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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作家殷嘘     红尘逸txt下载     红尘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4章动向

    贾杰敏这态度。胡丽琴温怒。胡丽琴:

    “你是取代不了他,但是,我俩是闺蜜啊?闺蜜可是应该帮助闺蜜?难道你不会对他说明我真实的感受吗?还是你压根就不想让我做你嫂子?”

    贾杰敏沉默。

    胡丽琴:“你不懂得爱情。要说,你也谈了一场。你怎么如此之木讷不开窍呢?”

    又说:“任晓军是比你哥哥英俊,可英俊也不能当饭吃不是?!问题是我对你哥哥早已心仪。相比你哥哥,他只是一个外表好看的苹果,只有咬了一口后才发现,其实完全就是一个酸苹果。”

    贾杰敏:“既然如此,那你当初为何还表现得较为痛苦?”

    胡丽琴:“不是我都说明了吗?那是不了解他的前奏。”

    贾杰敏:“你现在也是不了解贾杰刚的前奏啊?”

    胡丽琴不屑。胡丽琴:

    “我就知道是你在其中捣鬼。”

    贾杰敏:“既然你知道还让我做使者?”

    胡丽琴:“我只是没有想到,在你哥哥这个问题上你都阻挠。”

    胡丽琴提高声音。贾杰敏委屈。贾杰敏:

    “最后说一遍,我没有、没有、没有!”

    胡丽琴:“你可是说了三遍。”

    贾杰敏:“问题是你要会听。”

    胡丽琴:“是,我是不会听话的人。我在你面前完全就是一个笨蛋。”

    贾杰敏按照各自囫囵理解的观点阐述。贾杰敏:

    “在我看来,男女间相互倾慕首先应该相互懂得相互欣赏。所谓

    ‘心有灵犀一点通’正是这个意思。而你一点不了解贾杰刚的喜好,你说爱他可能是看中他被驾驶技校录取吧?”

    冷鄙目光。胡丽琴:

    “我不是要走近他才能了解吗?否则,你告诉我,我怎样去了解他?”

    贾杰敏:“尚未了解前说爱会不会过于轻浮?”

    胡丽琴:“你是真‘轴’不是假‘轴’。我也非常不明白,就你这样的脑筋怎能考取高中?还第六名?”

    贾杰敏沉默。

    胡丽琴:“你不知道世界上有‘一见钟情’这句话吗?”稍有停歇

    又说:

    “你又怎么知道我就不了解你哥哥呢?我不是知道,你们家父母离婚了,他仍没有沉沦足可证明他的坚强。”

    “一见钟情”固然令人心跳,可是,人不同于低级动物的正是复杂的情感。尚若两个性格背弃的“一见钟情”岂不导致对立的结果?贾杰敏不想多话。

    凉风吹落沉默。胡丽琴:

    “你说我那点比不上汪文洁强了?无论是相貌还是苗条程度,我自认为胜过她一筹。即便是家庭,我也没有当过‘电杆老妈妈’的妈。”

    贾杰敏:“我也不知。恐怕只当事者方能解答了。”

    胡丽琴叹息。说明要贾杰敏站在贾杰刚的角度来回答。

    贾杰敏说,贾杰刚有他独立的角度,我永远不可能代替他。

    胡丽琴:“其实,我不过是想听你说些安慰的话。怎么这么难呢?要说,汪文洁呆板毛糙,我却温柔体贴,她怎么比都在我之下。我真是不理解。”

    贾杰敏:“或许,那是因为几个假期到良县,他俩有一些共同美好的时光吧?”

    一声长叹。胡丽琴:

    “唉……!我终于明白了,我之所以输给汪文洁,那是因为我不能像汪文洁一样跟你哥哥有一个共同的家乡。”

    安置了高中落榜同学,接下来分配初中同学。

    胡丽琴、胡兵进入总站小锅米线食堂。汪文玉和徐西莲却被分配进了油漆车间。吕淑花分进了客运站验票。张滇文因腿部患疾照顾性留在小锅米线食堂西侧的小卖部待业。

    吕光娃为吕淑花准备了一套组合柜嫁妆。吕淑花携嫁妆正式入住石嘉兴屋里。

    贾杰敏再见胡丽琴心有戒备。胡丽琴强调任晓军不知道的坚决不能让他知道,该缄言绝口的必须缄言绝口。

    瞿晓云特意请假来到靖城。

    万字排小平房。汪文玉、瞿晓云、徐西莲聚集。徐西莲疑问。瞿晓云解答。瞿晓云又质疑。汪文玉解答。瞿晓云忽然对贾杰敏充满了愤恨。瞿晓云鄙视汪文玉跟随贾杰敏一道搞阴谋诡计。

    如此一来。瞿晓云正式入驻徐西莲家。

    徐家居住在汪文玉家西南侧,与144地质队仅一墙之隔。徐西莲曾经身旁有异性陪同总是绕开汪文玉家门前,可是,有瞿晓云同行却有意谈笑风生从汪家门前而过。不时打量木门敞开却故意搂搂抱抱打情骂俏。汪文玉更加痛苦。汪文玉抱怨贾杰敏。只说尚若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或许瞿晓云脚踏两条船还能回头。

    贾杰敏明确挑选男朋友则是挑选人品。汪文玉强化人品没有忘却不了的痛苦来得重要。

    三天。徐父忍无可忍掀翻饭桌。瞿晓云匆匆离去。汪文玉仿佛小喇叭一样跑去贾家广播。贾杰敏指出二人长不了。汪文玉狐疑。贾杰敏不想解答。

    龙晓华头一年没有考取高中分配在油漆组待业。徐家不待见瞿晓云。瞿晓云返回路南。陆琏氮肥厂扩建。瞿晓云到了陆琏。距离靖城更近。瞿晓云再次到访。徐西莲回家时让龙晓华陪同。瞿晓云返回陆琏断绝了徐西莲投入到龙晓华的情书中。徐西莲一头扎进痛苦的深渊好不哀怨。

    汪文玉对贾杰敏谈论这件事是窃喜的。又褒奖贾杰敏预言的正确性。汪文玉:

    “老实说,小时候我对你并不服气。你是如何预知他二人长不了呢?”

    贾杰敏说,无疑,瞿晓云属于活拨气体。徐西莲不能将他隔绝脱离总站。那么,徐西莲走近谁、谁便具有这潜在接替。

    汪文玉忽然佩服起贾杰敏。贾杰敏还是不敢相信瞿晓云如此之快抛弃了徐西莲。汪文玉:

    “徐西莲正陷入痛苦。跑到我家来诉说。大骂龙晓华不地道不要脸。我指出她之前正是这样对我造成了伤害。”

    贾杰敏:“还有话题吗?道不同不相为谋。”

    汪文玉:“徐西莲还是蛮可怜的。为瞿晓云跟家里闹翻。现在他又抛弃了她。也向我道歉了。她让我俩统一阵营。”

    又说:“你现在是否还有计策对付瞿晓云?”

    贾杰敏摇头。贾杰敏指出徐西莲不过接触瞿晓云仅仅只是大半个月的时间,没必要对付。

    汪文玉:“你可能不知道。瞿晓云是徐西莲所有的交往中人才最为英俊的一人。”

    贾杰敏:“显而易见,注重人才导致的结果你也知道了。难不成你现在还惦记着瞿晓云?”

    汪文玉说回不去了。只是当初胡丽琴端龙晓华的“飞簸箕”觉得龙晓华可怜,没想到现在龙晓华也端了徐西莲的“飞簸箕”。贾杰敏:

    “徐西莲还端你的呢!”

    汪文玉:“老实说,我现在的痛苦早就减轻了。只是觉得龙晓华自己也是受害者,她怎么可以又充当这样的角色呢?”

    又说:“我最为痛恨端‘飞簸箕’的人了。”

    贾杰敏:“她哪里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汪文玉再次褒奖贾杰敏。又关切询问贾杰刚何时启程。只说今后就是亲戚了,要相互通气照应。

    贾杰刚收拾行旅去了春城。

    贾杰刚离去。吕玉仙命贾杰敏般至小阁楼。吕玉仙拆除客厅里的围栏。贾杰敏担忧贾杰刚假期返回。吕玉仙只说可以跟她一床。吕玉仙稍寻思。又说:

    “你原是分配在你父亲名下的。留这里时间长了,让总站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搅扰不让你过去居住呢!”

    吕玉仙的话语传达两个新动向。贾杰敏:

    “是否我呆这里碍您事了?”

    吕玉仙冷瞥。

    贾杰敏:“那就是派我过去监视我爸?”

    吕玉仙:“他想得美。”

    又说:“好了,不要瞎猜了,暂时这样吧?”

    却说,总站工会职工王光灿是一把大提琴好手,其小姨妹蔡灿敏从文山转学。因出于农村底子之差。蔡灿敏主动走进贾杰敏帮扶。蔡灿敏明确没有退路,因为农村户口,考学是唯一出路。如此一来,放学后蔡灿敏不是跟随贾杰敏回家便是邀请她一道去王光灿的家共同完成作业。

    蔡灿敏姊妹六人。长姐蔡灿霞是外贸局职工。外贸局有一位老教师刘原一心只为本单位学生铺路,因此将各自晚上的时间用于补习。蔡灿霞得知恳求了两名额让二人前去。

    外贸局补习班开设在单位会议室。二人一道从总站出发返回也有伴儿。吕玉仙听闻刘原名讳提及当年饿肚子舍食物充饥。这晚下课后,贾杰敏将这件事道出。刘原老师很惊诧。只说时隔几十年后又教授学生的女儿。

    此后,刘原老师更加表现了耐心爱心。有了数学的这个补习平台,贾杰敏的数学成绩更加突飞猛进。

    总站子弟校。

    这天,数学老师因病请假。贾杰敏被指定代替走上讲台。

    人生有赏识者便会有围攻者。抑郁并非短暂的讲台便能治愈。蔡灿敏指出贾杰敏有了这样站在讲台的体验,该主动放下架子团结同学了。否则,同学们都质疑,性格活拨的她怎能跟她成为密友。

    贾杰敏很无语。艾老师一次次在邓艳芬班级报以提名道姓的抨击只讲得唾液横飞。蔡灿敏不解艾老师的偏见。贾杰敏说最初一次是以烫头发指责。

    一脸的天真。蔡灿敏:

    “你怎么不对他说明你天生的卷发呢?”

    贾杰敏:“能不说吗?”

    眨巴眼睛。蔡灿敏:

    “那艾老师为何还要到低年级去抨击你?”

    少时沉默。贾杰敏:

    “谁要我有一个离异受歧视的家庭呢?”

    蔡灿敏恍然一悟。蔡灿敏说贾杰敏不坏,可是,艾老师却让蔡灿霞管教不让他们交往。贾杰敏沉默。贾杰敏:

    “那你为何不听你大姐的话呢?”

    蔡灿敏:“我大姐认为你并不坏,她也接触过你。她只是说只要你断绝了汪文玉等人的交往便好了。”

    贾杰敏:“难道你不知道我和她是一样家庭走出来的苦孩子吗?”

    蔡灿敏不满瞪眼。蔡灿敏:

    “你是泥田里绽放出来一朵淡雅的粉荷花。她充其量也就是淤泥。”

    贾杰敏:“你高看我了。”

    蔡灿敏撇嘴。

    贾杰敏:“在艾老师眼里,我们‘都’是井底之蛙。”

    蔡灿敏说艾老师对她从来没有恶意。

    贾杰敏指出王光灿工会工作,工会相当于工宣队。文艺工作历来受到重视,艾老师定要高看一眼。

    蔡灿敏:“即便他高看我,你也不能看低你自己。”

    贾杰敏:“没有低看。我仅仅找到自己的定位。”

    蔡灿敏:“你再怎么定位,也不能定位去井底?”

    蔡灿敏误会。贾杰敏其实是泛指。贾杰敏:

    “就算不是井底之蛙也不会是淡雅的粉荷花。充其量不过是……”

    蔡灿敏:“充其量是什么……?”

    显然。蔡灿敏很想了解贾杰敏的文字表达。贾杰敏:

    “充其量是遗留在荷叶上晶莹的露珠儿。”

    蔡灿敏:“露珠儿晶莹剔透,充满灵性,没有什么不好。”

    贾杰敏:“那仅仅是一种假象。因为阳光穿透随之消亡,那个时候如梦初醒方知,它实在不过是荷花的眼泪。”

    蔡灿敏看中贾杰敏不以世俗的目光为转移。尽管如此,贾杰敏有意拉开距离。贾杰敏在捍卫自尊的同时不知该如何去自立。她尚不懂得人生整体规划的重要性。她仅是凭借一颗敏感的心在体验人世间种种苦难伤害的同时将自己包裹起来。如此一来,她偏爱她恭谨的教师科目。若干年后,当她泥陷泥潭,她似乎感悟出这样的问题:

    或说:少年成长的烦恼是不可言喻的烦恼;

    或说:童年的创伤在岁月的长河中总是一个不断愈合又不断撕裂反复碾压的过程;

    或说:迷糊的童年尚若能够清晰描绘未来人生的途径,那么,任何人都不该选择偏科不该叛逆,从而调整人生平台的方向。

    或说:疼痛是人生。无痛便不存在。

    故,我痛我存在!

    ——那么,人生到底还具有怎样现实的意义呢?

    她觉得她宛如一只蝉,不断地作茧自缚将自己包裹起来隔绝于班级。

    叛逆,更确切地说是打破原有规律以及意识形态的自我认知自我观念的自我主张。不论这种自我认知自我观念自我主张是否正确,皆按照自我的理解来执行,这就是叛逆。正因为如此,叛逆是目光偏离的茅山岔道,叛逆是目光偏激的狭隘执拗。

    贾杰敏的叛逆正是她这个年龄段迷蒙的叛逆。对未来不具把持准确性,即恨即隔绝。贾杰敏明白自我的叛逆,却没有看到这样的叛逆给她未来人生带来的灾难性影响。

    “茧”并不是密不透风不可呼吸。正因为如此,她窒息的班级使得她将呼吸转向外界,转向一条心灵的“宽敞路”。她自以为在这条路上踏出安然,却看不见她的“盲区”。以至于若干年后,当她被生活的强烈台风亲吻得遍体鳞伤,她方恍悟:

    大凡骄纵之人皆以自以为是的意识理解生活,却如同自慰者的**。特别针对盲目的叛逆者来说,当叛逆否定某种格局时,实在就是叛逆否决你盲区的知识点,叛逆你自以为是的思想意念。叛逆如同隔绝自我关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叛逆如同毁灭。

    艾老师教授的政治、物理两科目亮起了红灯。早期,贾杰敏窃喜她在文学作品中缓解了抑郁。于似乎只要数学、语文两科目上去,便足可支撑她失重的内心世界。

    冬季。刘原支气管炎住院终结了补习。蔡灿敏转学回到当地为高考前准备。

    忽然,班级又转学来了陶伟、张桂林、韩小芳、梁少燕四位新同学。四人居住在老客运站,属于总站职工子女。通常,这个时代的价值趋向是尽可能交往上进者。韩小芳觉察到了贾杰敏的另类。便热情主动地对贾杰敏表示友好。蔡灿敏转学。贾杰敏陷入孤僻之中。韩小芳表示友好,贾杰敏舒缓出一口郁闷气流。

    时间不长,二人间的友谊戛然而止。韩小芳忽然退学。贾杰敏找去。韩母只说不想念了。随后,校方报出陶伟与韩桂芳并未达到总站高中录取分数线,二人将成绩单涂改,则勒令退学。

    贾杰敏一直寂寥着、抑郁着已经习惯了沉闷毫无乐趣的生活。韩小芳表示友好,赠予欢快,撑开一片晴朗。晴转阴再回阴郁,贾杰敏忽然觉得这份阴郁似乎比之前的更加难熬了。贾杰敏暗自庆幸的是高中的语文班主任由梁少国任教。艾挺发却依然担任政治、物理、化学。艾挺发每每打量起贾杰敏的眼神突显怪异。讲台上总是夹杂着对离异家庭孩子恨铁不成钢的敲打。贾杰敏越发的闷沉了。

    梁少国似乎一点没觉察到班级里师生们对贾杰敏的认识。凭借贾杰敏走在前列的成绩,他指派她担任班级的骨干——英语课代表职务。开始英语课程时,她很用功。

第195章文学引导

    贾杰敏用功是不想抹黑“课代表”称为。政治课与物理课时,她一样沉浸在她放不下的小说世界里。“茶花女”、“林黛玉”的悲剧,是她眼睛盐渍的泪滴。“红色化装衣”中女主人翁惊心动魄的爱情,是她灵魂起伏跌宕从惊悸到安然的相依。

    她常常陷入沉思只中。她泪滴“红色化妆衣”中女主人翁最初展开不幸的爱情。十面埋伏。历经绝境。她觉得如同她的人生。但是,不同的是女主人翁经历了心灵的放逐,流浪,阴谋,惊惶,从而拨开迷雾见朝阳抵达绝美境地,携手真诚的爱人共创未来。她觉得这正是女主人翁生活的闪光点。她自己的生活却是灰暗人的眼。她企图她的未来也能出现这样一位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终止她的阴郁扭转她心灵的负重。

    种子以种子的速度增长;种子以种子的窃喜盼望。由于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春暖花开的土壤,她似乎唯一的乐趣便是增加阅读小说去幻想。除了艾挺发的科目,英语课也被她用来阅读。这样,便落下了听不懂的英语作业。幸而,每天同学们的英语作业本是交由她送至办公室。这样,她有了抄写的机会。

    梁少国将成绩好的同学安排坐在了教室的中央两组,而差的又分到了靠墙的两边。梁少国主张,优生不能受影响。蓝天同学是蓝校长之小儿子。位置二组五排。蓝天学习成绩与谷林贸争持一二名。谷林贸安排二组四排。谷林贸相貌平平。蓝天不仅仪表堂堂,且属于体校游泳健将。突显德、智、体全面发展。

    高中学习任务加重,蓝天便放弃了体育发展,专心到书本中来。当然,是金子永远不会暗淡光泽。即便是不再去体校,蓝天同学体格的发育,足以显示出他的“鹤立鸡群”。仿佛在一夜之间,女同学窃窃私语光波流连。陈丽蓉继任班长。恭维者不断诉说恭维话语。陈丽蓉却乐得不语。特别是胡小玲转身恭维后同道回家的路上会抨击,说她在学习成绩上唯能媲美便照单全收了。贾杰敏指出既然是恭维就该打开心扉以真诚。胡小玲即刻嘲笑吐露:

    “她也不看看她头顶尚不到蓝天肩膀?她也该有点自知之明,别人恭维,她便照单全收了?”

    贾杰敏自认为跳出班级不再属于班级这个群体。沉默。沉默告诉她,她一点不喜欢她这样的为人处世。

    胡小玲继而谈及二班平行班班长刘琼贞表面上与陈丽蓉的面和心不和。刘琼贞对蓝天一往情深。刘琼贞甚至指出蓝刘两家父辈有交情的一种势必所驱。私底下又找梁少国调换班级。但是,一切维持原貌。从小学男女同学的不交往保持初中,再从初中至高中,长时间的分歧从而使得不少男同学在桌面上刻划“三八线”。即不能超越。轻者手拐撞击而来;重者猛然一拳敲打。蓝天从不划分界限。当然,他过于发育的支臂常常占据桌面三分之二。陈丽蓉同座。从她瘦小肢体的“忍让”中,便也能解读到中国新女性的贤淑包容。

    可是,这样的包容很快便被打破。梁少国调换,陈丽蓉安排前一排与谷林贸同桌,贾杰敏则从三组调换与蓝天同座。陈丽蓉的落差显而易见。英语作业交付显得怠慢。贾杰敏询问。视为空气。贾杰敏忽然不想负责这个课代表了。梁少国则认为这是她打开沉默寡言锻炼的机会。

    忽然,陈丽蓉父母离婚。总站炸锅。站在一样的起点,贾杰敏觉得或许态度会发生改变。却依然我行我素。或许,班长职务也是资本?

    陈家的不幸与贾家不一样。总站人的议论多为抨击所琼英不够安分。陈父老实呆板。陈父紧守上班下班。所琼英却广为活泛。当然,主要问题还是为了“转正”。随着政策的调控渐渐意识到沦为泡影,随即,便将她活泛的心思投注于初期的包工头身上。价值观的倾向从而使得陈家坍塌下来了。对于父母的离异,即便艾挺发含沙射影叙说至唇角白沫,陈丽蓉也只字不提。胡小玲大肆褒奖陈丽蓉的聪明。

    随后,所琼英搬离了家门。一脚踏进了建筑包工头窝棚。

    陈丽蓉的心情是复杂的。陈丽蓉并不想搭理贾杰敏。鄙视。嫉妒。但是,通往窝棚的道路漆黑,她不想让班级里的任何同学知晓。却将贾杰敏列入阵营。陈丽蓉提出缓解同学关系必须严守居住地隐秘。贾杰敏首先考虑的是此时此刻的她正跟她当初经历同样心灵的苦难期,以及道路的漆黑一样。她觉得她需要一个人陪。

    沿途。陈丽蓉旁敲侧击询问贾杰敏是否暗地交往蓝天。贾杰敏明确自己是一只丑小鸭。

    工地施工。出土青铜器。发冠较为显目。包工头手掌里欣赏继而放至发顶。迈出达官贵族昂首挺胸之步伐。雄赳赳气昂昂。所琼英强调已许诺赠送。一番包扎。

    杨江英好奇二人出游。陈丽蓉回家。贾杰敏沉默。杨江英指出陈丽蓉的鬼心眼让提防。又指出能看出蓝天同学进入教室时目光首先扫视贾杰敏座位,并让她隔断与胡丽琴、汪文玉外界的交往。贾杰敏不喜欢胡乱揣测。指出同桌,目光自然落在课桌。杨江英说明坐在墙边但见进入一目了然,从曾经的三组转移至二组五排左侧。

    贾杰敏很自律。贾杰敏实在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资本。特别是灰暗的家庭没有其他同学的家庭色泽明朗。陈丽蓉却不一样的心境。漆黑的道路她需要她陪伴,但对于她安置在她的座位上却充满恨意。她需要她时主动搭话,不需要则视为陌路。

    班长与班长交流。陈丽蓉说明她俩共同的情敌是贾杰敏。刘琼贞狐疑。陈丽蓉道出贾杰敏交代得隐讳。陈丽蓉推测贾杰敏已经明目张胆开始了与蓝天的交往。刘琼贞从父辈方面并未得到证实。于是,陈丽蓉邀约刘琼贞偷偷到蓝天同学家窗户口处偷窥。

    刘琼贞一展聪明天赋。刘琼贞检举揭发陈丽蓉。贾杰敏再度受伤。刘琼贞明确指出两家人的交往是父辈的交往,父辈内定的姻缘才能得到支持。

    贾杰敏一点不想掺和她们的“游戏”。她常常觉得她的起跑线低于常人。现实生活不能给予她的,她会到书本中寻找支撑。梁少国绘声绘色的语文课是她专注的科目。学期试卷,梁少国出题名词解释:

    救火车,救火车。

    贾杰敏寻思题目。答写:救火车着火了,救火车去救。

    小题十分。贾杰敏得五分。

    蓝天七分。除二人外,几乎为零。

    考卷下发。梁少国明确了唯有增添课外读物方可走出局限。又指出这道考题是课外知识。课外知识靠的是月几日累课外阅读。再论读死书的危害。并强调同学们不该受“只要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思潮影响。稍后,梁少国转身在黑板上写出:

    父在母先亡

    一番讲解,指出同一句话,完全异样的两种解释。

    梁少国教导大家应该反复推敲。画龙点睛。梁少国提问同学们是否知道“推敲”的典故。无人举手。

    梁少国一番讲述。

    梁少国:“这‘推’、‘敲’二字便是由唐代诗人贾岛推敲而来。所以,同学们在使用字、词、句时特别要注意上下连接,注意意境表达,注意推敲。”

    继而,梁少国转身。黑板上写下:

    救火车,救火车。

    梁少国:“理解了文学的奥妙,同学们知道这道题该如何答了么?”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梁少国面带微笑摇头否定。梁少国:

    “这道题应该这样回答:救火车去救着火的火车。”

    梁少国带领着全帮同学踏进了一遍从未开垦的处女地。这让贾杰敏清晰地认识到,学习语文知识的灵活性。朦胧中,她好像略有开悟;原来,这中文还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解读。一句话,可以表达两层完全不同的意境。那么,一句话,是否能够表达三层?若是如此,那么,到底哪一层才是复述者的本意?

    梁少国站在讲台上继续着讲述,他磁感的男中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下面说的是我无意中得到的一道题目,说给你们不需你们现在解答,你们下去可以开动脑筋。”

    又说:“盛夏烈日炎炎有三人上街去买西瓜吃,卖瓜人收了他们六毛钱。三人均摊,每人正好两毛。三人吃着西瓜便往回走。

    卖瓜人想自己这瓜只应卖五毛,因叫小儿拿了一毛钱去还三人。小儿追赶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追赶上,因口渴难耐见街边有冰棍卖,便买了一只四分钱的冰棍吃了。继续追赶追上了那三人,便说明将余下六分每人按两分退给了他们三人。

    这三人每人便是支付了一毛八分,三个人便是五毛四分,再加小儿吃了四分的冰棍这才五毛八,却凭空少了两分,大家下去后帮他们找找这两分钱到底去了哪里?”

    虽然贾杰敏的思维暂时从梁少国带来巧思奇妙的思路中脱离出来了,但归根到底还是孤独的。放学后没有同学一道跟她同走,她似乎感觉到她的心灵依然在空旷的原野游荡,同学们是一类,而她却是另类的游灵。

    年底,又一次迎来了靖城招工。胡丽琴进了丝绸厂。下班后,便就近住到了任晓军家。

    刘原老师取消了补课,贾杰敏似乎又多了些休息时间。礼拜天,她不时到胡丽琴家。她很想了解参加工作后的社会生活。但,她每每落空。

    汪文玉同徐西莲却进了县建筑队提沙灰。其实,汪文玉填写志愿表时并没有报建筑队。可是,通知下来便被凭空招录。汪文玉怀疑是徐西莲捣鬼替她报名。建筑队在当下难以招工,因放宽条件无需考试只需填写表格即可。尽管如此,放宽条件还是无人问津。对此,靖城招工有硬性规定:

    如果填写人被单位招录而不去报到,招工办便取消连续三年的报考资格。而此际的招工,除了这类乡镇单位不需要具有待业工龄外,余下的国营单位招录则规定待业青年具有待业工龄。

    汪文玉不去建筑公司报道,这就意味着三年不能报考。汪文玉不得不去。

    汪文玉最后一天报到。

    一只轮胎皮的沙灰桶高过膝盖。汪文玉如同蜗牛两侧晃悠而提。半桶沙灰。过于耗时。师父严小狗骂骂咧咧常常以“电报鸡”数落开来。汪文玉再到贾家,诉至委屈蕴含泪水越发痛恨起徐西莲。贾杰敏说没有证据不能怪罪。汪文玉指出质问她却也不承认。贾杰敏让汪文玉融洽师徒关系才是出路。

    之后,汪文玉神采飞扬道出严小狗态度之转变。

    原来,严小狗小舅子杨骏进入供销社工作,却被分配至距离靖城四十公里外的红旗购销店。老大难。严小狗介绍。二人确定了恋爱关系。汪文玉正式入住杨骏屋里。

    邓艳芬依然在游玩中上学。贾杰敏缺席。邓艳芬走近了苏晓雯。邓艳芬再进贾家,道出陈墨痕委托转告已去往山东油田工作,没有机会道别。少了外界朋友,贾杰敏以为她能收心投入学习。邓艳芬惧怕乏味的数理化。邓艳芬喜形于色苏晓雯带领开拓更大的社交圈子。

    孟霞丽的母亲在旧时唱戏出生。梦霞丽姐弟九人,四人进入靖城京剧团、滇剧团工作。特别是九妹气质不凡,引领时尚,团里人送外号“妖怪”。长时间传播,便省略直呼“九怪”。以此类推,孟霞丽排行第四,即为“四怪”。

    苏晓雯谈及母系家族两眼发亮一片霞光。仿佛“怪”成为了一种不同寻常的特殊封奖。邓艳芬无疑很羡慕。邀约贾杰敏一同前往。贾杰敏并不想出门。邓艳芬只说去见识“九怪”。贾杰敏疑惑询问何为“九怪”。苏晓雯神秘笑道:

    “你去便认识了。”

    原来,“九怪”不过是苏晓雯的小姨。非常妖娆。“九怪”询问现在“四怪”干什么。苏晓雯回答依然在洗衣组工作。“啧、啧、啧……!”三声朱唇启玉齿。只说,早让她别干,丢脸。贾杰敏压缩自卑。

    苏晓雯的家正是安居在小油库旁的平房中。贾杰敏去到父亲家,苏晓雯开始过来串门。贾杰敏也好奇“四怪”的妖娆。陪同去往。

    苏家男主人苏坝是一位修理工。孟霞丽虽是家属却不正眼打量。苏坝一身油污衣在厨房不断忙碌。苏晓雯进屋交代“九怪”言谈。里间,“四怪”鼻腔“哼!”声。四怪:

    “不洗衣服还能干嘛?她以为是过去,坐在屋里便有人追捧有人送白米送白面?”

    里间。传出付华声音:

    “不是过去,现在你家的白米白面不是由我承包了?”

