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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作家殷嘘     红尘逸txt下载     红尘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8章 送别

    佐国强大声喝道:“干什么,干什么?”

    王秋莲犹如呆鸡一样愣在地面。她凌乱的头发衬托着一脸的无辜样儿,额头遗漏出青色且有些灰尘。佐国强忽然感觉有些滑稽的意味儿,但他仍不露声色地喝斥她道:

    “还不快起来?我们可不兴你这一套。”

    王秋莲杵着地面慢慢站了起身。佐国强上前将自己的手帕掏出递去。佐国强:

    “还不擦擦你那眼?!”他的声音充斥着责备。

    王秋莲接过手帕犹如接过保护神。只将它紧紧地贴在眼角上捂住捂着,仿佛那块手帕里写满了宽恕的诠释,以及他对她的恩典。

    佐国强好不得意。一张铁脸一点不露痕迹。他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佐国强: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王秋莲愣愣地琢磨着他的话儿。

    佐国强:“好了,先回去吧?会有一个处理决定的,该来的逃不了。回家等候吧!”

    吕玉仙从春城后返回,食堂的岗位便被人顶替。无奈,又找到家属委员李桂英。

    李桂英明确,家属工作一个铆一个钉,你请假两天却一个礼拜,大食堂人手紧缺,早有人反映到了佐厂长那里,只能安排张丽娟顶替。

    吕玉仙说明,吕竹仙丈夫意外亡故,必须帮助料理后事。谁家没有沟沟坎坎的烦心事?又说明贾中华车祸呆家里疗养发的可是病假工资。

    李秀英明确食堂暂时回不去了。又询问是否到洗衣组先工作又作下一步调整。

    洗衣组其实是总站最脏最累最苦的工作,且一双手常常浸泡在水中。李秀英最不好动员的工作就是这块。吕玉仙还是先应下了。

    洗衣组顾名思义专为清洗衣服而设立。一职工每月发放四张洗衣票指标,相当于一礼拜一张。三张票方可清洗一套铺笼帐盖,因此职工们每每后延换洗时间。不时,所换工作衣乌黑不说,且异常油腻。显而易见,这样的工作部门也只能由家属承接。一张洗衣票价值两毛,家属委员会提成后再除肥皂成本,洗衣工们到手也只剩下一毛二、三、四左右。

    洗衣组坐北向南。吕玉仙家居隔壁。小厨房紧紧连接主房开门向西,所以吕玉仙出了厨房门便是洗衣组的门。耳濡目染。吕玉仙早已得知洗衣工们多为节约成本少抹肥皂而退不尽油污。由此,常常引发不愉快或者返工现象。

    吕玉仙洗油衣有自己的诀窍。工业碱可是最好的退污剂。底盘修理车间一锅沸腾滚滚的烧碱水专为修理工们清洗油污零件设置,因此有了烧碱的供给部门。吕玉仙走了熟人关系讨要烧碱化水浸泡,揉搓后再以化肥皂水刷洗。每寸必刷。每件必搓。如此出炉则不留一点油污痕迹。职工们口口相传,每每送衣服都点名道姓。李秀英作的便是平衡工作。吕玉仙转为地下。吕玉仙让职工们直接送至屋里。如此一来,没了白布对应的号码牌。吕玉仙只将每人姓名写在衣袋内部不曾出错。

    芝麻开花。吕玉仙第二月比第一月倍增。出门进门见到李秀英不再要求调换工作。虽然洗衣工在他人看来低贱,但收入高可且不受限制,吕玉仙乐在其中。特别是贾杰婞可打下手帮助漂洗。

    渐渐地,贾杰婞觉察到,在一堆脏衣服里,好像只有刘小贤的特殊。每每下烧碱浸泡,吕玉仙总是将他的第一套放进。晒干后叠整齐吕玉仙会亲自送上门去。贾杰婞大惑不解。

    其一:洗衣组收存地正是隔壁。职工们无一例外都是上门亲自取。

    其二:大食堂坐西向东,小厨房木门与大食堂一排窗口相望不过五十米。刘小贤打饭,顺便取走衣服岂不更合情合理?

    贾杰婞提出前后浸泡根据。吕玉仙解释说,最先投放进去的是稍干净一些的。贾杰婞指出刘小贤的工作衣并不算干净。吕玉仙白眼。吕玉仙:

    “死过一边去养精神。老子清洗,可是老子判断还不如你?!”

    吕玉仙如此怼回。贾杰婞不敢再提出亲自送上门的疑问。但是,贾杰婞还是大惑不解。私下,贾杰婞对贾杰敏议论。

    吕玉仙再次浸泡。首先一套套的标注姓名再投放碱水。贾杰敏一边写作业一边观察。刘小贤的工作衣足够油污。吕玉仙开始投放。贾杰敏:

    “妈妈,刘叔叔这套堪称油污,为什么先浸泡他的呢?”

    侧偏一眼。吕玉仙:

    “滚去一边快完成作业,不要以为磨洋工就逃避帮老子干活了。上次漂洗污水都还没有完全搓出,你便给老子支花猫功?还敢来老子跟前指手画脚的。”

    贾杰敏嘟嘟说明手臂没力。吕玉仙指出早该锻炼。

    清洗,晒干,再一套套地核对姓名折叠整齐。吕玉仙拾缀起刘刘小贤的衣服仿佛折叠能生出一朵花来。折叠了又磨平。再放军用挎包里格外小心,仿佛害怕稍稍偏斜弄皱了中折线。钟洪亮博览群书腹中有故事。贾杰敏自告奋勇要去送。吕玉仙:

    “死过一边去洗菜做饭,可是老子忙碌一天了还要等待老子来伺候你?”

    贾杰敏说,现在距离烧火做饭还有一段时间。

    “孟”氏眼法扫荡。吕玉仙:

    “可是不会提前一些将菜清洗出来?还是想专门等待老子这双老丫鬟的手来做?可是老子这双老丫鬟的手做出来,还要等待老子嚼嚼吐出来喂你?!”

    贾杰敏沉默开始找菜。吕玉仙双眼极不待见。吕玉仙:

    “厨房里没有可是还能从老娘的手板心里生长出来?你不会手拿砍刀到屋后的小菜地里去砍来?”

    贾杰敏这才去取刀。吕玉仙则站立在门口不出不进。贾杰敏小心翼翼避开。猛然提高声音。吕玉仙:

    “怪逼事!让你干的漂洗不净,不让你做的偏抢,家里这么多的事情你却佯装眼睛瞎看不见么?”

    贾杰敏吓得畏手畏脚紧靠门板出去。吕玉仙眼底闪现一缕讥讽的笑容。吕玉仙:

    “还不死快点,还磨蹭给啥?你以为你走路能走出一朵莲花么?!”

    贾杰敏加快步伐。吕玉仙的话语具有追击力。

    汪文清的事犹如泰山一样黑沉沉压在心底。王秋莲几次周旋。佐国强仿佛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但是,还是迟迟没有最终结果。煎熬是油尽灯枯的刮骨武器。王秋莲在煎熬中做出一个艰难决定,为了汪文清,必须牺牲。

    “万”字排八号平房中,王秋莲洗着脸对汪文清说:

    “文清,照顾好妹妹,妈妈今晚有事不回来了。”

    汪文清:“妈妈您今天晚还是去开会吗?说起来这会可是有段时间没有开了,要说别开这么多的会,让您天天晚上在家陪我们该多好啊?!”

    又说:“像那天开那种黑会多无聊,一个人看不见一个人的。妈妈您说我上楼时灯还亮着呢,刚巧我一敲门就停了电,可停了电还不让人走,真就是开……”

    王秋莲打断。王秋莲:

    “别瞎说!以后这种话可别在外面说了?那不是开黑会,是碰巧停电。”

    汪文清嘟噜着嘴:“不过就是说说嘛!干嘛这么严肃认真?”

    王秋莲:“就为你这句话你可知道,你妈这段时间过得是提心吊胆的?生怕生出岔事来。”

    汪文清:“妈,您这也太小题大作了吧?”

    又说:“能生出啥岔事,告诉我?谁敢欺负我们我定绕不了他。”

    汪文清幼稚的言语给王秋莲心底些许安慰,但这性格却又令王秋莲担忧。钢太过易折啊!忽然记起黄丽,王秋莲心底一阵收紧。黄丽是王秋莲过不去的心结。特别是再传来郑洪涛的妻子服毒身亡,王秋莲更加恍恍惚惚。正是在这样的恍恍惚惚中,王秋莲知道她今晚必须得去。她不想再在这惊魂未定的情绪中惶惶不可终日。但是,佐国强那张冷铁寒面凹凸不平横肉钢铁的脸确实令她寒颤。她脑海里只要想到“佐国强”三字浑身便冒出一层鸡皮疙瘩。迈不开乏力的腿还得出门。恍惚。涂抹了百雀羚。

    汪文清窃笑她之前刚涂抹了的。王秋莲缓过神来出门。一阵凉风拂面,王秋莲再次涂抹脸蛋儿想象百雀羚已变成“隔离霜”。

    迷蒙的月牙儿在云层中奔走。奔走,急急地奔走,可是,依然走不出漫天乌云的浓重浸扰。凄迷入眼。对视哀戚。凄厉。凄厉仿佛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太空发出嘹呖却见其形不闻其声透心凉的入侵。仿佛……仿佛狂风卷积着暴雨垂直落下。王秋莲怀抱双臂从心底冒出寒颤。王秋莲放慢脚步稍犹豫。

    ——不!今晚就算天上下刀子,王秋莲命令自己必须得去!

    潭来弟最终和杨翠娥办了离婚手续。潭寅、潭琴的户口随之转到了云南靖城总站来。原定计划,潭荣的户口落户贵州老家。

    一切正按照预定走向。潭来弟多少有些成就感。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杨翠娥意外怀孕。杨翠娥生产面临两种结果:

    其一:暴露假离婚。因为离婚后夫妻生活如旧。

    其二:真离婚。杨翠娥腹中的胎儿来源不明。

    潭来弟让引产。杨翠娥却不依。产下也只是名声问题,相对成型的落户不会带来影响。潭来弟沉默算允许。再一番考虑。离婚可算是关起门来自己屋里的事。潭来弟决定调离总站前往小站。一切为复婚迁出户口做准备。

    瞌睡遇到枕头。潭来弟有这打算。赵仁君便找到潭来弟谈话动员。总站小分站黄泥堡原车队长调往春城。赵仁君动员潭来弟下到最艰苦的运输前线工作。潭来弟道出距离贵州更远会更加牵挂。赵仁君话语暗示只要将货运指标搞上去,户籍一类总站自会考虑。

    黄泥堡离靖城三十公里,距离越州小镇七八公里,距离东山煤矿五十公里。总站为滇东北最大的运输枢纽。黄泥堡设车队,其最要目的便是便宜东山煤矿的运输。黄泥堡车队建造在一座缓缓的上坡上。黄泥堡分岔,从东至东山,向南则良县。潭来弟深知其枯燥乏味,但是,为了儿女他愿意牺牲。另一方面,黄泥堡距离靖城不远,因此每周有运输入城的客车接送。

    人在饥渴中,香脆的大饼虽然坠落沾染了灰尘,但拍打土层也无妨,却也诱惑焦香。

    无需耗费时间,潭来弟申请报告批复。

    电报送至贵州。杨翠娥火速赶来。潭来弟转了孩子的学籍。

    这天晚上,潭琴来到汪文清家告别。

    潭琴推门进来后只见汪文清一人在家正拖地。潭琴:

    “咦!文清姐,文玉呢?”

    汪文清手杵拖把站立说话:

    “她带文洁出去玩耍了。”

    潭琴:“我是来向你告别的,可能你以后就见不到我了。”

    汪文清一头雾水。询问。

    潭琴简单说明后掏出一支铅笔想送给汪文玉。她让她转交。

    汪文清还是有些狐疑。汪文清:

    “干嘛要送铅笔?”

    潭琴:“她使用铅笔时便如同见到了我。”

    汪文清有些过“轴”。汪文清:

    “那用完了岂不什么也记不起了?”

    潭琴:“哦……?”了一声。

    汪文清往返良县途径黄泥堡。只说仿佛一个孤站。潭琴只说听闻每周也有客车进城。汪文清强调那是一周,哪有居住总站能够随时进城的方便。潭琴对方位没有概念。汪文清又说明。潭琴称赞她了解。又询问车队大小。汪文清只说也不好比较。总站多个车队组成,黄泥堡仅仅只是一个车队。潭琴一阵失望。汪文清又说那是一个不上不下的独立小站,相比总站差距忒大。呆总站夜晚可以到我家来讲故事多好。

    潭琴说,不清楚大人的决定。但去到那里,可以把妈妈从农村接出来一起生活。

    汪文清忽然羡慕起健全的家庭。一阵情绪上头,便拼命拖地。仿佛不断涂抹的湿气才能够冷却内心缺乏的某种东西似的。

    汪文清异样。潭琴并未发现。潭琴心底盘算着。潭琴:

    “我们就不说黄泥堡的事了。文清姐,我可是还一直在等着你呢……?”

    汪文清莫名停下拖把。汪文清:

    “你等着我干嘛?”

    潭琴:“我送了你转交文玉的铅笔,那你不得表示表示?”

    汪文清一拍额头恍然。汪文清:

    “你看我都忘这茬,但现在我妈出门了,我身上没钱购买。”

    潭琴心底落差。潭琴:

    “那我岂不白送……了?”

    汪文清放下拖把,来到桌前将铅笔抓起猛地塞给潭琴。汪文清:

    “那我还给你!”

    这年,杨琼父亲杨展也调到了陆琏总站工作。杨展原是退伍军人,来到总站后便在车队当了办事员。杨展少时家贫,吃了不少的苦。因了子弟学校每到阶级教育课变是请上杨展上台去讲一讲旧时代吃过的野菜窝窝头。杨展调离,意味着子弟校从此少了杨展阶级斗争教育课。

    杨展即将启程。杨琼最后一节课向同学们告别。汪文玉带头赠别铅笔纪念。大家一一效仿。贾杰敏一支已到根部,另一支新铅笔握在手中有些不啥。尽管贾杰敏能预见吕玉仙的斥责,还是送了给她。

    厨房。贾杰敏提出购买铅笔。吕玉仙黑了眼珠斥责。食指戳点鼻梁。吕玉仙:

    “你这个扁豆豉、扁豆豉、扁豆豉……!”随着吕玉仙戳点贾杰敏不断闭合眼睛。吕玉仙:

    “你今天给老子说清楚,前天才给了你购买铅笔的钱,你花销去了哪里?可是偷偷地购买糖果塞你这张屁股嘴了?!”

    贾杰刚偷偷吐露舌头歪斜眼睛伴鬼脸。贾杰刚:

    “肯定是的了,她最好吃糖。”

    贾杰敏分辨否决。吕玉仙:

    “怪了,没有买糖果,那钱去哪里了?不要对我说钱它自己会长脚,跑了,掉了。”

    贾杰敏迟疑。吞吞吐吐道出原尾。

    吕玉仙面色由狐疑转灰暗再转铁青。吕玉仙:

    “你送出去铅笔,杨琼可还了礼物了?”

    贾杰敏摇头。

    提高声音一声嘶吼。吕玉仙:

    “豆米大点人你真长本事了,遇到事情不会回家问问大人,你就自作主张。可是你能挣回一毛钱还是一分钱,竟然拿你爹你妈的血汗钱去白送?”

    贾杰刚:“就是!”

    吕玉仙:“既然你要送出去,那就不要再找老子来讨要。不治治你你便以为天是老大,你便是老二了。”

    又说:“一根铅笔可以坚持半个月。再过十天,你再来找我讨要购买铅笔的钱。”

    吕玉仙占有家庭足够话语权。贾杰敏不敢再张口。退回里屋,她只得将铅笔再一次削短。贾杰刚也跟随进屋。嬉皮笑脸,再一次嘲笑她。贾杰敏有些恼怒。她警告他,若还要幸灾乐祸,担心将他栓一毛钱捉弄同学的事揭发。贾杰刚嘴里一面说着不怕她,因为钱是张云江的;一面又说可以帮助她。他将她手中的铅笔接了过去,让她重新换刀削铅笔芯,不要使用转笔刀。她又一把夺了过去告诉他,本来就已经不能再短了,再削,只怕就没有铅笔芯子了。

第69章 自我消耗

    贾杰敏求贾杰刚借出他的铅笔使用。贾杰刚回答说他的也短了,在教室里是使用张云江的。又愣了两秒,忽然,贾杰刚有了主意。他找来一根小木棍,以之捆在一起。贾杰敏再握笔,感觉还是会滑动。他骂骂咧咧嫌弃她笨。他将小木棍转了方向,再让她握,便不再滑动了。

    铅笔一事刚过去没几天,学校又通知要举办体操比赛。班主任明确规定了要统一穿蓝色运动球衣裤。自从听到这消息后,贾杰敏几天没有安然入眠。几次话到嘴边却又下咽回去。

    这天一家围着桌子午饭。家里有两天没有战火。吕玉仙喜好菜叶子。贾中华挑选夹入碗中。贾杰敏趁机道出学校要体操比赛一事。

    吕玉仙:“你们老师也是怪逼事了,一下要那样,一下又要这样,还让不让人过安生的日子了?”

    又说:“平日里洗衣服,要你帮着清漂,你就是去水管上支花猫工。养你连工都换不值一枚,还蓝球衣?”

    吕玉仙说的花猫工是怪贾杰敏漂洗衣物不尽,还能拧出浑水。可是,贾杰敏的手小身子单薄已经很用劲儿了。她感觉有些委屈,眼泪忽然就到了眼睛里打转转。

    吕玉仙举起筷头:“敢哭出来老子就是一筷头!怪了,说都说不得你了,金凤子啊?!”

    贾杰敏:“清漂时我是洗了三遍的,可我力小拧不干净啊?”

    吕玉仙反转块头猛然打在手背上。吕玉仙:

    “还敢顶嘴?这么小点人你就不得了了!”

    自从吕玉仙到了洗衣组工作,慕名而来踏破门栏,厨房里的工作衣堆积得如同小山头。贾杰婞功课紧,不时落下漂洗。吕玉仙亲自到房侧的水管龙头前教授。指挥贾杰敏衣角并衣袖抓握搓揉,就算气力不足也能漂洗洁净。水管龙头公用。不时拥挤排队者。贾中华观察水管正巧从下厨房地面穿过。于是,接通水流分岔出龙头。如此一来,漂洗工作更方便了。方便带来的是破坏常规。吕玉仙打破了洗衣组收支平衡。

    李秀英登门。吕玉仙被调剂至带锯车间。贾杰婞从打斗中呈现出追击力与爆发力。忽被少体校选中长跑运动员。贾杰敏虽说逐渐漂洗洁净,却也是细胳膊细腿。吕玉仙最后还是去带锯车间报到。

    体操比赛一天天临近。吕玉仙为贾杰刚购买了一套红色运动衣。贾杰刚说明老师要求是蓝色的。吕玉仙不耐烦瞥眼。吕玉仙:

    “红色喜庆。再说了,红色的穿上身打量也温暖。”

    迟疑。贾杰刚:“可是,老师规定要蓝色的啊?大家都穿蓝色,唯有我一个红色穿插其中,多显眼啊?”

    贾中华附和。

    吕玉仙:“显眼不好吗?显眼难说老师发现了还让你站在队前带队表演呢!”

    贾杰婞又说明如果颜色不统一,即便运动衣购买回来了可能老师也不会让他上场表演。吕玉仙极其不快只让贾杰刚各自上街调换。

    贾杰刚的难题解决。贾杰敏迟疑拉开时间。

    饭桌上,贾杰敏再次提出蓝色运动球衣裤。吕玉仙眼珠转动仿佛仇人般猛然将饭碗砸在桌子上。吕玉仙:

    “可是老娘前辈子欠你的该?饭桌上都不给老娘省点心,好让老娘把这餐饭给咽下。”

    贾杰婞低视嘀咕。贾杰婞:

    “你可是不想让妈妈吃一餐安心的饭?还不快吃!”

    话在嗓眼。贾杰敏:

    “可是……可是比赛就块要到来了?”

    吕玉仙:“到底是老娘是你妈还是老师是你妈,她说一句话怎么就像圣旨?她说要啥就要啥吗?她要求怎么不让她去买?”

    又说:“每一次漂洗你就磨洋工,你以为你漂洗那点衣服可是能顶值多少钱?”

    贾杰敏不知怎样回答。贾杰刚偷偷歪斜眼睛。鬼脸。

    贾中华说算了,现在不需她帮忙漂洗了,还数落干啥?原本吕玉仙数落,贾杰敏只是觉得宛如一团乱麻整理不出来头绪。贾中华劝导。贾杰敏忽然泪盈眼眶。但仍然不敢流淌声来。

    充满恨意的“孟”式眼法扫视落在贾中华脸上。吕玉仙:

    “捧逼泡的,这才豆米大点小人你就开始凑捧?就算她真是那味药还不是要被煎了熬了。”

    贾中华面色憋得极不自然。

    吕玉仙:“老子是说,教会她是为她好。还狗咬吕洞宾的?”又转向贾杰敏。说:

    “老子知道你花拳绣腿无力,老子就是教你将衣袖与衣角拉住一块搓洗,然后再这样提着就能拧干。你就是偷懒胡乱搓两下交差了事,害得老子一个人又要洗衣又要清理返工你漂洗出来的。”

    一抹眼泪。贾杰敏怯声说明是这样提了衣袖与衣角一块搓揉漂洗的。吕玉仙:

    “狡辩!既然是这样漂洗,那老子再换水漂洗为何还会有泡沫。”

    贾杰婞说现在换了洗衣粉是会有泡沫。吕玉仙大眼瞥过去极不待见。

    贾杰婞已念中学一年级,虽然少体校集训少了漂洗工作,但礼拜天还是要帮助。贾杰婞以经验说明洗衣粉同比肥皂的泡沫多,就算漂洗四、五次也能冲洗出泡沫。

    贾中华劝导。贾杰婞佐证。贾杰敏委屈得一碗饭咽不下去,眼睛红肿,泪珠仿佛就像断线的珍珠直落。

    竹筷敲响桌面。吕玉仙:

    “咋地,小贱人,还说不得你了?抬着那碗饭再不下肚,老子就将它倒了喂鸡。碗收干净后,你就别想再来撬冷饭!”

    贾杰刚坐一侧凑火:

    “她偷偷撬了,您也不知道。”

    贾杰婞偷偷白了贾杰刚一眼。似乎在谴责他的落井下石。

    贾杰刚却一点不以为然,讨好的眼色迎合上吕玉仙。吕玉仙:

    “怎么会不知道,老子不会呆一会儿收拾时,量一量剩饭的高度。”

    贾杰敏明显地感觉到,心口里有一股强烈的哀怨之气往上顶。她一点没有食欲。但她的话还是令她不得不强迫哽咽。

    “哽”是一个概念性词。真正的“哽”是食物压迫着上顶的气流搅合在心口没有空隙的膨胀开来。平日里要八分饱的食物,“哽”时只要一分就感觉满满当当的了。

    贾杰敏向班主任提出退出这次比赛。班主任非常费解。又强调这可是班级之间的全体体操大赛。贾杰敏吞吞吐吐说明家里穷。班主任狐疑。只说现在工人阶级的家庭还能穷到哪里。班主任明确家纺。贾杰敏恳求阻止。

    枕头该怎样潮湿还怎样潮湿。贾杰婞第一次发现。反复追问。贾杰敏道出沉压在心底的心事。贾杰婞第一次安慰贾杰敏不要难过。贾杰婞表示能找赵雅萍可借运动球衣。贾杰敏惊诧别人家的孩子怎么会有运动球衣穿。贾杰婞说明赵雅萍的父母是上海知青,知识分子。贾杰敏忽然渴望能拥有这样的父母。再一想,这是班级的比赛,赵雅萍也需要。贾杰婞说明中学分开小学比赛,有时间可以到旁边的公厕换下。贾杰婞则穿体委下发的运动装。

    贾杰婞说明赵雅萍身高和贾杰敏相差不大。

    吕玉仙规定了先吃不管,后吃完洗碗。贾杰敏开始尝试汤或水泡饭。如此一来,贾杰刚明显多清洗。吕玉仙默默打量。又提出三个孩子每人一个礼拜清洗。

    体操比赛过去。贾杰敏班级争得小学第一。平日里开水或汤液泡饭仿佛一粒粒还堵塞在胃口。这天贾杰敏细嚼慢咽。

    仿佛打仗。贾杰刚撂下碗早跑得无影无踪。贾中华放下碗便进里屋午休。吕玉仙抱了刘小贤最后一套衣服要亲自送去。这个礼拜轮到贾杰婞清洗。

    樊景华家居沾益,大姐是总站家属。樊景华中学转至总站子弟校。礼拜天,樊景华返回沾益邀约贾杰婞陪同。进门。贾杰婞开始收拾碗筷。樊景华有些等不急。只说沾益距离靖城可是十三公路的路程。贾杰婞说明家里轮流的安排。

    樊景华眼珠转动。樊景华:

    “杰敏,你姐要跟我去我家。”

    贾杰敏:“嗯!”

    樊景华:“你知道吗,我有个妹妹,对我可好了。”

    贾杰婞惊诧。樊景华挤眼。又继续表述:

    我那小妹正的比家里任何人对我好。每天吃完饭,便一把将我推出厨房,凭我怎样敲门也不打开。然后她一边唱歌一边把碗洗净,桌子抹得亮堂堂,地板拖得可以照人影。

    似乎付出能够加固姐妹关系。贾杰敏眼露羡慕。贾杰敏:

    “大姐,真的吗?”

    贾杰婞点头。樊景华:

    “而且,在我出门时她会掏出她身上所有的钱交给我,然后说,‘姐,你拿去花销吧’!我也用不到。”

    樊景华:“你说我小妹可好可像小天使?”一股骄傲袒露眼底。贾杰敏仿佛解读到了这个世界最高的赞赏。不断点头。

    贾杰婞:“她的妹妹的确很优秀。”

    “优秀”二字好仿佛就是世界上最高奖赏。贾杰敏木讷思想。

    樊景华:“你不相信?”

    又说:“我保证是真的!”

    贾杰敏:“我也可以像你妹妹那样优秀吗?”

    樊景华竖立拇指。樊景华:

    “所以呀妹妹,灰姑娘想要变成王子喜欢的公主最主要的就是在勤劳的劳动中被发现。”

    贾杰敏脸上露出了天使柔和的笑容。贾杰敏:

    “那你们去玩吧?我会将所有的事干完。”她想要飞翔的翅膀好像可以消融她“哽”住的心口。但是,她的脸色又灰暗下来。贾杰敏:

    “可是,我没有钱可以给你们。”

    樊景华:“掏掏衣袋看看嘛,有多少算多少?”

    贾杰婞本是灿开的眼睛又杂融着灰色。贾杰婞:

    “我们走吧,我妹妹没有。”自从贾杰婞到少体校培训后,每天都发有两毛钱的补助。吕玉仙每天分配给她五分钱早点,贾杰婞偷偷存到了五毛。

    贾杰婞效仿。贾杰敏上门销唱着《路边有课螺丝帽》愉快地开始家务。

    陈雅雯走近了赵仁君,越发觉得忍受婚姻之苦。

    这天中午翻沙工人下班。陈雅雯播放广播后回到了家。屋里一股污浊的空气蔓延。郭嘉站在灶台前。

    陈雅雯:“在这样的环境生活‘我……’真是受够了,没病都要呛出病来。”她终于克服了家乡话的用词。

    郭嘉漫不经心。郭嘉:

    “昨晚跑到哪里去疯了,一晚都没回来?”

    陈雅雯:“昨晚不是厂区开会吗?为大家播音,太晚就在办公室睡了。”

    郭嘉:“办公室?”

    又说:“鬼才相信呢,那么冷的天。是去找老情人了吧?”

    “周泊景?”陈雅雯心里咯噔了下。陈雅雯:

    “爱信不信!”

    郭嘉:“你什么意思?”

    陈雅雯:“吼什么吼,咋,要吃人?!”

    又说:“过不下去可以离呀!”

    郭嘉:“我就知道一夜没回来,你心底准有鬼!”

    又说:“你当老子是白痴、是乌龟、是冤大头?你给老子说清楚!”说着,扔下菜刀逼近过去。

    陈雅雯后退。陈雅雯:

    “没什么可说的,鲁夫一个。”

    郭嘉:“现在你对老子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嫌弃老子是鲁夫?老子就鲁了!有本事你将那个小白脸叫出来,看不捏死他老子不姓郭!”说着,回推一把。陈雅雯靠墙面。

    陈雅雯忽然感觉自己进错了门。

    ——不!应该是错把牢门当家门。

    陈雅雯推开郭嘉的手腕侧身欲走。陈雅雯:

    “无聊!”说话间已到门口。陈雅雯:

    “郭嘉,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其实我从未爱过你……”

    又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不如我俩好聚好散吧?”

    又说:“我会把你当我亲哥哥感激你一辈子的。”

    郭嘉一步上前拽住胳膊对视。满眼凶煞。郭嘉:

    “怎么样,承认了吧?是你对不起老子!”

    陈雅雯给予否决。

    郭嘉:“你不要乌鸦死了嘴壳硬。等着!等老子找了那姓周的小子再回来跟你算总账。”

    又说:“告诉你,要离婚,修休想!就是拖,老子也要拖死你这对狗男女。”

    佐国强终于默许压下汪文清口误事件。又提出让汪文清写份检查上交到学校。

    王秋莲却怎么都做不通汪文清的工作。

    “万”字排平房。

    王秋莲:“文清,妈求求你了,写个检查有多难?要不,让你哥哥帮忙写一个你在班上念念。学校也不会咋样,书,你仍然可以继续念。”

    汪文清:“我没错,我咋要写检查?当时是灯黑了你们还在摸黑开会嘛,难道我说错了,难道我要说假话你们大人才痛快?不写,我坚决不写!”

    王秋莲:“唉……,我的小祖宗!你咋就不明白事理呢?”

    又说:“就叫你哥帮你写一个,写好你拿到班上读出。我叫你哥了?”说着,一副对里屋要扯嗓门的样子。

    汪文清忙阻拦。说:

    “别叫,叫来写好我也不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丢不丢人?再说了,我又没错!”

