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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作家殷嘘     红尘逸txt下载     红尘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三章 贾中华感恩 吕玉仙哄骗

    盛夏的早晨,东方刚翻鱼肚白,贾中华便带着贾杰刚出发了。贾中华虽然未涉及钩鳝鱼,但有了钓鱼经验,贾中华并不认为是啥艰难之事。一路骑车,终于来到靖城东郊黄旗村旁的秧田边。

    太阳仿佛一枚盐润的鸭蛋黄金灿灿露出脸来。稍有休息,贾中华取出自制工具。这是一种专门钩钓鳝鱼的用具。贾中华将鱼线连接钩子穿过一节竹筒从低侧留眼处而出,钩子上套上诱饵,鳝鱼咬钩便提拉竹筒上端的鱼线,如此一来,咬钩的鳝鱼正好被圆眼处紧紧卡住,钩钓成功。

    理论上可行。贾中华以急切的心体验。一切准备工作麻溜进行。便将竹筒放入沟壑之中。

    初试成功。贾中华提拉手臂发麻。贾杰刚灿开的小脸犹如一朵向日葵。贾杰刚赞不绝口。贾中华信心增长。贾中华随即又意识到竹筒还需改进,因为设立竹筒一尺,基本是匍匐身子。

    三个小时后,贾中华一身泥衣。贾中华掏出携带的馒头。贾杰刚这才注意到泥衣。眼涩涩。只说不如钓鱼,钓鱼是一身洁净。

    贾中华迟疑。坐在田埂边以馒头当午饭。贾中华:

    “你陈妈妈快不行了,就想吃一口鳝鱼。”

    贾杰刚:“她想吃鳝鱼干嘛您来钓?”

    贾中华张口骂咧咧。贾杰刚吓得不敢多话。骂过之后,贾中华又有些不忍。再道出赵玉泉多话没有只挽起衣袖输血往事。贾杰刚知道事实结果却不敢再多声。

    一个人的话语总是失色。贾杰刚沉默。贾中华:

    “目前你赵伯伯最为难的是市场上没有鳝鱼销售,若出来这郊外摸爬打滚吧?你赵伯伯又是一介书生。”

    又说:“儿子,人要重情重义。老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是,对于姓龙的那个狗日的,你也要给老子记住了,他跟你爸是阶级仇民族恨。”

    贾杰刚不明白既然如此,怎么他还好好的该吃饭吃饭,该吆五喝六还吆五喝六。贾杰刚表达得婉转。

    贾中华:“他是秋后的蚂蚱蹦扎不了几天了。”说着,起身开始钩钓。

    贾杰刚忽然想到赵玉泉的妻子。又问“快不行了”指啥。

    贾中华:“白血病”。

    贾杰刚对“白血病”一无所知。

    贾中华解释大概就是血液生病。

    贾杰刚好奇。贾杰刚:

    “血液也会生病?”

    贾中华吩咐今后当陈洁的面一定不能提及。

    贾杰刚:“既然陈姨想吃,为何赵伯伯不一块来呢?”

    贾中华刹那乌云上脸。贾杰刚:

    “不是,我的意思是,您都是今天开始学习钓鳝鱼,赵伯伯完全也是可以学会的呀!”

    乌云消散。贾中华:

    “你不是知道你赵伯伯是文面书生嘛!”

    又说:“隔行如隔山。”

    贾杰刚还是不能理解。贾中华看在心底。摸排一遍。另换田边。贾中华继续匍匐下去。继而,又提出一条麻黄色扭动的鳝鱼。贾杰刚喜上眉梢。只说这条是最大的,应该是鳝鱼王。贾中华:

    “你以为这鳝鱼这么好钓?你看它一身泥滑,为防止它逃脱,我是想尽了办法这才弄出这么个钩子出来。”说着,以中指死死卡住鳝鱼,贾杰刚取下放进背篓。

    贾中华:“别的不说,只说你赵伯伯身上那股文儒气,一眼看见这条鳝鱼王他敢碰么?”

    贾杰刚似乎明白又似乎还是不明白。贾杰刚点头。

    贾中华:“我旁的不念你赵伯伯的好,虽然没有输血成功,但他撸起衣袖时定不知血型不匹配啊?”

    又说:“那个时候我躺在医院生命垂危,生死两说。你赵伯伯并不是为了来向我邀功而撸起的衣袖啊!”

    贾中华的话语有些绕。贾杰刚狐疑消化。贾中华:

    “也就是说,尚若他输血成功,尚若你爸没有抢救醒来,你赵伯伯这输血的举动并不是虚伪做给我醒来后看的。”

    贾杰刚非常佩服贾中华看到这点。但是,他又说明其他输血者应该也是一样的心情。

    贾中华并不这样认为。贾中华指出龙占权的跟随者便是佯装为了博得名声。

    贾杰刚心底,贾中华并非当权者,龙占权的跟随者何必为博得名声而失血?贾杰刚不敢多问。贾中华也不便多说。政治风标唯有意会。

    贾中华教导贾杰刚,即便陈洁不是生病想口鳝鱼,只要我们做得到的,我们也应该做好本分去感恩人家。

    贾杰刚不言语了。贾中华继续匍匐前进。再回头。贾杰刚趴在田埂上集中精力研究蚂蚁搬家。高举碎馒头屑。队伍浩浩荡荡。宛如千军进伐。一路跋涉。途中一个黑洞一只只陷落。贾杰刚惊诧不已。再观察,仿佛黑洞里有一股吸引力。贾杰刚很想帮助队伍绕开黑洞。可是,枝条伸出。蚁队散开。黑洞穴中里冒出个青绿的蛇头。贾杰刚心里紧収又马上镇静下来。孟建民告诉过他,见到蛇别去招它、它自会爬开,人怕它、它也怕人。蛇好像也感觉到异样。随即又潜藏洞中。贾杰刚忽然明白了吸引力。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猎捕高手。