    四怪:“去……!”一声。

    继而,是打火机磨蹭齿轮的声音。

    苏晓雯进入里屋。又招手贾杰敏进入。迟疑。大床居中,梳妆镜贴靠屋门墙壁。四怪询问谁。苏晓雯说明。苏晓雯:

    “进来吧,杰敏,你不是好奇四怪如何怪,进来亲眼见识便知道了。”

    贾杰敏尴尬。里屋传来笑声。苏晓雯到外屋搂肩。贾杰敏进入。二指高跷。烟圈对天。桃花粉面,红唇微收,仿佛诱惑一个吻。付华斜靠在大床上,仿佛一个“找”字。打量贾杰敏进入略为不自然。只问你母亲可还洗衣服。贾杰敏回答,减少,多时坐到麻将桌上。四怪只说讨厌麻将。付华说各有所爱。讥讽。四怪:

    “你的所爱就是从东家串至西家。”

    付华:“嘘……!”一声,手指外面。苏晓雯偏头。只说厨房没有动静,似乎上班去了。

    又一口烟雾。四怪端坐镜子打量。似乎不够满意。又以粉扑抹去。付华说,再抹掉进面粉里只怕找不到了。四怪说,女人不抹粉白替男人省。说着,一口烟雾向镜面吐去。又左偏右侧。再次添粉。苏晓雯:

    “怎么样,杰敏,我妈妈漂亮么?”

    四怪偏头。眼目注视。噘嘴时一对酒窝儿更加显著,杏仁眼,却少了王秋莲似的水润,更显冷美。干噎嗓子。贾杰敏点头。

    付华笑道:“杰敏,你要告诉她,再漂亮也是徐娘半老。”

    四怪:“徐娘半老你怎么跑屋里来了?”

    付华勉强笑出。付华:

    “我还不是眼看你拉扯五个孩子苦么?”

    四怪:“我‘呸……!’腥嘴的猫还说帮助小干鱼煎炸。”说着,伸出手拧在脸颊上。付华调整“找”字。苏晓雯笑出。付华让她继续打扮。烟头上已是一圈红印。四怪再次添加口红。又一口青烟从动感的红唇中慢慢吐出。她从镜子中端详各自“喷”雾动作。悠哉乐哉。好一副悠然享受。

    这吻合影视作品中戏子的生活。苏晓雯觉得正常。贾杰敏也没觉得有啥不对。贾杰敏唯一嗅到付华的异味儿。付华似乎也发现贾杰敏狐疑。付华:

    “杰敏,你看你孟娘娘漂亮么?”

第196章四怪之怪

    付华询问。

    贾杰敏本能。贾杰敏:

    “当然漂亮!”

    孟霞丽瞥眼贾杰敏。一缕喜色上眉梢。

    付华:“我看她一点都不漂亮。”说着,投以不屑的眼神。

    贾杰敏十分惊诧付华的话语可以当人面说得如此直白。瞥眼梦霞丽,目光冰冷。半响。孟霞丽道:

    “不管漂亮不漂亮,只要这锅里有吃的就算本事。”她眼睛不带正眼他。目光再次端详镜子。又说:

    “放眼总站如此之多的家属,有哪一个到了我这把年纪还留在青春里呢?大儿子都打齐门框高了。”她的语态很冷,但却张显着一股冷傲的存在感。付华微微点头。苏晓雯接过话。苏晓雯:

    “我妈妈说的不是假话。别人以为我们家五姊妹,只有我爹是职工,养活我们不易。可我们家锅里的食物并不比别人屋里的差。”

    四怪:“可知是谁的功劳?”

    苏晓雯忙点头。苏晓雯:

    “当然知道。我若连这个也不知道真是白眼狼了。”

    贾杰敏一直站立显得拘谨。贾杰敏眼色示意苏晓雯出屋。苏晓雯只说陪母亲聊一会儿也是孝顺。话音刚落,忽然一腿疾女子一瘸一拐步入苏家门前。苏晓雯忙出门招呼。贾杰敏跟随出门。来者询问四怪是否在屋里。孟霞丽应声从屋里招呼。又一瘸一拐缓慢而来。水粉以水粉的方式涂抹,却遮掩不住凝脂润玉的底彩;胭脂以胭脂的方式添彩,却挣裂出羞红的绯色。正红T恤。藏青色小西装。步履蹒跚。迈步艰难。不停摆动的肩膀上高昂一颗超凡脱俗的头颅。秀发披肩。藏青底色更突显端庄凝重。迈步如鸭,却甩开犹如外“八”的小腿。二人站门两旁端详。高傲的眼神傲示路人送至凄迷凝神的目光,却馈赠这个世界何为美丽的解读。

    进了里屋。苏晓雯吩咐贾杰敏帮助送进一方凳。苏晓雯急匆匆出门去厨房查看。提高声音,只说那个“窝囊废”真上班去了。随即,厨房里传出水花声。

    贾杰敏端了方凳跟随在后。最终放置床旁。却艰难转身手臂搀扶肩另手搀扶衣柜艰难缓慢坐下。付华询问她可是担心贾杰敏搀扶不稳摔倒。只笑不答。贾杰敏端详来者。标志的鹅蛋脸犹如精雕,秀美酒窝儿恰逢其位镶嵌,白皙的肌肤犹如玉脂,皓齿明目,甜美黑珠转溜溜犹如玉兔目。灿若朝霞。柔情似水。波光粼粼。一池陶醉。贾杰敏震撼。她未曾欣赏美可以达到如此之境界。但是,她又狐疑她的阳光明媚如何交融冷若冰霜?她好奇二人之差异如何交往。

    贾杰敏呆呆愣愣。她的双眼被一股美的力量张弛着。恰是瞬息,她猛然读懂了什么是闭月羞花。美在美面前,一双残腿足够令人遗忘。美的本身似乎也可忽略不计某种不足。但是,美也会令人滋生遗憾暗揪心结。然而,一张阳光明媚的笑脸上却不曾留下一丝丝阴抑。相反,普天照耀晴朗朗万里无云之光灿。

    她没有悲哀?

    那么,构成她家庭支柱的背后,到底又是怎样的支柱?

    于是乎,贾杰敏的心灵被她勾引漂浮。

    苏晓雯收拾完午饭的碗筷。进门。一番对父亲没能收拾净厨房的数落。这才叫唤贾杰敏一道离开。

    贾杰敏好奇腿疾女子。苏晓雯介绍是她的干姐姐袁利亚,堪称“半截美人。”苏晓雯介绍,袁利亚长到五六岁时都非常可爱,之后患小儿麻痹。

    贾杰敏说她走路非常缓慢,可能家务事会受限。苏晓雯说明即便如此,她几乎每天都要上街,常人的社交能力可能比不上她。又说明刚才进屋便是邀约她干妈一块上街玩耍的。

    贾杰敏只说你母亲三趟街来回,她可能一趟还走不到街上。跟随她一道也是一件消磨性子的事。苏晓雯透露,他们的朋友会使用自行车或者摩托来接她。

    贾杰敏轴。贾杰敏质疑他们的朋友怎么可能知道她要上街去呢?苏晓雯笑道:

    “我母亲腿快呀!她先一步赶到,即刻便有争持者出门了。”说着,她眼底展示出自豪的神色。仿佛初初提及“四怪”、“九怪”时一样一样。

    贾杰敏很难理解这样的争持者。

    苏晓雯:“我妈也说,去到他们那里只追问袁利亚是否已出门。她呵斥说,老娘出门你们怎么没像对她一样重视呢!”

    又说:“即刻,他们只以她患病腿疾需要特别关爱回答。”

    贾杰敏指出腿疾给予照顾是应该的,工作单位能有这样的同事也算她的福。苏晓雯摇头不是工作。只说,她这样残疾什么单位可能招工?

    贾杰敏:“那她每天上街干什么?跳舞她肯定不行,烧水沏茶更是不可能。”

    苏晓雯:“交朋友呀!不断地在新朋友中找到乐趣。”

    贾杰敏很难理解。贾杰敏尚未开窍人性方面的事。又询问付华是否常客。

    苏晓雯头一偏眼睛发亮展露自豪。苏晓雯:

    “他早已算我们家一员了。他都交生活费到我们家并伙了。”

    贾杰敏又问其父是何态度。

    苏晓雯:“他还能有啥态度?我妈说,人家将工资交到我家里来了,人家却常常跑车在外,吃不完的还不是在这个屋里。”

    又说:“我家五姊妹,按照我们家里的伙食,只靠我爹一人收入,怎么可能支付?所以,我妈说我们得感谢人家。”

    贾中华对付华抵触。贾杰敏隐隐感觉到什么。贾杰敏:

    “你也是这样认为?”

    苏晓雯:“那你说呢?”

    认为是观念上的问题。孟霞丽是中心,苏坝居左,付华居右。孟霞丽掌管天平。贾杰敏不想妄加评论。她知道其中复杂。打扮是一早清洗后的事。贾杰敏询问“四怪”怎么到午后才来打扮。

    苏晓雯解释她基本每天都睡到自然醒才起来午饭。饭后打扮。她的午时就像我们的早晨。贾杰敏提出屋里烧火做饭的事。苏晓雯明确是父亲下班回来开始弄,所以吃饭时间才会推迟。

    贾杰敏:“那她不是在洗衣组工作吗?”

    苏晓雯说明基本留到礼拜天父亲休息时完成。不时,遇到对方着急要换洗不得已才撸起衣袖抽出一两件。或者,便拿到袁利亚母亲去洗了。苏晓雯交代了袁利亚母亲也是洗衣组家属,送过去也算照顾。谈及孟霞丽,只说她身子骨弱,洗不了几件,原本她出生便不是洗衣服的。贾杰敏褒奖苏坝包容的好脾气。苏晓雯受母亲感染。苏晓雯认为苏坝挣钱难以供养五人就该承包一切家务琐事。当然,她也会打下手。

    贾杰敏说“四怪”很会享受。苏晓雯眼睛又明亮起来。苏晓雯:

    “他们家几姐妹屋里的家务都是男人的事。他们都非常宠爱妻子。特别是我父亲,不时,我母亲洗头都得由他撸起衣袖。”

    贾杰敏:“这样,你父亲岂不是很劳累?”

    苏晓雯:“怪他自己没本事。”

    这所谓的“本事”听起来有些玄乎。贾杰敏询问,难不成你母亲打扮漂亮了出去,大街上的男人们就会心甘情愿将人民币掏给你母亲揣进腰包么?

    苏晓雯笑了。她告诉她,主要是他们的熟人。也不能逮大街上的男人见面便掏。要掏,那也得对方心甘情愿才是。

    疑惑。小心翼翼。贾杰敏:

    “如此说来,她熟人很多?”

    苏晓雯:“半个靖城不在话下,应该说整个靖城没有几人不认识我母亲的,还有她干女儿。”

    贾杰敏:“那‘九怪’怎么还说那样的风凉话呢?”

    苏晓雯笑道:“那是因为她以为她是‘九怪’是剧团里的名角便门缝里看待‘四怪’,其实在街上,‘四怪’的名气远远大于‘九怪’,只是‘九怪’坐井底以为天只有一个井口大。”

    她询问她会不会有些言过其实。她说一点也不。正因为“四怪”的名气,以至于袁利亚哭着喊着要认她做干妈。她知道凭借她的平台可以多接触外界更多男人。

    关于男人和女人的微妙关系,贾杰敏似乎能够明白,似乎又不能明白。她问她,多接触男人有什么作用?

    她笑说,多接触,自然乐趣就比一般人多得多。朋友多,自然天地宽广。她寻思着她的话想想也对。以她自身的经验,校园里不能开解的忧伤,外界认识的朋友集聚似乎便冲淡了惆怅。她按照她的经验从自己的角度去理解他人。如此说来,交际花若能开解自身惆怅也属一朵无损他人有利于自身的开放?贾杰敏思考这样的交际花必须把持自我的尺度。她开始暗自审视她。没有母亲的容颜。她道出这个事实。贾杰敏:

    “若你今后想要走你母亲的路,只怕是没有你母亲的影响力。”

    她一点都不生气。她笑着回答:

    “当然!我母亲是谁?——那是靖城有名的‘四怪’!”

    又说:“我们家三姐妹加兄弟都长得像我爸爸,小眼睛。唯有四妹长得稍微像我母亲柳眉秀眼。但是,长大了可别像我父亲,怂。”

    苏父到底是一位怎样的父亲,竟然在子女眼里以“怂”而论?贾杰敏:

    “你爸爸——怂?”

    苏晓雯:“是啊,我妈说东他不敢往西。”

    又说:“我妈说他只配锅边转。还毛糙。”

    袁利亚衣着堪称华丽。贾杰敏好奇其母洗衣服何来支撑。

    苏晓雯笑说是“四怪”朋友慷慨赞助。苏晓雯叙述:

    袁父早世,家里有一母一兄。长兄成家后各顾各。袁母年迈体衰自然洗不出几套衣服。即便挣扎,现在洗衣机进户数量也减少不能养家糊口。后来,袁利亚认下“四怪”为干妈,这才缓解了袁家窘迫的生活。

    贾杰敏说袁家不是还有一位长兄,他应该挑起生活的重担啊?

    苏晓雯:“别提那人。他母亲和妹妹生活没着落,人家一门心思只为过好自己的小家庭。有一年下大雪他妈妈病了,袁利亚摔倒几次过去叫唤,硬是没有回家探望一眼。现在母女二人生活好了,他哥哥却上门吵吵指责他们丢了他的脸。”

    贾杰敏不明白丢脸何为。贾杰敏:

    “怎么这样?”

    苏晓雯说都是他听信妻子的谗言闹的,还大打出手。那一次袁利亚鼻青脸肿跑到“四怪”面前哭诉。“四怪”说可以不打扮,可以不出门交朋友,让他按月支付生活费好了。天方夜谭。

    贾杰敏询问袁家哥哥的情况。苏晓雯指出夫妻二人双职工。又说明家里送来的衣服都是转送去袁家。“四怪”不会为洗衣组分配几件衣服去争持。“四怪”说,只要老娘出门一趟,弄不好半个月的工钱便赚回来了。

    贾杰敏还是糊涂。贾杰敏试着询问:

    “上街一趟便赚回半个月的工钱,交朋友不可能。那么,她到底为他们做什么工作?”

    诡笑。迟疑。苏晓雯:

    “没有工作。”停顿。又说:

    “其实,她主要是为像她干女儿这样的女孩子找对象。收取介绍费。”

    贾杰敏:“你是说,你母亲主要是靠说媒挣介绍费来维持生活?”

    她请她别以“说媒”这样难听的字眼。现在时髦话叫“穿针引线”或者是“红娘”。她的母亲现在干的就是“穿针引线”交际花式的工作。且她有很多像袁利亚这样的干女儿,哪一位谁都比袁利亚正常,可要论赢得爱慕眼缘方面,还是袁利亚独占鳌头。

    苏晓雯向贾杰敏描绘了一个崭新的职业,一种新观念。她隐约感觉到,她的母亲不简单。她很想“逮住”话头,借以在她的意识形态中更确切地认知。可是,她的话语又有些儿莫不着边际。仿佛一条爬行滑动的蛇,让人不好把持分寸下手。模糊的还是模糊。晦涩的依旧晦涩。

    二人穿过总站办公大楼东南转向进入学校。后一刻,她便完全进入到小说世界之中。“四怪”、袁利亚仿佛云层外的事。

    这天晚饭过后,贾杰敏回到45栋。吕玉仙正欲出门麻将。贾杰敏犹豫着还是将所见付华之事道出。眼神中,贾杰敏解读到了一种叫落寞的神情。

    冬天,林佳慧将呆在农村的大女儿小双邓艳萍接回总站。中学尚未念出便辍学。林佳慧必须正视下一步她的待业问题。这样,方可进入靖城的考工。

    邓艳萍初次分配在客运站随车售票。售票员有出车补贴因此比其它职业收入高。有了零花钱,邓艳萍不时出车在外购买回来苹果,却偷偷留在床底下各自独享。李小刚机灵。眼瞅动作诡异只待出门便侦查。苹果呈现。林佳慧李永生面面相觑。邓艳芬对贾杰敏谈及充满鄙视。她认为不照顾弟弟妹妹的姐姐不够称职。

    贾杰敏说可以理解。因为她从小生活在农村,对你们没有感情。邓艳芬指出对父母没有感情还说得过去,可是她对下面两个兄弟也这样吝啬,没有长姐的姿态。贾杰敏说,吝啬是因为她从小生活在农村,艰苦惯了。

    邓艳芬却毫不理解,嘘之以鼻:

    “可是她生长在农村,就可以无视家人的感受?农村的生活是艰苦,可是,我妈我叔叔每月都要送生活费去给她的呀!”

    贾杰敏:“虽然有生活费,但没有亲人的温暖,谁知道她的内心世界经历着怎样一种封闭的落差呢?”

    邓艳芬激动地反驳;她呆在农村,有爷爷奶奶的关怀,隔辈人疼孙女,你可以想象。特别是我父亲过世后,他们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她身上。院子里也有苹果树,每每采摘,基本卖的都很少,多是留给了她。想想,我们虽然生活在总站,可有几个孩子能够每一年都吃上树上刚刚采摘下来的苹果?”

    邓艳芬没有脱离父母的农村生活体验。农村生活远远不止是邓艳芬理解的片面。邓艳芬排斥。贾杰敏能体会邓艳芬格格不入的无所适从感。邓艳芬找林佳慧抨击。尽管如此,林佳慧还是希望邓艳芬出门结交朋友带上邓艳萍。

    杨骏返回购销店,汪文玉便住进建筑厂集体宿舍。所谓的集体宿舍其实就是一间大仓库,七八个女孩子横七竖八安置床铺。又以塑料薄膜间隔,因此从狭窄的通道穿行时总是发出塑料的摩擦声。尽管如此,也不能剥夺他们对恰恰的热爱。只要录音机按响,顿时,塑料的摩擦声仿佛掌声般在整个空间喧嚣起来。

    姐妹二人再出门,便来到45栋。三人并肩出了总站去散步。不知不觉,来到建造厂大门。贾杰敏带领进入。汪文玉已经冒汗。杨骏点头算招呼。汪文玉的床铺安置在西南角,床前留出两米不到的距离却面墙。杨骏挪动位置。姐妹入座床上。贾杰敏入座方凳。汪文玉尚在兴头,便又扭动起来。

    “恰、恰、恰、恰……恰、恰、恰、恰……如果你心灵不假,我们一起来跳一个恰、恰……”

第197章被歧视唯歧视自知

    歌声清脆响亮。高亢。通道上有人跳舞撞击塑料布,于是推搡声传来更大的塑料布声;于是,疯狂的笑声伴着歌声扩散开来。

    汪文玉抖动肩膀偏头探向通道。贾杰敏同时探去。但见俩女子搂抱压倒在塑料布上。汪文玉扯开嗓门说,尹三妹被推倒了。又邀请三人跳舞。姐妹二人同时罢手说不会。贾杰敏只说,你不是不知道。汪文玉笑道:

    “蛮以为你学会了呢!”

    空间不断踩踏的灰尘上扬。虽然是仓库,空气却很混浊。稍坐会儿,贾杰敏起身告辞。汪文玉送了出来。贾杰敏只问,这样的娱乐平日多么?汪文玉回答,只要接来录音机便要疯狂整个晚上。

    踏着幽暗的厂道,漫天幽暗的星星开始交汇。邓艳芬俩姐妹走前。二人稍后。贾杰敏关切询问,现在有了新男友该忘了瞿晓云吧?

    汪文玉淡定而说,毕竟,那是初恋。不时他的样貌还是会浮在脑海里。

    邓艳芬对瞿晓云也有所听闻。对于那样用情不专之辈,她回头表示该深恶痛疾。她对她说;现在有一位英俊专一的男子陪伴着你,就不应该再想那样的负心汉。

    汪文玉表示,即便他是负心汉,但感情的事不是说忘记便能够忘记的。她嘴上告诫自己不要想他,可脑海里总是会浮想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贾杰敏惊诧。那么,邓艳芬如何判断杨骏是一位“专一”的男子?

    邓艳芬说明,姐妹二人坐在他身旁同一张小床,杨骏眼睛都没有斜瞟一眼。母亲说,男人的“专一”即不正色打量其她异性。仿佛得到认可,汪文玉更加赞赏。只说他出入眼睛从不看其她异性。不时,尹三妹挑逗站在通道里讨要“买路钱”,只退出宿舍等待。贾杰敏让她提防不要弄得像徐西莲似的。只罢手说不会。因为尹三妹知道后痛斥徐西莲。便也呆不了集体宿舍。贾杰敏疑惑。徐父驱赶。家回不去,宿舍呆不了,徐西莲身往何处?

    汪文玉笑道:“你难道还担心她没有地方去?放心,她的去处多了去了,刚认识的男人,她即刻便可以跟人家回家了。”

    邓艳芬询问汪文玉是否见过杨俊父母。汪文玉:

    “他每次回来便是过来接我去他家居住的。”

    邓艳芬:“那你的家庭情况是否对人家说明?”

    点头。汪文玉:“她得知我的家庭情况后不但没有多一句不好听的话,还吩咐杨骏多关心我。她说像这样从小便缺乏家庭温暖的孩子最可怜。”

    又说:“我不想要她可怜。其实杰敏该知道的,在总站只怕我比有父母看顾的孩子还要活得自由自在有衣有食。”

    邓艳芬符合。邓艳芬:

    “总站曾经也有人以为像我们这样失去父亲的孩子会可怜,其实,在家中的受宠爱程度只怕他们还不如我呢!”

    汪文玉笑了。又说明他们的父亲共同遇难。虽然没有父爱,但姐妹间的情感更加深了。邓艳萍一直沉默。邓艳萍:

    “还是会受到外界歧视的。”

    邓艳芬:“即便你生活在农村,没有父亲,但你比他们优越,你是居民户口。你会受什么歧视?”

    邓艳萍沉默。

    贾杰敏能理解邓艳萍。贾杰敏:

    “话不能像这样说……”

    汪文玉打断。汪文玉:

    “杰敏家庭健全,当然体会不到外界歧视的目光喽!”

    邓艳芬:“她父母双全,她哪能体会?”

    不幸参差。歧视各异。

    贾杰敏不想驳斥什么了。她的疼痛只能是她的疼痛。

    邓艳萍询问,不是贾杰敏父母离婚了吗?邓艳芬呵斥你知道什么,即便离婚,人家父母也健在。邓艳萍说,希望也能找到像杨骏这样的男朋友早日成家。邓艳芬质疑她是否在指控家里对你不够好。邓艳萍沉默。汪文玉缓解说成家是儿女的必然归宿。杨骏母亲也催促稳定下来后一年半载的办了喜酒。

    贾杰敏说岁数尚小,还是需要长大些稳重决定。

    邓艳芬说她都居住到对方屋里,磨合、观察、稳重应该早考虑到了。

    汪文玉说,去到杨家,他即刻便端盆热水都不让动手。

    贾杰敏说,既然如此便该珍惜。邓艳萍说最好还是先办了酒席。汪文玉点头。汪文玉说明怎么都要等到转正,另一方面,他也想能调动到城里来。毕竟,四十公里的路程骑车一趟趟还是蛮累的。邓艳萍不解转正跟办酒席的关系。汪文玉说明不转正结婚面临会被除名。又说她像空降兵,这个都不知道。邓艳芬:

    “她原本就是空降兵。”

    贾杰敏说她既然之前并不满意建筑工作,尚若因为办酒席而退出,那不是人生的另一转变?汪文玉明确刚工作之难熬,但好不容易捋顺,师傅也转变态度,且轻活儿都让给她,若离开还真舍不得。另一方面,只怕办理了酒席后再考工更难了。又询问胡丽琴是否还跟任晓军相处。贾杰敏说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邓艳萍询问丝绸厂居住条件。贾杰敏说比汪文玉单位差,十多人居住在一个拥挤的宿舍,通道也相对狭窄。胡丽琴居住上铺,走路去到宿舍都找不到地方坐。坐在方凳上基本堵塞了通道,你这里起身让过刚坐下,又有人要进出了。

    邓艳芬奇怪邓艳萍啥都打听。只说先了解后一步考工可选择。邓艳芬:

    “你还选择?你不被选择便不错了。”

    邓艳萍无语。汪文玉打量只说她说话仿佛抬杠。邓艳芬:

    “也不是要抬杠。她初中混毕业,招工需要考试,你们说可是工作不挑选她就不错了,她还挑选啥工作?”

    四人停停走走说着话来到大门。贾杰敏询问汪文玉怎么忽然关心起胡丽琴来了。汪文玉道出前几天在西门街遇到任晓军,只说胡丽琴移情别恋丝绸厂球队一男子,任晓军急得恨不能辞退工作去守护。

    贾杰敏:“那你还询问胡丽琴是否还跟任晓军相处?”

    汪文玉笑道:“我是想你跟她关系近,只怕她能对你透露出隐秘来呢!”

    邓艳芬:“我一点都不喜欢胡丽琴,矫揉造作。”

    汪文玉:“我也不喜欢。我还奇怪怎么贾杰敏能跟她相处融洽呢?她可是端‘飞簸箕’的高手啊?难不成你跟她学?”说着,向贾杰敏幽幽瞥去。贾杰敏哀怨回视。

    汪文玉笑道:“玩笑话。不过她曾经端‘飞簸箕’抢过去的男人,最长时间跟人家相处不会超出一个礼拜便对人家说拜拜了。”

    贾杰敏不想多加解释。沉默过后,只说任晓军去丝绸厂守护得了人却守护不了心,只怕胡丽琴离开也是迟早之事。汪文玉狐疑是否胡丽琴有透露。贾杰敏摇头。汪文玉明确这是任晓军吩咐她帮助打听。贾杰敏不想牵扯贾杰刚。如果贾杰刚接受,可能早不关任晓军啥事了。

    汪文玉讨厌贾杰敏吞吞吐吐不够直白。大门告辞,只说杨俊还等在宿舍。

    路灯,在百米处昏暗透亮。黑暗的街道行人很少。三人并肩迎北走去。

    邓艳芬说,汪文玉似乎不大高兴你接触胡丽琴。

    贾杰敏点头。贾杰敏:

    “不高兴就对了,等她高兴,只怕重新看到胡丽琴的新面目,足令她惊得掉了下颚。”

    邓艳芬疑惑望她。她知道,她一定掌握着胡丽琴没有公开的隐秘。

    邓艳萍与胡丽琴没交往。只说胡丽琴可称美若天仙,怎么你们一个个把她说得好像很可怕的样子?

    邓艳芬说相貌一般。贾杰敏:

    “应该算上乘。‘一般’怎么可能端得了别人的‘飞簸箕’?”

    邓艳芬说怎么都看不惯她那一副轻佻满脸泛贱的样子。邓艳萍说很想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怪。贾杰敏指出不是神怪,而是活拨气体一类。

    姐妹俩窃笑贾杰敏比喻。

    一本正经。贾杰敏:

    “可能唯有活拨气体可反映之特性。任晓军不了解蛮以为追到了丝绸厂的厂花,可面对背后魅惑男人的花蝴蝶,恐怕他很难两者联系在一起。”

    邓艳萍:“那你还不告诉汪文玉,让她转告任晓军?”

    稍迟疑。贾杰敏:

    “有些事不是只告诉那么简单。任晓军迷恋。胡丽琴是否是他爱情的归宿,只怕还得他俩各自去实践。任晓军甩了龙晓华迎上胡丽琴,这充分说明他俩是同一类人,也说明任晓军看中的是外在而不是内心世界。”

    邓艳芬说现在的男子首先看上的便是外表是否漂亮,谁会注重内在。

    贾杰敏指出,看中外表的爱情不能长久。分歧点往往是由内心引发的,而不是外表。

    邓艳芬觉得既然贾杰敏了解胡丽琴是怎样的女人,那就应该对任晓军说明。如果任晓军是好小伙子,岂不害了人家。

    贾杰敏:“我不是救世主。他自己可以。”

    邓艳芬:“你不是救世主,但你若真把任晓军看着是你的朋友,就一定要尽到朋友的职责。”

    贾杰敏:“首先,胡丽琴是我的同学加朋友啊?但是,我并不是因为她是我的朋友便加以袒护。任晓军是成年人了,他自己不会对自己尽责吗?”

    邓艳芬指出恋爱中的男女都是盲目摸瞎的。贾杰敏:

    “正因为如此,之前我们便要反复审视自己也审视对方,到底他身上什么品行是我赞赏的,忽略他的外貌,他的内在还有什么吸引的地方。”

    邓艳萍说贾杰敏是恋爱专家。

    邓艳芬说她是纸上谈兵。邓艳芬:

    “为什么我这样说?那是因为等你审视好了,她人早以下手追上他了。我主张符合自己眼缘的,还是要尽快先下手为强。边交往边实践。”

    差异。贾杰敏觉得讨论很空泛。道出梁少国出的题目。三人一道寻找“两分钱”回家。

    总站大门。三人还在谈论卖西瓜这件事。邓艳萍说有可能题目不对。邓艳芬责怪卖瓜者多事,为何要退回去一毛?没有他退回便不会生事了。且现实生活中根本没有多一毛钱利润不收要退回去的人。

    贾杰敏说明她二人偏离题目了。进入总站大门。分手在即。邓艳芬让贾杰敏交代答案。贾杰敏只说正从思路的引导方面考虑。

    45栋贾家厨房。垂直的板壁间隙透出红影的灯光。贾杰敏进屋。赵玉泉坐在桌子一旁。吕玉仙阵阵烟雾。

    近来,赵玉泉似乎没有睡过踏实觉。他向她表明心迹,可是,吕玉仙避而不答。赵玉泉再次提及。吕玉仙不是一笑了之便是提及其它话题岔开。或许,人都一样?越是跨不过去的围栏,越是围绕着外围打转转不甘心而试图跨越进去。

    赵玉泉看来,只要打消了她的顾虑,便可解决了他的孤单形影。当然,他的自信来源于他是车间里的佼佼者,干的是不同于一般工人的技术工种,相对她却只是一个家属工。条件上的悬殊毋庸置疑。可是,他实在不得明白,他就是走不到她心里去。仿佛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面纱,淡淡地将他们给分开而来。得不到她的点头,他只得去揣测。他想,该交代的他已交代,吕玉仙是否顾虑他的子女问题?思路整理出来,贾杰敏便踏进了门。他暂且把话咽回。打量时间,起身告辞。打开厨房门,忽然回过头来。赵玉泉:

    “记得明早早些过来啊?”

