑瞎眼睛。孟浩然:

    “谁告诉你是她所带的?”

    孟建民说明,这不需要谁告诉。难不成您还能从良县携带咸菜去靖城,住人家屋里不拿出来食用?

    吕梅仙:“即便我携带过去被食用了,你三娘再掏出带给你,那也是归还我家的。”她的话语好像是从右脸发出,眼睛不看他便能丈量出他的肺腑然后给堵截住。

    争执在这类车票、咸菜中解决不了问题。孟建民:

    “哪家的父母不都是这样为儿女在付出吗?就算车票是你们自己掏钱购买,咸菜是您从良县所带,现在再提这茬,可是要让我给‘吐’出来?”

    孟建中是家中的长子。这个时候,他认为他要站出来说话了。孟建中:

    “你讲这话就有点忤义种的味儿了。可是父母生养了你一场,就算那些车车费是沾了三娘的光免费,那父母为你操碎的心呢?现在,你生意好了,轮到该报恩时了,你就出口这样的话。养儿方知父母恩,到你今后结婚生养孩子,若你的子女也像这样对待你,你就明白二老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其实,问题就明摆在这里。一个维护父母主诉,一个有所保留要自主。只是在孟家过分缺失的文化演绎中,他们主诉的问题从而也就异化了。

    孟建民没有多想。孟建民: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我将来养大的儿女对她的父母绝对不会有所保留,因为我不会像二老一样以算计的方式对待儿女。”

    炸弹效应。孟浩然顿觉心头一阵收紧仰头呼喘。孟建国忙起身帮助他从嗓子往下顺气。稍歇几秒,孟浩然有所缓解。再将一口异物吐出。看似眼里擒着痛苦的泪花。声音也低弱下来。孟浩然:

    “我们不‘保留’怎么把你们齐排排的七个儿女养大?嗯,你告诉我?”

    又说:“特别在那样的年代,是让你们哪一个受冻还是受饿了?”

    吕梅仙再次停歇竹筒。吕梅仙:

    “你跟他说这些?跟他说这些还不如该睡觉睡觉,该听书出门去你的茶铺。”

    冷冷冒出一句。孟建民:

    “谁叫你们要齐排排养七个,贫穷不会少养俩?”

    孟建国嬉笑。孟建国:

    “还有俩‘壮烈’了,不然是‘齐排排’九个。”

    眼睛一翻。孟建民:

    “就是。”

    咒骂。吕梅仙:

    “‘就是’你的头,什么‘就是’?老子养几个由得了你们在这里轻薄吗?老子还想减少呢!譬如说那个不听话的白骨精,譬如说……”

    孟建民打断。孟建民忒了解吕梅仙。孟建民:

    “譬如说……‘我’这样的,譬如说踏出那道门的?”

    吕玉仙顾不了再吸烟筒。冷瞥孟式眼法扫去。吕梅仙: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孟建民:“我不‘贵’也有自知之明。早年早就听您唠叨,若不是靠我三娘,只怕我早已翻白眼咽下这口气了。”

    孟浩然抽出手指。孟浩然:

    “这个家所有的好事都归结给你三娘,所有不好的事都推给你妈和我背负。”

    吕梅仙:“早知道长大是这个德行,那还不如生下来就一屁股给

    ‘坐’死喂狗去呢!”

    孟建民:“我可没阻拦您不‘坐,也免得我受那几年的牢狱苦。”

    话语谈论到这里似乎已经旗帜鲜明。孟建中打量孟浩然。孟浩然死鱼眼却盯住吕梅仙。孟建国眼珠溜叽一转注视不远处天井里的贾杰敏。

    天井里光线明亮。贾杰敏坐下去继续缝补。一双袜子缝补,孟家奶奶又取出几只破洞的。观一眼水井里的红鱼欢快游畅,思维却停留在堂屋里话语的焦点上。其实问题再明确也就是上缴的数额问题,只是孟建民全部上缴后没有保障。孟浩然夫妻却以种种强调突显必然。

    孟建中忽然发现不能失去老大的分量。一眼遗传眼法瞥过去。孟建中:

    “过分了——你!”

    孟建民:“一点都不过分。大哥,你原来是叛逆,没有一味地遵从他们,所以你倒相反走了一条不听他们话的道路。我在家里,听从的是他们一味提升‘铁’或‘铜’的值钱理念,以至于后来捡不到时就去偷,少了金属时,看见氮肥厂能换钱的物品就管不住自己的手脚,以至于才有今日。我有了今日从来没有埋怨过他们,只是在这个泥潭里还没有挣扎着爬出来,大家又跑来跟我说教。他们一味重复,他们一路上的花费,却从来不知道我想要的。”

    不错,社会是一所大学。高墙里“人才”集聚。孟建民没有白蹲。

    他渐渐明白了根源所在。孟浩然似乎明白了孟建民主诉的话题。孟浩然早已戒烟,却忽然从吕梅仙手里接过烟筒。水花翻响,一阵干咳剧烈地却喘息起来。吕梅仙满眼埋怨。上前弯腰一把夺过烟筒。

    孟建中说,可能是被烟筒里面的熟烟呛到。孟浩然手指孟建民。

    孟建国:“爹老倌的意思是被四哥呛到了。”说完,眼带窃笑。

    咳喘。声音低沉沙哑。孟浩然:

    “来到世间,作为人,我想要的东西也很多。但你不能说,你是儿子,你想要的来找父母提出。那么,可是我倒是成为你儿子了?”

    孟建民感觉到,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毫无意义。孟建民话锋一转转脸面对孟建中。孟建民:

    “这样,我每天跟你呆在一起,经营情况大致你是明白的。从今往后,我可以将每一天的盈利上缴给家里,只是如果出现粮食被没收时,如果二老不掏本金给我启动,那你就掏给我?”

    孟建中本是出于私心才支持父母的观点,忽见矛头转向。孟建中:

    “我跟家里的任何一个弟兄不一样,我是靠我自己捏着两只空拳头出门打天下的,家里没有支持过半毛钱,怎么可能有利润他们收,出现状况时就要找我来负责?”

    又说:“建民,你这话过了啊?就算说遍天下,也是站不住脚的。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孟建民强调,自己的基本情况和孟建中的没啥区别,如果说有区别,那就是孟建中是成家后搬出去的,他现今还是一个人。

    一番争辩。孟建中忽然又偏向孟建民。他肯定了他应该留下积蓄。

    吕梅仙则认为,现在政策放开,应该不会像原来那样以投机倒把而没收。孟浩然也附和。

    孟建中、孟建民异口同声提出“万一”呢?

    孟建国笑道:“四哥放心,如果真要没收,便回家报销。”

    孟浩然冷瞥过去。孟浩然:

    “回家找你报销啊?”他的声音开始明亮起来。

    孟建国窘迫点头。孟建国:

    “找我报销。把四哥的账目交给我来做账,账面上有多少盈利余额便报销多少。”

    孟浩然不屑一眼。孟浩然:

    “市场管理收拾起人来不是像你这样的认识。若要罚款,就算账面上没有余额,罚款限你几日上缴便几日上缴。哪里容得你回家抬出账面让人家看看你有多少结余。”

    冷冷一眼。孟建民:

    “你晓得还逼我?”

    孟浩然:“一群坐井底的青蛙不知道外面的政策。万一现在扭转了呢?万一现在不再打击这一块了呢?岂不自家的坛坛罐罐自撞击伤了和气?”

    孟建国说这个简单,只要去市场管理局询问便不至于揣测“万一”了。

    孟建中罢手。孟建民反对。这方面二人观点一致并认为千万不能去自投罗网。询问引起留意。以后便只等一双眼睛紧紧盯住了。孟建民指出特别是注意从那道“大门”走出来的人。

    吕梅仙:

    “我们一个小老百姓自己家的事都说不清楚,还是不要去揣摩了。”

    孟浩然前后矛盾。贾杰敏飞针走线:

    “卖矛又卖盾。”

    孟浩然一双鱼眼呆滞无光。孟建国代为询问怎么卖矛又卖盾。

    吕梅仙斜瞥眼色。贾杰敏沉默下去。

    孟建民忽然询问吕梅仙,为何会到了“一个小老百姓自己家的事都说不清楚”的地步?

    一口烟雾吹出。吕梅仙疑惑。孟建民指出,是对儿女的教导方面。

    旧话重提。吕梅仙:

    “我跟你爹是没文化,但五个男孩中也只有你一人进去,如果我们的教育有问题,那该……?”

    孟建民:“老Y呢?”

    孟浩然:“该吊上房梁也吊上房梁,该使用皮带也解下皮带。不但抽打,还抽断了几条。还要怎样教育?”

    孟建民:“那可起到针尖大点的作用?”

    孟浩然再次抽出拇指。孟浩然:

    “如果在她身上要起到作用,恐怕只等待下一步将她四脚四手捆绑了扔进河里得嘞!”

    孟浩然虽然曾念私塾。可是,随着生活的进程,他那点对品质的认定早已扭曲异样。

    孟浩然提及捆绑扔进河。孟建民的眼前出现了滔滔河水咆哮,孟浩然捆绑了孟建共提拉绳子放下的画面。随着高亢的浪花,孟建共惊恐闭合眼睛……

    吕梅仙接过话说,该打的也打了,该扔的也恐吓了,最后剩下的便是真松开绳子了。可是,她的奸、懒、怂、毒、撒谎还是只增不减。

    孟建国讥讽笑道:“她是本性难移。”

    孟建民:

    “我所说的是,你们的教育犹如这门前暴涨的洪水,实为一头猛兽。而对于说服却为零。洪水似的猛兽泛滥起来只为汹涌掩没。你们认为一味地掩埋冲击难道她就会转变?天方夜谭。”

    又说:“其实,我也是你们教育失败的叛逆者,除了失败者这身份外,同时,我还是受害者。而我们家这样家长式强硬作风教育受旧模式的把控,我们弟兄间从来没人敢提出质疑。甚至于大家都使用放大镜去对方身上放大挑出毛病。不幸,踏进这道门,我不说各自有多委屈。稍稍置换角度,你们恐怕就会明白,儿女背向的叛逆并不是单方面形成的。”

    孟建中“啧、啧……!”说,进去几天,出来教育起人来了,还一套一套的。

    贾杰敏略为点头认同。孟浩然冷瞥一眼。孟浩然:

    “杰敏你点头是啥意思?”

    贾杰敏沉默。

    孟建国:“小表妹当然是支持才会点头喽!”

    孟浩然:“既然你支持你四表哥说的话,那你怎么不也跟进去读两年‘大学’?”

    顿时,堂屋里响起了笑声。吕梅仙停歇烟筒咧开嘴。吕梅仙咧嘴,孟浩然仿佛得到了这个家庭的最高鉴赏。孟浩然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态。

    贾杰敏的脸色难看极了。贾杰敏:

    “我还没达到条件,‘大学’也不招收。”

    孟建国笑道:

    “小表妹,你要说,没有条件创造条件我也要上。”

    本能还击。贾杰敏:

    “那你认为极好,你怎么不创造呢?”

    孟浩然:“老孟家的人不像贾家人,但凡认为是‘好事’都要哭着喊着往前去。你认为‘极好’,那便留给你得嘞!”

    孟建国讥讽示意。贾杰敏沉默。贾家没有话语权,孟家也没有。

    又一口烟雾散出。吕梅仙:

    “那你可是认为是我们二老造成的?”

    又说:“刚才已经数落了,她身上奸、懒、怂、毒、撒谎你们身上怎么没有呢?”

    孟建中一声冷笑。孟建中:

    “那是因为我们知道杜绝。”

    孟建民:“那请问大哥,你可是天生便知道的?”

    孟建中:“当然不是。当然是通过学校的老师最初的教育。”

    孟建民一声冷笑告诉他们,教育跟暴力完全是两回事。

    吕梅仙:“她那臭德行大家都知道。打都无动于衷别说谁能抱头扭转回来了。你倒是来教育让我洗洗眼睛看看?”

    孟建中笑道:“如果他能教育,便也不会一脚踏进去了。”他手掌拍在他肩上。又说:

    “可对,建民?”

    孟建民说,正是进去才知教育是疏通思想阻塞点,而暴力仅仅是促使皮肉受苦后的畏惧。如果一旦“皮”了叛逆,你即便是把她放置在大气锤下也毫无作用。

    孟建民试图让他们明白,教育是疏通阻塞思想点位。

    孟建中在有关上缴利益方面存在私心,对于孟建民的观点并不认同。孟建中罢手摇头。孟建中:

    “如果你进去一趟出来便说你疏通了你堵塞的思想,那我可以告诉你说你完全是自欺欺人……”

    孟建民不服气。孟建民:

    “我绝不是自欺欺人……”

    孟建中打断。孟建中:

    “可知我为什么这样说你……?”

    孟建民:“不管你怎样定位,但我心底至少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证明我没有趴下。如果上天厚爱,有一天我空捏拳头能够打拼出一份家业,那二老便等着享轻福了。”

    孟建中让他不要夸大。只说到目前为止,你大哥都不敢说这话。孟建民说一点没有夸大。

    孟浩然一声冷笑。孟浩然:

    “还不要说跟你去享轻福,只要你上缴利润都坐在堂屋里扯半天,可是我跟你妈还能相信你划的‘大饼’么?”

    孟建民明确,两条思路。一条是按氮肥厂打小工工资上缴,出任何事自行解决;一条是可以全数额上缴,但出了任何事必须二老站出来解决。

    话题必须偏离中心。私欲在心底穿引。

    孟建中笑道:“无论怎样,二老将来养老都有着落了。”

    又说:“看来进去一趟还是有长进的啊?!”他的手掌再次拍打在他的肩上。他抹下他的手。

    孟建中:“刚才为什么我会说你‘自欺欺人’?你进去一趟受到教育便觉得自己活明白了?其实并非如此。比如耍斤两这一件事便可大可小,往重上说这是欺诈行为,屡教不改者可再进去一次,往轻上说是失误。所以我说你‘自欺欺人’。如果拿你受教育那类条条框框套对,你只干渴嗓子坐屋里饿死得嘞!”

    似乎这个世界的法则是没有绝对,只有相对?孟建民反唇相讥。孟建民:

    “教育疏通是向好的方面发展。眼前目下,市面上谁不缺斤少两?如果我跟在你们屁股后面便否定了疏通教育的重要性,那请问人难道必须得棍棒教育?”

    孟浩然抽出拇指。孟浩然:

    “棍棒底下出孝子。”

    孟建中:“是呐,棍棒底下出孝子?那你们只等孟建共将来出来为你们养老送终好了。”

    孟建国说,大哥当年也没少被修理。孟建国试图不让孟建中脱离孝子的范畴。

    孟建民似乎清晰的大脑又给弄混淆了。孟建民说,当年正值刀尖浪口,所幸大哥结婚这才躲避了牢狱之灾。如果你有机会呆里面几年,你才会看重教育。

    孟建中觉得一览众山小。孟建中罢手说永远不会有那一篇。

    吕梅仙提醒说,当年他那帮社会上的朋友大多被捉去笼子呆了几年的。

    孟建民一拍额头。孟建民:

    “当年也只是你跑快了结婚过日子去了,否则,‘呵、呵……’!”

第181章吕梅仙卤菜

    孟建民笑得诡异。孟建中说他不懂他那个时代。

    吕梅仙说,那时孟建民可是半大不小的小伙子了。

    孟建中:“半大孩子也算孩子吧?”

    又说:“半大孩子他能对外界了解个啥?”

    孟建民强调风吹草动还是知道的。

    孟建中:“我那个年代的风吹草动你就了解,那你当代的风吹草动你可了解?”

    孟建国接话过快。孟建国:

    “四哥连你那个时代的风吹草动都了解,怎么可能到了他这个时代的风吹草动不了解呢?”

    满眼讥讽。孟建中:

    “说得对!既然了解了那为何还把自己送进去?”

    顿时,孟家堂屋沉闷下来。

    人之共同鄙性在于:

    对于自身的短版忽略或强辩。但凡是稍有意识或能听进去相反建议者,基本都是受到某种冲击或打压或世事演变后的觉悟。孟建中没有这样的认识。孟建民这样总结。孟建中当然不爱听了。

    孟建中不爱听,孟浩然、吕梅仙也不爱听。七个孩子出了两人受制,听孟建民这话是意思是还巴望孟建中也搭进去。孟浩然、吕梅仙不会心疼孟建中,只是河堤上街坊邻居议论起孟家不中听。

    人,最大的困难就是举一反三后的换位思考。当然,孟浩然夫妻不明白这样的思考方式。他们总是在对方身上找原因。对于孟建中、孟建民的争执,吕梅仙只呵斥不要有的无的都往这个家里揽。

    孟建民沉思。孟建民指出正是对废铁烂铜价值的提升,因为贪欲所以把自己送进去了。

    吕梅仙只说是让他们去河里打捞,并不是让他去偷。

    孟建民说哪有那么多的可以打捞?你常常絮叨,没有不就偷了。

    孟建中再次强调孟建民的华而不实。孟建民疑眼。

    孟建中:“你一会教育一会以废铁烂铜说事,说白了,还是把矛头指向这个家。如果说你曾经的不幸是家里不懂得教育造成的,那你现在也‘镀金’出来了,认为自己接受到最好的教育了,那我明确告诉你,缺斤短两是人性贪欲的潜规则,你到底是改正还是继续?”

    又说:“别等哪一天你一个不小心被捉进去了,又到你大哥身上找原因。”

    孟建民说,赤手空拳打天下必须继续下去。资本论也说明第一桶金总是充满血腥味儿的。

    孟建中“啧、啧……!”两声。孟浩然说像我老孟的种,有你爷爷当年的传承。

    争执。教育。论理。仿佛生活的完全解答正是为了这三件事,但生活的主角们又将这三件事完全糊弄。因此,看似简单的三件事人们却总是歪曲着没有能力整理清楚。

    争执过后,孟家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就像久困的野兽,孟建民在生意场上更加发挥得淋漓尽致了。

    赛马场上,一匹黑马冲锋在前。生产队张菊眼明手快。绣球暗抛。孟建民住进了女方家。

    孟浩然夫妻惶恐又上心头。

    孟建人通常情况下踩踏星星进门。孟建民住进张菊家。孟建共入狱。孟家围绕饭桌者大大减少。虽然人数减少,但一张桌子总是要靠粮食支撑的。吕梅仙忽然感觉到危机。孟建人夫妻迈进堂屋便进屋。孟浩然吆喝晚饭。孟建人总称到方家已用。搬离展露苗头。孟建和念书不成已漂泊社会。吕梅仙决定寻找谋生的渠道。另一方面,孟浩然每每哮喘加重,孟建国眼疾。吕梅仙更加意识到她必须带领孟建和闯荡一番。

    吕梅仙暗暗分析利弊。这么些年过去,便也靠吕玉仙夫妻在总站混了个脸熟。她曾经途径陆琏去往靖城。陆琏可是养殖的示范地。吕梅仙即刻就有了主意。孟浩然当场表示赞成。如此一来,吕梅仙当天往返去陆琏购买猪头打卤销售。天井则是加工厂。滚滚加热的沥青烫毛,却退得光秃秃色泽红润。吕梅仙的猪头肉在良县小有名气。孟建和充当销售。吕梅仙一天一趟或两天一趟,孟建和已售空不时赶不上趟。

    贾杰敏虽说已长高,却依然细胳膊细腿。却也可以使唤跑腿。吕梅仙态度略为好转。这趟,没有吩咐送进白大村。贾杰敏提及一次。孟建和手腕撞击。私下,孟建和说明他们没有吩咐你便不要提及。贾杰敏并不明白“没有吩咐”的因素。贾杰敏:

    “为什么?”

    没有好气。孟建和:

    “难道你喜欢进去被小娘娘虐?”

    孟浩然仍然是阴沉脸子,仿佛那一条小干鱼畅游不尽的咸水苦液。

    贾杰敏小心提示着不去触碰。但堂屋只剩二人时,贾杰敏则即刻找理由去为孟建和送饭出门。

    这晚,踏着黄昏交错的最后一抹亮色,吕梅仙将沉沉的竹背篓卸在木桌上。贾杰敏开始打井水。孟建和吩咐暂且不要浸泡。又去熬制沥青。

    贾杰敏忽然发现水井里不现游动的红鱼。孟建和说明,前不久捞出来熬了汤。

    贾杰敏非常不解。她说明井水里红鱼游动很有喜感,且闲暇时可坐到井沿边观赏。孟建国接过话说,养殖金鱼烧出开水都含有鱼腥味儿,但烧汤却是美味儿,且有偏方说,红鱼专制眼疾。

    贾杰敏:“那你的眼疾好了么?那些不过是江湖郎中骗人的话而已。你小表哥钓回来的鱼不时也夹杂着红鱼么?井中有红鱼游动,难道你不认为精神方面的享受不是要比肉体来得欢畅么?”

    贾杰敏自以为是和孟建国讨论。吕梅仙接过话说:

    “让你饿两顿看你可还说;‘精神的享受远比肉体来得欢畅’?”

    孟浩然紧跟抨击:

    “让她像前些年那样饿得前胸贴紧后胸,你看她还可能够站那里大言不惭讲精神?”

    又说:“仿佛她就像空降兵,我们大家都吃‘世俗’吃‘泥土’,唯她一人***神’吃‘空气’。”

    孟建国咧嘴笑出。

    孟浩然夫妻强调的首要问题是温饱。贾杰敏陈述的是相对建立在温饱问题上的闲情逸致。贾杰敏沉默。

    沉默不时也会引发更大的不满。一粒花生米品嚼。吕梅仙:

    “精神的享受是比肉体重要,那是因为有我们这些农民上缴了公益粮养活了你们工人,但工人也不能骄傲忘本啊?你只知道强调精神享受,可知我们这些老农民还在脸朝黄土背朝天在泥土里刨食?”

    贾杰敏受益匪浅。贾杰敏点头。的确,她仅是一个暂住者,无权品评。幽暗的井口里,回映着她的投影。穿过那暗幽的头影,她看不清自己。于是乎那暗沉的头影一直映射到井里的最深沉部位。恍然感觉她“漂浮”在水层表面,再专注望去,仿佛又沉到了井底。即刻,她心底涌入一股似乎被“钉死”在井底的恐惧感。她的心空旷撕裂开来。她的投影不断移动“进去”又“出来”;“出来”再“进去”。她体验着由模糊到恐惧的重复体验。她害怕那种投入到井底被“钉死”的错觉感影像,却又专注于这个体验。

    孟浩然:“建国,今后不许你在这个堂屋里给老子讲精神,如果要讲那些虚无缥缈的,就出去离开我孟家的门外去讲。”

    又一口小酒下咽。吕梅仙:

    “你可知你哥哥这次过来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贾杰敏狐疑。孟建国讥笑。贾杰敏摇头。

    孟浩然:“你最近这几天是否刮鱼清洗过了?”

    贾杰敏:“他没有去钓……鱼?”

    又说:“可是他每天都出门的啊?”

    孟浩然说,出门是打着钓鱼的幌子。

    吕梅仙:“我是昨天碰到了王秋莲妈妈方知,他从早出门,邀约了汪文洁姐妹便外出整天。”

    一阵浓烟滚滚夹杂着焦肉味儿冲向天井上空,孟建和开始授意贾杰敏从猪毛成长的返方向揭开沥青。

    堂屋里,灯光红影。吕梅仙喝上小杯。谈及陆琏等车,只说西桥车辆过往稍多,因此便周转西桥等候。本以为没有车辆返回,却忽然驶来老孔的车。孟浩然手指含在嘴唇中笑眯眼说,你倒是跟他挺有缘,常常出门都碰到他的车。

    吕梅仙明确,尚若今后没有车辆只能居住西桥一晚。孟浩然让她自己看情况决定。想想又说:

    “只是居住西桥,尚若住宿费高于乘车费,不如购买一张车票返回。”

    吕梅仙面色下沉。吕梅仙:

    “你以为这点简单的道理我会不懂?只是在没有客车的情况下,又拦截不到熟人的车辆,便只能住宿留在陆琏了。”

    一口小酒下咽。又说:

    “其实有时眼看末班车驶来,打量驾驶员陌生,心想天色还早,且再等等看是否有熟悉的货车过来,小本生意能节省便是利润。但是,天色渐渐黑沉下来,一个人还站立路边,又开始后悔起来。”

    贾杰敏说,二姨妈站在西桥路边原来内心是如此煎熬。

    抽出拇指。孟浩然:

    “你以为像你们工人阶级,啥都不用考虑,饭便送到了你的嘴边?”

    猪头上基本已经清除了黑毛。孟建和再次加热沥青。再次浇在凹陷的眼睛以及耳朵部位。退毛后便是浸泡清洗工作。

    月亮幽冥地漂浮在水面,随着晃动的水桶遗漏滑落。曾经刮鱼的工作变幻为眼前的刮猪头工作;曾经和孟建共的组合变幻为眼前和孟建和的组合。时间还是时间,可是,滑动时间刻录的影片却不尽相同。双手浸泡在冷凉的井水里,贾杰敏忽然由心生一股悲凉感。仿佛她的心被孟建共莫名地伸出一只手来前行拽入幽深的井底;仿佛这眼井口从不缺乏源源不断外溢的清泉,缺乏的却是坚实的支撑。孟建共不过如此。孟家饭桌不过如此。那么,她空旷的心灵又该由什么东西来支撑?

    ——除了叛逆,她何以能在她苦难的生命里找到怎样的意义?

    她忽然又开始惆怅起来。她忧心她心灵背弃的空荡。因为,沿着那条空荡的道路,她似乎看到了童年途径吕国珍家必经的茅草小道。手里刮洗着暗红色的水浸泡的猪头。贾杰敏:

    “二姨妈,孟建共表姐是为啥进去的呢?”她想由这个话题,沿着她的思路,引深验证。

    一口小酒“吱……”地下肚。吕梅仙不经意瞥来一闭。吕梅仙:

    “为啥?不就是不听大人的话呗!将我们说的话当耳旁风。”

    孟浩然大拇指含在嘴唇上,脸色极其阴沉。半响孟浩然抽出拇指开口:

    “她一天东街赊酸萝卜吃,西街赊酸腌菜吃,吃多了就绕道走。贼胆子是一天大过一天……”孟浩然一句话还没说完,好像气就接不上来,又喘息了几口,这才接着又说:

    “成天飞天神王,不进去还能去哪里?!”话音刚落,但见贾杰刚尾随孟建人走进了巷巷口。忙解下腰杆上的小背篓递给孟建和。接下。找来瓷盆。吕梅仙忙招呼二人快坐下来吃饭。

    孟浩然只说还以为你今天没去钓鱼呢!

    贾杰敏有些“轴”。她就是想了解关键所在问题。她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完全透视出一个问题的结症。贾杰敏:

    “那她到底是为啥进去的呢?”

    吕梅仙:“为啥?女孩子能为啥!”

    又说:“这个死Y头,就当白养了。”

    孟建和站在井边又将一桶水提上倾倒在鱼盆。挺直腰。孟建和:

    “小表妹,不要再问了。”

    孟建共嬉笑说怎么不称呼“小表姐”了?

    孟浩然、吕梅仙脸色阴沉。贾杰敏住口。贾杰刚却浮现笑意。只问什么事不要再问了?

    孟浩然:“还有什么?不就是那个不争气的死Y头。”

    贾杰刚讥讽笑了。贾杰刚:

    “杰敏你打听清楚是不是想进去找她了?”

    此话出口。孟浩然淡退死鱼眼。吕梅仙抿动嘴唇裂开。

    贾杰敏:“去你的,你怎么原来不去找四表哥呢?”

    话音刚落。汪文玉、汪文洁走近堂屋。满脸喜色。汪文洁笑道:

    “杰刚,你要去哪里去找四表哥,我跟你一道去。”

    孟浩然脸上不见了阴沉。吕梅仙笑眯了眼。孟建国也嬉笑起来。孟建国:

    “真想不到,还有人争着吵着要去那里。”

    汪文玉一脸的莫名。汪文洁红了脸。她还以为他们窃笑的是她陪同而暴露的男女私情。

    调试。一本正经。汪文洁:

    “笑什么笑?难道你们没谈过恋爱还没见过猪跑?我就是喜欢黏他。怎么了?”