    汪秋莲:“你咋这么不知道好歹、这么不懂事呢?我的小祖宗!”

    汪文清:“我咋不懂事啦?上次您带文洁去外婆家,一走就是一个礼拜,留给我们两元钱我愣是一分都没花出去给你省下来了。”

    王秋莲:“既是如此,你不舍更要听妈妈的话呐?妈妈可都是为你好啊!”

    又说:“你可知道,为今天这处理结果,你妈我作了怎样的……?”

    又说:“你妈为你这事,跟跪在地面上求人家没有啥区别。”

    汪文清:“您有什么好求的,大不了我这学不上了还不行吗?”

    又说:“您是去求佐国强吧?看看他那铸铁打造的面孔,恶狼般的眼睛就让人起鸡皮疙瘩,想起来就叫人恶心你还去求他?我就不信您不去求他,他又能将我怎么地?!”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王秋莲一声长叹:

    “唉……,老天爷呀,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又说:“王羊,你地下有知的话帮帮我吧?”

    汪文清:“别求老天爷,更别求我爸。我早就不想读了,去求那个铁面绿脸的家伙,我更不想读!”

    汪文清恨王秋莲的软弱无能,以至于才会常常受佐国强的欺负。她坚定地表明她的态度。

    王秋莲还想继续说。汪文清摔门出去。木门受猛力又反弹开来。汪文清回头。门框里露出一张扮“鬼”脸吐舌头的削皮相儿。汪文清:

    “不用看见他,只要我一想去他那张绿蚕豆脸,我就想‘吐’!你还‘怪’能跟他躺倒在一张床铺上的?”

    “鹤立鸡群”后,王秋莲老觉得对不起孩子们。特别是汪文冰,每每回到家便各自上了小阁楼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就算是端了饭碗也独立在各自的空间。王秋莲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目光相遇,却也是低头躲避开来。眼下,汪文冰仿佛生活在一个蒸空的世界,王秋莲可不希望汪文清有意外闪失。汪文清年满十三。懵懵懂懂且过于执拗。王秋莲感觉很是无助。

第70章 家事

    王秋莲不敢放大“母亲”这个词语强调。她觉得她既失败又无奈。无疑,孩子们心中已经打了一个心结。汪文清的话语便是对她不满的抗衡。

    王秋莲一旦细思,心便拧紧而来。忽然,王秋莲记起佐国强曾经提及即将招收一批新工人进厂。王秋莲考虑到汪文冰。她很想他能走出封闭的世界。最为关键的一点,王秋莲和佐国强的关系并不是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既是如此,王秋莲只能在这样的关系中撑持。

    吕竹仙返回建水。紧跟着春华医院的欠款通知单便到大队书记办公室。却也通情理。欠款年底分红分笔归还。只是苦了吕竹仙,膝下拖着三孩子,灶台上越发地没有一滴油花花。再遇孩子脑通发热。吕玉仙接到了求援信。

    吕玉仙是恨铁不成钢不按她的构想行事。邮寄两月。吕玉仙忽然觉出那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再去信件。吕玉仙指出吕竹仙自己愿意承揽医院的过失,第二,带锯车间固定工资没有多余闲额。

    吕竹仙切断了联系。吕玉仙开始抱怨。吕玉仙:

    “你看看这个竹仙,原来写信来只知道要粮票要钱,说她几句干脆信也不写了。”

    贾中华:“不写你岂不就落得清净?”

    吕玉仙:“你说的还叫人话吗?一家人不通音信还叫一家人吗?”

    贾中华:“不是么?人家最后这次写信来你一斤粮票没邮寄,还遭你一顿数落。透过信件也能看见你的刻薄,人家不难堪吗?”

    吕玉仙:“你到底是那头的?难不成她死了丈夫,你又动了心思?”

    贾中华:“看来你不把我踏进十八层地狱你的心是不能安生的?好吧,你写信告诉她吧,我就动心思了!”

    吕玉仙:“臭不要脸,我家姐妹的主意你都想打……”

    又说:“你以为你是谁?皇帝老儿呢?!”吕玉仙恨眼斜瞥。仿佛就像仇人。

    贾中华:“你都光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你还倒打一耙。就何玉明,他为啥忽然调走,是心虚了吧?!”

    又说:“我都不想与你理论,你却有事就这般瞎琢磨。”

    又说:“家里平和些你难受啊?”

    提及何玉明,吕玉仙心底多少有些心虚。但她懂得捍卫。吕玉仙:

    “人家调回去照顾母亲不行吗?”

    想想又换了一副笑眼说:

    “老贾,别说上次易智给我们算命还真神,他说我俩要不吵嘴家里就有叉事。想想你车祸时我俩就是有段时间是相安无事的。”

    贾中华:“好了,都说过多少遍了。照你这么说,你一天不生些事出来你就难受?”

    于是乎贾中华一点不懂得找台阶下。将笑容收敛,吕玉仙沉脸回击:

    “你才难受!你咋好话歹话都听不懂,苗啰啰养的。”

    贾中华:“你才苗啰啰养的。”

    俩人正说着话,但见饮食公司领导马文鑫以及何嘉方带领小儿子何鸿民就走了进屋。

    毕竟身为领导,马文鑫很懂得化解话题:

    “我可是听见了,莫道是老贾是民族?”

    吕玉仙抿嘴偷乐。贾中华顿觉难堪。他大眼瞥在她的脸上。忽然脑门透亮。贾中华:

    “说到民族,倒是她家是回族,她的爷爷……”

    贾中华张口回击,吕玉仙大眼不满。她以为他在报复。打断他的话语。吕玉仙:

    “你家才回族呢!”再听他后面提及的爷爷,她这次恍然过来。于是,又将祖辈回族的事一股脑道出。

    马文鑫介绍父子。何嘉方接过话笑道:

    “如果这样说,那我们今后可是就要注意了,都说民族难交道,特别是回族。”

    贾中华凑合说:

    “就是!人们都说,只有穷回子,没有怂回子。”

    吕玉仙眼带恨意斜瞥着丈夫。吕玉仙:

    “老子一家都被你欺负,你到底还要怎么样?!”忽然灵机一转说:

    “老马不也是回族?”

    何嘉方有些窘迫。何嘉方笑道: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马文鑫忙说不怪你。毕竟你刚从司法局下来。又明确大家都是随意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吕玉仙:“玩笑话是可以不用认真,但该认真的还是要认真。”

    又说:“马经理,借你的书找到了吗?老贾都怪我了。”

    贾中华一听吕玉仙将矛盾转移到自己身上显得面色红块白一块的。吕玉仙却一点不以为然冷瞥眼色。

    狐疑眼神。马文鑫:

    “是吗?”

    目光转向贾中华。吕玉仙:

    “不是么?男子汉大丈夫敢说敢当,不要总在背后叽叽喳喳的当面却不敢哼唧。”

    贾中华一脸的尴尬。贾中华:

    “马经理,你不要听妇道人家的……!”

    吕玉仙打断插进话来说,到底是谁背后跟个小人一般,都提及了数遍,耳朵都塞满了茧子了。

    仿佛就像一台戏,何嘉方笑眯眯头偏两侧打量。

    贾中华不想让人误会。贾中华:

    “马经理,其实,为这本书,我私底下是埋怨过她。主要那是父亲生前的遗物。”

    何嘉方忙追问到底是啥书。

    马文鑫淡然道:

    “就是一本命理书。但现我要如实地告诉你,贾师傅,有可能那本书还真是给弄丢了。”

    马文鑫这样回答。贾中华有些猴急。忙要他好好查找。

    马文鑫:“你知道我那办公室,什么人都可以进,有可能是什么时候被人顺手牵羊拿走了。我几乎都翻遍整个办公室还是没有找到。真是对不起啊,贾师傅?”

    想想又说:“贾师傅,你看那本书值多少钱,我愿赔。”

    吕玉仙忙说,那是孩子的爷爷留下的,也不是书店里购买的有标价。

    贾中华接过话说:

    “丢就丢了呗,书真的先父遗留的,只是丢了有些可惜。”

    马文鑫:“过些天就是春节了,我今天来是代表饮食公司送慰问金来的。”说着便将一个信封交给吕玉仙。

    这晚,二人留下晚餐。饭桌上添加客人,孩子们都端碗自由散开。

    一双明亮眼,两道清秀眉,瓜子脸颚尖秀,鼻贯通犹如晴朗的天宇。不错,何鸿民天生美少年。贾杰敏偷偷端详。再转身,没了人影。贾杰敏急切禀告。何嘉方只说他定是各自跑回了家。贾杰敏还是担心找不到途径。

    饭桌上,吕玉仙谈及尹华。贾中华说既然事故已造成,送往监狱注定毁了。何嘉方原在司法局,受冲击调动蔬菜公司。马文鑫介绍,只说何嘉方也出了不少力,但事故影响忒大。贾中华询问判决了多少年。

    何嘉方:

    “十二年……”

    吕玉仙大感震惊。

    何嘉方:“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吕玉仙:“刚才不是说何嘉方曾经在司法局工作?”

    马文鑫点头。何嘉方只说人微言轻。马文鑫明确主要还是他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经济损失和影响,假如私自碰车的歪风邪气不刹住,只怕后人会效仿会给社会造成危害。

    天黑沉下来,二人离去。贾杰敏开始收拾。贾中华抱怨马文鑫不爱惜书。吕玉仙眼睛忽然明亮。只问可曾留意吕竹仙的隐意。贾中华不假思索摇头。吕玉仙:

    “要说,你关心家里的人的姓名隐意都应该全部关心过来啊?可为何你只想着关心她小姨一人呢?”

    吕玉仙借书丢失。贾中华有些怨气。吕玉仙再寻思这样的话题,贾中华眼睛发红忽然爆发起来。贾中华:

    “可是安宁两天,你就揣东揣西的了?”

    又说:“你猪八戒过西施洞你倒打一耙。”

    吕玉仙申辩。吕玉仙:

    “什么叫揣东揣西倒打一耙?原本就是,为何我娘家这么大一家人,你就只注视吕嫒仙一个人的隐意?”

    贾中华分辨说,也曾留意过吕梅仙的。吕玉仙只说她不知道。贾中华:

    “你不是什么大首长,没必要什么都需要跟你作汇报。你不揣东揣西,常美丽上家里来不过就是请我找辆顺风车,当着孩子的面你都要上纲上线。”

    吕玉仙质问道,当哪一个孩子的面?

    贾中华立即说,上次就是当着杰敏的面。

    吕玉仙含眼讥讽。仿佛能够完全超控完全主导。吕玉仙:

    “杰敏,你说,老子可有当你面对常美丽上纲上线了?”

    狐疑不解。贾杰敏清洗碗点头。

    提高声音一声嘶吼。吕玉仙:

    “你这捧逼泡添屁股的小贱人,你以为抱住你爹的大腿他那里有蜜?!”

    贾中华呵斥:

    “够了!事实摆在面前,你狡辩不说,还要侮辱你自己的孩子。”

    吕玉仙黑沉着脸子抱过烟筒。吕玉仙:

    “她那里是我的孩子?她就是你从四川抱回来的,所以才这样听从你的话。一点不不知道维护老子。”

    又说:“养不家的狗东西。”

    贾杰敏心底十分难受。但她还是怯弱说,今晚的主题是想弄明白四娘的隐意。书弄丢了已是事实,但也不用以马叔叔的过错来惩罚家人。吕玉仙带着鄙夷的目光听她犹如蚊子的声音。她模糊觉得她身上具备一股冷思维。一口烟雾喷出。吕玉仙:

    “老子就是听不得她对你爹嗲声嗲气的骚声浪气。”

    长时间的阴雨绵延,面对忽然撕裂乌云放射出来的第一缕阳光,人们总是表现得不由自主仰目渴望。

    汪文冰心情舒畅仰目。汪文冰顺利进到了修制厂学徒。汪文冰仰目,王秋莲半是欢喜半惆怅。汪文清中学没读几天便缀学。王秋莲开始揣摩生活。却一点解不透有的人的生活仿佛乘坐直升飞机,她的生活注定是在压抑中压抑生活。那么,生活的真实面目到底是什么呢?于似乎除了阴气不舒便是阳气不扬。她甚至幻想她有感动佐国强的一天。毕竟,佐国强是总站的中层领导。只要伺候好了,王秋莲多少有些放卫星的感觉。

    钟丽介绍。汪文清加入到捡羊毛的行列。捡羊毛,顾名思义便是将剃剪下来的羊毛清理杂质。沾益毛纺厂以八十公斤一包重的羊毛包为计量,纯净与杂质总数持平结算。当然,捡羊毛相对糊纸盒报酬稍增,且携带出门具有随意性。

    王秋莲总觉得有愧。再次强调学习的重要性。汪文清只说看字便头痛,没有毕业证不也找到工作?

    王秋莲:“你这样的工作到底能挣几个钱?”

    汪文清:“无论挣几个钱,只要能够养活我自己就行了。”

    又说:“钟丽早就没有念书,人家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可是我还会不如她?”

    王秋莲:“可是,你这个岁数正是念书的时候啊?让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苛待你呢!”

    汪文清继续手里的羊毛。汪文清说明会对邻居们解释。王秋莲又“请”出了王羊。汪文清笑道:

    “即便我爸爸还在世,我不也要工作也要吃饭穿衣,难不成他还能养我一辈子?”

    又说:“更何况,早工作比晚工作强。我现在开始干活,走出门至少我腰包里比还坐在教室里的同学能掏的出来,还不把他们羡慕死?”

    王秋莲明确这不不算什么工作。

    汪文清说明捡一斤羊毛四分钱,一天七八斤不等,比你职工的收入差多少?

    王秋莲明确七八斤羊毛不是好捡的。汪文清要她别操心。只说会发动小同学。又说明在你们眼里是打小工,可是一个月下来不会没有你们职工差。

    王秋莲并不认可。母女二人坚持己见。最后,汪文清让她不要再啰嗦。汪文清:

    “其实捡羊毛的工作也就是名誉上不中听罢了,说到实际一点不比你职工差。”

    汪文清小脸蛋儿上流露出来稚气的骄傲。王秋莲提出汪文清继续念书,捡羊毛她下班回家摸夜工作。汪文清嫌王秋莲烦。王秋莲担心她将来长大抱怨。

    汪文清明确绝不。又说明早就懂得计划收入了。提及王秋莲转回老家一事,汪文清指出两元钱一个礼拜,最后还交回了王秋莲一元。汪文清再次明确要做独立人。

    汪文清话音落下。汪文玉进门。王秋莲没见汪文洁又询问。汪文玉说明在房头玩耍。汪文清说明今后必须回家玩捡羊毛得嘞。王秋莲讥讽含笑。汪文玉狐疑。汪文清忙说明发动小同学到家里来的用途。汪文玉不屑一顾。汪文清斥责开来:

    你就是不懂得过日子。

    你应该发挥班长的带头作用。

    你带领一个小同学进门,有可能便帮你捡出一碗面条回来了。

    汪文玉撇嘴。

    汪文清呵斥她拉帮结伙搞分裂的严重危害性。继而,又责令她扭转改正。

    汪文玉说明冯晓莲不时尿道感染少出门,钟贞也帮钟丽捡羊毛,潭琴又转学。

    汪文清略为生气。汪文清:

    “你的意思是没有同学可邀请喽?贾杰敏呢?”

    汪文玉即刻换笑脸。汪文玉:

    “当然还有。我情愿邀请张滇文那样的残疾人也不愿意邀请贾杰敏。”

    汪文清询问是否她带头孤立她。汪文玉否认。只说全班女同学都不想搭理她,贾杰敏一副老夫子般格格不入的样子。汪文玉:

    “她以为她是谁啊?!”

    汪文清对视王秋莲笑了。王秋莲:

    “小同学在一起玩耍还是要搞好团结。我们伟大领袖都说;‘团结就是力量’嘛!”

    汪文玉嗤之以鼻。汪文清举手拍去。汪文玉偏头躲闪。

    汪文清接过话。汪文清:

    “无论她以为她是谁你都必须团结她,可是你看不见厨房里偌大一包羊毛需要人手捡吗?”

    吕嫒仙出门玩乐一段时间再返回白大村,因此觉出城市的阳光同比农村热烈。吕国珍稍不留意,吕嫒仙寻死觅活。吕国珍明白吕嫒想的心思。吕国珍只得硬了头皮恳求吕玉仙。

    吕嫒仙言语悖逆。吕玉仙早不愿意。贾中华再以自私论道。虽然闹得不快,吕玉仙还是放在心上。

    总站男女比例失调。重工企业女性眼望更高台阶。总站车间职工多为老大难。

    吕玉仙再次将眼睛盯在修制车间修理工——许文瑞身上。斯文程度犹如书生。吕玉仙觉得尚若两人有缘,只怕还得嘱咐吕嫒仙不能使性子欺负许文瑞。

    春节前夕,母女二人来到靖城。

    厨房。安坐等待。吕国珍询问对方人才怎样,为何斯文还在老大难?吕嫒仙不屑鄙视。吕嫒仙:

    “你听她的?没有的她能吹出一朵花来。上次那刘小贤,咧嘴就落‘五花肉’,不是歪瓜裂枣她不会介绍。”

    吕玉仙提高声音。吕玉仙:

    “你说话可要凭良心?人家刘小贤哪里人才不如人了?无非便是上嘴唇短些,一笑展露牙床肉而已。”

    吕嫒仙辩解,不止展露牙床肉,还外翻出展露嘴唇上堆积的红色肉皮,看一眼便恶心,怎么还可能跟他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吕玉仙说这次的许文瑞不同。人家可是知书达理。

    吕嫒仙满眼讥讽。吕嫒仙:

    “那今天我倒是要洗洗眼睛看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入得我三姐的法眼。”

    吕玉仙瞥眼。吕家人似乎从未思考如此待人方式有啥不对。

    约定时间划过。吕嫒仙显得略为烦躁。

第七十一章 相亲

    吕国珍要吕玉仙简单描述。

    吕玉仙只说个人有双眼,一会儿人家各自去打量,不要弄得我以为优点的却在你们眼底尽是缺点,嫒仙眼高话又多,到时候又要凭空找出气恼。

    吕国珍:“你妈呢坟!老祖公的意思是要你说明他老大难的情况。”

    吕嫒仙:“就是!他既然像你去信上说的那般斯文,那为何现在还单身?”

    吕玉仙寻思不知从何而谈。

    许文瑞后一步搬入刘小贤宿舍。吕玉仙前往没了平日方便。刘小贤明确许文瑞唯有恋爱结婚方可搬离。吕玉仙介绍总站驾驶员杨玉和长女杨四静。人才方面,杨四静绰绰有余。许文瑞眼前一亮,随后暗淡下来。吕玉仙三番两次询问。许文瑞道出实情。原来,许文瑞进门后,杨母询问是否沏茶。杨四静不耐烦一声嘶吼。杨母气瘪瘪坐到一侧。吕玉仙调和说偶尔一次也不能一棒子将人打死。许文瑞指出两个人过生活全题必须和睦。吕玉仙再说服。许文瑞明确宁缺毋滥。

    吕国珍来信下命令。贾中华支持。刘小贤也提出早受不了许文瑞碍事。吕玉仙去信反复强调尚若相中,许文瑞很可能会到白大村了解。许文瑞十分看重孝顺以及性格。吕玉仙打预防针就是为了吕嫒仙多少压制脾气并做好群众工作。

    吕国珍懂得这个。

    这个时期男女走向婚姻的基本前提多为相亲,而相亲的基本格调就是见面后不是一拍两散就是有了好感同意进一步发展。从而,介绍人再次触成见面。这样,双方交谈意见后若不反对便各自安排熟人打听了解该同志在当地的口碑。当然,如果是军婚则由组织出面全面调查。其中包挂生活作风、兴趣爱好、待人接物等等方面的问题。最后意见汇总到双方拍板决定。是故,也有汇聚后貌似走向成功又听信了了解人意见而告吹的。由此,吕玉仙在信件中特别强调了必须让隔壁邻居提供好性格的口碑。

    吕国珍前来坐镇。又表明了在白大村多少还是有威望的。

    吕嫒仙其实没有抱多大希望。

    人类情爱大抵如此:

    唾手可得者——不过如此;

    难于登天者——尤为宝贝。

    吕玉仙大致讲述了之前她的介绍。吕国珍询问她为何考虑到杨玉和的女儿却没有首先考虑吕嫒仙?吕嫒仙抱怨说,不来的你硬要逼来让人这般怠慢这般糟践。吕玉仙一声斥责。吕玉仙:

    “你可讲理?”

    又说:“你再怪可是你怪逼的衣胞里能捂出芽豆?”

    吕嫒仙忽然毛脸。吕嫒仙:

    “老子是捂不出来,让你捂!”

    吕国珍呵斥无流似水。手指点点。黑眼。吕国珍:

    “你说这话,哪里像一个三姐的样子?”

    吕嫒仙:“可是你今天才知道她不像?!”

    吕玉仙:“你只说我怎么不说她?她一天‘老子’、‘老子’的挂在嘴唇上一个小的却爬到大的头上拉屎拉尿。”

    吕嫒仙:“我拉也是你自找的。”

    争执过后。吕国珍要吕嫒仙冷静下来思考一会儿对方来了怎样表现。吕嫒仙在心底想,今生今世,可能不再会有男子超越卫生培训班红河籍男子肖金杰的英俊。

    吕嫒仙第一眼便被深深吸引。可是,肖金杰却不远不近视为同学。吕梅仙得知此事,劝导肖金杰是编制医务人员,而你仅仅是赤脚医生,天隔着地。吕嫒仙回击伟大的爱情不予门第。吕嫒仙减少踏入吕梅仙的家。仿佛一座大山,吕嫒仙则喜好挑战的攀登。可是,喜好和攀登却是两回事。吕嫒仙开始从宿舍卫生进攻至主动承揽换洗衣物。肖金杰明确家里已安排了女友。吕嫒仙依然不死心找红河籍同学打探。得到证实。吕嫒仙发起更猛烈进攻。在吕嫒仙眼里,哪怕肖金杰抑扬顿挫的红河音都能够让小鸟展开天空的翅膀。

    苦——无疑证明自己还活着。活着就得受苦。吕嫒仙恍然觉得她的生活不该是这个样子。别人强加给她的苦她为何不能退还回去呢?吕嫒仙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开始了由着性子漫游的生活。但是,即便是在这样随心所欲的生活中,吕嫒仙一旦触碰到“肖”姓者还是会为之一颤,心灵旷开。因为镶嵌在她内心深处的“照片”忒过英俊。她从吕开璐口里知道潘安。她觉得他不会在他之下。

    许文瑞进入。奇怪。吕嫒仙心窝处传动怦怦跳跃声。许文瑞的眉眼间有几分酷似肖金杰,鼻宇间更立体。吕国珍一眼懂得吕嫒仙的心思。吕国珍:

    “还不快些泡糖茶。”

    糖茶是良县人的风俗习惯。初次相亲见面,泡出糖茶款待则表示女方中意。有了失败的前例,吕嫒仙想要拿捏她自认为的矜持。瞥眼扫视吕国珍。“孟”式眼法令许文瑞很不舒服。坐下不到二十分钟,糖茶没碰,许文瑞起身告辞。

    许文瑞委婉告知吕玉仙,不太理想。吕玉仙极力说合。许文瑞明确,父母都是知书达理的知识分子,从来都是话语沟通,从不用眼睛杀人。吕玉仙忙解释吕嫒仙是从外面学来的坏习惯,定会加以改正。许文瑞强调这样的眼神她还是针对她的母亲,如果是外人呢?又说明人的肢体言语便是心灵的写照。无疑,这说明她的内心世界不够阳光敞亮。

    话已至此。吕玉仙无话可辩。她每每想到贾杰婞的证词,便犹如吃了一只苍蝇般作呕。或许,他分析得有些道理?但是,另一方面在她看来“孟”式眼法不正代表着对鄙视者的不屑吗?许文瑞却不理解。没有鄙视,又如何衬托清高?

    吕嫒仙热切的眼神在吕玉仙无语的摇头中灰暗下来。吕玉仙提及重点。吕嫒仙忽然将造成她使用这个眼色的吕国珍一顿狂喷。吕国珍形同小孩一般低头不语。

    吕玉仙实在听不下去才出声制止。又以缘分结论。

    黯然眼神。吕国珍:

    “也是怨我多了那句嘴。我当时心想嫒仙中意的便快些泡糖茶给小许端上。我也是想早些触成……”

    吕嫒仙目不斜视偏斜头。“孟”式眼色扫视过去再回示过来。吕嫒仙:

    “你想早些触成,事实可向着你的意愿发展了?”

    又说:“可是何时该使用啥分寸我自己还不会把握,要你多嘴?”

    吕国珍:“是喽,是喽!是老祖公多嘴了。老祖公以后不管这些闲事了。”想想又说:

    “玉仙,你就没劝小许相处一段时间看看么?你要说明她在整个白大村就算是年轻男子都比不过她肩上挑过的担子呢?”

    吕玉仙讥讽而笑。吕玉仙说明许文瑞强调的是知书达理,因为他的父母是知识分子。吕国珍还是坚持知书达理不能当饭吃。吕玉仙:

    “我妈,许文瑞娶媳妇到厂矿来是过日子的,可是厂矿还需要嫒仙去挑千金重担?”

    吕国珍:“我是考虑嫒仙难得看上一个人……”

    吕嫒仙一声嘶吼。吕嫒仙:

    “丢不丢人,还要不要脸?”

    又说:“可是我当真就到了嫁不出去的地步了?!”

    贾中华一直不敢发表。稍加迟疑。贾中华:

    “就是!你们也该尊重一下嫒仙的意见嘛?”

    吕玉仙在心底思量,贾中华在这件事上发表的“尊重”怎么都觉得有所潜伏。吕玉仙:

    “我怎么不够‘尊重’?我还要怎么‘尊重’?难不成将她留在家里留成了老姑娘,就趁你心如你意了?!”

    脸色阵红阵白。贾中华:

    “好、好、好!不留,你现在快去找许文瑞撮合去。”

    吕玉仙:“不去!我怎么还要去?刚才送出门人家都把话说得明明白白的了,我是贱吗?还是我是‘疤脖子’她妈,我巴巴地要巴望人家?”

    贾中华犯难了。贾中华:

    “你横也不对,竖也不对,你到底要怎样?”

    吕嫒仙:“姐夫,不必跟听不懂人话的苗子啰啰说!”

    吕玉仙:“是呐!老子是苗子啰啰,老子在家里凭空招惹这些烂事出来到底是为了谁?”

    吕国珍:“你是她三姐,自然你要担待一些。一家人何必还区分谁为谁的。”

    吕玉仙:“是喽!我妈,我的老祖宗,什么话都是你惹出来的,什么话都是你调和的。你一句话,人家一个眼神,全赖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了。”

    贾中华:“谁叫你上纲上线?谁又叫你家发明出这中瞅人的眼法出来?”

    吕嫒仙忍不住眼角眯缝。吕玉仙:

    “才不是我家发明出来的呢!既然你提及这个,那今天我就明确告诉你,那是二姐夫一家发明的。人家是曾经良县的大户人家,打量下人可是还要用正眼看待?”

    又说:“就像你妈一样的,地主家小姐。难道这样的眼法你会陌生吗?”

    贾中华好不懊恼。瞥眼过去。竟然使用的是“孟”式眼法。贾中华:

    “你无不无聊?”忽然又转向吕国珍。又说:

    “妈,您老看您的宝贝三女儿?!”

    吕玉仙:“叫妈没用。你即便是叫唤嫒仙也没用。”

    贾中华眼含讥讽。贾中华:

    “我不叫,我谁都不叫。你刚才说他奶奶是地主家小姐,那你还不是地主家小姐的儿媳妇。我不陌生这样的眼神,难道你会陌生吗?”

    吕玉仙狠狠地以“孟”式眼法瞅过去。恨不能将眼珠都转动掉落出来。吕玉仙:

    “我一点都不陌生,我‘瞅’给你看看!”

    贾中华同样回敬过去。

    吕玉仙:“女人瞅人一枝花,男人瞅人妇道人家。”

    吕嫒仙忍不住讥讽而笑。吕国珍:

    “你妈呢坟呢!老祖公做人还没见哪家的夫妻像你二人这对活宝样子呢!”

    吕玉仙:“分明这样的眼法是出至我二姐夫家的,他非要说是我家,那他妈不是同样是成分高,我不就得这样回敬他了。”

    一场相亲,惹出这么些闲话出来。贾中华本想分辨,转念一想觉得这样也好。这样至少可以转移吕嫒仙的注意力。贾中华:

    “就算他奶奶成分高,但你这样的眼法并不是天下所有的地主小姐都会使用的瞅人眼法。”

    吕玉仙:“‘瞅’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瞅’人这说明被‘瞅’的对象不知道糖甜盐咸。”

    贾中华:“你怎么不去对许文瑞说?”

    再次提及许文瑞。吕嫒仙那蚕豆脸忽然撑裂了豆壳。吕嫒仙:

    “你俩用不着为这个争执,‘瞅’人就是‘刁横’,‘瞅’人就是不知书达理,那他还真就是少见多怪了。”

    又说:“不‘瞅’人,怎么表达自己鄙视?”

    吕嫒仙的话说到了吕玉仙心坎上。吕玉仙: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不知道人家那些知识分子,这里揣着的就是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说着,她以食指戳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吕国珍:“有啥不一样的?他是没见过过去那些老地主婆用针扎人还不许叫唤的。”

    吕玉仙:“我妈,我哪里还敢说这个?我都还没有提及这个,人家就说什么‘人的肢体言语便是心灵的写照……’,又指出‘内心世界不够阳光敞亮……’。”

    绿豆米完全被挤开出来。吕嫒仙“嗖……!”地站起身来,手指门外。吕嫒仙:

    “说他妈那个老逼!老子内心世界不够敞亮?姐夫,他住哪里,老子今天倒是要好好过去跟他理论理论。”

    贾中华不语。吕嫒仙又转向吕玉仙。吕嫒仙:

    “告诉我,那个小白脸到底居住在几栋?”

    吕玉仙:“别嚷嚷,又不是我说的,你冲我发什么邪火?”

    吕嫒仙一声冷笑。吕嫒仙:

    “老子今天就冲你发邪火了,因为老子的内心不够敞亮。说,他姓许的到底居住在何处?”