    蚂蚁囤积。贾杰刚观察了无数次。这次,贾杰刚感觉到似乎意义不再一样了。特别是无意间观察到“猎捕”背后的“守株待兔”,不知怎地,贾杰刚心脏一阵加快。恍然间,贾杰刚觉出这才是最高境界的生活。凝视黑涂涂的洞穴出神。蚂蚁后续队伍又开始正规起来。不知怎地,他手里的枝条开始拨弄配合洞穴的隐藏物。

    自从贾杰婞发现吕玉仙的隐情后,刘小贤再没有踏进贾中华厨房。贾中华父子出门。吕玉仙怀抱工作衣进了刘小贤宿舍。钟洪亮开始谈恋爱。正如吕玉仙希望的宿舍里唯有刘小贤一人。刘小贤急忙一把关门。压低声音。刘小贤:

    “我的祖奶奶,你咋还敢上这来?这段时间吓得我精神恍惚度日如年,每晚都在噩梦。”

    吕玉仙满眼讥讽。吕玉仙:

    “难不成你怕你师父一斧头将你劈了?”

    刘小贤:“他劈了我难道还会放过你?你还笑得出来?”

    吕玉仙斜眼。既埋怨又爱妮。吕玉仙:

    “看看、看看,就这点能耐?!”

    刘小贤:“郑书记能耐咋样?还不是被整回农村。”

    吕玉仙:“你放心吧,你就是递他把刀,他也坎不动了。老贾他就只剩下半条命。”

    刘小贤:“再是半条命,但终归闹起来对你我影响不好。”

    吕玉仙:“闹不起来了。”

    刘小贤满眼狐疑。吕玉仙:

    “我已经给杰婞嘴唇上了把门的锁。”

    刘小贤:“嘴唇,上锁……?”刘小贤费解。又说:

    “咋上?针线硬缝么?”

    吕玉仙不满冷瞥讥讽。刘小贤嬉皮笑脸。刘小贤:

    “就是,人家不理解么。”

    吕玉仙:“笨!”

    又说:“恩威并至。”

    刘小贤:“恩威并至?”

    他忽地一把抱住她。又道:

    “总站的女人,唯你最聪明。”

    吕玉仙推开她。吕玉仙:

    “少来,嘴上抹了蜜了?”

    刘小贤:“嘴上抹了蜜?那就让你尝尝看到底有没有蜜。”话语间又凑合上去。吕玉仙忽然又一把推开了他。吕玉仙:

    “钟洪亮一会儿回来撞见可不好?”

    刘小贤:“放心吧,钟洪亮去相亲了,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吕玉仙奇怪不是听说钟洪亮已经进入恋爱。刘小贤说黄了又另相亲。

    一个小时。吕玉仙回家。瞳仁光泽。幸福滋润。滑发丝落。凌乱捎带。贾杰敏十分好奇贾杰敏询问为何出门时规矩如辫,返回却凌乱漂浮?

    诡异。游动。转恶。吕玉仙目光冷厉。吕玉仙:

    “你可是我小妈,要你来管老子?!”

    又说:“还不死去写你的作业。”

    仿佛就像一台无声的皮影戏。贾杰敏取出作业本在饭桌上展开。吕玉仙忽然抓握剪刀“咔嚓、咔嚓……!”扎断发辫。这一幕近在眼前,仿佛距离又很遥远,遥远得在那个窒息的黄昏只剩下她那张压低得满是变形挣扎扭曲放大的嘴脸……

    贾家居住房屋坐北向南,左右东西两栋正是大食堂,对面19栋也是家属住宅十户人家住满。四栋房屋四边出入口打开可自由出入,形成“口”字形分布。轻工们打饭过后有的就地而坐解决,待洗净碗后返回。当然,也会有掉落颗粒,便不时引来一群群小麻雀。

    贾杰刚机灵。地上刨坑。两块砖坯以小树枝斜撑。坑凹处就地掉落饭粒布局。这样,小麻雀跳跃着碰倒树枝倒闭砖坯。小心翼翼摸出麻雀重设机关。没有多长时间,贾杰刚竟然腌制了一窜麻雀垂直挂在房梁上。贾杰刚第一个尝试盐味儿。取下。烧烤。烟雾突起。香味儿扑鼻。唾液不忍自流。

    贾杰婞喉结滑动。贾杰敏强咽诱惑。贾杰刚吃得起劲儿。继而,也会拧下翅膀或者大腿分享。忽然意识大腿肉厚。再调换。

    牙齿留香。诱惑难耐。特别是一窜小麻雀挂在厨房正中,人在下方走动,辣椒腌制的暗红肉色铺开馋欲。匮乏时期的煎熬是放大焦距的煎熬。贾杰敏递交申请。贾杰刚不批。贾杰刚明确是留给吕开璐探亲油炸下酒之物。

    垂掉的麻雀分外刺眼。贾杰婞不看。贾杰敏忍住低头。可是,被强化的肢体动作不听使唤。贾杰刚出门。二人急切解下一只麻雀一阵烟火烤。贾杰刚再返回。眼色异样。只询问二人鬼鬼祟祟干啥。贾杰婞掩饰说正辅导贾杰敏作业。烟味儿未尽。贾杰刚仰头点数。

    震惊。贾杰刚:

    “我数了已有十只,为何少了一只?”

    贾杰敏掩饰。只说不知。贾杰婞忙以老鼠爬上房梁偷走了为说词。贾杰刚将信将疑。再出门。

    肚里少了荤腥,猫儿自然围着鱼转。烧烤体验没能撑持两天,贾家厨房再次烟雾弥漫,香气扑鼻。贾杰刚忽然进入。火炉上,贾杰婞正架了麻雀油滋滋冒出。蹦如獭兔。泪如珍珠。贾杰刚:

    “赔我的小麻雀肉来,赔我的小麻雀肉来!”

    吕玉仙黑沉面色迈进厨房。只说还在门外便听你们吵吵,可是唯有搓衣板才能让你们安定团结?