    水花翻响。吕玉仙口不离烟筒略为点头。

    厨房门闭合。贾杰敏洗漱。云遮雾罩。吕玉仙偏斜烟筒。吕玉仙:

    “明天午时放学到你赵伯伯家午饭。”

    这是唯一的一次赵玉泉向家人发出邀请。贾杰敏很诧异。吕玉仙轻描谈写说明,他养了鸡不会宰杀,让过去帮忙。

    贾杰敏:“他不会宰杀?”

    吕玉仙:“这么些年来,他在家里吃过几顿热乎饭,哪里懂得宰杀?”

    贾杰敏:“我是说这么些年来,难道他屋里就没有炖过鸡?”

    吕玉仙:“那有那么多的问题,洗漱好了快去睡觉。”

    贾杰敏迟疑交代明天午饭还是过去父亲那边。一来没有告诉他,二来赵玉泉邀请的是您。

    忽然沉下面色。吕玉仙:

    “这么些年来,他基本是坐在我家饭桌,可是他头一次宰杀鸡,老子就没有资格叫唤自己的儿女过去吃他一餐么?”

    又说:“明日放学就过来,你爸那边让同学捎带口信便是了。”

    贾杰敏进门。吕玉仙、赵玉泉二人已经收碗。吕玉仙吩咐贾杰敏餐后收拾便出门赶往麻将桌。

    厨房少动灶火。洁白的墙壁。白瓷砖灶台。一尘不染。赵玉泉一直站在厨房直等贾杰敏收洗。完毕。带领贾杰敏参观屋里。天井是普通住户的两倍大。身在其中,微微仰头呼吸。万里浩空,蓝天白云。贾杰敏褒奖这恐怕是总站最好的住房。赵玉泉说明是小官房。再进屋。赵玉泉一间间带领参观。两户住户并建一户,房屋的宽敞不用再说。四个隔间却仅仅父女二人居住,相形衬托之冷清。

    赵玉泉的卧室窗口面西,窗外是后排房子的道路。赵晓敏的闺房窗口面东,正对自己家小院。小床则南北安置。床头一侧就是窗口。阳光从窗口透射进来斜斜洒在书桌上。赵晓敏手里晃动的书本尤为抢眼。打量二人进屋,赵晓敏放下书招呼。贾杰敏只说别打扰她学习。

    赵玉泉笑道:“她也只是佯装捧了一本书。刚才我们站天井,你可见她看书了?”

    贾杰敏说,一抹阳光从窗户照耀进来洒向书桌,光晕里,一少女专心致志,佯装也是美景。赵玉泉说,看不出那里美。

    贾杰敏:“光晕、少女、书本……”

    赵晓敏罢手。只说不要把我跟书本联系到一起。

    贾杰敏:“昼,可披光向阳;夜,可披星戴月,你这书桌吸收的可是日夜之精华啊!”

    父女二人笑了。赵玉泉只说终于知道她成绩为什么上不去的原因了,原来是这张书桌上投放的光线太多,让她分心了。

    赵晓敏:“原来我说住西屋,让你住东屋也好享受阳光,是你非要居住西屋的。结果,光线太多,弄得我分心了。”

    赵玉泉食指点点。赵玉泉询问贾杰敏。赵玉泉:

    “在这样的环境里学习怎样?”

    贾杰敏笑道:“当然好!享受着阳光学习,闷了可以到天井里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总站能有几家具备这样的条件呢?”

    赵玉泉笑说,可是,在这样幸福的条件里,赵晓敏书还念得很差。

    赵玉泉反复数落,赵晓敏只说读书还得有遗传有天赋。

    赵玉泉指出贾中华大老粗,贾杰刚却考取了省驾校。

    赵晓敏:“那是他反基因生长。”

    赵玉泉:“那你爹的基因也不差,你不需要‘反’了啊?”

    一怂肩。赵晓敏:

    “我也不知道。”

    又说:“不过贾杰刚兄妹再能,他们二人也赶不上你。你可是过去的高小生呢!”

第198章赵家宴席。吕家备年。

    贾杰敏转身告辞。赵玉泉送了出屋。赵玉泉:

    “在聪明程度上,你家三姊妹似乎更像我的儿女。”

    贾杰敏手指指点东屋。赵玉泉:

    “没啥,她能接受。我指的是学习方面。”

    里屋。赵晓敏:

    “杰敏,你不必为我爸遮掩。我们家很民主。他夸奖你们,那是他对你们的看重和了解。”

    出了天井。赵玉泉笑道:

    “你不必在意晓敏的想法,一般在这个家里,我所提议的,她都没什么意见。”

    似乎有些囫囵吞枣,贾杰敏不解赵玉泉所指。她向他询问:

    “您提议了什么?”

    赵玉泉:“你母亲没有对你提及?”

    狐疑。她摇头。

    稍加思考。赵玉泉:

    “今天让你们母女过来家里午饭,我昨晚到家跟晓敏谈及,她表示欢迎。”

    又说:“她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女儿,唯一就是成绩上不去。你若今后得空,常常过来跟她一块学习?”

    贾杰敏笑说,她高一级,所学内容根本不在一个范畴。赵玉泉听后,似乎这才恍然意识。

    满脸灿烂。他将她送至门外。再回屋,赵玉泉心理感觉似乎装得满满当当的。吕玉仙今天能来,这似乎就是对他的肯定。迎着彩霞盼朝阳,这天的午觉,他入睡得较为安然。

    同样的一件事,在吕玉仙看来,不过就是人际交往的平衡途径。因为她坚信常言所总结出道理;“吃人三餐,当还人一席。”当然,吕玉仙明白赵玉泉的心思。由于之前闹出了“信件”风波,她心理,其实一直都是记恨他的。

    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由感觉而生错觉。吕玉仙确实不懂,她已触成南辕北辙的生长。

    物资匮乏时期,总站人在外人看来足够光鲜亮丽。优越性不用再续。因此外界人士多以单一目光打量。浅表。不错,外表上看上去仿佛是一潭平静的水潭。风和日丽,水面虽清但也折射仍看不到底;暴雨骤降,越发混浊。深不见底,总站便是这样一水潭。雾起雾罩。云雾缭绕。总站的上空搅扰着哀怨的气流仿佛雾霾笼罩时游离扩散的飞尘。

    这是一个被驱动挣扎的时代。前后两代人哀恸着、呜咽着、嘹呖着、嘶吼着,为的便是把心底负重的气流挥发而出。不错!躯体的言语正是他们身后的足迹。他们一个个偏斜着任凭自己走出总站,走向社会,交融并轨。于是,社会有了来至于各单位思想的主潮喧嚣混杂。

    一块吐吸自如的漫无边际海绵。仿佛背后隐藏着一只诡异巨手,不断揉捏不断松弛又膨胀。

    靖城西南角屹立廖角山峰。山峰上俯瞰这城市。魔术的海绵在上空盘旋揉吸。一条条无形的丝线抛洒。或发际。或眼睛。或心脏。或肺叶。或手。或肾脏。或脚。丝线搅扰。东倒西歪。提线木偶。仿佛一个个独立个体的人似乎不受控心灵的乐园遍地折腰。

    吕玉仙蛮以为她看懂了赵玉泉的意图看懂一切她便是胜者,却遍地鸡毛。

    省技校是建造在春城之西三十公里的郊外。不时,贾杰刚去往贾美中家。

    寒假。贾杰刚回到了家中。贾杰刚带来了杨伟过世的消息。

    吕玉仙说,可怜你姑父,定是为杨丽燕离去悲伤过度而追随。

    贾杰刚:“姑妈说因为高血压,蹲下后便再没有站起来。”

    吕玉仙感叹道:

    “哎!高血压是明面上的疾病,要说,主要还是因为女儿的过世。想想你姑妈还有齐排排的四个儿子,你姑父唯一的女儿却没留住。老杨真是苦命的可怜人。”

    贾杰刚:“我看姑妈也是挺可怜人。不然,她怎么能够每见到那赵晓梅就咒骂。由此可见,姑妈心中很是悲愤。”

    吕玉仙狐疑。贾杰敏说明赵晓梅正是同游泳的女孩。

    贾杰刚点头。

    吕玉仙:“她再怎样悲愤,难道能有你姑父悲愤?他只有……”

    贾杰刚打断了母亲的话。只说知道您数字的对比。

    贾杰敏实在不解,一个人的悲伤难道可以以数字冲淡么?她觉得她心腑的情感不像她。

    吕玉仙:“不论怎么说,小女儿走了,你姑妈还有其他四个儿子,足以慰藉。你想想,你姑父有什么?心被掏空的滋味,不是你们这个年纪能够体会到的。”

    贾杰敏:“那姑妈的大儿子不也是抱养的么,姑妈都能视如己出,姑父若是也这样想,便不觉得空洞了。”

    吕玉仙:“话虽像这说,但毕竟不是亲生的啊!”

    贾杰敏忽然心情灰暗抑郁。贾杰敏对于这话题没有免疫力。

    潭琴进入聊胡瓷厂。开始的时候,多少有些迷恋醉生梦死的酒桌生活。吕少宏不离左右。恋爱的确可以暂缓情绪。但是,在潭琴看来男人是多么依靠不了的动物。潭琴放大了物资角逐。

    吕母胡意君是总站的家属工。父亲吕先旺早年病故。胡意君养育了吕少聪、吕少林、吕少阳、吕少宏,到了吕少琼是唯一女儿。吕先旺在世时少不了专疼吕少琼。四个哥哥形成忍让惯例。

    吕少琼高考落榜。总站待业办分配前往东山小站待业。

    东山由两个煤矿支撑形成一乡镇。这样,便有了购销社、储蓄所、小车站等围绕着服务的几个分支部门。在这其中,总站下属的东山小站尤为凸显。人们的日常生活离不开出行。又常常集聚人气,便也逐渐成为热闹之地。

    吕少琼的到来,很快就引起了两个煤矿的沸腾。对于她本人来说,身处于这个新环境,既感觉新奇又着迷。新奇的是,车站作为运输流通的要塞,被矿工们奉为眼热的单位(尽管她目前还是待业);着迷的却是,矿工们往往结伴踏来,一股从未有过的新鲜感热乎劲儿都扑面而来。

    宛若一朵雪山上的雪莲花,稀罕而娇贵。这种众星捧月的效应着实让她大有受宠若惊之感。当然,矿工们包含青睐目光的同时,她也迷失在花街柳巷。暗地,她庆幸。庆幸被分配到这小镇。可以目睹人间最独特的风景。

    追逐的少男俊士走了一拨又来一拨。走马观花。仿佛海选。又似帝王公主人家。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购销社汪加宽身上。赵浩辰前往。吕少琼决绝分手。赵浩辰虽痛却也表现斩断你这棵杨柳我可以获得整遍森林之叹。钢铁巨拳。小有名气。赵浩辰身边历来不缺异性。

    处理了前一段情感,吕少琼少了思想包袱。花前月下。吕少琼欲怎样约会便延伸天梯。

    车站工作主要是查票、发车。上午发出车辆后时间便空闲下来。不时,胡意君会来到小站。不时,转换吕淑花。她会带领她游离那神秘又新奇的煤矿世界。吕淑花一双线条眼红润着绽放“钢花”,心却坚守在石嘉兴身边。她看重女性的初夜。吕少琼窃笑她老土。

    时间不紧不慢划过。转眼春节来临。以往,吕家姊妹便都回家围绕在胡意君身边团聚。

    吕少聪铁路局工作。李旻在烟厂。夫妻安家烟厂。由于夫妻工作,

    三岁的女儿吕雨平日里跟随外婆。按照以往惯例,夫妻二人抽空早早备下年货。

    吕少林总站修理工。段甜慧年长三岁为师。夫妻婚后有一个两岁的儿子吕俊。

    吕先旺原籍湖南,天生俊朗。胡意君祖籍广东。广话夹云南方言听起来没有标点符号一口气流吐出。加重的字音听上去令人啼笑皆非。譬如:

    “她家的被子有米眼大的洞。”经她吐出却是:“她家的‘壁窝’都破开这么大的洞。”说着,手势比划。人直观感觉至少是碗口大的破洞。“壁窝”二字是加重了提高音节第三声。窃笑他人时:“她家穷得都吃不起‘味庚’。”且“庚”字后面还带有“金”的拖音。特别加重。

    狐疑不?

    ——不错,正是“味精。”

    如此一来,一些闲来无事的家属工就会集聚在她身旁,专门听她论长短。若起了争执。搬出“磐石”。仿佛机关枪带刺刀,炮弹齐发。无需两个轮回便将对方炮轰撤退。不知趣者不后退,再搬出四个齐排排的儿子。这样,她居住的方圆周邻心里形成了一个规避开来的弧线区域。当然,对峙也不是无需回报的。胡意君很快便在其中找到了回报的甜头。伸手。原被告借出粮票布票。强者。无需归还。

    生活追逐生活的道路前行。不时,胡意君津津乐道;不时,胡意君大骂他人不地道。动物总是一物降一物。咒来骂去,胡意君咒骂在三儿媳万艳芬身上。万艳芬多少有些鄙视胡意君的作派。胡意君看不惯万艳芬懒惰。万艳芬更看不惯胡意君无口德。婆媳不睦。自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便只剩下事端。

    胡意君骂咧咧一气呵成。万艳芬雄赳赳年轻气盛。万艳芬原本蛮以为自己不差轮翻轰炸,遇到胡意君方知自己是井底之蛙。几场口角后,万艳芬竟然动了手。一时间,成为总站的压轴大戏。即刻,总站人开始展开两个议论声音:

    一:即便婆婆千错万错,做儿媳的都不能殴打婆婆。

    二:胡意君那张嘴又吃人又占便宜,早该有人出来管教。

    万艳芬的管教遭至吕少阳的管教。万艳芬赌气回家。吕少阳一番检讨方接回。

    万艳芬虽然回到家中,段甜慧也觉得她多少为她出了一口气。那么,为何段甜慧有此心理?这还得从她恋爱之际谈及。

    原来,吕少林分配到车间,师父正是段甜慧。吕少林带领段甜慧回家。小眯眼,年长两岁。胡意君将其视为吕少林师傅勉强客气。吕少林提出结婚。胡意君这才肆意干涉。胡意君数落:

    “她大你两岁哪里配你?小眼睛,塌鼻梁,一张鲇鱼嘴。”

    吕少林说明她总是关心自己,早点基本承包,不是油条便是烧饵块。胡意君指出她是有所图。

    胡意君在总站引以为自豪的是四个儿子遗传的上好基因,一个个浓眉大眼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吕少林却捍卫爱情。胡意君称段甜慧懂得算计。这样又追逐到段家吵吵。第二天,二人偷偷领证。大气已去。胡意君宣告生尚若生下女孩便离婚。尽管她稀罕吕少琼。吕少林提出为何家里四弟兄,你独宠吕少琼?胡意君只说4:1的比例何需谈论。现今,计划生育自然只能生独子,男孩才能传宗接代。吕少林说明吕少聪家也是女孩。胡意君:

    “正因为你大哥家生的是女孩,所以她如果不生男孩就必须离婚。”

    吕少聪不足由吕少林来弥补。段甜慧抑郁。吕少林安慰说生男生女誓不动摇。段甜慧产下吕俊总算舒缓出抑郁。段甜慧觉得胡意君把她欺负到了悬崖边,到了万艳芬这里却欺负回去了。窃喜。

    吕少林结婚生子后几乎很少回家。李旻仿佛是亏欠吕家,因此在春节免不了总要大包小提预备年货。段甜慧并不想到吕家过年。吕少林说明去往吕俊的外婆家后,胡意君追去车间机关枪一般扫射段甜慧的不孝。如此一来,段甜慧只好预备年货。吕少阳一家三口并胡意君生活。万艳芬恋爱后便辞退了工作。胡意君蛮以为为他们争来福利可以强势,但万艳芬却不买账。段甜慧虽然缄口,但在预备年货时总想压缩。吕少林觉得既然母亲媚笑李旻的年货,我们也照样办理,大不了花费一人工资。段甜慧心底觉得便宜了万艳芬一家但还得照办。当然,万艳芬闹出风波后,即便是家里吃不完的食品,胡意君只往东山搬。段甜慧再忍耐也会有意见。段甜慧指出卖这么些物品也是照顾万艳芬一家三口,在吕家似乎弄得不工作倒有底气了。吕少林表明必须承受。谁让他是他的二哥呢?段甜慧不明白为何万艳芬辞退工作,万明怎不加以制止?

    原来,万艳芬正是万明二女儿。万艳芬、吕少宏同批进入聊胡瓷厂。学徒工期间,二人偷偷恋爱。一个长得帅气,另一个堪称厂花,又同属总站子女,接下来自然带见家人。

    万艳芬到了吕家,第一眼见到吕少阳眼睛就不能移动了。仿佛他才是那颗炫目璀璨的明珠大放异彩。她心底的小鹿横冲直撞。再对比:

    吕少宏可谓瓜子瘦削脸型“男形”的英俊;吕少阳则属于鹅蛋脸型恰到丰盈“女形”的俊朗。一颦一笑,吕少阳则更具穿透力感染力。万艳芬炫目,时间上竟能有这般好看的美男子?再端详:

    肤如凝脂,肌泽玉润。水波眼底,款款深情,流光四射。柳眉丝秀,根根间序。眉宇间,似笑非笑英气逼人。鼻如精雕,葱白凝气。唇含桃花,吐息芬芳。一对酒窝儿似吐不吐张弛间微微呈现……

    万艳芬蛮以为吕少宏是天底下最俊气的男人,认识了吕少阳方知之最。再端详,他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睛似乎飞跃到她的海岸,正穿越她的心扉而来。

    刹那。他击中了她。仿佛雷劈。金链银链捆绑了她不能呼吸。秀目以秀目的方式传情拥抱……

    兄弟间忽然尴尬。吕少宏表示拥有待开发森林。吕少阳暧昧。雌雄扣握。肌肤黯然失色。万艳芬飞速调整心态。万艳芬确定自己的容貌除肤色而外完全可以媲美。吕少阳却起于兴头。热情退去。回归原本。原本,吕少阳早跟同厂邱晓静确定了恋爱关系。

    万艳芬很快明白了自己所处位置。邱晓静属于古典的文秀形。万艳芬貌美张扬。吕少阳很快调整皈依。万艳芬辞退工作家里驻守。横刀夺爱。吕少阳回不去了。万艳芬住进吕家。吕少阳稍晚回家,万艳芬意识到潜在危机。万艳芬会跑到车间里捍卫主权。吕少阳很恼怒。吕少阳力争邱晓静先到。万艳芬以突破的实质驳斥。吕少阳哑口无言。万明再出动。八十年代初期,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便是耍流氓。吕少阳迫于无奈只得忍痛割爱结婚。

    吕少林心底非常明白,如果万明不出面,只怕结婚对象便不关万艳芬啥事了。段甜慧只是絮叨万艳芬在未进门时只将胡意君哄骗得心底直流蜜,一旦成为女主人翁后便不是之前的态度了。当然,吕少阳从挥动的拳脚中找回了憋屈。万明明事理,成功劝和二人。吕少林明确一点,逢年过节该正常往来按照礼数,平日里关起门来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小日子。段甜慧在丈夫的开导下该预备的也预备好了,唯一便是嘴上的数落。

    其实,人就是一种复杂的情感动物。段甜慧感激万艳芬终于吐了一口气的同时,多少又有些鄙视。当然,她通常踏进吕家木门从不表现出来。她极其忍辱负重。

    春节,吕少宏左右犯难。一方面,曾经的恋人升级成为三嫂令他尴尬;另一方面,他并不想带领潭琴回家。换言之,他并不满意潭琴,但性却离不开她。关于潭琴的流传种种从不绝口。当然,吕少宏则是抱着玩玩的心理开始的。

第199章吕家年三十争端

    上章说到李吕少宏抱着玩乐的心态开始。吕少宏蛮以为潭琴很快游离下一目标自动离去,谁知不像想象。吕少宏与身体及思想作斗争。自从吕父过世后,每到春节形成了团聚不变的模式。又或许没有万艳芬的升级,他便好决断得多。

    春节的步伐一步步临近。吕少宏的心还是趋向回家。他觉得他应该跟吕少阳把话聊开。心底黯然决定。吕少宏有意疏远潭琴。却一个劲儿越发黏糊。仿佛一天不见面便不能过到天黑似的。潭琴越这样,吕少宏越反感。可是,青春旺盛的荷尔蒙却不想拒接。

    工作。潭琴未曾回家。别提回家过年。她忒不愿让那张令人恶心臃肿的肥脸停留在大脑片刻。偶然浮现。潭琴试图从异性们青春英俊的面孔放大出覆盖。仿佛她之有幸,便是不断涂抹并以新的轮廓达到覆盖效果。却欲盖弥彰。她会从无数重叠男人们俊气的面堂放大出原罪原点。这样,潭琴不断调整置换。当然,在置换的途中,潭琴认定世间一切皆为假象,真相只有金钱。交往吕少宏,潭琴开始一点一滴改变思想。

    春节前夕。车间放假。吕少宏正想偷偷溜走。潭琴干脆住进他的宿舍里来。言语之间,她明确他无论留下还是回家,她都要陪伴他。

    吕少宏决定回去。又让她也回到家中陪家人。

    二人并肩躺小床。吕少宏吞吞吐吐说明现在还不是见面家长的时候。又说明她的家人一定期盼她回去。

    潭琴犹豫。潭琴提出二人留下来在宿舍春节。放假少人。吕少宏说明落寞。又进一步说明胡意君守寡多年盼望的正是团聚这天。潭琴略为失衡。她跟他交往,她觉得心底满满当当。吕少宏眉宇间透出几分赵俊的影子。潭琴很想步入婚姻的殿堂。吕少宏最好的托词便是父亲过世,母亲辛苦拉扯。并劝导她趁父母尚在世间,做儿女的多陪伴才是孝道。

    潭琴一方面要努力克制着那张厌恶浮脸呈现的疼痛,一方面却要找合理说词。沉默。潭琴款款道出弟妹的年龄差,以及男孩们的玩性,家里一切铺笼帐盖全是她一人清洗之事。吕少宏:

    “那你母亲不清洗吗?”

    潭琴:“她?疯婆子一个。你以为疯婆子能靠得住?”

    又说:“我真是怕了。满满几大盆从头到脚床上所有一切的大扫除。宏,让我清闲一年?”繁杂的家务琐事足够掩盖她的隐痛。

    吕少宏思考。指出尚若你不回去,家里的一切扫除岂不落在父母身上?吕少宏:

    “难道你不心疼他们么?”

    潭琴不假思索。潭琴:

    “让那疯婆子活该!我心疼他们哪个来心疼我?”话一出口潭琴发现吕少宏怪怪的目光。潭琴即刻汇总思想告诉她这是一个孝顺的主儿。她很在乎自己的这场恋爱。换语气。潭琴:

    “少宏,你理解不到我成长的那段经历。”

    又说:“我的母亲常常与我为对立面,可以说她完全似我为眼中钉。我没有得到过她的一点点母爱。她甚至偷一件他人的衣物来让我穿出去在公众场所出丑。你想想谁家会有这样的母亲?”

    吕少宏震惊。他忽然觉得有几分同情她。但是,谁又来同情他呢?吕少宏对漂亮的标准无疑是将她拒之门外的念头。吕少宏表示,正因为她精神失常,回家才有必要。这也正是为人子女的本分。潭琴明白吕少宏为他的走脱铺垫。她其实是想关起门来像小夫妻般在宿舍渡过。美梦即将泡影。潭琴只说了句丑媳妇重要见公婆便翻身面墙不再言语。

    吕少宏暗自好笑。他压根没拿她当媳妇看待。潭琴貌不仅貌不如万艳芬娇艳,带领回家,他觉得一点没起到打压她的作用。虚荣心作祟。吕少宏嘲笑自己眼光越来越降低。但是,事物的弊端恰恰是事物的利端。吕少宏换位思考潭琴出现,或许,他们三人会自如些儿?

    春节终于到来。

    总站105栋小院子中,吕少聪、段甜慧二人主厨,李旻、吕少林则打下手。气温骤然下降。厨房,又是杀鸡又是宰鸭张弛着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与院子中的厨房形成明显差异的,却是里屋。

    吕家人居住的也是二十余平米一个直通间的房架,又分隔为三部分。最里间大约十来平米,胡意君居住。相对两个外间,剩下的十来平米,则又分为二,中间一格便是吕少阳夫妻的房间。过道上也没安置门栏,仅为一块帘子拉合。最外间者则是小厨房。总站部署官房。有声音发出三代人居住在三十平米的房屋,这才改建这片区。又扩建了独立小院。吕少阳在院中建造了厨房。如此一来,曾经的小厨房又安置了一张小床。吕少宏回家,便不用再睡沙发了。

    吕少阳结婚。吕少琼劝导搬出里间。中隔间西面墙壁没有窗子,东面有一道窗户则通向小厨房。小厨房安置床铺,一块窗帘闭合。中间隔间等于没有窗子,因此白天不开灯基本是两眼摸瞎。胡意君以“老太君”身份自居,当然不愿搬出。万艳芬气不过的正是房租水电从吕少阳工资扣出,最好通风的窗户里间却让胡意君一个人占据。平方固定。里间间隔稍宽,中间也就显得狭窄。一张大床依梁安置,床头也就一个床头柜再不能移动哪怕多一寸空余。

    万艳芬第一次闹意见是结婚新床的安置。第二次便是吕羽的降生。万艳芬考虑的是一方面不开灯摸黑,打开灯红影的光线不利益吕羽的视力,另一方面,吕羽渐渐成长不可能永远三口拥挤在同一张大床。

    万艳芬诉求。吕少阳觉得等孩子长大再说。万艳芬各自对胡意君说明。胡意君机关枪似的理由足足引起万艳芬的不满。万艳芬指责胡意君自私自利。胡意君怒喷万艳芬妄想篡夺女主人的位置。胡意君指出里间安置两张床铺,搬出中间吕少琼回来便没有居住地。万艳芬提议上下铺安置。胡意君以同样的方式顶了回去。

    海之涯。地之角。人之苦根?苦,有了春节前肢体的冲突。冲突过后,一切还是保持原样。

    厨房,胡意君无需操心。胡意君带领吕俊。里间,吕俊眼睛半睁半闭似要入睡。中间,万艳芬逗笑吕羽传声笑呵呵。搅扰。吕俊忽然睁开眼眉头一蹙瘪嘴便哭。胡意君抱怀里忙起身摇晃。

    吕少琼也蹙了眉头。不满眼色瞟向外间。接着,又传来夫妻二人一阵笑闹。吕俊越发哭得大声了。吕少琼起身走向中间。坐下床边。思考。吕少琼:

    “三嫂,你们压低一些声音,里屋妈妈哄着吕俊,刚要睡着,又被你们给吵醒了。”

    吕少阳忙对着怀里的儿子吹“嘘……”了一声。吕羽只是五个月大的孩子。吕少阳吹嘘。吕羽笑眯眼睛。如此一来,更引得万艳芬一番笑说。她担心这位姑姑不懂得孩子的肢体言语。吕少琼忙制止说,她明白吕羽露笑的原因。因为他误会他爹在逗他乐。孩子误会是情有可原,可是,大人就不该误会了。万艳芬觉得她话中有话。提高声音一番争辩。吕少琼第一次感受到鸡同鸭讲。

    吕少琼说明,吕羽不明事理大人明事理,你一家三口一味吵吵,弄得吕俊难以入睡,那他奶奶便得不断搂抱以体力支撑遭罪了。

    万艳芬:“遭罪也是活该的!谁叫她只心疼她大孙子呢?”

    万艳芬话脱口而出,就遭到了吕少阳斜瞥过去的不满。

    吕少琼却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闲置在家里带孩子,还要我妈来斥候你?

    万艳芬转动着不以为然的眼神:

    “吕俊都两岁多了,吕羽才多大?我不是说要他奶奶连天黑夜的帮我带儿子,可是,她白天可以帮助我带领一下的嘛。有些时候,你三哥加班没回家,我忽然闹肚子,想上趟厕所都得背着孩子去。”

    吕少琼:“自己的孩子不得自己背么?”

    眼露黯淡。万艳芬:

    “如果你非要是这样维护着他奶奶,要说正常当然就正常喽!既然是自己的孩子自己背,那么,她现在何必又要带吕俊?”

    吕少琼忽然感觉她不可理喻。吕少琼:

    “你眼睛可是没看见,二哥二嫂都在厨房里忙年夜饭呢?”

    万艳芬:“我也愿意出去忙年夜饭啊,只要你们帮我哄孩子便是了。”

    吕少琼认为,正是吕少阳的宠爱,万艳芬才越来越过分。吕少琼:

    “可以啊,你出去厨房帮忙,吕羽让我三哥带。”

    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呢!”