    吕嫒仙窜到门口打量吕玉仙没有反应又窜回。吕嫒仙:

    “你不说可是为了维护他么?”

    吕玉仙还是不哼声。

    吕嫒仙:“难道人家根本没有像这样说,是你添油加醋了?”

    一个“孟”式压法过去。吕玉仙:

    “是呐!是老子添油加醋了。”

    吕嫒仙沉默。

    吕玉仙继续。吕玉仙:

    “老子吃多了撑着要添油加醋。老子既然要添加何必还巴巴地让人家来屋里见面?”

    又说:“你可是老子肚子里的蛔虫,你难道比老子还明白老子自己的想法?”

    吕嫒仙:“那么,就是你打窝心炮为自己做嫁衣!”

    眼珠转动。吕玉仙迎了上去。吕玉仙:

    “你说个逑!”

    又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老子是问心无愧。”

    原本只是一件事,结果却弄出了两件事。且生出另味。

    四目相对。吕玉仙眼底冒着狠意。吕嫒仙一点不示弱。在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怕过谁。吕国珍挪动三寸金莲上前拽谁,却都稳如泰山。脚下仿佛生根。吕国珍:

    “你妈呢坟,老主公变人活到这么大年纪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哪家姊妹像你俩这样,一小点事就红眉毛绿眼睛的。”

    又说:“还不快坐下?!”说着,再次伸手去拽吕嫒仙。

    吕国珍小脚。吕嫒仙猛然抬手甩去。吕国珍晃悠身子后退几步差一点摔倒。贾中华眼明手快起身从后面接住。吕嫒仙仍然站立门前仿佛就像愤怒的小鸟。

    眼含讥讽,吕玉仙坐到门旁侧。从吕嫒仙的举动吕玉仙揣测,吕嫒仙应该看上了许文瑞。吕嫒仙很可能心虚担心吕玉仙借此报复。吕玉仙在心底觉得好笑。吕玉仙觉得吕嫒仙之愚蠢。尚若她吕玉仙要加以报复,又何必通知过来相亲?这其中潜藏另意。吕玉仙不知道该如何说透这个话题。只将一双幽怨眼睛斜斜扫落在贾中华面孔上。

    贾中华完全能感受到吕玉仙充满恨意的眼神。屋里沉寂。贾中华:

    “瞅我干嘛?可是又妄想将矛头转移到我头上来了。”

    刻恨中带讥讽。吕玉仙:

    “是啦,我就是想转移到你头上,你身上……”

    又说:“可是你有啥心虚的事能够让老子转移的?”

    急眼。贾中华:

    “老子能有啥心虚的事?”

    吕玉仙:“有啥‘心虚’的事?你是牛不知角弯马不知脸长。你狗吃馒头心有数。”

    又说:“你好意思问我还不好意思讲呢!”

    贾中华一时着急脸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吕国珍:

    “打莲花闹呢!”

    又说:“一人一句的歇不了!少说一句会死人呵?”

    吕嫒仙双手岔叉腰。吕嫒仙:

    “姐夫,你要回答她;‘老子心里就是没有数了,难不成你是老子肚子里的蛔虫,你比老子心里还有数’?”

    吕玉仙:“吕嫒仙,你不要以为今天有妈在这里给你撑腰?告诉你,你不要逼我!”

    吕嫒仙:“我就逼你了,你要怎么样?”

    贾中华很担心在总站嚷嚷出不利的事,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制止。贾中华:

    “妈,你看看这就是你的‘三辣椒’,自己的五妹都待不得。”

    吕国珍只有埋怨的眼神。

第七十二章 虚幻

    吕嫒仙放肆。吕玉仙很想撕开她的裂缝看看她如何收敛。吕玉仙:

    “姓贾的,我警告你,你不要在这里搞挑拨离间那一套鬼把戏?”

    又说:“我‘待’不得,只有你‘待’得行了吧?你‘待’得你都‘待’到什么地方去了呢?”说着,她“呵、呵……!”两声阴阳怪气的讥讽冷笑。

    吕国珍:“尽是些不堪入流不着边际的怪话。你多说一句,你胖了吗?”

    目光穿透门外的光泽。吕嫒仙仿佛就像钉子一样被钉在门前。

    沉默在陈旧的板壁堂屋里蔓延。屋里再没有话声。四人都是一副

    心事重重的样子。吕国珍再次上前去拽吕嫒仙坐下。却还是被甩开胳膊。吕玉仙:

    “我妈也是的,她愿意钉在门框里就让她钉在门框里。我家门框里凭空多出一尊守门神,可是还不好么!”

    吕嫒仙黑眼。吕嫒仙:

    “我给你当守门神?!”说着,脚尖钩过一个木凳一屁股坐下。

    吕玉仙:“要说,我妈,今天这事搅黄了,还真怪您!”

    吕国珍:“你妈呢坟呢!怪去怪来还是又怪到老祖公头上来了。”

    吕嫒仙“嘿、嘿……!”干笑。吕嫒仙:

    “我妈,你难道不知道她是怪逼的芽豆不长毛么?!”

    贾中华挤出笑意。吕玉仙黑脸。吕国珍讥笑打量吕嫒仙一眼又刻意严肃转视吕玉仙。吕国珍:

    “嘴里不要无流似水的。”

    无论怎么说,吕嫒仙阴转多云见晴就是一个好信号。吕国珍轻轻拍向自己的脸颊。吕国珍:

    “还真怪我这张贱嘴。”

    又说:“可是少说一句不行?但若真少操一心便也不会有现在的争吵了。”

    贾中华忙安慰吕国珍不要再自责。又说今后让吕玉仙多留意,嫒仙嫁出来是早晚的事。

    吕玉仙话到嘴边还是又咽了回去。

    相亲宣告失败。吕玉仙让二人多住些日子再返回。贾中华也说这样好让玉仙再接着去张罗。吕玉仙以眼角扫视。

    吕嫒仙不哼气。吕国珍只好住下。

    家中的娱乐好不容易从唇腔口战转移到象棋、陆战棋。晚饭过后,贾中华、吕玉仙走起了象棋。贾中华聚精会神思考下一步该落的棋子。吕玉仙手抬烟筒催促。贾中华望着棋子出神。还有一个車守卫在老将边,吕玉仙棋盘上只见炮与老将坐在一线上。如果此时将她军便可抽炮吃。贾中华看好便一步拉下将了吕玉仙的军。贾中华得意地观察对方。

    吕玉仙将马忽然拉下,一马踢了贾中华的車。吕玉仙一把剃掉那颗棋子握在手里。贾中华一看傻了眼。贾中华根本就没留意到吕玉仙有一马守在一旁。贾中华:

    “我不走这步,等一下,我不将军?”贾中华说着便去吕玉仙手中夺棋子。

    吕玉仙:“不行,不准悔棋!你输了。”

    贾中华:“我没输,我还有个马呢!”

    又说:“快放下,咋你可以悔棋子重走,我就不行?”

    吕玉仙:“这盘棋你输定了。现在就剩一马还想胜?”

    贾中华又拉着妻子的手剥棋子。贾中华:

    “谁说我输了,放下我的車?”

    吕玉仙:“車已经被吃掉了。快走,到你了!”

    贾中华眼睛红红地瞪着吕玉仙。忽然,一把将棋子扫在地面上。贾中华:

    “老子不玩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吕国珍做一旁火炉边冷眼望着。吕国珍:

    “你俩啊,这么大的人了,玩个棋都要闹出这局面?”

    吕嫒仙:“就是,只许你悔棋,不许姐夫悔。”

    吕玉仙瞥眼。吕玉仙:

    “吕某人,你的手指到底是咋长的?”

    吕嫒仙:“甭管我是咋长的,我是帮理不帮亲。你能悔,咋姐夫就不可以悔?”

    吕玉仙:“别开口一个姐夫、闭口一个姐夫地叫?你以为他那里摸着蜜呢!”

    一听到“蜜”字眼上。贾杰敏即刻接上话问:

    “妈妈,哪里有蜜?”

    吕玉仙眼露恶意瞥向贾杰敏。满眼的怨恶。

    贾杰敏坐在火炉边正学习象棋。又蹲地一枚枚捡起。吕国珍:

    “越发的不想话了,还当着孩子的面。嘴里就没有一把把门的锁?无流似水。”

    贾中华:“就是,妈,您看看,这就是您的好女儿!”

    吕嫒仙:“妈,您听听她说的话可还是从一个当三姐的口里说出来的话?难怪她安着孬心眼,相亲总是弄些鬼头鬼脑的东西进门。”

    吕玉仙:“人家许文瑞咋啦?只是人家眼高,我有啥子法子?”

    又说:“我这般撮合你不领情便罢,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又恨恨向贾杰敏投过去一眼。吕玉仙恶着嗓子命:

    “还死不进去睡觉,还杵在这里干么?难不成你还真想添‘蜜’吃?毒不死你!”

    吕国珍到来。贾杰敏依恋。贾杰婞、贾杰刚都已经进屋躺下。吕玉仙再次发出指令。贾杰敏这才恋恋不舍进里屋。

    厨房里没了孩子。吕嫒仙无所顾忌。

    吕嫒仙:“你还‘好人心’?到底安的啥心眼老天爷可是睁着眼睛看着呢!”

    又说:“还说我姐夫夹着‘蜜’,夹不夹的你问我们干嘛?夹不夹的你不是要问问你自己吗?!”

    吕玉仙:“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问你啊?”

    吕国珍:“又打‘莲花闹’呢?!”

    又说:“我们明天就回去!”

    贾中华白眼吕玉仙。贾中华:

    “没看见吗,妈都要让你气走了?”

    又说:“妈,你们这趟过来,怎么说都要在这里过了春节再回去。”

    吕嫒仙:“你看我三姐哪像过春节的态度?!”

    吕玉仙:“要我低声下气迎合着你便有态度了?哼,爱过不过!”

    这一晚大家不欢而散,心中各自憋着懊恼睡去。

    屋后是一个占地三亩地大的养鱼塘,养鱼塘南方二十米便是“口”字形院子。南北两栋分别十户,东西两栋则分别是职工食堂和机关食堂。冬天,雾起,这一区域特别稠密。

    清晨,迷蒙蒙的雾气笼罩在食堂上空,仿佛预示着这片房屋里人心驱散不退的阴霾。在娱乐的方格中,于似乎贾中华夫妻一点都不明白,当娱乐变为了一种争强好胜,娱乐早已经不再是娱乐了。明智者做出的决定是有意识戛然停止;愚钝者往往在愚钝中争持。无疑,贾中华夫妻属于后者。随即,争持变成了一种习惯。没有生活的导向,仿佛生活在生活的诠释中唯有闹腾出一点动静出来支配才叫生活。

    生活。吕玉仙屌东。贾中华屌西。厨房空间不透气。

    吕玉仙又从带锯车间调整至食堂工作。今天早班。吕玉仙谁也没搭理便出门。吕国珍早餐过后出门。贾中华没能挽留下。

    一次次地相亲,一次次地无望。吕嫒仙好不烦闷。动心者冷酷;热眼者不屑,仿佛恋爱就像一架天平上失控失重的砝码。无疑,吕嫒仙往往不是主控者。返回白大村。吕嫒仙能主控的便是将郁闷的情感投入到女友的独处中。相比两情相悦的情感,同性间的回报似乎更能慰藉心灵。

    邻村的张云仙晃眼加入到老姑娘行列。同病相怜。两人交往,双方大有相聚恨晚的意念。一段时间后,二人不是同时上张家便是一道进吕家。同床共枕。二人穿一条裤子还嫌宽了。

    郑家屯。郑美凤忽然离世,郑洪涛瞎眼的老母心里备受煎熬。时间不长,便也下世。

    郑美凤新坟旁又添了新坟。埋葬。郑洪涛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双膝跪地。仿佛已不再是自己的小腿。似乎这多少能减轻郑洪涛负重的心理?仿佛在一瞬之间,郑洪涛就把他的生活弄的得一团糟。郑洪涛忽然领悟了,人生犹如棋子,走错一步则满盘皆输。龙占权左拥右抱无关痛痒。郑洪涛呢?车厢示众似乃小儿科,最致命的是打回原籍劳动。

    泪痕在眼眶被一次次风干。小草在郑美凤坟头突突跳跃。郑洪涛的心仿佛被抽空一般疼痛……

    ——不!抽空也就无所谓疼痛了。郑洪涛的疼痛是犹如空心一般却还要被剜空沿壁血流模糊的疼痛。这种疼痛让他记下了对佐国强的仇恨。

    面对面的仇恨可能会剑拔弩张,或是暗波汹涌。间隔距离的仇恨却仅仅是内心煎熬的过程。特别是随着距离的拉距。此际的郑洪涛对佐国强,仿佛就像蚂蚁对大象。郑洪涛唯有忍耐再忍耐,憋屈再憋屈。他将所有仇恨都压到等待儿子长大成人的一天,等待再次到靖城狭路相逢的一天。

    郑洪涛不敢往深处思考。即使是有狭路相逢的一天,他到底又具有怎样的杀手锏?无疑,这是一个空洞的念头。空洞也只能让空洞在心灵深处呼啸。犹如一阵忽起的山风,虽然无痕迹但郑洪涛还是感受到了瞬间足够的凉意。郑洪涛凝神野地里齐腰高的山草。风儿呼呼。山草点头。

    郑洪涛在心底暗暗发誓,等终有一日,他总归有一天要让佐国强就像这野地里的山草一样对他折腰。他攥紧拳头牙巴骨咬得咯咯响。再憋屈下去,郑洪涛想他可能会爆炸。坟地南侧高大的松树摇晃着树枝,郑洪涛恍然感觉那就是佐国强。对方正虚张着参错的身姿对他蔑视嘲笑。迅速起身膝盖头的麻木也不在话下,上前一脚狠狠地揣了上去。随即,一阵拳打脚踢。直到拳头上有粘液淤出……

    深度的喘息中,郑洪涛想着自己落魄的命运犹如水牛般负重。郑洪涛本以为他痛恨的复仇心将被这沉重的生活重担所淹没。可是,只要他来到坟地前,他的心就告诉他说,她的自杀,孩子无娘,全盘都是拜佐国强所赐。特别回想起母亲临终前含恨的眼神,郑洪涛更加认定这一切都是佐国强欠下的血债。

    太阳高高挂在天宇,天空没有一片白云。高原的天空蔚蓝而悠远。坐在空旷的草地。喘息。风萧萧惯响两耳。郑洪涛凌乱的头发随风飞扬。阳光投照在他一侧的面孔上,他那挺直的鼻梁仿佛就像刀削一般陡峭。曾经白面书生文静的面庞早已变得紫黑而油腻,仿佛就像一樽被沉积岁月浸泡得忒久的青铜像,无需正视,从阳光斜照的投影便足够能在脑海里逼真出另半边面孔的冷厉。

    冷厉。眼底隐藏笑意。郑洪涛脑海里虚幻出王秋莲那玉兔的踹动……

    他一想起她,他的心便会融进一缕温暖。还是那个大雪纷飞的冰凌天,可是,他的心一点不觉寒冷。心门打开。炉火熊熊。火焰炎炎。暖意融融……

    随即,记忆中那销魂时刻像胶片滑动……

    随即,他的嘴角裂开灿烂……

    随即;他的脸由黑沉变得红润起来……

    随即;他清晰听到了他的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

    随即;他如狼似虎喘息……

    青铜器调色。青铜器被岁月侵蚀得忒久了。青铜器眼底点亮。青铜器面色却越调越凝重。青铜器心底汇入潮海。青铜器眼底盈润……

    王秋莲近来过得怎样呢?郑洪涛恍然发觉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他心底那个温暖点越来越小。由一个人到一个面,再由一个面到一个点。点逐渐风化沙粒。任由他心底顽强的引力于似乎沙粒还是向着灰尘遁消。

    想她作个甚?青铜器如是掩埋自己。但是,记忆是个魔法。他在强迫着它放大的同时,它却又在不断收缩;但是,记忆是个魔法。他妄想沉浸在幻想里试图陶醉的同时,它却又猛然摇晃摇篮将他逼回现实。

    郑洪涛以食指涂抹眼角。此时此刻,郑洪涛的心是热切的。这样的热切却只能在没人的野地里暗自流淌。唯有从密不透风的心底流淌出来,郑洪涛似乎才感受到他算是一个真实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男子汉。然而,正是他对温情的向往给他带来无可挽回的灭顶之灾。

    郑洪涛开始思考生活。他觉得生活是穿不透的陷阱。他不能享有温情的同时又享有生活的优越性。但是,龙占权正是双向诠释。他忽然痛恨起震荡强加给他的命运。他忽然觉得他配制的面具不够虚伪。他忽然觉得龙占权为总站人打造出一座丰碑,一座道貌岸然一座自由驾驭一座自由抵达三合体的丰碑。

    不满。刻恨。愤慨。山风哀嚎。青草交杂茅草。柳条悖逆又合抱。郑洪涛躺了下去。阳光刺痛眼睛。郑洪涛总结: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收敛一切锋芒,保全实力,唯有等待着命运的逆转。

    山风呼啸。缕缕松枝仿佛琴弦一样被拔响摇晃。随风舞起。如扇如形。相形自得。眼皮闭合。郑洪涛不想去打量松枝惬意显摆。忽然,他脑海里遁化出佐国强的影像。刺痛眼睛。猛然起坐。郑洪涛越发觉得“这”小人的得意张狂。他暗暗发誓终有一天要将之连根拔起。否则,他不会幸福。

    “幸福”?这个词语从脑海里冒出。郑洪涛只想他何曾有过的幸福。尚若幸福和男人的自尊心、认可感、温暖度紧密相关的话,郑洪涛确定王秋莲。可是,那仿佛已是上辈子遥不可及的事了。冲动而出。郑洪涛忽然很想给王秋莲写封信。他对她产生了新一轮的悬念。但是,他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脸朝黄土背朝天被监督劳动改造的命运遥遥对视百余里外的工人阶级早已是间隔开来的银河系。

    瞬间彩霞漫天;瞬间乌云笼罩……

    瞬间艳阳笑脸;瞬间倾盆暴雨……

    瞬间真切体验;瞬间间隔世界……

    残酷的现实落笔:

    郑洪涛,你回不去了!

    理智判定。心却游离。正可谓是:

    惦念着,畏怯着;

    畏怯着,仇视着;

    仇视着,低调着;

    低调着,怀恨着;

    怀恨着,扭曲着;

    扭曲着,平复着;

    平复着,躁动着;

    躁动中,惦念着……

    压抑。人的心肝肺腑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压抑。郑洪涛只有来到这遍野地仿佛才能卸下沉重。郑洪涛唯有抗衡这颗青松才能得到宣泄。

    王秋莲一直忍受着心底的不适屈从于佐国强。汪文冰踏进工厂大门,王秋莲多少心生感激。可是,佐国强仿佛“强奸犯”的主气场继续。佐国强推倒上阵,完事拍拍屁股责令“滚蛋”。仿佛卷缩在黑暗中磨蹭的女人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王秋莲不时调节说上两句话。佐国强偶尔也会聊上几句。可是,他的生硬还是会令她想起他的钢铁冷面。她因此更希望在黑暗中行事。她可以忽略不计。即便他强硬的钢铁冷面她也可以遁化抵达他敏感鼎立的海绵体。以柔和盾化。王秋莲虚化出她想要的幸福体。

    寂静的夜空一遍幽蓝。漫天荧亮的星星层层铺开,眨眼的交流窥探揣测大地上人们的心思意念。

    总站。老三栋宿舍。小木床。王秋莲手指迂回在佐国强毛茸茸的胸前。游蛇出动。钢筋铁骨。佐国强猛然一把推开。佐国强可不想让王秋莲来控制主气场。

第七十三章 捡羊毛

    王秋莲肩撞后墙。

    精力。没有精何来力?佐国强已经经历了“枪林弹雨”。他觉得她就像妄想吃唐僧肉的精怪。芊芊手指如是在郑洪涛身子上比划?佐国强猛然揣出一脚。

    “哎呦……!”一声划破暗夜。

    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头。佐国强觉得他喝了他的残羹剩汤。翻身坐起身子。怯声颤抖。王秋莲:

    “想喝水么?”

    一声呵斥。佐国强:

    “喝你妈那个老东西,给老子滚出去!”

    王秋莲“嗯……!”了一声开始摸索。佐国强又是一脚踹去。王秋莲落下地面。急忙起身。拍打。王秋莲:

    “老佐,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我改?”

    佐国强:“你没错,是我错。我怎么让你滚回去你就配合,难不成家里还有那个小白脸等待?”

    王秋莲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王秋莲怀抱衣服不知所措。王秋莲:

    “那我回去还是留下?”

    佐国强:“烦不烦?你!”

    又说:“我想静一静,不行吗?”

    王秋莲:“好、好、好!别吼,佐妙玉在旁屋睡着呢!”

    王秋莲摸黑穿衣。王秋莲:

    “老佐,我正想跟你说呢,后天就是大年三十。我想在家陪孩子们过个节,这几天就不过来了。”

    “某某某万岁”五排平房旁的慢阳坡上,汪文玉见贾杰敏从坡地走来便上前招呼:

    “杰敏!”

    贾杰敏本想从一旁而过,汪文玉主动叫她,这让她有些意外。贾杰敏:

    “叫我干什么?你不是不搭理我孤立我吗?”

    汪文玉:“我这不是主动叫你了嘛?都是潭琴害的,她说你害潭华被她爸挨打,让我孤立你。现在她已经转学走了,我俩可是还没上学就认识的好朋友了,别为她闹翻?我可是放下态度来叫你的。”

    贾杰敏:“怎么是潭琴?不是那天我说了面条一事么?”

    汪文玉:“面条是明面事,潭琴才是起因。”

    汪文玉手搭在贾杰敏背部发出上家里聊天的邀请。又说明可以捡羊毛。贾杰敏好奇询问。汪文玉大致说明。

    厨房。王雪梅、张滇文、杨清秀已坐在汪文玉家捡着羊毛。汪文清招呼,便抓羊毛递给贾杰敏。羊毛上了绿色。贾杰敏效仿她人。汪文洁指教要将一粒粒结硬的籽籽以及杂质挣出。

    指尖上的工作伤手。王雪梅放下手里的羊毛稍休息。汪文清打量只说还没张滇文捡出的多,手指就疼了。王雪梅拍打肩部。只说颈椎酸胀了。

    儿时患病留下脚踝侧偏残疾,张滇文比同龄人年长两岁入校。走起路来一滇一坡班级少同学来往。长时间的孤独感让张滇文释放出来,因此干起活来特别卖力。张滇文跟前的篮筐眼看就要装满,汪文清提名称赞,张滇文面红了起来。张滇文笑道:

    “人家是娇小姐,哪能跟我这些干粗活的苦命人相提并论。”

    王雪梅只说在家里也做事的。

    汪文清指出现在这个时代没有娇小姐。可能张滇文在家里帮助干活,练就了吃苦耐劳的精神。面色红润。张滇文撕开羊毛的动作更加迅速。汪文玉也证实,张滇文在家里承包了所有家务,她母亲在洗衣组工作,家里清洗出来大盆的衣物都是她抬水管漂洗,同时还规定不漂洗出来不给饭吃。

    张滇文面色忽然暗淡下来。又扬了手臂抹眼角。

    张家姐弟四人。大姐张滇静中学毕业。张滇文排行第二。年小一岁妹妹张滇玉同级。四弟张滇勇尚未入学。汪文清只说,漂洗衣物张滇静也应该帮助。张滇静天生丽质。张家父母偏爱不用干活。汪文玉简要说明。汪文洁指出不公平。汪文清只说那是张家的家务事。张滇文说家里曾经为她医治花费,所以多干一些苦活儿累活儿也是应该的,只是不时被脚踢,且专挑脚踝……

    张滇文没有叙述下去。汪文玉抨击其母刁钻刻薄恶毒。张滇文说她也是有障碍的;曾经是小姐,现今却轮为洗衣工。汪文玉让她同情自己。张滇文再次抹眼角。

    汪文玉编排歌谣。贾杰敏寻着那个调唱出:

    =顿时,整个小厨房笑翻了天。张滇文果然没有继续抹眼角。安平日习惯还击,她举起拳头敲打在她的脊背处。贾杰敏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贾杰敏:

    “敲得好,后背正发胀呢!”

    王雪梅笑得紧紧捂住下腹。说,你也怪能编排出这样的歌词来。

    汪文玉心虚红脸。贾杰敏:

    “我哪有这样的文采?”

    汪文玉:“现在我们大家都是朋友了,要团结。杰敏以后可不许再唱了。”

    杨清秀说贾杰敏唱歌也没提及张滇文的大名。汪文清指出唯有她腿疾。又询问是哪个缺德玩意儿编排出来的歌儿。贾杰敏、杨清秀对视。汪文洁:

    “到底是谁在你们班里编排了这样缺德的歌?”

    王雪梅笑了。王雪梅:

    “只怕是班主任也未必能够查出来。同学之间还不是干了坏事一人推给另一人。”

    贾杰敏:“班主任未必能够查出来,但班长可是知道全班同学的动向呢!”

    汪文清目光落在汪文玉脸上。汪文玉面色极其难堪低头飞快捡羊毛。

    张滇文解围。张滇文:

    “文玉只唱了一次便没有再唱。”

    杨清秀:“可是,只要一次便流传开来了。”

    汪文清斜眼温怒。汪文玉侧偏身子。汪文清猛然一拳头敲打在后背。汪文玉黑脸。汪文玉说最初可是金凌编排出来的。杨清秀却说我们第一次是从你口里听闻。

    王雪梅忍不住忽然笑出。汪文清狐疑。王雪梅:

    “别说,文玉还挺有创作才能。”

    汪文清冷鄙。又要汪文玉向张滇文道歉。

    道歉。张滇文面色明显光亮起来。只说一点不恨汪文玉。家里人都欺负,何况是外人?

    贾杰敏说,原本患腿疾,走路颠簸,姓名还以“滇”字排列。

    汪文玉指出此“滇”非彼“颠”。

    杨清秀说,音同,让人联想。

    联想。贾杰敏:

    “‘滇文’,其意可解读为文静的颠跛么?”

    张滇文起身又是一拳头敲来。贾杰敏闪开。顿时,厨房里又是一阵闹腾声。杨秀清说,你不应该打贾杰敏,你应该回家让你爸爸即刻改名。

    恼怒。张滇文:

    “你们不要再说了,再说我可走了。”又扔下手里的绿羊毛。汪文清使眼色。汪文玉即刻拽住胳膊。张滇文心底不大想出门。张滇文暗暗担心一旦离去后遭到更甚的议论讥讽窃笑。汪文清让大家翻一篇。

    王雪梅忽然想起前几天听闻的一个故事。

    小厨房中嘈杂声骤停。

    王雪梅开始讲起了故事:

    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姜子牙封神。

    公鸡便与鸭子同道去讨领自己的器官。一路上,公鸡一个劲儿地往前冲,而鸭子则慢慢悠悠、摇摇摆摆与公鸡拉开了距离。鸭子是赶出了一身的臭汗也没追赶上公鸡,眼看公鸡便消失在路的尽头,鸭子就没了韧性。鸭子见路边一池清悠悠的湖水便纵身一跃跳进了湖中,尽情地享乐个够……

    不知不觉,只见天色已经黄昏,鸭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够赶路了。想到自己的玩性将领不到器官,将酿成永远的错,鸭子一脸沮丧地爬上了岸又向路走去。

    这时,只见公鸡已经领会了器官喜气洋洋地往回走来,再看公鸡下体那可爱的器官,鸭子灵机一动,迎上前去对公鸡说:

    “公鸡老大哥,你走得快,而我却慢如蜗牛。不如你做做好事,传传你的美名,将你领来的器官给我,你再去找姜子牙讨领一个。”

    公鸡一想,是呀,自己跑得快,可以连跑带飞,而鸭子则没有自己这本领。做个顺水人情还可以传传自己的美名,于是便马上将器官摘下送给了鸭子。自己又调头去找姜子牙重新讨领。

    公鸡疾步如飞很快见到了姜子牙,姜子牙很惊讶公鸡又返回来。姜子牙问道:“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公鸡停顿了一下对姜子牙说:“姜神仙,我把我的器官跑丢了,请你再赏我一个器官吧?”

    姜子牙何等的神明,他掐指一算便知晓一切。姜子牙道:“你放屁!看你憨态可掬,却连器官你都想骗,怎么可能会丢?一个生灵只能有一个器官,那是与你配套的,自己解决吧!”

    公鸡回来便寻鸭子讨要,可鸭子安装上后不论怎样都不肯取下。

    公鸡就此失去了器官。直到今天公鸡对母鸡受精时都没有使用生殖器官,而是对着母鸡的屁股放个屁,这真应了姜子牙那句“你放屁”。

    而每当母鸡下完蛋后,总是红着脸巴伸长脖子叫喊:

    “咯哆、咯哆……!(告它、告它……!)”

    而公鸡听后总是扬长脖子叫着:“咕咕呜、咕咕呜……!(还还我、还还我……!)”

    鸭子心愧,但要是还予它自己便没有。它一个猛子扎到水里,然后浮出水面轻松地将头上的水花抖落。鸭子总是叫唤:“嘎、嘎、嘎,嘎、嘎、嘎……!(借我耍耍、借我耍耍!)”

    完毕。汪文清指出应该是瞎编烂造。王雪梅不服气。汪文清争辩地球上任何生物应该是进化而来。王雪梅反问,公鸡怎么没有进化出生殖器。

    深奥难懂。汪文洁:

    “雪梅姐姐,啥叫器官、生殖器?”

    忽然脸红。王雪梅:

    “问你姐姐。”

    汪文洁:“二姐,到底是啥?”