    贾杰刚哭诉说明屡犯。贾杰婞辩解。吕玉仙冷眼厉光扫视。吕玉仙:

    “那么大的死叉叉还偷嘴?”

    贾杰婞面色红一阵白一阵。话含咽喉。贾杰婞:

    “偷嘴不比偷人好么?”

    铁脸黑珠。吕玉仙:

    “你咕噜啥?”

    贾杰婞:“不敢……”

    又说:“不过吃了一只小麻雀……”

    吕玉仙:“那你怎么不全部取下来给烧烤了呢?”

    贾杰刚:“不是一只,是两只。”

    又说:“怎么还不够吗?还要叫她全部取下来?”

    吕玉仙轻蔑一瞥。吕玉仙:

    “憨包。反话正听不会么?”

    贾杰刚:“我可是特意留给外祖父来下酒的菜啊?”

    又说:“我自己都啥不得吃呢!”

    吕玉仙实在不好责备贾杰婞。贾杰婞嘴角莫名张出一颗黑痣。吕玉仙:

    “你也别怪罪你大姐了,没见她嘴角上新长出一颗偷嘴痣。”

    贾杰刚:“那杰敏呢?”

    吕玉仙:“她没有偷嘴痣,吃了麻雀肉,将来长大了满脸都是雀斑。”

    眼珠转动报以“孟”氏眼法。又说:

    “满脸的苍蝇屎。”

    贾杰刚似乎从这样的诅咒中得以解脱。鹦鹉学舌。贾杰刚:

    “‘偷嘴痣’!”转向贾杰敏。又说:

    “给你长满脸的‘苍蝇屎’!”

    贾杰敏还不忒明白“苍蝇屎”是怎么回事。贾杰婞回答:

    “‘苍蝇屎’就是雀斑。”

    贾杰敏似懂非懂。吕玉仙形象描述:

    “就像这麻雀拉的屎,你吃了它的肉,便要将屎拉在你脸上。到时候让你满脸都是黑点点,只要你走出门大家一看便知你偷吃了小麻雀。”

    贾杰敏吓坏了。只问是否发臭。吕玉仙:

    “你想想苍蝇拉出来的屎可会发臭?”说着,冷眼“孟”氏眼法。却含有讥笑。

    贾杰婞即刻领悟其中诈。贾杰婞:

    “不会,不要怕!”

    又说:“如果吃麻雀肉便长雀斑,那妈妈何必同意留给外祖父下酒。”

    吕玉仙:“男人吃不会长雀斑,只有女人才会长。”

    贾杰婞将信将疑。

    吕玉仙指出钟洪亮前女友脸面上长出雀斑便是吃了麻雀肉,所以,不招男人待见这才分手的。吕玉仙之所以以此为例说明,主要是其外单位人员,分开意味着不再进入总站。

    吕玉仙振振有词。贾杰婞询问那有什么办法使之不生长。吕玉仙说要多吃青菜。

    接下来的几天,贾杰婞不断端详镜子。贾杰敏不时从后方探出头来。面对镜子,二人会数记面孔上的黑点儿。

    吕开璐探亲的日子来到。吕开璐去了一趟白大村这才来到靖城。饭桌上,金黄色油炸麻雀成为亮点。吕开璐、贾中华不紧不慢喝开。可是,除了贾杰刚额外姐妹二人并不下筷。吕开璐犯疑。吕开璐:

    “这世上好吃的东西莫过于飞禽走兽。”

    姐妹二人对视还是不懂筷子。吕开璐开始分派。贾杰婞罢手。贾杰敏也摇头。贾中华狐疑。贾杰敏:

    “我怕吃了会长出雀斑。”

    吕开璐说没有根据。贾杰敏转向吕玉仙。

    面色极阴极沉。吕玉仙:

    “看老娘干啥,可是老娘脸上长了雀斑?!”

    贾杰婞正要出声。吕玉仙抢先一步说:

    “不过少吃一点雀斑是不会看上你那张屁股脸的。”

    说着,将一只麻雀一撕为二,半只放进贾杰婞的碗里,半只递给贾杰敏。贾杰敏坚决摇头。贾杰敏不想长雀斑。吕开璐再次说明麻雀和雀斑没有联系。

    吕玉仙指出雀斑的斑斑点点和麻雀身上的花纹一个样子。贾中华让不要听你妈的。吕玉仙生气将半只麻雀扔进贾杰敏碗里。贾杰敏忧虑夹起麻雀。说明似乎近来脸面上新添了两粒黑痣。于是,放到贾中华碗里。

    贾杰刚笑了。贾杰刚:

    “那是‘苍蝇屎’。”

    吕玉仙呵斥饭桌上不该说那恶心的东西。贾中华扯吧拧下了一条腿递给贾杰敏。只说少吃一点一定不会长。

    焦香不再诱惑。狼吞虎咽变为细嚼慢咽。还是狐疑。

    贾杰刚提及昨天躺床上,苍蝇在脸吧上停歇片刻,今天照镜子忽然发现新添了一颗小黑点。贾中华说中你妈毒忒深。贾杰刚指向让他确认。贾中华:

    “那你怎么不说是蚂蚁屎或者蛐蛐屎呢?”

    从良县转回,蛐蛐成为干体,贾杰刚便不再迷恋。可是,只要在田间地里观看到蚂蚁阵容,贾杰刚仍挪不开脚步。

    吕开璐非常明白厨房里围绕的话题。吕开璐:

    “你妈呢坟,你们一个个小时候,老祖公可曾这样对待你们姊妹?”