    堂屋。大家笑得更欢了。孟建国手臂杵在孟浩然肩头。又被抖落。

    孟建人干的是体力活儿。一整天的劳苦,仿佛胃里空旷开一个太平洋的缺口正等待填补。狼吞虎咽。眼里却含笑意。三口两口下咽。瓮声瓮气。孟建人:

    “你跟他去不了……”

    贾杰刚忽然觉出汪文洁之傻。但他并不想多加解释。

    汪文洁并不理解。汪文洁:

    “为什么?难道你们家还歧视女性?再说,杰刚又不属于这个屋里的人。他去,我便可以跟随。”

    孟建人空泛的腹中等待不了唇齿的不作为。再次偏斜土碗恨不能倾倒进咽喉。方小洁腹部隆起打开屋门。方小洁:

    “他不是说,你不能跟杰刚去,而是……”

    孟建国起哄道:“不能跟杰刚去,可是跟别的男人能去?”

    汪文洁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场。汪文洁:

    “跟别人去,我还不去了,我就是只跟杰刚去!”

    汪文玉坐在一旁直笑。她揣摸他们口中“去”的所在地。

    孟浩然感到好笑又好气。将拇指从口中抽出,从低矮的草墩上站起身来。一双机灵的眼睛转动,只将堂屋在座的扫视一圈。眼含丝丝笑意,更多的却是讥讽。孟浩然:

    “告诉你,你就是不能跟他去,小姑娘家家的要听人劝。”说着,驼着背悠缓着身子,迈着轻飘飘的步伐背手转向巷道而去。孟建国忙起身追出。他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甩开。找到根据地。

    巷巷口传来父子二人对话。孟建国:

    “我爹,您可是还要去听评书?”

    孟浩然:“都这个时候了,还听什么评书?”

    孟建国:“可以听下半场的……?”说话声消失。方小洁入座在孟浩然离去的草墩上爱妮打量食如猛虎的孟建人。笑说,悠缓些,别噎着了。

    贾杰刚起身摆放碗筷。没有喜色。只有严肃。

    汪文洁回过头来转向吕梅仙。汪文洁:

    “二姨妈,为什么二姨爹要阻止我跟随杰刚去呢?”她很固执。

    吕梅仙小抿一口。眯眼下滑。又撑开眼角的褶皱。吕梅仙:

    “他不是阻止,他是关心你……”

    心被拨动。贾杰敏暗想,吕梅仙还懂得关心?

    “关心……?”汪文洁疑惑在贾杰刚脸庞搜索。

    贾杰刚:“小憨包,他们使你上当呢!”

    汪文洁:“跟你在一起,就算是上当,我也愿意。”

    孟建和:“包挂去找我四哥么?”

    汪文洁:“当然,杰刚去,我就去。”

    方小洁笑溢了泪花。她用手指沾了沾。方小洁:

    “我还没见过这般争着闹着要进去的人呢!”

第182章良县旱冰场

    汪文玉听到这里便也猜出了几分。只以目光制止。汪文洁恍然间似乎明白过来。她斜出下嘴唇往上吹出一口气流,突起的风儿使得她额头前的刘海飘逸开来。这个动作是她来到良县时刚学会的。她感觉独具魅力。贾杰刚直勾勾眼神望注视。

    搡动手臂。汪文洁:

    “杰刚,刚才你说要去哪儿找你四表哥?”他回过神来,只说一会儿单独告诉你。汪文洁目光搜寻贾杰敏。汪文洁:

    “杰敏,你哥哥不愿意告诉我,你说?”

    贾杰敏起身和孟建和端来猪头。又去清洗鱼。孟建和:

    “‘小表姐’人家询问你呢?”

    贾杰敏:“‘小表弟’,那是你四哥,由你代答。”

    汪文洁略为气恼。汪文洁:

    “不说算了。你们一个一个推辞,神秘。待会儿让杰刚哥哥单独告诉我。”

    孟建和打水。贾杰敏连接换了两盆水开始刮鱼鳞。孟建和再次进厨房取来瓦盆。方小洁只说现在不好前倾身子弯腰做事了,不然三人便能加快些。

    贾杰敏罢手笑道:

    “不用。我和‘小表弟’可以干完。你只要回答她的问题即可。”

    贾杰敏笑。贾杰刚心底非常不爽。贾杰刚:

    “只知道笑,还不赶快清洗鱼?今晚你俩的任务重,又是猪头又是鱼的。”

    孟建和只说猪头已经清洗出来了,下一步等老人家喝了酒打卤便是了。吕梅仙:

    “老子累了一天到天黑才回家,就算是骡子是马不是也有休息的时候。”

    方小洁说站立的工作可以。孟建人则说,那么多闲人怎么能让你一个孕妇上灶台?

    吕梅仙吩咐孟建和,一会儿收了饭桌学着打卤。孟建和面色低沉。压低声音。孟建和:

    “拿了贼,连夜捶。”

    贾杰刚放下碗便走向巷道。茅房的木门声响。再出门。仿佛壁虎一般趴在墙面勾手指。汪文洁忽然起身离去。

    放下筷子,各自斟酒。又抱起了烟筒。吕梅仙只问汪文玉是哪天到了良县。汪文玉回答,前几天便到了,也过来屋里,只是没有碰到你们在家而已。

    方小洁接过话说:

    “她应该不是为了串门而串门的。”

    汪文玉腼腆而笑。又说明是文洁要过来找杰刚。

    三个大碗饭下腹,孟建人又舀了半碗。端碗。此时的孟建仁下得似乎没有原先的迫切了。他向她撇去一眼。孟建人:

    “你管人家是为什么来的,反正原来你还没有踏进我家门栏时,人家王娘娘家跟我家就有来往了。”

    孟建人驳斥,方小洁感觉很是难堪。她忙解释说,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可比我们那时要来得直接。

    孟建人放下碗便开始洗漱。方小洁收空碗。孟建人瞥眼只说一个孕妇不要再去碰撞。一口浓烟散开。吕梅仙:

    “小洁你放下,可是家里这么多吃闲饭的人还要你个孕妇动手?让建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在屋里只怕我们大家都虐待你呢!”

    方小洁眯眼而笑。方小洁:

    “不能。我每天晚上都嘱咐他在厂里好好工作,别担忧我。屋里有这么多亲人关心,可是我还能磕到碰到?”说着,方小洁迟疑放下碗筷。只是从饭桌上移动到了灶台旁侧的石板上。

    竹筒水声不断翻响。天井里两人专注退鳞。孟建人迅速清洗。方小洁询问是否要添加热水。孟建人只罢手。汪文玉手杵下颚面带微笑注视吕梅仙。孟建人不断从旁侧打水仿佛把各自弄得犹如水鸭子一般。贾杰敏明确天井里石板滑,三表嫂目前最应该注意的是可别滑倒摔跤。孟建和忽然笑出。孟建人疑眼。孟建和笑道:

    “仿佛忽然之间,这个‘小表姐’长大懂事了。”

    孟建人:“你‘小表姐’都懂事了,你呢?”

    方小洁忙说,建和平日在屋里可是都抢在前面做事呢!

    汪文玉:

    “建和,你要这样回答你三哥,杰敏是‘小表姐’当然应该比你懂事喽!”

    顿时,大家笑了起来。汪文玉莫名。吕梅仙只说,建和是头年的。汪文玉更是不解了。方小洁解释,是他小哥俩和杰敏颠倒称呼闹着玩呢!

    吕梅仙将烟筒着地。仰头一口小酒。又一口菜。吕梅仙:

    “曾经以为养了个丫头,家里的收洗有着落了,可是,屋里还是缺少不得这双老妈子手。”

    又说:“一会儿让建和继续刮鱼,杰敏过来收拾了。”

    稍后,孟建人再进屋换了衣服,夫妻前后走出了巷道口。

    桌前少了陪同吃饭者,吕梅仙的进度更加缓慢。仿佛喝酒、夹菜、抽烟三件事是人生最大的享受一样,只恨不能将之拉长延迟对接到日升日落,又仿佛是唯有此方能将一天的亏欠给弥补回来一般。不时,竹筷夹了菜放进土碗也不着急下咽。吕梅仙:

    “文玉,你妈妈近来身体好吗?”

    汪文玉点头。

    吕梅仙:“那你佐叔叔呢,他待你妈可有改变?”

    汪文玉:“好是好些,不时我妈话不对头还是要挨打。”

    说到这里,孟浩然又返回走了进来。只听巷道口响起脚步声,未见孟浩然的面却听其声:

    “要说你妈也是,放着这么大的儿女不要,还要去遭这罪?!”说着话孟建国跟随孟浩然走了进来。

    烟筒翻动水声。一手抱住烟筒,一手扶住烟筒上的纸烟。吕梅仙:

    “看你这话说的?要不然都说这人各有一命,这不就是她的命么?”又说:

    “没去听评书?”孟建国接过话回答,我爹硬说到后半场了,不值得去花销那个钱。

    孟浩然:“不是你爹抠门,出门就八点半了,走到茶馆又要耗时,下半场只听了个半场,而要花销一场的钱根本不值得。”

    孟建国说,走到茶馆也只是十来分钟的路程,怎么可能只是下半场的半场呢?

    孟浩然说,下半场没听到开头,十来分钟要讲许多情节,后面进去接不上故事情节听得一头雾水的。

    孟建国想去听评书,孟浩然觉得时间过了不值得去。孟建国说,每场都是一段接一段讲,这半场不去,明天再去更是莫名其妙的了。

    孟浩然说,明天是评书新的开端,从另一个情节开始,不明白询问一下旁人便也能对接上了。

    汪文玉询问孟建国听啥子评书。孟建国:

    “三国”

    又说:“正是‘草船借箭’精彩时节,落下了。”

    孟浩然只说,你妈一天从早到晚刚来回,当然要在屋里等候喽。

    又一口小酒下咽。吕梅仙:

    “你跟他说?好像是喝空气长大的。”

    吕梅仙如此总结孟建国。沉脸。孟建国:

    “我怎么可能不明白我妈的辛苦?只是爹,你是否发现,就算是你等候在屋里,我妈回来,你也帮不上啥忙啊?”

    吕梅仙:“要你爹帮忙你不如要了他的老命。”

    孟建国:“我的意思不是要我爹帮忙,我的意思是说,即便他呆在屋里也起不到啥子作用。”

    抽出拇指。孟浩然:

    “是喽!你爹起不到啥子作用,想当年你爹……”吕梅仙瞥眼过去。孟浩然忍住了口,眼里却包含讥讽的笑意。吕梅仙目光又落到汪文玉脸上。吕梅仙:

    “文玉,你佐叔叔待你们如何?”

    汪文玉低头。

    破开鱼肚。贾杰敏:

    “都不许她妈回来看她们。偶尔回来一次,像是做贼一样要趁其不备。”

    孟建和:“看我妈这话问的,她妈妈都常常挨打,她们能好到哪里去呢?!”

    孟浩然没有坐下,而是一手抱一手胸前,拇指自然放进嘴唇里轻含。他站在天井边观看二人清洗。从白花花满盆的鱼儿里,他仿佛闻到了扑面而来的焦香。孟浩然的站姿是享受的,他的眼色是沉醉的。打量着盆中的波动。孟浩然:

    “不一定,有不心疼妈的,相反的就心疼儿女的。”

    又说:“我们县医院旁边张家不就是这样,常常打老婆,却将几个女儿捧得像祖奶奶一般放供桌上呢!”

    吕梅仙:“那不同,那是个老畜生,对女儿憋着孬心眼呢!”

    汪文玉:“啥样的孬心眼?”

    孟浩然转过半边身子:

    “你佐叔叔对你是啥态度?”

    汪文玉:“他连门都不让我们进去。但见我们敲门,眼色就像埋伏在乌云里的闪电随时准备发出。”

    孟浩然微微点头。孟浩然:“那就对了!”

    贾杰敏不解了。她问他:

    “他不让她们进门,那怎么反而倒对了呢?”

    吕梅仙:“小孩子家家的,别追根。”

    于是乎大人的世界里潜藏着一些晦涩难懂的道理。贾杰敏很好奇那种道理的本来面目。吕梅仙阻止,她只有将问题憋在心底。

    又是个半小时过去,二人终于将鱼抬上灶台。孟建和开始油炸。贾杰敏却弯虾身子直不起来坐到灶门前添柴。柴火照映在贾杰敏红扑扑的脸蛋儿。孟建和:

    “小表妹,刮鱼洗猪头,都干了这么长时间的活了,坐过去陪你二姨妈喝一杯?”

    贾杰敏笑示不会喝酒。贾杰敏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还真觉得腹中有些饥饿感。孟浩然说女人天生七分酒量。孟建国打量。孟建国:

    “不说是七分酒量,至少也是七分食量。”

    汪文玉笑道:“你看她如果有七分食量还会瘦得皮包骨?”

    吕梅仙:“她不是瘦得皮包骨,而是挑食。”

    又说:“都是让你外婆娇惯的,专想吃香的辣的。”

    孟浩然:“穷人养骄子。”

    眉越描越黑。今晚孟浩然特意吩咐孟建和为吕梅仙油炸了花生,却在小碗中只剩下四分之一。贾杰敏以为她一直默默做事,可以享用。于是伸手便抓了四五粒放手心。顿时,吕梅仙收敛笑容面孔突变得犹如雪霜。贾杰敏的笑意凝固垮塌。贾杰敏本以为劳累了大半天夜晚的或许能得到奖赏。放回去不是;不放回去也不是。她延伸手臂邀请汪文玉享用。却含笑摇头。她叫唤她一道出门去散步。

    巷巷口。黑色的胖物发出“噜、噜”的哼唧声。贾杰敏悄然将手心里的花生投进猪槽。她心中忽然连通了孟建共当年扒拉饭粒倾倒河里的叛逆。

    岁月的风雨更加侵蚀门框,原本歪斜的程度更加倾向北侧。踏出门栏,汪文玉问及四表哥所在。这是孟家人公认丢脸的隐秘。贾杰敏大致带过。

    汪文玉外祖母家就居住在孟浩然贾百米外的桥头上。二人说话间便进到天井。天井门对门三户人家居住。汪文玉介绍了邻居袁东萍。随后,

    袁东萍的同学张丽慧找来询问假期作业。本是同级。汪文玉让二人不明白便询问贾杰敏。又褒奖她成绩。

    汪文玉的外祖母脖子下方挂了一虎口长的肉团,说话声音文弱。于是,便让汪文玉带领三人出去外面玩耍。

    出门便是街道。昏暗。嘈杂。热闹。穿过由东而西转南的街道,四人来到溜冰场。溜冰场正是建造在电影院前方过百米远的场地上。椭圆形的水泥地板上,早已经是交错间杂笑声鼎沸。但见其中一群男生溜转自如身轻如燕。张丽慧一眼便认出正是同学李雪松、窦亮、闵定海、徐爽武、杨俊涛。再一圈过来,便招呼。李雪松脱下冰鞋让女同学上。只罢手不会。于是,再穿上溜一圈儿又过来栏杆聊天。再打听新面孔。袁东萍忙解释是曲靖的朋友。

    溜冰定时结束。男同学们交还了冰鞋提出前往屋里跳舞。汪文玉跃跃欲试。袁东萍因为揣了家门钥匙要着急回家。贾杰敏有潜在担忧便提出一道回去。汪文玉却拖拽陪同。又明确晚上可以一块回去对二姨妈说明。李雪松也凑过来说服。只说,现在时间还早,正是年轻人玩乐的时候,难不成你是鸡变的么?

    迟疑着,贾杰敏说明有张丽慧陪同。可是,李雪松却说明现在不是谁陪同的问题,现在是男角多女角少的问题。贾杰敏明确不会跳舞。李雪松还是强留。李雪松:

    “你学习成绩很差吗?”

    汪文玉代为回答。

    李雪松:“就是。学习都比跳舞难多了,既然你学习都能学进去,跳舞没有啥学不会的。”说着,一双明亮的吊角眼向她发出锐利的亮光。

    声音怯弱。贾杰敏:

    “这么说你会跳舞那学习成绩一定上不去了?”

    李雪松显得十分专注。李雪松:

    “谁说的?”

    张丽慧:“你也忒小看我们班长了。”

    贾杰敏狐疑。贾杰敏:

    “班长?”

    窦亮:“他不止是我们的一班之长,还是我们的跳舞‘皇后’呢!”

    顿时,大家哄乐开。

    闵定海:“你爹叫你学习你要放猪。什么‘皇后’?用‘王子’比喻还差不多。”

    李雪松只说能够理解,一三五小逃,二四六大逃。说着,再次向贾杰敏投来一瞥。分明一双熊猫眼,却也交汇星星流光闪动一双皓月眸。

    无可置否,一群男同学中,李雪松人才出众。贾杰敏忙移开目光。虽然苗条,却过于纤瘦。贾杰敏过多阴郁的童年生活提示她守住本分。她从来不认为她有玩乐消耗的资本。李雪松再次搭话。贾杰敏降低格调仅仅点头或者摇头。

    他说她像木偶人,只会点头或摇头。

    她腼腆一笑算是回答。

    张丽慧忙插进话来说,听袁东萍介绍汪文玉也是班长,你俩应该班长对班长。

    李雪松:“那她担任啥?”

    汪文玉:“曾经是我们小学的小组长,红小兵小队长,中学后文艺委员。”

    李雪松乐了。李雪松:

    “哪有文艺委员不会跳舞的?”

    一方面,文艺是班级的,而跳舞却是社会上的。另一方面,贾杰敏也郁闷不知为何忽然被指派担任文艺委员。其实,升学后她似乎觉察到嗓音滑向左声道。没有解释。贾杰敏缄默。这其中间隔着两道弯弯。

    贾杰敏不语。李雪松将话题转移到汪文玉身上。又询问她是否从小学到现在都担任班长。汪文玉很勉强。汪文玉:

    “只是小学。”

    汪文玉眼色暗淡。窦亮一米五八零。汪文玉低了半头。窦亮:

    “接下来该汪文玉质疑是否李雪松是小学的还是一直保持到现在了?”

    徐爽武瞥眼过去。徐爽武:

    “仿佛你是外星人,连我这个留级生都知道人家从小学一直到现在都是班长,你却合稀泥。”

    李雪松:“更正一句,小学是副班长。”

    闵定海:“他不是合稀泥。他是唯恐天下不乱。”

    徐爽武再问小学正班长是谁。窦亮:

    “闵定海。”

    李雪松又询问是否汪文玉的学习成绩比贾杰敏好。汪文玉沉默不想回答。张丽慧只说刚才询问假期作业,汪文玉都解答不了,是贾杰敏解答的。

    贾杰敏:“碰巧而已。”

    李雪松乐了。他说这是她一路说的第三句话。

    闵定海说深沉者都有内涵。

    明眸皓齿。李雪松偏头。李雪松:

    “你可是向他说的一样有内涵?”

    张丽慧说李雪松显得很关心贾杰敏。只笑。说,既然是你远道而来的朋友怎么说都应该关心。

第183章孟家木门再次紧闭

    初次见面,张丽慧说李雪松关心贾杰敏有些言过其实。当然,李雪松并不缺乏交往女同学的机会,只是贾杰敏从内在发出的某种东西产生了一股磁力,吸引着李雪松欲解读。

    沿着幽暗的街道直下。一路上,李雪松无话找话不断询问贾杰敏。汪文玉却热情代答。窦亮却挑逗着汪文玉。张丽慧应对左右。

    李雪松稍加思考,贾杰敏貌不惊人。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产生出磁力来呢?他觉得她有一股内定的力量将淡雅与阴郁把持得恰如其分,从而更增添了一股潜在的神秘感,从而触动着他欲开解秘密。仿佛迎着朝阳开放的一朵小雏菊,微风中微微羞涩点头,只为自己的开放而向阳,从不张扬内向自如,目光中没有漂浮流连,仿佛她淡然到无欲无求。

    十来分钟后一路来到后街医院门旁。李雪松掏出药匙打开了朝东的木门。

    这是一间木质结构的二层楼。开门是一间大约二十来平米的堂屋,西南一道门框直通里间,楼梯设在门栏一侧,北面的墙壁安置了一张小木床,小床西侧是一张木桌,上方一台录音机很是显眼。家具不多却显得整洁。李雪松招呼大家随便落座。张丽慧挽住贾杰敏的手臂坐在小床上。男生们则站立在堂屋中央。李雪松忙进里间抬出两个木凳让大家入座。

    汪文玉没有落座,催促快放音乐跳舞。汪文玉摩拳擦掌轻舞漫步。

    窦亮窃笑说都已迫不及待。李雪松只说即便是要跳舞也要等待我把大家安置坐下。汪文玉笑道,跳起舞来便不用安置了。李雪松点头说也对。

    于是,恰恰音律顿起。汪文玉早已安耐不住踏着旋律起舞。窦亮踩着节拍扭动短小的肢体迎了上去。仿佛小人国溜出一对小活宝儿。

    于是,李雪松起舞。闵定海起舞。杨俊涛起舞。徐爽武舞起。活力四射的青春在充满节奏感的旋律中狂乱迷醉。仿佛这已经不在是人群,而是一群抽搐找不到急诊却自娱自乐的新物种。

    于是,一张张灿烂的脸、笑跑稚嫩强调着稚嫩。音律震地。踩踏有力。肢体碰撞。震动天宇。仿佛不高的楼顶就要被掀开揭起。

    于是,跳啊跳!跳出个汗珠润滑毛孔打开心律狂乱犹如小鹿儿横冲直撞。

    于是,舞啊舞!舞出朵笑脸绽放经络松弛脑海如潮犹如孔雀儿灿烂开屏。

    于是,魑魅魍魉魅惑迷恋入门;于是,道德端庄沮推推搡搡出门。

    于是,青涩窥探成熟;于是,汪文玉窦亮犹如磁铁阵阵磁合。

    于是,迷离的青春找不到出口;于是,李雪松踩踏强劲的步伐向二人伸出手臂。

    贾杰敏摇罢。张丽慧推辞。贾杰敏再次否决便换坐到低矮处不起眼的小木凳上。李雪松好不无奈只说重在参与。徐爽武强调自己不会跳却也要群魔乱舞。

    于是,音律伴随着哄堂大笑;于是,屋顶“真”的被揭开了……

    李雪松早年丧父。另类的孤单强烈地反差着欢乐。跳至贾杰敏跟前再次伸出邀请的手。她将手臂摆放双膝间羞涩摇头又低头。他的脚步仍然在跟前摇摆。他说她还会害羞。她更加羞怯。他再次热情洋溢伸出手臂。他说,上场,跟着节拍自然便会扭动。说着,他肢体加以以演示。一双炙热的眼睛投来秋潮般闪烁烁无限晶灿……

    温润如玉。朱唇角丰。明眸皓齿。男生女相。整个群体唯有李雪松独具柔和亲切线条。一股似曾相识之感顿生。贾杰敏心底忽然有一个“东西”重重猛地拽住。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再次底下头颅。他停止了脚步蹲在她跟前。他说,第一次见你忽然有一种曾经相识之感,仿佛我俩上辈子或者孩童时期便是熟人了。

    贾杰敏的心再次被撞击。她以为如此感觉仅她而存。即刻整理。她告诉他,没有上辈子,一个在靖城,一个住良县,孩童时期没有交汇。他告诉她,他的家曾经居住在靖城总站,母亲是医生,68年父亲去世,便举家搬迁至良县。他努力回忆孩童时期的玩伴。他试图找出他们共同的朋友。他充满磁性的声音响亮又动听。他娓娓道出。她剥离穿越……

    “小时候”堆积在无数模糊遥远岁月的碎片中。她恍然感觉她进入不到他的童年。她在白大村渡过。他在总站。她缄默着推断交错的断裂地带:

    当他生活在靖城总站时,她离开了;她返回时,他又离开了。他似乎有所不信提出质疑;他俩小时候同一个总站,竟然不会相遇在同一个玩伴屋里?为说服她,他提及现在仍然还住总站的一个个熟人,希望找到他们共同的交会。他说:

    “小眼睛认识吗?”

    “那又怎么样呢?”她问他。又说:

    “她是你成长的见证人,但未必是我的。”她不想与任何一位男生拉近关系。她认定了她的生活将会像一潭死水一样,永远扎根在心灵的荒漠地带而荒凉下去。她不需要涟漪,因为她沉痛的家庭令她明白她的位置,令她在在五花八门的彩蝶中,清晰地看到了那灰暗被折断翅膀的一只。

    汪文玉打量二人聊天,窦亮却一味迎上挑逗。汪文玉跳动至小床边沿询问二人聊啥如此专注舞都不跳了。李雪松说贾杰敏竟然不认识总站最具代表的人物。

    “小眼睛”顾名思义得名。汪文玉忙加以说明。又指出贾杰敏佯装。贾杰敏不想做任何调整。只轻描淡写回答。李雪松多少有些失落。于是,二人再次踩着节拍跳至堂屋中央。

    一曲完毕。李雪松来到小床坐下。张丽慧脸泛红潮稍加挪动。李雪松又挪动身子。又邀贾杰敏坐到小床上来方便聊天。贾杰敏挪动小木凳稍稍靠向小床。汪文玉以手掌扇风站立南墙。窦亮以及其余人等散乱站立。

    李雪松询问贾杰敏到良县是否走亲戚。张丽慧接过话做了说明。李雪松一听嬉笑道:

    “哦,原来是‘拉丁’家的亲戚。”

    “拉丁”二字轻易脱口。贾杰敏自尊心大受损害。便指出我们每个人都有缺陷,既然如此何必以他人的缺陷取乐?

    李雪松解释说街坊邻居都这样称呼。

    又一曲强节奏感的音乐响起,又一轮舞者更加疯狂。舞池中一个个恨不得变成舞蹈家,却扭动变幻绽开一朵朵奇葩搞怪之花。

    时间一晃划过十一点。贾杰敏几次催促。汪文玉却还在兴头。最后,李雪松关闭了录音机。扁担开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贾杰敏心里揣了小鼓。汪文玉不断安慰说明吕梅仙人和蔼可亲。贾杰敏迟疑吐露担忧。汪文玉说明和外婆舅舅居住一起甚是拥挤。张丽慧只说这样的亲戚便不是亲戚。又邀请贾杰敏去家里居住。但是,尽管如此,贾杰敏还是不希望被孟家关闭门外。

    河埂与后街由北而南平行分布。孟家小院与李家房屋背对背正好分布在两条街道边。张丽慧带领穿梭漆黑巷道。不时便来到孟家门前。却木门紧闭。汪文玉拍击。张丽慧以为贾杰敏沿途的担忧是玩笑话,这个时候才知道并非夸张。

    贾杰敏自以为夜晚的清洗工作怎么说对于孟家都是有所奉献。她认为至少现在年长两岁,或多或少,他们对她的态度或许能稍稍转变。可是,在今晚的四五粒花生中,在漠然紧闭的木门前,贾杰敏忽然意识到,于似乎她永远无法真正走进孟家堂屋。

    张丽慧再次邀请。张丽慧的家居住在李雪松家之东。张丽慧提出巷道凹凸不平,从河堤送汪文玉再转回。

    河堤两岸玻璃窗透出的灯光微弱。清风拂面。柳条摇摆。汪文玉幽幽说她的老外婆晚了见她没有回家都一直坐在堂屋等候,直到听闻响动去端洗脸盆。

    贾杰敏很落寞。张丽慧让她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三人沉默继续前行。汪文玉询问吕梅仙对待贾杰刚是否也是这态度。贾杰敏微微摇头。张丽慧看不懂。

    汪文玉说是重男轻女。因为街坊邻居流传他们对待孟建共的恶劣态度。

    这仅仅是“重男轻女”吗?贾杰敏不想多一句话。

    汪文玉踏进院子。外祖母迎接出来招呼。王秋莲很像其母,唯一便是颈项上的增减。告辞。二人并肩转向东街。张丽慧介绍这在当地人称“大脖子”病。只是老伴离去早,膝下拖有两男两女便无钱治疗,以至于“大脖子”越来越大。贾杰敏的心是沉重的。人苟活卑微。

    张丽慧又从王家人身上聊到孟家。只说无法想象,即便是朋友之间都不该有如此之态度,更何况你是他们的亲人。

    吕梅仙曾经讲述过这样一个故事:

    有泥水匠跟木匠二人,每每木匠吃肉,泥水匠只能啃骨头。二人同时到一户人家建造房屋,一段时间下来,泥水匠愤怒了。他跑到主人面前质疑。主人告诉他,人家木匠是手艺人,而你不过只会出体力。如果你有能耐,你也去学木匠,农村不缺的就是泥水匠。这让他感觉憋屈的同时,自尊心也大受伤害。后来,他找了懂法术之人暗地里拜师学艺。此后,每晚他都将木匠使用剩下的短木料拿到房屋后面空旷的场地上搭建小的木房屋,每每搭建好了,嘴里念念有词,随后便付诸一炬。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户人家终于建造好了新房。可是,在炮竹过后,这户人家却失了火。后来,基本每年都要发生一次大小不一的火灾。

    吕梅仙暗示,贾杰刚就是那个木匠。自然,贾杰敏便是那个泥水匠。她目不斜视的轻视的目光似乎在笃定她愚钝不懂得蜕变。但是,这样阴暗的隐忍之术对于她的人生来说到底具有怎样的意义?