    汪文清:“器官……就是,就是它的生殖器。”

    王雪梅:“就是孵出小鸡的东西。”

    汪文洁:“哦!”了一声似懂非懂不敢再追问。

    晃眼时间飞逝。杨清秀最先告辞离去。贾杰敏又起身。询问张滇文是否同道出门。王雪梅无动于衷。张滇文必须坚持最后一人出门。张滇文不想留给她人议论有关腿疾的空间。可是,家里的衣物堆积。这晚,公用水管龙头处水声夹杂着呜咽声。

    贾杰婞近段时间没有踏进汪文清的家门。不时,少体校集训或者比赛还是会耽误课程。贾杰婞各自调节补习。贾杰婞身体开始出现疲乏。进来除了头昏昏沉沉外,几乎每天都留鼻血。少则半痰盂,多则近满。贾杰婞越发无精打采了。可是,一想到少体校发放的津贴能够帮扶家,贾杰婞以毅力坚持。尽管如此,贾杰婞还是希望吕玉仙能够带来到卫生所看病。吕玉仙却以冷水击拍项劲后方止住鼻血。但是,第二天依然流淌。恰逢比赛时,贾杰婞只能告假。除了停止津贴,贾杰婞会与笔记本奖品失之交臂。床头前的木板上码放整齐的笔记本不在吕玉仙的视力范围。吕玉仙只说少去一天可惜了津贴。

    天旋地转。贾杰婞躺在床上只觉得自己会忽然离去。飘飘忽忽时,

    贾杰婞除了昏昏沉沉想到津贴的问题还想到请吕玉仙带领去卫生所。可是,她不敢提要求。可是,她口干舌燥。嘶哑嗓子。有气无力。贾杰婞:

    “妈妈,妈妈……”

    不见人影但闻其声。吕玉仙:

    “叫唤什么叫唤,可是那么大的死丫丫还自己死不下楼来?”

    贾杰婞:“我又留鼻血了,口渴。”

    吕玉仙:“不是教你抬缸水上去,流时拍打后项劲么?”

    贾杰婞:“拍了……水被我喝完了,难受……?”

    吕玉仙:“难受叫我可是就不难受了?我腰痛背脊痛还不是得挺住。”

    贾杰敏端了水杯爬楼。楼梯是“且”字形的空档。手扶木梯,水杯坠落。吕玉仙一阵聒噪谩骂。

    阁楼空间不大。一股浓郁的味儿充斥。楼板,痰盂血红扩散。贾杰敏建议到卫生所。贾杰婞说害怕妈妈掏腰包又遭斥责。

    总站家属看病五分钱的挂号费,药品针水免费。贾杰敏说仅仅花费挂号费。贾杰婞强调挂号费在母亲眼里的重要性。又指出家里使用感冒药或者膏药,都是让爸爸去开回来免费使用的。大人通常不会流淌鼻血。贾杰婞唯有强撑。贾杰婞觉得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强撑。田径场上奔向那终点时需要强撑,辱骂“狗场子”起哄时的搏击时需要强撑。

    贾杰婞希望她身体造血的速度快于流淌的速度。正因为如此,不时咽喉咸杂腥味,贾杰婞屏住呼吸强行下咽。

    人之极限。那么,我们人又能了解人体几分呢?其实,我们无不是按照自以为是的方式存活着。

    盲人摸象——正是人类生活的常态。

    贾杰婞自以为是的另外一个方式是,尚若流淌枯竭而离开世界是命中注定,那么她能为家里做的便是不增加多一分负担;尚若命运会出现转机,那耗费以否便不能阻碍延续。贾杰婞喘息粗气说明。贾杰敏似乎还是不能贯通。贾杰敏说明不过就是五分钱的挂号费而已。贾杰婞:

    “五分钱难道就不是钱吗?还是你能为家里挣到五分?”

    贾杰敏涩涩说明贾杰婞去沾益都节省出来零用钱。那么,有去玩乐的钱为何不治病?

    贾杰婞昏昏沉沉不想耗费脑筋。贾杰敏实在满腹疑问。贾杰婞说明

    之前的津贴交给家里,这段时间生病少去少体校便没了津贴。再次提及津贴。贾杰婞以意念坐起床来。贾杰婞要去学校。贾杰婞要去少体校。可是,头昏沉依旧。贾杰婞又躺下。紧闭眼睛握住拳头,贾杰婞为自己加油。贾杰敏很难想象她顽强毅力的来源。贾杰婞说,病魔就像欺善怕恶的顽劣者。你越是害怕他,他便越是要欺负你。贾杰婞说这样话的时候,泪花却淤出眼角。

    飘忽不明白的窃窃私语仿佛就像一根刺。吕玉仙必须控制房屋的犄角旮旯。猛然提高声音。吕玉仙:

    “俩姊妹都跑小阁楼上躲懒,可是家里的活计都等待着老丫头这双手么?”

    贾杰敏说明贾杰婞起不了床。贾杰婞听闻又挣扎坐起。手掌不断拍打额头。

    楼下。厨房。吕玉仙:

    “怪逼事了!起不了床还能说这么大半天话儿?”

    贾杰敏忙下楼。漂洗。

    贾杰敏仿佛觉得生活就该是这个样子。居住在高山上的民族必须攀登高山;居住在海边的民族畅游如鱼;居住在农村的孩子行走泥泞;居住在县城里的孩子脚踏水泥地。我们每一个体似乎必须并入被原生生活雕刻出来的家庭存在模式遗漏出来的生活轨迹。当然,充填在贾家遗漏出来这样的生活轨迹中,出了肢体必须的动作外,他们共通的耐性便是不断拉长延伸他们的忍耐。只是这样的耐性给他们的打磨上色不一样而已。

    贾杰婞的忍耐是因为没有解读到生活不同于贾家堂屋异样的东西。贾杰刚的忍耐往往充满了奴隶试图转变命运的代替。贾杰敏的忍耐是失落对比的空洞虚幻。

第七十四章 蛐蛐论

    贾家三兄妹正是在各自命运的土地里吸收着异同的成分而理解异样的真谛。

    童年真实的画面有时仿佛被乌云笼罩看不见天空的底彩,不时乌云淡退,吕国珍弯曲的背影清晰如镜。迷蒙却也是雕刻的润色。尽管贾杰敏畏惧吕嫒仙从心底发出排斥,但她依然涂抹不了吕国珍弯曲的背影而因此流连亲切。

    贾杰婞忍耐之不幸正是吕国珍留给她的东西过于短暂因此缺乏对她眼底温情世界的探寻。当然,贾杰刚也没有那样的体验。他俩完全不知道,人类世界还存在着另一种可消融冰层的放行。无疑,在他二人不幸的童年生活中,吕玉仙自以为母性的解读足够异化影响着二人的内心世界。

    春节前夕,大食堂的伙食略为改善。张洁勤第二天要回玉溪老家过春节。

    天色暗淡。张洁勤打来了大食堂的菜到贾中华家聚集。前脚进门,后脚刘小贤与钟洪亮便闻着酒菜香端着饭盒也进了门。

    贾杰刚则翻出后窗到菜地里去掏蛐蛐。

    吕玉仙站在窗户前叫唤。吕玉仙:

    “杰刚,可是饭不上桌不送至你嘴边,你就不知道进屋?”

    贾杰刚正匍匐地面仔细倾听。臀部凸起犹如一座小山。纹丝未动。一股火气上头。吕玉仙:

    “可是掏蛐蛐就能掏饱,还是要等老娘嚼来喂你么?”

    吕玉仙数落。贾杰刚这才从窗户中跳进屋。手端蛐蛐罐,贾杰刚小心翼翼暂放厨房墙侧。刘小贤瞥眼。张洁勤询问养了几头蛐蛐。刘小贤只问撕咬可厉害。

    贾杰刚点头。贾中华只说无论遇到啥事,即便是贾杰婞帮他摆平,他喂养的蛐蛐还不得跟他一样。贾杰刚着急。又端了蛐蛐手指健壮者说明。贾杰刚说这头可厉害呢!原本是怂,后来以红辣椒喂养,他既然打败了我们班王建华的那只冠军。

    贾杰敏:“那你这只不就成为了冠军?”

    贾杰刚微微举高。得意洋洋。

    吕玉仙:

    “原来,老子厨房里的红辣椒就是给你偷去喂养蛐蛐给弄完了?养这些无用的东西干嘛!”

    贾杰婞:“就是。可能油炸?”

    贾杰刚气瘪瘪。贾杰刚:

    “‘就是’什么?落井下石。蛐蛐一个礼拜吃不了一个红辣椒,怎么可能家里的没了都是喂养蛐蛐弄完了?”眼神直视贾杰婞,却仿佛说给吕玉仙听。

    张洁勤眼含讥讽。吩咐贾杰刚举起蛐蛐。

    玻璃瓶中,健壮者匍匐不动。张洁勤:

    “断案要查看实情,可不能走形式主义。”

    又说:“你们屋里的气氛最该调整的地方就是不调查研究就妄下结论发言。他这三只蛐蛐充其量一个月六个辣椒足以。”

    吕玉仙一声冷笑。吕玉仙:

    “六个辣椒难道就不是辣椒吗?六个辣椒可够我炒至少一个月的菜了。”

    钟洪亮说斗蛐蛐是过去的雅事。通常情况下王孙公子才观赏的。刘小贤接过手端详。三只蛐蛐体形分别大、中、小。刘小贤手指一只娇小者只说养这无用的干什么?

    贾杰刚说明是刚从后面菜地里逮到的。贾中华非常不理解。只说都已经喂养三只了,干嘛还要去逮?

    斗蛐蛐,说白了便是不断挖掘不断淘汰。贾杰刚大致说明。又指出之前喂养的共呆在这个玻璃瓶中,结果第二天便残胳膊断腿了。小这两只是刚才逮到的。

    贾杰婞狐疑。贾杰婞说既然呆一个玻璃瓶出现了伤残事故,干嘛现在又关一个瓶子里?

    吕玉仙只说应该是家里没有多余玻璃瓶。贾杰刚说,原来隔离,怕它伤害了新入者。现在想让新入者进去,岂不更增添它厮杀的战斗力?强者获胜,残胳膊断腿者淘汰。

    贾杰婞:

    “那你还不得每天放学回家便趴在后面菜地像狗一样高跷屁股?”

    吕玉仙:“成天就知道斗、斗、斗……!玩这些无用的东西。我问你,寒假作业可开始写了?”

    钟洪亮:“杰刚,你要这样说,寒假作业不是要寒假写吗?”

    眼含温怒。吕玉仙:“难道现在不是寒假吗?”

    刘小贤笑道:“是寒假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贾杰刚:“就是。一个假期多的是时间。”

    吕玉仙大眼不满瞪向刘小贤。伸出舌头。吕玉仙强调今后不能再偷老子的辣椒喂养这些无用的东西。

    刘小贤笑道:

    “钟洪亮已经说了,斗蛐蛐之雅,那是过去的王孙公子才能玩的。”

    吕玉仙冷眼瞥去。吕玉仙:

    “杰刚,你是王孙公子吗?”

    贾杰刚摇头。贾杰刚:

    “不是。”

    吕玉仙:“过两天你俩到你外祖母家去。”

    之前,贾杰婞流淌鼻血身体不好,吕玉仙明确指出这个假期贾杰敏呆靖城帮助漂洗衣服。贾杰敏:

    “妈妈,您又同意我们去了?”

    缄默。吕玉仙飞眼瞥在刘小贤脸上。即刻回避。

    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贾杰敏:

    “那大姐可是和我们一块去吗?”

    吕玉仙:“她有体力,能帮助我漂洗衣服。”

    又说:“若家里一个个都像你偷奸耍滑,老娘变牛给累死了你们还要刮肉爆炒了。”

    贾中华说她上冲锋带刺刀。

    吕玉仙:“不是么?毒死的猪掩埋了,人还想着刨出来食用,更何况是一头犁地的牛呢?”

    贾中华只说刨出毒死的猪可是你一家人的专利。吕玉仙回击。张洁勤明确说话不能冲锋带刺刀。

    贾中华提及当年孟浩然的所作所为。吕玉仙辩解即便孟浩然动了心思,但的的确确并没有吃到死猪肉。

    贾杰刚迟疑说明并不想去良县。只说留下来可以帮助家里干活。吕玉仙冷瞥。只说那顿饭后,你不是扔下饭碗便没了人影。

    贾杰刚说明,出去玩扔下碗那是轮到她俩清洗。钟洪亮讥笑贾杰刚假期去良县,蛐蛐还不得变干尸。贾杰刚考虑的正是如此。便提出让贾杰婞照顾。贾杰婞目光冷瞥。贾杰婞:

    “我至今都还头发昏,我怎么照顾?”

    吕玉仙:“打开后窗子,满耳皆是蛐蛐哀鸣,还要怎么照顾?”

    贾中华讥讽笑道:“我们家杰刚可是王孙公子心,奴才命了。”

    吕玉仙冷瞥。一口热酒流向喉咙。钟洪亮说,旧时,斗蛐蛐的确是王孙贵胄们的闲情逸致。

    吕玉仙:“就是!你还能挑选出这样的娱乐,难道你真以为自己是王孙贵胄了?”

    贾中华笑了。贾中华:

    “杰刚你要回答,我二姨爹才是王孙贵胄。

    吕玉仙反唇相讥。吕玉仙:

    “杰刚,这是你祖父玩的。”

    贾中华黑眼。张洁勤批评吕玉仙说话没有轻重。张洁勤:

    “你怎么可以把孟浩然比作他祖父?孟浩然若是他祖父,同样不就成为你公爹了?”

    贾中华:“就是!”

    吕玉仙:“‘就是’什么‘就是’?他奶奶曾经是地主家的大小姐,阔少爷斗蛐蛐,阔小姐不跟随在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才怪?阔小姐陪嫁蛐蛐,他祖父不得如获至宝般捧在怀里?”

    张洁勤并不了解贾中华的家事。

    掩盖问题。左右偏离。钟洪亮:

    “我的意思是说,斗蛐蛐虽然在旧时是闲情逸致,其实也是能斗赢了而获得钱财的……”

    吕玉仙再次打断说他灌输孩子们不劳而获的思想。张洁勤却说过去的确是下赌注的。刘小贤惊讶。张洁勤根据当地见闻解释开来。钟洪亮则根据书本记载穿插讲述。

    聊天有些各吹各打的意味儿。

    钟洪亮侃侃而谈。张洁勤见闻有限。钟洪亮一件件讲述,从太平天国介绍至黄飞鸿,从闲云野鹤讲到王孙贵胄。贾杰婞重点想听故事。贾杰敏符合。贾杰刚重点想听王孙贵胄。钟洪亮为难。吕玉仙明确讲王孙贵胄们是如何的生活。贾杰敏好不失望。贾杰刚从她吐舌头斜歪歪扭嘴。

    京城八大胡同的趣事讲完。刘小贤只说原来有钱人家是把斗蛐蛐当日子来过。钟洪亮说,虽然有钱人家是当日子过,但也不能完全沉迷,否则,情趣过头也就沉迷了无所谓生活的真相了。

    吕玉仙询问何为生活的真相。张洁勤让大家少谈政治。钟洪亮说生活不是政治。吕玉仙说生活就是政治。刘小贤说生活的真相便是要落实留在总站。

    刘小贤是总站招收的第一批五年合同工。总站流传,五年到期遣返。吕玉仙让刘小贤联合同批合同工到领导办公室讨说法。刘小贤点头说已去了。

    一群盲人出动。生活偏离。没有主题。没有主题的生活正是偏离主题的遍地盲人站立。

    雨过。盲人折断竹笋。

    折断还是要前行。

    吕玉仙说生活就是紧紧跟随当权者踏步。贾中华黑眼。张洁勤缄默。刘小贤暗揣生活就是落实留在总站,然后碗里不要短缺能沾上油荤。

    那么,生活到底是什么?

    他们也只能根据生活留给他们个体的馈赠投影绘画。

    花无百日红。沿着吕玉仙的思路。张洁勤询问尚若当权者风标转向。吕玉仙说当权者风标转向还会有新的上台。钟洪亮说弃旧拥新,就算你愿意拥护新者心底也会生茅草。张洁勤强调真理的重要性。钟洪亮再次让大家不要谈论政治。又让贾杰敏找来毛线表演魔术。

    家里没有毛线。贾杰敏发辫上系了粉色毛线。吕玉仙提醒。贾杰敏仅有却有些迟疑。

    放下饭盒。一截桃红色的毛线握手。钟洪力不停搓揉。又反手背后整理环圈。再回手,裸露出来但见环绕的样子。又命贾杰刚取来剪刀。贾杰敏紧张不已。刘小贤:

    “你紧张个啥?让你钟叔叔一会儿接好还你。”

    于是,剪刀下去。钟洪亮手指处的线头断开。又将毛线揉成一团握紧握手掌。双手对揉又哈出一口仙气。反复揉搓。张洁勤冷眼观看只说今天不信邪。钟洪亮再次反手向后查找。转手手握把握。提高嗓音。钟洪亮:

    “你可连接上了?!”说完提起线头甩开。但见一根粉色毛线完好无损。贾中华惊叹不已。三孩子则瞪大眼睛。贾中华只说你完全可以上台表演。又劝酒。

    张洁勤悠悠地放下酒杯。寻思琢磨。张洁勤明确这是障眼法。并指出剪断的毛线不可能对接得天衣无缝。

    刘小贤接过毛线展示。又递给贾杰敏。张洁勤还是罢手。刘小贤讨要毛线送至跟前检验。张洁勤让钟红亮当大家面剪断。再一剪刀下去。钟洪亮直摇头。

    贾杰敏满是焦急。直催快变魔术。钟洪亮说,魔术被书记破解了。张洁勤指出,所谓魔术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刘小贤还是不得明白。钟洪亮这才说明。其实也就是对接毛线头,使之误以为从中而断。贾杰婞询问剪下的毛线头。钟洪亮偷偷揣进腰包。

    扎发辫的毛线切断。贾杰敏蕴含泪水。吕玉仙数落开来。张洁勤说,说明这孩子十分珍惜物品。贾中华提出让张洁勤吼上两嗓子。贾中华:

    “曾经在部队时,你可是最能唱了。”

    刘小贤也说来段小曲助酒兴。刘小贤:

    “请师娘唱女声。”

    破获了一个案件。张洁勤情绪高涨。吕玉仙:

    “你倒是会推老子出去做人情。你怎么不自己唱。”

    刘小贤只笑说男人怎么唱女声。吕玉仙:

    “常去我二姐家的仇小六就是男人唱女声,可比大多女人还唱得圆润了。”

    刘小贤:“那你为何不叫贾师傅唱女声?”

    吕玉仙冷瞥。吕玉仙:

    “他是门槛猴——拉不出猪圈门。”

    张洁勤一拍桌子,极富兴致地清了清嗓门。张洁勤:

    采茶姑娘、采茶忙,采茶姑娘无主张,哟、咿、嘚、哟……昨天还说老茶好,今天又说新茶呀……香,哟、嘚、咿、嘚、咿、嘚、哟……

    哟、嘚、咿、嘚、咿、嘚、哟……

    贾中华随他手敲在桌子上寻着节拍哼着,欢乐愉快的气氛从18排2号平房上空飘荡……

    三天后,吕玉仙催促兄妹收拾作业换洗准备发出。贾杰敏一点不懂得吕玉仙的心思。昨天还雨,今天便云。

    贾杰婞身体仍然虚弱。寒假之前,吕玉仙决定留下贾杰敏打下手。可是,偶然转向菜地,却发现贾杰刚匍匐地面。吕玉仙受惊。询问得知大概。再呵斥。吕玉仙:

    “老子最恨鬼祟之人了,你今晚是吓到我,要是吓到外人岂不是又起争执?”

    如此一来,贾杰刚只能在晚饭时间天未黑沉时侦查抓捕。

    贾杰刚改变了时间没能影响吕玉仙。可是,又出现了贾杰敏的问题。

    那么,贾杰敏的问题到底是出至何方面呢?

    话说贾中华车祸后一直不能挺直腰行走。贾中华听闻周边县城民间中医便常常出门寻访。多则三五天到十天半个月不等。贾杰婞睡觉仿佛一个蝉蛹似的钻进被子就迷糊。特别是失血过多后更讨厌动弹。贾杰敏辗转难眠时不断翻动身子。贾杰婞呵斥她弄得她头昏眼花。特别是暖热的被子里扑腾进入冷风。贾中华出门。贾杰婞提出让贾杰敏下楼和吕玉仙同眠。刘小贤眼巴巴落空。吕玉仙开始又生出对贾杰敏的不耐烦情绪。

    主屋是一间二十余平方的直通间。正中与木板分隔。形成里外两间。贾杰刚居住外间。吕玉仙忽然觉得不够方便。便将小床撤除安置小阁楼。空间过小,原本小阁楼上形成了“L”形叠加。再添置一床铺,形成了“口”字不封门布局。按说,贾杰婞排斥贾杰敏,三张床铺可以分开入睡。吕玉仙则收拾一床。贾杰婞每每抱怨。贾杰敏提出分开。吕玉仙:

    “可是肮脏了你洗?”

    又说:“漂洗一件工作衣你都偷工减料耍花猫功,你还好意思提出这样的要求。”

    一楼撤除。二楼安置。贾中华非常不解。只说尚若老家亲戚走动,岂不是无居住?

    吕玉仙明确正是防止亲戚走动。尚若打量家里无落脚点便不会再次进屋。亲戚进门少不得款待。

    贾中华出门。贾杰刚上楼。贾杰敏下楼。吕玉仙命令贾杰敏上楼。贾杰敏说明是贾杰婞命令下楼。吕玉仙:

    “这个家里你不知道要听谁的话吗?”

    又说:“她不让你进被窝,你不会跟你哥哥睡?”

    贾杰敏上楼。贾杰婞仿佛一只蝉蛹卷压被子。贾杰刚扮鬼脸。贾杰敏传达吕玉仙话语。贾杰刚翻身不搭理。贾杰敏卷缩在一张空落落的木床板上犯困。

    瑞雪迎春。又一个春节来临。

    老三栋宿舍。桌上虽然放置了五个菜,佐国强却食盐不咸。一口小酒儿滋润腹中,佐国强还是觉得少了滋味儿。

    按照平日的惯例,佐妙玉只清洗多余餐具便坐下来钩花。炉火着她通红的脸蛋儿。佐国强忽然有些烦躁。又命令将菜肴都收拾了。

    佐妙玉再次忙碌开来。佐国强心底越发地空落。

    ——不错!这是王秋莲闹的。佐国强懊恼默认。可是,不正是他佐国强一句话,她才几天不露面?佐国强在心里确认。王秋莲憋气?

    憋气?

    ——她有什么资格!

    佐国强很快得出了这个肯定答案。

第七十五章 佐国强意不舒

    的确,王秋莲没有资格。那么,剩下的便是她借故趁机疏远?顿时,脑海里充斥着王秋莲之前的逃避。郑洪涛的面孔莫名放大出来。佐国强一阵恶心。佐国强忽然厌恶竟能和这样臭名昭著的女人苟且。但是,王秋莲一双清澈水晶般的眸子似乎牢固地嵌在了他心底。闭合眼,满脑子重叠的正是她那双水汪汪蕴着无限柔情蜜意的杏仁眼。她对视他时仿佛小女人一般羞怯,又仿佛一位端坐的智者,于似乎只需一眼,便能看穿他的心扉。纠结——佐国强只觉得来至于心底一股无法控制的力量纠结着他整个的自己。

    那么,他还有自己吗?

    答案。否定。

    否定。向往。

    佐国强的心却不能自己。欲罢不能。特别是触摸到她那软缎般柔滑细腻的肌肤。他以舌尖舔抿他各自的心灵。心如泉涌。他无法抑制他的亢奋。亢奋电击血管壁。击落虚妄击落难耐击落亢奋击落躁动却依然击落不了的还是躁动。随即,一阵莫名的躁动涌入他的血管欲爆裂开来。佐国强眯合眼缝。

    佐妙玉洗净。但见佐国强一股酒气。佐妙玉端来水让他洗漱睡。佐国强要她各自洗漱。佐国强的心完全被那女人虏获而去。佐国强一点不承认这样的虏获。佐国强唯一只是觉得他无法摆脱那股淤出的腥浓味儿,而这样的腥浓味儿并不由他主控。

    造蛋!

    佐国强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

    难道全站人民瞩目的破牌坊要自己来背锅?

    ——这岂不太讽刺?

    佐国强忽然感觉自己十分可笑。炉火炎炎。佐国强的面庞似乎已烙印在钢铁上。佐妙玉:

    佐妙玉:“爸,您笑什么?”

    十三岁的女儿懂得了观察?佐国强:

    “没笑。”

    佐妙玉:“不,您刚才分明就是笑了。”佐妙玉的心一点不明白自己正是想往阳光里迎接。

    佐国强:“告诉你没笑便没笑。”

    佐妙玉:“您是不是想王阿姨了?”佐妙玉扫视过去的目光又回到手工上。

    佐国强:“小孩子瞎揣测啥?”

    又说:“时候不早了还不快去睡觉,还钩花?”

    又说:“一会儿我要出去,别插门销。”

    一路抹黑。佐国强仿佛雕塑一般站在“万”字排八号门前。玻璃窗内已是一遍漆黑。出门时22:35分。佐国强揣测房间里是否会有啥情况?这样一想,王秋莲那张雨润梨花惊慌失措的面容放大在郑洪涛的宿舍里。

    一股火气莫名上窜。佐国强一声“贱女人!”便大声拍击上去。顿时,拍击声夹杂脚踢声划破夜空。

    屋外。佐国强:

    “开门,开门……!”

    顿时。里屋的灯光透过玻璃窗穿过小院弱弱交映出来。

    里屋。王秋莲:

    “来了,来了……!”王秋莲一轱辘下地,慌忙抓起外衣披上又穿了裤子套拖鞋便急忙奔出。开灯。门有些干涩。王秋莲稍稍抬高打开。佐国强冰脸黑眼。犹如大象甩开饲养员。王秋莲跌跌撞撞闭合门。佐国强仿佛仿佛掉进冰窟刚刚爬将上来。

    迎上他的冰冷的脸。王秋莲:

    “老佐,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佐国强:“晚么?我看你挺意外,屋里藏着谁?”

    王秋莲:“哪有,不信你进去查看?”

    佐国强:“没有你磨蹭个啥,这么长时间才来开门?”佐国强一个耳光刷上去直径走进里屋。佐国强:

    “是不是将他从后窗子放跑才来开门的?说!还叫老子来看看?当老子傻子呢?!”

    王秋莲:“跟本就没有,我放跑谁了?”

    楚楚爱怜。畏畏缩缩。佐国强即刻定格在干了坏事的讨怜掩饰上。佐国强:

    “你放谁还好意思来问我?!”说着,极其气愤地拖拽出房屋从院子开始便是一顿手打脚踢。

    王秋莲连滚带爬进入厨房。哀求。王秋莲:

    “老佐,真的没有外人。我就穿裤子衣服的功夫便出来了。”

    佐国强更加发泄心底的愤恨。佐国强:

    “穿衣服裤子用得了那么半天吗?哼!你当老子是三岁的小孩,好骗?”说着,又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地撞击在墙壁。

    一阵哭闹惊醒了熟睡的孩子们。汪文清第一个奔向厨房。王秋莲早已遍体鳞伤。秀发凌乱,左眼眶淤青,右眉骨擦破淤血,双臂裸露涩涩发抖,却已青红相间。一件翠红花坠翠绿的灯芯绒上衣被踩踏在地无声唱响哀歌。顿时,汪文清犹如一头小蛮牛一样发疯般扑上去……

    王秋莲阻止。汪文清还是被推开倒地。紧接着,汪文玉、汪文洁冲了上去。王秋莲一声惊呼一抱接住汪文玉。汪文洁却仿佛血吸虫一般狠狠地咬住手臂丝毫不松。佐国强举起拳头发出警告。王秋莲扑上去紧紧抱住手臂。汪文清再次冲上去助力。王秋莲楚楚泪涟的眼波瞅他。举高的手臂没有挣扎。

    ——不错,正是这副狐媚样儿!

    王秋莲占据在佐国强脑海里的正是这副狐媚样儿。佐国强讨厌她的就是这副样儿,可是,他离不开她的正是这副样儿。佐国强发狠一拳砸在墙壁上。

    年夜饭后,汪文冰出门玩耍。刚推开门进入但见眼前这幕。汪文冰好不愤怒。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提起佐国强衣领。汪文冰:

    “佐厂长,你为什么要跑到我家来打我妈,打我妹?说?今天若说不清楚,老子要你——‘死’!”他将那个“死”字的音咬重吐出。

    初生牛犊不畏虎。

    佐国强不屑一顾。佐国强:

    “你个狗崽子,进了厂翅膀就硬了,就不认人了?”

    又说:“就算你再不认人,你今天也不能恩将仇报。”佐国强敲山震虎。

    汪文冰更加毛眼。汪文冰:

    “你今天必须说明白,什么叫‘恩将仇报’?”

    佐国强:“松开衣领老子给你说明白。”

    王秋莲一算哀怨求饶的眼神。

    汪文冰放手。汪文洁松口。王秋莲和汪文清同时从手臂处退一侧。佐国强抹了抹手背上遗留的咬痕。目光讥讽。佐国强:

    “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人配备了铁嘴钢齿……”

    汪文冰打断。汪文冰:

    “别啰嗦,说!什么叫‘恩将仇报’?”

    佐国强并不畏惧汪文冰。佐国强就是想道出震慑性关键。王秋莲暗暗摇头。佐国强:

    “你以为你凭啥能进厂当工人?”

    宣判落下实锤。王秋莲低头。

    汪文冰:“凭啥?我父亲过世,总站照顾不行吗?”

    “嘿、嘿……!”佐国强一声冷笑。佐国强:

    “小子,你还忒嫩了点。”

    又说:“你父亲是革命先烈啊?!”

    汪文玉:“我父亲幼年便追随革命。”

    汪文清:“不然,我父亲怎么可能来到云南?”

    汪文冰:“就算不是革命先烈,新工进厂也不止我一人,你来我面前邀啥功劳?”

    佐国强:“我堂堂一厂之长,凭啥要到你面前邀功?你以为你真是总站长啊?”

    王秋莲:“老佐,请你别说了……?文冰还是个孩子。”

    汪文冰:“凭啥不说?他不过就是一厂之长,那也必须在车间里。现在在家里,您以为他还能领导您?”

    又说:“妈,您不要怕他。难不成他还能活生生吞了我们全家人?”

    满眼鄙视。佐国强紧紧捏住手背的咬痕忽然以唇吸引上去。汪文清一阵恶心。汪文冰显得有些儿不耐烦。汪文冰:

    “佐厂长,如果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就将你今晚夜闯民宅使用暴力的行为告至上级领导办公室。”

    佐国强冷瞥王秋莲。王秋莲一声哀嚎。王秋莲:

    “老佐,别……?”