    贾中华狐疑。唯有吕玉仙懂得。吕玉仙开始数落淤泥假冒烟膏被拍了一脑掌。吕开璐不急于回答。半杯小酒下肚。讲开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口小酒一段停顿一板一拍。特别提及王蟒不顾蟒蛇的疼痛再次钻进肚子里去割肝时,疼得蟒蛇将血盆大口一闭,将他咽进下腹时。

第八十四章 贾杰敏挑战沙河 李翠捉贼拿脏

    吕开璐绘声绘色。贾杰敏入神忘记了吃饭。吕玉仙呵斥声声。贾杰敏吓得急忙拨饭。

    吕玉仙满眼讥讽。吕玉仙:

    “一拨金二拨银,三拨四拨叫花子形。”

    吕开璐说上纲上线。

    吕玉仙:“爹,你当年呵斥我们的时候,怎么不说上纲上线?”说着转向贾杰敏。继续教诲:

    王蟒正是因为贪婪的欲望,所以,他永远留在了蟒蛇肚子里。所以,由一条麻雀腿发展出半只,半只又向往一只,若不加以节制,只怕这个家给她还嫌弃不够。

    吕玉仙总结得冠冕堂皇。于似乎她永永远远都是站立在山顶上打量山腰者或山脚者发出警告。

    悲莫悲兮不自知。历史上历代人类的悲剧不过就是将自身的缺点放大毁灭给人看。毫不例外,吕玉仙在家庭生活中的任意而为正潜移默化正影响着她的后人。从而,谱写血泪,谱写狭处相逢的手足煎熬史。

    贾杰敏关心的却是一个生命的去留。忙追问:

    “那王蟒最后可还能爬出来的?”

    贾杰刚接过话说:

    ”憨包,吞下肚里还能出得来?他早给憋死了!“

    贾杰刚这样轻易说出这个”死“字,这让贾杰敏感觉很心痛。其实,她心里是想,蟒蛇往往能张嘴让他进去割肝,闭嘴不是还能张嘴的么?忙又再次发问。

    贾杰婞说,即便是张嘴,那在蟒蛇腹中呆的时间过长,肯定还是没救了。

    贾杰敏还是不甘心。她转向吕开璐。贾杰敏:

    “外祖父,他真的死了吗?”

    点了点头。吕开璐又解说开来:

    原本你只取部分,来年便又长出新的来,便没了这个故事。这就叫做:

    人心不足蛇吞象!

    王蟒原来还不失为一个善良之人,正是他的善良感动了蟒蛇,便同意他取鳞片取眼珠的。可是,一旦进了皇宫,一番嘉奖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人就是在这样不知不觉欲望的引诱中走向灭亡的。

    ”欲望“、”引诱“这些词汇贾杰敏犹如囫囵吞枣。贾杰敏想到的是失而复明的老奶奶得知儿子遭遇不幸。眼泪溢出。吕开璐狐疑打量。吕开璐:

    “你哭啥?”贾杰刚:

    ”她是在哭王蟒的悲惨。“

    吕玉仙:”王蟒落得悲惨的下场是他活该。“

    贾杰敏:”可是,他妈妈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啊?“

    贾杰刚:”失去也是她活该的,谁叫她生了一个贪得无厌的儿子呢?“

    吕开璐喜好书籍,且记忆力非凡。探亲的日子往往总是故事穿插。转移假期结束,贾杰敏十分不啥。贾杰刚说,虚伪的依恋是虚假的,实在的依恋正如麻雀串儿。

    贾杰敏应下。贾杰敏承诺,只要外祖父明日不离开,便可变幻惊喜。

    吕玉仙含眼恨意。只责备随意便将许诺当屁放出。

    钟洪亮分手。前女友曾抱来了小白兔。钟洪亮因故抱到贾中华家饲养。贾杰敏应接下拔奶浆草的任务。可是,时间不长便被贾中华黄焖上餐桌。总站围墙北大约一公里处,一条黄泥沙河流由西贯东。贾杰敏拔奶浆草时,打量有人下水摸泵壳。吕玉仙讥讽。贾杰敏将心一沉到底。

    第二天正好是礼拜天。贾杰敏大早独自一人出门。迎着北风来到沙河。河中已有两个男孩下水摸去。浑浊的河水打起孩子的腰部。贾杰敏多少有些畏惧。犹豫脱去外套。浑水至咽喉。向男孩请教经验。只说以脚踩踏圆物即是。尽管河水发凉,可是,至咽喉的水位去抓脚下的泵壳是个难题。男孩传授,以一手捏紧鼻孔一手抓摸即可。于是,靠近男孩,三人抓摸。但见两男孩扔上岸边都是达到一定规格的,贾杰敏则大小不一。再沿着河床延伸,仿佛淤泥里全都是由泵壳镶嵌蔓延铺开而来。两个男孩上岸,贾杰敏仍然浸泡在水里。再上岸,却也堆积如小山。贾杰敏陶醉。可是,没有任何物品,携带回家又是一个问题。面色阴沉。随手拿几个较大的遗留其余,走出几步又停下。贾杰敏想象吕开璐小酒品尝泵壳肉讲述故事的情景。不知从何时开始,堂屋里安静地聆听故事似乎变成了她最奢望的享受。蹲到河边漫不经心揉搓发黄的汗衫打主意。忽然,贾杰敏起身收拾。

    贾杰敏迈进家门。吕玉仙食指戳点责骂。吕开璐忙接下汗衫。贾中华乐开。但见汗衫下端以茅草捆扎承载了不少泵壳。吕开璐维护。吕玉仙很快从呵斥贾杰敏转移至贾中华身上。吕玉仙:

    “你笑便是对她的鼓励。好好的一件汗衫给黄泥浸泡了。”

    贾中华明确涂抹肥皂浸泡也可清洗出来。

    反唇相讥。吕玉仙:

    “你怎么不清洗?”

    贾中华:“上次出门钩鳝鱼一身泥衣还不是我各自清洗的。”

    又说:“虽然你在洗衣组工作,家人也没沾到你什么光的。”

    “孟”氏眼法瞥去,眼珠恨不能转动掉落。吕玉仙:

    “老子基本每天一大盆一大盆的,你可是瞎子看不见么?不说你帮忙漂洗,可是你一个闲人还要等待老子来侍候你了?!”