    万艳芬刚站起身子,忽然又迟疑。万艳芬:

    “你妈带领吕俊也没让你二哥留下来。要带,你一个人带。”

    吕少琼:“可以呀,你以为缺少你,我便哄不了孩子么?”说着,她去接过吕少阳怀里的侄儿。

    万艳芬原本的心思是想解脱。吕少琼张口应下,她忽然心理有不平衡了。站在床铺前,她想了又想。冷言:

    “五妹,你想想,这家里完全就只有这么大的地方,就连身子都转不过来,他奶奶呆里屋,还嫌弃什么声音吵?”

    又说:“我早提出来,她奶奶就一个人,且常常去东山你那里,将她换出来住中间居住。可是,她情愿闲置霸着里屋也不让我们居住。”

    这是目前的绝症。吕少琼:

    “你说出这话可好意思?”

    万艳芬即刻打断回击:

    “我怎么不好意思了?你个五妹说话才是‘塞’人。我一不偷,儿不抢东,三不参加国民党!我怎么不好意思了?一个家庭的实际困难,不是要一家人商量着相互谅解吗?!”万艳芬如同机关枪似的扫射,吕少阳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又摇头。可她一口气说毕,这才转向丈夫:

    “你刚才摇什么头?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吕少阳低沉委婉:

    “我……只是说,今天大过年的,不要弄得大家不开心么。”

    万艳芬:“心里有事藏着掖着的,才是不开心呢!”

    吕少阳只得冲吕少琼摇头。展露无奈。吕少琼:

    “我问你可好意思,那是因为我母亲艰苦了大半辈子将我们兄妹五人拉扯长大,现在,你们安了家,她也可以轻松一下了。可是,你却要居住她的里屋,难道你不认为自己所为真的是很过分吗?”

    万艳芬:“五妹,我也有父母爹娘,难道我会不知道他们的艰苦么?何况,你妈妈原来做家属工,干的都是轻巧的工作,根本就没受过太过的苦。我妈出了搬运组,就进洗衣组……”

    吕少阳接过话:

    “这个倒是。既然你明白了他们老一代人吃的苦,就应给相互体谅才是。”

    万艳芬厉珠转动。一脸怒色示意丈夫。嘴却对小姑子说:

    “我是体谅他奶奶的,可是,她有时做的事,那就不叫事儿。我都不好意思开口……”

    吕少阳:“别说了?”

    胡意君抱着吕俊在里屋是听得一清二楚。放下孙儿,她直奔出来。站在过道,气势汹汹。胡意君:

    “我做的什么事?你不要挑拨我跟我儿子的感情。”

    万艳芬冲丈夫:“我怎么不说?”又转过身对婆婆:

    “你做的什么事,你心里难道不明白么?”转过身对吕少琼:

    “五妹,你也不是外人,今天我们就坐下来评论一下你认为你妈做的‘正确’事儿。”

    迟疑着又说:“要对外人,我都没这张脸说出来呢!你说,天底下可能有你妈这样的妈?晚上我跟你三哥睡觉,她却跑到我们床脚头偷听我们的声音?”

    尽管吕少琼已经了解了男女之间那点事儿,她的脸还是“刷……!”地红到颈项。吕少阳却将头埋下。

    万艳芬:“你说中间这隔只是一块帘子拉合,没有门栏。所以,我才提出我们搬进去的。”

    胡意君:“凭什么?”这句夹杂着云南音的广东话很是生硬。

    又说:“他是我养的,我来关心他,难道不应该吗?”

    万艳芬冷笑道:

    “应该,那你出去问问全总站职工,有哪一家的母亲会像你这样诡异来偷听的?”

    胡意君一点不乐意儿媳这样结论。态度生硬。胡意君嘶吼:

    “老子怎么诡异偷听了?老子怎么诡异偷听了?你将话说清楚?你把‘逼窝’都卷在自己脚上,少阳都盖不到‘逼窝’,难道我不该过来看看么?!”

    吕少阳忽然将埋低下的头仰起。吕少阳:

    “你们别吵了,今天这年到底还过不过?!”就是这一声声响,里屋的吕俊又嚎哭出来,同时,吕少琼怀里的吕羽也一声啼哭开来。胡意君忙转身进屋。吕少琼忙站起身来摇晃。又对万艳芬说会在中间协调。

    里屋孩子哭出。院子。段甜慧忙擦干手。进屋。

    胡意君不待见段甜慧。段甜慧打心底看不上万艳芬。万艳芬又对街道上生长的段甜慧不屑一顾。无疑,这样的家庭组合倒也能及时平息事态。正当大家无言以对时,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吕少宏的说话声。吕家小院忽然有了另外的生机。

    吕俊正哼唧忽听吕少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便吵闹想出去。段甜慧接过孩子,母女二人身后跟随,一行人出门。

    小院。吕少宏刚将礼包放下,忙将潭琴介绍给大家。万艳芬坐过道偏头打量。吕少聪兄弟也走出厨房。招呼过后,吕少琼引着进到里屋喝茶。其余人再次回到厨房。胡意君也跟了进去。餐桌子前,一道道查看菜肴。吕少聪讨好的眼神移动跟随着老太太。仿佛她是他们的“君主”。胡意君手指夹块千张肉放进口里品尝。吕少聪眯眼笑问咸淡。吕少林也紧张注视着胡意君脸庞表情。但见疑云散开,二人也晴朗起来。

    段甜慧站在丈夫一侧。压低声音。她对他私语:

    “别说,少宏这次带回的小潭还蛮漂亮的,啊?”

    李旻再次回到灶台前包裹着百合扣肉。脸上划过不屑一顾的神情。李旻:

    “漂亮咋地,漂亮就能当饭吃了么?进到这个家门也不知道出来表现表现。”

    又说:“谁能做得了这个家的儿媳还不是得妈说了算,啊,妈?”

    李旻这样说。段甜慧笑容明显暗淡下来。不语。

    吕少林:“人家才进屋摸不到事儿做也是可谅解的。”

    又说:“人人都会拘生。”

    胡意君:“你媳妇进家门时便没有拘过生,她还不是进厨房找事儿做出来的。”

    婆婆首次肯定了段甜慧。此时此刻,她的心理是复杂的。段甜慧接过话说:

    “人跟人是不同的。主要是我先天条件差……”

    吕少林:“再差还不是跟妈添了个孙子,我都不嫌你谁敢嫌?!”

    李旻一听这话是暗在说自己家生的是女儿。李旻:

    “生孙子生孙女又怎样?主要还得看他长大的孝心。连当儿子的都要逆着妈的心思做,孙子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第200章年夜饭论家事

    吕少聪眼睛斜瞟在妻子脸上。他要她少说两句。

    李旻斜瞅了丈夫一眼。李旻:

    “我说错了么?!”

    吕少琼泡茶上桌。便来到厨房。关于孙子孙女的议论只感觉好笑,因为在这个家庭里,唯有她这个女儿心里最清楚。踏进厨房门,她问大家是在里屋开席还是在厨房。吕少聪说,当然进去。可胡意君嫌弃进到里屋乱哄哄的。她说晚上睡觉还要闻着一股菜的味道。

    吕少林面露难色。只说,原本厨房就不宽,现在少宏又带领回来女友,大人孩子的,可能坐下身子都转不过身来。

    李旻说,原先厨房还没有搬出来,那时不是更挤么?不论怎么说,现在都好多了。又说明,好在今天吕雨到她的外公家里去了,否则,会更拥挤。

    吕少琼接过话说:

    “就是,原先厨房还连接卧室,不够坐都是到妈妈房间里吃饭,那时,你怎么不嫌弃晚上闻着菜味睡觉了?”

    家里姊妹,也只有吕少琼敢直问胡意君。瞥去一眼罢了罢手。胡意君:

    “我管不了了!”说完,便转身出去。站在小院子中,本想奔自己的卧室进去,又想吕少宏刚带领女友坐屋里,她并不想进去打扰。天,灰蒙蒙地不透亮色;风,凉飕飕地不分东西。似乎眨眼的功夫,儿女们就长大成人了,她竟然做不了主。她抹了抹眼角。

    厨房里,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四人都将目光集聚在吕少琼脸上,仿佛她是他们的大姐。吕少琼将心下沉:

    “就进里屋开席。”一句下令,段甜慧忙又抬出碗筷,重新清洗。李旻眼角瞟到一些碗落了灰尘。李旻:

    “别看这个小万,平日里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碗柜里的碗却这样灰落得厚厚一层了,也不知道一贯挑剔的少阳,怎么跟她使用这样的碗筷?”

    吕少琼笑说,平日里妈妈常常上东山,当然是人少只使用他们二人的碗。

    吕少聪接过话。吕少聪:

    “要是加菜,忽然拿错了没有使用过的碗,那还不得连同灰尘一块吃喝下肚里?!”说着,眼望吕少林笑了起来。

    思考着前一时刻的话,吕少琼告诉嫂子,在这个家庭里,母亲从来不会歧视孙女。在她眼里,生儿生女都是一样的。

    吕少聪接过话对妻子说,五妹今天说的倒是一句大实话。别的不说,只说,刚才提出的是否进老太太房间开席一事,就很明显摆放在眼前,唯有五妹能做得了她的主。

    忽然,好似一股气流跟随着胡意君进厨房。面如墨色。胡意君:

    “可怜哦!你妈头发都活白了,自己的主都做不得,可是活得很窝囊?”

    吕少琼擦拭刚清洗的碗。放下碗。搂住胡意君肩膀。吕少琼笑哄:

    “谁说你做不了自己的主,大家这不都尊你为老太君么!”

    胡意君沉着脸,眼带温怒:

    “嗯,‘老太君’?能有被儿媳赶出屋,被你们尚未开席就‘呛’一鼻子灰不能呼吸的‘老太君’吗?”

    吕少琼圆场笑道:

    “现在真是生活好了,回想起从前,我做梦都想被大肉‘呛’到,可是,还是被自己潮心寡肚的唾液‘呛’醒了。”

    “赶出屋?”四人疑惑眼望着她,心底却已揣测到七八分。吕少聪又想到吕少琼的对比,便也附和说:

    “五妹说的即是。过去,家里穷的能吃得起白菜,就算要念‘阿弥陀佛’了,哪还会像今日,怕肉味儿‘呛’?到时候开席,你们说腻的,吃不下去的肥肉,统统都夹到我的碗里来,我担保晚上即便你守着桌子上的菜肴睡觉,也保证不留‘呛’你的味儿。”

    吕少林也附和说,被“呛”,是一种幸福。

    段甜慧接过话说:

    “在我们街道上,大年三十,每个人家,还就喜欢闻这个油腻味儿。没有这个味儿的家庭,还要遭人笑话呢!”

    提及大年三十,吕少琼忙要母亲不要再挑什么理了。毕竟,大年三十家家都欢欢喜喜团团圆圆的。

    胡意君生硬的广东夹地方话喷了过去:

    “大年三十又怎么样?难道大年三十,老子就应该受你们的委屈?”

    又转向两个儿媳:

    “别说你们两家生孙儿孙女,你们两家要有本事生出四不像来,我一样喜欢!可惜你俩家都不是。”

    吕少琼手臂扶在胡意君的肩上摇晃着:

    “妈,看你说的什么话,‘四不像’都说出来了?”

    胡意君:“歹话!”

    又说:“好话歹说,歹话好听你不知道么!”

    其实,胡意君心理一直都觉得很憋屈。似乎儿女们大了,她就成为了一个无用之人。人生的乐趣不就是在于床笫之间么?不知怎地,她就是喜欢听老牛踏在窑泥潭里踩踏的黏糊夹杂着抽掖的声音。寻着这个特殊的声响,她的心底温暖得形同一池荡漾的春水——波光粼粼。仿佛她的心也年轻起来充满了红润。前一刻万艳芬道破,或多或少,她感觉颜面受损。在接下来的事件中想要找补,可是,幺女又抵制。吕少琼全然不明白,即便她是老人,她也同样需要找到心理的平衡点。

    吕家跟其它总站家庭大致相同,磕磕碰碰过后,一家人仍然要共聚在同一个屋檐下。吕俊到了开席时却又睡去,倒是吕羽睡醒一觉,万艳芬只得背在脊背享用家宴。吕少聪给每人斟酒,大家刚要举杯,吕少林忽然想起还没放鞭炮。

    吕少琼忙阻拦说,吕俊睡着呢,别惊扰到他。

    吕少宏疑惑发问:“不放,会不会少了往日的气氛?”

    胡意君:“气氛还不是大家造的,吃过年夜饭又爆,可是年还会将我们阻拦下,不让我们跨过?”

    胡意君发话,吕少林又放下了炮竹。大家便端起酒杯,同祝了母亲大人的身体安康后共饮。放下酒杯,吕少宏调侃问大家,这里谁最大?

    不假思索,吕少聪回答,当然是母亲大人最大。

    吕少宏:“NO!”

    桌子上所有眼睛都集聚停留在他的脸上。漫不经心,吕少宏转回头打量着呼呼而睡的吕俊说:

    “他最大!”

    李旻刚想发问。吕少宏接着说:

    “为什么说他最大,原本开席前都要放鞭炮‘封’岁的,今年被他的瞌睡搅绕了。这样,岂不是他最大?”潭琴听完他的介绍,以手拐碰去。潭琴:

    “就你能说,能将歪理正说。”

    吕少宏却喜于忘色:

    “难道不是么?”

    吕少琼笑道:

    “暗想是这个道理,所以呀,你如果嫉妒了,那你也加快步伐,明年春节也造出一个取代这‘大王’的位置来?”

    吕少宏说,这该她努力。说着,他用嘴呶了呶身边的潭琴。

    吕少琼:

    “我看最该努力的人是你,你早该努力稳定下了?一会儿带一个姓张的,过几天又是姓王的女友,今天的又姓了潭。明天的姓啥,我们都无所适从了。”说着,大家笑了起来。吕少阳一点不介意。吕少阳:

    “好在我们家的看破了这一点,所以,急早抽身。”

    万艳芬忽然听到吕少阳把她与小叔子并连一起说事,只向吕少宏投去一瞥。吕少宏正巧对视她目光寻味儿。二人目光交汇,竟然都有些尴尬。吕少宏移开目光落在吕少琼面上:

    “琼,怎么你尽出你四哥的丑呢?”

    又说:“没办法,我们家首先要老太君认肯。老太君不点头,你哥我焉能走下去么?笨!”

    又说:“再者说,这说明你哥我有魅力嘛!说明咋爸咋妈在创造你我时,都是用的上等基因。”

    吕少琼抿嘴乐了。吕少琼:

    “宏,全家就你嘴甜会说话,是变着花样儿地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是变着花样儿拍老太君的马屁?”

    吕少林:“就是,当心拍到马蹄子上去,呕?”

    胡意君哀怨地瞥了一眼过去:

    “你才马蹄子呢!”

    又说:“越发的不像话了,当着人家小潭的面。”

    见母亲收敛笑容。吕少琼:

    “林是马蹄子,那这基因又是从何而来呢?”

    大家一下子乐开了。胡意君从未听到过这基因一词,有些儿囫囵。又见大家都示笑,便说:

    “又在说我啥缺德话呢?”

    李旻:“妈,没有说啥。五妹是说你的基因好呢!不然,咋能生出这般俊俏的儿女。”

    胡意君:“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们就是这样来糊弄我的?”

    潭琴:“胡娘娘,他们说的基因是说你遗传好的东西呢!”

    胡意君眼睛扫过去有再接话。

    李旻感觉,一个女儿家家的,来到家里怎么说老人都应该过问一下,以表对对方的重视。胡意君总感觉自己的儿女是龙是凤,对外界步入者总表轻视。李旻是长嫂。李旻:

    “小潭,你父母在那个单位工作?”

    潭琴:“我父亲也是总站的工人,母亲……是家属工。”

    吕少林:“总站,那他们是在那个车间?”吕少林心想或许他应该认识。

    吕少宏:“你们看看,人家小潭才第一次来我们家,你们跟查户口似的。太平洋的警察么?”

    万艳芬:“宏,大家还不是关心你嘛!”她学着他们家的人以最后一个字爱妮而称。

    吕少宏瞟了她眼。吕少宏:

    “关心,哼……!”吕少宏这鼻哼其中包含了什么埋怨、万艳芬是知道的。万艳芬不再接话。倒是吕少聪感觉自己一大哥,该发表两句。吕少聪:

    “宏,假如你带回女朋友来,大家都不闻不问的,视若不见,这样让人家姑娘家感觉我们家庭是不是有问题,竟如此冷漠?”

    又说:“林在总站工作,他的意思不过是问一下,或许他认识她的父母呢?”

    吕少宏:“林肯定不会认识,因为小潭的父母在黄泥堡工作。”

    吕少林有些儿惊诧:

    “黄泥堡八车队?”

    胡意君:“是吗,听说那里是潭来弟当队长?”

    潭琴嫣然一笑。潭琴:

    “那正是家父,胡娘娘你也认识他么?”

    胡意君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胡意君:

    “仅仅听闻。”

    潭琴见胡意君脸色下沉暗叫不妙。她心虚公交车上偷衣服闹出的公众事件。

    潭琴的担心远远没有她能想象到的后果严重。胡意君早就听到了另外的传闻。

    不落实处的不安犹如玻璃窗上懊恼无缝隙可飞出的苍蝇。潭琴在心底暗暗祷告他们了解的局限性。

    李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她对焦炭的恋情门前犹如小山头,却忽略年幼的杨江英脊如骆驼。那么,一件红灯芯绒外衣呢?特别是在屋顶遭到不断扔上的石块后,李翠的还击不放过一丝一缕。

    胡意君相信冥冥之中有轮回。她坚信,正是灵魂在不断的穿越中,投生转世而脱不完动物的兽性,这才有了“灭绝人性”的龌蹉。她最初听到潭家事时,她除了感到震惊剩下的就是鄙视。灵魂中,她自认为她要高出总站一般民众。自从吕先旺下世,她一个柔弱妇女拖着五个儿女应是将他们带大成人。正因为如此,每每在儿女们面前,她能够以功臣之分量面示他们;正因为如此,她连同她的儿女们似乎都要高过总站人一筹。当然,对于自视清高的人来说,心理上的高傲断然接受不了一位如此污秽的女子对面而聚。春节尤胜。

    胡意君忽然感觉胃口里就像咽下了一只苍蝇般恶心。没有顾及儿女们的情绪便站起身,穿过走道,独自出了家门。

    李旻见状便起身跟了出去。二人进到厨房。李旻:|

    “妈,看你脸色不好?”

    胡意君沉着脸。胡意君:

    “让宏出来?”

    李旻狐疑着:“妈,今晚可是大年三十?”

    胡意君一手扶在胸口上,另一手抬起来摆动了一下又哆嗦着放到膝盖头上。她不想讲多话。

    李旻端详。忙倒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一口热水下腹。李旻寻着目光:

    “妈,到底有什么问题?”

    胡意君:“你叫他出来?”

    胡意君这挺机关老枪从来没有如此卖过关子。李旻似乎感觉问题的严重性。两步三步,她叫唤出来吕少宏。吕少琼也跟了出来。

    厨房。吕少宏疑云重重:

    “妈,可是有什么不对?”

    胡意君的广东话有些生硬:

    “你这个女朋友,在我家是第一次见到,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吕少宏:“妈,其实……,我其实是不想太过唐突将她带回来的。”

    又说:“毕竟,我对她还不太了解。”

    胡意君:“你对她是不了解……”

    吕少宏小心翼翼地:

    “妈,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传闻?”

    胡意君:“我一个家属工又不接触那些职工,咋能知道八车队有个潭来弟?是他太有名气了!”

    胡意君的话完全地调动了吕少宏的好奇心。吕少宏:

    “妈,你就别含着一半吐一半的了,你就告诉我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

    吕少琼也凑合说:“就是,别说一半留一半的,弄得我们大家都提起了心来。”

    里屋。潭琴打量忽然走了胡意君以及李旻,又再一次进屋叫唤出吕少宏,她的心跳动加快了。

    原本,吕少聪兄弟也很想起身跟随出去,但又想,这样是否对潭琴不够礼貌。眼神对视,二人耐着性子陪坐。吕俊忽然醒来,段甜慧不得不抱起了孩子。

    怀揣不安,潭琴忐忑着向屋外望眼过去。屋里的灯光在外屋门口拉斜投影落地,而院子中小厨房窗口透出的灯光也向暗地斜射出几何角图形。瑟瑟风声中似乎卷夹着从厨房传出来底声的诡异导向。潭琴再也坐立不住了。忽然起身,她走了出去。伏在厨房门口,她不想轻易放弃。

    吕少琼期待的目光停留在胡意君的脸上。胡意君沉默整理着思路。她想唯有道明原因,才能让他们分手较为彻底。胡意君:

    “世间有种龌蹉的女子给你撞见了。”

    又说:“我不希望你去给一个人伦颠倒的家庭当女婿。”

    吕少琼惊呼:

    “人伦颠倒……?”

    李旻接过话:

    “妈,你是说,说,小潭和她……?”她不敢轻易说出那样一个字眼,只感觉喉头似乎有一口唾液难以咽下而停留在那里。

    胡意君点了点头。

    吕少宏:“妈,你这消息可靠么?”

    胡意君:“总站早传得沸沸扬扬了,无风怎能起浪?!”

    吕少宏惊愕……

    冷风嗖嗖,眼眶擒满的泪无声地夺出。潭琴几乎瘫软在厨房门旁。手扶冰冷的墙壁,她感觉她整个人似乎都给掏空般不知所归。不行,她必须即刻就走,否则,留下的只会是难堪与更大的屈辱。来不及背包,她暗自打开院门冲进了暗夜之中。

    里屋,吕少聪移动到刚才潭琴坐过能看见通道的餐椅上。晃眼,他似乎看到了潭琴的逃离。吕少聪走了出门。

    厨房里同时也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吕少宏跟了出来,吕少琼站在身后。吕少宏向大哥询问,刚才是谁出门。

    吕少聪:“小潭不是也出来了,难道她没进厨房跟你们呆一块吗?”

第201章潭琴逃离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胡意君便也出了厨房。但见吕少宏打开院子门就欲外出,她厉声呵斥:

    “宏,回来!”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奔着暗夜而去。转了两道弯,来到五个大字旁边马路上。道路笔直,便能看到前方五十米开外潭琴的身影。吕少宏后方叫唤。前方没有回答。忽然间又加快了脚步,仿佛像要逃离瘟疫般而离去。

    吕少宏又小跑了几步,方跟上来。一把拽住胳膊。吕少宏喘息道:

    “琴,这么晚了,你要到哪里去?”

    潭琴的声音极冷:

    “放心!我不会去死的,我有地方去。”

    又说:“你回去做你妈的好儿子吧,别跟着我。”

    吕少宏迟疑着:

    “你刚才听到了我妈的谈话?”

    默然间,她转动着眼珠瞟向天宇。她努力抑制满眼盈动的泪花。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她感觉她的心好像就被这凝重的云层压迫着似乎就要窒息。一层云团稍有荧亮,她知道,那是月亮正在挣扎。她忽然想有一股欲叙说的念头。她想爬出深潭,但她又迟疑着找不到支撑的信心。

    吕少宏搡着她的胳膊问:

    “说话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他发现了她泪花的眼睛。他

    掏出纸巾给她擦擦眼泪。挣脱他的手,她接过纸巾,又继续下到灯光球场。他本想转身离开,又想到今晚是大年三十,如此黑暗的夜令他多少有些不放心。跟随着一路来到空场地,潭琴靠在栏杆上心事重重。她的双眼投在前方大门光影处,灰蒙蒙便被夜的黑暗稀释虚化。仿佛那样的灯光极其的不真实。又移向天宇。此时的月亮还是继续穿梭在厚薄绵延的云层里,刹那明亮,刹那忧伤。冰凉的铁杆透过衣物,很快就摄取着她体温的温度。哆嗦微颤,她环抱双臂。吕少宏感受到了她的颤抖,迟疑着,他将外衣脱下,披在了她的肩上。

    他的跟随,这似乎让她解读到了点滴希望。特别是这披衣的动作。温暖。他站到了她的对面注视着她的眼睛。这是一双令男人犯罪的眼睛,它的娇媚,它的冷艳,它的委屈,它的迷离,它的凄苦,它的愤怒,它的无可奈何,它无数变化的复杂体验通过“它”传递给了他。在这样一双眼睛中,吕少宏心甘情愿做它的仆人。他的声音柔和了:

    “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苦衷……”

    “嗯,告诉我?让我跟你一起面对?”

    潭琴的心在撕裂。她很想结束她灵魂漂泊的旅程,携手跟站在眼前这个男人共度慢慢人生长路。毕竟,这一次,她又动了真情。她觉得她的理性是她依靠躯体的实践而掌握的智慧。穿越在不幸的阴影里,她多少懂得男人的心思。不到关键绝不松口。她咬紧牙关:

    “总站妇人就是爱捕风捉影,你不是不知道。”

    吕少宏:“那你怎么就无故离去?这不像你的性格啊?平时里条条是道爱分辨的人,今个那里去了?”

    潭琴:“分辨,你认为还有意义么?”

    吕少宏:“你是不想为、跟我在一起而放弃了分辨?”

    潭琴犹豫。潭琴: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吕少宏:“那你忽然跑出,这不让我的家人误以为是那个意思了?你说,我该怎样来理解你的意思?”

    她很希望能找寻到能够包容她整个身心的男人。无疑,吕少宏矫健的体魄令她很是着迷,特别是英俊的相貌成为了瓷厂女人们公认的美男子。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想冒险。沉思着,她说:

    “我的‘意思’或许对于你已经不再重要?”

    他与她平排靠在栏杆上。他不想再审视她的眼睛。他想给她余地的空间。吕少宏:

    “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不受世俗约束。”

    潭琴:“这不就是了。”

    吕少宏:“只有我们俩人时,可以‘是’,现在不同了。你想想,现在我该怎样给家里人解释?”

    这是一个难题。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一路而走就走进了灵魂的窒息地去了呢?游离着,她说,刚才你不都说了,你一向不受世俗的约束?

    吕少宏:“这话不假,可是,家里人知道了就不同了。我再不受世俗约束,但他们纠结起来,你想面对强大的家庭阵容,我该如何来支撑?”

    潭琴:“我以为你,可以不屑世俗就可以决定你自己的终身大事……”

    他打断了她:

    “我是可以决定,但最起码,我是不是还应该保留着对家人的尊重呢?”

    她喉头忽然觉得有些儿干噎:

    “那么……,”她说:

    “那么,那么如果肯定,你怎样?如果否定,你又怎样……?”她问出了这样的话语即刻就开始后悔起来了。因为这话语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当然,吕少宏懂得这个。

    在万花丛中,吕少宏刚开始是抱着认真的心态的。渐渐地,他开始了比较起来,迷失起来,游玩起来。对于潭琴来说,勉强能算他结交众多女朋友中对得起观众的一位。较为特别的是,她有一双波光粼粼热情洋溢的眼睛。凝视它时,他感觉自己被融化了。仿佛在那特定的时刻,他可以为之不顾一切。一旦他脱离开来,触不到她的眼睛脱离开她的气息,他就回到了冷静理智的思考里。在厂区,有关她的传闻是他内心迟疑不认可的隔离。工矿年青轻工似乎早形成了一种格定似的目光。他们认为:

    沈月萍以及潭琴一类人主要找男人们娱乐就是为了“宰猪”,次要工作才属于瓷厂。(宰猪:在云南当地用于专门从事掏空男人钱财的女性。)这样,轻工们闲暇时也会集聚调侃。对于穿摸在万花丛中的沉迷者,调侃者会说:

    “你可别挑七挑八,最后挑个脚瘸眼瞎。”

    当然,“脚瘸眼瞎”除了真正意思上的对号入座外,另有指向就是碰到这样的“宰猪”专业户。这样的话语曾也敲打到他的头上来。面子上,吕少宏感觉窘态,但是,冷静下来,或多或少,倒也不成为一剂苦口良药。走近她时,他感觉看不清楚她,距离而开时,他感觉到,他能凭借着厂里形成对她的大众印象而看待她。他很想解读到他不了解的另一面,以便随时调节自己的肢体热度。很隐藏。吕少宏:

    “如果肯定,我的心会很疼痛,但我更会加倍爱你。因为,我相信,这绝非你本人的意愿,而是,而是那个老……,老,男人任意所为。”原本,他是想骂“老畜生”的,但他又换了称为。在他不了解的事件中,他不想因为他的失误而解读不到存在的真实。

    绵薄的云层被撕裂,天空中月亮的荧光有些冷厉。她似乎解读到了希望。一阵温暖流经她的血液。但她还是刨根:

    “你爱的支撑点到底从何而来呢?”

    吕少宏:“当然是从家庭喽,是母亲从小对我们爱的传递。”

    潭琴无声思考。

    吕少宏:“我们小时候,父亲走后,家里非常困难,但家母从来不让我们挨饿。特别是吃长饭时,寅吃卯粮,家母也要出去借来让我们填腹。”

    凄凉一笑。潭琴:

    “我知道,有时借了不还,都传到了我们黄泥堡呢!”

    吕少宏:“这在你们外人看来,足够抨击家母,但是,她也是为了她的儿女不受饿啊?这样的状态持续到大哥二哥参加了工作。后来,国家规定的粮食多余了,才淡出了总站人的闲言碎语。”

    又说:“当时年少得知,多少还是有些恨她的。现在想想,她也是为了养育儿女啊!就是在这样的理解中,我能看到,你家庭的不易。特别是,曾经,你的母亲还是来自农村户口,粮食自然更加短缺。”

    她的心完全融化了,她相信她遇到了一位通情理的好男人。她将头偏靠在他的肩上:

    “其实……,”她说:

    “我最初的苦难就是来源于上天对我们潭氏家族的否定……”她下滑一口唾液,稍有停歇。他误以为她又迟疑。他幽幽接口:

    “琴,你放心,我会包容你。想想可是这个道理,你已经尝试了人世的苦堪,我难道还有理由再在你的心口上划出血迹来么?”