    贾杰敏断断续续讲述了吕梅仙的这个故事。贾杰敏说,穷亲戚歧视穷亲戚,仿佛在歧视中能提高自己的地位,殊不知恰恰是这样的轻视导致四分五裂。

    张丽慧不能理解她口中的四分五裂。又说明汪文玉眼看到的和蔼可亲。贾杰敏:

    “她也提及他们对待孟建共的恶劣态度?”

    张丽慧点头说也有所听闻。

    贾杰敏:“那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尚且如此,那么,我呢?”

    张丽慧明确了汪文玉看问题片面。贾杰敏愿意吐露主要原因还在于张丽慧没有生活在总站范围。仿佛陌生者不构成困扰。

    转入后街,再插进漆黑的小巷。张丽慧家正是居住在李雪松家街对面东郊民房。又从住户堂屋穿插而出,来到一遍不规整的房屋前。张丽慧打开木门。

    这是一所坐东北偏西南的土屋,岁月的痕迹分化了脱落的墙壁。张丽慧带领洗漱又走出了木门。五米之外的对面竖立着一栋二层楼的砖木结构房屋,坐东南偏西北与之形成喇叭状。张丽慧带领进入。房间不大。靠东南墙角安置着一张小床,一位慈祥的老奶奶合衣斜躺在床上。张丽慧介绍。贾杰敏礼貌称呼。和颜悦色。只说这么晚了,放心不下便弯在床上。张丽慧撒娇搂住奶奶并要她放心,又说明她回家晚了是出门去询问难题,之后又遇到了同学。说话间怀抱揉搓着奶奶后背。只爱妮轻拍肩上的手背让带领小客人上楼去歇息。

    银丝缕缕。端正儒雅。和颜悦色。细纹微微。面慈柔和。贾杰敏完全相信旧时的张老太太并非俗人。

    登上圆木“且”字形木梯。二楼空间几乎与一楼一样布置。张丽慧介绍,父母带领四弟居住在老房屋中。大姐张丽芳在靖城丝绸厂工作。二姐张丽娟在阳宗海电厂。四弟张立阳念小学。

    三女一独子。贾杰敏揣测张家一定重男轻女。张丽慧却说明奶奶更疼爱她。居住新房便是证据,张立阳哭喊着也没能如愿。

    聊天是相互的。张丽慧询问贾杰敏的家庭情况。对于离异表示同情。张丽慧以大姐二姐缺失的情感来理解贾杰敏。

    原来是同父异母。快人快语。张丽慧说明张红亮曾经被冤枉蹲过牢房。离异。因祸得福。张洪亮现今经营着一间不错的五金铺。因此,张丽芳似乎对父亲没有援助有些怨言少了往来。张丽慧指出尚若张丽芳以父亲的角度理解,便明白他的不易。张丽慧启发贾杰敏应如此去理解长辈。

    贾杰敏询问如何学会转换角度去理解他人。张丽慧明确是受奶奶启发。

    张丽慧的关心令贾杰敏心里充满了温情。便羡慕家庭里有这样一位长者。贾杰敏说犹如贾老太君。

    张丽慧也说无论父亲怎样在外面闯荡,回到家中来只要奶奶一句话,便是毕恭毕敬。

    谈及书中人物生活场景。贾杰敏说皇亲国戚,不需要为一日三餐劳作,自然演绎的便是轻歌曼舞风花雪夜来品味生活。张丽慧说那才是人过的生活,尚若此生有那般体验便价值了。又强调尚若人没有那样的向往体验,便是虚伪。

    谈及林黛玉。张丽慧说完全是打不开自噬忧虑而逝。贾杰敏却说悲剧的成型离不开生活背景。张丽慧强调自身因素大于背景,背景是外在因素。不一样的家庭环境让贾杰敏理解起来较为客观。贾杰敏主要考虑的是往往人的心理因素来源于同时期的点滴雕琢。

    话题一转。贾杰敏回到诗句上。

    张丽慧脱口而出:

    “寒塘渡鹤影。”

    贾杰敏:“冷月葬花魂。”

    同学对此不感兴趣。张丽慧仿佛找到了知音。介绍正是父亲酷爱此书,因此闲暇时躺在床上一读,阳光透过玻璃窗暖暖映照在被子上感觉非常惬意。

    贾杰敏读此物却出自那位特殊的教师。她想,她是一种超越现实生活更高追求的探索;而她却是逃避现实课堂的慰藉。尽管动机不一,导致的结果却是对诗词的共通和不一样的人物领悟。

    陌生。偶遇。相聚。相交。相知。二人感激冥冥之中的巧遇。张丽慧在生活幸福的起点上追逐更上一层的风花雪月。贾杰敏却被浸泡在苦难中试图剥离生活的忧伤。她觉得校园生活似乎将她憋屈得就要窒息,唯有外界的接触能使她呼出一口混浊的气流从而换一口清晰。

    张丽慧慰藉。苦难是一笔财富。

    没有经历苦难的人谈及苦难似乎显得轻飘飘。贾杰敏不知财富的来源点,但却深知苦难触使人思想深邃。

    天,灰暗暗从东方的窗帘背后透出蒙蒙亮色。于是,二人又留下了通信地址。入睡。

    再次醒来已是午饭时间。张丽慧邀请。老奶奶挽留。饭桌上,贾杰敏见到了张家成员。

    张红亮体健身宽精力充沛声洪入钟。不断的进出修复水管道仿佛浑身有股使不完的干劲儿。妻子魏悦华是医院的保洁工。魏悦华少热情。张红亮虽然忙碌着手里的活儿口里却分配张丽慧招呼好小同学。最后上饭桌,又催促张丽慧为贾杰敏添菜。相比良县的亲人,贾杰敏受宠若惊。

第184章张家隐情

    午后再踏孟家巷道。堂屋里传来孟浩然和吕梅仙的说话声。

    或许是张洪亮的反差忒明确?贾杰敏询问吕梅仙为何昨天晚上不给开门。

    她以为她会佯装没有听到。她找好了她屋子正对河堤的质疑。可是,吕梅仙阴沉面色不想找借口。只说孟家的家规便是夜晚超出十点便不要进门。孟浩然抽出拇指。孟浩然:

    “超过九点也可以,那说明你长大了你翅膀硬了你能!既然你能,那就各自掏钱去住旅馆。”

    孟建国接过话笑道:

    “旅馆多舒服呀!被子不用各自折叠,还有吃有喝。”

    吕梅仙眯眼褶皱。显然,孟建国拍到马屁上。

    孟浩然:“如此简单的道理你小表弟都知道,难不成你还不知?”

    孟建国:“是‘小表哥’。”

    又说:“‘小表妹’不知是自然。”说着,二人对视而笑。孟建国多有调侃,孟浩然却包含讥讽。

    忘却以为忘却的一旦对接便场景重现。贾杰敏:

    “那曾经我跟随表姐出门也没超过十点啊?”

    吕梅仙:“对你表姐不适用十点这条原则。只要我们睡下,她出去就别想进门。”

    又说:“一个姑娘家家的那有大晚上的出门去逛。”

    抽出拇指。孟浩然:

    “一次她进不了家门,站在窗户外手捂耳朵直叫唤。她想她不能睡觉吵吵让我们也别想睡好。老子起身抓起扁担,吓得沿着下河堤没命般疯跑。”

    孟浩然不时出门听评书到家也是十一点,尚若加场,十二点不见人影。州官可以放火。百姓勿点灯。贾杰敏想不明白这些事理过于“轴”。只以其矛攻其盾。

    吕梅仙询问这个家姓啥。贾杰敏回答在靖城无论姓啥,表哥们过去从未这样对待。孟浩然:

    “来跟我要人权了?!”

    吕梅仙:“可要我把这个家的药匙以及户口册交给你?”

    贾杰敏分辨孟建民表哥的话应该好好寻思。孟建共表姐尚若得到正确引导,便不至于有今天。

    吕梅仙恼怒。责骂人才豆米大,就想掀老子的灶台。

    贾杰敏分辨并不是掀灶台。只说一个人成长需要沉思,家庭亦是如此。

    死鱼眼一眼眼翻白。孟建国也暗沉面色。

    吕梅仙:“难不成老子还不会教育还要你来比划?除了孟建共那个反季节生长的怪物,家里你哪一个表哥表弟像她?人家一个个的不是勤勤恳恳工作,该谈恋爱就正儿八经谈恋爱。”

    又说:“哪像你,大晚上的跟那个死YY出门去闲游浪荡,还好意思回来质问。”

    孟浩然:“跟随好人学好人,跟随祀娘你跳假绳。”

    灶台上,只见方小洁站着正炼着猪油,屋里充斥着一股浓郁的油香味儿。只以眼色示意游离。

    贾杰敏转身上大楼。小楼屋门虚掩。进到房间,但见孟建和躺在床上。她询问昨晚是否听到敲门声了。孟建和点头。压低声音,只说已下楼要去开门,却被屋里的声音制止。

    轴。贾杰敏询问是二姨爹制止还是二姨妈制止。

    孟建和:“不要再问了……”

    瞬间,亲情垮塌;瞬间,伪善放大。

    撕裂伤口。贾杰敏在天井的劳作中找价值。尚若她是泥水匠,少了这工作却不能建房。她开始调节心态。单方面视打工必酬劳。那么,吃饭则是报偿。她开始觉得,她不再欠他们什么了。

    贾杰敏进入大楼房间换了衣服。孟建和忽然闯入。贾杰敏不搭理。压低声音。孟建和:

    “你也不要抱怨你二姨爹二姨妈,曾经老Y在家时亦如此。”

    贾杰敏的确没有什么再好抱怨的了。转身欲出屋。孟建和:

    “‘小表姐’你想想,你三表哥的屋子在堂屋,连他这个对家里最有贡献的人尚且如此,我又能怎样?”

    贾杰敏罢手下楼。方小洁已经炼好猪油。礼拜天孟建人贪睡。天井正洗漱。

    或者汪文玉,或者张丽慧,远比这个堂屋里的人更耐解读。贾杰敏转向堂屋。含着一口白色泡沫,孟建人瓮声瓮气:

    “杰敏,你昨天晚上上哪里去睡了?”

    这是孟家首次有人站出来关心她的去向。贾杰敏的心依然冰凉。站立。贾杰敏:

    “所幸在良县还认识两位朋友,否则,还真要像从前去对面大井前方当‘三毛’了。”

    孟建人狐疑。吕梅仙:

    “你自己愿意当‘三毛’,谁能管得了你?就像老Y当年还没进去时一个样。我早对她说过,不听话的只落得流落街头。她自己贱愿意去过猫儿狗儿的流浪生活,那我还能怎么样?”

    孟浩然习惯性靠在孟建人的屋门前。佝偻脊背。只将自己弄得好像一只弯虾似的。拇指从嘴中抽出。孟浩然:

    “过猫儿狗儿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猫儿狗儿自己都能找到食吃,可是家里养她到这么大了,她自己还找不到吃食?”

    这话听上去大有映射之意。贾杰敏站立堂屋一侧。似乎她活该就该像猫儿狗儿一般下贱?贾杰敏呆立着竟然找不到回答。稍加思考。贾杰敏:

    “难怪呢……”

    孟浩然仍然弯弓前倾着身子,扬起了一张瘦猴脸:

    “难怪什么?”他的眼睛似乎跟加深凹陷。那眼皮,仿佛就像一层失去弹性雌狗肚子上松垮塔拉的肚腩皮。他的张合间好像还饱含着一股理直气壮的敌对之意。

    他一点都没有认识到他的造就。他一点也不以为然。孟建共悲已!

    唯有蹲守在冷凉之夜数数过星星的人才知道暗夜的冷凉。她更加坚定欲击溃对方。贾杰敏:

    “难怪表姐会进到那里去。”

    孟浩然的脸色一下子由灰暗转绿了。他不断地眨巴眼睛瞪她,露出狼的仇恨。他想即刻抨击她,可胸口感觉就像压抑着一口难以喘息出来的恶气。喉头一热,似乎一口浓痰又堵在胸口。一阵咳喘,他头仰后靠在门柱子上,眼眨眨闪动淡然望她,即刻又漂浮视向天花板。一层泪液渗出,他不是为家门的不幸,而是咳喘本身带来的呼吸困阻。

    孟浩然频发咳喘。吕梅仙早已见怪不怪。她将刚刚点燃的香烟塞进烟嘴,本想对烟筒抽动,却似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她冷眼瞟在孟浩然上仰的脸庞,嘴却偏向贾杰敏。吕梅仙:

    “你一个小娃娃怎么说话的?要是将你姨爹气出个三长两短,我连毛带屎熬给你吃了!”话落之时,唇对竹筒,水声顿响。

    楼梯响起。孟建和匆匆下楼。冷眼一瞥。穿过堂屋消失在巷道口。

    孟家的氛围之怪异。除了孟建国外,贾杰敏没有在任何人眼里读到对这个家的依恋。即便孟浩然眼珠转动泪水扑扑直落,吕梅仙该抽烟筒还是抽烟筒,孟建人该洗漱还是洗漱,方小洁该进屋还是迈进了屋,孟建和该出门还是出门。唯有孟建国询问是否服药。孟浩然罢手。最后一口异物吐出方喘息悠缓。贾杰敏倒了一杯开水送到跟前。孟浩然冷眼不接。孟浩然:

    “猫哭耗子,假,慈悲。”

    一口烟雾吐出。吕梅仙:

    “老子生养了七人,家里哪一个像那个死YY?一天只为她那张屁股嘴,前街心吃到后街心。就算我和你二姨爹跟在她屁股后面一张张贴封条,可能将她那张馋嘴封住?”

    洗漱完毕。孟建人从天井走来。瓮声瓮气。孟建人:

    “不要说了。”

    吕梅仙:“我怎么不说?让这个死娃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怕是虐待了那个死YY呢!”

    贾杰敏刚要发表,方小洁站立在里屋门口冲她直摇头。孟建人到了灶台跟前眯眼露笑。一碗猪油透底清澈微黄。手掌触摸。孟建人:

    “温度正好。”

    仿佛就像喝冷饮。孟建人一气呵成。放下土碗。舔舐嘴唇。手一抹下颚一片油亮。方小洁站里屋笑道:

    “早餐天刚亮人家便催促我起来去买肥肉炼油了。现在终于得喝一碗了,真是幸福满满啊!”

    孟建人:“若要幸福满满,天天炼油。”

    吕梅仙笑眼眯眯。吕梅仙:

    “可还来一碗?”

    孟建人手抚下腹。孟建人:

    “放开喝刚炼出的那锅猪油只怕不够我喝。”

    吕梅仙:“我又没阻拦不让你喝。喝没了再购买来炼便是了。”

    孟建人询问贾杰敏是否也来一碗。摇头。贾杰敏忌油腻。孟建人:

    “你们一个个的都不会享受。”

    贾杰敏:“曾经在外祖母家习惯了清淡饮食,尚若像你这样喝油,只怕我一个礼拜不想食物。”

    孟浩然告诉孟建人,饭菜都留在厨房里。孟建国笑了。孟建国:

    “炼油就是我三哥的饭菜。”

    手抱竹筒。吕梅仙:

    “你以为你三表哥像你?他养着这么一大家子的嘴,每天天不亮就要出门去氮肥厂,干的都是体力活儿。不喝炼油,他拿什么来支撑身体?”

    贾杰敏嘟嘟。贾杰敏:

    “我并没有追究三表哥为何喝油,我仅仅说明我和他的区别。”

    吕梅仙:“我说的不是区别吗?”

    贾杰敏无语。孟建人进屋让方小洁出来。贾杰敏转身欲出巷道。方小洁叫唤一会儿有话对她说。贾杰敏等待。巷道口。

    孟浩然:“天刚亮就催促?好不容易有个礼拜天休息不多睡一会儿。”

    里屋传出声音。瓮声瓮气。孟建人:

    “我要有那个福气。”

    方小洁解释生物钟。

    孟建人换了一身衣服出门。方小洁示意贾杰敏。

    三人走在河堤上。方小洁:

    “你二姨爹说话脑子不跟嘴巴商量,可是你表哥不知道多睡一会儿?这么多年来去氮肥厂打小工,到那个时间点不得醒来?”

    孟建人说,原来不想醒来也必须强撑醒来,现在到了礼拜天想继续眯眼,可到了那个时间点似乎脑海里便有一个闹铃。方小洁关切询问后来是否又睡着。孟建人点头说当然。孟建人:

    “做梦都闻着油香味儿了。”

    方小洁抿唇而乐。贾杰敏说只喝油不吃饭还是不行的。

    孟建人眯眼。孟建人:

    “一碗油可比饭菜营养多了。”

    方小洁说不用管他,一会儿去娘家解决。小夫妻回娘家。贾杰敏自衬多余。忙询问有啥事要说。孟建人疑惑。方小洁也狐疑摇头。贾杰敏:

    “刚才在堂屋里表嫂不是说有话对我说?”

    方小洁“哦……!”一声笑道:

    “他老岳父前两天便念叨着让你三表哥过去好好款待,我是想让你跟随一块过去。”

    贾杰敏迟疑。贾杰敏:

    “这样不好吧?我一个外人。”

    瓮声瓮气。孟建人:

    “你是我表妹,那里是外人了?”

    方小洁:“放心,我们家的人不像他们家里人那副脸嘴。”

    又说:“我当时也对他说了,建人的表弟表妹从靖城过来。他便吩咐我叫唤一道过去。”

    孟建人询问,昨天晚上是否居住在王秋莲娘家。忍住泪花。贾杰敏摇头。无疑,孟建人居住的屋子是能听到敲门声的。贾杰敏很想听到他的后话。沉默。

    方小洁接过话询问她居住何处。从孩提时代到现在,仿佛等了很多年,孟家终于出现一个人关心她的去处。泪花破堤。偏侧脸庞擦拭。贾杰敏说明汪文玉外祖母家拥挤,所以去了张丽慧家。

    瓮声瓮气。孟建人:

    “可是医院后面的张红亮家?”

    在昨天晚上,她们共枕夜谈。她能明显感觉到,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她的心灵无疑是最靠近她的一个。她游离着不想确认。她等待听他的后话,她想为自己的友谊留有余地。

    孟建人:“尚若她爸爸是这个名字,那你今后可不要在上她家去了。”

    贾杰敏:“为什么?”

    方小洁点头。方小洁:

    “不错,张丽慧正是张红亮的三女儿。她经常从我家门前路过。我认识。”

    孟建人:“要真是张红亮家,那她那爸就是一个老畜生。”

    两眼凄迷。贾杰敏:

    “老畜生……?”稍加思考。又说:

    “可是,她爸爸人真的很好,挺热情。我午饭还是在她家用的呢!”

    方小洁:“热情的背后,都隐藏险恶,都有目的。外人,要想你二姨爹二姨妈一个个黑脸对你这才对呢!”

    眼露讥讽。孟建人:

    “你是说老孟家对待亲人不像亲人,对待外人不像外人吗?”

    方小洁忙说不是这个意思。又加以解释。

    贾杰敏沉思。孟家堂屋没有温暖。尚若外面的世界亦然如此,那么,人与人终将失去体温。方小洁的话语有些晦涩。贾杰敏暗自否定。且“目的”对于贾杰敏这样的中学生在张红亮眼底应该视为滑稽之谈。

    二人争执会儿,孟建人明确还是要把话对贾杰敏说明白。

    声音发瓮。孟建人:

    “她爸原来将她二姐……给祸害了。”断续的声音似乎是表达一件艰难事儿。

    贾杰敏还是不太明白。孟建人浓重发颤的重低音到底所指何事?“祸害”是否具体到一件事情上的“坑害”?成年人的世界如此晦涩,贾杰敏囫囵吞枣。声音干涩。贾杰敏:

    “嗯!‘祸害……’?”

    孟建人点头。孟建人:

    “对!是祸害。”

    方小洁:“他二姑娘后来去了阳宗海电厂工作,自从出门便发誓永不回家。”

    贾杰敏:“是不是他‘坑害’了她的工作?”

    方小洁对视孟建人。方小洁已显体笨。孟建人:

    “是像你表嫂这样弄大了肚子。”

    依然“晦涩”。怎样“弄”?脚下,河床里欢腾的水花推推搡搡。犹如泥黄的牡丹犹如泥黄的玫瑰犹如泥黄的山菊在顷刻之间遁化,浮动水面冒出的顷刻之间犹如恶狼犹如猎豹犹如老虎诡异变幻。贾杰敏眼涩涩目怔怔……

    “祸害”是个囫囵空泛词。贾杰敏略感不妙。孟建人艰难发涩的表述语气令她具体到可怕的残酷又游离。她不敢确信人性的底线。因为这样的底线憋熄着她的呼吸。她肺活量似乎不够,器官也变得狭窄起来。孟建人传达具体不该质疑。那么,张丽慧提供的便是假象。或许,张丽慧尚未触碰到鳄鱼的嘴唇?贾杰敏忽然涌出一股试图拯救的念头。一夜的长谈使她确定她的善良。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位老奶奶守护在一楼。她恍然恍悟。似乎明白。似乎又不明白。

    方小洁补充说明,张红亮早年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因了,在年轻时蹲了监。出来后公职不保,现在在环城路上开设了一间钢材铺,专门给人家安设防盗笼之类。由于蹲牢,原来的妻子跟他离了婚。

    贾杰敏沉默。轴。贾杰敏:

    “那么,被‘祸害’的女儿是否是她爸爸的亲生女?”

    方小洁:“当然,他原来跟第一个妻子就只生养了一个女儿,听说现在进了你们靖城丝绸厂工作,也是几年没见回家了。后面从她二姐开始,是她爸跟现在的第二任妻子生养的,所以,自己的亲生女儿被糟蹋,她妈妈才会跟她爸闹。”

    张丽慧叙述的同父异母跟这个信息不匹配,但毫不影响对贾杰敏内心世界的震惊。震惊威力强大摧毁了她对人性的确信。她之所以轴,还在于她放大了继父祸害继女的思想准备。但是,她的认知不得不扩大再扩大。

第185章方家氛围

    一念成魔;一线跳跃。站立在良县制高点上俯视无不熙熙攘攘成行成欢。可是,一张张嬉笑的面具背后到底又隐藏着什么?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良善,什么是友爱,什么是公平,什么是公正……

    贾杰敏忽然发现人是最具两面性残忍的动物。张红亮友善的背后却残害了张丽娟。人性对继女的侵害就足够龌蹉。可是,更为龌龊的是摧毁自己的根基。那么,张红亮得具有怎样的人性才能跨越握手魔鬼言和?

    贾杰敏的心仿佛从未在特殊的家庭生活中找到过安然,从而使得她的心过于敏锐。张红亮对待亲生女儿尚且如此,那么,对待外人呢?一个寒颤而出。她的敏锐。她心生畏惧。

    沉默一路。方小洁询问她想啥。贾杰敏:

    “忽然为张丽慧有这样一位父亲感到悲哀,为张丽娟而感到心痛。”

    孟建人:“你都不认识张丽娟。”

    话轻飘飘随风而逝。贾杰敏沉默。不时从报纸上看到悲剧事件,尽管她不认识且相隔十万八千里,可是,她的心就是会为不曾谋面的他们疼痛以至于泪流满面。她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心脏似乎由无数根悲悯的毛细血管对接,那遁于无形的一端却可以任意对接在无形指向苦难事件的任何端口。她领悟着他们的疾苦而苦悲着他们的悲而悲。喜剧虽然欣慰,但她依然显得压抑。仿佛久涝的天气稍有阳光的倾露却也是铅云重重。

    那么,我们看似一个个不相干的人到底是由什么配件构成?如果真有灵魂存在,那么一定是“孟婆”的失守,以至于让猪、鸭、鸡、狗、兔、虎、狼、狮子、豹子、老鼠、雄鹰、乌鸦、大象等等等等,等等等等尚未蜕化完成的野性动物给“混”杂进来。

    既然世界如此混乱,那么,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毫无疑问,孟建人有孟建人的意义,张红亮有张红亮的意义,张丽慧有张丽慧的意义。那么,贾杰敏的意义呢?

    轰然倒塌的废墟强化家园。满目疮痍的疗伤难以抵达。贾杰敏在她个人的胶片上找不到亮点。那么,上苍赐予她的使命是否为了苦难的穿越而呼?又一个寒颤打出。她希望苦难戛然而止。因为就算是不均衡的分配也该稍加均衡。她希望她的写作不辱笔墨,但至少不要放大现实悲彩的涂抹。因为梦幻的彩虹方值得高歌。

    十五六的年岁过于稚嫩,以至于她一点不知,人生的苦难她方尝试边沿。

    贾杰敏的心思极其复杂。疼痛。思绪野马浪荡。一双忧郁的眼睛仿佛永远都是泪眼迷蒙穿不出幽暗的小巷。再进入小巷,正是通往张丽慧家同一条。方小洁说,正是居住在附近,所以街坊四邻的家事都了如指掌。

    现实残酷。可是,更残酷的却是人们唾弃的鄙视。贾杰敏说总站生活黯淡无光,正是因为犹如市井小民般制造是非唯恐天下不乱。方小洁明确,在这里没有人制造是非,张家禽兽之事是因为其妻不依不饶闹离婚为捍卫女儿的尊严时嚷嚷。外露。

    尊严如此捍卫,尊严便不再是尊严。

    同样,穿出这户人家共用的堂屋道路,出门方小洁带领转向南边的小道。

    一条小道暗暗通向东北。不远处,依然是那栋标新立异的二层小楼。贾杰敏再次打量,却忽然觉出一层诡异光环不再一样。

    方小洁娘家直线距离张丽慧家大约三十米。背靠背。方家开门向南。房门前便是不宽的小道直通东方尽头深处。方小洁引进门介绍了二老。身不高却非常慈祥。唯母少语。方父调侃表妹口齿伶俐。

    一本正经闷声闷气。孟建人:

    “可是你的意思是要向我一样?”

    于是,堂屋里欢声笑语。方家生养了五个女儿。方小洁排行第三。四妹方小丽年长贾杰敏一岁,五妹方小萍小三岁。方小萍笑道:

    “若像三姐夫便麻烦了……”

    孟建人打断。孟建人:“怎么麻烦了?”