    吕开璐只说一句话两个“老子”。贾中华说她历来如此。

    贾杰敏完全意识不到河水的深浅以及河底的复杂情况。短暂争执,贾杰敏唯一只是感觉没有人询问河水的冷凉。

    吕开璐以大盆浸泡吐出杂物。下晚,这才一个个取肉爆炒上桌。贾杰刚哑口无言。贾杰敏仿佛觉得自己变为了一位魔术师,且还是一位勇敢的挑战者。

    八车队的礼拜天是潭琴生日。午饭过后,杨翠娥从箱底取出了一件新衣。潭琴喜出望外。特别是可以穿上新衣搭乘大客车进城。上身。衣服稍宽大。潭琴询问啥时候缝制的。杨翠娥说,早便偷偷为你的生日预备了,宽大也没关系,因为你还在长身体。潭秀已两岁。潭琴新衣新面貌。潭秀一番哭闹。杨翠娥趁机搂抱潭秀在怀,又命潭琴、潭华二人出门。

    木门闭合。门里撕心裂肺。

    一辆破旧的大客车从黄泥堡八车队缓缓发出。

    李翠最后一人上来没了座位。手抓栏杆随着颠簸的车体摇晃。不经意地后瞟一眼。又转头一眼。

    紫红底色夹杂黑色玫瑰以及小白点灯芯绒的外衣分外眼熟,可是,穿在潭琴的身上多少却有些陌生。李翠是闭上眼睛便能回忆起衣扣是拆了一件旧衣服的扣子亲手缝制的。李翠不打量不要命。李翠紧盯衣扣打量,只感觉心都好像要蹦出来。任凭客车摇晃,李翠抓握座栏向后走去。潭琴还好奇回头打量后方,但见已经满座,甚至两座还坐了三人。潭琴回头一本正经漠视不想搭理。忽然,一只手臂伸出一把抓住衣领。潭琴心想从来没有欲挤座位者这个姿态的。一把打开。潭琴:

    “放开你的脏手,想挤座位还是这个德行?!”

    潭琴提高声音吆喝。前方人回头张望,后方忽然变为一只只长颈鹿。

    一手落下。即刻。李翠另一手又抓上去。李翠:

    “老娘挤你座位?我呸!就算你让老娘坐老娘也嫌脏呢!”

    李翠不依不饶。潭华起身。食指几乎戳在鼻梁上。潭华:

    “你个老地主婆,你到底想干啥?”

    李翠一把抓握潭华的食指便向后折。潭华:“哎呦……!”一声呼出。

    潭琴同学邱阳芬坐在前排。回头侧身。邱阳芬:

    “李娘娘,八车队这么多人来来回回挤座位的,没见你这样的。”

    李翠有抽烟习惯。拆扣子时,李翠以烟头烫断棉线而焦了塑料扣子。两次抓握,更加肯定。李翠:

    “牛圈里伸进马嘴你想见怎样的?难不成想见小贼婆,偷了老娘的衣服还恬不知耻坐在这里显摆的?”

    客车颠簸。喇叭鸣响。邱阳芬听不忒明白。邱阳芬:

    “你说谁是‘小贼婆’?”潭华再次抓住手臂让她松开。李翠猛然向潭华搡去。潭华坐到座位。李翠:

    “老娘今天抓住谁的红衣服,谁就是小贼婆。怎么,难不成偷衣服时还有帮手吗?”

    李翠衣服丢失。八车队早已闹得沸沸扬扬。李翠唇齿不饶人。有人议论诅咒歹毒;有人议论毒咒都没咒出来衣服,可见偷盗者心理素质了得。邱勇回到家里也提及这事。邱阳芬蔫瘪瘪坐下。毕竟,这成为八车队标志性公众事件。潭华不知所措。众目光刷刷落在潭琴身上。潭琴只感觉没有地缝钻进去。冷静。潭琴:

    “凭什么说这衣服是你的?同模同样的花色商店又不是只卖给你一人!”

    潭华:“就是,放开手!没弄清楚就乱咬人,快向我二姐道歉?”

    李翠:“咋没弄清楚?我的衣服我缀的纽扣,这线用的都是黑线。”

    潭琴:“黑线我家也有,纽扣商店都有卖。买相同了有什么稀奇?

    邱阳芬再次回头。邱阳芬:

    “就是,相同的黑线不是只卖给你家。如果她说,你身上这件衣服也缝制她家一样的黑线,难不成你身上的衣服也是她的?”

    起身。潭华:“还不放手?!”

    李翠:“我知道你俩是同学,你当然是护着她的。她爸又是队长,你不去舔她的屁股还舔谁的?!”

    邱阳芬:“李阿姨,我跟你家杨江英也是同学呢,你可别丢她的脸?我们有理讲理。”

    又说:“按理说,你应该给人家道歉?”

    客车上议论声起。围绕着纽扣黑线展开。

    李翠不放手也不道歉。潭琴试图掰开。李翠却死死紧握。李翠:

    “当全车人的面,既然是你的外衣潭琴你可能说明这件外衣上你可还有其它记号?”

    潭华对视潭琴。潭琴摇头。只说这是家里缝制的自然不知。李翠说明这已经褪色,只有九成新,既然家里缝制的你不是第一次穿上,怎能不知?