    佐国强:“你听听这就是你养出来的狼崽子?”

    又说:“你以为没有老子背后的运作,奶奶的你真能进厂当新工人?”

    汪文冰的预感正向着他不情愿的方向滑去。汪文冰还是希望听得足够清楚。汪文冰:

    “那你凭啥帮我?”

    两眼讥讽。佐国强:

    “凭啥?就凭你妈服务周到……”

    王秋莲仿佛罪犯一般塔拉头颅。汪文冰只觉“轰……!”一声巨响大脑一遍空白再也听不进去。

    佐国强:“你妈床头求我,下床我说话算话办了事。不然,怎么可能轮到你进厂?”

    又说:“钟俊不比你岁数大不比你够资格吗?”

    仿佛敌军对垒。汪文冰目光转向王秋莲。王秋莲胆怯点头。

    汪文冰:“可是,就算我进厂是你帮忙的,那你也不能殴打我妈,跑到我家来撒野。”

    佐国强:“这是我俩夫妻间的事。”

    佐国强以“夫妻”称呼,王秋莲心底异样。汪文冰不屑。王秋莲出丑完全是佐国强一手炮制。汪文冰暗恨王秋莲之贱。汪文清满眼震惊。汪文清:

    “‘夫妻……’?”

    佐国强冷眼扫视王秋莲。王秋莲小鸡啄米。

    汪文清:“可是,就算是‘夫妻’你不是更不应该殴打我妈?”

    黑脸。佐国强:

    “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小孩子不懂。”说着转向王秋莲。又说:“还不收拾穿戴整齐跟我回家?!”

    王秋莲慌忙进了里屋。汪文冰大脑一遍混乱。王秋莲返回厨房。汪文清横跨在门前不让出门。汪文玉站立身旁捍卫。汪文洁也抱住汪文清的大腿加固。佐国强上前责令让开。王秋莲请求。拽动汪文洁。汪文清向汪文冰发出求救的呼声。声音极冷极沉。汪文冰:

    “你阻拦她的人能阻拦她的心么?”

    汪文清:“不是,大哥,我担心妈妈今晚跟随过去,半夜又要挨打?”

    声若蚊虫。王秋莲:

    “你佐叔叔不会再打妈妈了。再说,他也打……‘累’……了。”

    王秋莲的关键词含混带过。佐国强讥讽冷瞥。

    汪文冰忽然对汪文清发出命令。汪文冰:

    “让开?!”

    汪文清极其不情愿。汪文清收合“大”字。汪文冰猛然冲出家门向着暗夜奔去。

    汪文清飞奔追逐。

    总站小花园栏杆。汪文冰斜跨坐在上面。说到动情处,兄妹二人抱头痛哭。汪文清控诉这个家早已不是她想要的家。汪文冰:

    “这哪里还像一个家?这就是一个耻辱的标志,是人们鄙视唾弃的牢房……”

    这年,和陈仓回到了良县白大村春节。

    和陈仓至大学毕业后分至靖城卫校。渐渐地,和陈仓心底产生了对农民妻子的厌倦。每每春节来临,和陈仓总是以学校加班为由拒绝回去。吕月岚提出到靖城团聚,和陈仓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

    知识分子难以回到农民的土壤,和陈仓绝不是首例。和陈仓心底之苦心中隔着几座大山。首先,和陈仓成分高,土改后在农村无人问津。吕月岚年长五岁。和陈仓当年考虑的是传宗接代问题,正如饥饿时仅仅盼望有口粥喝。和陈仓如今完全超出了喝粥的能耐。当年,和陈仓打量吕月岚看哪哪哪都是吃苦赖劳的优点;如今,和陈仓打量吕月岚看哪哪哪都是格格不入的汗臭腰粗。

    那么,既然如此,和陈仓为何忽然间又想通了要转回老家?其实不然,和陈仓之所以要转回老家,心底完全是另一番盘算。

    和陈仓抵达的当晚,吕月岚熬了腊肉。吕月岚提出叫唤吕国珍晚餐,和陈仓只说大年三十的一家人团圆。小酒儿下腹,借着一股上顶的热浪和陈仓提出离婚。

    吕月岚坚决不同意。和陈仓动手。吕月岚遍体鳞只剩出气没进气。

    和陈仓几年不回家,吕月岚收养了养女和美凤。之后几年诞下大儿子和美牙。和美牙出门玩耍。和美凤却总觉得家中有事。再回家看到眼前一幕,和美凤疾呼吕国珍。

    吕家在白大村可谓是根繁叶茂。一声号令,可谓是众侄儿响应声讨。吕国珍喝令不许动手,当务之急的首要任务是护送吕月岚去县医院。滑竿捆绑。吕国珍责令和陈仓抬了一端奔前方。和陈仓本以为可以讲价还价。吕国珍准备好了一把锥子直接戳去。和陈仓仿佛毛驴一样磨蹭。吕国珍紧紧跟随。顿时,和陈仓奔出马的步伐。仍然还在酒里面。和陈仓嚷嚷:

    “姨娘,你这是迫害知识分子!”

    锥子直刺。和陈仓“哎呦……!”一声惊呼奔跑向前。吕国珍:

    “知识分子是多大的官?怎么老祖公没有听闻?”

    又说:“知识分子可以殴打妻子,我们后家人可是还要一路为你敲锣打鼓歌功颂德?”说着,和陈仓又加快脚步。

    白大村距离良县县城足足有十五、六公里。吕月岚伤势过重失去知觉。吕国珍心急如焚。后方抬滑竿的人换了又换,前方却依然是和陈仓一人。虽然是冬天,和陈仓却已汗流浃背。和陈仓:

    “姨娘,请求您也换我下来休息一段路,我又不是骡子,累死了去到医院没人伺候她了。”

    和陈仓不说话不磨蹭没有锥子。吕国珍:

    “你个老虎吃的,老祖公当然知道你不是骡子,老祖公还知道你的毒狼是野兽。她怎么说也为你产下了和美牙,你说你怎么下得了这个黑手?!”

    又诉:“你现在跑路你便知道累了?你怎么不拿出之前殴打她那个狠劲儿来了?”

    央求已经没有意义。和陈仓只盼望快些到达。

    正是此行,和陈仓彻底打消了农村离婚的念头。

    潭来弟一家搬进了黄泥堡。杨翠娥又诞下了五女儿潭秀。潭来弟占了两隔壁的两套房屋居住。外间安置了潭莹、潭华二人的高低床。潭来弟、潭琴居住里间。杨翠娥则带领潭秀居住里间,潭荣住外间。两个房间原本各有单独的门栏,潭来弟脑筋灵活从小院中安置了木门。饭桌上进出自由并合还是一家人,对外则宣称离婚分别是两个独立的家庭。黄泥堡车队人少,各自关起门来基本是一家不管一家的闲事。特别是杨翠娥来至农村,认识人有限。因此基本和外界不多接触。潭来弟也要求少接触外人。杨翠娥觉得几乎把整颗心都操持在家中。一缕愁云漫过心头。仿佛是真离婚,潭来弟已经很久没有同房了。

    春节。潭来弟下了酒。杨翠娥放下熟睡的潭秀进入潭来弟的屋子。潭来弟放下茶杯。杨翠娥从后背一抱围上去。茶杯淤出。压低声音。潭来弟:

    “你疯了么?这么满杯的茶水不怕我烫到手。”

    杨翠娥头贴靠后背。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杨翠娥:

    “不怕,烫了手不是就能记住我的存在了?”

    潭来弟很无奈。小心翼翼将茶杯放置床头柜上,这才掰开手腕。潭来弟坐到床铺。潭琴一翻身面向墙壁。杨翠娥并肩坐下。杨翠娥:

    “他爹,自从我跟随你来到这里,你我一直分床。你是不是嫌弃我老了丑了,入不得你的法眼了?”

    潭琴发出嘴嚼声。

    潭来弟:“嘘!你说的什么话?我早不是跟你明确,一切要为儿女们活。”

    杨翠娥:“就算我为儿女们而活,过去你我不是也有自己的夫妻生活嘛!”

第七十六章 糖果 羊毛 亏空

    上节说到杨翠娥向往夫妻生活。潭来弟让她注意影响。又强调潭琴需要父爱,潭秀还小需要母亲陪伴。

    杨翠娥:“你知道你要说潭秀还小,潭琴需要父爱,可我不需要丈夫吗?”

    潭来弟窃笑她和潭琴争风吃醋。潭来弟:

    “你我现在名誉上是离婚夫妻,既然是离婚夫妻便要注意这方面的影响啊?”

    杨翠娥迟疑指出其实车队上的人都知道内情。潭来弟明确即便是大家形成惯性思维,你也不能在外界承认。杨翠娥: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现在我想说说潭琴的问题。”又压了呀声音。说:

    “你别琴儿、琴儿的成天就知道一个琴儿。告诉你,她大了,早该分床睡了。你这样惯着她,可别惯出其它的问题出来啊?”

    冷瞥黑眼。潭来弟:

    “惯出什么问题?你这个疯婆子胡言乱语啥呢?”

    又说:“这就是你这个当妈的水平?”

    杨翠娥:“你家祖上有过……”

    潭来弟怒目圆嗔。杨翠娥低头打量各自的鞋尖。杨翠娥:

    “你爷爷……”

    潭来弟猛然从床边弹跳起来。潭来弟:

    “够了!闷住你老陈醋的嘴!”

    杨翠娥仰头抑制。潭来弟俨然一只愤怒的小鸟。

    眼红红泪涟涟,一头凌乱的黑发仿佛从未梳理整齐。这就是妻子?这就是受父母之命同床共枕的妻子?潭来弟内心一阵失落。特别是眼角处淤出的白色分泌物,仿佛永远没有洗净的日子。潭来弟忽然痛恨起成分问题。否则,上天便也不会错点了鸳鸯谱。杨翠娥小肚鸡肠且小家子气,潭来弟觉得从她身上一点不现族人的大气。但是,尽管如此,潭来弟还是得继续群众工作。话语柔软。潭来弟:

    “外界无人不知你我的婚姻关系,现在最为重要的是下一步方案,一步不慎满盘皆输。所以,现在是非常时期,你我一定要注意影响,可不能落外人半点口实?”

    杨翠娥说明,居住两隔壁,院子中间打通留了门栏,明眼人不说都知道。潭来弟:

    “就算人家知道也不能暴露出破绽。”

    杨翠娥说明潭秀快两岁了,该是复婚的时候了。

    潭来弟一声“糊涂!”不再言语。

    按照原定计划,潭来弟第二次离婚,潭荣的户口从农村迁出。如果再次复婚转出潭秀户口,潭来弟多少还是有些畏惧被识破。赵副总曾承诺他调至黄泥堡转出一家人户籍。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赵仁君头衔越多实权却越被架空。潭来弟还是得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进行。

    潭来弟心底的苦似乎永远只有他各自知道。他仿佛觉得他俩来至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仿佛间她又不像他的妻子,而是一个淘气得令他厌恶的“大女儿”。潭来弟起身推动她出门。他让她快过去看潭秀。杨翠娥依然是巴巴的眼神。潭来弟只简单说了句,现在复婚时机不成熟。

    汪文清年前又去糖果厂打小工。晚上下班回到家便又可以捡羊毛,这样一举两得可赚两份收入。家里有了糖果,捡羊毛的小朋友越发多了起来。如沐春风。汪文清好不得意。

    大年初二。贾杰敏便来到汪文玉家串门。打量桌子上放置了糖果。贾杰敏颇为意外。汪文玉说明。又抓两粒递给。只对张滇文说一会儿你捡了羊毛各自拿。张滇文瞥眼应了声飞快撕开羊毛。

    羊乳玉指。油绿羊毛。橘红糖果。生活仿佛魔术?生活不时便会将毫不相干的这类名词串联起来交集,从而绘制出一台飞快运转的织布机。于是,羊乳玉指撕裂着油绿羊毛虚妄着橘红的甜蜜拼命转速。

    贾杰敏还是不解糖果的来源。毕竟,包装糖果并不等于糖果厂是汪家开办。汪文玉只说有吃便吃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么详细干嘛?张滇文:

    “就是!难不成你要去揭发?”

    贾杰敏莫名其妙。汪文清斥责汪文玉。汪文清:

    “文玉,你怎么对杰敏是这样的态度?”

    汪文玉:“原本就是,她不去揭发问那么仔细干嘛?”

    贾杰敏一头雾水。贾杰敏:

    “我揭发什么?在班级里你是知道的,揭发这种事从来跟我无关。”

    汪文清白了汪文玉一眼。汪文清:

    “这糖果是我们偷偷夹带出来的。”

    贾杰敏更加惊诧。贾杰敏:

    “那糖果厂不管吗?”

    汪文玉:“不是都已说明是偷偷的么?人家怎么知道?”

    汪文洁笑着补充,值班室人查得可紧了。瞅见衣袋鼓起,便要检查。

    张滇文:

    “所以只能从饭盒里携带出来。”

    又说:“要知道,你吃的糖果可是文玉他们冒危险偷偷夹带出来的呢!”

    贾杰敏:“好像我吃的是,你吃的不是?”

    张滇文争辩。汪文清说曾经饭盒安全,现在出门也要让打开检查了。

    贾杰敏:“那最好还是不要夹带了?我觉得如果换我,只要门卫定睛打量一眼,心底定是像敲响小鼓一样不安呢!”

    张滇文:“文清姐不夹带,你吃啥?”

    汪文清笑道:

    “其实也没有那么危险。他检查腰包饭盒,那我不会塞进运动裤里?”

    张滇文说这个主意好,运动裤腿部有橡皮筋,塞进去不容易被觉察。

    汪文玉邀请二人得空一块去糖果厂帮忙。贾杰敏担心不会包糖果。汪文清抓了一粒糖果示范快捷从两个不同方向包裹的方式。汪文玉说明包装的计费。汪文清指出包装一斤糖果没有一斤羊毛赚钱。贾杰敏明确一斤羊毛花费时间多。汪文玉说主要是捡羊毛可以邀请同学到家里来边聊天边捡。张滇文只说你也可以邀请同学去糖果厂包装。

    汪文玉白眼。汪文玉:

    “同学是我家养的么?人家没有人家的事要做吗?”

    张滇文基本算汪文玉的铁杆捍卫者。张滇文笑道:

    “那她们也可以完成了家里之事再过来这里捡羊毛啊?我不也是这样吗?”

    又说:“特别是现在桌子上还放了糖果更吸引大家呢!”说着,展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汪文玉:“你刚才说的可是到厂里去包糖果啊?我邀约你明天中午一块过去,你是否去呢?”

    张滇文说明明天要漂洗衣服。汪文玉:

    “就是!我跟你那么好的关系,邀约你都不去,何况是别人呢!”

    张滇文只说只要有空,可以过来捡羊毛,糖果厂在大街上,这腿脚……

    张滇文顾忌的是磨蹭时间。汪文玉却说可以缓慢行走等待。汪文清不屑打量。汪文清:

    “好了,不要为难滇文了。人家家里事多,过来帮助捡羊毛已经算不错了。”

    又说:“你的那位同学金凌呢?原来不是说跟你关系很‘铁’吗?”

    汪文玉沉默。张滇文:

    “金凌对来你家帮忙的很多同学散布,捡羊毛会飞进心肺,最后会患肺病难以医治。”

    汪文清黑脸。汪文玉冷瞥。汪文玉:

    “简直就是散布谣言。你们想想,尚若真像她说的一样,那毛纺厂岂不早关门了?”

    又说:“国家怎么可能干残害我们健康的事呢?”

    汪文洁:“对!三姐说得正确。国家怎么可能干残害我们的事情呢!”

    汪文玉又邀约贾杰敏明天跟随去糖果厂。贾杰敏说明,只要家里没事便去。张滇文质疑贾杰敏虚伪。贾杰敏:

    “仿佛全总站只有你一家有事似的。”

    张滇文:“我妈在洗衣组工作大家都是知道的。”

    汪文清说,贾杰敏妈妈也在洗衣组工作。张滇文:

    “贾杰敏上面可还有大姐二哥呢!”

    贾杰敏:“你没有吗?”

    汪文玉只说她是情况与你不同。汪文玉指残疾。贾杰敏沉默。贾杰敏痛恨吕玉仙从心底将她定在“残疾”柱上。

    ——吃屎被狗推倒……

    贾杰敏大致有一个礼拜没上汪家来了。贾杰敏反问张滇文,汪文玉说,张滇文腿疾,即便上面有大姐却也是歧视让她做事的。贾杰敏却不一样。汪文玉:

    “你恐怕很长时间没到我家里来捡羊毛了吧?”

    贾杰敏以期末考试需要时间复习解释。张滇文:

    “好像全班同学只有你成绩好一样。汪文玉是班长,人家都没像你这样专心,难不成你还想‘篡党夺权’替代班长?”

    汪文玉冷瞥。汪文清黑眼斜视。汪文清明确小同学坐一起要搞好团结。张滇文指出贾杰敏一直分裂试图不踏进这道门栏。

    贾杰敏不想多解释。贾杰敏:

    “不踏进也是有原因的。”

    汪文清:“杰敏,尚若文玉还搞那一套孤立,你告诉我,看我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便以为天是老大,她是老二了。”

    张滇文说文玉从不搞小动作。全班女同学之多,她一人一嗓子还不得嗓音嘶哑?没有叫唤名字的便以为她搞孤立,这未免忒小心眼了。

    张滇文矛头直刺。贾杰敏淡然明白汪文玉的行为。沉默不想分辨。

    汪文玉:“就是!就算我带头没有叫唤到你的名字来家里,你主动大方过来招呼我,可是我还能不搭理你?其她同学都是如此,唯有你特别。”

    汪文清手掌拍在汪文玉肩头。只说你搞这类鬼八卦你还有理了。

    张滇文:“上次汪文玉也有几天没有搭理我,我还不是主动迎上去叫唤她的。”

    贾杰敏:“换我便会觉得人家不搭理,还一味迎合,犯贱。”

    手拍桌子。公鸭嗓子嚷嚷。张滇文:

    “贾杰敏,你说谁犯贱呢?”

    张滇文气势汹汹。汪文清:

    “不要在我家吵吵,要吵吵出门去。”

    贾杰敏:“二姐,放心,不会在你家吵吵。我说我自己犯贱呢!”

    张滇文跛脚猛然站立起来。却因发麻站立不稳后退两步紧贴墙壁。食指尖尖。张滇文:

    “你就是指我。”

    贾杰敏:“请问,我可提及你的尊姓大名?”

    汪文清拽衣角。汪文清:

    “的确,人家杰敏并没有提及你的大名。你怪啥?”

    黑眼。汪文玉:

    “她不提还比明确指出更可恶。”

    又说:“她就是会来这类夹枪带炮的弯弯绕。听起来像似说她自己,其实就是在炮轰别人。”

    张滇文:“就是。现在文玉都证实了,你还狡辩什么?!”

    站起身。贾杰敏:

    “我不想狡辩。我无需狡辩。我明确我的自尊心不行吗?”说着,转身欲出门。汪文清忙拖拽。汪文洁也跟随。汪文玉只说让她走,尚若今天出了这道门栏今后永远不要再踏进这道门栏。汪文清一具耳光掴去。

    汪文清脱离手臂。贾杰敏呆呆站立。汪文洁忙拽贾杰敏坐下。汪文清:

    “可知道今天我为何打你?”

    汪文玉狠狠眼神直瞅贾杰敏。

    汪文清:“我早告诉你说要搞好同学之间的关系。人家哪一个进来的人不是帮助我们家的忙?嗯……?你说!”

    汪文玉低头撕裂羊毛的速度不断加快。贾杰敏忙说不要因为外人而伤害你你姐妹间的和气。张滇文嘟噜。张滇文:

    “还不是因为你……”

    汪文玉猛然扬起头直问贾杰敏是否明天午时跟随过去糖果厂帮忙。仿佛是为了证实。汪文玉要扒拉开来让汪文清看明白真实。

    贾杰敏迟疑。张滇文:

    “这有啥好犹豫的,去便去,不去便说不去得嘞!”

    贾杰敏明确吕玉仙早通知二人去良县。又明确只要明天不去,家里没事还在靖城便跟随去糖果厂。

    汪文洁询问是否贾杰刚也去良县。提及贾杰刚,汪文玉眼色退阴。汪文玉说只怕全总站唯数他鬼主意多。汪文清忽然想起只说贾杰刚很长时间没到屋里来讲故事了。贾杰敏说他现在成天打弹弓斗蛐蛐。汪文清让告诉他总站对面粮食局墙头上的鸟最多。张滇文:

    “在外面野的男孩子只怕早知道了。”

    贾杰敏却不解。又询问为何粮食局小鸟最多。

    汪文玉说她佯装。张滇文指出曾经呆在农村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错!贾杰敏呆在农村,却一门心思幻想着南盘江对岸高山背后的神秘湖泊。

    沉默。汪文清说明因为场地上晾晒米粒,所以小鸟之多。

    一声惊呼。贾杰敏:

    “不好!既然被小鸟合围,那粮食局损数如何处理?”

    张滇文:“别一惊一乍的,粮食局亏本,国家不会补贴吗?”

    汪文清:“关键是人家一方面上报损额数,另一方面却各自贴补进去。”

    贾杰敏狐疑“各自贴补”。张滇文指出人家不会憨得掏自己的腰包贴补。汪文玉说或许根本不用掏腰包,只将自己家的购粮本划拨弥补。

    汪文清满眼的不屑。汪文清:

    “天真!”

    又说:“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还不得而知呢!”

    接着,汪文清讲述了所见所闻。

    粮食发霉。晾晒。粮食局围墙合围的场地上,职工们堆积合拢。常人的理解是扫至碎石子灰尘时避开,却一样打扫装麻袋。

    贾杰敏每每喜好锅巴。沸腾。石子下沉。每每一口口响动。反复两三次后,吕玉仙条件反射只要听闻响动声便厉眼注视。随即,发出警告:

    “一粒石头怎么能将一嘴饭都吐了,滤一下不会么?浪费!”

    关于“过滤”问题,贾杰敏觉得之艰难。尚若破石两瓣,或许耗时能动用牙齿舌头能分辨出来;尚若破石散开便格外艰难了。这个时候吕玉仙厉眼黑珠瞪住,监督的视线犹如X光穿透。贾杰敏苦不堪言。唯能吐出中心点的碎石粒,强迫咽下含碎石的混杂。哽咽异常痛苦。吕玉仙再次轮起眼睛注视。吕玉仙:

    “见球不得!下咽刀子吗?”

    没有分辨。不敢分辨。

    吕玉仙讥讽眼神乐了。吕玉仙:

    “怪了,全家人都吃不到石子,怎么全靖城的石子都跑到你一个人的碗里去了?”

    贾中华会调侃说,这石粒就是欺负我们家杰敏,它就不跑别人的碗里,好像长着腿,它就是要跑到杰敏的碗里。

    贾杰敏不知所措。虽然有晃动米粒过滤的经验,但她还是不能解释为何唯独她喜好的锅巴里满是石子。默默抹泪。她会观察吕玉仙无数次主动为刘小贤加添的热情中而增添强化着遗抛感。

    不错,吕玉仙大勺为刘小贤加添一点不觉得浪费。

    贾杰敏恍然明白了碎石子增多的源头,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又询问可是亲眼所见。

    汪文玉只说“轴”。张滇文:

    “文清姐若不是亲眼所见怎能知道?”

    汪文玉:“杰敏眼里不相信别人,唯一只相信她自己。”

    贾杰敏:“我的意思是粮食局晾晒场地是水泥地板,哪有那么多的石子?”

    张滇文说,人家不会从边缘地带扫进去混杂吗?贾杰敏转向汪文清。贾杰敏:

    “文清姐,你看到的情况是这样的吗?”

    汪文清微笑点头。

    汪文玉:“这下你相信了?二姐都亲口这样说了。”

    贾杰敏指出人不能轻易结论,除非亲眼所见。

    满眼的冷鄙不屑。汪文玉:

    “你认为你的定论可是具有威力?”

    贾杰敏:“虽然不具有威力,但至少可以结论他们缺德。”

    汪文玉黑眼。汪文玉:

    “若换你去干这项工作,你是否就不缺德了?”

    张滇文:“就是!亏空的数额人家怎么办?”

第七十七章 贾中华扩大家宴 汪文冰决裂家庭

    汪文清点头。汪文清:

    “的确。亏空的数额唯有扫入碎石子可以充数。但是,长此以往他们家里可是有吃不完的大米了?”

    张滇文说他们家里饲养的鸡鸭放出来一只只都是肥嘟嘟的。

    汪文玉只说奇怪,仿佛贾杰敏不是这个世界生活的人,而是来源于另外一个世界。

    的确,贾杰敏格格不入。贾杰敏想破了小脑袋似乎都无法想象出来各方面都能顾及到的完美解决方案。

    不错,问题永远是问题。大人们无法解决,孩子们谈论便也显得毫无意义了。仿佛人类生存的通道就是一条充满私欲的通道。食物是必须品。可是,一旦作为必需品的食物被放大出来,人们真真切切便只剩下为了生存而生存那点事了。可是,人,一旦脱离了生存维持机体最基本的供给方式,又怎么能够具有本体的资格谈论生存中生活的现实意义呢?

    更上一层楼!

    ——饥饿乏力,你攀登不上去。高瞻远瞩,一句空谈。

    所以,人生活本体的生存意义之玄之空动。当你深入挖掘时,它不过就是真真切切的粮食问题,当你强化粮食追随时,它将会犹如嘲讽者无情的皮鞭。正因为如此,大地敏感的体验者便得出此结论:

    人则是一具具实体试验虚幻境地的本体动物。因为当你为原始的生存而生存时,生存不过就是压死生存根本的粮食问题,当你不再为生存而放大生活的意义时,生活的的确确是有了保障后生存沿途上的人的作为。

    于是,私欲不得不放大出来。

    天宇茫茫。混沌迷离。从远古走来了一群童瞎,穿摸在象群列。她们脚下的道路艰巨漫长。她们试图描述大象的形体而背离着大象的原貌。

    汪文洁一直撕扯手里的羊毛不语。张滇文说她挺专注。汪文洁只说想不明白为什么贾杰刚不去粮食局墙头一带打小鸟。汪文玉:

    “你怎会知道人家没有去?”

    汪文洁说我们跟随二姐每每出入总站都没有遇到。汪文玉说或许贾杰刚还不知道墙头处小鸟多。贾杰敏:

    “即便他知道也不会去那一带打。”

    四双眼睛疑惑不解。贾杰敏:

    “因为在粮食局墙头打到小鸟坠落在内部场地也捡不到呀!”

    汪文清忽然笑了起来。汪文清:

    “鬼丫头!”

    汪文玉瞥眼讥笑。汪文玉:

    “贾杰敏就是最爱抬杠。”

    贾杰敏指出这不是“爱抬杠”而是思维延伸。

    张滇文:“就你聪明?聪明得文玉一声号召,全班女同学都不想搭理你了。”

    汪文清冷瞥汪文玉。张滇文:

    “二姐不是汪文玉的错,你不要责备她。要说是贾杰敏总想标新立异。没有白球鞋便没有,人家却以粉笔涂抹掩盖。”

    汪文清一脸的狐疑。杨清秀虽说借出,一路上却满是限制。会儿不许弄脏,会儿不许告诉他人,会儿又担心鞋码大了。贾杰敏决定回家继续涂抹粉笔。

    过去已成为过去。贾杰敏不想说什么。

    汪文清忽然一掌拍在肩头。汪文清:

    “早告诉你要团结同学,你却搞拉帮结伙那一套?老子最见逑不得!”

    汪文玉不满张滇文。汪文清忽然又笑了。汪文清:

    “还别说,杰敏家三人都聪明。潭华平日里可是比猴都精,结果却让贾杰刚给弄得跪下了。”说着,“呵、呵……!”笑出。

    汪文玉虽然心里不舒畅,但也嬉笑出来。

    羊毛。糖果。冷水。张滇文只说尿急。贾杰敏也跟随。汪文清示意汪文玉。汪文玉忙叫唤站住。

    原来,公厕距离稍远。汪文清考虑多出羊毛便让汪文玉带领去屋檐下的下水道解决。

    天,黑沉沉不透星光。风,怒嘶吼扫落碎瓦砾杂尘。黑洞洞的窗户口下,贾杰敏稍稍犹豫。张滇文一掌推开大咧咧蹲下。泉水如注。张滇文抖动向二人讨手纸。

    一个小鬼头从二人身后忽然冒出来吆喝一声:

    “要红纸么要绿纸!”

    只吓得张滇文哩哩啦啦半站起身。忽然发现汪文洁笑得前仰后合,一掌拍去。汪文洁躲闪开来。张滇文再次蹲下。正在此时,“席”字排的后窗户猛然推开破口大骂。张滇文再次敞流猛然提起裤头回跑。四人前后进门笑得东倒西歪遍地。汪文清正眼。汪文清:

    “方便一下被前排屋子的妇人骂,有那么好笑吗?!”

    汪文玉手杵下腹。汪文玉:

    “不是,二姐,张滇文忒搞笑了,一泡尿,两次都没能尿完。”

    张滇文手指汪文洁抱怨。汪文洁只说这是总站人几乎都熟悉的传闻。张滇文坐下却又起身说湿了裤子。汪文玉更加笑得弯腰。张滇文仿佛一只下蛋后红脸的母鸡。汪文清爱妮递去草纸让夹垫。贾杰敏让汪文玉进屋找条裤子换下。汪文玉罢手说不合适她穿。贾杰敏:

    “你不会找条你二姐的?”

    张滇文只说散伙回家去换。汪文清忙使眼色。汪文玉忍住嬉笑。汪文玉:

    “要不还是先隔绝草纸?倒不是我吝啬,我是担忧你回家让家人打量穿了别人的裤子,审问得知是在这里捡羊毛,又要挨打。”

    汪文清:“是呢!文玉是为你着想。你想想尚若你现在穿了湿裤子回家,他们得知过程,你多洗一次裤子又耗费家里的洗衣粉,一样也是难逃。”

    张滇文迟疑着还是又坐了下去。她决定以各自的体温焐干。

    次日。吕玉仙没有清洗衣服。贾杰敏再次从汪文玉家转回。已近黄昏。桌上摆放了油炸鱼,清汤鱼。桌边满座。吕玉仙脸色疑重。贾杰敏心底一阵紧张。

    吕玉仙的脸色是低沉着的。吕玉仙:

    “又疯去哪了?这么晚才进家门,也不说在家帮帮忙?”