    方小丽:“小萍的意思可能指对象问题。”

    方小丽有所保留。孟建人却明朗化。孟建人:

    “对象问题有甚麻烦?像你三姐夫还不是被你三姐先下手为强,否则,后面排队的只怕是没有她的份儿了。”

    方小洁笑眼“啧啧……!”发出。

    贾杰敏不希望因自己引起不必要的伤害。贾杰敏:

    “表哥你也忒自信了。”

    方小洁:“不过杰敏,你三表哥的话是真实的。在良县,我们农民相中的就是能吃苦赖劳。你三表哥早已是大家公认的紫马壮汉。”

    方小丽点头。方小萍笑道:

    “所以,我劝方小丽找姐夫就得找三姐夫这样的。”

    方父:“你三姐夫可是在我们整个大队就算点上灯笼都难找的人才呢!”

    孟建人笑眼眯眯。孟建人:

    “你可是想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拉丁’?”

    方母开始坐灶门前点火。方母:

    “哪有这样跟自己过不去的人?”

    孟建人:“可是我跟自己过得去,‘拉丁’便不‘拉丁’了?”

    方小萍:“三姐夫的意思是,既然你们大家爱在背后说,那不如当面说出来让你们大家乐呵乐呵。”

    手掌拍在肩头。方小洁:

    “看看这样的小姨子,多理解你啊!”

    孟建人:“没有大家的拥戴,我怎么可能被骗进门来呢?”

    方小丽讥讽鄙眼。

    一脸慈爱。方父:

    “你若不被方家‘骗’进门,便会被王家、李家‘骗’骗进门去。”

    方小萍:“还有一条路可走……”

    孟建人疑眼打量。

    诡异而笑。方小萍:

    “出家做和尚。”

    孟建人点头。孟建人:

    “这倒是一条路。”又转向方小洁。说:

    “所以,当有一天你没了丈夫,那一定是出家了。”

    方母让别说这样的不吉话。

    孟建人也不反驳。孟建人:

    “杰敏,现在认识了方小丽、方小萍了,尚若不想回你二姨妈家便过来跟她俩睡。”

    方小丽沉默。方小萍表示欢迎。尽管如此,贾杰敏还是在他们欢快友好的气氛中解读到安舒。尤其一双双正视人的慈眉善目并无吕氏族人刻恨的轻视屌眼。

    方父忽然一拍额头。说明预备了瓜子花生。于是吩咐方小丽进屋端出。方小丽略有心事没起身。方小洁起身进屋端出一个茶盘。于是,仿佛茶话会大家边嗑瓜子边聊。

    顿时,瓜子壳白花花飘地。

    方小丽忽然询问方小洁当初看上孟建人什么。

    方小洁:“不就像你们说的,我正是看上他会说‘拉丁’语。”

    于是,笑声喧天。

    佯严肃。孟建人:

    “你们不要笑,放眼整个良县城,会说‘拉丁’文的不就只有孟建人一人?”

    方父:“正是!尚若来一个国际友人啥的不通言语,只怕要县长出面邀请你去搞翻译工作呢!”

    方小丽:“要翻译也是英语,哪有翻译‘拉丁’文的?”

    孟建人:“干嘛非要如此现实?你就让你三姐夫幻想幻想做一场美梦也行啊!”

    方家人人有发言权。贾杰敏说方家该是良县五好家庭。方小丽指出五好家庭家中必须有男儿服役。方小丽只说方家这辈子都不要想了。

    方父:“怎么不想?”方母疑眼望来。

    方父:“冠冕堂皇的五好家庭评不上,但我们名副其实我们自己家评定不行吗?”

    方小萍拍手笑了。方小洁对视贾杰敏说,当初你三表哥踏进方家门槛正是被这样的氛围给融化了。孟建人:

    “正是这样暖意融融的气氛我才下了最后的决心。”

    方小洁:“难道你是相中这气氛没有相中我?”

    贾杰敏笑道:“即将生产,现在才想起来谈论这个问题?”

    方小洁说被你三表哥糊弄了。孟建人:

    “你大还是我大?”

    方小丽:“小的不会糊弄大的吗?问问方小萍。”

    方小萍窘迫。方小萍:

    “为什么要问我?你怎么不说问问你自己?”

    方父说,曾经你们的爷爷世教导我们的是要平易近人。方小萍:

    “如果不平易近人,哪有我妈的好果子吃?”

    方小洁点头。方小洁:

    “特别是在过去重男轻女的年代,队里一家家抬出来显耀的都是生了儿子,唯有我们家五朵金花。”

    方父:“五朵金花又怎么样?那个时候当他们一个个显耀的时候,我就想只要好好教育,我的五朵金花不会比他们的儿子差。”

    又说:“事实证明我的女儿们一个个都孝顺。”

    孟建人:“我还以为你当初就是想要一个儿子,结果便生养到第五个数字上呢!”

    方父说,过去基本每家都多儿女,一个手掌不算啥。他们玩笑询问是否我想要儿子,便顺嘴回答如了他们的心意。方母偏头。方母:

    “你爸爸倒是一个老好人。”

    悲莫悲嘘生迷离;乐莫乐嘘顶梁正。原生家庭欠缺的东西正在原生家庭的舞台上滥竽充数。贾杰敏恍惚,她原生家庭的生活一点不够真实,仿佛是被杜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神手超控着他们使得迷雾凄凄苦海迷迷。如果可以杜撰,贾杰敏转念之间有了模板。

    贾杰敏沉思。方小洁关切询问。贾杰敏说,思考家庭与家庭的差异。如果一味怨声载道扭曲变样,那么家庭便是战场,一个个孩子的心灵安置在空旷的荒野,没有依靠不透亮光,走向社会的便是一匹匹野狼。

    方父赞许说这个孩子有深邃的思想。方小丽指出没有思想便是门前那条狗。方小萍说即便是狗都会思考主人何时给吃食。方父一脸严肃。方父:

    “此思想非彼思想。我为何说‘深邃’二字?此思想是深层次的思考;彼思想却是浅表的习惯。”

    贾杰敏另眼打量。方小洁说也是过去日子艰难,否则,父亲不会是农民。方小丽说贫穷限制了继续念书。方小萍说谁叫爷爷奶奶一生便止不住,一生便是大大小小八人。

    孟建人说,若我们家齐全,便也是九人呢!

    贾杰敏:“应该是过去生活忒苦,没有饱饭哪里还有钱念书?”

    方父:“所以我对老伴说,无论多苦,家里只要谁念得进去书都供。”

    方小萍:“可是让你二老失望了。屋里最有希望的便是四姐,可惜又早早坠入爱河。”

    贾杰敏狐疑。方小丽不满瞥眼。方母说正是她那男同学害的。方父:“也不能说‘害’。人家现在可是富源铁厂的工人,尚若方小丽赏识的正是工人阶级呢?”

    贾杰敏褒奖方家民主。

    方小洁:“我爹常说,如果一个家庭没有民主,那我们一个个姐妹便不会受到尊重,外人又怎么可能尊重你?没有尊重何谈幸福?”

    方父说,没有尊重不打紧,打紧的是一个家长把自己家搅得如同一锅粥。

    方父有特定方位所指。贾杰敏却说自己家便是一锅粥。顿时,大家诧异。孟建人道出父母离婚。

    方父:“地震该倒塌的已倒塌了,恐惧也只是地动山摇被摧毁的那一瞬间。”

    既然方父文化不高,贾杰敏很难想象如此智慧的话语出至他口。方小洁看出了她的疑惑。方小洁说明他平日里就爱瞎琢磨,说话自然好比喻。方小萍指出前后街坊四邻都喜好过来听他说话。方母接过话。方母:

    “长期以来,家里任何事都要给他做主。我便像猪一样该吃吃,该干啥干啥。”

    方小萍:“我妈,猪还有‘该干啥干啥’的时候?”

    方小萍一问。方母一愣。顿时,大家笑喷。

    方父:“所以说,你妈妈长期不思考,大脑都退化得跟猪的一样了。”

    方母也不生气。方母:

    “我是想说我即便像猪,但却没有猪的待遇。猪可以饭来张口,我却要给它熬食伺候。”

    方小萍乐了。方小萍:

    “那,您怎么不说,还要给这一大家子熬食伺候呢?!”

    瓮声瓮气。孟建人:

    “原来,我们这一堂屋里坐的都是猪啊?”

    方母又愣住。方母:

    “我可没这样说。”

    方小丽:“原来,唯有我妈一个人是人。”

    顿时,笑浪横冲房顶。

    稍后。方母阐述:

    老头子只要看到啥有价值的报纸都会拿回来在堂屋里念。家里五个孩子,又喂养牲口,忙碌起来,便有一耳没一耳的了。但站在猪圈门前还是会思考一些简单问题。再与老头子道出,便是小学生与中学生的差距。久而久之,遇到任何问题,都采纳他的意见了。

    方小洁:“听从说明有依靠者。”

    方小萍:“有依靠者是人生莫大的幸福啊!”

    方小洁将头偏靠在孟建人肩上。方小洁:

    “我可以依靠你么?”

    一本正经。孟建人:

    “你不依靠我还想依靠谁?”

    直起头颅。方小洁:

    “杰敏,你是否发现,你表哥家说话是鼓掐鼓拿的,而我们家的氛围却是随意平和的?”

    贾杰敏点头。又说明整个吕氏家族莫不过如此。

    孟建人说,在平常家庭以猪比人哪还能笑得出来,只怕早红眼睛绿眉毛的了。贾杰敏说由此方显方家之幽默松快惬意。

    方小洁:“正是气氛的不对等,我居住在那个家里仿佛牢狱。你表哥在家稍好,不在,便缩在屋里。”

    孟建人:“我的老岳丈,委托你去找的房屋是个啥情况?

    方父打注视贾杰敏。孟建人:

    “她没事。她不会过去说。”

    方小洁:“她还被她二姨妈二姨爹都关在门外不让进屋呢!”

    仿佛炸弹。大家震惊。方母只说若换我永远都做不出来,外人都不可,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侄女了。

    心如海潮。一股强烈的情感犹如电击由心直达双眼。贾杰敏拼命忍住泪花不外溢。

    孟建人:“还是说租房的事。”

    方父:“人家空闲也是空闲着,当然愿意出租喽!唯一只是听闻是你老孟家三公子,人家担忧二老找上门去吵闹。”

    方小洁:“我们租我们的房屋,没让二老出资一分钱,他们凭啥要来吵闹?”

    方母:“听说你二哥当初外租,二老也上人家闹腾的。”

    瓮声瓮气。孟建人:

    “他们不敢!”

    一双双眼睛诧异望去。方父:

    “若说别人家的二老不敢我还相信,说你爹妈……”摇头。又说:

    “想当年人家可是状告到了靖城府。放眼整个良县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孟建人:“那是两回事。”

    又说:“再说,整个良县还有谁被‘固定’在场地上了?”

    方小洁:“你倒是说明怎个‘不敢’?我爹也好上门央求人家。”

    方小萍:“就是!打消顾虑,人家才敢出租。”

    方小丽:“皇帝不急太监急。或许,三姐夫也只是随口的一句笑话。”

    孟建人:“谁说只是一句笑话?我恨不能明天就搬迁出来。”

    方小洁:“我恨不能今晚就搬迁出来。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孟建人:“他们还不是会捡软柿子捏。”

    方小洁:“这也倒是的,他二哥平日里少言寡语,二老去房东家吵吵,他不敢站出来多说一句话。”

第186章折射

    方小洁这样总结孟建华。孟建人:

    “若换我,他们那里敢去找房东理论。”

    方小萍:“到时候你洗洗眼睛看着他们可敢?!”

    孟建人:“我首先搬家出门之时便要打招呼,这是我的决定。尚若他们有任何意见便冲我来?否则,若要闹出孟建华那簇戏,今后便永远没有这个儿子了。”

    方父说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方小萍指出必须的。方小丽:

    “如果能预见不制止,那就是自己的无能。”

    尔后。方父说人家也只是等一句话的问题,有你的这句话,拿钥匙是分分钟的事。

    方母询问贾杰敏是否恨孟浩然夫妻。

    忽然提及。贾杰敏沉默。方小萍:

    “我妈也是的,专挑人家的软肋刺。”

    贾杰敏:“二姨妈对我说过一个泥匠与木匠的故事……”

    大家笑出。方父说这不足为奇的,只是建造房屋这样分别对待都不地道,更何况是自己的亲侄女呢?

    方小洁:“在他们眼里,杰敏连泥匠都不如……”孟建人以眼色游离。方小洁:

    “那天晚上,你三表哥披衣出门要去给你开门还吓了一跳。你姨爹像门神一样站立在西屋那里,灯也不开……”

    孟建人打断。孟建人:

    “我隐约觉得屋门前有黑影,掏出打火机一照,一双无神眼死死盯着我……”

    方小萍:“妈呀……!”

    方小丽:“装神弄鬼吓唬你不要去开门。”

    方小洁:“人家那里是吓唬?人家直接下命令。”

    又说:“你三表哥当时也是考虑想搬出来,便不用去顶撞闹得不愉快而坏了事。”

    方父:“那杰敏那天晚上没有进屋?”

    方小洁:“门被‘门神’守住,那里进得去。”

    二老狐疑的目光交汇贾杰敏。贾杰敏:

    “我去了张丽慧家睡。”

    方父:“张丽慧,家?”

    方母:“嗯……!”

    方父:“你二人没有告诉她?”

    孟建人点头。方小洁:

    “刚才过来时一路都在说张家的事呢!”

    方小丽:“我也是佩逼服,一头公猪生下猪仔,即便再是肉泽鲜嫩,怎么能够嚼吧嚼吧给吞进去了呢?”

    方小洁:“所以说畜生就是畜生。”

    方父转向孟建人。方父:

    “所以,你这个做表哥的要告诫她今后不能再踏进张家的门。”

    贾杰敏:“泥水匠还期待能用啥好地儿可睡?不要流落井边就不错了。”

    方母:“睡井边那是猫儿狗儿。在我们家从来没有泥水匠、木匠的区别。”

    方小萍:“难怪刚才三姐夫会说夜晚过来跟我睡。”

    氛围轻松愉快,晚饭便烧好。方小洁起身扫瓜子壳。方小萍抢过扫把。方小丽忙洒水压灰尘。

    饭后。三人沿途返回。却在巷道中遇到了张丽慧。招呼过后热情邀请到家里居住。贾杰敏婉言谢绝。张丽慧眼带狐疑悄然而去。贾杰敏忽然感觉不安。

    孟家堂屋。吕梅仙手抱烟筒坐在灶门前。孟浩然歪斜依靠在孟建人的屋门的木柱上嘴含拇指想心事。孟建国犹如护卫一样坐在另侧。一口烟雾而出。吕梅仙询:

    “你们可是在方家吃的晚饭?”

    孟建人瓮着声音回答:

    “过去后,人家挽留,可是还能跨出那道门栏?”

    孟浩然:“那杰敏呢?”

    方小洁:“当然只能一块喽!”

    吕梅仙一眼斜瞅过去露出沉色。吕梅仙:

    “人家回娘家,你跟着算怎么回事?”

    方小洁:“我们家不存在。进门都是客。哪怕是过路的街坊四邻都一样对待。”

    孟浩然:“那是对于偶然踏进那道门栏的,如果是像她这样整个假期都过来的,你家可能还像对待客人一样对待——她?”他的“她”挑高了发音。

    方小洁:“我们家待客之道从不分……”孟建人目光游离。方小洁稍迟疑。方小洁:

    “……细节。”

    孟浩然:“你们家旗帜鲜明。你爹身体好能苦能挣。若像我一身痨病,看他拿啥去‘不分细节’?!”说着,目光投向吕梅仙期待下文。

    偏头脱离竹筒,吕梅仙刚想发表又忍住。又一口水声翻响。孟建人夫妻前后进屋。吕梅仙:

    “你过来良县,你妈是吩咐你去白大村探望你外婆的。”

    孟浩然:“到了良县就挪不动步子了。”

    贾杰敏说明前两天便催促贾杰刚了。

    一口浓烟吐出。孟浩然一阵干咳。吕梅仙:

    “你哥哥是男孩子。你等待他作甚?”

    贾杰敏:“外祖母看见男孩子岂不更加安慰?”

    孟浩然:“男孩子有男孩子要做的事。可是你还能随时随地捆绑在他裤腰带上?”

    吕梅仙:“你二姨爹的意思是要你各自进去。不要弄得好像我们护住你不让你进去一样,倒时,你妈又怪罪在我们身上了。”

    贾杰敏害怕十五公里没有汽车要走的土路。贾杰敏:

    “走路要大半日。难道你们一点都没考虑到我一个人的安全问题?”

    一双阴沉的眼斜瞥。松弛脸庞的皮仿佛就像裱糊脱壳的墙纸。孟浩然:

    “可是还怕谁将你拖回家去做小媳妇不成?”

    一缕讥讽闪现。吕梅仙:

    “拖回家做小媳妇倒是好事,别弄得像那个死叉叉的下场。”

    方小洁忽然打开屋门。方小洁:

    “从良县到白大村,一路要路过五个村寨。尚若真出了这档事,只怕到时候三娘过来就不是‘好事’了。”

    孟建人拉开木门示意摇头。方小洁让他先洗漱。孟浩然并不服气方小洁。孟浩然:

    “怎么不是好事?你看看杰敏皮包骨头瘦成这个样子,今后会生养不会生养都说不一定。尚若被村里的光棍汉看中,只怕还卸下了你三娘一心病呢!”

    吕梅仙边吐烟雾边笑。

    贾杰敏下到天井。压低声音,她问他“皮包骨头”跟生养的关系。满嘴的牙膏泡沫。孟建人:

    “不要听他们的鬼话。”

    又说:“你还小呢!”

    吕梅仙:“她还小?若放过去都是当娘的人了。”

    孟建国:“即便是该当娘了,那‘小表妹’也得遇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去老外婆家五个山寨,能强行拖拽回去的不是痞子就是老光棍汉。”

    又说:“只怕到时候就不是卸下我三娘的心病了,而是添加心病了。”

    抽出拇指。孟浩然:

    “添加了又能怎么样,可是她还能来咬屁股?”

    又说:“哪个假期,这堂屋里会少了他俩的身影?可是我家经营着供销社,活该养?”

    吕梅想放下竹筒。孟建和进门。吕梅仙:

    “明天建和送杰敏进去白大村。”

    近日。吕梅仙身体不适修养。卤菜停歇。孟建和忽然接到分配略显愁容。孟建和:

    “不该让他兄妹二人一道进去。明天我跟朋友约好要去狗街……”

    一声干咳。孟浩然:

    “可是你去狗街能挣金还是能挣银回来?”

    孟建和:“进去白大村就能挣金挣银?”

    孟浩然白眼仁漠然一副无奈表情。孟建人洗漱完毕穿过依靠门柱的二人进入里屋。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咯叽……!”声。

    话说到这里貌似进入死胡同。孟建和下到天井洗漱。贾杰敏磨蹭着不知道明日的去向。将最后一口烟吐出放下烟筒。吕梅仙:

    “送你进学校念书不是要你学到技巧回家来跟你爸爸顶嘴的。进白大村不能挣金挣银,可是还不能探望一下你老外婆?”

    孟建和打出井水开始洗脸。毛巾一抹露出半张眼脸。孟建和:

    “我是说吩咐杰刚进去,老外婆也想念他俩兄妹了。”

    孟浩然:“杰刚每天能提会一鱼篓鱼你能吗?”

    吕梅仙瞥眼天井。孟建和一块毛巾遮脸。吕梅仙:

    “他只能一天闲游浪荡。”

    揭开毛巾扔进木盆。水花四溅。孟建和:

    “什么叫‘闲游浪荡’?我还不是在摸索做生意的路径。”

    孟浩然伸出一只干瘪手臂。孟浩然:

    “成绩呢?”

    孟建和:“你们没有给我一分本钱全靠我自己摸索,做生意又不是抢人,哪有那么快就干出‘成绩’的?”

    孟浩然对视吕梅仙。孟浩然:

    “不得了了,要翻天了。”

    吕梅仙:“你大哥二哥搬家出门,哪一个找我们讨要过一分一厘?”

    又说:“我早说了,有本事出门的都各自去闯荡。”

    孟浩然补充。孟浩然:

    “家里这老房子留给建国。”

    孟建和拧干毛巾猛然倾倒水。孟建和:

    “我也不是向你们讨要一分一厘。我只是说明明天去狗街便是摸市场的。”

    吕梅仙:“明天摸索不了,难道后天不能继续去摸索吗?”

    孟建和不语。贾杰敏不敢称呼他“小表弟”。压低声音。贾杰敏:

    “小表哥,不要你送了。”

    孟建和忽然想起什么。孟建和:

    “那今天是礼拜天,我三哥都没有去氮肥厂,杰刚呢?怎么不叫他今天送她进去?”

    孟建和这样一问,堂屋里三人目光相互交汇。孟建国说,大早还躺在床上,汪文洁便来叫唤出门去了。孟浩然说,即便他出门,也有可能是到附近的河道钓鱼也未尝不可。

    孟建和“啧、啧……!”两声。孟建和:

    “钓鱼?只怕是钓‘女鱼’。”

    吕梅仙:“鲤鱼比鲫鱼更好。”

    孟建和忽然笑出。孟浩然对视吕梅仙只感觉莫名其妙。

    显然,白大村远离县城。贾杰刚并不想进去。礼拜天孟建人休息。贾杰刚乐得让汪文玉陪同出游。孟浩然夫妇很少热脸待人。贾杰刚深知餐桌上体现出来的价值。因此,每每遇到礼拜天他夜晚回来总会找一些大鱼上钩却拽不住松手逃脱的话题。这个时候,孟浩然会吩咐今后钓小鱼。吕梅仙明确桌子上能够每天摆放小鱼也不错了。

    贾杰刚的价值不用多表。孟建和的价值并未见。贾杰敏从天井上楼。吕梅仙:

    “明天建和去送。”

    贾杰敏仿佛觉得她就是一个累赘。只说一个人能进去。

    第二天一早,孟建和还是早早起来。又带领至牛马集市。试图找到一辆可乘之车。功夫不负有心人。孟建和几乎询问遍了好不容易还是找到了可搭乘至古城的马车。

    一路出发。孟建和说似乎今天进去这条路的车辆不多。车夫只说那是因为时间过早,运输出来的都还没有抵达县城便不可能返回。孟建和一拍额头说忽然了这个问题。

    大约一个小时后,马车停在了古城。这是通往白大村的必经之路。二人道谢后沿途而去。

    晴朗的日子,南盘江碧波荡漾。阳光洒在江面上,那波光粼粼的流淌变得晶亮而灵动。仿佛其间潜伏着一条长龙或者水怪,不断穿梭满池的摇晃。一摇即摇得碧绿荡漾,一晃即晃得片片金亮摇曳梦幻。江越发绿得厚重绿得深不可测了。一眼望不穿底,那游龙一样的水怪跟随意念张弛驰骋游离。顿时,恐惧旷开;顿时,想象扩张意念;顿时,盲人摸象……

    孟建和明确这个世界上没有“龙”的存在。贾杰敏提及吕开璐当年的经历。孟建和指出那都是以讹传讹。

    贾杰敏相信吕开璐。但是,这个世界似乎从未有人证实其真实的存在。贾杰敏意念扩张到是否具有某种灵性之物在人们看不到的某种维度空间操纵左右?一旦双重否定,当年大桥建造的受阻便无法解释。

    孟建和把这个问题说到另一个问题。孟建和明确吕开璐从未在孟家讲过故事。由此可见,他对工人阶级的器重。

    贾杰敏说讲故事得看心境。孟家人多七嘴八舌,只怕故事刚开头便被你一言我一语打岔开了。他当年在贾家提及,是发生中毒事件。贾杰敏以为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二人可以沿着这条南盘江讨论诅咒背后的真实。贾杰敏:

    “每每我从大桥路过,看到那厚重的桥墩下仿佛两个石圆臼的对合,沉闷的窒息感会忽如其来袭来。”

    孟建和笑了。他说不要去相信那些骗人的鬼话。贾杰敏说,既然是骗人的“鬼”话,那么就存在那“物”的捣鬼。

    孟建和:“‘鬼’在哪里,你指给我看?”

    阳光穿过树梢斑驳洒下。贾杰敏:

    “或许我所指的‘鬼’,便是刚才说的存在于我们看不到的某种维度空间。”

    满眼讥讽。孟建和:

    “工人阶级的思想跟我们老农民就是不一样。”

    贾杰敏这个“工人阶级”的待遇在孟家远不如农民。贾杰敏很沮丧。孟建和眼里调侃的名词恰恰是她的疼痛。

    树枝上小鸟叽叽喳喳。贾杰敏侧耳聆听。孟建和说在农村随处可听这样的声音。

    距离近了。贾杰敏“嘘……!”出一声。可是,翅膀还是受惊起飞。贾杰敏:

    “‘听’与‘听’不同……”

    孟建和“啧、啧……!”嬉笑打断。孟建和:

    “我就是不相信你们厂矿没有小鸟,南盘江边的能听出一朵花出来,你们总站的听出豆腐渣。”

    贾杰敏:“南盘江边的小鸟歌唱碧绿的江水缓缓流淌依依情深,我们总站的小鸟仿佛嗓子沙哑……”

    孟建和嬉笑起来。他说她能听出鸟儿不同的唱声可谓“大神”。贾杰敏说不是什么“大神”,而是心境的不一样。孟建和:

    “有啥不一样的?”

    又说:“嗯……?”这声意味深长。孟建和眼低掺杂一缕暧昧。贾杰敏:

    “小鸟随处可见,关键是它看到的景色便是它歌唱的心境。想想,小鸟是历经怎样的飞翔才能寻找到食物?即便在恶劣的气候条件下依然如此,它的歌唱仍然充满了欢声笑语。我们人呢?我讨厌以工人农民划分。人只要像小鸟一样努力飞翔便不应该有什么区分。”

    孟建和:“等等……?”

    孟建和站立。贾杰敏回视。满眼疑惑。孟建和:

    “你说‘人只要像小鸟一样努力飞翔便不应该有区分’?”

    贾杰敏点头。

    孟建和:“那你刚才还说‘总站的小鸟仿佛嗓子沙哑’岂不跟你的‘恶劣条件下的……欢声笑语’矛盾?”

    每每总站经历大小事件后上空总会漂浮着一层诡异讥讽诡诈气流。

    贾杰敏借以特指“总站的小鸟仿佛嗓子沙哑”。无从解释便无需解释。

    贾杰敏沉默。孟建和询问是否真不歧视农民。

    贾杰敏:“工人阶级依靠农民吃喝怎能歧视农民?再说,老外婆不也是农民吗?”

    孟建和:“那么……”他的嗓子略为干涩。又说:

    “那么,我呢……?”

    贾杰敏:“你是老外婆的外孙,你三娘的亲侄子,我的‘小表弟’,我怎能歧视你?”

    又说:“你该自信。自信才能自立。”

    孟建和眼带狐疑。孟建和:

    “你真这样想?”

    贾杰敏:“听过‘英雄不问出处’这句话吗?”贾杰敏心潮如海。贾杰敏:

    “其实,我们人之可怜。歧视着歧视诸不知自己也是被歧视歧视的歧视者。”

    孟建和要她说得明了些。贾杰敏:

    “你歧视别人的同时你也被别人歧视。底层的劳动人民如果相互歧视,那么,我们终将失去人的温度。”

    又说:“换句话说,你歧视他人的时候,很难说,这个时候别人也在歧视你。”

    孟建和:“你是说我们底层的劳动人民应该抱做一团?”

    贾杰敏点头。贾杰敏:

    “惺惺相惜。”

第187章孟建人搬家租房

    孟建和沉思。稍后只说完全不可能抱做一团,因为人们各自出发的利益观点相斥。贾杰敏则是以她的成长经历思考。忒多的抑郁悲伤充斥着她的童年。她真是希望人能够惺惺相惜。尤其吕梅仙。

    孟建和从人体现的货币价值上去理解。贾杰敏从人之情感使然去考虑。孟建和说只有腰包鼓起来的人,大家都会对他有温度。贾杰敏说这个温度应该出自于朴素,如果依靠金钱支撑,这样的温度便不是真实的温度。孟建和了解不了。孟建和:

    “你们工人阶级无忧无虑生下来无需去为粮食发愁,你一天哪里来的无病呻吟?”