    邱阳芬伪证。邱阳芬只说潭琴之前穿了两次但并不一定要记得衣服的特征。

    有议论声同样质疑李翠。李翠说明纽扣上被香烟烫焦的位置。邱阳芬察验点头。潭琴镇定。潭琴:

    “这是我爸爸抽烟时不小心烫焦的。”

    李翠没想到潭琴小小年纪便诡计多端。潭华呵斥放手。车里也有声音发出不能以大欺小。李翠极不情愿松开。潭华要求道歉。李翠面色极为阴沉。大客车忽然急转弯。车体偏斜。李翠扶住邱阳芬的靠椅。忽然,李翠眼底闪出一道亮光。

    转过弯道。车辆平稳驶去。

    李翠:

    “对了,我当时到裁缝铺量衣服时,还遇到了邱阳芬你妈,碰巧店里也有和这件灯芯绒同花色的布,我担心给弄混了,是邱阳芬母亲提醒缝纫师父标注不同的名字。”

    潭琴一听心底旷开。邱阳芬狐疑。潭华不屑。又以手拐轻碰潭琴说,不要理睬。可是,车里有声音发出:

    “那让她脱下来察验便一目了然了。”

    又有不同声音:“只怕是早漂洗没字迹了。”

    又有议论声说:

    “无论怎样,察验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嘛!至起码察验一下以证据说话,双方都能心服口服。”

    于是,有声音催促潭琴脱下外套。潭琴迟疑。邱阳芬也转过身让她脱下证实,让她还你名誉。潭琴有些不大情愿。李翠催促。李翠的心底直敲小鼓。撕裂真相。渴望。李翠:

    “脱呀!你倒是脱?”

    又说:“不脱便是心底有鬼!”

    潭华雄起。潭华:

    “你才有鬼,如果她脱下察验没有字迹,你今天怎么交代?”

    李翠:“如果没有字迹确定不是我的,我当众给你俩磕头赔罪。”

    潭琴疑云重重。杨翠娥忽然一件外衣从箱子底取出。

    李翠:“脱呀!不脱便是心理有了鬼!”潭琴迟疑。李翠更加怀疑。其实李翠也有担心,虽然从纽扣上能肯定,但还是害怕浸泡时脱落了字迹。李翠调整好了心理准备,即便是字迹褪色,但也该有蛛丝马迹可寻。

    潭华伸手。潭琴一把打落。保持不快不慢速度脱下外衣,邱阳芬第一个接了过去。翻过衣袖开始寻找。内胸口处:

    “李翠”两字笔迹分明。

    黑墨水不易脱落。

    邱阳芬恍然明白为何当时母亲建议裁缝师傅注明姓名。她有黑墨水注明工作服的习惯。

    接下来李翠声声高亢。只见两唇上下不断张合,吐沫星子横飞。潭琴恨不能有条裂缝能够钻进去。

    潭琴仿佛从天堂顿时跌到地狱。潭琴暗暗记下这次屈辱。

    旧伤未散,新伤忽添。不错,王秋莲过的正是这样的生活。佐国强一块铅脸难以捉摸。王秋莲只得以他的家为家。王秋莲稍稍脱离视线回家看望孩子们,再返老三栋,免不了又是一顿拳脚相向。

    佐国强的心极其空旷。除了“呜、呜……”嘶吼的野风,有的便是突然疯长的茅草。不错,他被他信赖的事物一次次击溃扭曲变样。从前妻至郑洪涛,无不挑衅着他的信任底线。他觉得唯有加强暴力方可防范。但是,她最终选择了自杀。他觉得她哪怕是选择自杀都不愿意他统治她或者屈从于他。正因为如此,面对王秋莲的瑟瑟发抖,他会警告说尚若敢走了结的道路,会为她在总站打造一座更大的牌坊。“黑灯会”是成功遥控的灵敏手柄。当然,床底间他悄无声息打量她时,他的心也会异样。他不时也会可怜她试图信任她。但是,她却不断触成他心底猜忌的杂草。他指出她的偷偷摸摸正是与幸运赛跑。她即刻愣住。继而

    提出不偷偷摸摸探望,给她光明正大的时间探望。拍击脑瓜犹如敲响醒木。他觉得他就坐于主席台她必须恭敬洗耳。他觉得他一次次的清除,她不断生长出来的杂草似乎还会偷偷窜根。

    王秋莲想回家不敢回家需要观察佐国强的脸色。路上碰到汪文冰交代。却不吐半个字鄙视离去。王秋莲异常苦闷。

    汪文清年纪不大却也操持有条理。发动一切虾兵蟹将是创量的必然通道。因此,“万”字排八号屋子常常是满屋孩子。

    汪文清敲石子没有多长时间便终结。虽然听上去收入颇高,却每每手掌水泡。相对捡羊毛还是不错的活计儿。

    王秋莲不着家,家里集聚的孩子越发多了起来。不时,甚至于以麻袋垫底坐在地面也欢声笑语撕扯着手里的羊毛。

    钟丽上缴纸盒。家里无事。钟贞也会跑来。只要没有电影的日子,王雪梅便是家里的常客。低头时间长了。王雪梅反手敲打后颈。王雪梅提出让汪文清讲故事。

    汪文清只说敲石子时听到一首歌唱给大家听。说出各自害羞嬉笑。汪文清:

    “你们大家可不许笑哦?”

    牙齿外飞,嘴唇凸出。空无一物似含有糖果。双粒。钟贞“噗嗤……!”一笑。继而以手掌捂住嘴巴。试图保持优雅遮盖“包”嘴瑕疵。钟贞:

    “二姐,你就别卖关子了?还没有听到你什么歌,我们怎么笑?我看整个屋子除了你偷乐,我们一个个傻乎乎正等待你呢!”

第八十五章 幼童 盲人摸象

    钟贞的话语冲击贾杰敏的认知。在贾家,贾杰敏从未发出这个频道的声音。贾杰敏从而在对墙壁哭泣的冥想中学会了思考。贾杰敏指出钟贞不考虑二姐的感受。贾杰敏:

    “什么叫‘卖关子’?二姐应该是想起歌词滑稽笑出来的。”

    张滇文也支持贾杰敏的观点。钟贞却瞥眼不屑。暗暗一句:

    “捧逼泡的!”