    贾杰刚歪歪嘴讥笑。贾杰刚:

    “定是去汪文玉家捡羊毛了。”

    吕玉仙:“在她家捡咋不在她家吃?学会吃家饭拉野屎了!”

    贾杰敏:“不是,今天看家里没有洗衣服嘛!”

    吕玉仙:“即便家里没有洗衣服,不会呆在家里吗?人家都孤立你了,还巴巴的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贱!”

    贾杰敏呆立不敢动。

    吕玉仙:“还杵在那里什么,要我舀好喂你么?!”

    贾杰敏这才去拿碗舀饭。

    贾杰敏舀好饭上桌前夹菜。桌子上除了鱼便是炸花生以及炒土豆丝和一锅水煮白菜。贾杰敏舀了半勺花生。吕玉仙厉目扫视。贾杰敏再拔出半勺。端饭进入里屋。

    贾杰刚询问什么时候去良县。贾杰敏的意见从来不是意见。贾杰婞说要等母亲去找熟悉的驾驶员。贾杰敏说汪文玉姐妹二人也想去良县度假。贾杰婞一声呵斥。贾杰婞:

    “你邀约人家去良县可是害怕外祖母家的粮食吃不完发霉吗?!”

    贾杰敏慢一拍说明,汪文玉的外祖母也居住在良县。贾杰婞不屑。贾杰刚似乎早有了解。贾杰刚说汪文玉的外祖母家居住在县城,而我们的外祖母家却居住在白大村。

    贾杰敏没有考虑到两个地点。贾杰刚说那你去白大村,我留在县城二姨妈家陪她们。贾杰敏说可以一道留下来的。贾杰刚指出男孩子一块玩耍烦女孩子屁颠屁颠跟随,孟建民表哥出门从不带孟建共。贾杰敏说也可以跟随孟建共表姐玩耍。

    贾杰刚:“可是,孟建共表姐大家公认日白扯谎。二姨妈二姨爹都不希望我们跟她搅合一块。”

    贾杰婞:“对!你二人只考虑后果便是了。”贾杰婞出门去添菜。

    贾杰刚迅速和贾杰敏达成协议。贾杰刚指出,抵达良县脚在你我各自身上,我们去或不去白大村都不许让母亲知道,尚若询问,各自应对。

    贾杰敏沉默。

    厨房。贾中华抬起了小酒杯对大家说:

    “这杯酒,首先要敬赵玉泉师傅,还有给我输血的在坐的同志们。我是后来才听说的,赵师傅一听说我受伤住院便二话没说掳起袖子就要给我输血,虽然没有成功,但他这行为足够令我感动。我这先干敬了,大家随意?”说着一干而尽。

    赵玉泉:“老贾,别这样,大家阶级兄弟在一起就像哥儿弟兄。兄弟有难做哥的能不帮?只可惜我俩血型不对没有帮上。”

    赵玉泉的妻子陈洁说:“贾师傅,其实当年老赵被批,他一直都与我说感谢你给予他的支撑。阶级弟兄就是要互相帮助。小吕原来也与我同在食堂工作,我俩相处早已形同姐妹,今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题了。”

    春节大战。总站职工几乎没有放假。张洁勤自然留下。贾中华不断感谢,张洁勤指出喝多酒对恢复健康不利。吕玉仙说他是找各种理由喝酒。贾中华不屑。只说平日常喝药酒,她便扣上了这样的帽子。刘小贤笑道:

    “只怕是专门开帽子制造工厂的女厂长呦!”

    吕玉仙大眼不屌。刘小贤嘻嘻哈哈一阵自圆其说。随即,眼珠转动。刘小贤:

    “别说,当时张书记出差没有在场,尚若张书记在,肯定也冲在前方。”

    贾中华:“那还用说?!”

    张洁勤说,人在艰难时刻,大家相互出手帮扶一把便能挺过去。

    陶勇著说,那晚听到广播,只转身添置外衣的功夫,抵达小花园后看到黑压压满是爬汽车的工人同志们。天气虽然寒冷,但大家心底都揣着一把火。钟洪亮说,当时爬上车辆时还踩踏了前面的人,进到医院隔窗看你当时处于昏迷状态,大家都为你捏了把汗呢!

    刘小贤站在车厢上方。刘小贤说,当时都被挤了贴在车厢上了,金宝的脚好像还被踩踏?

    金宝摇头。吕玉仙一双审视的眼睛打量。金宝只说贾师傅受伤前请了探亲假。

    贾中华再次举杯。只说你们从农村出来时还是娃娃,早早离开各自的父母也艰难,今后尚若不嫌弃的,只要我钓鱼回来都到家里来吃一口也好增加营养。吕玉仙询问金宝老家具体位置。金宝一番说明。距离白大村不到五里路。金宝端了三两饭已露了盒底。吕玉仙转身握住勺子添加。继而为刘小贤添加。

    又是鱼又添饭。金宝满眼感激。金宝:

    “老大姐,我够吃了。”

    当然,吕玉仙不能单单只为刘小贤一日添加。吕玉仙不语。贾中华只说打铁靠的便是力气儿,不吃饱怎么能有气力?

    刘小贤第二次各自添加。金宝直夸屋里的菜不同于大食堂的。金宝接下来的添加便也显得自然了。金宝:

    “贾师傅家小厨房冒出油香味儿,我们才到食堂边就嗅到味儿了。原本饭是够了,可菜爽口了腹中仿佛还差了一口。”

    陶永著只说打铁的人三两饭定是不够饱的。

    刘小贤迟疑。刘小贤:

    “是呀,我们铁工每人每月定额四十二斤粮食。每顿半斤感觉还可以再来半斤,就算一天一斤半,三十天下来也得四十五斤粮食,不勒紧裤腰带月底便要喝西北风,更别说农村方父母还眼巴巴指望这里能捎带些粮票过去补贴呢!”

    金宝只说能将自己应对过去便是了,还能补贴家里也是奇迹。

    刘小贤说良县堪称鱼米之乡当然不用补贴。吕玉仙:

    “你们说了半天,原来是省嘴到这里来搞节省啊?”

    张洁勤微笑。赵玉泉讥讽。刘小贤对视金宝显得略为窘迫。刘小贤:

    “主要还是贾师傅菜烧得好,鱼也炸得够香。”

    金宝:“是呀!稀里糊涂地好像三口两口饭便下去了,没有落实到胃里去。”说着“哈、哈、哈……!”一阵笑声。

    锅底已光透出来。贾中华起身去另舀米煮饭。吕玉仙呵斥贾杰敏去刮锅底。一枚主席像章在十五瓦的灯泡下徐徐生辉。金宝一把摘了下去。贾中华呆愣不解打量这小伙子举动。金宝:

    “怎么,你们大家都不知道?主席像章人人爱,各人抢着各人戴。”

    又说:“现在外面都流行这个。”

    却说,汪文冰大年三十夜跑出了家便几天没有回家。当夜,汪文冰躺在冰冷的车床。第二天。感冒。汪文冰徘徊在主席像场地还是不想回家。

    家可以说是人们心灵永恒的温暖方位。汪文冰却丝毫没有温暖感。苦闷。叹息。王秋萍忽然站在跟前。

    王秋萍正是王秋莲的二妹。王秋莲嫁到云交四团后不久,便介绍了王秋萍。庄天翔也是转业军人。很快,长子庄毅正出生。正巧同年汪文清。随着时间的推移。王秋莲游厂。王秋萍唾弃。视为路人。

    汪文冰吞吞吐吐道出。王秋萍便接纳了汪文冰。王秋萍居住在“毛”字排2号平房。庄毅正、庄毅强居住小阁楼,庄毅兵、庄毅娟居住外间。汪文冰进入。调整。两男儿搬下,一张高低床外加一张木床形成“L”形安置,小俩姐妹则搬上小阁楼。

    一切安置妥当。饭桌上,庄天翔满上小酒。小酒下腹,厨房里话也多了起来。

    庄天翔:“文冰,听你姨说你妈竟然跟佐国强搞在一起?”

    汪文冰:“嗯……!”了声不再说话。

    王秋萍:“就是为这事,孩子委屈这才跑出来的。”

    庄天翔:“你说你妈真是的,找什么人不好?那佐国强可以说是她的仇人啊?她不要脸难道一点不考虑我们吗?”

    汪文冰端了饭碗。迟疑。

    庄毅正只说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王秋萍:“可是,就算她好了伤疤忘了疼,也该知道,那佐国强是啥人?”

    庄毅兵:“是啥人?”

    王秋萍瞥了庄天翔一眼。王秋萍:

    “佐国强原来农村的妻子正是忍受不了他的暴力折磨才自杀呢!”

    汪文冰缄默。

    庄毅强:“既然如此,那我大姨还……?”

    庄天翔:“她不是你大姨。”

    又说:“从她站车厢那天起便不是你们的大姨了。”

    庄毅娟:“她不是大姨,那文冰表哥呢?”

    庄天翔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秋萍:“话多!”

    庄毅正:“除了大表哥外,他们家跟随大姨的都不是我们家的亲戚。”

    庄毅兵只说汪文玉是班长。

    庄天翔:“那你不会在班级是班长,放学路上的全当陌路人。”

    王秋萍:“她也怨不得我们。她一个当妈的人却不为你们这些儿女考虑,弄得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在人前都要跟随她丢脸抬不起头来。”

    庄天翔明确,王秋莲是王秋莲,我们跟她划清界限要挺直身板走路。庄毅兵:

    “是呀!大表哥,你今后居住我们家,你出门也不要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来?大姨是大姨,你现在和她划分清楚了,你便是你了。”

    王秋萍:“是呀,看看你这些表弟表妹的,哪一个像你那些姊妹不懂得羞耻不懂得关心?今后你将二姨家当你自己的家,有二姨吃的一口,便不会少你一口。全当你是个孤儿。”

    心如潮水。汪文冰被掩埋。

    接下来王秋萍计划。明确汪文冰每月将工资交出,除了生活费外其余的帮助积累计划将来娶媳妇成家使用。

第七十八章 金长娟跟踪

    汪文冰虽然还是学徒工,可这事忽然开诚布公,汪文冰包含热泪不知如何表达。哽咽过后,汪文冰明确从今往后,二老便是他的再生父母。

    庄天翔指出,汪文冰除了二姨良县还有三舅四舅。但是,他们都是农民,他们各自的屁股都还被海风吹着,谁还有能力管你?

    王秋萍:“你二姨夫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啊!”

    汪文冰打开心门走了进去。他知道他要的正是这样的避风港。

    初三。灯光球场小黑板。黑漆白字。今晚电影:

    英雄儿女

    汪文玉上午便约贾杰敏一道去灯管球场划圈子霸位。

    午饭过后,汪文玉再次抬了小木凳邀约贾杰敏、张亚梅同道霸位。犹豫粉笔划圈被先到者踩踏,汪文玉则想出来午时安置木凳的方法。当然,不时摆放的木凳也会有被踢得东歪西倒的风险,甚至于分解,汪文玉由此想出了以小木板定制小木凳的过渡霸位方式。汪文玉带头,自然是能得到效仿响应的。

    闭塞年代,传言张开有力的翅膀。乌泱泱的翅膀在总站上空飞翔,金长娟的耳眼里插入这样一双翅膀。

    金长娟暗暗留心观察。

    午饭摆碗。赵仁君开始剃胡须收拾。洗脸。换外套。临出门,涂抹了大女儿赵雅萍购买的百雀羚雪花膏。不动声色。一双眼睛跟踪上去。

    穿过灯光球场,赵仁君直径出了总站大门。转向交通路。新客运站建造在交通路尽头。忽然,但见陈雅雯的身影从客运站走出,微笑点头。一前一后。沿着南行的大街直下。越过康桥。二人相距五步之外前后转入西方的民房。

    金长娟猫在街道一侧凸出的房屋后没有紧跟进入。这一带是一遍旧城区,金长娟担心拉近距离前功尽弃。时间也就间隔一分钟,金长娟进去却没了人影。急匆匆来回走动,这才发现原来这遍民房四通八达。不见人影,又恨又气。金长娟向一位站立在家门口狐疑张望的阿婆打听。却摇头罢手。脑海里划过苟活的画面,金长娟更加愤恨。再返尽头处,再向一位阿姐描述。阿姐没回答却反而警惕盘查她何许人也。金长娟匆匆告辞退出入口处守株待兔。

    抑郁的天空乌云层沉。风卷云涌。仿佛铺垫不完无尽的懊恼。寒风透骨。金长娟双臂环绕搂抱胸前这才意识到匆匆出门竟然没有添加外衣。两个小时就这样匆匆划过。金长娟忽然意识到,这四通八达的民房是否会有另外的出入口?

    风一路哀嚎。金长娟失魂落魄回到家躺上床不想动荡。

    赵雅萍做了晚饭。上桌。赵仁君进家门。金长娟不想多说一句话。仿佛只需一句话便能炸裂她的五脏六腑。赵仁君疑惑。赵雅萍忙解释感冒了。

    赵仁君放下饭碗又一番洗漱。出门时简单交代了一句单位有事。

    西坠红阳。夜幕合围。模糊仅仅维持瞬间。

    灯光球场早已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银幕前二三十米的距离基本上是自带木凳的入坐者,之后是站立可自由游动的人群,蔓延至灯光球场西侧两块场地,密密麻麻分布在小卖部各个角落四周。赵仁君穿过后面站立的人群向场地外走去。金长娟佩戴了一顶风雪帽压至前额紧紧跟踪。

    灯光球场东北口五十米开外正是主席像小广场。仿佛蚂蚁搬家。不断从几个方向汇聚途径小广场的人流合并浇灌灯光球场。赵仁君逆行一眼可辩。但见站立在小广场东北处的一电线杆下眺望办公室方向。金长娟顺着头颅方向窥探。红影的路灯懒散洒向大地。人流中忽然穿插进入一个高挑苗条的身影正向小广场走来。金长娟急忙退至塑像底座隐蔽。

    不错,来人正是陈雅雯。仅仅在电线杆下站立几秒,两人即刻间开前后向着办公室方向而去。

    暗夜穿透眼睛。寒风有的放矢。一股气流顶头。三步两步,齐耳的短发在圆面大饼的脸面晃悠。金长娟超越赵仁君上前一把抓住肩头。金长娟:

    “好啊!你个小骚货,狐狸精!你为何来勾搭我家老赵?你骚不得烂不得身怀绝技的武林人难道都填不满你的胃口吗?!”

    三三两两的行人不时回头张望。陈雅雯意识到必须马上撤离。陈雅雯:

    “金师傅,您定是弄错了。对不起,我要去播音室工作。”陈雅雯说着试图挣脱出来。

    金长娟忽然出现。赵仁君吓了一跳。即刻镇定。三步并两步上前。拉沉面色。赵仁君:

    “大庭广众的,闹什么闹,还不给我滚回家去?!”

    平日,赵仁君稍稍加重语气,金长娟马首是瞻。

    今夜,赵仁君突出恨恶语气,金长娟毫不理会。

    赵仁君发话。陈雅雯欲挣脱出来尽快脱身。金长娟双臂挥动。赵仁君不由分说握住双臂只吩咐快走你的。穿行的人有的停下脚步狐疑张望。陈雅雯将一块雪白的长围巾重新合围绕过项劲离开。金长娟着急猛然一脚踩踏下去。赵仁君“哎呦……!”一声蹲地捂住脚尖。一纵跳至跟前π开双臂。金长娟:

    “休想走!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又说:“告诉你,老子今天中午都跟踪到你们租房的楼下了。”

    陈雅雯心底一阵惊慌,表面却故作镇定。陈雅雯:

    “嫂子,你恐怕是弄错了吧?”

    金长娟:“我呸!谁是你嫂子,臭不要脸?还想给老子伪装?难不成人参果都吃下了,你还说不知是啥滋味?不要脸,骚狐狸精。”

    陈雅雯既恼怒又觉出对方的没文化。如果赵仁君是“人参果”,那么她该将她自己比喻是什么?

    停下的脚步暗自增多。赵仁君忽然感觉到颜面尽失。缓慢起身。赵仁君手抚铁栏杆。赵仁君:

    “你有完没完,闹够了没有?”说着上前卡住手腕。又说:

    “走,不看电影跟我回家!”

    陈雅雯趁机转身。金长娟猛然甩脱赵仁君的手一把从后面抓住发辫。金长娟:

    “休想逃,骚狐狸!今天三对面把话挑明白了。”

    赵仁君急忙掰开。陈雅雯有些恼怒。陈雅雯:

    “我再跟你说一遍,什么‘人参果’跟我没有关系。请你自重!”

    金长娟手腕被紧紧卡住。陈雅雯迈开脚步想溜。金长娟猛然伸出腿。陈雅雯一个狗吃屎跌倒在地。赵仁君放开手腕忙上前搀扶。金长娟加快脚步上前便骑了上去。一把逮住刘海,金长娟只说剥开你的画皮看你今后还怎样勾搭男人。陈雅雯扭动身子脚踢手挠。却每每踢空。赵仁君站立跟前呆愣两秒手慌脚乱不知如何上手。螃蟹扣合。四脚四手。不分彼此。赵仁君误掰陈雅雯身上的钳子。可是,正是赵仁君的配合,陈雅雯吃了金长娟一具响亮的耳光。

    围上去的路人更多了。有的听闻电影的声音又匆匆离去;有的却干脆放下火炉停下来观战。仿佛进入程序的电影完全没有这场不按编程的直播来得更加迷惑精彩。

    赵仁君虽然抓握金长娟的手臂,陈雅雯依然被压骑身下。金长娟体健。陈雅雯苗条。金长娟借助赵仁君抓握手臂更是一屁股一屁股实打实坐下去。仿佛对臼。陈雅雯发出哀嚎。节奏保持。陈雅雯喝令。赵仁君这才意识到抱起金长娟。金长娟扭动腰身不依还是脱离开了赵仁君。

    墨汁的夜不断添深。两只螃蟹武动,八脚不断张合。从小广场东北边沿挪动下到万年青旁侧。灰尘犹如蘸水。

    好奇的群众从场地跟随下泥石路面。有心挂电影者,当然也有不断加入者。有声音发出责令提走火炉,否则烫伤。于是,一团火红闪闪移动离开。围观的群众有问:

    “是谁与谁扭打?”

    有人答:“好像是金长娟与陈雅雯。”

    又有人问:“可是我们总站的播音员?”

    又有人说:“没想到那么文静的女人也能打起架来。”

    另有人回:“好像听说是她勾搭她的丈夫。”

    另有人说:“看她平日里多知书达理的样子,咋能啊?”

    另有人答:“知书达理?知书达理不装着男盗女娼就进不了机关!”

    又有人说:“她丈夫不是总站武林第一人吗?她如此殴打,难道不怕人家找麻烦?”

    贾杰敏走出公厕。红影的灯光下,筘合的螃蟹不断挠藤。陈雅雯不断试图起身。金长娟却优势制约。贾杰敏第一反应首先想到的是郭嘉师父。却又不知所措。

    疲乏。稍楞。气恼。赵仁君情绪暗自变化。猛然一抓从后方逮住金长娟的短发责令起身。虽骂咧咧诅咒却也结束了这场小广场旁的打斗。

    仿佛丧家之犬。陈雅雯快速逃离。金长娟不甘心起脚追击。赵仁君:

    “够了!如果你今晚还要继续闹下去,那么明天我俩就去离婚。”

    一个苗条的身影站立在办公室前的万年青前。近在咫尺,金长娟胸中之气似乎并没有完全驱散出来。凄厉长啸。金长娟:

    “这下你满意了,骚狐狸?卖弄风骚的烂货!”猛然转身向着赵仁君。厮打。又说:

    “难怪你有了这个骚狐狸要跟我离婚,休想!”

    赵仁君不断制止挥舞的手臂不断回退。赵仁君:

    “我首先声明,我还莫名其妙你怎么抓住人家就下手呢!”

    金长娟:“哼!做了不敢承认。”

    又说:“这段时间我说怎么发觉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什么叫‘莫名其妙’?今天当大家的面你把话给我说明白了?”

    又说:“否则,就算告到省里上面有人袒护你,我继续北上告状。”

    赵仁君不想继续闹笑话。赵仁君面对黑暗的观众。赵仁君:

    “今晚当着大家的面我必须声明,我刚才提出的离婚跟任何人没有关系,完全是她跋扈刁蛮造成的。人家的家庭是男人暴力,我家却是女人暴力。”

    又说:“我的腰椎在家里都给她坐断了两条。”

    金长娟再次嚷嚷起来。赵仁君恨恨离去。没了主角。金长娟懊恼收场。

    一簇闹剧结束。小广场围绕人退散。贾杰敏急忙走向灯光球场。后面有人拍肩招呼。回头。正是王雪梅。贾杰敏只说陈雅雯被骑身下弱势。王雪梅简单说明她招惹赵雅萍的父亲。成年人的世界诡秘难辨。贾杰敏询问如何的“招惹”。王雪梅讥讽含笑。仿佛成年人的世界写满了不为人知的隐秘疼痛。贾杰敏忽然为郭嘉而感到揪心。

    贾杰敏很不情愿长大,正如她不愿意渡过暗夜的冷凉。可是,暗夜一如既往。

    灯光球场,热气流悠缓上腾。球场入口,寒风把守。贾杰敏进入顿觉异样。惶然。愣神。王雪梅再次拍了肩头。询问发什么呆。贾杰敏回神过来只说寻思寻找家人。王雪梅邀约一道站立去后台阶处的小卖部门前观看。秀发散开,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儿充斥热流扩散。贾杰敏端详。只说似乎披发比扎马尾漂亮。羞涩。王雪梅只说小屁孩怎懂得欣赏。

    其实,提醒贾杰敏观察的正是汪文玉。汪文玉议论每每有电影,王雪梅总是独自一人穿行在站立的人群中,且总洗发披发。贾杰敏再打量,褒奖披发的确显得温柔秀美。王雪梅被小孩夸羞。只以洗发未干为托词。又邀约一道同看电影。贾杰敏告辞离去。只说上厕所时间过长,母亲又该呵斥。

    或齐耳短发。或扎马尾。或编辫子。于似乎女人的发型不外乎于此。规范的生活长时间的规范令人感觉生活本该如此,整齐正规正是这个世界的特别标志。可是,潮流之源无处可寻。一股黯然兴起的披发潮流正在悄然声息改变着暮色中的爱美心脏,正如最初兴起的“洋花菜”烫发成为的时尚。不错,散开规矩的发辫,这正是人们悄无声息发生着的爱美首要标志。王雪梅年长三岁。早熟。

    贾杰敏刚分开王雪梅向着乌泱泱的人群钻进去,贾杰婞便在后方叫唤。王雪梅回头招呼向着后方走去。贾杰婞嫌弃贾杰敏在前方带路总是唯唯诺诺的姿态。贾杰婞上前。不断穿越。光柱在黑暗中扩散。二人压低身子弯腰,可身影还是被放大交映在银幕上。

    人山人海。吕玉仙招手。这才好不容易坐下。电影早已开始。姐妹并肩坐在前方。贾杰婞忽然压低声音耳语,今后不许跟王雪梅来往。贾杰敏惊诧。王雪梅可是贾杰婞的同学。

    贾杰婞指出,同学又怎么样?她的心思从未放在学习上。贾杰敏谈不上跟王雪梅有来往。忙说明仅仅是在汪文玉家遇到。贾杰婞:

    “遇到也不允许。”

    又说:“因为她是我们班大家公认的差等生,不好好学习,成天只想打扮卖弄。”

    贾杰敏完全不了解人性。贾杰敏:

    “怎样卖弄?”

    贾杰婞警惕。贾杰婞:

    “难不成你还想效仿?”

    贾杰敏好不懊恼。迟疑半拍。贾杰敏道出了金长娟责骂的词语。贾杰婞寻思解释。贾杰婞:

    “‘张排长,我来陪陪你’!”

    不错,贾杰婞正与电影解释。

    贾杰敏:“哦”了声知了个大概。

    暮色交替间人流悄然声息集聚。灯光球场。犹如磨盘。转动后从入口自动分离。夜沉如海。星星诡异。灯光球场毫无声息。一场视觉盛宴结束。仿佛断奶的孩子依然迷恋。万字排八号。汪文洁沉浸在故事情节中。以小拳头对嘴喊叫:

    “我是王成,我是王成,请向我开炮,请向我开炮!”

    汪文玉:“你有一个革命的爸爸,有一个……”

    汪文清责令快洗漱睡觉。又说明第二天一早要去采石场工作。汪文玉却留恋糖果厂。汪文玉说在糖果厂工作还可有糖果吃。

    钟俊从XSBN返回。之后进入采石场工作。敲打铁道使用的石子规格固定,且报酬高。汪文清得知,便做了调换。汪文玉只说采石场应该灰尘大。黑脸。汪文清:

    “吃的灰尘可大?”

    汪文玉不敢多说。王秋莲打量只说不会好好讲话。汪文清:

    “如果人人都知道好好讲话,那你还会被佐国强殴打吗?”

    王秋莲眼巴巴提起了热水瓶子。汪文清这才说明采石场肯定是灰尘大的,但报酬也高,敲击碎石一方三十元。捡羊毛包糖果却没有如此之高的报酬。王秋莲忍不住还是说明敲石子不是想象那么好干的,不时,手掌手指都出来血泡,羊毛糖果一类却是轻巧活儿。

    汪文清不高兴了。只说还没去干你便泼凉水,人家是女儿不想去干父母鼓励,我们家却搞反了。

    汪文清小小年纪为生活奔波。王秋莲心里隐隐作痛。汪文清忒要强。正是这样的要强让王秋莲意识到她的懦弱无能。汪文冰搬走就是佐证。正是汪文冰的搬走,王秋莲又安置了小床让三人居住到小阁楼上。这样,里间她居住,外间安置了一张小木桌沙发可用于接待客人。

第七十九章 王秋莲遭暴力 陈雅雯闹离婚

    小阁楼上不时发出磨牙声。王秋莲躺在床上思想漂浮。已经三天了,佐国强没有再来找茬,身体的伤痛有所减轻。她并不想继续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发展下去,可是佐国强似乎总是用篱笆将她团团围住。他采取暴力时她既惧怕又痛恨,暴力过后她多少还是有几分惦念。毕竟,她在总站的“挂牌”已经不容许她还有预备选择。

    王秋莲的心极其复杂。她隐隐觉得她的后半生可能佐国强不会轻易罢手,甚至于多少跟他有些联系。但是,他铁板一张的面孔令她想起来不生半点爱怜,特别是他钢铸的拳脚更令她战栗。但是,战栗是一回事儿,命运又是另一回事儿。命运有时不会因为她的害怕而收敛灾难。王秋莲觉得既然跟了他,那便主观以柔情去暖化他。正因为如此,床第间王秋莲活泛起来。佐国强会忽然一脚踹出。佐国强指出她犯贱,一定是这样讨喜郑洪涛。王秋莲好不郁闷好不痛苦只能收敛。收敛后的王秋莲又惹佐国强抱怨。他斥责她犹如僵尸。左右不对。王秋莲抑郁了。

    路遇林佳慧。谈及李永生的宠爱。王秋莲感叹:

    “女人正是菜花命,播撒在哪块地里便发出哪块地的芽。”

    王秋莲话题晦涩。林佳慧难懂。难懂便渐渐少了来往。

    佐国强是一厂之长且又兼顾书记。在汪文冰的工作解决之际,王秋莲多少有了些平衡感。今后的生活如何走向?王秋莲觉得这不是由她决定得了的。翻身侧墙。王秋莲轻轻叹息一声:

    “唉……!文清,但愿……不要是菜花命。”

    心中存忧虑。王秋莲迷迷糊糊进入梦乡。睡梦中忽见一人手提白灯笼上前叫了声:

    “王秋莲!”

    王秋莲一听有人叫唤便应声跟随。一前一后,不一会儿,王秋莲跟随那人踏上了一条茅山小路。一股生疏感占据。王秋莲似乎从未踏至。小路将茂密的树林分为两旁。王秋莲很奇怪,分明一遍漆黑,却树根一棵棵分明可见。继续沿途起伏的小路上了一个缓坡,越过缓坡但见山坳间围了竹笆昏暗暗莹亮的灯光。站在上坡观看,仿佛就像一个远离尘器的城堡。

    一盏白灯笼前方引路。城堡的距离悄然缩短。至前方有守门人。白灯笼者贴靠上去耳语。王秋莲有些不安。门卫的声音飘忽:

    “没有叫她,你听错了。”

    白灯笼迟疑。白灯笼:

    “那,我还是叫她回去?”

    门卫:“既是来了,让他们说两句?”

    白灯笼:“说吧!”

    门卫:“王羊,有人看你!”

    话音一落。王羊从城堡中晃动飘出。心忽裂开,血涌脑海。王秋莲只知道一个劲儿欲上前去,却怎么也越不过篱笆门栏。眼看有一段距离,王秋莲不断挣扎依然原地踏步,王羊便立在跟前。千言万语。王秋莲不断诉说佐国强的暴虐。王羊仿佛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能不断发出:

    “我冷,好冷……!”

    寒颤。王秋莲急忙将各自的外衣披过去。却仿佛有一道无形跨越不过去的墙阻隔。外衣漂浮在夜空起舞……

    寒颤声音:

    “我穿不上,穿不上……呐。”

    仿佛话音回弹。外衣漂浮回到各自身上。王秋莲正郁闷,远处传来

    “碰、碰、碰……”的砸门声。颤微筛糠。王羊消失。王秋莲正要抱怨,一阵高过一阵的砸门声震耳响。

    “这是来至何方的声音……?”王秋莲稍加辨认,一咕噜爬起身风驰奔向厨房。

    木门半张。佐国强一脚崩开。王秋莲楚楚可怜被撞击门后。额头上顿显半个鸡蛋大的包。王秋莲颤微微:

    “老佐,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佐国强在心底也想和王秋莲走下去。膝下孤独。佐国强也很想再添一儿半女。但是,他只要一想到郑洪涛,一团邪火便在肺腑燃烧,继而,照亮面庞。一口酒气喷出。佐国强:

    “晚么?是不是你与谁约好,老子来坏了你的好事?”