    鸡不了解鸭的悲哀。

    孟建和:“难道不是这样吗?你生长在厂矿,一天不愁吃不愁穿,毕业后就可以参加工作。你说你哪来的满脑子的奇思妙想?”

    贾杰敏:“父母离婚……”

    孟建和打断。孟建和:

    “他们离婚是他们的事,你则是你。”

    话一句轻飘飘。

    贾杰敏:

    “如果生活是这样划分便没了抑郁者了。”

    孟建和:“抑郁者都是放着好好生活不会过的人凭空地像林黛玉那样作出一身的病来。”

    两种动物的对话无需对话。

    一路沉默。贾杰敏大抵能感受到孟建和作为农民的悲哀。孟建和却不能理解来至于贾杰敏的伤痛。

    孟建和一路强调山区嫁进水稻田村寨犹如糠箩箩跳米箩箩,农民尚若转为居民便是金箩箩。孟建和:

    “你天生就在这样的金箩箩里尚若还在忧虑,那我们这类人便不要再活了。”

    贾杰敏:“你有幸福感吗?”

    孟建和:“孟家老屋留给孟建国,大哥二哥赤手空拳出家。你知道我即将面临的了吧?”

    又说:“你说这样的形态配谈幸福感吗?”

    孟浩然夫妻似乎除了对孟建共的敌视便是对孟建中的不满。贾杰敏说幸福应该是一种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是一些美好事物的汇集。

    孟建和:“那你可有幸福感?”

    “破碎”岂能谈“其乐融融”?贾杰敏沉默。孟建和解读不了没有幸福感的支撑,那么她怎么可以大谈从何而来的自信。

    人的确是一个奇怪的动物。当自尊心无数次被碾压被踩踏的同时,自信心由此而建立。仿佛一切打压歪曲就是为了终有一日扭转过来的佐证。尽管贾杰敏不知道终有一日怎样去佐证,但从心底顶起来的气流不断支撑着她走过一条条暗夜泪奔的暗流。她告诉他,就算是一只乌鸦,不是还有鸣叫的权利吗?正是在这样格格不入的孤立中,在不断阅读的书本里找到了驻进心底的坚定。

    孟建和犹如听天书。

    贾杰敏:

    “你们大家都可以忽略我;你们大家都可以带着有色眼镜看我;你们大家都可以孤立我,但是,你们大家却不能消磨我心底坚定的信念……”

    疑惑。孟建和: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信念?”

    在贾杰玲展示诗词发表的同时,贾杰敏有了自己的认定。一直以来,她大有欲揭开基层人文观念的强烈愿望。只是每每到了人性隐讳的变异一节,她会莫名恐慌揭开后并至的倾巢覆灭。那是一件名副其实的皇帝的新装。贾杰玲曾教导她说:

    “家丑不可外扬。”

    不错!“家丑不可外扬”,因为家丑往往掩盖着人性根基的悖逆点。国人尤为,因为隐性的性格驱然。当然,这个时期的贾杰敏没有足够的认知解读。相对孟建和的疑问,她游离着讲了一些隐性的词语。没有具体的事件,孟建和的确如听天书。可是,这一点不影响他对她的看法。他开始另眼打量起她来。

    接下来,贾杰敏告诉他,曾经很小的时候,在途径这条河提之路时,这成为她心头最惊悸的路段。在马车上不断的颠簸中,她每每都悬着一颗很不踏实的惊恐之心。她怕忽然的颠簸将堕入那翻滚的江水之中一去不复还。

    他笑她的胆怯。他告诉她,外祖母另眼看待你们工人,因了平时弟兄们都很少进去。这种害怕的记忆倒是一点不曾留下,因为农民的命天生贱一些。贾杰敏摇头。孟建和:

    “我倒是不想提农民和你们工人的区别,可是我妈谈及当年外祖母驱逐时的恶言恶语证明老外婆对待你家和我家蛮有分别。”

    贾杰敏说她不该这样灌输儿女强化。无疑,这样会往把人往狭窄路上带。孟建和询问尚若不倾倒出来是否要把人憋屈死?无疑,膨胀肺腑的正是情绪。贾杰敏忒明白这个东西。但是,她还不能给他更好的建议。她唯有邀约他多在白大村居住几日来重新感受。

    孟建和认为外祖母的偏心昭然若揭,再次感受也枉然。孟建和: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外祖母的爱只流露在你们工人身上,对我们农民来说,她不给予,当然,我们也不稀罕。我妈说了,看她老了以后可能够不来麻烦我们良县的人?”

    这话听上去充满了因果报应关系。贾杰敏的心感到无比疼痛。贾杰敏指出老外婆不是神,人要往广阔地带思考。又以孟建共举例。贾杰敏:

    “二姨妈如何对待表姐你不会看不见吧?尚若以二姨妈看待外祖母的方式置换在表姐身上看待,表姐可是也一辈子不搭理二姨妈呢?”

    孟建和明确那是她咎由自取。又说明农村通常情况都是男子赡养老人,孟建共一辈子不搭理也没关系。

    贾杰敏沉默。无可置否,孟建和守固上一辈的思想模式。一个人的成长不应该仅仅体现在躯壳上。思想的增长必须打破常规突破极限。突破极限不但需要补充构建意识形态的认知,余下的恐怕就只剩下对父母固有思想的“叛逆”了。

    孟建和拿父母的言行当天书。他能“叛逆”吗?

    太阳偏西,二人到了白大村。晚饭未开始。吕国珍担心二人一路饥饿便烧水煮鸡蛋。

    鸡蛋出锅。吕嫒仙匆匆进屋说饿了。不由分说剥开一枚。吕国珍打量将剩下一枚塞给了贾杰敏。孟建和一双哀怨的眼睛默默注视。吕国珍这才意识到。吕国珍忙询问:

    “建和,你可饿了?”

    孟建和含着眼泪转身出门。身后丢下了一句:

    “不饿,我不想吃鸡蛋!”

    客观讲来,在这样物质匮乏的年代,鸡蛋可是美餐。孟建和“不想吃鸡蛋”?天方夜谭。特别是一路走来后,早已饥肠辘辘。他能想象到那剥开蛋壳的温润如玉;那颇具柔软又不失Q弹的口感;那再脱蛋白只剩一个金灿灿蛋黄的色诱感;那沙沙一口回味脑海的坚固感,仿佛是上一回的遗味儿尚留唇齿之间……

    哀怨。不屑。孟建和更加认证总结。贾杰敏手拿鸡蛋追出了家门。从中分掰递去。却鄙视扭头。站在屋外的场地上,他几乎同时下咽着清寡的唾液抵制抗拒脑海中诱惑的过程。他认为他极度“骨气”地忍住了。他褒奖他的穷骨正是在这样极具诱惑的抵制事件中给打磨出来的。同时,他偏执着对亲情的理解。他更加确信,吕梅仙总结吕国珍的正确性。

    第二天一早,他询问她是否一块返回。她畏惧孟家二老阴沉的脸谱。犹豫。他告诉她,可以跟随他去各个小镇赶集,这样,便也减少了碰面的时间。他强化他在赶集的倒买倒卖中找到了挣钱的快乐。

    吕嫒仙忽然回家。贾杰敏有些惧怕。犹豫。她还是决定留下。孟建和:

    “倒也是的,外婆只疼你们靖城的工人,我们良县的农民她不稀罕。”

    补充:“远香近臭。”

    旧话重提。分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这天午后,吕国珍请来村民捞粪池。至底部时打捞上来一个红油纸紧口的小土罐。揭开一看,但见发毛、鳞片显得杂乱又诡异,其间还包裹着一根发黑的骨头。村民禀告吕国珍。吕国珍揣测是那断指的下降头。贾杰敏不解。只说是一类旁门左道。便自行处理将其一块送去南盘江漂流。

    吕国珍虽然有泼“水饭”焚“钱纸”的旧习,但对于吕嫒仙的天马行空于似乎呼求祖先神灵也难以扭转拯救。吕国珍心底明白吕嫒仙的气恼往往是试图挣脱“农民”身份的抗拒。她理解她的坐立不安正是由于没人能匹配她心底认定的如意郎君。不时,吕国珍尝试让她回到靖城好好过生活。吕嫒仙一纵跳起八丈高。她斥责她尚若早关心便不至于将她从春城往白大村带。吕国珍哑口无言。吕嫒仙油浇火焰。话语过激时,吕国珍明确指出白大村是她的根基。吕嫒仙:

    “是你的根基不是我的,我爹在春城。这说明你自私自利,一门心思只想到回来分田地。你当时怎么不考虑到我的感受?”

    纷争。懊恼。吕国珍忽然记起当初返回时吕嫒仙尚未出生。于是,不紧不慢道出关键。吕嫒仙抨击既然如此,你更应该征求尚未出生我的意见了。你尚未经得别人的意见便自作决定。

    吕国珍偷偷抹眼泪。吕嫒仙思想的天马行空,吕国珍更多的是自责。继而,她又将这一切归于下降头诅咒方面。吕国珍的心情是复杂的。

    二人争执。吕嫒仙的目光能杀人。贾杰敏显得更加谨小慎微。好不容易熬了一个礼拜,贾杰敏返回良县。

    孟家堂屋。孟浩然面色寡沉。孟建国说明孟建人夫妻搬离家门。吕梅仙指责方家父母作怪,明知道之前发生了孟建华一事,还胆敢帮助二人租房。

    抽出拇指。孟浩然:

    “主要是现在人大了心野了,既然人家打定主意想出去,就算没有那两个老鬼帮助张罗,可是他们不会自己去租房?”

    吕梅仙忽然进入房间忽然又返出屋门。五心不定。吕梅仙:

    “就算他们自己去租,那不一定人家能租给他俩。方父在医院后门一带可算出名的老好人。房东主要是看他的面子。若没有他在中间搅合,我……”她忍住后话眉头蹙立又来到灶门前抱起了她的“独儿子”。她这个动作充满了落寞的无奈。仿佛就像走失了主人的狗流落到了墙角,大有丧家之犬的意味儿。

    孟浩然冷瞥。孟浩然:

    “若没有他在中间搅合,你可是还能强行阻止?大的二的开头,三的你又能怎样?”

    打火机点燃香烟。吕梅仙:

    “我阻止不了,可是我不会去找大队书记?”

    孟浩然:“现在政策开始放开,大家都忙奔挣钱去了,谁还会管别人屋里的破事儿?”

    吕梅仙本是想发泄一番。孟浩然如此阻扰。吕梅仙刺起了绿眉毛。吕梅仙:

    “怪了,你这个人也是!人家说,手指只有往里握,可你处处向着外人说话。”

    吕梅仙发脾气。孟浩然显得委屈又无奈。一双白眼漠然黑眼珠突突溜转。眼皮松弛包裹突显哀怜。宛如街边受惊的流浪狗儿想迎合同类却又遭回头一声嘶吼。畏缩。眼缩缩往后退。脊梁依靠门柱。拇指送进口中方觉慰藉。孟建国更是不敢多话。

    贾杰敏站立巷道口呆愣不敢轻举妄动。

    一口烟雾喷出。吕梅仙略抬眼哀怨道:

    “别人屋里的破事他不管,那他可管他家里的安宁?”

    又说:“尚若我之前得到信息,那我便上他家将话撂在那儿;如果他书记不管房东,那你我二人去他们屋里轮流养老得嘞!”

    即刻抽出拇指。孟浩然:

    “这倒是个好主意。你们现在租房让孟家主要劳动力搬出门去,养老必须交给他俩。”

    孟建国:“一人去一家,正好。”

    吕梅仙一口烟雾“喷”出。瞥眼。孟建国萎缩恨不能嵌进门柱。

    吕梅仙:“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孟浩然不解。孟浩然:

    “现在也可以去书记屋里折腾呀?!”

    冷瞥一眼。低头翻响水花。随即一口烟雾而出。吕梅仙:

    “这个时候再去可是马后炮?再说,书记不会推脱说,这是你方家人做主租的房,要闹养老去方家?”

    又说:“原本你的成分,现在再这样闹开,人家会如何看待孟家人?”

    贾杰敏依然站立在堂屋口没卸下肩上的书包。二人争执,她更为谨小慎微。

    又一阵烟雾散出。吕梅仙:

    “还不进屋帮助检查,你三表哥三表嫂是否携带走我家啥行旅?”

    孟浩然说,他二人出门时手里提了两包衣服,以及一网兜脸盆洗漱品。

    一个刻恨的“孟”式眼法瞅过去。吕梅仙:

    “你怎么就知道,他们的包裹里没有夹带我们的行旅?”

    贾杰敏狐疑。声怯怯询问没有行旅,那他们今晚如何安睡?

    又是一口烟雾而出。吕梅仙目光变得更加暗沉锋利。吕梅仙:

    “他要分家出去,可是我还得开好一间旅社房门,然后点燃鞭炮欢送他们出去?”她刚想将嘴巴移在竹筒上忽然又觉得这话还不够到位。于是,又接着说:

    “他没有,你以为他们不会去购买吗?现在只要有钱,街上什么东西没有卖的?他们早准备搬出去住,可是方小洁不会准备?”吕梅仙的懊恼由此可见。贾杰敏不敢再多话了。她稍稍移动了脚步有些木讷。她考虑她是上楼放下书包再去,或者背了书包进去。迟疑。她希望得到她的进一步指示。

    沉默。一口烟雾侧偏喷出。吕梅仙:

    “你还依靠站在那墙边干什么?可是那墙会倒塌下来?”

    心如小鼓。贾杰敏忙说明不知屋里的物品该如何分辨。

    孟浩然不满瞪眼。孟浩然:

    “你就进屋查看屋里还有啥物品不就是了。”

    贾杰敏“哦……?”一声进屋。

    屋外。孟浩然说,杰敏进去白大村之前跟随他二人回了一趟方家,要说,她该知道——不报?

    吕梅仙:“你不是告诉我说,是方小洁临时决定的。她坚持说,租房子距离她娘家近一些,月子里也好照顾?”

    孟浩然:“那是方小洁的谎称。如果是之前人家就有谋划,那么,方小洁的话根本就不可采信了。”

    一阵沉默。水声又翻响。孟建国说,叫唤出小表妹一问便知。

    心儿砰砰。贾杰敏出屋门。要平息吕梅仙的心头之恨必须撒谎。贾杰敏不想撒谎。贾杰敏努力寻找共通的渠道。

    移开竹筒。吕梅仙:

    “杰敏你老实告诉我,你上次跟随他俩去方家可曾听他们提及要在外租房一事?”

    她的喉头有些干涉。她不敢回答摇头作否定。

    吕梅仙疑惑打量。吕梅仙:

    “那么,你可听她家二老主动提出,为他们二人租房了?”

    再次发问,必须回答。贾杰敏迟疑。贾杰敏:

    “方父倒是提及‘租房’二字,但不知是为谁的。”

    眼含讥讽。孟建国:

    “佯装。既然方老提及‘租房’一事,难道会不明确是替谁租吗?”

    贾杰敏指出当时屋里人多嘴杂。又说明屋里的床单被子好像都保持原貌。

    吕梅仙:“现在我不问你行旅的事。我只问你,你们在他家一整天,都聊了些啥?”

第188章旷荡的新家

    吕梅仙一门心思当然是想了解孟建人的动态。

    贾杰敏:“聊待人之道,聊和蔼可亲的家庭氛围。”

    满眼鄙视。孟浩然:

    “就他们家那两个矮冬瓜还能聊出什么样的待人之道?”

    孟浩然凸显对方“冬瓜”的同时,似乎在标榜自己的“丝瓜”形。孟浩然似乎活到了这把岁数似乎不明白,外部形态与内在的人品没有关系。贾杰敏实在忍不住了。

    贾杰敏:

    “既是因‘冬瓜’得名,那便说明他有圆润的一面,而圆润恰恰是没有轮廓的待人之道。”她原本想凸显对方的“圆”加以说方家能将劣势改变为优势。她有所省略。

    孟浩然听起来,怎么都有所指他轮廓尽露的劣质潜意。

    孟浩然:“是啊,我们家的人不会做他们的笑面虎,如果你感觉到我们家人的生硬,那你完全可以去找‘圆润’的做亲戚。”

    贾杰敏提醒自己不要引火烧身。她将书包放下便欲出门。吕梅仙吩咐将书包提上大楼。

    一路急奔来到方家。只见堂屋里坐了二老及两小姊妹。贾杰敏说明来意。方父吩咐方小丽带领去孟建人家。

    原来,孟建人租住房屋的位置恰好在孟建中租住西侧。孟建中门前是必经之路。曾经陈旧的房屋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栋两层小楼。门前的小溪由北而南绕小楼之东流淌,大有环抱之意。一道红油漆新门一把“铁门将军”把守。走过孟建中家屋前进入孟建人家。院落可比孟建中之前的占地大,唯一是房屋显得陈旧。方小洁介绍说,这曾是队里用来养殖牲口的房屋,后来承包到户便没有属公的牲口了。生产大队加以改造租出,也增加一份收入。现在只等你表哥积蓄够了买下地皮,便可以像你大表哥家那样建造新房了。

    贾杰敏狐疑房屋属于大队。又道出刚才在屋里吕梅仙提及一事。孟建人:

    “你想想你二姨妈有多少年没到生产队参加劳动了?你二姨爹哮喘病后也一样。他俩怎么知道这还属不属于大队的?”

    方小洁笑道:“我们这样谎称,主要还是为了他俩不要去找大队闹。”

    方小丽指出谎称是老张家买下的房屋还是她父亲的主意。老张黑脸关公一个,大队里多数人都畏惧。

    方小洁:“话一多便将你父亲给卖了。”

    孟建人说杰敏不会过去说。

    方小洁又询问孟家反应。贾杰敏:

    “乌云密布。”

    孟建人:“不甘心是一定的了。”

    方小丽:“他们怎么不去对你大哥二哥不甘心呢?”

    方小洁:“大的二的出去了,四的又不着家,五的没指望,六的还不成型,七的不用说,那肯定唯有指望这个三儿子了。”说着,伸手拍肩去。

    孟建人黑脸。孟建人:

    “我倒是说明,今后大的二的怎样赡养,我们也怎样效仿。”

    方小洁:“我又没阻挠你。”

    又说:“每月你就那点收入,紧跟着孩子要降生,你看着办。”

    孟建人沉默。又忙碌安置木床。方小洁上手帮忙。孟建人担忧伤了胎气让她别动。贾杰敏帮助搞卫生。又提及孟建中一家人去向。孟建人说明夫妻每天早出晚归到春城销售大米。

    贾杰敏说尚若大米好经营,不如从氮肥厂出来也去经营。

    孟建人说玩不了那类经营。方小洁只说主要是他没有闯荡的社会经验,现在刚搬了家,歇息几天再说。

    孟建人说,之前去靖城那一趟本想考察市场销售烤鸭,但见市场还没良县人气旺便不敢轻易冒险。孟建人:

    “小表妹又是如何知道大米好经营的呢?”

    显然,孟建人以为孟建中有所吐露。贾杰敏却是打量孟建中建造了

    两层小洋楼。贾杰敏:

    “否则,竖立的两层小楼怎能建造?”

    方小洁介绍说,孟建中不单单只是销售大米,每天都观察啥好卖啥东西有差价便上啥,孟建人却脑筋刻板待人要实诚一些,经营不了他那类生意。

    孟建人白眼方小洁。贾杰敏笑道:

    “早知道大表哥缺斤少两的秘密了。”

    安置了床铺。贾杰敏抹了灰尘。打量房间里空空如也。贾杰敏询问没有被子,今晚如何安睡。

    方小丽说一会儿方小萍会送过来,三姐早就购置好了放家里了。

    方小洁:“杰敏你想想你二姨妈可过分?人家大的两家人分家出门还给了铺笼帐盖,我跟你三表哥就是一个包裹出门。”

    孟建人:“还有一提网兜。”

    贾杰敏的心为二人疼痛。贾杰敏坚决忍住口不能透露吕梅仙吩咐查看行旅一事。

    贾杰敏心事重重。方小洁:

    “你二姨妈可询问你之前是否知道我们租房一事了?”

    贾杰敏点头。方小洁意味深长对视孟建人。方小洁:

    “你可有说是我爹帮助租的了?”

    贾杰敏:“怎么可能?我只提及听到了一句租房的话,但不知谁租,人多嘴杂便一带而过了。”

    方小洁笑道:“杰敏跟我们是一条心的。”说着,又蹲下擦洗几口凹凸不平的铝锅。贾杰敏忙蹲下去帮助。方小洁说明这两口铝锅还是之前生产队使用的没有拿走,先使用再说。孟建人又开始清理灶台。那是一大土灶,建造在房屋西北角落。

    双臂抱合胸前站立堂屋心。方小丽:

    “即便是一条心的,我也要说你二姨妈忒过分。你现在站屋里看看这里有啥?就算是张木床,也是我爹借来的。他俩出来后这才发现,想煮饭连碗都没有一个,早饭还是到娘家屋里吃的呢!”

    贾杰敏说,当初大表哥分家出去,也是没有碗。”

    孟建人:“还是你妈从靖城请驾驶员带过来的‘为人民服务’的大土碗呢!”露笑。

    方小丽:“你大表哥二表哥虽然没有碗筷,听说行旅还带了一套出来。我们大队也有分家的,可没见像你二姨妈家这样分的。我三姐家可是行旅都没有一套。”

    再次提及行旅。贾杰敏的心异常煎熬。

    孟建人瓮声瓮气。孟建人:

    “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方小洁:“人家原本就不想让分家出来,不给行旅也正常。”

    贾杰敏:“表哥家弟兄多,二老定是不乐意二表哥、三表哥分出来,这才提出苛刻条件。”

    方小萍:“真的也就是他们家苛刻了,欺负我三姐人老实。要是换了我,怎么都要找他们理论的。他们一直不是都说,家里就数你三表哥贡献大么?可贡献大就该挑出这样的老实人来欺负吗?这不公平。”

    方小洁笑说,可别在他们家找公平。别的不提就说老Y,她那里得到应得的公平待遇了?

    贾杰敏:“如果她有公平,便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条道上来了。”

    方小丽:“老Y跟你可是两回事儿。她是女儿,终归是要嫁出去的。而将你迎娶进门,那铺盖行旅不都是娶妻时备下的么?怎么就不许带出门来了?这话说到那里,都是你二姨妈输理。”她说着话,转向贾杰敏。

    方小洁笑道:“你没必要对杰敏针锋相对。其实,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她不是她二姨妈一伙的。”

    方小丽狐疑。只说还以为她是她娘家侄女儿,自然是维护她的。

    贾杰敏:“难道娘家侄女儿,就没有是非观念?”

    吕锅擦净。贾杰敏弯虾身子。方小洁说杰敏仅仅蹲了这么一会儿工夫便直立不了身子了。贾杰敏说以为人人都是一样的腰部无力。每每在天井里刮鱼都不能迅速站直。孟建人只说自己在氮肥厂干一天都是体力活儿,如果腰部直立不起来还不得完蛋了?

    贾杰敏沉默。一只沉重的木桶在脑海晃动再晃动……

    孟建人将一口脱黑的大锅安置在灶堂。只说大小正好。方小洁说原本生产队就是这口大锅安置在灶堂使用的,那个年代的大锅饭正是在这间屋子产生。贾杰敏说你两口人,如此之锅自然大了。孟建人眯眼笑道:

    “谁说的只有两口?尚若你表嫂要生一个加强排呢?”

    方小洁伸手拍去。方小洁:

    “去你的!”

    收敛笑眼。一本正经。孟建人:

    “怎么,你不想生么?”

    方小洁眯眼。方小洁:

    “生、生、生,就像老母猪下崽,一窝八个。”说着,伸出手指比划。

    话音刚落。方小萍怀抱棉絮进屋。贾杰敏帮助铺垫。方小萍叫唤方小丽一块再去抱一趟。

    贾杰敏帮助铺理棉絮。方小洁:

    “杰敏,想当初你大表哥分家出门,跟我们也是差不多一穷二白的。用不了几年,你看看人家现在买下地皮还建造了两层小洋楼?我相信你三表哥比你大表哥更加吃苦赖劳,过不了几年我们定能像他们一样的。”

    孟建人说过日子都是先苦后甜的,哪有一开始就满家满档的了?

    方小洁:“听说你爷爷过去经营米行,你爹的身子骨就是富裕吹上洋烟弄垮的?”

    又说:“杰敏,你可感觉到,有些人一出生人家就是含着金钥匙的?正如你二姨爹。”

    孟建人:“他含着金钥匙,他现在还不是穷得只剩下那几间破屋子。”

    贾杰敏:“那他是先甜后苦。”

    夫妻二人对视。方小洁说人的贫富天注定。比如说你母亲,之前援助你大表哥土碗,又跟你父亲离婚,现在孟建中家两层楼建造起来,现在该可怜的人应该转向了。

    孟建人斥责方小洁不要对贾杰敏说这样的话。贾杰敏却进入到另一种反差的感受中。贾杰敏完全能够理解方小洁的隐意。孟建人阻止是有顾虑。即便方小洁不说明,从吕玉仙无数次以“祥林嫂”的比喻中贾杰敏有所体会。贾杰敏让孟建人不要责怪方小洁。说明这是真实的客观存在。

    孟建人表明,即便是客观存在的真实也不希望由她的口中吐出来。

    床铺铺整完成。房屋里靠墙是一个两米高的大木柜。大队曾用来放置账本杂物。方小洁建议放置在床脚头以分隔屋子。

    这是一间敞开的长方形屋子,东南方安置床铺,西北方围绕土灶做厨房。若以木柜间隔可分开厨房。孟建人开始挪动。只说之前不提前规划。方小洁只说是刚才打量到应该这样分布为二的,否则,一迈进屋便是大床厨房的凌乱。贾杰敏配合。孟建人一边挪动一边说:

    “就两个包裹出门,谁给你物品让你‘凌乱’了?”

    又说:“小表妹,你说可对?”

    方小洁:“小表妹,你要这样回答他,就算没有包裹出门打着赤脚赤手我们也要自己创造。人从娘肚子里出来有啥?”

    贾杰敏:“对!我们每个人都是赤身裸体来到这世上的。”

    又说:“我们要先苦后甜。”

    木柜安置在床脚头。贾杰敏又帮助抹木柜。方小丽、方小萍再次抱来棉被杂物。时间不早。贾杰敏告辞。孟建人挽留贾杰敏在这里晚餐。贾杰敏狐疑缺物少盐。孟建人只说会变魔术。方小洁忙说明一会儿娘家人从那边弄好了送过来。又道出根据风俗,搬家进屋后必须在新房宴席。视为吉利。

    距离寒假结束不远。汪文玉为中心,又召集了张丽慧与袁冬平聚集。

    张丽慧心里记挂贾杰敏便让汪文玉叫唤。贾杰敏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不得劲儿。张丽慧的真诚却打消了她隐秘的顾忌。聚集后,张丽慧邀请贾杰敏去铁匠铺。

    铁匠铺位于良县之西的绕城公路上。再见张红亮,她回避他热情的笑脸。她的言语压缩在点头或者摇头间。相反张丽慧的举手投足间却满是娇嗔嬉笑。于是乎没有一丝一毫阴霾遗漏出来的气味儿。铁匠铺不大,却搭建了两层。张丽慧仿佛一只骄傲的孔雀一样挺立着没能发育成熟的小胸脯楼上楼下。

    张立阳伸出小腿使绊儿。张丽慧妩媚娇嗔:

    “爸爸,你管管你的四公子?”仿佛一只骄傲的白天鹅对峙仰望简易小楼。

    小楼上传出张立阳稚嫩的童声。张立阳:

    “我怎么了?”