    不错,钟贞针对的正是贾杰敏。

    汪文玉看在眼底。汪文玉指出钟贞一双杏仁眼最为漂亮,尚若展露不屑鄙视,便是满脸的缺点了。

    钟贞扔下手里的羊毛猛然站立。钟贞:

    “文玉你是否搞明白了,我今天来可是帮你家捡羊毛的。你的路线可站对了?!”

    杨清秀以麻袋坐地。只问你可是不坐木凳了?

    汪文清斜瞥汪文玉。汪文清忙拽钟贞坐下。钟贞嘴里嘟嘟。汪文洁笑道:

    “我三姐是在夸奖你,她可没有站立在你对面哦!”

    黑眼。钟贞:

    “打人莫打脸,揭人莫揭短。你当我傻听不出来傻子么?”

    杨清秀:“是呀,人家文玉正是让你调动发挥出你面部完全的优点啊?”

    眼珠转动。恨不能脱落。钟贞重重地一眼屌转屁股。

    王雪梅只说一首歌闹的。

    汪文清这才清清嗓子发声:

    这几个当兵的,他不是好东西,拉拉扯扯他进了包谷地。

    调子低沉,其间穿插一股内在的隐蔽。进包谷地,避阳。当兵的惧怕什么呢?贾杰敏感觉歌词莫名其妙。

    王雪梅乐开。王雪梅说这也不是新鲜歌词。王雪梅:

    “我给你配词。”

    王雪梅对词:

    你怎么不喊呢?

    汪文清继续唱:我的嗓子低,喊了半天没呀、没人理……

    王雪梅对词:你怎么不跑呢?

    汪文清唱:我的腿杆细,跑了半天还呀、还在原地……

    王雪梅对词:接下来咋样呢?

    汪文清唱:干柴烈火它一点就呀、就要燃尽……

    贾杰敏听了个一知半解。这抑扬顿挫的声调听起来及其滑稽。便也笑出。

    汪文洁却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摇曳汪文清手臂。汪文洁:

    “二姐、二姐,他们拉到包谷地中干什么啊?”

    汪文清:“问你雪梅姐。”

    汪文洁转向王雪梅。

    王雪梅:“问我干什么,问你二姐!”

    汪文洁:“没劲儿!一个推一个。”

    钟贞接了句:“他们干憨事……”

    贾杰敏其实也不明白。贾杰敏:

    “干什么憨事情?”

    钟贞捂嘴。汪文清笑得眯眼线缝。王雪梅前仰后合。汪文玉讥笑斜视。张滇文犹如刚产蛋的小母鸡。汪文洁嬉笑着眨巴眼睛。杨清秀却也羞涩侧墙。潭琴正闹心事。潭琴独立坐在灶台一侧缓慢撕扯着羊毛。

    汪文洁最小。贾杰敏、杨清秀同龄。贾杰敏觉得似乎整屋子唯有她和汪文洁不能领会其意。

    面红。眼含羞。张滇文:

    “她们对的是黄色小调。”

    王雪梅:“什么黄色小调,这是最流行的,知道不?!”

    又说:“要说黄色,你们知道什么叫黄色?”

    众人都一脸的懵懂,好像大家都被问住了。贾杰敏感觉这黄色好像很抽象,看不见摸不着。

    王雪梅:“你们知道现在社会上流行的一本手抄本那才叫一个黄色,看了保准叫你们心儿怦怦,心驰神往……”

    钟贞:“雪梅姐,你别故弄玄虚了,要讲就讲给大家听嘛!”

    王雪梅:“那是一本只能意会不能言谈的手抄本,但看那其中意味儿……”

    汪文清:“得了,不就是一本书吗,说得如此神秘?”

    又说:“我看你是记性多过忘性,可能弄了半天自己也想不起来了吧?!”

    王雪梅:“上学读书,我还真是记性多过忘性,但对这书,我可是过目不忘。”

    汪文洁催促。

    王雪梅讲述的故事大致如下:

    男女主人翁是一对表兄妹。书中描写他们冲破封建传统的爱情故事。作者大胆地将激动人心的情爱层层展开而来。

    汪文洁询问什么叫做“激动人心的情爱”?

    钟贞说就是两个相爱的主体展示的本能配合。

    贾家硝烟弥漫。王秋莲不断遭受暴力。贾杰敏领悟生活的本能除了受伤还是受伤。

    汪文玉说也对也不对。汪文洁沉默。王雪梅吹嘘。汪文清说,小屁孩自然还不懂得。

    王雪梅寻思。王雪梅:

    “像这样说明,动物的本能是痛苦还是快乐的?”

    懵逼。贾杰敏:

    “雪梅姐,啥叫动物的本能啊?”

    汪文清“噗嗤……!”笑出。

    王雪梅:“二姐,交给你解释。”

    汪文清:“怎么要交给我解释?你读书多还是我读书多?”

    王雪梅说,这不是一个读书多便能解释明白的问题。

    汪文玉讥讽白眼。汪文玉:

    “笨!”

    汪文玉抢白。贾杰敏灰头土脸。

    钟贞打听书名。

    王雪梅声轻如羽毛:

    汪文玉央求王雪梅多透露一些。话音刚落,胡丽琴推门进入。胡丽琴:

    “有一段描写表哥把表妹抱在树杈上的文字,那真叫人个心荡。表哥慢慢解开表妹的纽扣。表哥的心犹如小鹿一般怦怦而跳。表妹闭上眼睫毛迎合上去……”

    汪文清的脸忽然便红了起来。低头捡羊毛尚可掩饰。

    汪文玉询问胡丽琴怎么知道。胡丽琴只说胡美丽枕头边有一本,这也不是啥稀罕物。

    胡美丽不仅是王雪梅的同学且为闺蜜。王雪梅忙起身让出自己的木凳。胡丽琴也不客气。王雪梅坐到麻袋上。杨清秀挪动让出。汪文玉却瞥眼胡丽琴。

    回味故事情节。汪文洁:

    “雪梅姐,他闭上眼睛迎上去干嘛?”