    缕缕温情将她心底的坚冰融化了。她的手塞进了他的裤袋里。即刻,他的大手紧紧地将她的手温暖着。潭琴:

    “我明白。”又说:

    “其实,当初我一直接受不了我父亲,后来在对立的抵触中,我多少理解了他一些……”于是,她将祖父殷实的家底介绍。又道出潭来弟的童年生活。潭琴:

    “正是在那样不得志而郁闷的家庭生活中,他的人格遭受了摧毁。好不容易出来参加工作,娶的妻子还呆农村。小时候常常是他一人带领我们姊妹几人渡过的。现在想想人的本性,你说他相当于一个寡男人,长时间得不到人性的缓解,在这样的情况下,又误读了潘金莲,怎耐得住暗夜的侵扰?”

    又叹息着说:

    “哎,后来我母亲也跟随出来了,可是,这似乎更加重了他心底的不安……”

    他打断她询问。他不解既然是她母亲跟随出来,他何来的不安?

    潭琴:“因为邋遢。他一点都看不惯她的邋遢。特别是她竟然有一次暗自偷了别人的衣服来哄骗我说,是她购买的。那次丢脸事件后,他更是将她隔绝在心灵之外。其实,他也算一个好男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容忍着,没有真正离婚。”

    “真正离婚?”吕少宏疑惑不解。

    于是,她又将当年潭来弟的计谋道出。说起这个来,她眼里是眉飞色舞的。仿佛充满了对他的崇拜。

    他有些惊愕。他询问她,他都这样祸害你,你竟然还能与这样的神色来谈论他?

    她表明,功是功,过是过。在这个大家都重工弃农的时代,他能够想出这样“曲线救家”的计策,说明他的智力足够优越。

    吕少宏:“我真是没有想到,你在受了如此的伤害后,还能抱有这样的心态来看待问题。”

    潭琴说,当初一度堕落。说到孩子在成长途中的问题方面,她就开解不了自己。犹豫着,潭琴:

    “其实,在我成长的道路中,一直以来,在我的灵魂深处有一个无形的阴影,它一直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又说:“那就是他带给我灰暗的烙印,犹如老鹰的翅膀一般……”稍做停歇,又叹息说:

    “那是你们生长在健全家庭无法感受到的悲哀……!”她的眼又仰望着夜空中穿摸的月亮。而后,又低垂在自己的脚尖处。

    吕少宏:“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恨他!”

    潭琴:“曾经痛恨过,可是,于我来说,毫无用途。”

    吕少宏:“恨,还需要用途?”

    沿着心的轨迹,潭琴的话语完全进入到了另外一个频道:

    “最起码能够补偿也是好的。”

    幽怨的残月终于露出了凄厉的光泽,她再次仰头对视。她感觉到,它的幽怨好像替她发出。

    吕少宏恍然醒悟。原来,即便面对沦丧的行为,在她的理论中,都是可以用来补偿的。他似乎感觉到她灵魂的可怕。犹豫着,他还是开了口:

    “那么,你认为的补偿是……?”

    被他侧脸凝视,她恍过神来。潭琴:

    “当然,这是双层面上的。首先,必须是精神上的;其次,如果生活中能得到实惠,那也是一种不错的补偿。想想,现实生活中,有谁能够逃得过物质享受呢?”

    谈到这里,他开始对她形成了一种不可救药的认定。他恍然清醒过来,他必须遵循的原则。

    回视他沉默不语。潭琴问他怎么不说话了。

    他摇了摇头凄然一笑。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问他,是不是感觉潭琴很可怕?

    他还是保持沉默。

    她冷笑道:

    “我知道你们男人的心思。刚才我道出的话语,或许,你会认为事态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还心存欲念。”稍加停歇,她又接着说:

    “但是,只要你调整思维转一个角度想想,可是今天的事实既然无可逆转,那么,我们生活在物质世界,或多或少得到的补偿必然可以提高我们未来的生活质量?最起码,能够让你少奋斗几年。”

    潭琴说出了物质世界生活的实质内容。可是,吕少宏却感觉到不对味的地方。迟疑着,他说:

    “或许,人跟人就是有差异的。”

    潭琴:“什么差异不可调整,什么差异是不可逆转的差异?”

    他更感觉她的自以为是。幽冥的光影下,他摇了摇头。她解读到了他目光的阴冷。

    她并没意识到自己到底错在哪了。她只是感觉到,前一时刻还温情脉脉的男友,就在她道出她的观点后,似乎就变为了另外一个人。她本想又悔悟自己的观点。可是,她明白吕少宏还算是有主见的人。于是,她思忖着说:

    “宏,你也不要认为我龌蹉,特别是对待自己的家人。想想,他们又是怎样残害我的,你就能明白我的感受了。”

    吕少宏:“你的感受我是懂的,可是,我不懂的是你遭遇后的心理。”他开始举着放大镜在挑剔。

    冷笑。潭琴:

    “你当然不懂得,因为你没有尝试过那种无形阴影带来的恐惧,你生长在这样能为你遮风挡雨的家庭,享受的是阳光,你肯定就不懂得。但是,只要你将心比己置换一下,便也能领略到七八分了。”

    又说:“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一个刚念中学的孩子,面对那样的场景,你的心便会颤栗……”

    吕少宏插进话表示,颤栗是肯定的。但是,不能以物质生活评论。原本是一件谴责道德的事,现在却从这个层面转变了。

    她动情叹道:

    “哎……!”

    “要说转变,那也是因为你,因为我们以后的生活。自从跟你恋爱以来,你知道,我是多么地在乎你,每拥住你的一个时刻,我的心就要经受这阴影的折磨……”

    又说:

    “你知道,发生这事,不是我的错,但却源于我的无知。但是,既然这样的无知已造成,那么,如果能得到补偿,对我对你,对我们今后的生活岂不是一件好事?其实,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提议,完全是为你打算,为我们的未来打算。如果你反对,那么,我今后也可以缄默不提。”

    他清晰地认识到,他必须起航了。他要击败她,让她输得心服口服。他收集着她口中陈述的关键词:

    “什么叫‘源于我的无知’?”

    她感觉道出这一切,似乎她便成为了坦荡的君子。也正因为如此,她安然下来。带着疼痛,她将她的心剥开而来血淋淋淋邀他透视。仿佛她就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行者,由她的肉体到心灵,她一直是负重得不到舒缓的。之前大致的叙述,令她好似找到了一块心灵的安然地。在接下来的交谈中,她知道,他有误解。她想,她必须打开那个曾经封闭了的“魔鬼”区域,从而释放出来,那么,五指山才会轰然垮塌。

第202章吕梅仙搬家

    潭琴思维。陈述。潭琴:

    至我降生以来,我一直跟随父亲在总站渡过。而我从小就特别乖巧机灵,这博得了父亲的宠爱。在这种宠爱近乎溺爱中成长着,一直以来,我以为我就是一个公主,长大了定能成为一个皇后娘娘。当我邋遢的母亲从农村尾随我们来到总站后,在那个家中,更加显露了父亲权威的威慑。

    因为从小形成的习惯,我一直跟他同床而眠……

    稍停。她声音似乎干涩。他默不作声。她又接着叙述:

    当然,那是童心最骄傲也是最为真实的温暖。而这样的温暖,似乎从兄弟姐妹嫉妒的眼色而更加荣耀。这种温暖便顺理成章在我人生轨迹上成长着,延长着……

    再次停歇。她仰头探月。似乎它能带给她勇气。再咬下唇,她的声音有些阴抑:

    一直以来,我有一个误区;似乎,母亲那种邋遢的形象根本就不配躺在属于我跟父亲的床榻。慢慢地,那张特殊的床便在我们那个家庭中形成了一种权利的象征。那时的我,一点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人性怪异的荒诞演变。

    她发出的声音有些颤巍巍:

    他们夫妻二人,其实多年一来没有行过夫妻之实。偶然,他得到了一本《金瓶梅》。这竟然让他在人性的边沿作了另类的探行。他错把我安插进了书中的人物身上……

    她的脸色及其阴沉,似乎是月亮的投映。她干涩的嗓音叹息:

    有时想想,他也很可怜……

    吕少宏:“他的可怜是对人性的无知迷糊。”

    潭琴沉默表示认同。又叹:

    其实,何止是他无知迷糊,我不也一样么?

    吕少宏摇头:

    你不一样,因为那时你那时年幼无知。

    潭琴:“其实,我有误区,我一直无知地以为,天底下每个家庭的父女表示亲昵的举动都会像我潭家一样。直到那一天,母亲竭嘶底里发狂,这才将我震醒……”

    又说:“那一段时间,我感觉自己是这世界上最不幸的女人。我一度沉沦。每天必须把自己灌醉,否则只要清醒,我便痛苦得就要窒息……”

    吕少宏:“你母亲疯癫也是由此么?”

    潭琴:“也可能是长期的压抑。”

    又说:“其实,我母亲关心的另一个问题是她在那个家庭中女主人身份的正式问题。他把她从农村弄出来用了假离婚‘曲线救家’等策略,而她的精神一直就是处于高度敏感紧绷的状态。”带着疼痛,她将她的心剥开而露邀他透视。这一时刻,她感觉似乎她已经成为坦荡的君子了。他是她的王。她是王后。她误以为只要坦然便能得到他的赦免。她的心为此安然下来了。如果说,之前他对她还有疑惑,这一刻她带血的裸剥,她相信能得到他的认肯。怀着虚假,她能俘获男人;敞露真实,她能抓握男人。

    吕少宏在心底默默询问:

    “她哪里是无知?”

    在她那复杂的家庭关系中,她就是争强好胜的牺牲品。由于虚荣心作祟,她一直将父亲视为己有,母亲无疑是她对立的一面。父亲则集一定的权利与地位。为了这个核心人物,她作践了自己。是她,想往上爬的权利追崇心残害了她。吕少宏暗自在心里揣度着,他认为她的血管里就是流淌着不安分的遗传因子。她一面在为这样的遗传因子借喻着,他却于她形成背道。他刚走近她时,他的耳边少不了闲言碎语,可他一点不以为然。他不以为然地认为,他能熟练地驾驭此类女人。因为她们狩猎的本性,就难免要将她们本身置于风流的性情之中。正是这样风流的性情,能够满足游玩男子们的穿越。可是,他一点都没料到,她的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而她那样的遗传因子又会将她所谓“我们的未来”诱引到什么样的境地?他无从而知。他深深地感觉到,他越是认识多一些,了解透彻一些,他感觉心底越是发凉寒颤。

    心,到了这样的境地,吕少宏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撤离。恍然间,他感觉到,他的心里沉压在了一座五指山下。

    还是她先开了口。打量他深沉地沉默,且由手腕里发出颤巍巍的抖动。她问他,可是寒冷。他扫视了一眼她肩头上的那件外衣说:

    “这还用问?!”似乎他语气中有些不屑。她侧脸望着他的眼睛,希望读到真实。可是,他的眼睛是浑浊的,她似乎看不清楚。他转向她:

    “可是我的眼睛好看么?”

    嫣然一笑。她说:

    “当然!不然,我怎会愿意变成你的小绵羊。”

    吕少宏冷冷地:“你是人,不是羊。当然,更不是我的小绵羊。”

    她狐疑而望:“什么意思?”

    他敷衍道:“没有什么意思。人就是人,怎么能将自己比作畜生的。”又说:

    “难不成你真想当畜生?!”这句话含着映射。但她并不想深层次主观导向。她不想跟他完结。她以胳膊肘拐了他,告诉说,这是比喻。

    他说,他明白。只是,没想到,你太苦,能活到今天,真的太

    不容易。

    潭琴的心又温暖花开。她的手再次插进他的裤袋。十指紧扣。她说:

    “谢谢你,宏,你接纳了我苦堪的心灵,你包容了我颤幽的心脏,我愿意一辈子为牛为马将你双手捧上……”她的声音有些苦涩。他将手从裤袋里抽出。她疑惑观察他。他将手抹在发际上。回望着她:

    “‘双手奉上’,你当我是贡品么?”

    潭琴:“呵呵……”小乐而开。潭琴:

    “在我心中,你就是无比珍贵的贡品!”

    吕少宏:“别把我看成神,我是人。”吕少宏思考着,是该收场的时候了。吕少宏: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去哪里?我送你。”

    潭琴略感诧异。潭琴:

    “家我不想回去了,除了宿舍我还能去哪?”

    又说:“我以为你追着出来就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呢。”

    吕少宏:“为什么是‘我们’?”

    又说:“自打父亲过世后,每年我们陪母亲过年的习惯不会改变,也不能改变。”

    黑暗中她幽然的眼睛望着他。她感觉害怕。她说:

    “怎么,你变卦了?”

    吕少宏:“我一直就是我,何来的变卦与否一说?”

    又说:“在我们家中,主宰一切的都是母亲,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可以自己决定吧?”

    潭琴:“可是,你向我表述的却不是这样的……?”

    吕少宏:“是,那就是我对你的心。但是,婚姻大事,不是要遵循父母之命吗?总不能你不在乎他们的感受,要求我也去忤逆吧?”

    潭琴:“宏,我们生长在新时代,早应该走出媒妁之言父母包办的年代了。如果我们自己的幸福都不能把握,那我们依靠包办还能把握住什么呢?”

    吕少宏语态极其冷淡:

    “做人可不以太霸道的。”

    她转身到他的跟前正视着,将她的双手插入他的双掌中:

    “你知道,我不是霸道。我一直是很民主的,什么事还不是都要征求你的意见的。”

    他瞥开她的眼睛,仰头透视着头顶上又被乌云浸进的月亮。话语,似乎是从栏杆后面的万年青丛林中被冷风吹送而来:

    “谁说我要走包办的道路了?但是,你总不能让我忽视母亲的感受吧?”

    又说:“好好一个春节,可不能因为我的离去让母亲过得闹心啊!”

    潭琴:“母亲、母亲,你心里难道就只有母亲?!”

    吕少宏略有吃惊。他感觉她投向他的眼神中载满了哀怨。他将她的双手从交叉处移出来。他想他必须表面态度。吕少宏:

    “原本我感觉你很是不幸,值得我同情……”

    潭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原本?’那现在……呢?”

    吕少宏:“原本我以为你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现在看来不全是。你除了是一个受害者外,你同时还是一个加害者。为追逐家庭地位,你从人性上扼杀了你母亲。对不起,你要的东西我恐怕给不了你。”说着,他抽出手指拔腿欲走。她一把拽住他,询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吕少宏冷冷地:“就是这个意思。”

    潭琴:“什么叫就是这个意思?那么,你之前表的态呢?”

    吕少宏迈开的步停住。吕少宏:

    “我曾经是很在乎过你,我没有骗过你。”

    又说:“你现在是在排斥我的母亲,我不能忍受。”

    她的手在他的隔壁处滑落……

    潭琴拼命地摇晃着头:

    “宏,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排斥你的母亲……,你刚才表达的也不是这样的……”

    吕少宏:“我表达,是在你没有道出你对你家人的态度之前。”说着,他竟然独自离去。

    恍然间,潭琴觉得她傻到将她完全剖开摆放在祭台上等待着“大王”的光顾,可是,“大王”却唾弃地不屑一顾。泪流满面。她蹲了下去。后半部分剧情变化过快,快到她根本没有准备他就毅然决然地撒手而去。她的双手掩面哀嚎着,冲他背影怒斥:

    “你这个骗子,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说什么‘我的心会很疼痛,但我更会加倍爱你……’”

    她的哭诉太过凄厉。他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站在花园出口处,他回头冷眼打量。说:

    “我不想给你解释什么,你自己心底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所谓的强留挽回,是留不住人心的,还请自重!”

    冬夜的风摇曳着万年青后的柳树“刷刷……”作响。寒冷、饥饿、绝望一块向她袭来,她瘫坐下去。眼望他匆匆的背影,潭琴的心像撕开了一条裂缝,地面上传感而上的冰凉似乎让她感觉到她掉进了万丈的冰窟。但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失败,不甘心她的向往被毫不留情地否定,不甘心她手指的抓握可以溜出指缝转眼即世。他的背影正渐渐被万年青丛林淹没。近乎歇斯底里,她移开捧住脸蛋的手掌,冲他吼道:

    “可是,我已经怀着你的孩子,宏?”

    萧萧风声,没了脚步声。她从地面挣扎爬起。万年青丛林后,送来了他冰冷的话语:

    “选一天去医院,我赔你!”

    仿佛就是一声响雷,潭琴瞬间被击中。躯壳呆立场地。心底仿佛旷开了一个冰窟窿坍塌下去,坍塌下去……

    泪珠儿风干又落。风刺痛着肌肤。面对黑沉沉的模糊月亮,潭琴发誓不再天真地相信爱情。

    这晚,潭琴敲开了汪文玉的家门。汪文玉去了男友家过年。汪文洁则是去王文清家聚集后返回。生活仿佛正踏着既定路线含笑而过:

    汪文冰、任佳明情浓意浓;汪文清、周泊景已踏进婚姻的殿堂平稳安好;汪文玉、杨骏正向着婚姻的殿堂奔去;汪文洁正划向贾杰刚的岸边。尽管生活已标明了明确方向,汪文洁还是感觉到落寞。仿佛没有贾杰刚的空间,汪文洁感觉无比孤寂。所幸,今晚有潭琴陪伴。

    潭琴显得心事重重,且眼角尚留泪迹。汪文洁大咧咧直称赞贾杰刚的上进。只说他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潭琴不明白在她情绪低落时刻汪文洁是否有意刺激?但尽管如此,汪家的冷清显而易见。潭琴觉得汪文洁不过是欲盖弥彰。潭琴忽然觉得她今晚的到来尤其说她是来借宿的,倒不如说她怜悯她的孤单。

    这个年,吕玉仙要求贾杰刚、贾杰敏两兄妹一块跟随她回到了良县老家去过年。贾杰刚本是不想进到农村。吕玉仙便以母亲年岁半百开导,又说,团聚一年便少一年的。贾杰敏见贾杰玲也没同去,她多了心。吕玉仙只得解释说,贾杰玲随后会跟来。但是,年过完了,大家又从白大村来到良县,尚未见贾杰玲露面。见不到贾杰玲并不重要,因为她早跟贾中华对立。仿佛就像两座狭路相对持的大山,面对面时,除了风萧萧恐怕就剩深沉的阴抑了。两人间如此的状态,当然,吕玉仙不会感觉到心里失落。相反,就像一道洪水坚固的堤坝,她反而感觉到安全可靠。她默认的安全区就是要收复俩孩子,让二人的心远离贾中华而达到孤立的目的。其二,吕玉仙觉得回老家,另一则则是出于躲避赵玉泉。

    原来在春节前赵玉泉向吕玉仙提出去他家过年。吕玉仙没有明理拒接多少有些畏惧赵玉泉卑鄙手段对贾杰玲不利。赵玉泉将贾杰玲的信件用纸临摹下来存放,这使得吕玉仙心里一直不够踏实。吕玉仙担忧尚若将来再有运动,贾杰玲便即刻会沦为赵玉泉攻击的目标。正因为如此,面对赵玉泉的再三表白,吕玉仙迂回以“太极”回应。

    良县。首先还得到吕梅仙家停息一晚。吕玉仙只带领着下车便走往上河埂之路。原本吕梅仙家居住地属于中河埂段,只从城中心下车,穿过主街转右便进了中河埂。吕玉仙带领提前进入城郊便下车。贾杰刚说明路程加远了。吕玉仙只说她搬到了上河埂来居住。

    原来,孟浩然的老屋后面隔墙之外是银行。银行扩建拆迁,上河埂购买小一些的院落赔偿。

    沿着河埂,不时便进到了房屋来。也是一条巷巷口,直行再右拐便是一个不大的小天井。天井的北面是一小厨房,东面则是堂屋。堂屋里有两间小屋,一间由吕梅仙夫妻居住,另一间则是孟建民居住。孟建民已跟出狱时谈了张菊告吹,现在又另谈了后街心的杨柳欣。不时,也带领进屋。

    孟家堂屋正中是一条麻袋蒙弹簧的大沙发,却没有置放到头。北头留出大约一米五的距离可转后。沙发后面,一块帘子隔开安置了一张小床由孟浩然的继母居住。厨房与正屋中间便是一把木楼梯,厨房顶上按置了一张小床,说是留了孟建共回来居住。大楼上又分隔为两间,则由孟建和与孟建国分别居住。

    孟家建地明显地呈“7”字形状,正西面的小天井紧接着是另一户高出一层的住户。巷道隔壁就是大队的碾米房。

    坐在孟浩家堂屋打量,顿觉前面这户高出的住家房屋将光线挡住。且看上去有压迫仰头之势。贾杰刚将房屋转了一遍下来说,没有原先居住的明亮且面积大。吕梅仙接过话说,正因为没有之情的大,人家出了买房屋换安置后,还补了三万元的差款。

    吕玉仙打量,因说也将前方的房屋买过来一块居住。下一步将后面房屋重建,将后面的主房建高两层,前方的底一些,这样,坐在堂屋里,便明亮得多了。否则,若前方的这户人家再加高楼层,只怕堂屋里更加黑暗了。吕梅仙脸色转沉低沉声音道:

    “谁不知道买过来好,可是你借给我钱呐?”

    吕玉仙大眼瞥了过去,屁股一溜偏斜身子冷笑道:

    “你这个人感觉像金马蜂,沾都不能沾。你刚才还说,银行还补了三万元的差款,现在就来叫穷。我一个离了婚的女人,都不找你叫穷,你还好意思张这口?”

第203章出游风波

    吕梅仙抬起了烟筒,却被吕玉仙一把拦腰截过。吕梅仙冷眼笑说,家里又不是只有这一只烟筒。说着话,又吩咐孟建国将水换来。

    吕梅仙点燃火翻响水声。吕梅仙:

    “说补了三万元的差款,你就真以为还有三万元的金额?”

    吕玉仙接过烟筒点燃。吕玉仙:

    “我会知道你家到底有多少,还不是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其实,自从接到银行的补充款后,吕梅仙心底很是兴奋。原来一直感觉自己怎么过,似乎都过不赢工人,现在她终归可以扬眉吐气了。但是,扬过眉后,她又担心吕玉仙要她清算当年的寿材款。一口烟雾喷出,吕梅仙很沉着:

    “人家银行是补给了三万的房款,但搬家前要打整的,请来的工要吃饭的,又要粉刷,又是隔墙土建的,等到搬家后,手头里所剩无几了。”

    孟浩然抽出发白的拇指也跟随说,家里没钱了。这么多年来,家里常有走动人口,就是管口饭的,都要管穷了的。他说这话可谓是一石二鸟。走动人口是说给吕玉仙听的,另一层意思,就是说给屋里的孟建民听的。

    吕梅仙接过话说,补这点钱,人多都是吃饭的饭口袋,还不够贴补的。再说了,家里还常常来了人。正说着但见袛少云走了进来,只问可是说我的。吕梅梅笑道:

    “对呀!我就掐指算准了你要进来,就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呢!”袛少云也不生气,仍然是一脸笑意,仿佛是笑开的弥勒佛一般。但见他手里端了一碗卤猪头肉穿过天井来到堂屋便自然放到饭桌上。吕玉仙笑问他,可是知道今天三姐要来,所以才端来一碗卤肉?

    袛少云含笑回答说,就是知道你今天来,所以,这才特意去买来孝敬三姐的。

    吕梅仙接过话说,是了,人家呆在我家抬碗就是几年,从来都不知道买点啥东西进屋,今天知道他三姐来了,就抬卤肉来讨好?可是因为人家是工人阶级?

    袛少云听到这话,脸色有些低沉。还不等他张口,吕玉仙就接过话说:

    “刚才我不过是跟袛少云说的是玩笑话,他去哪里算准了我要来了?人家端来卤肉,还不是冲你一家人的。”

    袛少云忙补充说,三姐说的还算一句人话。

    孟浩然斜偏着头颅眼睛翻出白眼对视袛少云。孟浩然:

    “他‘三姐’说的就算一句人话,建中他妈说的就不算人话了?这么些年来,你真就像我们屋子里的成员,我家管你吃喝拉撒,你扪心自问,你可真是买过一根针或是一盒线进屋了?

    吕梅仙指责他没有买过啥东西进屋,他是想突显吕玉仙到来的重要性,说白了,就是想挖寻点男人动机的“嚼头”出来。而孟浩然的话语,明显就是奔着目标去的。因了孟浩然的话出口,仿佛就像展开的一场批斗大会,堂屋里气氛瞬间就压抑下来。吕梅仙脸色暗沉,似乎所有人都受她的影响,脸色阴沉沉仿佛茄子落了一层白霜。堂屋里,只听两只水烟筒不断翻动着水花声,一阵阵烟雾腾空而散,不时便弥漫在堂屋的上空。

    平时一向乐可可的袛少云也早转了阴。沉默稍许。分辨。袛少云:

    “二姐夫,要说前些年我在你家,就是田间地头的活计,也帮你家出了不少劳动力,那劳动力可是就不值钱么?”

    又说:“即便是生产队里的农活我都没有如此放在心头的。”

    吕梅仙一口烟雾喷出。她要他不要再说了。可是,今天袛少云似乎就是压抑不住,他有一股倾吐的欲望。袛少云:

    “怎么不说?让三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赖在你家占了什么大便宜呢!刚才说的那是原来市场还没有放开之际,现在放开了,我虽然挣不到什么大钱,可是,你原来经营猪头肉,我还不是跟着出了不少力?二姐夫哮喘,你一背篓一背篓下车,不就是我去公路边迎接?说到这才搬家,请来的泥水瓦匠都是开工资的,可是我袛少云张口向你们申过手接过来一毛钱了?”

    吕玉仙听后忙分辨说,不要管我知道不知道的,你们家该关起门来过怎样的日子,还不是要过怎样的日子?随后,唇又黏合上烟筒。吕玉仙心想,看来今天这袛少云是来算账的了。吕梅仙大口烟雾喷出。吕梅仙:

    “让你不要再说,刚才你不是没有看见你姐夫话音刚落,我就瞥了他几十眼的?!”

    屋里的孟建民夫妻俩听到堂屋里热闹起来,便也出屋。孟建民没有张口,倒是杨柳欣接过话。杨柳欣:

    “可是没有结算袛师傅的工钱?”

    袛少云:“我哪里敢讨要什么工钱啊?只不过我今天是脑神经搭错了,心想这段时间你们家搬家,你妈没有经营猪头肉,心想买一碗过来大家打打牙祭,可是,却引来了这般数落。”

    袛少云亮明自己的观点。吕梅仙从心底松出一口气。她很怕他也跟着邀请来的工人找她算工钱。吕梅仙再次不满地斜瞥在孟浩然脸上。吕梅仙转向袛少云:

    “我们知道你委屈,刚才你可是没有看见,你姐夫刚一张口,我就大眼扫在他的脸上?”孟浩然的脸上越发的阴沉了。他本是接过妻子说话延伸说的。可他实在不明白,似乎转眼间,他就变成了众矢之的。老母亲隔着帘子在背后发出折纸张的声音,仿佛一道道折痕对折在他的心头。于是,含着拇指,他起身郁闷出了歪斜的巷道口。

    吕梅仙眼瞅着丈夫的背影继续对袛少云说:

    “这么些年来,我们知道你为这个家出了不少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青汪汪的天可看见的。你姐夫不是瞎子,他自然会明白过来的。”

    袛少云在喉头咕噜:“似乎我不说,有些人就不知道似的。”

    吕梅仙白眼过去。吕梅仙:

    “你要人家知道干什么?我知道不就行了!”说着,又吩咐杨柳欣去烧火做饭。

    第二天,吕玉仙带着两孩子去了白大村。吕国珍显得分外喜悦。大年三十晚,吕国珍分别给予两外孙五元压岁钱。第二天,吕玉仙讨要了贾杰敏衣袋里的钱。贾杰刚则阐明这是老外婆给自己的压岁钱。满眼讥讽。吕玉仙:

    “压岁压岁,揣了一夜压了一岁。家里困难难道你不知道么?”

    贾杰刚显得有些不情愿。吕玉仙接过后考虑。从衣兜里摸出两元递给贾杰刚。

    吕嫒仙去往邓慧仙娘家过年。初三返回。吕嫒仙面色暗沉。吕玉仙进屋收拾洗漱工具叫唤二人回城。邓慧仙阻拦。吕玉仙一个暗念上心头。贾杰敏不时请教李宇林物理,何不将这邓慧仙说合李宇林,看她吕嫒仙独支脚的癞蛤蟆还怎跳跃?心事一定,便顺势将邓慧仙拉到一旁一番细说。

    邓慧仙回家过年。父母唠叨的正是她的个人问题。步入大龄剩女行列,压力可想而知。吕玉仙没有太费劲儿,邓慧仙便点头应下去靖城相亲。

    靖城。贾中华这个年过得十分地闹心。贾杰刚、贾杰敏不在身边,贾中华独自烧了两个菜配一杯小酒下肚。

    吕玉仙三人再返良县。当晚,汪文洁找来。二人前后出门,吕玉仙目光斜视。吕梅仙:

    “不需两年,你便要当婆婆了!”