    王秋莲:“哪里……!”

    佐国强“拍!”一具响亮的耳光上去。

    一件洁白的汗褂。一条碎花鲜红的短裤衩。褐红的突出物隐隐约约,鲜红的碎花更突写白皙的肌肤。

    佐国强:“贱人!还哪里?不与你的奸夫约好了,你就穿这点汗衫就冲了出来开门?成何体统!”说着上去又是一阵拳头脚踢。又骂:

    “若不是老子及时赶到,可是随便迎进门的野男人你都要犯贱?说,你背后还有几个野男人?你穿这么点跑出来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王秋莲抱住佐国强的大腿。王秋莲呜咽:

    “老佐,出了你,没有别人。我就想着是你,不敢耽误一秒,忙冲出来开门。”

    又说:“上次,我披了件外衣你说我磨蹭。这次,我可不敢再有半秒耽误,就怕你误会。”

    佐国强:“鬼才相信你这**的话!”说着又是几拳上去。佐国强:

    “不敢磨蹭,老子都敲门半天了。”

    王秋莲低声呜咽。

    佐国强:“你就是想用哭声来提醒后面的人,叫他听闻不要进门。贱人,还嘴硬,说,野男人到底是谁?”

    王秋莲吓得憋住哭声。王秋莲:

    “真的没有!”

    佐国强又是耳光上去。王秋莲嘴角淤血头发凌乱。佐国强:

    “还给老子撒谎!”

    又骂:“你这婊子养的,骨子里就犯贱!”汪秋莲紧紧抱住他。手掌推倒,抬脚又踹去。

    可怜王秋莲旧伤未愈从添新伤,鼻血眼泪涂拉一地。哀哭声惊动二楼。汪文清急忙奔下。王秋莲这才得以脱救。

    佐国强从来不把汪文清的声讨放在眼底。拳脚过后,生拉硬拽。佐国强欲将王秋莲拖走。三姐妹誓死捍卫。矛盾转化。王秋莲只得哀求。佐国强坚持。汪文清不依。佐国强只说不会再动手。汪文玉效仿汪文清横跨木门阻拦。佐国强有些恼怒。汪文清:

    “你这样殴打我妈,去了还不知你要怎样虐待她呢?不行,除非你从我姐妹三人的尸体上跨过去,否则,就别想让我妈出门。”

    汪文清说着抬脚与汪文玉一人一边形成门卫。汪文洁也站立过去。

    讥讽瞥眼。佐国强:

    “嗨,三个小丫头,你以为你们是铜墙铁壁呢?”

    又说:“再不给老子让开,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着,一手犹如铁环一样紧紧扣住王秋莲的手腕逼近过去。

    汪文洁忽然π开手臂撑开大字。汪文玉:

    “你今天休想带领我妈出门,否则,就从胯下钻过去。”

    佐国强:“贱人,还不命她们一个个的退开?老子尚若一拳出去,她们还不得灌了‘香肠’。”

    王秋莲知道佐国强的钢筋铁骨。王秋莲颤声哀哀。汪文清坚决不让。佐国强再次逼近。猛然推开汪文洁。汪文洁扑地。汪文清忙命汪文洁去叫唤汪文冰。汪文洁从胯下钻出门。一阵奔跑的脚步声响起。佐国强多少有些观看汪文冰态度的意思。他觉得他是将军。

    少时。汪文洁气喘吁吁跑回。只说喊叫没人应声。汪文清:

    “你不会跑到后面敲窗子?”

    汪文洁点头。汪文洁:

    “敲了。”

    汪文玉:“大哥不会睡得听不见了吧?”

    佐国强:“他哪里会听不见?他只是懒得管闲事。”

    佐国强又再次命令退让。汪文清还是不肯放下腿。佐国强目光扫视王秋莲。王秋莲忙哀声恳求。汪文清:

    “不放。如果你跟他过去再殴打,你怎么办?”

    汪文玉:“除非他保证。”

    汪文洁:“对!要他保证。”

    汪文清:“保证也不行。前几天他不是刚保证了的吗?”

    佐国强有些不耐烦了。佐国强:

    “告诉你们不会再打便不会再打了。笑话,我怎么要跟你三毛孩子保证?”

    又说:“只要你妈乖乖听话,不干偷人的勾当,我殴打她我发疯了吗?!”

    汪文洁嘴快。汪文洁:

    “你就是发疯了……!”

    佐国强瞪眼。王秋莲忙说,你佐叔叔是国家干部,去到他家,他们那里楼上楼下的,大家都听得到,他不再会为难于妈妈了。

    王秋莲的话苍白无力。汪文清忍住了口没有发出质疑。

    第二天一早,汪文玉吆喝贾杰敏一道去往佐国强的家。

    老三栋宿舍。王秋莲脸子上、手臂上遗留下了多块淤青,两只桃花杏仁眼酷似大熊猫。

    汪文玉眼泪涌进眼眶。汪文玉呜咽:

    “妈妈,他昨晚可是又打你了?”

    王秋莲无声地摇摇头。王秋莲又抬头看看窗户外。佐国强正在走道里升火。

    压低声音。王秋莲:

    “要说我昨晚做梦见一个手提白灯笼的将我引到了一个城堡,只听守门的说没有叫我,我这才幸免。否则……,否则可能我便真就见不到你们了。”

    汪文玉放声啼哭。佐国强恶脸瞥眼。王秋莲忙将其搂紧怀抱。鼻涕交织泪水。汪文玉拼命摇晃。汪文玉:

    “让你别跟他来你非要跟他来?”

    王秋莲无奈向走道投去一瞥。王秋莲:

    “我若不跟他来,你以为你们三姐妹能阻拦?”

    贾杰敏怯弱询问白灯笼城堡是一个怎样的城堡。王秋莲大致描述。又说明见到了王羊,一直嚷嚷他冷,将外衣脱下他却穿不上身。

    汪文玉哭诉说去年便没有去扫墓了。王秋莲吩咐让汪文清带领去。

    浓浓的烟雾在走道上蔓延开来。房间里也飘忽弥漫。忽然,佐国强打开木门进入。铸脸铁眼。面色灌铅。嘴唇乌青。不发而震慑。贾杰敏怯怯避开。王秋莲忙吩咐汪文玉回去。汪文玉却依恋。只说尚若我们走了他再殴打你怎么办?

    佐国强轻瞥蔑视。

    憋住呼吸。穿过烟雾弥漫的内走道。二人前后奔出。仿佛两个雾团。

    汪文玉激烈咳嗽。贾杰敏一阵干咳。贾杰敏说也就是几步路的事,应该提出火炉。汪文玉说老三栋内走廊,之前的住户基本还是提出火炉升火的,佐国强是领导,大家自然不敢说便也效仿。

    二人并肩而下。汪文玉指出昨天晚上佐国强定是再次使用暴力了。贾杰敏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汪文玉:

    “可怜我妈妈自从跟随了佐国强,常常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贾杰敏:“既然如此,那你妈妈为何还跟佐国强交往?”

    汪文玉:“你以为我妈妈愿意?”

    又说:“家里唯一的男人都搬离出去不管,我们姐妹三人又能怎么办呢?”

    汪文玉很想脱离这些烦恼。汪文玉说很想去良县度假,眼不见自然心不烦。贾杰敏听闻忙迎合说可以一块去。汪文玉脸色又黯淡下来。汪文玉说还是要看家里的情况。

    接下来,汪文玉指出佐国强的变态。汪文玉一番叙述:

    佐国强敲门,王秋莲稍磨蹭几秒穿了衣服出门,佐国强挥舞拳脚。佐国强明确王秋莲从后窗子放跑了野男人才磨蹭开门。

    佐国强敲门,王秋莲汗褂短裤开门,佐国强挥动拳脚。佐国强明确王秋莲邀约了野男人赤身裸体便出来开门。

    王秋莲的不幸是遭遇的不幸。贾杰敏开始畏惧男人。

    贾家厨房。饭桌上,贾杰敏道出了王秋莲的遭遇。贾杰敏说汪文玉心痛,王秋莲很可怜。

    吕玉仙:“她可怜?她可怜是自找的。”

    又说:“你还心痛汪文玉,难道你忘记她霸占了你划的位置还孤立你的事了?”

    贾杰刚说贾杰敏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两天后,郭嘉方知小广场发生之羞辱。

    春节假期的氛围好像比平日里显得松散。陈雅雯这天午时收了线刚回到家,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郭嘉坐在桌前一口闷酒灌下。酒精不燃脸自绯。眼血红暗自观察陈雅雯进屋。放下酒杯却重重发声。郭嘉

    满眼愤怒鄙视。陈雅雯心底一阵惊慌。

    郭嘉:“告诉我,是不是应该提一串鞭炮去总站大门口爆响,成功庆贺我自己又多带上了顶绿帽子?”加重语气。又说:

    “嗯?你这种女人,咋就如此之贱?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天非要勾三搭四地弄出些事来,老子的脸都叫你给丢尽了。”

    陈雅雯:“但求你……,求你放了我吧?”

    鼻孔喷出高压气。郭嘉:“哼……!”了声。

    陈雅雯:“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我做不了一位贤良的妻子,我不配得到你的爱。我俩还是散了吧?!”

    没有停顿。她一气呵成。他的心是麻花般被扭紧了疼痛。“啪……!”一声酒杯摔地玻璃飞溅。

    陈雅雯眼中畏怯后退。郭嘉猛然窜过来一把掐住陈雅雯天鹅般颈项。郭嘉:

    “想散是吧?信不信老子一把掐死——你?!”

    面色发姿。呼吸不畅。陈雅雯试图掰开他的手腕。却犹如钢筋铁骨。陈雅雯一阵恐慌。猛然一脚踩踏脚尖。郭嘉松本能弯腰松手。

    粗音哑嗓。陈雅雯:

    “你掐……掐死我,也是枉然。郭嘉,我不……爱你……!”

    犹如一个惊天雷劈下。郭嘉蹲地面无比震惊。随即,瘫坐地上。他的手指犹如梳子一般猛然插入发丛紧紧抓握。仿佛尚不够真实,直到头皮刺疼。仿佛痴呆的暮者。郭嘉:

    “陈雅雯,你再说一遍?”

    幽幽缓神。陈雅雯:

    “郭嘉,尽管我觉得残忍,但还是必须告诉你真实的情况,我一点都不爱你!嫁给你,没错,是你曾感动过我。我是试着爱你来着,可我的心稍一疏忽,就离你而弃。”

    又说:“真的,郭嘉,我逼迫过我自己,我努力得好辛苦……”

    郭嘉犹如怒吼的雄狮般猛然站立起来。双眼血红。郭嘉:

    “别说了……?别说了……!”

    “啪……!”一只酒杯砸地。玻璃渣儿横飞。

    陈雅雯觉得既然世界已经到了尽头必须把话说明白了。陈雅雯:

    “即便是躺着你的身旁,我不止一次地告诫我提醒你就在身边,即使是这样我的心仍在漂移……”

    又说:“这就是所谓的同床异梦吧?”

    郭嘉一脚向木门踢去。“嘣……!”一声砸合。木门上框坠落灰尘。郭嘉:

    “叫你别说了!为什么现在你才告诉老子?”说着,他双拳紧握双肩颤抖,仿佛即将冲出牢笼的困兽在挣断最后一条锁链。猛然将木凳踢翻,又一把掀翻了桌子并发出:

    “啊……!”的一声哀鸣。

    陈雅雯:“我们还是离了吧?是我下贱,我不值得你爱,我不配你这样待我。”

    陈雅雯进厂入徒正是分配在郭嘉名下。半年的时间便又调动喷油漆。郭嘉第一次见她心底便悄然发生变化。他仿佛觉得他的生命就是为了等待她的到来。她那娇美的身材穿透在阳光里洋溢着无比的活力;她那响铃般夹杂着上海好听的普通话恍然间令他相信这便是他前世注定的相约;她的回眸一笑顿时旁若失色。他向上反映的初衷是想让她调换一份轻松的工作,可是却安置进油漆组。没有达到设想的工种令郭嘉好不懊恼。在郭嘉以为工作岗位的变动似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之际,陈雅雯意外伤寒。

第八十章 家庭列队

    贾杰刚一路老陈。贾杰敏沉思观赏。贾杰刚窃笑一样的河流凭空杜撰。贾杰敏说明异样的景致。贾杰刚:

    “然后呢?”

    贾杰敏沉思,汇染脑海留下的不一样。

    贾杰刚:“南盘江永远还是这条南盘江,山川永远还是山川,不一样的浮云到底能给你心底留下些什么?”

    贾杰敏嗓子干涩。

    “浮云……留下些什么……?”贾杰敏试图握住。的确,手掌里空空如也。所以,贾杰刚教导真实的存在。

    犹如风筝。贾杰敏漂浮虚空。线头却握在贾杰刚手中。

    白大村自然比不上县城热闹。贾杰敏虽然思念外祖母却畏惧吕嫒仙。吕梅仙留下贾杰刚分配贾杰敏独自进去。贾杰敏怯怯说明一个人害怕。孟浩然说还是让孟建中送进去。贾杰敏并不知道他们为何留下贾杰刚而要她进去。贾杰敏:

    “我也留下来跟孟建共表姐作伴。”

    吕梅仙黑沉的面色基本已经回答。孩子再小也要消耗粮食。当然,贾杰敏上不懂得这些浅显的道理。吕梅仙:

    “你外婆早就记挂着你家几姊妹了,好吃的东西都要留下来等你们进去吃呢!建中,明天就将她送进去。”

    吕梅仙这番话分明再说吕国珍偏心。贾杰敏忙说外祖母一样心疼表哥表姐。吕梅仙还是下沉脸说,你外婆一点都不喜欢我家这几个孩子,就是对你们特别偏爱。

    黑眼珠子咕叽转动。又将拇指往外抽出一些。孟浩然:

    “你们是工人,远香近臭!”说完,便一声猛咳喘起来……

    孟建中、孟建华、孟建仁已经到良县氮肥厂做小工。好不易有个礼拜天休息,吕梅仙吩咐孟建中送贾杰敏,自然不愿意。

    白大村位于良县之北,距离良县还有十五公里。车夫们进城赶集,基本都在黄昏返还。一路上,马车不多,却也是迎面而来。没有顺风车,全程只得徒步。

    一段路后,贾杰敏脚底打了水泡。提出休息。

    孟建中已二十一岁。朦胧的爱情催促着早些返还。贾杰敏坐下。孟建中只得背一段路。

    一夜落雨。沿途泥泞。路两旁半人高的茅草任由呼呼的风儿旷荡,突左突右偏倒,仿佛就像两列没有脊梁列队相迎的仪队。风儿越过左边南盘江面,只见江面上泛起了墨绿色的波纹。墨绿色的波纹下似乎游动着更深的墨绿色,仿佛看不透的江底里隐藏着一头怪兽。土路上,半天不见一个人影,唯有东西偏腰的“仪队”,犹显空荡。

    孟建中忽然来了兴致要给贾杰敏讲故事。孟建中:

    “话说一船十人在小渡口过江,却有一人没有交银两。划至江中心,一个大波浪打来,河水忽然暴涨,小船眼见就要被掀翻。而一船人早已落水了大半,船家便也被掀翻落入水中。又一个大浪打来,没有交银两的那人便死死抓住歪斜的船边。忽然一只手从水里伸来一把抓住他的裤腰,只听一个声音颤抖着说:

    “还我的渡船钱二两……?”

    贾杰敏吓得紧紧搂住孟建中的肩头,孟建中反手拧在贾杰敏的臀部。孟建中:

    “小渡口的船角二两——来了……!”他声音幽颤拉长。吓得贾杰敏死死勒紧了脖子。

    孟建中:“你还不快下来跑路,小渡口的船夫就是来讨白坐船白要背的人来的。”

    这般玩闹着、恐吓着,孟建中晌午便也将贾杰敏送到。

    吕国珍弄过午饭让俩人填腹。少时放下碗,祖孙三人坐到门前场地上晒着刚露头的阳光。

    农妇大都是大早起来就到田地里忙碌,吃过午饭后才开始梳洗。因了吕国珍将挽在后脑勺上的头发解开。梳理。完了过后便又取来剪刀,开始修剪脚趾甲。白布条一层层解开,展露而出的是大脚指独立,其余四个脚趾弯曲折叠挤压脚底面,脚腰犹如小山凸起,脚后跟呈现圆形。虽然这个时代不缺乏上个世纪缠绕三寸金莲的妇女,孟建中还是很好奇。吕国珍一条腿翘到另一条腿上。孟建围绕小脚调整角度观看。屁股撅起,双臂杵膝盖头,微微张开的嘴吧俨如一只要跳跃的青蛙。

    吕国珍:“退后些。指甲会飞溅。”

    贾杰敏小时候有映像,却还是有些模糊。孟建中好奇。贾杰敏也凑在另一旁。吕国珍发话。贾杰敏后退。孟建中却不以为然。

    “咔嚓!”一声脆响。孟建中:

    “呸、呸、呸……!”直吐唾液。

    指甲壳不偏不倚正飞入唇中。吕国珍窃笑他不听话。孟建中却说她是故意的。吕国珍:

    “这个小老虎吃的,你来‘故意’一个让我看看?”说着,只将小剪刀递过去。孟建中不接。孟建中:

    “那为何不飞杰敏口中,偏偏飞进我嘴里?”

    吕国珍:

    “杰敏听话,不像你巴巴到跟脚跟前凑。”

    贾杰敏:“居然还张着嘴。”

    孟建中有些气恼。孟建中:

    “好了,杰敏已经送到。我要回去了。”

    吕国珍:“这个小老虎吃的,现在都几个点钟了,回到家还不得摸黑?叫你住一晚,明天再回去不迟。”

    孟建中:“摸黑我也得回,呆在这里还不妨碍您疼您远方的外孙女!”说着,转身就走向场地道口。

    吕国珍并不陌生孟建中的话。她脸色暗淡下来。冲他的背影,吕国珍:

    “是哪,我就只疼远方的外孙女了,就没有疼过你!”

    孟建中转头一笑:

    “外婆,生气啦?我这不就是一句玩笑话么。”

    吕国珍:“你妈来也是玩笑话,你来也是玩笑话,就只有你老外婆一个人在这里受着!好歹我的脊背宽,也还能背住。”

    孟建中见外祖母沉着脸,撤离便是最好的收场。加快脚步,身影消失在东方的通道口尽头。

    眼望孟建中消失的背影,吕国珍手抹了眼角。吕国珍:

    “唉……!人长大了,疼来疼去疼出了冤家!”

    又说:“杰敏,待你长大了,你外婆讨饭到你家门前,你不会佯装不认识我?”吕国珍说着拉起衣襟脚涂抹眼眶。

    贾杰敏的心紧缩疼痛。贾杰敏:

    “外婆,要是您去讨饭,我也跟着您去讨饭。”

    吕国珍一抱将贾杰敏搂进怀中。贾杰敏忽然间感觉到自己离外祖母的心更贴近了。

    其实,吕国珍是想听到贾杰敏回答出这样的话语:

    “若是您到了讨饭那地步,我便将您接到家中赡养。”贾杰敏的思维好像还不能从另一个层面来宽解她的心。尽管如此,这还是一点不影响吕国珍的心情。农村最好吃的也就是豆类、红薯片、花生之类的零食。每每吕国珍抄熟,总说自己牙不好而留给了贾杰敏。即便是蒸饭时也将米饭和包谷饭分开。贾杰敏碗中的总是白米饭。

    贾杰敏能感觉到,吕国珍将她放置在心口疼爱。贾杰敏犹如沐浴在阳光充沛的玻璃房里。那是一间坐东且宽且亮的阳光玻璃房,那里没有

    酷冬。但是,她心底会忽然想起她的身世问题,可话到了嘴边她又下咽回去。她怕这一问,她的外祖母就不在是她的外祖母了。

    贾杰敏这趟到来竟然没有见到吕嫒仙。吕国珍告诉她,她又进县城去进修。

    温暖身心的日子似乎很容易划过,转眼贾杰敏来到外祖母家便是十来天。又住了两日,距离离开学近了。贾杰敏提出返回。吕国珍找了马车捎带她到良县。

    四五点钟的样子,贾杰敏到达了吕梅仙的家。贾杰刚跟随孟建民外出。

    孟浩然一直阴沉着脸好像并不欢迎她的到来。饭端上了桌,表哥们舀过后,贾杰敏前来舀饭。被孟浩然接过碗去一勺包谷饭就将小碗盖满。贾杰敏望着包谷饭发愣。贾杰敏:

    “姨夫,咋是包谷饭?我咽不下去。”

    孟浩然舀过饭后,手拇指就习惯地放进嘴里。于是乎,那里才是“它”的家。贾杰敏提出这样的问题,孟浩然满眼讥讽的神情。抽出拇指。孟浩然:

    “你以为这是在你家,想吃什么就什么?包谷饭人人有份。”

    孟建共眼瞅。孟建共:

    “爹,蒸子里不是有米饭吗?杰敏不会吃包谷饭,那就舀米饭给她吧?我吃包谷饭。”

    孟建共提出,贾杰敏杵在桌前不知所措。孟浩然一双猴眼睛扫视。满眼轻蔑。孟浩然:

    “你说得倒是好听,即便是你让出米饭,那不是还有你奶奶。”

    孟建共:“还有底部那么多的米饭,我奶奶一个人也吃不完。”

    孟建共执意提出。吕梅仙早就沉不住气了。吕梅仙:

    “你到是会说,你奶奶吃不完,你眼里可还有你爹你妈?”

    贾杰敏:“不用再说米饭的事了?”说着,她各自又回拨了些包谷饭进去。

    一张干瘦脸又转了过来。孟浩然:

    “怎么,可是吃包谷饭,你就不想吃了?”

    贾杰敏忙说,原本在家里也是半碗饭的食量。说着话开始夹菜。筷子刚伸进菜碗里,吕梅仙阴沉的目光斜扫下去。贾杰敏只得胡乱夹了点菜便退了出来。

    孟建共带领着贾杰敏抬着饭碗来到门前的小河边,孟建和、孟建国已经坐在柳树下。四人一面看小河中奔腾的流水一面说笑吃饭。

    贾杰敏询问孟建民去了哪里,晚饭不见人影。

    孟建和说贾杰敏挺聪明,记挂贾杰刚还故意以孟建民来询问。

    贾杰敏否认。孟建和跟加起哄。孟建国也跟随起哄。孟建共说即便贾杰敏记挂贾杰刚也是正常情况,谁叫她们是兄妹,而不像我们。

    孟建和反驳说我们怎么“不像”了?难不成因为你撒谎,我们也要跟随你撒谎吗?

    贾杰敏说绕了半天,还是没说明白孟建民去向。孟建国这才补充说去钓鱼了。

    贾杰敏询问去的可远。孟建和一边吃饭一边说:

    “不远不近,在大河那边。”

    孟建共只说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贾杰敏干噎几口说包谷饭似乎比米饭涨肚子,吃不完了怎么办?

    孟建和:“谁叫你眼大肚小舀那么多?”

    贾杰敏忙说明不是自己舀的而是二姨父,且又回拨过去一半。又询问二人帮助分拨一些。孟建和、孟建国都摇头说够了。贾杰敏不知所措。孟建共:

    “吃不了就往河里拔。”

    贾杰敏感觉有些不真实。孟家巷道口饲养了猪。贾杰敏:

    “真的吗?”

    孟建共:“真的!我爸爸教我们的,吃不掉就往河里拨。”

    又说:“喂河神!”

    贾杰敏还是迟疑。孟建共眼瞅。孟建共:

    “我也吃不掉了。”说着话便将半碗饭拔进了滚滚江水中。完结了这个动作,她转眼投向贾杰敏。于似乎很洒脱。

    贾杰敏感觉及其的不真实,但黄色的包谷饭粒真实地洒进了河里,转眼就被滔滔的黄色江水吞噬。那咆哮泛混的黄色江水里面,是否真实隐藏着一个游离的“河神”?

    于是,贾杰敏仿照着将两口包谷饭拨在江水之中。

    再进堂屋。贾杰敏询问是否吃不完的饭拨进江水里。

    孟浩然:“那个教你的?”

    贾杰敏:“不是您说的么?”

    孟浩然:“我啥时教过你?”

    贾杰敏:“是表姐对我说的。”

    孟建共呆立在原地有些惶然。

    吕梅仙“孟”式斜视法斜扫过去。阴沉夹杂着刻恨。酷寒听沥沥冰凌声而“栗”,萧瑟闻声便知“秋”。

    孟浩然猛然起身,仿佛就像悠蹿在花果山的灵猴,迎上去就是“啪、啪……”两具响亮的耳光出手。吕梅仙将筷子猛地拍在饭桌上,咬着牙根。吕梅仙:

    “打得好!打得妙!”

    孟建国:“打得鬼子哇哇叫!”

    孟建共以“孟”式眼法过去。孟建中“拍……!”地放下筷子就要站起来。老奶奶一把抓住他摇头。孟建中:

    “也是奶奶抓住了,要不然……!”

    “要不然……?”他的眼睛能杀人。贾杰敏觉察这样的氛围很可怕,而这样的氛围完全是由她一手造成的。她觉得她在愧对孟建共的同时又有些埋怨她的误导。她只是为了证实,却害得她受皮肉之苦。孟建共没有一滴眼泪。她以一双翻白的眼仁仇视着他们。仿佛在对他们宣战。

    孟建中再挣扎试图甩开老奶奶。吕梅仙打量说,不要以惩罚别人来掩盖自己的懒惰。昨今两天怎么没有去打小工?

    孟建中忽然嘶吼出来。孟建中:

    “难道你们不想早点抱孙子?”

    又说:“现在说的是孟建共的事,怎么忽然又转移到我这里来了?”

    孟建中发飙。孟建和退至巷道口向贾杰敏偷偷招手。孟建国也瘪在一侧。贾杰敏呆愣。她觉得她是肇事者。

    孟建中继续。孟建中:

    “你们是没看见刚才她那翻白斜瞥的眼神,完全就是一副白骨精的样子。”

    吕梅仙:“只让她‘瞅’,‘瞅’狠了把她的眼珠挖出来当泡踩了。”

    孟建中:“我也是这样说,谁家一个小姑娘的吃不了饭调皮捣蛋,不拨回家喂猪却拔河里喂‘河神’?”

    又说:“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喂了‘河神’?”说着,又再次站了起来。他仿佛在为民除害。他是正义使者。

    吕梅仙说越活越大越不知世事。孟浩然猛然出脚。孟建共手捂脚踝骨。孟浩然再次喘息起来。一双冷冰冰的死鱼眼睛翻高干瞪。孟建华没有一句多话,放下饭碗快速换洗出门谈恋爱去了。孟建仁倍感疲倦,放下碗进屋躺床上休息。

    以往多是孟浩然夫妻打出手。这次孟建中参合。孟建共意识到凶险。孟建中再举起手臂。孟建共忽然逃窜天井。孟浩然忽然伸出脚来。孟建共一个扑跌几乎倒地,却一把搀扶灶台跳下天井,却又被青苔滑了单腿跪下。挣扎飞快起身。膝盖头已是一遍苔湿。一把抹去。回眼张望。确定后方没有追击。孟建共猫着身子手抚井口站到水井后。只要不是两人合围,圆口水井犹如逃生磨盘。

    孟浩然伸腿拦截。忽然又一阵猛烈咳喘起来。孟建中再次下了天井。贾杰敏心底紧紧揪起。

    似乎在一夜之间,孟家人终结了一人犯错全体受罚的年代;似乎还是在一夜之间,孟家人很快完结了将孟建共划列敌队。以至于孟建共能顾承受足够的家庭暴力。她干涩涩漠视的眼睛正是佐证。贾杰敏承受排解的方式不同。贾杰敏困惑于到底是什么样的“强硬”才足够支持她硬着颈项渡过黑暗阴冷的河床?她那双遗传母亲家族的眯眯眼持续愤慨着,却暴露出白眼仁过多不满的眼睛。吕梅仙斥责时,总以一双扯白眼数落。

    后方是炮弹。孟建中追击井口。孟建共迂回环绕。孟建中总差了那么一段距离。孟建中站立喘息。又回望孟浩然。

    稍平喘。孟浩然站立灶台依靠。一双死鱼眼恶狠狠注视。夹杂着轻微的喘息声。孟浩然:

    “你可是还要给老子软‘鼓’着?!”

    孟建国从巷道口已进入。孟建和出门走了一圈又进入堂屋。孟建和:

    “你要说,我就是要软‘鼓’着。我怕是不怕你,过是不过来!”

第八十一章 菜谱论

    孟建国眼含笑意。孟建国打趣:

    “你要过来,我就跳井里!”显然,他将“我”比作孟建共。

    老“孟”家都疼爱幺儿,这有目共睹。孟建国开腔,没有人认为话过了头。

    对峙中,吕梅仙已抱起了“独儿子”。一口烟喷出。她厌恶地扫视孟建和一眼。似乎在告诫他收敛。回过头来,眼睛又落在天井中。吕梅仙:

    “你看看她一眼的白眼仁,像谁?”

    孟建国:“嘻、嘻……!”笑出。

    只说:“不早就定位——白骨精?!”

    话语刚出口,孟建民、贾杰刚提了鱼篓出了巷道。仿佛就像魔术师变动的阴阳脸,孟浩然居然转身就能从那张小干脸上咧出笑意。孟浩然:

    “钓到么?”

    孟建民:“钓到两斤左右。”

    贾杰刚:“今天收获不小。”

    孟建民解下竹篓。孟浩然就接过手放进天井边。黑眼打量孟建共。孟浩然:

    “还不过来刮鱼!”眼睛随眼瞥将贾杰敏捎带。

    贾杰敏进屋找锑盆。孟建共一双白扯眼观察。孟浩然:

    “可是你还要给老子软鼓着,喊不动?”

    孟建中从天井边屋檐下走去。孟建国嘻嘻。孟建国:

    “她是怕过来了,我爹又收拾她。”

    孟建中钻进天井边南屋。告诉贾杰敏可以使用的盆子。孟浩然依然站立在灶台前。堂屋的南屋门口左右两个草墩基本成为孟浩然的专座。孟浩然迈出步伐。孟建共试着从井口边沿走出。孟浩然居高临下似乎没有动作。孟建共尝试向前移动半步。孟浩然眼角的余光便知她的心思。孟建共再次向前半步。孟浩然猛然举起左臂。孟建共仿佛惊兔一般溜回井后。贾杰敏放下锑盆。孟建共一脚踢响锑盆摇晃空旋。

    堂屋里。烟雾重重。吕梅仙伸长颈项。吕梅仙:

    “你若是今天踢裂了祖公的锑盆,老子要你——死!”