    张红亮火辣辣目光扫视在张丽慧身上。张丽慧更加娇嗔。张丽慧:

    “他伸出小腿绊我,差一点我便出二楼上跌倒下来了。”

    火辣辣的目光扫视。张红亮:

    “立阳,不能给三姐使绊子。”

    小楼上传来声音。张立阳:

    “哪有?我一直在小楼上写作业,她过去过来从我小腿上跨过去。我收腿,她便说我绊她。”

    张丽慧指出他不是“收腿”,而是故意抬腿儿。张红亮搂住肩膀坐下。一对蜜桃微微上翘倾斜向阳。阳光热眼地投放X射线。贾杰敏晃悠。仿佛就在这样惟妙惟肖的穿透中,她隐隐读懂了雄性复杂的隐晦思想……

    走出铁匠铺。张丽慧围绕张红亮一番介绍。贾杰敏隐隐的不安是双重的。她没有一位如此男神的父亲;他男神的背后但愿不要引伸。

    舞会。李雪松家。张丽慧投注男生的目光也是一样的秋水深长。贾杰敏忽然觉得她多虑。她将她“秋水深长”调整到她的常态上。拘谨。矜持。冷淡。贾杰敏仿佛异类。她认定她是灰姑娘,她必须从天鹅中区分出来。

    舞者增加。霓虹光邀请。贾杰敏罢手。窦顺强再邀。贾杰敏摇头。窦亮、汪文玉已展开恋爱。窦顺强是窦亮的大哥。汪文玉指责贾杰敏不给面子。李雪松又伸出手臂。贾杰敏摇头。贾杰敏回答汪文玉:

    “面子有时不是别人不给的,而是自己不给自己的。”

    李雪松伸出拇指。只说她巧妙将话题回击到对方身上。窦顺强指出贾杰敏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李雪松。

    李雪松火辣辣热烈专注的目光。李雪松:

    “嗯?杰敏,你说你可是指我?”

    贾杰敏:“你说呢?”

    顿时,大家笑了起来。霓虹光说李雪松是自讨没趣。李雪松“恰恰”几步跳回来。李雪松:

    “我是他们说的自讨没趣么?”

    贾杰敏表明,这个舞池中你们全当没我这个人的存在,全当我是空气。杨俊涛鄙视贾杰敏。他在心底认定她完全是丑人多作怪。

    一曲儿终。暂休。汪文玉坐到贾杰敏旁侧。又鼓励学习恰恰。音乐再度响起。几个男生舞开。张丽慧询问汪文玉,是否兄弟二人都钟情于你。汪文玉眼热只笑。张丽慧指出大哥个子高,且帅气。汪文玉说不想在二人间引起纷争。张丽慧明确有先来后到。汪文玉压低声音透露。汪文玉:

    “那个屋里穷得管住我家。”

    这晚,贾杰敏九点不到便匆匆去往孟家。可是,依然还是木门紧闭。张丽慧热情邀请。贾杰敏却跟随袁冬平一并老奶奶居住。

    仿佛贾杰敏的忧伤似乎未曾间断。呆在总站忧伤,脱离总站也是满满的忧伤,即便去到白大村也有白大村的忧伤。客车开动的那一刻,汪文玉被一股淡淡的哀愁笼罩。贾杰敏很难理解。贾杰敏直观认为,既然相不中窦家兄弟,离开便是最好的解脱。

第189章贾杰玲恢复社交活动

    汪文玉的忧伤是贾杰敏理解不了的忧伤。汪文玉顾虑的是站立在新情感的跳跃点上,对方家长的态度问题。汪文玉缓缓道出杨俊涛的追求。贾杰敏惊诧。汪文玉怎么可以应对窦家兄弟又是杨俊涛?

    压低声音。汪文玉:

    “窦家忒穷,我早已对他们说拜拜!”

    又说:“现在,我已经住进杨家……”

    贾杰敏:“可是,杨俊涛不是还小你两岁啊?”

    汪文玉说他愿意,只是父母不冷不热的。

    贾杰敏置换思考。只说恐怕年岁过于小不懂得什么是感情。

    偏头瞥眼后排座位上的贾杰刚二人。额头对额头窃窃私语。汪文玉:

    “文洁不小么?在你哥哥的调教下,她不也懂得了感情?”

    绵延挺拔的大山无限向东延伸。客车盘旋在“回”字形的公路上犹如一只慢慢爬行的甲壳虫。轰鸣。抖动。又仿佛像一位耄耋至长。贾杰敏莫名焦虑。她想到即将面对的校园群体。

    踏进总站大门。贾杰敏进厨房。吕玉仙询问良县情况。简单说明。

    邓艳芬忽然找来。

    二楼。邓艳芬:

    “总站忽然流传你大姐和你妈联合暴打你父亲的传闻。”

    呆愣。贾杰敏早已满腹忧伤。一旦忧伤的事件再填,仿佛原本忧伤的还是忧伤,忧伤也就能在忧伤中淡定了。贾杰敏冷冷道:

    “爱传啥便传啥。王姑娘又如何?不是早已‘长眠不起’却仍然要遭受传吗?”

    邓艳芬:“可是,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你父亲是不堪忍受才离婚的。”

    外表反应冷淡,内心极端痛苦。但是,这类传闻并非以她的痛苦能够转移。总站仿佛就像一个沉闷的“大熔炉”,大有分解强化不幸者功能的溶解能力。王秋莲正是这样被推进熔炉。当然,贾家不会是首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只是在这样的分解强化中,贾杰敏更加疼痛更加沉闷,仿佛郁闷在肺腑发酵进行时再度倾倒硫酸,继而,灼热的疼痛感分解着她那颗鲜血淋淋的心脏。

    校门。贾杰敏沉闷。胡丽琴、汪文玉、徐西莲以及几位男同学不露学堂。贾杰敏找到汪文玉劝导怎么都应该再坚持半个学期,否则便没有毕业证。汪文玉明确是艾老师劝退,但保证他们能拿到毕业证。

    贾杰敏更加抑郁。仿佛除了书本,剩下的点点乐趣便是与张丽慧的书信寄托了。

    家庭崩塌。贾杰玲相比之前遭受贾中华的对待一直怀揣着一股不可言喻的解脱感。直到总站舆论鼎沸,方犹如红眼的狮子一个个怒怼。吕玉仙开解她不要争执。争执不如摸摸屁股上去给予一具响亮的豁逼耳光。又质疑她曾学习的武术怎么遗忘了。当然,吕玉仙追踪麻将桌基本没人敢当面议论。洗衣机的发明仿佛在一瞬间使总站洗衣组功能丧失。但是,一类穿得辨不清底色的油污工作衣还是处理不了的。大浪淘沙。吕玉仙在艰难的生存环境中继续留在洗衣组工作。洗刷时间退减。吕玉仙更加沉迷于“长城”的码放工作中去了。

    贾杰刚以爱情疗伤。家庭的不幸从而触使他发誓要念高校以脱离总站这个环境。贾杰玲在怼回了一些好事者后又调整生活的位置,试图在工作中争当标兵创造辉煌,借以扭转人们怪异的目光。但是,赵玉泉于似乎就是要跟她过不去一样。他会以卡尺测量她的每件产品。技术员的工作当然无可厚非。贾杰玲车床上下线的产品从不马虎。只是技术员忽然改变的风向标无疑是昭告全车间她的伪劣。如此一来,贾杰玲忽然反叛不想被他审核的目光盯住犹如盯住了她的痛脚。赵玉泉踱步过来尚未站立在车床前,贾杰玲退下手套各自下班。不受重视。赵玉泉以桃代李。贾杰玲申辩那不是自己的产品。不是自己的产品则必须找到原主。当然,出了次品原主人也是否定的。仿佛在一夜之间,工作再也不能给贾杰玲带来任何奋斗的激情。贾杰玲开始重新去外界社交群体中寻找人生的乐趣。

    王小雅再进门已经不受贾中华的阻挠了。吕玉仙不时也会提醒。贾杰玲则以偏见质疑辩论。吕玉仙无心家事又去码“长城”。贾杰玲似乎升级成为了这个家庭的女主人。

    这个时候的舞步由原来单一的恰恰发展到交谊舞。贾杰玲询问她是否还去山上跳舞。

    王小雅按耐不住两眼的春光荡漾。王小雅:

    “土!现在的舞会不再用去山上召开了,现在基本都公开了。都是家庭举办。”

    又说:“你若再不参加我们的活动你真的落伍了。真的在我们同学中,也就是你如同苦行僧一样的生活了。”

    于是,二人一道出了门。

    贾杰玲说也不是苦行僧。王小雅则以成天面对成堆冰凉的配件,没有一点点娱乐生活即是苦行僧定论。

    贾杰玲询问舞会在家庭公开,是否有干涉。

    王小雅说一半一半。只要没有邻居反应,公职人员便不会来管这类闲事。

    贾杰玲:“没有不管闲事的邻居,一旦噪音过大,邻居反应,还是面临危险。”贾杰玲说着略为迟疑。王小雅挽住胳膊直前。王小雅笑道:

    “所以,我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你没必要担心。我们中间不缺高干子弟。可是你的名誉还比人家的名誉重要?”

    贾杰玲走神。

    灯光球场转出,二人并肩沿着前方总站大门而去。王小雅显得很神秘。王小雅:

    “你听闻我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难道没有想法?”

    贾杰玲:“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王小雅:“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不断调换犹如躲猫猫充满刺激?”

    贾杰玲的阴影定格在审讯室里,随之扩散的是爆发的家庭战争。贾杰玲从不认为是刺激。王小雅指出那是她进去次数少了不够油滑没有经验。贾杰玲还是不能认同。王小雅指出尚若一天不跳舞便没了生活的娱乐。贾杰玲沉默。她更关心安全问题。她明确总站人的谣言足可杀人。王小雅却说脱离开这样的环境,外界的环境相对宽容惬意得多。又指出总站是怪圈。

    贾杰玲:“那么,你们被抓进去后又如何被释放的呢?”

    王小雅明确是孟良担保。因为正常恋爱对方也没有理由继续羁押。又说明之前一次刚被释放出来,那晚孟良设宴邀请大家,饭后又开舞会,紧接着又被抓捕进去。

    贾杰玲说她足够幸运,总有孟良担保。

    其实,王小雅最看不上的正是孟良。但是,孟良却一往情深不离左右。他可以容忍她跟随英俊帅气的男人离去转一圈被抛弃后再转身回来。甚至,尚未返回之际他会亲自去接应。仿佛正是为了寻找那只迷途知返的羊羔他永远追寻守护,又仿佛是一位父亲等待着女儿从歧途上皈依。她再迷途,他再等待;她再度泥陷,他再度撩拨。他的灯塔似乎永远只为她点亮。

    贾杰玲称赞孟良。王小雅轻蔑吹嘘。满脸的不以为然。王小雅:

    “你既然欣赏拿去使用得嘞!”

    贾杰玲抽出手臂。王小雅再一把挽住。贾杰玲指责她既然能说出如此轻佻的话语。

    王小雅:“我对我身边的任何姐妹都是这副口吻。”

    贾杰玲:“孟良不恼怒?”

    王小雅一双白眼仁翻出。王小雅:

    “他有什么好恼怒的?”又邪淫诡异笑出:

    “男人不就好这口?对于他来说,多一次体验感激我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恼怒?”

    贾杰玲再次抽出手臂,拍在肩上。王小雅说男人女人就是这个实质。又询问是否和付嘉华发生实质。贾杰玲大骂她淫邪。王小雅:

    “淫邪如同粮食,通常冷面长者指责我们年轻人淫邪的同时,你想想他们如果不淫邪,那么,何以繁衍后代?”

    又说:“不要被他们义正言辞的假象迷惑了。”

    芸芸众生。诞生之前的遮羞布莫过于如此。贾杰玲忽然觉出王小雅炮轰了人性真实。忽然想起贾中华。贾杰玲充满恨意。但是,她不想深层次释放认同感。又询问孟良是否去探望付嘉华。王小雅:

    “你俩果真有事?”

    贾杰玲斜眼讥讽。贾杰玲:

    “我只是觉得他的书信还是蛮有内涵。”

    王小雅指出,一切外露的显示皆为俘获异性的芳心工具。贾杰玲指出她满脑子只有性。王小雅:

    “你没有性可能只剩下出家了。”

    贾杰玲奇怪她俩的思想差异怎么能够成为好朋友。王小雅明确指出她的父母都没有她重要,因为共同出门的玩伴超越了思想超越了亲情。贾杰玲想起贾中华感同身受。贾杰玲询问王小雅是否缓解了家人的矛盾。王小雅摇头。王小雅:

    “这趟回来找你我都没有回去。”

    又说:“由此可见交往外界朋友的重要性。否则,我该如何撑过被他们撵出家门在外的日子?”

    贾杰玲点头。只说还是你朋友多,可以应对。

    王小雅指出虽然认识的朋友多,但却多数是街道居民,眼睛里只盯住脚趾头前的利益,还是跟你交往起来舒畅。

    贾杰玲询问除了孟良而外,是否外界还同时交往其他男朋友。王小雅:

    “你猜?”

    贾杰玲:“应该有。”

    王小雅:“没有他便稀罕了。”

    贾杰玲:“他不稀罕你怎么还赴他的宴席?”

    王小雅:“那是他贱。是他求着喊着哭着邀请我们大家去吃呗!我们不去他好像还浑身难受。”

    又说:“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贾杰玲笑骂她是修正主义。于是,她推搡她至路边墙角。贾杰玲习武之人,且高于一头。贾杰玲抽身退出猛然将她挤靠墙壁,仿佛夹饼一样动惮不得。王小雅爽朗而笑举手投降。引得路人停下脚步直打量。王小雅笑道:

    “好了,行人看我们?不知道的还以神经病医院的围墙倒塌了呢!”

    贾杰玲:“‘倒塌’便‘倒塌’!个小你还好挑起战争。看你今后还敢不敢?!”说着,再次用力挤去。

    王小雅再次投向。贾杰玲松开。王小雅带领着向文化路走去。

    孟良设宴盘县人。王小雅考虑到的还是贾杰玲。王小雅介绍说这次见面的这两个盘县人可比付嘉华英俊得多了。贾杰玲调侃她是否又蠢蠢欲动。王小雅乐了。王小雅:

    “知我者贾杰玲也。”

    贾杰玲说你将你对异性的探索欲使用在学习上便不至于被撵出家门了。满眼讥讽。王小雅:

    “你又如何?”

    二人几乎同声:“还不是‘成天面对成堆冰凉的配件’!”

    王小雅:“恭喜你终于学会使用我的思维来抢答了。”

    微微偏头。贾杰玲:

    “奇怪,你怎么就没有学会我的点滴钟情后意呢?”

    收敛笑容。王小雅:

    “其实,在最初被父母撵出家门之际也只有他肯收留我……”

    贾杰玲打断指出她话语中的街道居民收留。王小雅说那时社交圈不大,还没认识哪些街道居民。王小雅:

    “他反复收留,又一次次将我捞出。我知道欠他很多。但是,要我一辈子跟定他过日子,我觉得那样的日子会窒息。且毫无意义。”

    贾杰玲指出她是一山看着一山高。王小雅摇头说还真不是。王小雅:

    “但凡他有那么一丝一毫吸引我,或许我会跟定他。”

    贾杰玲指出没有吸引勉强躺一床干那事,岂不痛苦?王小雅摇头。王小雅:

    “不是痛苦,是麻木。”

    又说:“也只有在他身边新朋友的面孔出现之际,仿佛才重新点燃我内心的激情。”

    贾杰玲:“你就一个——奇葩。”

    王小雅说也曾想活得光宗耀祖活得有价值活得可以站立在人生巅峰,可是,生活的价值似乎为的就是不断贬低人的价值给人看。我们每一个人达不到目的过程其实在别人眼里就是活出——奇葩!

    贾杰玲另眼打量。她说她两天不见似乎变得哲学了。

    王小雅表示这话是跟随刘恒松出口的。

    贾杰玲询问刘恒松谁者。王小雅笑道:

    “一会儿你便认识。”

    贾杰玲说明不时在上下班路上碰到其母还是会打听她的下落。王小雅说只要老头子出门不在家里,母亲还是会偷偷上街寻找。所以,进总站只要是上班时间,还是会偷偷回去一趟。

    文化路横穿靖城东西。西部起伏的小上坡上建造了一间临时铁皮房屋。临街面东侧厨房已油污堆积,西侧则是三张方桌的厅堂。孟良三人早已等候其间。

    二人进门。茶水伺候。孟良将刘恒松、贾卫东一一介绍。贾杰玲专注刘恒松。但见一双充满神韵的浓眉大眼尤为深情,上身绿色军衣,下身一条修长的铁灰色喇叭裤尽显时髦,一米八零的身板尤为伟岸。王小雅一双桃花眼热情洋溢。可是,刘恒松却显得腼腆少话。王小雅再打听盘县面貌。刘恒松迟疑。贾卫东大致介绍。王小雅邀约贾杰玲一块去玩耍。贾杰玲矜持。刘恒松介绍,哪里是矿区,尚若没有熟人带领,只怕发生岔事。贾卫东当即表示你我便是熟人。贾卫东:

    “所以,你俩要先去信件。有我们迎接,方可避免岔事发生。”

    贾杰玲不能理解这样的“岔事”。刘恒松说矿区大年轻人多,天寒地冻无聊只喝酒取乐,即便没有外地人进入都要闹出事来。贾卫东说那里似乎与世隔绝,因此尤为稀罕外地人。只擦肩而过都发生故事。

    刘恒松:“发生事故。”

    王小雅一听只说还是不要去的好。王小雅:

    “邪门。”

    孟良:“尚若你想去,我陪同便是保障。”

    贾卫东明确,外地男性带领女性更不妙,更能激发当地凶恶者的仇视。

    贾杰玲摇头。刘恒松笑道:

    “不过有我们的保驾护航可保平安。”

    老板端上四菜一汤。孟良招呼大家开始。又起身去购酒。

    孟良几次请客。贾杰玲压低声音询问孟良收入情况。

    孟良平日却也十分节约。但凡为王小雅,他总是倾尽所有。王小雅说明一度以为他平日也是吃吃喝喝,偶尔一次打量他只以白菜午餐,这才知节约。孟良表明,王小雅哪怕要天上的星星,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会打造天梯去摘。

    贾卫东询问二人是否恋爱。王小雅即刻否认。贾卫东留下通信地址。

    斟酒。孟良热情招呼大家别拘束。动筷。王小雅忽然拉沉脸色抱怨。孟良狐疑。刘恒松不解。贾卫东略为不安。贾杰玲询问。王小雅手指点点。王小雅:

    “你看看他那没出息的神态,仿佛就像饿死鬼投生一样,只知道吃。一点思想也没有。”

    孟良稍楞。依然动筷。只说人生的意义就是吃好喝好。王小雅:

    “既然如此,那为何我不在时你便只是米饭白菜?”

    贾杰玲眼色示意。王小雅罢手只说没啥,平日里都是有啥说啥,直截了当。

第190章碰撞

    掩饰窘迫。孟良不断微微点头。孟良:

    “我平日里节约,为的是跟我喜欢的女人在一起能够吃好喝好呀!”

    王小雅:“少来!”

    孟良个子不高圆脸体阔。王小雅:

    “尚若你节约,可别告诉我你这臃肿的体形是节约出来的?”

    孟良说,有的人哪怕是喝白开水都健壮。孟良:

    “我也恨不能刮下两斤瘦肉弥补在你挺立的地方。”

    王小雅淫邪笑示。贾杰玲侧偏眼睛。贾卫东挑逗性迎合邪淫。刘恒松专注贾杰玲。

    稍后,贾杰玲提示大家话语含蓄。刘恒松只问文化程度。王小雅:

    “人家高中毕业照顾性参加工作,接到了大学通知书却呆在深山老林里苦训。人家目前可是正争当工作标兵呢!”

    贾杰玲:“不要这样宣扬。言过其实。”

    又说:“这不是没踏入大学校门吗?做不得数的。”

    王小雅说那不赖你没有努力。刘恒松说像你这样错过的倒也少见。

    贾卫东表示,人各有长处。王小雅:

    “那你说我有啥长处?”

    孟良:“你的长处便是让我俯首甘为孺子牛。”

    顿时,大家笑出。孟良让大家别笑。孟良:

    “真心话。”

    又说:“哪怕她王小雅一无是处,我的心就是只为她活。”

    刘恒松:“生也王小雅死也王小雅?”

    孟良点头。王小雅让他不要提及这“死”字。

    贾卫东明确表示并不是规避这个字,人生便阻断了这个字。王小雅轻轻拍手迎合。贾杰玲指出,现在我们都还年轻,年轻人谈论“死”字为时尚早。王小雅再次拍手恭维贾杰玲。王小雅:

    “我比贾杰玲年长一岁,我母亲却要我向你学习,指出你工作上也不甘愿落后。”

    王小雅恭维的背后却实则矛盾。贾杰玲内敛说:

    “成绩再好,现在也是工人同志。坐在这个空间,我俩便不要自吹自擂了。”

    刘恒松有些异样。又正式邀请去盘县旅游。王小雅当即表示愿意陪同前往。贾卫东介绍乌蒙山景色与云南的天高云淡可不一样。

    刘恒松明确矿区光棍多,但有男子带领,外表上以情侣出现便不至于发生岔事。孟良拍响胸脯甘效马前劳。贾卫东再次指出必须是矿区的男人,否则也不买账。孟良:

    “那只能请老兄佯装了。我可以呆在你们宿舍不露面。”

    满眼讥讽。王小雅:

    “呆在他们宿舍还不如不要去。”

    孟良:“关键问题是我也想陪同你一道出游啊?”

    王小雅不满撇嘴。王小雅:

    “还‘星星’,还‘天梯’?恐怕你妄想变成胶水吧?”

    孟良忙罢手说只要你安全,我不去也可。

    两杯酒下去,孟良早已面色红润起来。贾卫东说面色红润的男人心地善良。刘恒松不上脸。只问是否褒奖孟大哥的同时是为了凸显自己。王小雅笑道:

    “贾卫东,你直接询问他,凸显了又怎么样?”

    孟良手拍各自的胸口说,的确“这里”对她是热切的,从没恶意却总是充满善意。王小雅撇嘴斜眼。孟良一点不知。

    贾杰玲询问二人在盘县工作怎么认识孟良。王小雅:

    “你还不明白吗?他为我每每铺设这样的饭局。”

    孟良:“是呢!我为你愿肝脑涂地……”

    王小雅打断让他省省。

    借着酒气。孟良只说对她可谓是放低最大容量的无限包容。孟良:

    “可以,说,说我此生无求,唯一,对她提出了这个要求,我说,我说无论你在社会上怎样玩乐,最后受伤记得,记得回家记得来找我?”

    打趣调侃。刘恒松:

    “是否退居二线永远等候在灯火阑珊处?”

    此话一出,大家笑爆。贾杰玲另眼相看。王小雅直呼“怪才”。贾卫东只说还真能侃。唯有孟良笑眯眼保持原状。笑过之后,贾卫东:

    “孟大哥你要回答,无论是漆黑是明亮都在等候。”

    孟良:“那些文绉绉的词语不懂,但有一颗真诚坚定的心就够了。”说着,拍手胸口。王小雅讥讽的眼神再次斜扫。一仰头颅。一股热能沿着咽喉而下。孟良似乎还想表示点什么出来。他的头脑略为混乱。左右寻思又说:

    “我甚至……甚至可以放开到,无论你怎样出门去疯,我唯一要求你给我生出一个属于我俩的孩子……”

    王小雅冷瞥眼珠。王小雅:

    “想得美!”

    又说:“我又不是生育机器。告诉你,我有绝对的自由空间。”

    孟良:“我没有剥夺你的……自由啊?但是,我告诉我自己,王小雅的今生,注定,注定有,有我……!”

    孟良的酒不多,却显口吃。

    贾卫东:“我甚至……甚至可以放开到,无论你怎样出门去疯,我唯一要求你给我生一个孩子背着回来……”

    孟良:“对!”一声出口。大家又一次笑喷。孟良罢手说不要笑,不对。

    王小雅一双爱恨交加**的眼睛光波灿烂。高速路直通。两对面车辆大灯犹如磁力般交汇。

    人为人放下自尊到底可以低贱至什么程度?贾杰玲预感到今晚王小雅将要发生点什么。她觉得他单方面如此为她付出一点都不值。然而,人生的价值却似乎并不以他人意志为转移执拗的存在。

    孟良似乎也看出王小雅的倾向。接下来道出贾卫东将要前往香港。王小雅不但没有井底捞月的落空感,却更加波光粼粼。

    贾卫东一条长白喇叭裤绷紧臀部,一台四喇叭录音机不时调整位置摆动旁桌。王小雅:

    “难怪,难怪一副港台打扮呢!全然是我们靖城的中心。”

    孟良:“他‘中心’?”

    又说:“他差点‘中打’了。”

    王小雅狐疑。贾杰玲不解。刘恒松这才说明昨天过来在电影院窗口,他搭讪女子,却不知人家男朋友站旁侧,几乎被打。贾卫东说,主要是对方一会儿召集了不少人马,尚若一对一还不知谁躺下呢!刘恒松:

    “后来还是孟大哥出面调和,这才化解了一场危机。”

    孟良只说都是英雄好汉,出门不得靠朋友。

    王小雅:“那还是怨你不够低调。”

    贾卫东再次挪动录音机。贾卫东:

    “只要这玩意儿在手,想低调也低调不了。”

    贾杰玲:“也劳苦你了,从盘县提台录音机到这里,只为让他人羡慕。”

    说着,大家嬉笑起来。贾卫东面红耳赤分辨,并不是为让人眼热,

    而是想以音乐交谊舞会朋友,却不知闹出误解。刘恒松介绍在矿务局大家常常以舞姿比试。贾杰玲询问领导不管么?

    刘恒松只说,他巴不得我们该跳舞跳舞,该娱乐娱乐,该下井下井,不要生事呢!

    如此一说,贾杰玲忽然对那方位充满了另类的情感。

    仿佛戏台。王小雅忽然一收嬉笑换面温怒。王小雅:

    “你倒是好了,独自一人跑电影院门前去逞英雄好汉,怎么没叫唤我呢?”

    孟良无助罢手欲说还休。又劝酒一仰头颅下酒。孟良:

    “怎么没有,没有叫唤你……?”

    王小雅打断。王小雅:

    “你哪里叫唤了?你叫唤了我不是昨天便认识了贾卫东他俩,请问我是昨天认识你俩的吗?”

    贾卫东正欲吐露。刘恒松压他手腕。

    孟良:“看看,看看,我兄弟都不想……说了。”说着,充满酒气打嗝。又一口热茶下去。

    王小雅鄙视。王小雅:

    “不是你兄弟不想说,而是你两口猫尿下去大脑便一团浆糊分辨不清不是你兄弟不想说而是你不想说……”王小雅表示忒快以至于话一出口有些后悔以“你不想说……”谈论。她觉得这样抬举了他。继而又说:

    “你不想说便给老子闷逼住,贴上封条?没人当你是哑巴。”

    贾杰玲只说王小雅过分了。

    王小雅:“你不知道他的德行……”

    孟良:“别急?我这不正要说的嘛!”或许是热茶作用?孟良的话语也显得流利些了。

    王小雅柳眉倒立眼珠圆鼓。王小雅:

    “闷逼!你想说祖奶奶还不想听了。”

    又一口热流直下。目光呆滞贾杰玲。孟良:

    “昨天下午她说,她说约了一位朋友看电影,我便寻找出去……”

    又说:“人家说‘一会儿’返回。晚饭后,都不见身影。我可知‘一会儿’是多长的,的‘一会儿’?从电影院到木材加工厂,一路黑人少,我不得出门去,去寻去?”

    “孟”式眼法。王小雅大眼斜瞅过去。

    孟良:“我主要担忧的是夜晚,尚若她不回去木材加工厂,总站是回不去的,那她能到哪里去?尚若她没地可去,硬摸夜路返回木材加工厂,那天漆黑,人少,我还不得,还不得出来迎接或寻找?”