    吕玉仙:“当什么婆婆,王秋莲家四个孩子就数她最难缠的了。”

    又说:“一次,我跟王秋莲坐同辆车回靖城,开个玩笑接过她手里的苹果便嚎哭开来,从良县直到靖城一声声高哼又低哼唧不曾停歇。坐四五个小时的车,她有本事嚎哭四五个小时。”吕玉仙说着摇了摇头。

    吕梅仙很是惊诧,一个孩子可以嚎哭四五个小时。

    吕玉仙说她并不是大声一直嚎哭,而是声音悠扬,忽高忽低,一直哼唧。又说这样的人进了一道家门,只怕家门都要给哭倒了。人说孟姜女哭倒长城,她也有一拼了。

    吕玉仙出门良县为的便是冷落贾中华。吕梅仙面色不舒。吕玉仙忽然觉得矮人三分。初三。吕玉仙提出带领前往石林去游玩。

    贾杰刚早没人影。孟浩然哮喘。孟建民去了丈母娘家。孟建和也不在家。贾杰敏提出约好了汪文玉。吕玉仙斥责。这样,吕玉仙带领贾杰敏,吕梅仙带领孟建国出门。

    当然,运输单位突显的便是乘坐之便利。可是,春节拥挤,再加上面孔陌生,驾驶员摇头罢手。返回途中,吕玉仙祖宗八代一番谩骂。生产队首次安排车辆接送。吕梅仙提出转搭乘。

    清晨多云的天空忽然低压乌云,风也萧萧欢唱。贾杰敏说恐怕要落雨。吕玉仙讥讽笑道:

    “坐在车里还怕雨?”

    孟建国只说是货车。吕玉仙狐疑。吕梅仙补充说明生产大队能给予大货车免费福利也不错了,还想客车?

    大约四十分钟后,四人来到生产队场地,早已经是熙熙攘攘如同赶集。

    一辆农用货车上,但见满满一车拥挤的人头犹如插葱。昨夜落了雨。货箱上已是一片泥红足迹。即便如此,仍然有人攀爬着。车厢上,有人一条腿横跨进去却插不进葱地。贾杰敏打退堂鼓。吕玉仙眼色即为否定。吕梅仙前去打听。

    少时,鞋底沾染了一层厚厚的红泥。吕梅仙返回说明,清晨出发了两辆,这是第二轮后一辆车。人多车少,第一趟返回的还要再运输一趟。如此便决定等候下一辆。

    农用车轰鸣启动。一阵黑烟。人头晃动。车辆居然没调头只在篮球场宽的场地上划开八字。仿佛不明方向,等候人群左右避让。一双双鞋底满是红泥。吕玉仙冷眼打量只说一个个麻木,不会退远些儿。吕梅仙只说,你以为是你运输单位的工人?

    大约一个小时后,一辆农用车驶入场地。尚未停稳,人群便争先恐后合围上去。随即,但见一双双红泥鞋不断攀爬。吕梅仙说等下一辆,让年轻人先去挤。吕玉仙只说出游应该趁早。晃眼,车厢上便占据了大半车人。本队一妇女叫唤吕梅仙,说明这是最后一趟运输车辆。吕梅仙还是狐疑指出第一趟是两张车辆运输。妇女说刚听书记告诉,另一辆故障不来了。

    如此,只好拥挤上去。侧箱已染满红泥。却仿佛蚂蚁搬围满。吕玉仙拥挤上前抓住车厢横木命令贾杰敏。脚却滑空。贾杰敏上不去。换孟建国攀爬。却一脚踩踏在贾杰敏手指。吕玉仙侧转身子凑扶吕梅仙。孟建国插入车厢。吕梅仙跨在箱体上却跳不进去。吕梅仙迟疑。随即,旁边又有人插入。吕玉仙凑扶贾杰敏还是上不去又吆喝车厢上乘客稍稍侧身让吕梅仙跳入。吆喝声喊叫声此起彼伏。仿佛是调动千军万马呼啸。吕梅仙终于插了进去。却踩踏到了旁者脚面。于是,又响起理论声。

    吕玉仙打量急忙拽住贾杰敏转向后车厢。虽稍松散,却也是不断插入。吕玉仙好不容易凑扶贾杰敏上去,却横跨一条腿身子还在车厢外。三爬两步,吕玉仙窜跳进入,鞋底却踏在身边一位中年男子鞋面。男子“哎呦……!”一声叫唤。其妻提醒踩踏脚面了。吕玉仙提高声音:

    “好不容易爬上来横跨在车厢上,要你们大家稍挤一挤,一个个攀爬上来便不顾后面来者,踩踏到也是白踩。”说着,硬是将贾杰敏从横跨的车厢上拖手拽入。手指传来一阵疼痛。贾杰敏捂住手指。

    其妻只说,大恶。

    吕玉仙冷眼:“你还没有见识真正的大恶!我这还是跟你们商量让退后一些的了。”

    另一女子打量。只说这又不是公车,那天边的人都来搭乘,还真是免费的了。吕梅仙听闻,只说这是我家三娘,我大队派车,其它生产队算不算是“那天边”的?

    吕玉仙开始数落贾杰敏“笨!”。吕玉仙:

    “若是没有老娘凑扶,还真是吃屎都要被狗挤倒了!”间隔四五人头。孟建国偷偷发笑。

    车厢上早已超负。贾杰敏腿在箱体里整个身子却仰靠边后门。当然,这不够安全。吕玉仙拼命挤向吕梅仙一侧。一手却拽住贾杰敏。随即,哀怨声顿起。

    错开一个人头足够窒息。贾杰敏觉得难以呼吸。吕梅仙站在车腰。吕玉仙母女从车尾而上。眼看不过三米,却如同远隔千山万水。挤进一个人缝隙,吕玉仙就此站立。贾杰敏却被一妇女分隔开来。吕玉仙斥责。贾杰敏钻过去。一条条腿犹如见缝插针。脚还是踩踏在妇人脚面上。

    恶眼厉珠。妇人:

    “瞎了么?踩到老子的脚都看不见。”说着,以手拐推搡。贾杰敏扑向吕玉仙。吕玉仙接住身子也仰靠后方。随即被人顶直起腰。吕玉仙:

    “孩子还小过来找她妈,即便不小心踩踏你了,你也没必要推搡她嘛!”

    妇人矮了吕玉仙半个头却没有怯意。妇人:

    “我就推搡她了,你要怎么办?!”

    吕玉仙:“你说怎么办,这么多人的我还能怎么办?”

    吕梅仙之前有口角。吕梅仙打量不作声。

    妇人:“哪里跑来的野母狗,跑到老子们的地盘上还想撒野了!你以为这是你家的车么?还‘这么多人我还能怎么办’?”

    吕玉仙怒气顶到顶门心,一双怒眼抗议。妇人一侧,一女孩拽衣角。吕玉仙:

    “还真是那里来的野母狗了,身旁还带领着一个小母狗!”

    妇女以为这是在家门口的地盘上被人侮辱。底气十足。妇人嘶吼:

    “你才是老母狗代领小母狗!”话音刚落,顺手就扬来手掌。吕玉仙仰身躲避。推开贾杰敏。等贾杰敏站稳侧身,但见吕玉仙利用身高一拉便提起妇人的套头毛衣。猛然一把向上翻卷。顿时,妇人的衣服被退至胸口,白晃晃的身子裸露大半在外。车厢里一双双眼睛仿佛触电。随即,传来了妇女的一声尖叫。

    吕玉仙只说,一看便是你平日里就是霸道惯了的,今天老子倒是要看看你,还怎样霸道。说着不断向上退去。妇人拼命死死拽住下方衣角。小女孩见状拳头不断捶打吕玉仙大腿。吕玉仙吆喝贾杰敏配合将她后部的衣服撩起。贾杰敏呆愣不动。吕玉仙骂咧咧继续撕扯。又一声惊叫声响起。洁白的身子裸露开来。顿时,一对玉兔儿奔出。贾杰敏惊愕。她仿佛读到了那明快的肌肤苍白唱响极度惊惶的歌谣……

    这明快的底色与惊惶的歌谣多么地不相称,却一体统一。统一王秋莲?刹那,贾杰敏触摸到人类痛苦的底线。车厢里单一的红花翠绿点缀在深黑蓝间。冷凉的北风吹拂,滚滚乌云更加沉闷。贾杰敏傻傻呆愣。仿佛凝重的颜色能够击中?寒意瞬间在胸腹扩充,呆滞眼神怔怔……

    吕玉仙虽然占领上风,但她实质上是遭受母女俩的对垒。

第204章石林游

    前后夹击。即刻,吕玉仙骂声劈头向贾杰敏责骂。吕玉仙:

    “有你这样憨的人吗?你妈为你被人家母女二人围攻,让你帮忙脱她的衣服,你却像木棍一样杵着。”

    贾杰敏依然怯手。人挤受限。吕玉仙没能退去妇人的毛衣。妇人双手紧紧下拽。毛衣依然裸露至胸口。相互踩踏的嘈杂声声声抱怨。吕梅仙理论着抓扶不了车帮也不至于会摔倒。旁人提醒你家亲戚打了起来。吕梅仙只说知道。又说这个妇人历来欺善怕恶,一顿整怕她。吕玉仙得到鼓舞向上撕扯。妇人发出的杀猪般的嚎叫。驾驶员围绕车辆绕行。只说,要打架的下车来打,我要发车了。有人催促发车,让他们打破尿脬得嘞!一声冷笑。驾驶员:

    “你倒是会教唆,‘让他们打破尿脬’?若不是打破尿脬而是半道上厮打掉下车辆算谁的?”

    驾驶员站车下黑脸质问。车厢里无人回答。有人劝导大过年的,不要打了。吕玉仙只说是她先动手,我这人就是这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饶人。

    妇人急忙分辨说不是要动手,而是人多拥挤,当时被他人推搡了一把。吕玉仙冷笑讥讽:

    “别人推你,你就扬起手伸上来了?”

    面色煞白。妇人试图蹲下去遮蔽身子。身子半蹲,前胸却更加暴露。又迅速直起身来。晃动的兔儿发出凄厉的呐喊,却使用了无声的宣告。王秋莲当年言语的哀求声如出一辙。贾杰敏瞬间读懂了玉兔也有言语。仿佛唯有她对接到它的呐喊……

    迷离。人世间仿佛有一种哀伤,那便是躯体遭至侮辱时发出的对人类铜镜面折射的哀伤;人世间仿佛有一种语言,那便是被剥离的躯体惊慌失措逃窜时发出的对人类自身无声地抗诉。

    人亦如此。一方面追求着道德、美善、公平、公正、公理、仁爱、慈祥、和睦,一方面又亲手涂抹捣毁。仿佛两个矛盾体受控于一个躯体。由此,拉开了我们人类卑贱、惶惑、惊悸、黯然、哀伤的历程。同是高歌者同为践踏者。我们扭曲在一根麻花绳上。我们总是以野蛮来摸索文明。反之,文明的代价即为野蛮。

    难道,只有通过野性的撩拨人性的疼痛无知的摧毁文明的代价才是通道?阴沉沉的天色继续阴沉。贾杰敏思绪飘忽没有答案。

    负重的货车沿着七星村坡公路盘旋。仿佛燃烧块煤,浓黑的烟雾一路释放。从西南向东北,痛苦万状的乌云不断翻卷,仿佛欲将遗留的那一片天之底蓝完全占据。

    一小时余。石林场地。人潮如蚁。车厢。争先恐后爬下。场地。蔓延叫喳喳扩散。山雀偏侧眼睛惊诧。

    四人站在场地,吕玉仙又一番数落。她说她仿佛是上天派来帮扶外人的。吕梅仙讥笑。只说平日里没有人能占你上风。吕玉仙这才说大腿被小母狗咬了一口,那不成器的就像木柱子杵在一旁。孟建国说还是人挤施展不开。吕玉仙点头。吕玉仙:

    “矮我一头。若换平常时下,老娘一提毛衣,三下两除二不把她抖露出来才怪。凭她一大一小又怎样?!”

    石林。

    怪石嶙峋。纵横交错。一排高大的石屏障耸立在入口处,仿佛就像几位高大的巨人肩并肩守卫着门户,胸前呈现一块方形的牌匾上刻有“石林”二字。穿过巨人并肩的场地,路边可见随意而冒出的石柱,就像雨后冒出的竹笋一样。沿路观赏着峭壁万仞,形同像千军万马的石群,又似进入了古堡幽城一般,贾杰敏只觉惊愕。继续向前来到一块巨石处,只见游客们手举石头敲打,这便是石林出名的“钟石”,却能敲出许多种不同的音调。

    景区内峰回路转,曲径通幽,移步易景,仿佛入了迷宫仙境。纵横相交间,大大增强游览的随意性。

    天气反复。云层撕裂。透晴。游客稀少。四人穿过通幽的曲径,不时又来到一道石门处。只见两列高耸入云的石峰构成一道天然石门,顶上夹悬一块巨石摇摇欲坠,令人感觉似乎就像似要砸下来之感。加快脚步,穿过这危险之门。吕玉仙只说,这便是著名的“千钧一发”境点。

    吕梅仙调侃说,当年妈只心疼让你念书,不像我等大老粗,眼看有字也不识得。吕玉仙一声应答:

    “是呐,妈就心疼我,都心疼得要捆绑上大石板推到南盘江里去畏鱼去了!”一句这样的话脱口,顿时,吕梅仙乐了。她又补充说,即便是说了这样的威胁话,书还不是照常让你去念;学校还不是照常让你去踏。

    吕玉仙正言道:

    “是让我去念,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没有吃的,让你去只怕你饿肚子也坚持不下去了。”两个孩子在后跟随不敢多话。前行,二人不断控诉吕国珍。峰回路转,说话间来如厅似屋的崖洞,厅内有石床、石凳、石栏。吕玉仙让大家坐下休息。吕玉仙又讲起了曾经吕开璐讲述的传说:

    相传,明朝建文皇帝在南京惨遭靖南兵变,按照明太祖所传的锦囊剃度为僧。便由“鸽大臣”带领来到云南。因从空中飞越过来,所以,兵马也不得消息便抓不到。

    首先来到了石林,这里才有了石床、石屏风等。

    尔后,又去到武定的狮子山当了一名小和尚。因背一个寺庙的水,感觉十分劳累。一日背到山腰小歇,只说要是这里有眼龙潭就好了。第二日山腰果然冒出了一潭龙泉。又背了一年,背到山顶只说要是这山顶有一潭龙潭就好了。边说边用钩担捣地三下。谁曾想,山顶便冒出一小股清清的泉水出来。明惠帝高兴了,便在那里挖了一个塘子,用石头砌成月牙儿的样子。现在去到狮子山,便能见到月牙潭。

    在寺庙的大雄宝殿右边,有一棵茶花树。传说是朱建文亲手所栽。有一天,时逢这棵茶花树正在开花,县官的儿子来寺里游玩,看见便去折花。朱建文难过地说:

    “要不是出家人讲行善,就打你一巴掌。”边说边伸出手掌,比个样子。可是县官的儿子回到家后,一边的脸上肿了起来,还有五个指头印。县官为了儿子的事,把明惠帝抓来关在泮池塘旁边的监狱里。夜晚,朱建文在狱中被蚊子叮咬,外边,泮池塘里的青蛙叫声阵阵,实在无法入睡。便说:

    “这里的蚊子不咬,青蛙不叫,多好呀!”从这以后,真的蚊不咬人,蛙不出声。据说泮池塘的青蛙至今都不鸣叫呢。

    要说奇妙的是,惠帝祠阁里还有一副对联:

    僧为帝帝亦为僧数十载衣钵相传正觉依然皇觉旧。

    叔负侄侄不负叔八千里芒鞋徒步狮山更比燕山高。

    孩子不明白。孟建国问是啥意思。

    又叙述开来:

    据说,朱元璋幼时也是和尚,后来竟然成为帝王,到了孙儿朱建文这里,却先当了皇帝后又成为和尚。祖孙二人命运的颠倒,沉淀在历史长河中,无不是一簇讽刺的大戏。

    吕梅仙一听只说;你还“讽刺”,人家即便是做了和尚,那曾经做过帝王的日子只是一天,那也要比你我一辈子所过的日子要强,你还去“讽刺”人家?

    吕玉仙暗眼。只说不跟你说,跟你这没文化的难得说清楚。又继续对俩孩子讲开故事。

    只说这建文皇帝是真命天子,因了上天这才应允他张口“点石成金”。后来,众僧知道其来历不简单,担心其叔寻来,便派人送至良县。

    为何选送良县?

    原来是是良县有九朵“莲花”,是藏龙卧虎之地。

    话说良县有一刘姓土司,得知来历非同寻常,便将其女儿刘金定许配。大婚过后,便做了县官。因每晚都要巡察城池,只怕叔派兵偷袭。这样,一段时间下来,“城隍老爷”只说,你是真命天子,为保护您的安全,我每每要追行,您还年轻,我却是老人,便没有您能熬夜了。朱建文一听,只回:

    “你熬不了便滚出城池去!”

    第二天大早天明,有人在城池外见到了城隍老爷,便背了回去城隍庙中安歇。但次日便又自动“滚”出了城池。

    吕玉仙:“此后,天下唯有良县的城隍庙是建造在城池外的。”

    贾杰敏也没听太明白。只问,那城隍老爷为什么第二天要自己滚到城池外?

    只说朱建文乃真命天子,金口一开,诸神便只有领命的份儿。又说你们可知道什么叫“鸽大臣”?

    大家都摇头不知。

    吕玉仙:“就是飞在空中的鸽子。”

    孟建国:“鸽子?鸽子能搭人?”

    吕玉仙:“只是说是真命天子,因了上天便派了‘鸽神’前来搭救。”

    贾杰敏说,像神话故事。吕玉仙说,原本身为皇帝的人,经历便都不平凡,不平凡的经历便也神话了。又说:

    “后来其叔派来兵马追杀,朱建文的兵马驻扎在石林一带,又借住于神石,这才打败了追兵。”

    吕梅仙因说,就是你妈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一天只能从哪里去收集这些没影的故事讲来骗你们。吕玉仙一听只笑说,这是她外公从书上看到的,小时便听着长大了的。吕梅仙质疑小时候没有听过。吕玉仙说,那是你的忘性大,听了不记得。

    吕玉仙:“明朝皇帝在狮山当和尚的故事,武定人妇孺皆知。唯有你孤陋寡闻。”

    又说:“建文帝在南京惨遭靖南兵变,按照明太祖所传的锦囊剃度为僧,跋山涉水流浪江湖到遁迹云南,隐于狮山。连历代的武定志书上都写得清清楚楚,若不信,去翻书查。”

    吕梅仙说,可是欺负不识字的人。吕玉仙指出你不识字,孟建国可是念过书的。贾杰敏说,让他去查,只怕手拿放大镜也找不到。吕玉仙:

    “他家又不是人人都近视。”

    又说:“《明史》卷4中都有记载:‘都城陷,宫中火起,帝不知所终……或云帝由地道出亡……自后滇、黔、巴蜀间,相传有帝为僧时往来迹。’”

    于是,又问孟建国,只说你家就住在良县,可知关于阳宗海的传说?

    只是摇头说不知,又央求再讲的。于是,便又再次讲起了故事:

    话说有一位下江人来到阳宗海一带寻宝,打量那一带有一座石壁的大山有宝贝。便在村寨走开打听。又打听到有一家老俩口住大山上,家里有一个捶草的棒头会含草。一听便知道这是非同一般的棒头,能捶开石壁的大山。因寻来山顶,进了老两口的家门。只说要花钱买下棒头。

    只说这家老两口使用那棒头捶草,捶下来后便每每见少,因认定是能“吃草”的棒头。这样,便扔进了粪坑之中。今听竟然有人要花银子买,便暗自去到茅房,捞出来清洗一番。卖给了下江人。

    下江人拿了棒头忙去到那石壁的大山,只对石门敲打了三次。顿见如同大锅一样的山头被掀开,一股黑气冒出,如同锅形的中间便跑出来一只老母猪,项圈上戴有一条金晃晃的大金链子,只奔山脚奔去。下江人暗叫不妙。

    却说原本那把棒头便是敲开那石壁山的唯一钥匙,但因浸泡在粪坑中,便散失了神效。所以,下江人便抓不到那金猪。只是一路奔跑便下到了阳宗海里去……

    后来了一位打鱼人,刚一登船在岸边还有幸还见到了金链子。原来是来到岸边,金链子便留了部分在水里。这可把打鱼人高兴坏了。又轻轻抓住,小心着一扣一扣宰开。链子不断缩紧。忽有鸟飞在空中飞过。叫唤:

    “打鱼老翁心莫厚,得一扣么宰一扣。”懊恼。赶走小鸟。

    后来,便将链子拉紧了,却惊动到那头金猪。忽然风浪顿起。小船掀翻。打鱼人葬身海底。

    贾杰敏不明白什么叫“下江人”。问了仔细。只说就是外国人或长江下游的沿海人,他们特别懂得宝贝。又说:

    “中国人识音,外国人识宝。”

    孟建国因问是何意。

    吕玉仙:“中国人你若还在石山后面讲话,一听便知是谁。而外国人一眼打量到宝贝,便知是何宝贝。”

    孟建国问,这阳宗海可是还真有宝贝?

    吕梅仙只说有,你们一天就钻头觅缝去捞去。说着大家嬉笑开来。

    贾杰敏接口说,若真有的,只怕也早捞了。吕玉仙因说,原来外国人还派舰来打捞过,但连人带舰皆沉入海底。后来又来了人打捞沉船,只说将不大的海底搜寻,哪里还有沉船的影子。都说是阳宗海无底,便不敢再冒险,只得返回。

    又说,良县曾有一面大金钟,在良县响起时,春城都能听到。春城督府便派下属去将它取回。一到春城便不会响。便命下属送回。这钟可神了,回到良县后便又响彻云霄。第二次便又命下属取来,但还是不鸣。再次送回,可又响彻起来。到了第三次送回时,下属心想就是让这金钟闹得来回奔走。送至阳宗海山坡头时,便只将金钟滚到了阳宗海底了。

    孟建国因说,这么说,阳宗海海底的宝贝多了。只点头称是。

    将故事讲完,也歇息的差不多,便又代领着出来。再寻着通幽弯曲的小道而去,不时便来到了“莲花峰”。峰顶巨石横卧,石片上翘,宛如盛开的莲花。石峰上,早已上去了少游人,吕玉仙只问大家,敢否爬上去?

    吕梅仙打量,只说自己在下方等待。于是,表姊妹俩便尾随而去。这里的游人稍多,路行三两步就侧身相让。爬上石峰人又见多,吕玉仙便要孟建国返回。她担心他眼睛近视被拥挤摔落下去。因了便转身返回。只有贾杰敏跟随身后。石峰有的呈平面状,有的呈尖斜状。每每落脚都要看仔细了。这样,错开游人,挪步到了莲花峰边沿的一米左右的位置处,俯瞰四周,沟壑纵横,如无底深渊。若不小心坠落,便是粉身碎骨。只说恐惧。吕玉仙侧头。又命放眼远方。

    目光投放广远,便也少了恐惧。那小径曲折,形若蛛网,人走在上面,行若蚂蚁。真乃“一览众山小”。

    风吹刮得“呼呼……”而响,衣裤吹动出“哗哗……”之音声。吕玉仙身材高挑,站在石峰之上,有风的鼓动,更显身形;可谓是凹凸有致,眉眼舒展。贾杰敏第一次观赏到人体之美脱俗与平常时下的“斜”瞥。无疑,吕玉仙放开胸怀笑傲群山仿佛一尊女神。于是乎她跟随站在一侧,仿佛也变成了一座“阿诗玛”的雕塑。将目光偷偷移到头部,见长发有些凌乱,但却随风吹动的方向而偏移着,又不时飘飞一两根留在嘴角,却纹丝不动。她的目光一直眺望着远方,却有些凄迷……

    下了“莲花峰”。来到吕梅仙身旁。含笑讥讽,带领着爬上去一趟,又有多大意思?吕玉仙却说,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将景点一一游玩,不将故事讲述,还不如呆在家中睡大觉呢!吕玉仙:

    “游玩,正是这个意境。”

第205章贾杰敏再次被关闭门外

    吕梅仙坐在石头上等待,又一个哈欠打出,只答;还真不如躺在家里睡觉。吕玉仙偷乐讥笑,说,早闭三年的眼睛,木板都要睡烂了。吕梅仙斜瞥一眼,心底很不痛快。又说都好些年没有来石林了,感觉记忆中都有些生疏。回说正是因为如此,便叫着你出来,还惹得我打了一架,我都没说没意思。一本正经。吕玉仙:

    “石林顾名思义不就是遍地的奇石怪状,游玩便就是看这些奇景。若一处风景无意思,两处风景无意思,遍地风景皆无意思了,那在你心底还剩下什么是有意思的事呢?只怕就没有了。”吕梅仙:

    “挣钱最有意思!”

    又说:“爹有妈有,不如自己有;爹亲妈亲,不如人民币亲。”

    吕玉仙:“话到是这个理,但大过年的,你还不得给自己放几天假休息?”

    又说:“再说了,家家都在过年都宰杀猪鸡的,你就是一天到晚守在街上,便也难卖出你的猪头。”

    横眉冷对。吕梅仙:

    “你的才猪头呢!”吕玉仙即可收敛笑容一张严肃眼目却瞬间笑出。吕梅仙这才由阴转晴。又说,正是这样想的,才没有到陆琏去进猪头,放不放自己假倒是无所谓,将猪头装进背篓,坐上车,便也算休息了。

    歇了一口气,又换下一景点。

    曲径通幽。迂回。仰视可见“莲花峰”,却仿佛像耸立刀山剑丛。剑锋直立,游客缓缓走动,迎着风的鼓动宛若蝶舞。畏惧者就峰而坐。晴开的天空白云漂浮。白云上,仿佛有位行者正遮额俯视;白云下,石峰游人头顶“莲花”。天空,白云不断变换;剑锋,游人不断轮换。正可谓是石林的游地,流水的盘。时间足够淹没身影。朱建文何觅?人之虚拟正是如此。凭你是帝王又能怎样?

    贾杰敏忽然觉得岁月足够空洞。这世界极其不够真实。如梦如幻仿佛童话却又让你踩踏着坚实的大地。“华山论剑”如果脚踏在这遍剑锋上又会是怎样的对立?

    再次迂回,来到“剑峰池”。“剑峰池”是石林最低景点,池的四周群峰高耸、密如刀丛。剑峰池池水若隐若现,蜿蜒于石缝之间。抬头蓝天一线,白云朵朵;俯瞰池水,天光云影,石峰倒映,清澈粼动间似乎觉出水里有蛟龙。

    小道蜿蜒。景点期待。

    石林出游返回。吕梅仙面色晴朗。吕玉仙决定初四转回。

    贾杰刚欲至收假前返回。贾杰敏不知所从。吕玉仙吩咐俩兄妹一块转回也好有伴。贾杰敏送别。却在客运站意外见到邓艳芬从另一辆客车上跳下来。邓艳芬招呼。贾杰敏诧异。只说节后觉得呆靖城没劲儿,便搭乘客车来良县找你游玩。

    良县千家万户。贾杰敏说若不是送母亲进客运站你又上哪去寻找。

    邓艳芬笑说出门前便想好了的,通常电影院一带最热闹,怎么说上电影院附近守候,一天两天总能遇见。贾杰敏一层喜悦一层忧。因提出带领上汪文玉外婆家居住。邓艳芬不大乐意。说明班级里和汪文洁不对付。又说明出发前母亲给了零花钱足够喝米线,只要解决住宿即可。张丽辉家是贾杰敏乐意却又忌讳的选择。可是,老奶奶说明,张丽慧去了二姐单位度假。不得已,还是得找汪文洁。

    邓艳芬不解了。邓艳芬提出跟随贾杰敏上她亲戚家。她以为只要不吃喝别人屋里的食物仅仅住宿应该没问题。贾杰敏沉默。贾杰敏说你理解的“没问题”恰恰是他们的“问题”。邓艳芬更不能理解这样的亲戚。

    这个春节汪文玉没到良县。汪文玉外婆屋里。贾杰敏简约说明。汪文洁不舒。邓艳芬起身。袁东萍恰巧出门。便叫唤去跟她居住。贾杰敏只说你家也拥挤。袁东萍说明,现在五哥般出家门,便居住进了他曾经的独立单间。

    如此,邓艳芬认识了袁家五哥袁东云。

    这天晚上,汪文洁约会贾杰刚出门。贾杰敏出门带着邓艳芬到电影院一带游玩。邓艳芬租下旱冰鞋。贾杰敏罢手。邓艳芬艰难学滑。忽然,

    李雪松犹如小燕降落至跟前。简单介绍,邓艳芬有了教练。

    一个小时后,三人走出旱冰场。迎面走来高一届姚丽媛。异乡相见,顿觉亲切。姚玉媛说明母亲祖籍良县。李雪送一直站旁侧等待。寒暄过后,李雪松邀请三人一块上他家跳舞。二人几乎同时摇头不会。姚玉媛说跳舞简单。李雪松面对贾杰敏只问,怎么那么长时间还没学会?

    姚玉媛打量二人眼神诡异。只问是否认识很长时间。贾杰敏简单说明。一行四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而去。

    少年英俊。姚玉媛心驰神往。神带羞涩。秋波暗渡。又询问李雪松学业。一路畅谈。李雪松询问选择理科还是文科。姚玉媛:

    “还文科、理科,只要能将高中毕业证混到手就不错了。”

    又说:“你想想喜欢跳舞的人可有喜好学习的人?”

    邓艳芬即刻反驳说,怎么没有?人家贾杰敏喜欢玩乐跳舞,学习成绩还不是也一样拔尖?