    惊慌失措。孟建共忙低头打量锑盆。飞快一眼压低。飞快一眼又高仰斜瞥孟浩然。孟浩然举起一只高扬的手臂忽然从衣领伸进后背发出冷笑。悠散依靠屋门坐下。天井没有追兵。两只惶恐的小鹿不知所措。

    孟建和忙端预备的饭菜。孟建共这才开始打井水。贾杰敏倒出大半盆白花花的小鲫鱼。

    二人的确是饿了。一碗接一碗没有说话的时间。

    孟建国打量白花花的米饭。孟建国:

    “小表姐是没有看到桌子上没有杂粮,尚若看到又要提出疑问了。”

    又一口烟雾喷出。吕梅仙:

    “她有啥好疑问的?她如果也能为家里改善伙食,老子也顿顿为她预备好白米饭。”

    贾杰敏回绝孟建国。贾杰敏:

    “不敢。请你别把自己的疑问以我代劳。”

    锑盆。除了鲫鱼外还有许多田螺。贾杰刚吩咐把田螺分隔出来,待吐污后再清洗。贾杰敏尚未享用过田螺。贾杰敏:

    “哥,这田螺怎么个吃法?”

    贾杰刚一副饿极了的样子继续吃饭。

    抽出拇指。孟浩然:

    “‘吃法’?没有‘吃法’难不成你张开嘴吃进去的就不是肉了?”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眼含讽刺。吕梅仙:

    “难不成你又要问问那‘白骨精’,可是要倒进河里去喂河神?”

    贾杰刚与孟建民不解。

    贾杰刚:“谁是‘白骨精’?”

    孟建民:“怎么又出来‘喂河神’的说词?”

    又说:“人都还填不饱肚子,哪来的‘喂河神’?谁说的?”

    再次抽出发白的拇指,尖尖的下颚偏向天井。孟浩然:

    “喏,天井里蹲着那个!”

    孟建国接过话将之前发生之事道出。堂屋里,大家说笑间,孟建共的称呼忽然改换成了“白骨精”。

    在“孟”家延伸的文化中,“白骨精”就是邪恶的代表。因了大家说着,又一眼眼向天井中鄙视讥讽嘲笑而去。

    贾杰刚吃罢饭来了精神气头。贾杰刚只问,小表姐是“白骨精”,那你们说,杰敏又该是什么?

    打击人是可以捎带的。在“孟”家人的精神世界里,即便是亲人,只要你成为了“落水狗”,不再上去踏上一只脚,似乎就不能表明立场。贾杰刚耳濡目染似乎也学到了这个。

    贾杰敏忙回击过去。贾杰敏:

    “那你也不问问,你该又是什么?”

    堂屋里是人也不听她的话语,七嘴八舌又一次起哄起来。孟建中坐在天井小屋,声音却传出来。孟建中:

    “你们说她是什么?还不吃包谷饭,那不就是‘拱’嘴的猪?”

    孟建人忽然打开门出来。“翁”着声音。孟建人:

    “吵死了,想休息一会儿都睡不着。”

    孟建和笑道:

    “小表妹,你要告诉你大表哥,猪都是胖的,没有你这样就连老天爷见了也要流眼泪的‘瘦’猪。”

    一句话出口,顿时,堂屋里更是笑翻。

    孟建国笑着接过话说:

    “小表姐,你要问,我是什么,那你们还不得就是什么。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孟建国为贾杰敏开脱。吕梅仙斜瞥一眼。孟建国意识到站错了阵营。心里即刻寻思适合气氛的话语。稍动脑子。孟建国:

    “你们刚才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明,我小表姐像什么?”

    孟浩然黑沉着眼睛。孟浩然:

    “她像什么,”说着话,又将拇指放进了嘴巴里。于是乎只要伸进去,他的心里就感觉坚实并有了主意。指甲压在嘴唇。孟浩然:

    “她就像那傻愣媳妇。”

    贾杰敏对于夫妻认识一直是一种“剥离”的状态。贾杰敏:

    “只要我自己不是‘傻愣’本人就好了。”

    孟浩然放下拇指,眼中却包含着极度讽刺意味的笑意。这种笑意只微微地张显出来那么几分。一般人如果遇到憋着的搞笑,张口要显露夸张大笑。孟浩然属于那种能憋屈任何隐秘的沉稳脸。他完全能把持住他的表情。于似乎他刚取来“定海神针”返回到花果山上。孟浩然又一鄙夷瞥过,转脸向着吕梅仙。孟浩然:

    “他妈,你讲给她听。到底傻愣‘管’着他媳妇,还是他媳妇‘管’着傻愣。”说完,又将拇指含进了口中,露出知道世间万物隐秘的高深姿态。

    白花花的鲫鱼是桥梁,大家的说笑是调节器。吕梅仙心情好转。

    在平常的日子里,吕梅仙心情好时也会坐堂屋里讲述一些民间故事,当然,只要儿女们乐意倾听。然而,当故事讲述完结后,即便是她还没来得急突显重点,孟浩然就会接过对应故事指出他认为儿女们与故事中人物的对号入座。久而久之,孩子们都明白了,只要讲述故事,接踵而来的就是贬义的讥讽打击,便没有人再愿意听了。现在要对号在贾杰敏身上,他们一个个是眼露讽刺意味的笑意。各怀心思。

    吕梅仙一口烟雾吐出,又歇息了几秒,似乎在考虑讲故事的意图。贾杰敏却有些迫不及待。她很想知道,这个没有揭开的故事隐藏着的现实意义。又再次催促。再次烟雾缭绕。吕梅仙讲开:

    “话说,山区有一户农户,农户有个儿子因脑子有毛病便说不上媳妇。三十一过,好不容易邻居介绍这才将旁村的小花娶进了门。小花一见傻愣那留着口水的样子便不依。农户二老便商议,不行带她进趟城赶趟集见见世面,再弄点好吃的、待她可还不依?这般那般一番老汉便带着小花进了城。小花一番惊叹不用细说。”吕梅仙说着,又低头去抽烟筒。

    孟建国听下文心切,忙催;后来呢?

    孟建和瞥眼。孟建和:

    “后来你又不是没有听过。”

    孟建国说,是替小表姐询问的。

    吕梅仙继续翻响水声。孟浩然接过故事说:

    “这老汉平日里哪啥得吃肉?只因要留小花,屠夫又殷切,这才舍下了老本买了一条肉。老汉接过半斤用草绳拴住的肉又想了想,老汉张口问:‘这肉该如何烧味道才鲜美?’屠夫说:‘大爷,不会弄不打紧。我这就开下方子与你,您老回家照着做保管受用。’于是,又是生姜又是大蒜的便开与他,下方又著有程序。”孟浩然说到这里,一阵喘息而咳。孟建国忙过去依偎着“抹”脖子,以便那口气顺过来。

    吕梅仙吸了几口烟筒,又接过丈夫的话说:

    “老汉带着儿媳回到半路,忽然小急,便各自进了茅房。见别人小便,自己也有些急,小花便将肉放在了墙头上。她刚蹲下,突见一只硕鼠将那肉拖了而去。小花顺手捡起一块石子砸去,但那硕鼠瞬间还是没了踪影。小花一想,也不着急,慢腾腾这才出了茅房。老汉见小花手里没了肉便询问。小花倒也爽快:

    ‘被老鼠拖去了!’

    老汉:‘什么,被老鼠拖去了?那你为什么不去追?’

    小花答:‘我刚蹲下去,怎么追?’

    老汉一着急,双手一拍膝盖蹲了下去。

    小花:‘怕什么,爹?菜谱还在我这儿呢,没有菜谱,看它怎么吃?!’”

    孟建民正拔进到嘴里的一口饭突地就笑喷出来。接着,堂屋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贾杰敏的确是有些“轴”。她蹲天井里清理着鱼思考,这傻愣媳妇到底与自己有啥关系?

    大约一个小时,鱼弄好了。汪文玉、汪文洁忽然走进了堂屋。招呼过后便来到天井帮她俩清洗田螺。

    贾杰敏询问二人啥时候到来的。

    汪文玉说来了好几天了,却老不见你。

    贾杰敏简单说明。

    孟建共笑道:“不见杰敏,你们不是找了杰刚玩耍么?”

    田螺清洗起来可比鲫鱼快捷。不时,田螺端至灶台。吕梅仙再命二人清洗刚收拾起来的碗筷。孟建共只说手指都泡白了。吕梅仙:

    “你抓嘴可会将手指抓白了?”

    眼神从吕梅仙脸上扫视落到贾杰敏脸庞。孟建共莫名。孟建共:

    “抓嘴又不含手指,怎么可能发白?”

    贾杰敏:“就是!倒是二姨夫嘴里的拇指发白。”

    顿时,堂屋里哄堂大笑。孟浩然黑沉脸继续含住“定海神针”。

    贾杰敏忽然意识到发言过失,便急忙端起盆再次踏进天井。

    贾杰刚命令孟建共点火炸鱼。吕梅仙只说一会儿她来弄。贾杰刚让

    孟建和舀来了老酱。只说先弄田螺。孟浩然笑出:

    “田螺放在过去,都是喂猪的下品。”

    吕梅仙笑道:“也是孩子们捎带回来了,一路辛苦的,若换了我,早就倒下水沟里去了。”

    又说:“又小又耗时,还不够塞牙缝,且吃着泥沙。”

    孟建民也说,杰刚开始捞时便告诉他不要捞,却捞了起来便随了他。

    贾杰刚明确,经过吐换水后不会有泥沙。可是,吕梅仙似乎还是不认可。贾杰刚明确如果家里不要便烧好上街变卖。

    吕梅仙褒奖唯有贾杰刚有经济头脑。

    贾杰刚首次便展露出烧菜的天赋。油炒红黄豆酱,再配姜蒜,一番酱爆,尚未出锅香味儿已在屋中扩散。田螺出了锅,粒粒红润粒粒油亮,特别是一股夹裹姜蒜爆香的气味儿冲鼻而来,几个孩子嗓子眼里都强咽着不由自主涌上的唾液。

    贾杰刚拨了部分留在家里,便叫着贾杰敏、孟建和、汪文玉、汪文洁出了门。孟建共也想跟随,却被吕梅仙叫住。又吩咐一会儿帮助添加柴火炸鱼。

    穿过河堤,一行人进入桥头街面。贾杰刚端着盛满田螺的大碗为中心,一双双向往的眼睛都落在那土碗上。孟建和先开口提要求,要贾杰刚每人分一个品尝。

    贾杰刚及其不情愿。只说,是想等开张卖出去大家再来品尝。可是,汪文玉、汪文洁干瞪眼打量。大家几乎同时都在下咽唾液。贾杰刚观察还是让大家撑开手掌心,每人分一粒。汪文洁尚未品尝出味儿便吞咽下去。贾杰刚忍住没有动口。贾杰刚:

    “香不香?”

    大家异口同声:“又辣又香!”

    听到声音旁边的小朋友围观过来。

    汪文洁:“杰刚哥哥,我还想再吃一个?”

    贾杰刚也不理会,贾杰刚对着围观的孩子们叫唤开来:

    “两分钱三个,一分钱一个,想吃的来买喽?!”

    顿时,围观的七八个孩子有的掏衣袋买来,有的忙跑回家要钱。吃过的“嘘、嘘……”扇风。直称好吃。又引来了又一次购买。

    贾杰敏、汪文玉、汪文洁三人也夹杂在人群里叫唤着:

    “我还想吃一个,给我一个?”

    “给我一个?”

    一只只白色的手掌伸出。贾杰刚的筷子再次分拨进去。

    贾杰刚:“好不好吃?”

    大家都抢着回答:“好吃!太……太,好吃了!”

    贾杰刚:“那明天我再去抓,还来这里卖。”

    众小孩都高兴得拍手跳跃。

    汪文洁眼中更是流露出对贾杰刚的佩服。

    贾杰敏寻思孟浩然夫妻脸色。贾杰敏:

    “可是,哥,我们明天要回去了,快要开学了?”

    贾杰刚:“要回去你先回去,我等到报名那天再回去不迟。”

    贾杰敏询问二人。

    汪文玉、汪文洁即刻站到贾杰刚一列支持。

    李晓阳是孟建中在氮肥厂的工友。孟建中、孟建华去氮肥厂做工时,贾杰刚也会跟去玩。这样一来二去,贾杰刚认识了李晓阳。

    贾杰刚、贾杰敏返回靖城。李晓阳没有到过靖城,便自告奋勇地要送他俩前往。

    贾中华经过一段时间的中药治疗,腰也挺直了些。这天又钓来鱼酱烧。但见侄儿的工友送回了儿女,贾中华显得挺高兴。贾中华与李晓阳谈论家常。

    贾中华:“小李,你多大年纪便去打小工?”

    李晓阳:“我十六岁。”

    贾中华:“这么小就去打小工,氮肥厂苦吗?”

    李晓阳:“还行吧!”

    又说:“贾叔叔,倒是您该管管你家贾杰刚了。”

    贾中华忽听李晓阳这么说便马上紧张起来。贾中华:

    “他怎么了?”

    李晓阳:“那天的厂子里,我带他去后山玩,您说他见一块包谷地便上前一脚一棵包谷踩倒,一下子便踩到了十几棵。弄得旁边的老大爷开口破骂。”

    贾中华听李晓阳这么一说,顿时眼睛发红,眉毛倒立。抓起一股刹车软管便抽打在贾杰刚脚腿子上。

    贾杰刚一边跳着一边手抹小腿流泪哭辩:

    “分明就踩到了七八棵!”

    李晓阳:“是十几棵。”

    吕玉仙在一旁刷洗着衣服没有啃声,忽见丈夫抓起软管抽打儿子,忙放下衣物起身相隔。吕玉仙对贾杰敏喊道:

    “你哑了么,见你爸爸抽打你哥哥是不是特高兴?他到底踏到的是七八棵还是十几棵?”

    贾杰敏:“我又不在,我怎么知道?”

    吕玉仙:“你死去哪里了?”

    贾杰敏:“我去了外婆家。”

    吕玉仙口“喷”贾杰敏,却伸手去抢贾中华手中的软管。贾中华背后。吕玉仙落了空。

    贾中华:“不论是七八棵还是十来棵你都不应该,长这么大你不知道你吃进的是粮食么?”

    又对妻子说:“别抢!他这么大个人了不教育他便废了。他爷爷在世时就说要严加管教!”说着一软管又抽打在贾杰刚小腿上。

第八十二章 李翠丢衣服 陈洁患病

    贾杰刚再次跳起手捂在小腿嚎哭开来。

    吕玉仙趁机猛然一把夺过丈夫手中的软管。及其气愤地一鞭抽了过去。贾中华遂不提防。吕玉仙落鞭。贾中华猛然弹跳起来。手却不断擦拭在小腿上。

    贾中华黑沉眼睛瞪过去。贾中华:

    “你干什么,疯了么?”

    吕玉仙:“‘干什么’?你以为不疼,我抽你试试!”

    贾中华:“我教育儿子有你这样护卫的吗?”

    吕玉仙:“你骂几声我也就不说了,你还长本事,使用起软管来了?你感觉不疼,我让你试试?!”说着话,她再次举软管。

    贾中华忙去抓扯。这一扯又扭打在一起。

    贾杰婞一进门但见父母又干开来,忙上前去隔离。李晓阳这才站起身来分隔。

    贾杰婞几次很想告发刘小贤一事。吕玉仙一双恶狠狠的眼睛总是追随。贾杰婞迟疑。贾杰婞并不是畏惧吕玉仙。贾杰婞考虑到家里平常时下是风雨飘摇,尚若再生出事端,岂不要翻天?

    这晚,贾中华又梦见了葛氏。只见山风一个劲儿地撩起葛氏花白的头发纷乱地扫在脸庞。葛氏说:

    “儿啊,将你父亲的家安远了,梳头啥的没有他,我就只有这样乱泱泱地来见你了……”贾中华本来心里就有不安,意识里自己做错了事,便一脸的灰暗。贾中华:

    “那妈,要不我将父亲搬来你这里?”

    葛氏没了话,但是一脸的浮动,就像一张画像浸泡在有波纹的水里。

    贾中华又追问:“妈,你们能收到吕玉仙烧去了纸钱么?”

    画像晃动。再晃动。忽然又清晰起来。这才开了口:

    “哪里能收到?都由官员瓜分了。好在你父亲干些纸火可以帮补。但就是离远了,送来不便……啊?”说完又见那波纹泛出,画面慢慢隐退。

    贾中华一着急,便大声疾呼:

    “妈,妈、妈……!”

    这一挣扎醒来,便也吵醒吕玉仙。

    吕玉仙蹙着眉头,及其哀怨地:

    “大半夜,吵吵嚷嚷的!”

    尽管两人才干了一架,贾中华还是将梦境道出。贾中华:

    “原来我就梦到过父亲说住远了,今天又梦这梦,看来得把二老安葬一块才是。”

    吕玉仙:“安葬不要花钱么,现成的家都养不好还顾得上地下的?”

    又说:“想是妈走时,我替她挽的头发散了?我也没有挽过那发型。”

    贾中华:“花钱就花钱,老子一个月工资都交给了你,替父母办点事,你就心疼了?”

    猛然翻身迎墙面。吕玉仙:

    “交给我?不养了你的儿女么!”

    贾中华:“你同不同意都不管,反正我已决定回去迁坟了。要说上次那车祸再悬一点儿,只怕我连这最后的心愿都难以了却。”

    又说:“再说了,搬在一起他们不是还少了上缴‘阴官’的钱?”

    又说:“难道他们上缴的钱不是你的,你就不心疼了?”

    吕玉仙:“他们上缴了,我多焚化些便是了。”

    又说:“你说,中华,妈真是这样说的,说爹还是做纸火的?”

    贾中华:“嗯!”

    吕玉仙得出结论:

    人活着在世间干啥工作,到了阴曹地府也是干什么工作。

    贾中华云里雾里却有些想不明白。若说有灵魂转世,建国初期八亿人民,至今十亿,那多出来的两亿灵魂何来之物?贾中华并不想和吕玉仙讨论。否定,迁坟更不能。

    李晓阳回到良县后不几天便被良县公安局抓捕。同时,孟建民也被抓捕。原来他带领着孟建民偷盗氮肥厂机器零件眼看东窗事发这才来到靖城避难。只想等调查风一过便没事,却不知一返回便被抓捕。李晓阳是主犯,判刑五年,孟建民被判劳教三年。

    开学不几天学校的王小蒙体育老师便找家里来。原来,贾杰婞前段时间流鼻血少体校告假,可今见好转吕玉仙却不让去了。一来是自己洗衣服离不开人手,二来这田径运动不可以当饭吃。学习才是正道。尽管贾杰婞不舍,奈何吕玉仙这般认为,贾杰婞也不敢拗。

    王小蒙找到家中时,正遇吕玉仙在洗衣服。

    王小蒙将来意说明。吕玉仙:

    “她去少体校培训,学习都下降了。”

    王小蒙:“我知道,少体校虽然说苦些,但在体校仍会抽出时间辅导。那可是从各个学校专门抽出的优秀教师,不会耽搁她学习的。”

    吕玉仙:“可事实上却下降了。”

    又说:“一个学生不以学习为主,将来长大了能为国家出啥力?”

    王小蒙:“贾杰婞就是为国家去出力呀!国家不止需要只会埋头学习的文弱书生,更需要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人才。贾杰婞长跑短跑成绩很理想,如再加以强化训练,定会跑出好成绩的。不让她去,真的可惜了。”

    吕玉仙见女儿红着眼睛。吕玉仙:

    “王老师,不是我不让她去。你看看我们这种家庭,我没有工作,干的是家属工,天天要洗衣服。她是老大,在家可以帮帮我漂洗。”

    贾杰婞:“妈妈,要不我晚上回来连夜帮你漂洗?”

    又说:“你每天将要洗的洗好,我连夜漂出,第二天不会影响你晒的。再说了,去少体校还能得到每天两毛钱的补助,还可以帮妈妈养家呢!”

    吕玉仙见女儿这般说,知道女儿的心。吕玉仙:

    “你真想去?”

    贾杰婞一个劲儿直点头。

    吕玉仙边搓洗工作服边搭话:

    “谁指望你连夜漂洗,我辛苦点不要紧,为的是将你们供出来。但我要是发现你学习下降了,就再别想去?!”

    贾杰婞忙点头应下。将王小蒙教师送出门。吕玉仙又说:

    “你也不小了,在外面哪样该说、哪样不该说要懂得分寸!”

    贾杰婞回想着刚才当着王小蒙老师自己所讲过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说了少体校有两毛钱补贴的话让母亲难堪。贾杰婞:

    “我记住了,有补贴的事,我再也不会对人提及。”

    吕玉仙:“什么补贴?!”

    又说:“要记住我对你的好,你刘叔叔……,嗯……?”

    贾杰婞恍悟……

    贾杰婞缄默下来。

    吕玉仙:“你说了我也不怕,大不了我拍屁股走人,这个家我不要了。那你们就去等着你爸爸找老晚妈来收拾你们好了。”

    多少天来纠结的心似乎有了特定的归宿?贾杰婞清楚意识到这不是归宿。贾杰婞唯有将愤愤不平的“漆黑”连同那个预备好了的无形的麻布袋子捆扎起来密不透气永远埋沉在心灵弃角。

    子弟学校开学。不久。春游。校方联系了客运站的大客车。满满载了几车学生的轮换到沾益天生坝郊游。轮到贾杰敏的班级已是第三个周末。这天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天生坝位于靖城西北十几公里以为的山坳处,是个天然形成的小湖泊,供应着沾益县城的饮用水。天公虽然不作美一直淅淅沥沥的飘着小雨,但孩子们坐在车里热情却高涨,一路歌声嘹亮: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大约四五十分钟后,车辆抵达大门处。只见水泥柱子木牌上写着:

    沾益天生坝

    同学们排着队下了车。飘头而来的细雨却令大家各自往能避雨之处逃散。原先歌唱的热情似乎依然还在,只不过转化躲避。房檐下,门栏下,树阴下全是避雨的同学。有人说今天出发倒霉。驾驶员却从玻璃窗伸出头来说,在这丝丝缕缕的细雨中,不是另有一番情景?

    当然,贾杰敏还不能完全领略到这种情景。只感觉细雨不时夹着冷风阵阵吹来,顿觉鸡皮疙瘩竖起,只能双手抱紧胸前。打量远方的山坡,雾蒙蒙一遍。不时被飘忽的气流冲淡,形成一道朦朦胧胧的屏障。仿佛在高山的屏障之端,在迷蒙的雾气里游走着欲梦欲幻的仙家似的。细雨丝丝缕缕,又仿佛一根根乳白的线穿织着田野交织杨柳汇染山峦描绘水墨的自然景色,在“滴答、滴答……”声中,小草也不干寂寞试图挺直它那被压弯的脊梁。

    撑雨具的同学离去。屋檐下减少了同学。二十分钟后,雨丝由稠密减弱。余者这才前往。走行大约两公里,但见前方一个半个明净般的湖泊映照着雨后洁净的山川、杨柳、行人。湖泊后半部,依然朦朦胧胧。先上走前的同学,早已奔了过去,于是乎急于体验站在那半透明的雾气里是怎样的感受。大家嬉闹着开心着张牙舞爪着,一把把挠向空中,仿佛想抓握住属于他们青春的痴狂。

    贾杰敏回头,但见高年级的班主任梁少国站在身后。梁少国:

    “贾杰敏,今天游天生坝,你有什么感想?”

    贾杰敏:“一个字,‘冷’。”

    梁少国眼露悦色。梁少国:

    “如果回去让你们写篇作文知道该往哪里着笔么?”

    贾杰敏:“还要写作文?”

    又说:“我们后来班倒霉,赶上下雨天……”

    梁少国:“赶上下雨不好么,你难道没有发觉这雨中的情景别有另一番景色?”

    又说:“生活需要细心观察,作文亦是如此。”又手指向不山坡。但见原先的雾气逐渐上升,唯有山坳处依然连接着山脉迷雾蒙蒙一遍。梁少国:

    “你看那雾气是不是很美,唯有山坳处才聚集迷蒙一遍,由风吹露出松柏。难道你不惊叹这大自然的奇妙么?”

    贾杰敏:“是啊,梁老师,那迷雾是如何形成的?”

    梁少国:“我不是教地理的,但据我所知,这应该是大地吸收不均衡的热量释放速度的不同而形成。”

    贾杰敏:“那可不可以说,这是阳光亲吻大自然的作品?”

    梁少国:“当然可以,这个比喻妙。”

    又说:“要不断将眼见放宽,你将会看到不一样的景色。雨有雨中情景,春夏秋冬各不相同。”

    梁少国启发。贾杰敏忽然为之前的“冷”而感到羞愧。

    返回校园,一篇《雨游天生坝》的作文命题下来。受梁少国老师的引导,贾杰敏的文章得以在讲台上朗读。她的心开始飞翔,去追逐贾杰婞翱翔……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寡妇李翠清洗了过年缝制的红花灯芯绒外衣晾晒在场地。可是,下晚便没了踪影。

    李翠丈夫已过世,一个人带着俩女儿生活,满腹的哀怨还不知道向谁发便又没了衣物。黄泥堡车队四周都围有围墙,李翠忙跑到值班室一打听可曾有可疑人出入。回答肯定。李翠料定是车队的家偷窃。李翠站在场地上骂开而来。

    李翠:“是那个缺德玩意儿偷了我的衣服,吱一声赶快送来还予我,我这里还给她留着脸子呢!”

    反复两遍叫骂,见没有回响。李翠:

    “那个缺德玩意儿的,不要脸,再不送来还老娘,老娘咒她家祖宗十八代!”

    李翠站在场地上直骂,几乎八车队所有住家都听闻了尖锐的嗓音。有的门户稍开哀怨打量一眼又合上门去。李翠还是没能将衣服给骂出来。

    李翠:“真就是不要脸么?是那个贼婆娘养的贼脚贼手的贼东西,偷了老娘的衣服还不快给我拿出来,不然,老子掘她祖坟!”

    下班的人陆续从车间走出回家,途径场地大都没有与李翠搭讪。只有邱勇问了李翠一句骂啥。李翠越发叫骂开了。

    李翠:“骂那些有娘养没人教的贼东西,骂那些贼老婆当家还沾沾自喜的**,骂那些乌龟王八蛋!是那个偷了老娘的衣服,给她不得好死,给她穿了身上长脓疮!”

    李翠想想又说:“就是春节前你媳妇替我做的那件新灯芯绒外衣。”

    邱勇早已经走出了一段路没有理会。

    李翠便又接着骂。李翠直骂个天昏地暗,大概能将天骂流眼泪。大女儿杨江玲将晚饭做好出来叫唤。李翠却正处于兴奋点没回去。李翠心里好似有股劲儿,一旦开骂,便越骂越勇、越骂越来了精神儿。

    这天,李翠直骂道天色渐暗这才回了家。几个小时的口战,花灯芯绒外衣还是无望。

    陈洁近段时间老感觉身体乏力。大食堂干活有时划破刀口,却总也不能愈合。不时伴有鼻血流淌。

    赵玉泉请了假陪她到地区医院一检查。

    “血癌晚期”晴天霹雳。

    住院已经没有意义。

    大夫告诉赵玉泉,想吃什么便弄与她,这样的时候恐怕不会多了。赵玉泉便带着妻子回了家。

    赵玉泉沉着脸到大食堂替妻子请了假。场地上遇到贾中华钓鱼回家。贾中华主动招呼。

    赵玉泉欲言又止。心事重重。

    贾中华忙迎上去追问。

    赵玉泉沉默中迟迟疑疑欲言又罢。他还是不愿意将妻子的病情道出。虽然在批斗中,他俩并肩赴难,之后贾中华遭车祸,他也“挺”身而出,但说到文化修养方面,赵玉泉自视清高。他一直认为,贾中华就是一个大老粗,哪能相比他这高晓生?特比是父辈就为教书先生。前人早就有训:

    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赵玉泉看来,他今后将要踏上一条上层路线。贾中华只能成为生活的下脚料。因了在赵玉泉心底,他根本就看不起贾中华。对于他的发问,他迟疑着,琢磨是否有跟他讲的必要性。

    贾中华最初跟赵玉泉的交道就是有捎带大米丢失开始的。虽然贾中华作出了赔偿,家里有所损失。但对于赵玉泉的信任,贾中华从心底充满感激。至少,他没有像孟浩然一样落井下石告发到领导那里去。贾中华本是急性子。但见赵玉泉迟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急了。贾中华:

    “赵师傅,可是我你还信不过?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不妨说出来,说出来也能减轻一些思想负担?”

    赵玉泉本是不想说。打量贾中华头戴一顶草帽,手提鱼竿。他揣摩着,或许,妻子的心愿就靠这个“粗”人……可了?

    赵玉泉还是犹豫……

    贾中华急了。贾中华:

    “有什么话你就讲出来,别吞吞吐吐的?”

    赵玉泉迟疑着又一声长叹:

    “唉……!”

    又说:“人生的最大不幸莫过于中年丧妻,老年丧子。看来这其中一条……将要被我给摊上了……”

    贾中华一听这话很严重。贾中华:

    “这……从何说起?”

    赵玉泉这才叙述病情。

    贾中华:“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

    赵玉泉无望地摇了摇头。赵玉泉:

    “医生都说,她想吃什么便弄与她。”

    又说:“唉……,这个年代……”

    贾中华:“那,她想吃什么呢?”

    赵玉泉:“就只说想吃鳝鱼。可这是拿钱都买不来的稀罕物,这让我上哪里去弄……?”说着,手掌撑开,两眼迷茫。

    贾中华一直铭记遭遇车祸赵玉泉撸起衣袖要捐血的事迹。前有丢失粮食事件的宽恕,两件事合并在同一个人身上,这让贾中华内心充满了感激。贾中华虽然没有钩过鳝鱼,但他还是拍着胸膛告诉他,没事,这事包在身上。又说明今天收获不小,让他回去一定带领陈洁过来改善伙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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