    木材加工厂位于靖城之东郊。一公里余的便道突显夜晚的不便。贾杰玲点头说王小雅需要反省。贾卫东只说难得孟大哥苦心。孟良却说是再苦也甘甜。

    王小雅目光斜视贾杰玲。王小雅:

    “你怎么也跟随他一个鼻孔出气?”

    贾杰玲:“这不是一个一个鼻孔出气,而是你不理解正常人的苦心。”

    王小雅:“他正常?他正常太阳便不会从东边升起。”

    又说:“我对他早已说明了朋友邀约看电影,看完电影一块下餐馆不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吗?若是遇到‘话没说明白’什么的,第二天回去也是有的。怎么现在他越来越出来找寻的勤了?”

    刘恒松笑道:“孟大哥出来寻找勤了,这说明孟大哥重视你啊?!”

    王小雅:“他重视?去……!”

    又压低声音转向贾杰玲。又说:

    “他还不是就想‘轰’炮。”眼满满淫邪笑意。贾杰玲脸红红掌心捂眼。

    王小雅责备贾杰玲居住家里。只说尚若居住宿舍夜晚不回去便可以过来和她一块居住。贾杰玲说明现在父亲搬离出门,她可以光明正大出入,到屋里留宿是顺理之事。王小雅说明家里怎么都没有宿舍的方便。

    刘恒松狐疑。刘恒松:

    “这么说你父母已分开?”

    贾杰玲忽然意识到泄密隐秘。冷瞥。沉默。

    笑意淡退。眼惶惶犹如惊飞燕。眉宇间似一把涩涩锈锁闭合。鼻管直下,通达坚定不泄。刘恒松神定凝思。一股淡淡的忧伤穿透。似天空中渐行渐远燕子扑闪的翅膀……

    瞬间,刘恒松被击中。

    他着迷她忧伤的故事。

    这晚,孟良一个人醉酒在餐馆。

    曾经班级的雄霸感并未延续至工作岗位。贾杰玲孤傲失落。刘恒松延误假期从而获得了南行爱情。

    信息相对落后年以各自认定方式突显着爱情篇章的才思并进。贾杰玲驾驭犹如梦幻般的文字挥发。刘恒篇篇纸片滚滚热浪。分离从来不是热恋情人的间心距,因为爱情宣言阐述心与心的拉合力。纵然千山万水,纵然极地亦不能阻断片片肺腑的倾诉衷肠。贾杰玲陶醉。仿佛工作不再重要。仿佛爱情是女人的必然诠释。

    这天,佐妙萍在屋外玩耍丢失。王秋莲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房前房后吆喝。两个小时过去。汪文洁忽然怀抱送还。佐国强不由分说斥责拐带。汪文洁分辨是她各自跑到屋里去的。

    眼缩缩。王秋莲:

    “老佐,你脾气稍急?看冤枉了文洁。”

    佐国强食指尖尖戳指在鼻梁。佐国强:

    “老子怎么冤枉她了?”说着,一脚踹去。王秋莲惯性倒地而坐。佐妙萍一声嚎哭出来。汪文洁楼在怀中。汪文洁:

    “原本就是!”

    又说:“你还佐厂长?难道你担当这个厂长对待你的下属也是不问青红皂白出手便打吗?”

    佐国强忽然恼怒。佐国强:

    “人还没长包谷高便想爬至老子头上来质疑老子了,老子当厂长是你一个黄毛丫头能质疑的吗?嗯?是你妈背后教你的还是你妄想充当老子这屋里的主人?”佐国强气急败坏“喷”过去。

    汪文洁搂抱佐妙萍抵挡前面。佐国强一把撕扯。汪文洁紧紧抱住。佐妙萍惊愕嚎哭。王秋莲忙从地面上爬起身劝解。佐国强猛然转身一个耳光掴去。王秋莲侧倒。

    分不开二人。佐国强更加气急败坏。牙根咬紧。佐国强上前连接几脚跺去。王秋莲声声哀嚎求饶。汪文洁捂住佐妙萍眼睛。汪文洁:

    “***!”

    佐国强跳得更高。佐国强:

    “老子在家里就算是***又能怎样?难不成你还能咬了老子的屁股?”

    王秋莲半俯身起来。王秋莲:

    “文洁,别说了!别说了……?”

    一口气流上吹。刘海飞突。汪文洁:

    “怎么不说?原本就是她各自走到我们那边去的。这个老疯子却怪罪于你。”

    佐国强一脚踩踏手指。王秋莲哀嚎一声右手紧紧捂住左手。顿时,大滴的汗珠扑扑直下。泪水汇聚汪洋奔流。王秋莲:

    “老佐,求你,求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妙萍……”

    佐国强一声嘶吼打断。佐国强:

    “看你妈那个逼!老子冤枉你了么?若不是你平日带领过去,她这么小一个人可能够找过去呢?嗯?她认识路径吗?!”

    汪文洁交待佐妙萍今后不能瞎跑了。记住你妈妈被你爸爸殴打就是因为你。说着,双腿夹合擦鼻涕。

    体力耗费。佐国强一把将佐妙萍犹如老鹰叼小鸡般提出来。一张铁面凹凸不平脸贴靠上去。佐妙萍推开躲闪。佐国强:

    “老子再次对你一双猪耳朵说,如果你下次再不听还要带领她过去,老子便活剥了你的皮。今天也是找到了,尚若真跑丢了,看老子不把你下油锅炸了喝酒才怪。”说着,补上一脚。

    王秋莲手背受伤。萎缩缩后退挪向墙壁。红砖镶嵌地面,却早已被敲碳弄得凹凸不平。地面涩涩挪动艰难。地缝呈黑分布开来。王秋莲忽然感觉到犹如她千疮百孔的心。终于靠在墙壁。蜷缩成团露出畏惧。佐国强似乎尚未发泄完。逼近。王秋莲必须做好不至于被踢倒踩踏的准备。

    汪文洁挺立身子π开手臂犹如“大”字。汪文洁:

    “你再踢一脚试试?”她知道佐国强至少怀抱不能分身。着急。弯腰欲放地上。佐妙萍却一双小手紧紧搂住项劲不松手。汪文洁趁机抓起地面上半块砖头举起。佐国强直立腰但见其态。一脚踢去。汪文洁回退一步让开。佐国强落空。王秋莲忙命令汪文洁回去。佐国强:

    “哪里来的小野种,敢在老子家刷横?”

    又说:“滚!”

    王秋莲再次催促快些出门。汪文洁:

    “你胆敢再打我妈,老子今天一砖头‘焖’不死你!”

    佐国强:“你充谁的‘老子’?”

    汪文洁毫不迟疑:“‘老子’今天就充你的‘老子’了!”

    一双钢铁铸就是眼犹如狮子。佐国强揣测她不具有这胆量。再次逼近。汪文洁回退靠近王秋身旁。眼看这一幕。佐妙萍“哇……!”一声再次嚎哭开来。又伸出双手扑王秋莲。这才畏惧起身。推搡汪文洁后背。王秋莲接过佐妙萍。脸蛋儿摩擦上去。面颊贴面颊中间直流泉水。随即,王秋莲意识到危险潜伏。再次推搡汪文洁。

第191章情绪顶配

    佐国强却犹如墙壁一样站立正面。佐国强举起手臂一把抢过砖头。王秋莲如果隔墙;汪文洁偏左,佐国强偏右;汪文洁偏右,佐国强偏左。佐国强不让。汪文洁靠近王秋莲。忽然,她猛然一抱接过佐妙萍,以其头颅掩盖自己的头颅。汪文洁:

    “看你可敢下手?!”

    佐国强完全没料到她如此举动。佐国强暴跳跺脚。佐国强:

    “你下放她?假如你伤到她看老子今天便捏死你!”

    汪文洁:“伤到她也是你下的毒手。”

    佐国强咬牙切齿。汪文洁左右躲闪。王秋莲仿佛一堵会移动的隔墙。

    佐妙萍眼看架势撕心裂肺嚎哭开来。佐国强伸手试图接过孩子却拍打扭头。正在这个时候,佐妙玉踏进家门。只问怎么了。汪文洁伺机退至一旁。王秋莲泪涟涟不敢出声。汪文洁大致说明。汪文洁:

    “按理说,如果你爹想收拾那也不应该是我妈,妙萍不听话各自去我家,那该收拾她。”

    佐国强让她“滚!”出去。又说佐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家里指手画脚。

    佐妙玉接过佐妙萍询问是否独自过去。佐妙萍哭喊得更厉害了。瘪瘪小嘴。佐妙萍:

    “刚才文洁姐姐还想打我?”说着,食指戳出。鼻涕连同眼泪混合流经嘴唇。又伸手一把抓捏甩出。王秋莲忙找手帕。

    佐妙玉说,即便是我爹收拾了你妈,那你也不该威胁妙萍。她还是一个孩子。

    擦拭。王秋莲本能:

    “文洁也是孩子……”

    佐国强瞪眼。王秋莲吓得萎缩退佐妙玉一侧。

    一路气恼。汪文洁转回家。家门依然还是她出去时上的锁,汪文玉尚未回家。一段时间后,汪文玉等又重坐教室。原来,艾老师又发出新的指示精神,扫尾的差等生可以坐进教室,看课外书籍、自娱自乐、睡觉即可,前提条件是绝不能讲小话或捣乱影响他人。汪文玉或教室或校园更加自由。汪文玉不在家,汪文洁继而转向汪文清屋里。

    木门敞开。地面上湿漉漉水气未干。汪文清系了围腰正炒菜。周泊景坐在沙发上看报。汪文清让她稍等一会儿菜便好了。汪文洁一屁股落座沙发。手掌如同蒲扇来回晃动。汪文洁:

    “今天真是气死我了……”说着下嘴唇延伸出来,一口气流至下而上。随即,刘海飞扬。

    汪文清冷瞥周泊景。汪文清:

    “谁欺负你了?”

    汪文洁道出前后。汪文洁:

    “二姐,你快炒菜,晚饭后我们去看望妈妈。她被打倒在地还遭到踩踏。”

    汪文清听到这里撂锅铲。周泊景只问她是否还能站立起身。汪文洁点头。周泊景说既然能站立起身便不严重。汪文洁说眼眶都淤青了,手背也被他踩踏破了皮。汪文洁:

    “我真担心我走后,他再暴打她。”

    汪文清叫唤周泊景一块出门。汪文清:

    “泊景,我们一道过去吧?要不,他真以为她娘家无人了。”丢开报纸。周泊景:

    “然后呢?”

    汪文清莫名。汪文洁也费解。汪文清:

    “什么‘然后’?”

    周泊景:“即便你妈再次遭到殴打,我们过去还能怎样?你希望我给打回来吗?‘然后’可是接了你妈出门?”

    又说:“先做饭吧?”

    又说:“小孩子家,她不懂,可是你还不懂?”

    汪文清、汪文洁四目对视。莫名。汪文清:

    “我不懂什么?”

    周泊景让汪文洁先回家。周泊景:

    “一会儿我跟你说。”

    汪文洁气恼甩门而去。汪文清这才想起叫唤一块晚饭。汪文洁头不回匆匆下楼。

    汪文清转身要周泊景说清楚。周泊景却说先炒菜吃饭再说。汪文清:

    “不说清楚我吃不下饭。”

    汪文清不再烧菜。周泊景略为生气。周泊景:

    “少管别人屋里的闲事。”

    汪文清:“什么别人屋里?她可是我妈——你岳母。”

    周泊景:“岳母又怎么样?你们姊妹还小时,她便扔下你们去找男人,她管过你们吗?”

    汪文清忽然来气了。一把将茶几上的报纸揉一团砸在周泊景胸前。汪文清:

    “你说的这还叫人话吗?她生养了我们,不管她是否称职,她都是我们的母亲。你是我丈夫不敢针对佐国强说明你窝囊,老子去管。”说着,三把两把扯下围腰扔茶几上。周泊景一把拽住手腕。汪文清挣扎。周泊景猛然甩手。惯性作用。汪文清侧扑沙发。

    提高声音。周泊景:

    “你听清楚我说的后果你再出门,我绝不再阻拦你。”

    汪文清满眼鄙视。

    周泊景:“刚才我便询问你过去大打出手之后呢?你说你妈可能离开佐国强?尚若离不开回去岂不面临更严重的暴力?”

    又说:“你做事一点不过脑子一点不计后果。”

    汪文清高仰头脑。汪文清:

    “难道我妈就这样让他白白殴打一顿?”

    周泊景:“难道你不认为对于那个‘***’来说,不殴打便不是他——佐国强了?”

    又说:“我们后家要出手,再叫唤汪文冰一道过去,理论不通哪怕真动手后,只要你妈不愿意再过那样的日子选择离婚出来,我们才能算真正的拯救了她。否则,只要她继续呆在那个屋里,我们怎样对待佐国强,之后他便怎样加倍在你妈身上给找补回去。”

    汪文清坐正。汪文清:

    “按照你的说辞,那我们可是就不管了?”

    沙发另侧。周泊景:

    “你想想你要管出什么局面达到什么目的?”

    又说:“你可能主宰她迫使她离婚?”

    汪文清瞥眼不满。汪文清:

    “怎么可能?即便她愿意听从我们的话,佐国强也不可能放过她。如果他能放过,她也不至于跟他走到今天了。”

    又说:“他可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你不是不知道。”

    周泊景:“正因为知道,我们方要考虑周全。不能感情用事。”

    汪文清:“我说不过你,总是你有道理,你有文化。”说着,仰身后靠。

    哀怨。激动。愤怒。泄气。瘫软。汪文清急速地完成了这情绪变化。在简单的认知里,汪文清知道周泊景胆小怕事,但这怕事的背后却牵动着如此多的弯弯绕。尽管周泊景的话有些道理,但汪文清还是非常懊恼。

    双臂搂抱后脑勺。水汪汪眼睛直勾勾望向天花板。嘴唇微撅。周泊景忽然动了心思。周泊景挪动身子过去。汪文清莫名冷眼。周泊景一抱而起钩脚合门。

    冰火两重天。汪文清还不能转变情绪。汪文清:

    “你要干什么?”

    周泊景急奔卧室。周泊景:

    “你说,我要干什么?”

    犹如僵尸。汪文清任由搬弄者摆布。汪文清可以接受周泊景的说辞,但这跳跃也忒快。难道王秋莲的被打刺激了他?还是提及佐国强的强悍?或说是汪文洁弱小得充满力感的刺激?不可捉摸。动物。分明是议论王秋莲之事,周泊景却来了精神。汪文清总结,女人则是仅仅为男人宣泄而需要的工具。

    事毕。汪文清还是道出对王秋莲的担心。周泊景让她放心。只说佐妙萍便是他们之间的协调器。汪文清指出今天正是因为佐妙萍发生了暴力。周泊景又指出佐妙玉回家便可平息事端。

    离婚。贾中华彻底搬离了家门。吕玉仙很惬意。可是,近段时间以来,每每麻将却败兴而归。如此一来,吕玉仙只得将体力再次发挥至堆积的清洗工作上。

    婚姻变故后,张洁勤淡退。赵玉泉却一如既往。只是前段时间的每每扑空至现今的弯腰清洗,赵玉泉褒奖劳动人民最可爱。吕玉仙打心底鄙视。吕玉仙:

    “是啊,‘劳动人民最可爱’!你直接说我这等下等人便是活该只配体力劳动不就是了?”

    赵玉泉忙罢手摇头说不是这个意思。接下来又一番发挥解释。吕玉仙不想听起身端盆去公用水管龙头。赵玉泉悠闲跷高橡皮靠椅倾斜板壁哼起小调。恰巧这个时候,郭新盛推门进入。赵玉泉猛眼打量忙压低靠椅四脚。落地。赵玉泉:

    “新盛,有段时间没有见到你了,你今天过来是进入你叔叔家还是婶婶家?”

    郭新盛狐疑。郭新盛:

    “既进入我叔叔家便也是进入了我婶婶家,这有什么分别?”

    赵玉泉讥笑。赵玉泉:

    “哦!难怪,你有段日子没有过来了。”说着,叙述分道扬镳。

    郭新盛完全想不到。从恋爱到分手,正当郭新盛经历痛苦的过程时,贾中华亦是经历。

    赵玉泉简单说明吕玉仙去房头漂洗衣服。赵玉泉:

    “你过来可是有事,要不站门前吆喝你婶婶?”

    郭新盛非常气恼。郭新盛:

    “她既是跟我叔叔离了婚,她就不是我婶婶了。”

    赵玉泉讥讽而笑。郭新盛:

    “赵师请你不要笑?不离婚她是我婶婶,离婚了你说我可还能称呼她为婶婶呢?”

    赵玉泉点头。赵玉泉:

    “那你打算怎样称呼她?”

    郭新盛:“还怎样称呼?她配怎样称呼?直接叫唤吕玉仙大名不就得嘞!”说着,他又表明他的立场。他告诉他,今后他不会再踏进吕玉仙的家门半步。说着,又要赵玉泉带领他去贾中华的新居。赵玉泉大致说明方位。

    其实,吕玉仙可以一次性清洗完成后再去漂洗。吕玉仙不想听赵玉泉的话而选择分前后进行。只是漂洗两次后忽然停水。吕玉仙好不懊恼只得转回。

    面露暗色。吕玉仙再次坐入大盆前继续洗刷。赵玉泉观察询问。吕玉仙只说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喝不到。赵玉泉:

    “这句典故是,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

    吕玉仙:“我就是要说喝凉水都喝不到。”

    赵玉泉原本是想卖弄渊博知识。吕玉仙如此坚持。赵玉泉:

    “好吧?这样说大意相差不多。”

    吕玉仙:“赵大技术员可知为何我要这样说?”

    赵玉泉:“你的大致意思是你去水管龙头漂洗,可能我一个人坐厨房没口开水,凉水都难以下口,所以说凉水都喝不到。”说着,咧嘴微笑。又说:

    “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外人,难道你出门忙工作,可是我不会自己倒水吗?”

    吕玉仙暗暗讥讽他的自以为是。腰部前后加力闪动。吕玉仙不想说,他会更加自以为是。吕玉仙:

    “我说‘喝凉水都喝不到’说的是我自己的事。前段时间打麻将手背,今天洗衣服本想早晾晒起来,可漂洗还差一次忽然停水了。你说这不是想‘喝凉水都喝不到’么?”

    接话,无疑证明赵玉泉的小聪明。赵玉泉即刻提及刚才郭新盛进屋了。吕玉仙并不诧异。吕玉仙:

    “他来干什么?”

    赵玉泉:“他说既然你和老贾离婚了,你便不配他称为婶婶了。”

    吕玉仙猛然一把将刷子砸进铁盆里。只听“噹……!”一声铁盆闷响。刷子跌落在污水之中。吕玉仙起身坐到木桌一侧提起烟筒。赵玉泉掏出香烟递去。

    烟雾升腾。赵玉泉:

    “千万别生气,小吕?全然你喂养了一只白眼狼。”

    沉默。水花翻腾。又一口烟雾喷出。吕玉仙:

    “我跟他生气,他也配?”

    又说:“我早就说过,每每他钓鱼回来家里坐满客人,不要喂出一个个忘恩负义者出来。”

    赵玉泉说人心最难看透。赵玉泉:

    “正因为如此,他让我带领他去老贾新屋,我只叫他各自去。”

    吕玉仙忽然感到慰藉。赵玉泉:

    “刚才说狼他都不配。充其量也就是一条狗。”

    又说:“索性当初我家晓琴没有看上他。”

    再一口烟雾散开。吕玉仙:

    “喂狗,狗还会摇摇尾巴,喂他——哼,他还转身过来还咬一口。”

    又说:“今后在这个屋里不要再对我提及这个人。”

    赵玉泉很想想探听吕玉仙的心思。

    赵玉泉忙迎合说,今天认识了他的真面目也是好事。缓慢半拍。赵玉泉只说按照常理,小辈听闻叔叔离异至少应该先了解询问原因,下一步尝试调和化解矛盾,而贾中华的这个侄儿却唯恐天下不乱。

    吕玉仙:“老子才不稀罕他来‘询问’、‘化解’呢!他有什么资格来管老子屋里的事?”

    赵玉泉笑道:“当然,他没有资格。主要是原因还在于他曾经也是这屋里的常客。从人性出发,他怎么都是应当的。”

    吕玉仙有些迷糊。针对赵玉泉私自扣留贾杰玲信件这件事,她满是憎恶鄙视。但是,在离异落魄边沿,他却一如既往地踏进这道家门。又陈述上述话语。多少,她的心底都感觉到些许温暖。

    总站犹如染缸。大有唯恐天下不乱之势。中立者性格孤僻。坚持事实说话者智慧。智慧者少见。赵玉泉附和。吕玉仙似乎感觉到真理就站在她这边。灭了半只香烟。吕玉仙再次坐到盆前开始清洗。

    赵玉泉自认为是智者。当然,智者不为己天诛地灭。贾家家庭争执如期所愿,接下来的分崩离析也走向他的意念。只是贾中华初期搬离出去时,赵玉泉不紧不慢前往探望。之后便也淡退。赵玉泉发现贾中华是一个乌鸦死了嘴壳硬的家伙。贾中华最初表示绝不后悔绝不妥协。可是,贾中华忽然间会打听吕玉仙的情况。赵玉泉心理紧张。今天,正可借郭新盛谈及贾中华。一番思虑。赵玉泉长叹一声:

    “要说,当初你们介介绍赵晓琴时,我也没看出他是一个忤逆种。好在赵晓琴没相中他,否则,我就是瞎眼者不踩踏掉下那条沟里便是掉下这条沟里去了。”

    吕玉仙瞟去一眼。吕玉仙:

    “那是你家的造化。”她的嘴角收合时微微抿动间,露出了左侧脸上独有的酒窝儿。白皙的肌肤,通红的嘴唇,下方是一盆稠浓的铅黑水液。一种色差的反衬显现出她力感劳动人民朴素一面,同时,不乏女性身强体壮之魅力。正是在这样色差的反托中,赵玉泉再度痴迷。

    半响,他都没有话语表达。吕玉仙似乎觉察出他的异样。她飞起一眼瞟他,发现他的“痴呆”。她忙移开眼睛,衣袖一撩漂浮的丝丝刘海,又晃动着身子继续搓揉衣服。眼角的余光瞟去一眼。吕玉仙:

    “赵师,要说,你现在也没必要愤愤不平的,毕竟,赵晓琴夫妻现在过得挺好的。”

    赵玉泉缓过神来。想了一想。赵玉泉:

    “其实,跟石家让我闹心,若真跟了郭新盛现在岂不更令我闹心?”

    又说:“有什么样的长辈教育出来什么样的小辈。郭新盛今天的话语不是孤立的存在。追其原因,他老贾也脱不了干系。”

    吕玉仙疑惑。吕玉仙:

    “若说郭新盛的教育问题也该找他父亲而不是贾中华。”

    赵玉泉:“他也有责任。你想想,郭新盛二十出头便到靖城来工作了,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可是还是孩子?平日里跟他叔叔走得最近,那么他的话语可是起到重塑人生观的作用?”

第192章赵玉泉怀揣美梦。汪文玉坠入爱河。

    吕玉仙没有深远的思想看待问题。又继续前后闪合着腰部洗刷。吕玉仙沉默。赵玉泉:

    “小吕,你跟老贾已经分开了,是否考虑找个人过日子?”

    吕玉仙心底把持不准,赵玉泉是否奉命前来试探?吕玉仙:

    “赵大师傅,我们家属不同你这样的职工,又干的是洗衣工作,能入得了谁人的法眼?”

    赵玉泉:“话也不能向你这样说,你干的可是劳动人民的工作,是革命工作。既是革命工作,哪来的贵贱之分?”

    吕玉仙:“那是你唱高调,说来宽慰我的话。”

    赵玉泉:“绝不是高调,我真是这样想的。”

    吕玉仙:“一只癞蛤蟆坐在井底,可是你还能糊弄它的身高?!”吕玉仙说出此话,大有双关之意。她似乎隐约感到了些什么。对于歇后语的应用,吕玉仙是信手拈来。她在心底佩服着她的不带声色的回击。

    吕玉仙自开刷。赵玉泉心底猴急缩紧。他忙阻止不可轻视自己。赵玉泉:

    “你轻视自己,别人如何看重你?你重视你自己,别人也会多一分尊重。”

    又说:“劳动人民的本色正是勤劳。勤劳在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所以,总站才会有很多人送工作衣进你的家门啊!这正是大家对你的认同看重。”

    吕玉仙:“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赵玉泉:“所以,要相信自己的魅力。”

    吕玉仙:“如何相信?”

    热流在血管蔓延。赵玉泉努力冷却。赵玉泉:

    “其实,眼前便有一位想找伴侣之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一声冷笑。吕玉仙:

    “赵大师傅又拿我开涮窃笑了。”

    赵玉泉连忙罢手。赵玉泉:

    “绝对不是开涮窃笑。”

    又说:“赵家现在仅有赵晓敏吃闲饭。我的工资足够支付一个家庭开销,今后不用你再洗衣服了。”

    赵玉泉陈述明了。吕玉仙得到证实。将贾杰玲信件事端前后对接。吕玉仙之痛恨。吕玉仙:

    “我们这种人怎么敢高攀赵大技术员。”

    又说:“‘要打游击’的家庭,你就不怕沾惹了晦气。”

    赵玉泉:“小吕,其实你对我是有些误解……”

    打断。吕玉仙:

    “你是说,是我理解的偏颇?如此说来,便是说我文化不高理解不了你们知识分子的心思了。既然如此,差异不就明显地摆放在眼前么?还说那么些废话干嘛?”

    赵玉泉:“误解的东西如果不加以说明只会引来更大的误解。”

    又说:“其实对贾杰玲一事当时党委非常重视,只是他们不好出面便派了我来暗中监督侦查。”

    吕玉仙:“你指出的‘他们……’是谁呀?我们不过就是一个平头小老百姓,还值得党委‘监督侦查’?”

    又说:“我现在说好听点是个临时工,说不好听就是一个洗衣工。赵大技术员又来监督对象面前说这番话弄不好不就自毁前程么?”

    赵玉泉着急一心只想着答案,却没有细想吕玉仙话中之意。赵玉泉:

    “快别说这话,什么叫洗衣工?我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你,也一直在反复倡导劳动最光荣。”

    吕玉仙几刷子将最后一件衣服刷洗完,起身抬起了盆。吕玉仙:

    “赵师傅,你自己坐,我要去漂洗衣服了。我们家属工不像你们职工,就是坐着都能领取工资,都有饭吃。”

    赵玉泉本想讨个准头,却见吕玉仙起了身。走?他不甘心,只想等着问出个四、五、六出来。赵玉泉:

    “你忙,你忙!”