    李雪松一听乐了。李雪松:

    “看不出来,你伪装还挺好的嘛?”

    姚玉媛挑动眉梢。姚玉媛:

    “什么‘伪装’?”

    贾杰敏转向邓艳芬。贾杰敏:

    “你什么时候看见过我会跳舞?”

    邓艳芬狐疑。一手挠在后脑勺。邓艳芬:

    “你不会跳舞?我没有看见,可是在我的印象中,你应该会跳舞啊?”

    贾杰敏:“印象不等于现实。”

    邓艳芬指出,那今天晚上我们去他家便没有意义了,因为我俩都不会跳舞。姚玉媛即刻说可以教授。说话间便来到后街。贾杰敏心底犹豫不决。跳舞没意义。转回只觉邓艳芬来一趟不易。

    于是,还是迈进了李雪松家门。

    贾杰敏第二次进入。堂屋北侧,小床已撤除,堂屋显得宽敞些。西侧隔板依然还是那张高木桌。录音机摆放在木桌上。李雪松放响了极负节奏感的音乐。扭动身姿。姚玉媛翩翩起舞。一进一退,一退一进,配合默契。李雪松肢体动作带有明显的挑逗性,姚玉媛毫不避讳。姚玉媛扭动腰肢迎接上去。这样,雄激素更加激发冲顶。贾杰敏、邓艳芬犹如两位忠实的观众。

    一曲终止。又一曲。两人竟然舞得忘乎所以天昏地暗。仿佛无旁人。姚玉媛媚眼生花。李雪松暗波涟涟。忽然,一少男推门进入。李雪松边跳边介绍说是姐夫弟弟周晓敏。贾杰敏第二次见面。又介绍了邓艳芬。

    姚玉媛邀请周小敏同跳。只罢手说不会。极其腼腆坐邓艳芬旁侧。手掌撑脸以指缝偷窥。邓艳芬转目,却又侧偏过去。

    曲终。大汗淋漓。姚玉媛以手掌扇热。李雪松递给书本。李雪松对贾杰敏说,你们都坐观,弄得我俩就像表演赛都不自然了。

    邓艳芬接过话说,打量你俩跳得很是带劲,哪有不自然之态?表演赛也没有什么不好,能被六只眼睛打量,那是多大的荣显?

    李雪松面含桃花。李雪松:

    “嗯,我俩跳舞让你们三人欣赏,倒成了为了‘荣显’了?”

    又说:“我主要是想总结,你们靖城的舞姿与我们良县的可有什么不同。”

    邓艳芬笑问是否发现异同。

    姚玉媛笑答:“基本一样,就是有两处交花不太一致。”

    贾杰敏说,区域不同,话语都有所差别,更何况是舞姿?

    李雪松说,正因为我们在一起交流,所以才知道差异。那像你们,只会坐当观众?如果都是你们这样,那到哪里去发现差异,又如何开心?

    贾杰敏笑道:

    “上一次难道你跟汪文玉交流还没发现异同?”

    姚玉媛说个体还是有差距的。

    邓艳芬说,我们不会跳舞,交流差异那是你俩跳舞人的事。只要你们跳得得劲儿,我们也就开心了。

    李雪松表明像上一次大家舞动起来这才开心。李雪松:

    “欢乐感染欢乐,大家欢乐,这才欢乐。”

    又说:“都多长时间了,杰敏你怎么没有一点长进呢?”

    邓艳芬接过话说:

    “只要人家在学习成绩方面有所长进不就得嘞!”

    略为思考。一本正经。李雪松:

    “你说的有所长进是指在你们三人中还是指在你们所靖城过来到良县的人中?”

    接过话。姚玉媛:

    “当然是指所有出来玩耍的同学中,包括汪文玉在内。”

    李雪松倾听。一道强烈的探照灯光扫射出。目光游离着在她脸上搜寻。仿佛在寻找着发现的端口。她感觉到目光锐利波光涟涟。她不太自然偏移视线。他有些感觉到对方窘态。调侃。李雪松:

    “还真看不出来。”于是,摆弄出一个孙行者反手掌探望的动作。大家笑出。

    略思考。贾杰敏:

    “我也是觉得看不出来。玩乐者居然说话风趣。”

    周小敏不喜欢贾杰敏如此评价李雪松。周小敏:

    “李雪松好玩乐不假,但是,你以为只是你一个人学习成绩好么?他可是他们班的班长。”

    贾杰敏:“我可从来没有只是以为我一个人成绩好,且我的成绩不够理想,严重偏科。”

    邓艳芬鄙笑道:

    “是班长就有什么了不起么?汪文玉原来是杰敏班的班长呢,但学习成绩却也是一塌糊涂。不时,还会带拉帮结派孤立人。”

    姚玉媛不了解。只问,她孤立谁了?看不出来她还有这个能耐。

    邓艳芬欲言。贾杰敏罢手。贾杰敏:

    “我们不要在同学背后议论。”

    贾杰敏自曝偏科。周小敏:

    “雪松这个班长可不是徒有虚名,他的成绩在班上可是数一数二的。”

    李雪松笑道:“那也是原来的事了,现在学会跳舞玩乐成绩是直线下降了。”

    转向贾杰敏。李雪松:

    “我同意,不要在同学背后议论同学。由此可看出你思想算朴实。”

    又说:“你不跳舞,你又为何偏科呢?”

    邓艳芬刚要说明,贾杰敏手势制止。贾杰敏:

    “偏科,自然有偏科的理由。”

    燥热散退。姚玉媛再次播放歌曲。扭动身姿,向李雪松伸出手臂。李雪松却很绅士地弯腰向贾杰敏伸出手臂。贾杰敏摇头。只说不会可以学。贾杰敏依然摇头。又转向邓艳芬。罢手。又转向周小敏。四目对视,忽然嬉笑而开。邓艳芬伸手在后背推去。奔出两步又后退落座。面如红霞。心儿砰砰。羞涩。低头。周小敏:

    “别推我,我不会。”

    邓艳芬:“你表哥不是说了,不会可以学嘛!”

    周小敏一脸的腼腆。邓艳芬怦然心动。

    周晓敏只说,要学也是你们先学,我后来的后学。

    贾杰敏:“咦,你这逻辑奇了,后来的后学?后来的更要先上。至少我们先来的,不是看也多看了会儿吗?”

    姚玉媛一个人在堂屋中心早舞动而开。李雪松缩回了手臂:

    “好了,你们就别逼晓敏了。可能他今天是第一次跟女同学这么近距离交谈。”

    邓艳芬满眼质疑。邓艳芬:

    “你吹牛,那他同桌的女同学呢?”

    周小敏:“我同桌的是男同学。”

    李雪松:“我们班级男女同学有交流,他们班却是互不讲话的。”

    贾杰敏相信。

    邓艳芬:“你骗谁呢!当我们傻帽?我就是不相信他从小到这么大从未跟女生讲过话。”

    周小敏:“我,我母亲……大姐算么?”

    周小敏说话不畅,面色发红。贾杰敏让翻篇。

    这晚的音乐会直到23点方才结束。贾杰敏、邓艳芬、姚玉媛三人一道而出。

    姚玉媛压低声音问,李雪松跟谁谈恋爱。贾杰敏说明谁都没有,大家仅仅是朋友。

    姚玉媛不相信。只说,如此英俊的男子怎会没有?

    邓艳芬让她不必质疑,尚若自认为英俊没有谁阻拦你。姚玉媛笑道:

    “难怪他向我索要通信地址呢!”

    邓艳芬只问是否给他。姚玉媛摇头。姚玉媛:

    “我担心你们谁已经跟他谈恋爱,尚若我轻易给了他便不大好了。”

    又说:“没有谈、心底就坦然些了。他真是忒英俊。”

    邓艳芬点头。邓艳芬:

    “他的确是我见过最为英俊帅气的男子。”

    于似乎贾杰敏迟钝。她还不能从恋爱的通道去欣赏男人。她觉得一个个仿佛通红或者带青涩的苹果仅仅外表,不知道内在酸甜永远不能以外面概面点评。

    接下来,邓艳芬要姚玉媛老实交代是否互留了通信地址。姚玉媛点头。邓艳芬质疑她刚才是废话。姚玉媛承认被他的英俊潇洒吸引了。姚玉媛:

    “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非常非常特别。既明亮又有磁力。仿佛像深深的海洋。”

    又说:“但是,如果他已经跟你们谁明确了恋爱关系还偷偷向我索要通信地址,那么他便显得靠不住了。”

    邓艳芬使用波光涟涟,流光闪闪,移回款款,暗送无限深情来形容。贾杰敏的心仿佛在不轻易间被轻轻调拨了位置。姚玉媛倾听邓艳芬称赞,忙问莫不是对他有意?邓艳芬窘迫。只说哪有这么快的情感?今天刚认识。姚玉媛说一见钟情。邓艳芬反问她是否发生。姚玉媛毫不避讳说她是单方面有这样的想法,但不知道他。又说看上去周晓敏似乎很喜欢她。

    邓艳芬暗潮涌动。嘴上却不承认。姚玉媛说周小敏偷偷打量目光不离。

    贾杰敏只说原来你一直跳舞,目光却不停观察。姚玉媛说女人到了任何场所必须不断观察。

    一股甜蜜涌上心头。邓艳芬询问她观察到些什么。姚玉媛:

    “首先是周小敏目光异样。其次是李雪松打量贾杰敏目光也不一样。先前,我以为他可是贾杰敏的男朋友。私下又对我暧昧。”

    贾杰敏否认这说。贾杰敏认为三人中他只认识她一人,所以难免目光专注她多些。姚玉媛阐述只要他并未和谁建立恋爱关系便可以坦然些。又说明口头上给了他地址。邓艳芬指出她虚伪。姚玉媛笑道:

    “一点不。之前询问你俩,尚若他真已进入恋爱状态,我即便给他地址截断即可;尚若他没有不给他地址岂不是错过了一帅哥?”

    街道上,路灯昏暗。贾杰敏或多或少认为异性升华异样的目光或多或少是因为异地的关系。梦幻,充满幻想正是少男少女年龄段该发生的遐想。异域异城原本便写满了迷幻。尚若同一区域两俩面对,或说新鲜感不在?如此,稳健尚可品人生。贾杰敏尽管心底默默开导自己,但是,对于姚玉媛的透露多少略为失望。

    那么,贾杰敏失望的到底是什么呢?仿佛是未迈出又畏怯没有尝试的区域夹杂着几分的梦幻几分的被拨动。

    姚玉媛姑姑家居住在同一条必经吕梅仙家的河堤上。姚玉媛离去。邓艳芬陪同贾杰敏前往。木门依然是一道死死的木门。邓艳芬愤怒。邓艳芬无法想象这样的亲人。

第206章返回

    贾杰敏沉默。邓艳芬说明尚若在昭通,晚回家舅舅都不敢睡要等候。贾杰敏无语。邓艳芬让她回去状告母亲。邓艳芬不理解吕玉仙并不是法庭。

    唯一的指望便是去袁东萍家挤一挤。返回的路途更加黑暗。河堤两岸高低错落的老屋仿佛已进入梦乡,偶尔窗口透出一家两家光亮。河边柳条幽荡。河床里一片片幽暗流淌。邓艳芬依然在懊恼的情绪之中。贾杰敏小心翼翼。贾杰敏:

    “知道我没有第一时间带来过来的原因了么?”邓艳芬点头。邓艳芬:

    “她只怕对她自己的儿女不是这样的态度。”

    贾杰敏:“不!她更狠……!”

    邓艳芬愕然。贾杰敏沉默。

    敲门。袁东萍睡意迷蒙打开院子大门。贾杰敏觉出暗色。

    第二天一早,二人出门前往早点店。贾杰敏提出应该返回靖城。邓艳芬只是还没玩耍尽兴。贾杰敏委婉说明住宿问题。邓艳芬认为只要不吃对方餐桌上的食物应该没啥。米线上桌。瞿晓云进入。目光锐利。瞿晓云招呼。邓艳芬狐疑。压低声音只问如此英俊,你怎么爱答不理?

    贾杰敏:“英俊?”

    邓艳芬:“难道你不认为?”

    又说:“他跟李雪松是两个类型。他是文静有内涵形的英俊。”

    贾杰敏:“李雪松呢?”

    邓艳芬笑了。邓艳芬:

    “难道你没有眼睛么?”

    贾杰敏继续米线。邓艳芬补充。邓艳芬:

    “李雪松当然的光芒四射的英俊,尤其一双眼睛含笑不语却有声。”

    贾杰敏:“如此,你能否说明二人谁更可靠些?”

    邓艳芬说李雪松会用眼睛说话,无疑异性缘好不够可靠,瞿晓云文静内涵,这样的男人足够稳沉。

    贾杰敏嘘嘘。邓艳芬不解。贾杰敏:

    “他是汪文玉的前男友,花心萝卜一个。所以说,人是不能以貌取人的。”

    邓艳芬说汪文玉一点不配他,人家另谈不能说是花心萝卜。

    瞿晓云离开吧台又返回去。再次离开走来。只说连同你二人的支付了。邓艳芬急忙说明进入时便已经支付了。又斥责老板多收。分辨说还以为他支付的是后来的人。邓艳芬:

    “你到是会找借口,哪里还有跟随进入后来的人?”

    如此,又退回金额。瞿晓云揣衣兜。只问二人刚才议论什么。邓艳芬笑答二人的悄悄话。瞿晓云:

    “悄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尤其是她。”他的手指指向贾杰敏。

    调侃。贾杰敏:

    “莫不是担心我言过其实将你张贴上你不匹配的标签?”

    瞿晓云罢手。只说不谈论过去的事。又说在靖城人中,即便你曾经得罪我,但也不得不承认你最具智慧。

    贾杰敏:“少来。”

    瞿晓云说她吃了炸药。邓艳芬说贾杰敏心情不好。邓艳芬:

    “其实,我们都是异乡人到这城,大家结伴游玩或许更有意义。”

    瞿晓云赞同。贾杰敏不语。老板吆喝端米线。瞿晓云起身。邓艳芬让贾杰敏考虑在良县的处境。贾杰敏询问她是否看上了瞿晓云。瞿晓云端了米线再次返回。边吃边说,年后也是觉得呆家里无聊这才到良县来散心的。

    邓艳芬说也一样。年后便想到良县找贾杰敏游玩。可谁知贾杰敏的亲戚家门都不开。瞿晓云诧异。贾杰敏沉闷。她完全没有想到她竹筒倒豆子。

    瞿晓云邀请二人一块去路南去玩两天。邓艳芬并不想返回。邓艳芬意外又欣喜。瞿晓云吹嘘路南种种美食。邓艳芬只说一会儿去袁东萍家取来行旅。邓艳芬离开,贾杰敏减少压力。贾杰敏只说她的决定代表她一人。邓艳芬提出让贾杰敏陪伴。贾杰敏摇头。只问你是否还是决定返回?

    稍沉默。贾杰敏:

    “这应该跟你决定去路南没有关系。”

    邓艳芬:“怎么会没有关系?你想想,我妈知道我上良县来找你,你却出现在客运站,她还不得着急死了?”

    贾杰敏:“那我会提前不在客运站下车。”

    邓艳芬说,可是驾驶员还是会对她提及。

    瞿晓云再次发出一道邀请。说明邓艳芬单独一人难道你作为她朋友不担心她一个前往吗?贾杰敏让一道回去。邓艳芬却说出门不易。瞿晓云斥责贾杰敏小气。只说首先是她得罪了他,他都不在意她却过不去。

    贾杰敏:“是你自掘坟墓自己得罪自己。”

    瞿晓云:“就算我是自掘坟墓,现在我从坟墓里出来想过回正常人生活,难不成伸出手你不想拉一把吗?”

    邓艳芬:“就是!”

    贾杰敏:“别人永远拉不了,唯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救主。”

    瞿晓云说她叫真。邓艳芬说人的关系就是要往宽处走。即便是瞿晓云错了,人家表示悔过,你也要翻过这篇接纳啊?

    贾杰敏犹豫。贾杰敏思考是否正是她过于小气心胸不够开阔。

    春节后,吕玉仙先返回靖城。李宇林听闻直点头。相亲之事定下。吕玉仙去电报。邓慧仙来到靖城相亲。

    两人已都三十。双方没挑剔。仿佛过日子就是为了过日子。二人向着同一方向努力。

    时代进入三转一响的末梢。邓慧仙清楚明白自己的分量。退一步一切顺利。二人互留地址。

    路南城区西边小院。主人客气地端出了丰盛的饭菜。瞿晓云父母对贾杰敏、邓艳芬表露了完全的热情。贾杰敏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如此面善的父母却养育出如此儿子。

    路南完全没有良县热闹。邓艳芬大为失望。又斥责瞿晓云吹嘘得天花乱坠。

    第二天午后,二人决定返回靖城。瞿晓云从路南调动至陆琏造纸厂工作。靖城途径陆琏。瞿晓云提出一道返厂。

    良县至路南,邓艳芬恰巧遇到认识的客车驾驶员点头。三人免票。邓艳芬因说是否为节约路费欲去靖城交会龙晓华假以借口。瞿晓云举手发誓说的确调动了工作。

    客运站,瞿晓云的话得以证实。梅国荣同批调往陆琏。瞿晓云找到证人。梅国荣目光锐利。邓艳芬怦然心动。可是,四人搭乘,尽管邓艳抬出林佳慧这块招牌,驾驶员只以春节拥挤为由拒绝免费搭乘。

    退一步而求其次。总站每每派出货车至异地承接职工。

    场地上,但见一辆解放牌大货车厢上已对坐了两排职工。二人绕至驾驶室探究。挡风玻璃一块牌子:

    路南——靖城。

    吴国友坐在驾驶室位置。吴利坐在副驾驶位上。贾杰敏忙到窗口说明。吴国友点头。邓艳芬说明四人。吴国友迟疑说主要是接返程的职工,担忧拥挤有意见。二人面面相呲。吴国友:

    “要不,你们四人买两人的票?一个人是一块二,我収你们二块四。”

    因为吴兴的关系,贾杰敏认识了吴国友。买票当然指瞿晓云、梅国荣二人。但却以拥挤为说词。贾杰敏虽然购买,但心底还是直犯嘀咕,莫不是购买票货箱上便减少拥挤?吴国友话虽牵强,但能搭乘返回也是不错的选择。

    吕国珍得知吕玉仙没收了二人压岁钱,私底下又每人塞给五元。邓艳芬让贾杰敏对二人道出购票一事。贾杰敏觉得昨晚瞿家款待,默默支付也是应当。

    车厢旁,邓艳芬点头。二人前后攀爬上去。驾驶室,吴利打开车门跳下。一张盈月脸专注贾杰敏。邓艳芬低声说是同学。贾杰敏说吴兴曾经同班。邓艳芬让贾杰敏招呼。只说挤一挤三人可以搭乘驾驶室。寒风呜呜。吴利仿佛跳下车只为彰显驾驶室之优越。贾杰敏率先爬上车厢。

    两条木凳早已坐满了人。四人站立到车厢头。货车颠簸驶出郊外。寒风呼啸。车厢里灌满了风。头发飞舞。衣裤鼓动狂乱。畅快的风东西南北汇聚唱响交响曲“呜呜……”飘荡。解放牌货车仿佛一匹军马,劈开风渠抖动轰鸣奋力挺进。乌云滚滚。铅重的云层不断下压。军马奔腾。仿佛铁套的罩子不断冲破风墙“剪”开途径逃离疯魔,又仿佛是剥开疯魔插向心脏的一匹锐马,急需驶出战区的雷霆。

    邓艳芬一脸笑意手抓握箱体迎接风与梅国荣并排交谈。贾杰敏蹲下避开劲风。瞿晓云跟随蹲下。嘶吼。瞿晓云:

    “贾杰敏,要不到了陆琏,去我们厂里玩上两天再回去?”

    贾杰敏摇头否定。瞿晓云吹嘘厂区是年轻人的天堂。贾杰敏:

    “是像在良县时夸赞路南吗?”

    瞿晓云笑出。继而以路南石林突显。贾杰敏说知道。瞿晓云词穷。思考。瞿晓云:

    “你不是喜好读书学习成绩好么?我那里有一本《少女之心》手抄本,其中内容……‘呵、呵……’!”

    王雪梅曾经提及这本书。瞿晓云勾起了她的好奇。她询问是否其中有首歌这样唱:

    少女的心啊……秋天的云,少女的心啊……秋天的云……

    瞿晓云片刻呆愣又随即点头。贾杰敏考虑是否唱音左跑调了?贾杰敏不想近距离四目相对,便又站起身来。风,依然迎面嘶吼,仿佛就要把人生吞下去一般。公路笔直延伸。绿色的车头在脚下不断轰鸣挺进,仿佛离弓的箭直射而去。瞿晓云放开怀抱拥抱风。邓艳芬蹲下。拖曳贾杰敏裤腿。凑近耳旁。邓艳芬:

    “杰敏,要不我俩跟随他们去陆琏游玩两天吧?”

    贾杰敏询问,是否梅国荣虚夸厂区好景色?邓艳芬点头。贾杰敏只说厂矿大同小异,想想总站便可知他们厂区。邓艳芬面色下沉。邓艳芬:

    “可是,即便一样,但我出来游玩一趟也不能这么快便返回去啊!否则,不就白白出门了?回去可能我妈会说,看!让你别去你非要去,出去不到三日便回来可是还不如我们靖城?”

    贾杰敏:“的确不如。直白告诉她也没什么啊?”

    邓艳芬面色更沉。邓艳芬:

    “可是,我还是想去。”

    又说:“再说,陆琏还有县城。他们厂区不好耍,我们可以转县城。”

    贾杰敏说明从靖城抵达良县陆琏是必经之地,从县城面貌看上去似乎很小很陈旧。邓艳芬说明杨刚同学一家搬迁至陆琏,每每他家到靖城都会到家里去,也不断发出邀请。

    贾杰敏:“你应该不是冲他去吧?”

    邓艳芬忽然笑出。邓艳芬点头。邓艳芬:

    “梅国荣也邀请我……”稍迟疑。又说:

    “他说他第一眼见到我便喜欢我了。”

    贾杰敏:“通常情况下首次见面还没有任何了解便称‘喜欢’你的人是靠不住的。”

    邓艳芬以一见钟情辩证。

    贾杰敏:“‘一见钟情’仅仅‘钟情’,有谁能够长久?”

    邓艳芬:“我不求长久,但只要在身边发生过的但求不留遗憾。”

    贾杰敏:“可是,你并不是情圣。”

    邓艳芬:“我并不想做情圣,身边追求我的男人多了去。我只要跟着感觉走即可。”

    又说:“好玩,大家在一块玩玩而已。你还想求人家永远把你放在心尖尖上吗?人若是变心,他即便点头把你放在心上,那也是哄人骗人的鬼话。”

    贾杰敏提出让她一人去。现在搭乘的是货车,吴国友也不可能正巧碰上她的母亲透露她的去向。

    邓艳芬不乐意了。指出她不够义气。又指出她冷漠。又指出她不够关心她,没有视为朋友看待。贾杰敏待她数落完这才明确,如果没有把你放心上便不会陪同你去路南。邓艳芬:

    “知道你在乎我。我不过激将你。”

    又说:“你只要想想,我对家里说明上良县找你,尚若家人碰巧遇到你,我的下落不明,那他们还不得着急死了?”

    贾杰敏:“那我们就一道回家。”

    邓艳芬黑脸。忽然,一线亮光闪出。邓艳芬:

    “到了陆琏你不能强摁我搭乘,但我们三人可以强拖拽你下车。只是,这样让这车厢里的人看到唯恐在总站又要引起不必要的议论了。”

    贾杰敏:“绑架。”

    邓艳芬表示没有使用一根绳子。邓艳芬:

    “你考虑,如果你真是够义气,那是一个人去陆琏,你是否考虑我一个会孤单或者不够安全?梅国荣说他们厂区还是挺乱的。毕竟年轻人多。”

    贾杰敏:“乱,就更不能去。”

    邓艳芬:“他说了会保护我们的。他在厂里说话还是管用的。”

    贾杰敏为难了。邓艳芬趁机说,上次杨刚姐弟俩到家里还特意提及你。

    贾杰敏疑惑。贾杰敏:

    “杨刚……?”

    邓艳芬说明其姐杨琼。

    眼底闪扑亮丽色泽。贾杰敏称多年没听其音信。只说想当初每每学校大会她父亲总是受邀控诉万恶的旧社会吃糠咽菜团。

    过了石林,进入到陆琏地带。一马平川,车子提速更加呼啸。黑色的沥青公路在高原起伏不大的山川上绕行。尽头处,仿佛一条盐焗的“海带”嵌入云层。瞿晓云、梅国荣雄赳赳站立,任由东西南北贯通的风搓揉发际。

    少时,梅国荣蹲下。只询问二人,可商量好了。邓艳芬微笑点头。贾杰敏说,她仅代表她。邓艳芬:

    “难道你忘记刚才我说要强行拖拽你下车吗?当然,如果你不怕在总站引发议论的话。”

    梅国荣彬彬有礼说不能说这样的话,邀请你俩到厂里玩耍是好事,“强行拖拽”好事便变坏事了。瞿晓云也蹲了下来。贾杰敏提出住宿问题。瞿晓云拍了胸脯说,那么大两个活人还能让你俩流落在外?我并他宿舍留出我的宿舍或者是他并过来空出他的宿舍即可。

    云层翻卷终于撕裂打开,耀眼的光从云层透出。气温上升。车辆里的空气温暖起来。随即,西沉。货车驶过陆琏西桥后停下。邓艳芬首先让贾杰敏先下车。

    南盘江由西向东绕行而下。并列的公路缓缓延伸山坡。陆琏氮肥厂坐落在上坡上。眼看不远却隔距一公里。邓艳芬打量只说怎么建造在山坡上?可能风会更加巨大。瞿晓云说建造在山坡上是绝佳位置,污水可以对接南盘江排放。

    贾杰敏:“下游岂不遭殃?”

    瞿晓云:“掘开一条排污管道得多少投入,陆琏还管得了良县?”

    梅国荣只说不要谈论大事。这并非我们小人物谈论便能解决。

    天色渐暗。大食堂打饭。瞿晓云宿舍完毕。梅国荣约邓艳芬出门。瞿晓云出门只说加晚班。贾杰敏一人呆在宿舍。枕边。书。翻开:

    手抄。字如爬虫。书中揭示表兄妹之间犹如爱情却裸露的性描写。贾杰敏未曾涉及。顿觉龌龊。合上抄本。瞿晓云忽然进入。贾杰敏慌乱放下。目光鸡贼。面带坏笑。瞿晓云:

    “《少女之心》怎样?”

    贾杰敏:“不怎样。满纸荒唐言。字如狗爬。”

    诡笑。瞿晓云:

    “不是让你看字体的,是让你欣赏内容。”

    贾杰敏:“类容低下。近亲禁婚。这却大肆鼓吹。”

    瞿晓云:“相爱并不代表结婚。”

第207章陆琏行

    瞿晓云的论调令贾杰敏十分震惊。贾杰敏:

    “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便是鼓吹耍流氓。”

    瞿晓云讥讽。瞿晓云:

    “全市人民都认为此书好,唯你批判。你能也抒写出来一本让我另眼相看?”

    贾杰敏:“我不能。这类书籍也只能留给你们抄袭得嘞!”

    瞿晓云一身工作衣。又取了衣服欲换。贾杰敏急忙出门回避。站在内走廊口,天空一遍黑暗。前方树影重重。贾杰敏忽然觉得十分无聊。瞿晓云出门叫唤。再次进入宿舍坐到方凳。贾杰敏询问梅国荣宿舍。只回斜对面。瞿晓云坐木床。瞿晓云:

    “她们都说你读书上进,当然,诡计也不少。”

    贾杰敏:“诡计没有卑鄙恶劣。”

    瞿晓云:“在我看来‘诡计’和‘恶劣’都是一类人。”

    贾杰敏:“你再找同类项合并吗?”

    瞿晓云:“无需找,世间不过是男人女人。”

    贾杰敏:“所以,你已找到了你的科目。”

    瞿晓云:“龙晓华吗?”说着,只摇头。

    贾杰敏:“那是你俩之间的事,我首先表明,跟我无关,不要告诉我。”

    瞿晓云:“就算你想听我也没有内容。你想想,如果我俩正常,怎么春节我不去靖城探望她,而是去了良县?”

    贾杰敏:“是像当初对徐西莲谈论汪文玉一样吗?”

    瞿晓云食指点点。诡笑。掏出香烟点火。他说她伪装。

    贾杰敏:“既然你认为伪装,既然话不投机,那你还坐这里说什么呢?”

    窘迫。瞿晓云:

    “还真是和尚逐庙主。”

    起身。贾杰敏说明去梅国荣宿舍。瞿晓云忙阻止。只说二人正情浓意浓,你去当搅屎棍么?

    贾杰敏:“那我一个人返回。”

    瞿晓云:“这里到县城足足有五公里路,半道拦截跳出一个蒙面人来,我们男人夜晚都不敢出门。再说,夜晚你进城也没有车回到靖城。”

    贾杰敏只说那是我的事。打开门便吆喝邓艳芬。瞿晓云阻止。只说大楼里听闻女子声有影响。贾杰敏继续。只连连罢手说“好、好、好……!”瞿晓云:

    “我退出宿舍,不要再叫唤了。”

    贾杰敏迟疑下来。瞿晓云并未退出宿舍。只说现在休息时间尚早,聊会天再出门。又谈论起《少女之心》。贾杰敏让他去和龙晓华讨论。

    瞿晓云:“听说你的学习成绩好么,当然是跟领悟者更能探讨。”

    贾杰敏无语。贾杰敏:

    “学习成绩好并不代表对这类地蝇营狗苟的下流读物感兴趣。你下次还是和你的徐西莲、龙晓华去讨论。”

    一声长叹。瞿晓云:

    “我真还很长时间没跟她写信了。”

    贾杰敏:

    “不要告诉我,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又说:“好了,我要休息了。劳烦你到梅国荣的宿舍去睡吧!”

    瞿晓云起身退了出去。

    贾杰敏一番洗刷。时间已来到夜晚十一点。躺上床。再次起身。又将木门暗锁横上。转身。暗锁忽然响动。瞿晓云再次推开门进入。贾杰敏狐疑暗锁。只说锁叶坏了。瞿晓云说睡眠不好,再聊一会儿。贾杰敏:

    “可是,今天我累了,想休息。”说着,推背出门。

    瞿晓云依靠门框强调出门没地可去。贾杰敏:

    “在来之前已经讨论了这个问题。不要让我对你更有成见。”

    瞿晓云虽然出门脚尖却抵挡木门。瞿晓云:

    “既然已有成见,那不如保持成见好了。”

    贾杰敏开始闭合木门。却推不动。贾杰敏:

    “难不成你要揭开伪装?”

    瞿晓云:“只要你放我进去,你说我什么都行。”

    贾杰敏只说男人就该一口唾沫一个眼。瞿晓云:

    “那你不要把我当男人。”说着,开始用力推动木门。贾杰敏警告如果再这样便喊叫。瞿晓云:

    “你只管喊叫,整栋大楼基本空了。春节回去还未转回来呢!”

    贾杰敏再次叫唤梅国荣。瞿晓云忙离去。锁叶损坏。贾杰敏以铁链套上。不妥。又将方凳依靠木门后。

    乘车的确劳累。贾杰敏很快进入梦乡。忽然,蛇游动出手探行胸部。贾杰敏呼吸困难醒来。一个人压在身上。贾杰敏奋力抵抗。呵斥到底要干什么?

    一张扭曲的脸逼近。瞿晓云:

    “咦,性子还挺烈嘛!”

    贾杰敏抬脚横踢。瞿晓云落下床。贾杰敏光脚板跳地面。怒不可遏。贾杰敏:

    “你给我滚出去!”

    依然坐在地面。瞿晓云:

    “你白看了《少女之心》么?书中如此美妙,我俩效仿一下该是多么美妙。”

    贾杰敏:“你所谓的‘美妙’,其实就是被污秽涂抹满了你的脑子。”

    瞿晓云:“你不用侮辱我。你一点都不了解我。”说着,他从地面上起身。贾杰敏本能后退一步。瞿晓云:

    “我又不是强奸犯,你不必弄得如此防备。”

    又说:“我春节前刚换洗的床单,你站地面一会儿上床又污染了洁净的床单。还我‘污秽……’?”

    贾杰敏弯腰穿鞋。瞿晓云趁机搂抱过来。

    贾杰敏猛然一脚踩踏脚尖。瞿晓云一声嚎叫双手抱住脚。瞿晓云:

    “最毒妇人心!”

    贾杰敏:“那是你不了解妇人。”

    瞿晓云:“我刚才还说,你不了解我,现在你又说我不了解妇人了?到底是你不了解我还是我不了解你?我问你,贤惠妇人能干出你这举动吗?”说着,扬起脚趾。

    贾杰敏再次命令他出去。瞿晓云说脚趾头疼痛一时走不了路。坡脚退至木门旁侧方凳坐下。

    贾杰敏好不来气。贾杰敏:

    “如果说我不了解你,不如说我不认识汪文玉,不认识徐西莲,不认识龙晓华。你当我眼睛瞎吗?”

    瞿晓云:“你是怪我换得太快?如果我找到心仪女神,我敢保证我会稳定下来的。”

    罢手。贾杰敏:

    “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又说:“走不走,你不走我走!”说着,贾杰敏去床边穿外衣收拾物品。

    瞿晓云:“这么晚你能去哪里?!”

    贾杰敏:“我同学在汽车站。你以为你欺负我,我便没有退路?”

    瞿晓云:“天黑地暗,路上真有抢劫杀人犯。去年还发生了一起事件。”

    贾杰敏:“我一路写你瞿晓云的大名一路散发纸条,如果我遭遇不测,与你脱不了干系。”

    合掌。瞿晓云:

    “好、好、好,我走。我怕你不成?!”说着,起身坡脚至木门口。贾杰敏放下行旅跟随去关门。忽然,瞿晓云转身猛然搂抱过来。他的脚钩合关闭木门。贾杰敏没有防备。她双手被搂抱动荡不得。他的脸贴近她的额头亲吻上去。她后退反抗。他顺势猛然将她扑倒在床。瞿晓云:

    “只要你同意,我给你三块钱。”

    贾杰敏一阵痉挛恶心。她为他们搭乘默默花费二块四。力量从心底爆发。贾杰敏屏住呼吸反抗。瞿晓云一双贼手不是游走上身便是摸索下身。贾杰敏死死抵抗捍卫。贾杰敏:

    “来人啊……?”

    瞿晓云:

    “现在已经夜深人静,就算你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管闲事。”

    绝望。贾杰敏的脚正好碰到木床横档。瞿晓云更加神采飞扬。贾杰敏依然被强压在身下。以木床横档借力,贾杰敏正欲扬起膝盖,忽然响起敲门声。瞿晓云吹嘘一声稍安静。门外,传来了邓艳芬的叫唤声。紧跟着,梅国荣也进入。邓艳芬笑道:

    “我要过来居住,他还说恐怕你们睡了呢!出门看见这宿舍灯且明亮。”

    诡笑。瞿晓云:

    “是呢!我们正要上床睡觉。”

    贾杰敏正色道:

    “谁跟你‘我们……’?是你死皮赖脸耍赖反复强入进来的。”

    瞿晓云怂肩表示无奈。瞿晓云:

    “到底这是谁的宿舍我也弄糊涂了。”

    贾杰敏明确,既然你小人,那不如我俩趁夜进城。梅国荣即刻挽留。只说不行可以居住我的宿舍。

    第二天一早,两人直奔陆琏车站找到杨琼。

    杨琼就居住在总站分队,房屋坐东朝西,是两层楼的单身宿舍。找到她时,正在家里拾缀。父母出去工作,家里就只有她一人。

    同学分开,多年不见,再见面忽然感觉像是梦中。杨琼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瘦弱的小同学,当然,贾杰敏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沉闷怕事的小女孩。一番叙述不用细表。杨琼告道出当年在靖城总站念小学,最怕汪文玉发起对自己的孤立。在贾杰敏印象中,于似乎汪文玉发起的孤立只是针对她一人。

    杨琼分辨说,她前后三次发起孤立。只要带了早点没分她,她便怀恨在心,随后发起孤立。她介绍说,她的父亲是湖南人,湖南人最拿手的就是弄吃的东西。他将杂粮包谷面买来,然后参杂进灰灰菜,再由油炸弄成面饼,外表看上去金黄灿烂,且伴有灰灰菜的口感,一口咬上去美滋滋的。但是,家里姊妹五人,每人一个。第一次带进教室分了一半给她,后来心想她已经尝试过了,便没有分给她。当天下午她忽然便发动女同学孤立。邓艳芬一听便笑了起来。她说,那你知道了,每次带去,都分部分给她,不就是了?杨琼告诉她,本来饼不大,第一次分给她不到午饭时间便饿得不行。另一方面,心里本能考虑她已经尝试了,便没有顾及。

    贾杰敏笑道:

    “那你不会在家里或路上消灭了,便没有这烦恼?”

    杨琼一副无奈的样子。杨琼说明清晨起来升火炉,父亲和面团,这里的饼刚烙出来,预备铃便响了。抓一个飞奔进校,所幸家距离学校不算太远。一路跑饼仍然烫手,哪里还顾得上吞下?

    二人关于包谷面搅杂灰灰菜烙饼第一次听闻。邓艳芬说在屋里杂粮一类从不舀她的碗里。杨琼让她不要小瞧杂粮,麦面调换包谷面烙饼可香。贾杰敏说曾经在学校每每忆苦思甜教育课是她的父亲上台演讲,控诉的便是旧社会吃糠咽粗粮的艰难,没想到你父亲却将粗粮发挥到极致。杨琼乐了。只说可能他弄多了,便知道何如调配,但旧社会可见不到油花花。

    发明创新。邓艳芬褒奖杨父饮食方面有天赋。杨琼说他当年在地主家放牛,粗粮野菜是常态。后来解放军进村,他便第一个报名参军。厨艺是在部队里学习的。正因为如此,过去家里搭配的杂粮似乎从未把杂粮当成艰巨任务来完成。

    杨琼交流。邓艳芬忽然对其父厨艺充满了向往。杨琼转向贾杰敏询问汪文玉孤立她几次。贾杰敏摇头说不记得了。于似乎只要她一不高兴,便发动同学孤立。邓艳芬质疑二人难道不会团结起来发动同学反过来孤立她?

    贾杰敏说入学后似乎小同学不容易彼此间建立友谊,汪文玉是班长便不一样,发号施令,谁敢不听她?杨琼笑道:

    “孤立她?只怕班里的男女同学都巴巴的凑捧她都来不及呢!”稍有停歇。又说:

    “其实在转学之前她还发动了一次对我的孤立。但没想到在离别之际,她又发动小同学来送铅笔留念。”

    邓艳芬只说孤立人又送礼物,谁稀罕她的铅笔。杨琼说,原本并不想接她的礼物,但又怕在离开前她再次发动孤立。邓艳芬说你即将离开,孤立便孤立。杨琼罢手。杨琼说开始也是这么想,但担忧尚若之后跟随父亲来到总站遇见她,俨然一副女皇般高高在上不搭理的脸嘴,那回到家里还不得家法伺候?

    邓艳芬不能理解所谓的“家法”。贾杰敏的体验是父母双亲只要逆了心思便是“家法”。杨琼诧异邓艳芬竟然不解“家法”。邓艳芬说在家里自己的声音起主导作用。

    杨琼:“包括对你两个弟弟的教育?”

    邓艳芬点头。邓艳芬:

    “当然,他们有时也会发牢骚,但每每过后都是按照我的意见做事的。”又说:

    “譬如这次出门,开始时母亲阻止。她担心我到良县遇不到贾杰敏落空。但第二天又对我说已对驾驶员招呼好了,尚若找不到贾杰敏,便返回车站让驾驶员安顿。”

    贾杰敏:“应该说,我们这一带人少有泡在蜜罐里泡大的。”

    骄傲。邓艳芬点头。杨琼片刻呆愣。杨琼:

    “似乎你父亲是继父……?”

    邓艳芬再次点头。邓艳芬:

    “你问贾杰敏,虽然他是我继父,但从未说过我一句重话。”

    又说:“小时候我母亲做主,我长大了我说了作数。”

    杨琼说,恐怕他觉得自己是继父,担忧责罚你旁人说闲话。邓艳芬说另一层是一双胞胎姐姐不幸过世,母亲便越发地宠爱了。

    不错,有的人来到这个世界宛如金凤子一般金贵;有的人却宛如蒲公英一般低贱。贾杰敏觉得她居后者。那么,母亲与母亲间为何差距如此?这个问题似乎复杂到该者的成长背景时代造就以及婚姻生活,又似乎简单到该者的心性。每每想到母亲,她的心是疼痛的。汪文玉的疼痛是一种昭然若揭又隐蔽的疼痛。贾杰敏的疼痛却另种揪住心灵无法释放的隐痛。

    邓艳芬谈及,只要班里同学转学,母亲便掏钱购买礼物。杨刚离校,便赠送了笔记本。

    贾杰敏慨念中的笔记本之奢侈。她唯一的一本是贾杰玲发放三寸左右的奖品。

    邓艳芬继续说,虽然母亲会念叨家里不宽裕,但在人情方面,她从不让她丢脸。学校里每每组织体操比赛或是表演比赛,统一服装,都是赶早就购买回来。一次听错色泽,又重新补上。

    杨琼幽幽道:“那么,你岂不是有两套新衣服穿了?”

    邓艳芬眼带喜色点头。又说明当时距离春节仅有一两个月时间,当时她说过年便不再购买新衣。但过年前还是又购买了一套。

    杨琼只说可能是她家弟兄姊妹少能顾及。邓艳芬摇头说姐弟四人,关键是父母是否将你放在心上。父母若放心上,这才会在乎你送一只铅笔是否丢人了。

    杨琼思考无声。贾杰敏说,父母不支持,各自节约送一只铅笔也没有什么可丢人的。相反,送铅笔说明小学生纯真。接着,她道出当年送出后没有铅笔写字的窘迫。邓艳芬惊诧她的母亲不顾及。杨琼后悔当初不该收她的铅笔。只说同学们基本送的是铅笔,文具盒都装不下了呢!后来来到农村还赠送了农村的同学。

    三人说到学习情况。邓艳芬说能将中学勉强混毕业便不错了。杨琼说陆琏教学质量差,过来便留了一级。待开学后再有半个学期便要面临高中或是待业决定。

    邓艳芬问及,中考可有把握。

    杨琼摇了摇头。叹息。说,好像天生便不是学习的材料。

    邓艳芬褒奖杨琼漂亮。只说通常漂亮的女生对学习没劲儿。

    一张标志的鹅蛋脸。肌肤细嫩白皙。面如梨花。水汪汪杏仁眼黑白分明。柳叶眉丝丝缕缕清晰透根。唇若桃颜。红润丰盈。语速悠悠宛如缓缓之溪流,微微波动,清澈见底,款款深情。同是曾经被孤立的二人。贾杰敏忽然从心底冒出一股同病相连的感觉出来。冲动。提议结拜干姊妹。杨琼也正有此意。于是,邓艳芬见证。二人结拜。

208章贾杰刚伤心欲绝

    谈及学习方面。二人褒奖唯有贾杰敏学习成绩了得。贾杰敏罢手。只说偏科也下滑了。邓艳芬说下滑也比我俩强。杨琼只说每每拿起书本,它认识我,我却不认识它。又询问她如何做到既出来玩乐又保持好成绩。

    贾杰敏说,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

    杨琼难以理解。邓艳芬点头说平日里她是很少出来玩耍的。贾杰敏说,其实自己是排斥外界的。可是,学校里太多的感伤,于似乎没有汪文玉的孤立,那氛围还是硬生生把自己与同学们隔离开来,因此当学校里过于压沉窒息时,便会跟随她们出去到外界换一口空气。

    杨琼更是称奇。只说通常意义一旦接触外界广交朋友,心思便难以集中放学习上。邓艳芬点头。说明一旦朋友邀约,即便坐教室里心思也跑到晚上的聚会上去了。一会儿考虑该穿啥衣服,一会儿猜想会有哪些人集聚,如此便巴不得很快放学呢!

    贾杰敏说,那是还没有从书本中发现乐趣。

    疑惑。杨琼:“如何能从书本中发现乐趣?”

    贾杰敏正欲回答,杨父走进堂屋。一脸严肃。同比礼堂作报告面如冰霜。贾杰敏不安。眼色示意邓艳芬。杨父泡茶水坐下。手拿报纸。只说你们小同学继续。杨琼:

    “如何发现乐趣?”

    谨慎。贾杰敏:

    “当你把解析了一道几何体视为战胜了一个敌人时,你从书本来的乐趣自然大于外界交往。如果不需要解题,你还可以找一本课外读物阅读。小说里的世界一点不比外界逊色。”

    翻面报纸。杨父表示赞成。只说,小同学呆在一块就是要琢磨学习上是事儿。但是,将精力消耗在小说里也不行。

    贾杰敏如坐针毡。再次对邓艳芬示意眼色。杨琼看出端倪。忙起身带领出屋。说明先下楼去厨房烧饭。

    两层楼的房屋前方是一块不大的场地。站在阳台上一眼望上去一遍杂乱无章的自建小厨房。车厢废弃木板盖上油毛毡以及石棉瓦封顶。各家根据地点以及材料长短筹建。没有规则。下楼。贾杰敏提出回去。杨琼挽留。只说平日里农村的同学到家里来也留下来用餐!邓艳芬迟疑。杨琼挽起手臂。又强调我们可是结拜了姐妹。

    小厨房凹凸不一。左弯右道。狭窄的便道以碳灰铺垫。场地西南边,杨琼打开了最末端厨房。十余平米。灶台整洁。邓艳芬只说怎么不在住房下搭建。杨琼说搬家过来时这块场地上基本被他人占据了。谈话间开始升火。

    午饭过后,杨琼带领上楼。又带领结识隔壁的徐凤仙。张口挽留二人多居住几日。又挽留二人夜晚到家里居住。杨琼说徐凤仙豪爽。徐凤仙笑道:

    “你带领你朋友过来肯定是为住处。想想你们家兄妹五人,夜晚当然犯难。我家却只有我一人。”

    贾杰敏忙说陆琏进站的途径车辆多,一会儿可以回去呢!徐凤仙让不要多心。只说熟悉杨琼习惯玩笑了的。

    第二天一早,二人转回。

    贾杰刚提前两天回到靖城。意外,段方傧一道而来。

    自从段金旺过世后,吕竹仙掐断了娘家人的所有联系。此后,迫于生活,吕竹仙再嫁张涛。

    张涛是解放战争中的老游击员,运动后期下放至红河茶厂劳动。晃眼错过了结婚年龄。吕竹仙默默承受。张涛看在眼底。如此二人结为夫妻。却也做到了视三孩子如己出。

    改革开放。张涛走在前沿。张涛组建了一支建筑队干起了建筑行业。此际,又盖起了新房。段方傧带来了这些消息。

    吕玉仙询问,继父待你们如何?

    浓重的红河口音。段方傧:

    “还算可以。但要我改口叫唤他父亲,休想。”

    又说:“他虽然帮我们建造了新房,但原本按照当地风俗,家里的女儿都是要嫁出去的,但他硬是要留一间给我大姐。”

    吕玉仙一听只说,那是你爸爸的心愿,这说明他一视同仁。再说,你父亲过世时,是你大姐帮助你母亲承担家务,现在他们为你大姐留下住房,也在情理中。首先,人家不是拿你段家的家产分派给你大姐。

    段方傧沉默。

    吕玉仙又转至张涛的平反问题。

    段方傧摇头。段方傧:

    “只是他说,茶厂里那一年的工资,还不够我在外面干上一个月的。”

    吕玉仙心底咯噔。心想吕竹仙前半辈子虽然苦,后半辈子也算有指望了。而她的指望又在何方?此时的吕玉仙倒是希望她也能像这四妹一样有幸碰上这样一位魄力者。

    开学在即。贾杰刚决定去父亲家拿生活费前往省技校报到。当天下午,贾杰敏、段方傧陪同前往。

    小油库。推开家门进入,但见贾中华正在以水管冲洗小天井。仿佛是一夜之间,贾中华饲养了多品种种鸡,如此一来,每天必须以软管冲洗鸡圈。

    贾杰刚从省技校放假返回整整一个假期尚未探望贾中华。春节,贾中华失望之至。贾杰刚踏入。二人站在院子门旁。贾中华拽动软管转向另侧。面对侧影。贾杰刚开门见山:

    “爸,我明天就要到春城去报到了,您给我点生活费?”

    依然蹲在地面。水花继续。脊背面对。稍稍侧偏,冷眼瞥来。贾中华:

    “一个假期回来就知道玩,连你爹都不知道来看看?现在要回校要钱了才知道来找老子?!”

    贾杰刚:“我不是去了良县看外婆?”

    稍扭转蹲步。贾中华:

    “看你外婆你怎么不去向你外婆要?”

    又说:“老子才不相信你整个假期都是呆在你外婆家呢!”

    又说:“杰敏,你哥哥他一直可是在你外婆家么?”

    贾杰刚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转。

    贾杰敏有些为难。贾杰敏:

    “我先回来的,我不知道。”

    段方傧:“三姨夫,我家表哥的确是去看了我家外婆的,我也去我家外婆家遇到他了。”

    贾中华:“我不是说他去看你家外婆有什么不对,只是老子一个人过年,老子要是死在家中恐怕都没有人知道。”

    贾杰刚想马上拿到费用后就走。贾中华却气恼。贾杰刚只好继续冷站。贾杰刚:

    “爸,明天我就要走了……?”

    贾中华期望儿子能够坐下来说说话。贾杰刚显明意图。贾中华气不打一处来。将水软管往地面上扔去,然后又起身关闭龙头。转过身子,一脸的冷霜。贾中华:

    “你走球你的!老子的生老病死你都不曾上心,你走又跟老子有何相干?!”

    贾杰刚眼泪夺眶而流。贾中华:

    “你还委屈了,老子说错了你么?!”

    贾杰敏想着替贾杰刚分辨一句。嘴里嘟噜。贾杰敏:

    “是妈妈硬要叫我和哥哥去外婆家过春节的。”

    绿脸黑眼。贾中华:

    “他这么大的人了,可是他还不会考虑么?”

    所有的委屈一并而发堵住胸口。贾杰刚顿觉难以呼吸。在不断的家庭战争中,他知道了一个男人的走向。考起省驾校,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职业归宿。有道是,当年考起云大的学生转念驾校的大有人在。他正在从那熔炉里借以提炼,以展翅翱翔。可是,令他想不明白的是,就在他欲蜕变的途中,他的父亲却站在另外一个站台上抽离帮扶。他的心一方面痛恨生长在这样的家庭,另一方面,他又离不开这样的家庭的支撑。

    洗车台的风水强化着他的眼泪。一路上,贾杰敏不敢多说一句话。她似乎还不能完全理解父母之间的情感。段方傧则劝导。抑扬顿挫的红河口音。段方傧:

    “我家继父建造好了房子每人分配一份给到我们,他给了我房屋很想我认他做父,我都不愿意。你亲生的父亲却这样对你,换我,呵、呵……!”

    一脸的泪迹。贾杰刚:

    “你不认他,因为他是继父,而他……”

    段方傧:“亲生的又怎样……?”

    稍停歇又说:

    “他都对你如此之狠毒。所以,表哥,不必为他痛心。”

    那么,贾杰刚的痛到底是为贾中华的态度疼痛还是为将失去对未知的生活的支撑疼痛?贾杰敏无从知晓答案。

    再次扬起衣袖涂抹眼角。贾杰刚:

    “是否发现你的安慰很苍白?”

    段方傧略为窘迫。段方傧:

    “我的意思是,既然他对你是这个态度,你便将他视为继父好了。”

    又说:“继父是这个态度岂不合情合理了?”

    贾杰刚沉默。

    四十五栋小厨房。吕玉仙正弯腰清洗衣服。泪迹。吕玉仙略为诧异。询问。贾杰刚打量赵玉泉一眼。沉默。吕玉仙转向贾杰敏。简略说明。吕玉仙面色铁青。赵玉泉一口茶水下咽。放下高跷的靠椅脚只说晚上过去劝导这头蛮牛。猛然一涮子扔下。铁盆里飞溅污水。吕玉仙:

    “听着,儿子,你妈就一个家属工,即便是砸锅卖铁卖血也供得起你。只要你记住你今天的耻辱都是你父亲带给你的,你妈就是累趴下也甘心情愿。”

    贾杰刚心底旷开不是滋味儿。双肩抽搐。

    吕玉仙:“男子汉留血不流泪,有什么了不起?有多大的委屈?你就当你爹死了!”

    又说:“死了一个爹,你不还有一个妈?”

    又说:“你四姨早就死了丈夫,还不是将他们三人拉扯长大,何况最多你一年余便毕业了,有什么大不了?天塌不下来!你妈一咬牙便支持你迈过这道坎。”

    又说:“但是,只是今后自己要计划花费了?”

    贾杰刚擦擦眼泪。点头。

    吕玉仙:“好了,上楼去整理行装吧!”

    贾杰刚出门。段方傧跟随出门。贾杰敏抬脚却被吕玉仙唤住。吕玉仙:

    “杰敏,一回儿帮妈去漂洗衣物。你姐姐上中班。”

    贾杰敏忙回答说,上楼去帮哥哥整理会儿再下楼。

    贾杰刚情绪极其低落。贾杰敏忽然想起那本相册。打开抽屉。取出。递交到贾杰刚面前。贾杰敏:

    “哥,别难过了,看看有人暗地里关心着你呢!”

    贾杰刚愣了一下。打量相册恍然明白。贾杰刚接过打开看了一会儿,无声地又递给了贾杰敏。贾杰刚:

    “留给你用吧!”

    贾杰敏:“这可不大好,这可是人家特意赠予你的。”

    贾杰刚:“赠予我,我又赠予你。”

    贾杰敏的理解是不接受的赠予必须返还。相册依然抱在怀。贾杰玲忽然推门。打量横眉冷对。贾杰玲:

    “好啊!你竟然偷拿我的笔记本?”

    贾杰刚懊恼冷瞥。贾杰玲一把从贾杰敏怀里夺过。猛然翻开傻眼。贾杰玲:

    “哇!写如此肉麻的东西,杰刚,可是汪文洁对你的爱情宣言?”

    段方傧偷偷坏笑。贾杰刚好不懊恼。一把从贾杰玲怀里夺过。展开扉页。戳戳点点。贾杰刚:

    “大姐,你好好辨识,这到底是谁的狗脚迹?!”

    贾杰玲打量着字迹。又转向贾杰敏。疑惑。贾杰玲:

    “你俩搞啥鬼?”

    贾杰刚:“你问三妖精。”

    又说:“自己编造,还抬出来糊弄我。”说着,再次塞到贾杰敏怀里。贾杰敏再一次分辨说明前因后果。

    贾杰玲问道:

    “可是我们班胡美丽的妹妹赠予?”

    懊恼。贾杰刚:“你问杰敏。”

    贾杰敏点头。

    嬉笑。贾杰玲:

    “胡美丽可是我们班出名的美人儿,她的妹妹差不到那里去。杰刚,你算有福气了。”

    贾杰敏:“我看未必。胡丽琴好像不太定性。”

    贾杰玲:“那你还替她转交相册?”

    贾杰敏:“我是看这相册漂亮,再说哥哥他没有一本可以夹相片的相册。”

    贾杰刚:“我才不稀罕呢,你自己留着用吧!”说话间,贾杰刚开始收拾行旅。

    相册在怀。贾杰敏恍然觉得像极了闹剧。胡丽琴委托她写给贾杰刚的话,绕了一圈又回到她手中,仿佛她替她书写了一段滑稽赠言。

    贾杰玲匆匆离去。又吩咐贾杰敏下楼漂洗衣物。

    楼上热闹,楼下也一点不逊色。贾杰敏刚走到门前就听赵玉泉的声音:

    “要不,我抽时间去说说老贾,他听我的。”

    吕玉仙:“要说我自己会去说,不想欠哪个人情。”

    赵玉泉:“看你说的啥话,我们两家这么多年了,你屋里的事不是我家的事?”

    又说:“要不,我来负担贾杰刚的生活费用?”

    又说:“只是,贾杰刚他还有一个亲爹在世,若真是他没了,倒是该我来负担。”

    贾杰敏狐疑。赵玉泉此话何意?厨房里又传出吕玉仙回答。吕玉仙:

    吕玉仙:“我屋里的事,不劳你赵大师挂怀。”

    赵玉泉:“看你还分得这样清楚,还你屋里的、我家的?”

    又说:“这么些年了,总站发放的洗衣票还不都是交给了你。”

    吕玉仙:“赵师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交给了我?我帮你家洗衣物甚至洗铺盖行李,你拿票来,甚至她人要四张票方可清洗被子的,我只算你三张票便接了下来,你竟然认为这么些年来总站发放的洗衣票都交给了我?且问你,是我白白接受你的么?”

    赵玉泉:“我不是这个意思,当然是你洗得干净我才让你洗的嘛!”

    又说:“我是说这么些年了,我发的洗衣票都是在你这里消费的。我早把老家这个屋子当成自己的家看待了。”

    搓衣板响动。吕玉仙:

    “这样说话还差不多。”忽然又说:

    “这样说也不对。你把这个屋子当成你的家看待,那你的家又摆放在啥位置?”

    赵玉泉:“小吕,儿女们大了,你也累了半辈子了,也该享享福了。前些日子我对你提及的话你考虑得怎样?”

    吕玉仙:“还能怎样考虑?”

    又说:“现在贾中华又不管了杰刚,我这肩上的担子凭空又加重了。何来的享福?!”

    又说:“有哪一个人能不重视这些问题来讨一个洗衣服的老妈妈的欢心的?!”

    又说:“即便有,赵大师,你想想不觉得可笑么,不觉得不真实么?”

    赵玉泉:“这有什么不真实的?各人有各人的思想。十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般长短呢!”

    又说:“什么洗衣服的老妈妈?我早跟你说过劳动最光荣,在我心底你就是最美的。”

    又说:“解放前的资产阶级贵族小姐比比皆是,但他们在我心里是最丑的。”

    吕玉仙:“现在那还有什么贵族小姐啊?”

    赵玉泉:“我这是打个比方。”

    忽然,黄丽芳从灯光球场走入。又招呼贾杰敏为何站在门外不进去?贾杰敏微笑点头忙推门进入。弯腰抬盆。吕玉仙只说稍待片刻,最后一件即将清洗出来一块抬去漂洗。

    贾杰敏应了声便坐下等待。

    潭琴有孕。吕少宏决绝分手。潭琴威胁要向厂委告发。吕少宏一百八十度急转。耗费心思。潭琴终于点头肯流产。吕少宏寻遍了廖胡镇一带的乡间卫生所。无疑,必须出示证明。吕少宏出谋划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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