    一个人独坐其间品茶,这是他早已习惯了的生活。

    “七一”,迎来了建党三十年庆典。总站通知各车间科室之前组织文艺排演,以向党和人民汇演。

    学校各级同时组织了汇演。

    班级里活动,贾杰敏无心参加。因为长期以来形成的氛围似乎早已将之隔离开来。当然,被挑选上的同学更加春风满面高傲挺立胸脯犹如一只凤凰。贾杰敏落寞得如同一只落汤鸡。

    彩排时间短暂,任务急,学校通知放假两天。

    路南王秋莲的表弟王秋耀带来口信,“七一”大儿子举办婚礼。王秋莲畏惧佐国强便交由汪文玉代劳。

    汪文玉兴高采烈出发。可是,喜宴过后并未在安排的房间住宿。王秋耀几乎寻遍了前街寻到厚街依然不见身影。午夜时分,再次寻出,这才在公路边发现两个身影。王秋耀上前正欲斥责,汪文玉忙引荐瞿晓云。

    原来,汪文玉刚到路南走出候车室下台阶时便遇到了瞿晓云。一个一条白色喇叭裤突显英俊潇洒;一个水汪汪眼睛圆润透亮。两两眼目交汇,汪文玉羞涩偏头。再回视。瞿晓云无限柔情报以热烈目光。接下来的搭讪心速加快。瞿晓云一米七八。汪文玉昂头仰望。止不住碧波荡漾心跳神往。瞿晓云称颂她犹如洋娃娃般娇小迷人。道不完柔情蜜意难舍难分。瞿晓云邀请晚餐。汪文玉大致说明。二人约定夜晚会面。

    王秋耀命令汪文玉回家。汪文玉说明次日瞿晓云邀请家宴。王秋耀指出汪文玉到路南是因为婚宴,尚若发生岔事负不起这责任。瞿晓云辩论汪文玉长大了,自己可以负责。说着,搂了肩只往前走。王秋耀堵截上前。妥协。说明这个时间点晚了,明日家宴但今晚还是得回去。汪文玉沉默。瞿晓云呵斥让开。二人几乎要动起手来。最后,汪文玉还是追逐爱情而去。王秋耀负气说今后永远没有这个侄女。

    柳条依依嵌水情。碧波荡漾拥抱怀。一夜晓风窃窃语。鸡鸣时分偎香甜。二人尚未醒来,瞿母烧好饭菜便敲门。午饭过后,瞿母便带领上街购买衣物作为见面礼。汪文玉心底一直敲小鼓。她担心高低柜配搭。事实上正如瞿晓云所说,父母取决于他的喜好。

    一个礼拜后,瞿晓云眼红红到车站送别。汪文玉哀戚戚小鸟依人。一场魂牵梦萦的柔情蜜意即将分别,仿佛这一刻,无论谁再多看谁一眼,送别终将沦为泡影。

    发动机轰鸣。离别在即。汪文玉已是梨花带雨。

    倾诉相思可以分解相思,倾诉痛苦可以分化痛苦。汪文玉返回靖城向贾杰敏倾诉。聊到意外处是瞿晓云的出现;聊到动情处是四目相对不再愿意分开;聊到英俊潇洒吻合正是她梦中的白马王子;聊到羞涩处是其母的午饭叫唤;聊到感动处是见面礼的认定;聊到懊恼处是分离是王秋耀的不理解。

    汪文玉虽然懊恼,但意外收获了爱情却大大抵消了她负面情绪。贾杰敏无法理解。贾杰敏:

    “那你之前不是已经住进了杨俊涛家?”

    汪文玉明确瞿晓云相比杨俊涛要英俊挺拔。

    贾杰敏:“我真也是无法理解。从窦亮到杨俊涛,你这跳跃也忒快。现在又出现一个瞿晓云,堪比悟空翻筋斗还快。”

    汪文玉乐了。汪文玉:

    “人当然要往高处走喽!我就不相信你以后选择会找孬的选。”

    贾杰敏指出内心世界的重要性。

    汪文玉笑道:“外表长得英俊的内心应该不会坏到哪去嘛!”

    又说:“再说,人家内心揣人家心底,不交往我怎么知道?”

    贾杰敏:“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我们要充分了解他的言行举止感觉属于自己欣赏一类型再恋爱不迟。”

    汪文玉说这个老夫子的做派,对于今天的年轻人来说已经落伍了。

    乌云淡退遗忘。星星迷惑思念梦乡。月亮明晃晃挂在夜空上。

    路南,瞿晓云遥望明月倍感煎熬。靖城,汪文玉点数星星无限愁肠。

    又一个礼拜过去。瞿晓云忽然出现在汪文玉面前。仿佛空降兵。汪文玉惊喜万分。

    “万”字排平房。瞿晓云真实地踏进了汪文玉的生活。汪文玉简略介绍了家庭情况。瞿晓云保守不作发表。

    巧了,徐西莲从门前路过。但见玻璃窗透出一张英俊面目便不请自进。汪文玉高昂双眼介绍。她自认为挖掘到了一颗璀璨的明珠,而这颗明珠耀眼的光芒足够令身边所有同性的异性朋友们黯然失色。

    徐西莲虽肤呈茶色却眼含烟波浩渺黑珠传神。瞬息间,瞿晓云领略到了小燕期待暴风雨飞翔的奥妙。再打量身段,却也是高挑苗条。瞿晓云再回视汪文玉,忽然惆怅略失……

    汪文玉不堪一击。徐西莲棋高一筹。瞿晓云听闻王秋莲荣获“电杆老妈妈”的称号后大为震惊。“电报鸡”也令瞿晓云犹如吞下一只苍蝇。恶心。但是,瞿晓云却也能稳住。

    办公室。汪文玉从报纸信件中发现异样。这天傍晚,汪文玉来到贾杰敏家欲诉还休。几经吞吞吐吐。汪文玉还是吐露了异常。汪文玉:

    “如果瞿晓云背叛,杰敏,你说我活着还有啥意思?我把我一切都毫无保留奉献给了他……”

    贾杰敏不解。贾杰敏询问是否他提出分手。摇头。

    贾杰敏:“既然摇头,你何必自寻烦恼。”

    汪文玉:“但是……”

    又说:“但是,有异情……”

    贾杰敏询问。汪文玉沉默。贾杰敏:

    “既然你选择他认定他便要信任他。”

    汪文玉这才说明,班级里有两封信件同时到达,笔迹几乎一模一样,一封寄给徐西莲,一封是自己的。寄给她的地址路南化肥厂,而寄徐西莲的却是“内详”,邮戳也是同一所邮局。

    情况不妙。贾杰敏排除瞿晓云到来没有时间接触。汪文玉指出,尚若有事便是他到来之后的第三天晚上,汪文清叫唤过去晚饭,便只留下他呆在家中。那天他很晚才转回,似乎情绪也显得很低。接下来,汪文玉又连连后悔不该留下他一人呆家里而生出岔事。

    贾杰敏说你也不可能永远将他栓紧在身后不离左右。

    汪文玉:“可是,不栓怎么能防范?”

    贾杰敏:“所以说,没有看准人品便投入犹如空中楼阁……”

    汪文玉打断说心底之苦,尚若瞿晓云真是背叛,便没有活路了。贾杰敏指出尚若你不随时随地留守便背叛,那这样的爱情不要也罢。

    汪文玉:“可是,我的这里阵阵苦涩啊?也不能找别人倾述。现在我只要一闭合眼睛,他那张英俊帅气的面孔便直在我脑海晃悠。他已经深深地雕刻在我脑海里了。”

    贾杰敏并不懂得爱情。贾杰敏无能为力。

    汪文玉:“你说徐西莲凭啥子端我的‘飞簸箕’?尚若换胡丽琴那样的狐狸精我还敢相信一些。”

    贾杰敏认为端“飞簸箕”不单单仅是技术活儿,但是,从另一方面看,能被端走的一方也不过是同类项。贾杰敏指出汪文玉应该首先弄清楚事实真相再定论。

    迟疑。犹豫。汪文玉掏出了两封字迹一样的信件并列放在茶几上。指出她首先去了信件方收到瞿晓云的这封回信,而徐西莲则是首先收到了瞿晓云的信件,她邮寄出后瞿晓云再次回复。汪文玉表述一个问题,瞿晓云返回家的当晚第一时间便给徐西莲来信。汪文玉不敢结论瞿晓云将徐西莲放在首要重要位置。

    贾杰敏强调尚若瞿晓云能轻易被徐西莲端“飞簸箕”,他便也不是什么好鸟。你应该鞭炮祝贺。因为这已经是一道清晰的不等式了。

    汪文玉:“爱情如果可以使用数学公式来计算,那爱情便不是爱情了。”

    茫然。贾杰敏:

    “那爱情是什么?”

    汪文玉:“爱情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又说:“瞿晓云人品要像贾杰刚该有多好啊?”

    贾杰敏:“你今天尝试的,你是否考虑是你曾经抛弃窦亮又转向杨俊涛时他们尝试的同一杯羹?”

    汪文玉让不要再提这二人。只说窦亮家穷得连一张床铺都是木板搭建在砖坯上,杨俊涛家无可挑剔,其父母得知年龄情况时便阴沉脸色。

    贾杰敏:“瞿晓云父母倒是接纳你了,但他却闹出这档子事出来。”

    汪文玉:“谁说不是呢?所以说我的内心苦啊?这种苦却不是简单的数学公式便能划开的。”

    闹了半天,到底瞿晓云是否背叛还不能定论。贾杰敏询问他的文字是否有分手的迹象。汪文玉掏出信件展开:

    亲爱的玉儿,你好!

    我这段时间很忙,少了给你的信件,见字见谅?

    自从你我相识以来,你一直就是我整个生活的重心,没有一天我不思念你的。然而,却凭借我满腔的真情,老天爷一点不怜悯,竟让你我相隔了这段路程。每天、每时、每刻,我都恨不能插上羽翼,飞到你的身边与你团聚。也唯有这份情,让我减少给你的去信——“凝重情深”!你理解我的心迹了么?否则,我拿什么来安慰这抽空没有你的每一天呢?希望你能解读。

    好了,别是不需多叙。就让时间的风霜来任意掩埋我这棵钟情的心脏吧?让它粗糙岁月的齿轮打磨我凝重的血管,待到你我重聚日,让我被深困爱情折磨疲惫不堪的面容见证上天指使你对我的打磨。

    别不多言,再见!

    瞿晓云即日。

    无可置否,这是贾杰敏从未认知爱情诗篇里最动人的言语。贾杰敏:“这不是挺好的,人家还不是对你一往情深的?!”

    汪文玉:“如果他对我一往情深,怎么徐西莲的是两封,而我的仅仅只是一封呢?”

    贾杰敏询问徐西莲的信件内容。

    汪文玉摇头。

    贾杰敏:“还不了解的事不要轻易结论。”

    汪文玉说只要偷偷拆开便知晓了。

    于是,贾杰敏找来湿毛巾。汪文玉掏出信件展开。仿佛定时炸弹一般真正引爆,便不再有揣测,剩下的只是落在实处的击溃了。

    亲爱的西莲,你好!

    感谢你对我的浓情厚意,认识了你,我才恍然尝到爱情的滋味儿。

    现在,我每天无时无刻地不在想你。你的美丽身影,你的花容月貌,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之中,使我感觉食无味,睡无眠。我真的不知道假如失去了你,我该怎样生活?

    至于汪文玉,你不必担心。她那样的家庭有其母必有其女。“电杆老妈妈……?”你不知道我听到后的惊愕程度!我真是有眼无珠瞎了眼会认识这样的女人。现在,她在我心目中就是一个下贱的东西,而唯有你才配得上我的爱情。

    好了,我的工作时间到了。记得给我快回信哦?别让我期盼没了魂儿!

    再见!爱你的瞿晓云。

    一个人怎么能厚颜无耻到这地步?瞿晓云一面在向她俩表达爱情的同时一面却又玷污爱情。汪文玉暗暗抹眼泪。贾杰敏不知情为何物。贾杰敏鄙视这行为。

    慰藉。她指出他不过是活泼的氧气,可以随时随地发生反应。可是,即便明晰了这化学结构依然垂泪。只说他是脚踏两条船。连连叹息摇头。一声长叹。汪文玉:

    “唉……!杰敏,你或许觉得我窝囊,既然是这样的男人将他抛弃太平洋便是了,何必为这样不值得的男人流泪?”

    贾杰敏:“你心底已经有了清晰的公式了。你可以的。”

第193章跳跃

    贾杰敏鼓励汪文玉走出情感困境。汪文玉还是心里难受。

    汪文玉:“但是,我要告诉你,理智不等于感情。一个人付出的不是想收便能收回来的。很明显,是徐西莲捣鬼说出了我母亲当年的受害。尚若她实事求是地说明,瞿晓云也不至于绝情。以我的了解,他不是这样的人。”

    贾杰敏:“你麻痹自己还要到什么时候呢?无论徐西莲是否实事求是,瞿晓云轻易听信不想了解,这说明他的轻佻。”

    汪文玉指出,自己家的家事原本也不打算隐藏,只是没有到时候便不想说明。没有想到徐西莲胡乱谣传。

    王秋莲“电杆”是事实。贾杰敏不想探讨。汪文玉说输给了徐西莲十分不甘心。贾杰敏即刻想到一计。贾杰敏:

    “既然如此,让徐西莲看到瞿晓云是一个怎样两面三刀的男人便是了。”

    汪文玉狐疑。贾杰敏一番授意。

    徐西莲依然一趟趟跑向办公室查看是否有信件。两封信件到手,她将一封交给了汪文玉。偷偷拆开自己的细细评味,却是对汪文玉的无限眷念。

    徐西莲傻眼。徐西莲满眼的乌云不展。

    汪文玉虽然痛苦,眼底却隐藏着一缕报复的快感。

    高考过去。灯光球场张贴红榜。贾杰刚、蔡坚强、谢阳斌、杨江勇考中省驾驶技校。

    吕少琼高考落榜分配到东山车站待业。佐妙玉也落了榜在总站小锅米线食堂待业。庄毅强分配进车间学修理。汪小华则分到冷饮柜买冰棍。

    吕少琼跟汪小华恋爱后觉得缺乏男子汉的阳刚之气,因此早已分手。之后接受了杨江勇追求。杨江勇即将离开。吕少琼倍感空虚。吕淑花一番介绍。吕少琼认识了一墙之隔144地址队的赵浩辰。展开追求。却迟疑着不决。

    吕淑花质疑吕少琼怎能爱上长不像冬瓜短不像葫芦的杨江勇。除了体形肥胖,她褒奖他心底善良。吕淑花明确善良者无数,你本可以挑选英俊者。

    吕少琼道出隐秘。原来,杨江勇的脸谱上她解读出“王新刚”的模型。

    吕淑花笑掉大牙。一番猛烈攻击。吕少琼忽觉惭愧。吕淑花再次强调赵浩辰练家子一身肌肉健壮有力,且英俊帅气。唯一缺陷是不足一米八零。

    吕少琼指出杨江勇也没有一米八零。吕淑花不让将二人放一块比,因为不具可比性。吕少琼:

    “怎么说杨江勇也考取省驾驶技校,赵浩辰没有这样的成绩。”

    吕淑花:“杨江勇有了这样的成绩你俩岂不要面临着三年的分离?谁知道在这三年里人家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尤其在等待中煎熬被甩,不如你先甩了他。”

    又说:“那样肥嘟嘟胖乎乎的姐夫你早该为我们换一个了。”

    吕少琼低下头心底杂乱。

    144地质队里队伍大多来至东北一带。异域文化总是带给人们异样的冲击。赵浩辰侃侃而谈。在汪洋一样的深眸中,吕少琼骚乱迷失。的确,在赵浩辰面前她感觉到她有些像井底之蛙。另一方面,赵浩辰是144地质队的娃娃头。身边总不缺跟随者。因此,144地质队大门前废弃的窑洞便成为了强身健体练基本功的场所。正因为如此,打架斗殴也总是得胜而归。赵浩辰在交通路有了名气。

    美女爱英雄。吕少琼赏识的正是他团体的中心感。特别是被兄弟们一声声“嫂子”的称呼,杨江勇尚未离去,吕少琼内心的天平开始倾斜了。

    贾杰玲又一次搬出居住宿舍。

    贾杰敏中考高中。

    汪文玉、徐西莲、胡丽琴、张滇文、胡兵等没有考上高中,加入了待遇的行业。吴兴没有考上,也留了一级。

    贾杰刚考取省驾驶技校。胡丽琴打扮得花枝招展忽然找上门来。一番恭维,大肆称赞其成绩。又以英俊恭维。贾杰刚也算英俊却不时髦。贾杰敏指出她高看他。

    胡丽琴忽然转变了定位。又指出既英俊又成绩好将来出人头地。一番感叹畅谈。之后悔曾经没能发现,满世界去找寻白马王子却发现那人正生活在闺蜜家中。

    味儿杂合。贾杰敏只问是否和任晓军闹矛盾了。

    胡丽琴矫正其实那不叫爱情,那仅仅是一时心血来潮。冲动不耐解读。真正的爱情是冷静后的决定。

    贾杰敏明确她的决定仅仅是单方面的。汪文洁已踏进贾杰刚内心世界。

    波光粼粼一双魅眼。胡丽琴:

    “难道我人才不如她吗?”

    贾杰敏说相互欣赏和人才无关。

    胡丽琴吹嘘。胡丽琴:

    “我曾经也很欣赏你哥哥啊?甚至于在你家见到他我心底忽然冒出一股冲动。”

    贾杰敏十分明白胡丽琴的感情历程。她说她吃饱饭撑的跑到这里来调侃。胡丽琴举手发誓。胡丽琴:

    “苍天在上,我胡丽琴若是‘调侃’让我出门被车撞,让我不得善终。”

    又说:“自从看到贾杰刚红榜有名时,我近日失眠。当初我跳跃任晓军时你是见证人?我仰慕你哥哥堪称他的几个倍。”

    贾杰敏默然为任晓军感到悲哀。胡丽琴堪称只要贾杰敏相助定能打败汪文洁。

    贾杰敏说真正的爱情是对一个人人品的认定,不是外表。胡丽琴说男人对爱情的理解正是美丽。

    贾杰敏木讷不解。胡丽琴信誓旦旦今生只爱贾杰刚一人。特别是闺蜜只能帮助闺蜜。又指出汪文洁性格的咋呼。贾杰敏点头。胡丽琴:

    “你将来有这样的嫂嫂定会受苦的。而你我却不同。”

    贾杰敏还是认为她见异思迁。又指出任晓军、龙晓华恋爱时,你那个难受劲儿,仿佛一天不见便没了魂儿。现在你不过故伎重演。胡丽琴聪明绝顶。胡丽琴:

    “你是否担心我将来向甩任晓军一样甩了你哥哥?”

    贾杰敏不语。

    胡丽琴举手保证。胡丽琴:

    “我向你保证……”又改口道:

    “我向M主席保证我要跟贾杰刚一生一世白头到老。”

    胡丽琴这个过程来得忒快转变忒忽然。贾杰敏只说极不真实。

    胡丽琴叙述,贾杰刚的音容笑貌早就映衬脑海。只是他一本正经。她不敢冒然招呼。舍卒保车。后退选择任晓军。可是,贾杰刚即将远程,不吐露即将失去最后的机会。另一方面,正是对他的心动足可证明对任晓军的情感不是真感情。说着,她拉她的手抚摸心脏。只说:

    “这里的跳动正是为你的哥哥。”

    挺立的山峰触碰手臂。贾杰敏一阵慌乱。胡丽琴乐了。胡丽琴:

    “杰敏,难道你的心是铁打的吗?”仿佛下咒语。贾杰敏涩涩说也助不了啥力。

    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相册。胡丽琴笑道:

    “我准备了一本相册送给你哥哥……”

    贾杰敏说还是不能伤害汪文洁。胡丽琴:

    “汪文洁真配不上你哥哥。你哥哥如此优秀怎样说也要找一位美丽的嫂子才能生漂亮的小侄子啊!”

    贾杰敏又沉默下去。胡丽琴着急。胡丽琴:

    “难到你没听说‘排队没有插队快么’?”

    贾杰敏:“你的思想还是有问题。情感如果跟购买物品一样,那你的情感也过于浮躁了。”

    胡丽琴表示口不择言。又以学习成绩不好表达失口为说词。最后,将那本相册硬塞怀中。

    黑色相册金色边线显得十分精美,长三十宽二十公分的尺寸尤为大气。这是这个时代的稀罕物。贾杰敏打开每页之间有洁白纸张间隔。贪欲上浮。贾杰刚从未使用过一本像样的日记本,更别说相册了。胡丽琴:

    “我是想赠送你哥哥这样一本相册,让他记录我和他所有的记忆。将来等我们有孩子再夹上三口之家照片,回忆起来将无比幸福。”

    无可置否,胡丽琴懂得心理学。贾杰敏放下相册。胡丽琴再拿起爱抚掀开。胡丽琴:

    “这样一本相册贾杰刚收到,一个字不署名,他岂不是不知是我的心意?”

    贾杰敏:“那是你自己的事。”

    胡丽琴:“我当然知道是我自己的事,只是我字迹如跳蚤。还是请你帮我署名。”

    有了贪欲,贾杰敏迟疑。胡丽琴只说早构思好了。胡丽琴:

    “我念你写。”

    贾杰敏略为考虑还是认为不妥。胡丽琴只说今后定会对贾杰刚说明这个充满无限爱意是过程。胡丽琴:

    “送给贾杰刚分别留恋。”

    又说:“但愿你心似我心,共牵相思情!”胡丽琴脱口而出。

    贾杰敏:“应给是‘赠……’。‘你’应该换‘君’。”

    兴奋。胡丽琴:“就按你改动的字。”

    胡丽琴从书包里取出钢笔硬塞进贾杰敏手中。胡丽琴:

    “杰敏,你说我真是有眼无珠,怎么曾经没有发现你哥哥是这样的英俊这样的出类拔萃,竟然考起省技校?”

    贾杰敏说英俊勉了,时髦也不如任晓军。

    胡丽琴笑道:

    “你肯定欣赏不到他的英俊,只有我能欣赏。时髦很简单,等他回来我为他缝制一条大喇叭裤穿上不就时髦了。”

    又说:“你哥哥是标准的鹅蛋脸蛋,五官文静。一眼看上去,便是那种古典男人的书香气质。”

    又叹息:“只可惜我发觉的太晚了。我很担心他明天便去往省城了。”

    贾杰敏完成。胡丽琴打量又让描绘加粗。贾杰敏:

    “你到底是看中省技校这块牌子还是他这个人?”

    胡丽琴乐了。胡丽琴:

    “一个整体,不可分割。我现在担心他去往省技校会将我遗忘。”

    又说:“尚若我早赢得他的心加固感情,现在也不用担心失眠了。”

    贾杰敏说,现在还有汪文洁呢!

    胡丽琴说一点不担心汪文洁,因为二人站一起,谁是凤凰谁是鸡显而易见。胡丽琴:

    “尚若贾杰刚选择汪文洁忽视我,他真是青光眼。”

    贾杰敏说万事讲究缘分。时间不早。贾杰敏催促她回去睡觉。却询问贾杰刚为何还迟迟不返回。

    胡丽琴起身已过了十一点。胡丽琴:

    “只怕我今晚又要失眠了。”

    端“飞簸箕”一点不快乐。

    送走胡丽琴。贾杰敏忽然为任晓军不值起来。那么龙晓华呢?贾杰敏转念一想觉得任晓军也是报应。她决定尚若贾杰刚收下相册,还是要将这背后的故事讲述。贾杰敏很想无愧于心。

    接近午夜一点,贾杰刚轻轻打开房门。贾杰敏从围栏走出去。贾杰刚吓一跳低声呵斥。贾杰敏打亮灯光让贾杰刚进帷幔。贾杰刚忙命关闭。贾杰敏说明母亲麻将尚未回来。

    灯光下,金边相册尤为精美。

    贾杰刚狐疑并未接过。

    贾杰刚:“小鬼头,搞本相册想求我什么事?”

    贾杰敏:“我像有这个钱能搞相册的人吗?”

    又说:“这是胡丽琴赠送你的。”

    狐疑。贾杰刚:

    “胡丽琴是谁?”

    贾杰敏又说明。

    贾杰刚打断。贾杰刚:

    “可是一双桃花眼,涂脂抹粉像个妖精那同学?”

    贾杰敏已经知道答案了。贾杰敏不知怎样回答。贾杰刚:

    “我倒是告诉你,以后少跟那样的人交往。”

    杨江英曾对贾杰敏传达了她人对她背后的评头论足。贾杰敏厌恶贾杰刚的世俗眼。贾杰刚指出她的叛逆。贾杰敏说叛逆是好事。叛逆是成长。叛逆是对世俗短浅目光的不屑。贾杰刚:

    “真是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祀娘跳假绳。”

    嗓子干涩。贾杰敏:

    “我可没有跟她学。”

    贾杰刚鄙视。转身准备上楼。贾杰敏追问相册怎么处理。

    贾杰刚:“你问我我问谁?再说她可是你的朋友。”

    贾杰敏:“那我放三抽桌上?”

    贾杰刚偏头。贾杰刚:

    “随便你。”

    贾杰敏翻开扉页展示。贾杰敏:

    “放三抽桌上妈妈看到可不要责怪哦?”

    定睛一看。贾杰刚:

    “嘿嘿!满纸荒唐言。我还不知道你?就你那两个狗脚迹还想蒙蔽我?”

    贾杰敏着急。又将过程交代。

    站立且听。贾杰刚一脚踏在木梯。上楼。

    贾杰敏拍了拍相册。

    贾杰刚:“暂时放抽屉里。”

    贾杰敏打开抽屉。贾杰刚爬上两台阶。贾杰刚:

    “压在最底层。”

    贾杰敏:“你不携带去学校?我是想你从小到大从未有过这样一本相册啊?”

    楼梯声响。贾杰刚消失。

    第二天早晨。胡丽琴找来。贾杰敏带领至小花园。胡丽琴迫不及待询问结果。贾杰敏感觉万分为难。迟疑。

    媚眼秋情。胡丽琴:

    “杰敏,昨天晚上我可是一夜不曾合眼,直到鸡叫时分。”

    吞吞吐吐。贾杰敏:

    “他,嗯!他让放进抽屉里底……但是……”贾杰敏一路思考还是不知该如何表述。

    胡丽琴夏日炎炎。贾杰刚冰天雪地。季节背弃。

    胡丽琴:“他是不是珍藏了起来?”

    尴尬。天平一侧沉重,一侧空悬。天平中心窘迫。

    胡丽琴:“你倒是说呀?”

    又说:“不然,我去你家亲自询问你哥?”

    贾杰敏涩涩。

    胡丽琴:“我就不相信你哥真能舍我而选择汪文洁。”

    无疑,夏日炎炎不解冰天雪地的寒冷。贾杰敏收索脑海里中性词汇量。贾杰敏:

    “但是,但是他好像不当一回事儿。不屑一顾……”

    胡丽琴打断。胡丽琴:

    “他不是都放进抽屉底了吗?那就是珍藏啊?!”

    贾杰敏:“不是他放的。他吩咐我……”

    胡丽琴笑道:

    “这个,你就不懂了。他应该是碍于面子。”

    又说:“特别你是他妹妹,通常成绩好的男生自尊心都强。他怎么可能当你面自己收藏呢?”

    又说:“他躺在床铺上,应该还回味着扉页我给他的临别赠言呢!”

    胡丽琴足够强大。贾杰敏道出实情。瞬间,胡丽琴的脸黑沉下去。贾杰敏很害怕。贾杰敏:

    “我现在回去拿相册还你?”

    胡丽琴起身。胡丽琴:

    “没有想到他这么不受抬举。”

    贾杰敏:“他应该重情义……”

    胡丽琴:“我就不明白汪文洁到底哪里比我好了?”

    胡丽琴刚刚转身,忽然又回过身子坐在栏杆上。胡丽琴:

    “你到底是否可对他说明白胡丽琴是我这个人了?”说着,啪击在胸口处。

    贾杰敏点头。胡丽琴满眼狐疑。胡丽琴:

    “他对上号胡丽琴是我这个人吗?”

    贾杰敏:“他的印象似乎只停留在涂……胭,抹粉上面。”她小心翼翼表达。

    她的眼神灰暗下来。她好像很是受伤。稍沉默。她说:

    “女人涂胭抹粉,不就是给男人看的么?”

    又说:“在他眼里,我可是就是一位轻浮女子?还是你传达给他的这层意思?”

    贾杰敏:“苍天尤见。你怎样想是你的权利。”

    胡丽琴:“你也知那是我曾经不懂事,闹着玩呢!一旦寻觅到真心实意可心的男人,我便会稳定下来的。”

    胡丽琴曾经对任晓军的想往历历在目。贾杰敏不知道那一句真那一句假。

    贾杰敏:“我并不是贾杰刚。”

    胡丽琴:“什么意思。”

    贾杰敏:“我的意思是,你对我解释,但我还是取代不了他。”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7107/ 第一时间欣赏红尘逸最新章节! 作者:作家殷嘘所写的《红尘逸》为转载作品,红尘逸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红尘逸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红尘逸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红尘逸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红尘逸介绍:
来阅文旗下网站阅读我的更多作品吧!红尘逸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尘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尘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