    汪文玉其实也是囫囵吞枣。却不满白眼。只说别打破砂锅问到底。

    钟贞说不懂知道了解是件好事。汪文玉:

    “那你来解答?”

    汪文洁目光转向钟贞。钟贞:

    “其中还有一首动听的歌儿呢!”

    胡丽琴自动起身说她来唱。钟贞撇嘴。钟贞:

    “又不是表演赛,何必还站起身来?”

    胡丽琴坐下。胡丽琴:

    少女的心啊,秋天的云,少女的心啊,秋天的云,时而它秋风阵阵,时而它暴雨倾盆……

    王雪梅合唱:多少个忧愁苦闷的夜晚,多少个欢乐愉快的黎明,汇成了一支生活的乐曲,激荡着少女久早的爱情……

    旋律优雅。歌声悠扬回荡。合唱的歌声落下,整个屋子里安静极了。似乎无一例外回味其间不愿退出。仿佛能倾听那撕裂羊毛轻微的“沙沙……!”声,又仿佛伴随着一颗颗幼稚惶迷惊慌失措的心跳交合……

    不合时宜,王秋莲打破这种沉寂推门而入。王秋莲询问户口簿。汪文清跟随进入里屋。王秋莲说明佐国强透露,靖城有可能下半年有招工。既是招工,总站很可能有名额。王秋莲想方设法将汪文清弄进厂。汪文清一听有关佐国强满口抵制。

    王秋莲左右为难。其实,汪文清达不到招工年纪。王秋莲决定涂改生辰。汪文清敌对。佐国强并不大情愿帮她。

    王秋莲从床下的纸箱中翻出了户口簿揣进腰包。又说要赶快回去,否则时间长了怀疑便又遭暴力。

    王秋莲急匆匆出门。汪文清再回到厨房面色却有些下沉。汪文清是晴雨表。汪文玉、汪文洁即刻下沉。大家不敢轻易张口。厨房里显得压抑异常。

    贾杰敏询问汪文玉,佐叔叔的态度是否还像从前。

    钟贞白眼。钟贞:

    “吃屎的狗能改吗?你没见她妈妈那副急匆匆小心翼翼的样子?”

    汪文玉说,她常常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汪文清:“那个老畜生,有朝一日,老子非要亲手宰了他不可。”

    王雪梅:“那你妈还跟他过个啥?倒不如趁早散了。”

    汪文清:“我妈作不了主。”

    钟贞奇了。她包着嘴说:

    “为啥自己的主都作不了呢?”

    汪文清本想解释两句,但感觉又多余。瞥过去一眼。汪文清:

    “你们还不知道么,佐国强是啥人?”

    汪文玉:“亮蛋上的虱子——明摆着呗!”

    钟贞:“若换我,不想做的事尚若他人硬要强迫,老子不闹得他不得安宁才怪!谁阻挡我谁倒霉。”

    大家相互对视。

    王雪梅:“所以,你才引火将钟丽的脖子烧疤?她也是阻挡了你吗?”

    王雪梅此话出口,厨房里传出:“哈、哈、哈……”一阵笑声。

    面色极阴极沉。钟贞斜眼瞥了过去,“包”着嘴说:

    “雪梅姐,我可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啊?”

    王雪梅:“是玩笑,是玩笑!”

    笑过后,贾杰敏长长叹息了一声,抹着溢出的泪花。贾杰敏:

    “唉……!要说,如果有本《少女之心》,真该拿给佐叔叔去好好看下。”

    钟贞一听也来了兴致。眼睛明亮。钟贞:

    “兴许,佐叔叔会学着做好‘表哥’,将你妈妈抱到树杈上享受一番……”

    因对树杈之后的事一无所知。贾杰敏疑惑。贾杰敏:

    “树杈上不担心受怕摔下来么?那怎会是——享……受……?”

    王雪梅斜扫过去一眼冷笑:

    “我发现你憨得很。”

    汪文玉:“你就别装了?谁不知在这里你的语文最好,你会不知道——才怪!”

    可是,尽管语文成绩好,贾杰敏还是悟不出她们话语的意思。贾杰敏感觉有些委屈。不想解释。

    黄泥堡二栋五号厨房。潭家。七口人正围在饭桌前午餐。

    近日来,杨翠娥心底一直惴惴不安。潭琴被李翠当众揪出。当天,潭琴留宿汪文清家不愿意返回。第二天,潭来弟亲自到总站一番说服这才接回。潭琴再进门再没有对杨翠娥说一句话。潭琴不搭理,杨翠娥心事加重。杨翠娥心事加重,潭来弟也没有好脸色。杨翠娥察觉到不妙。如果潭来弟一番惊雷暴雨,杨翠娥或许能感觉安然一些。

    杨翠娥自觉退至灶门前。潭秀不谙世事。拽扯。杨翠娥稍稍抬头。潭来弟灰暗面色注视菜肴。杨翠娥急忙将潭秀搂抱在怀里。潭秀挣扎啼哭。杨翠娥再侧瞥。潭来弟蹙眉头。杨翠娥急忙将碗放至灶台便抱出门去。潭来弟:

    “还嫌丢人不够还要出去丢人现大眼?!”

    杨翠娥稍楞。又钻进院子的木门进入隔壁。

    半个小时过后,潭秀睡去。杨翠娥再返饭桌。却也一个个空碗横竖筷子一遍狼藉。杨翠娥继续端了灶台上的饭碗。潭来弟从里屋走出。潭来弟:

    “翠娥,我考虑了几日,你那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为严正我八车队风纪,过几天我们将来一次‘整风整纪大会’。你做好准备,到时候将上台接受群众的检举批判与自我批判。”

    听闻。潭莹从里屋走出。潭莹:

    “爸,你不都说了‘说小、可小’?干嘛将妈弄到台上去出丑?不说私人的东西,就算是公家的破铜烂铁,八车队有几个人走出来手脚能够干干净净的?如果妈妈扯了件衣服就要批判,我看整八车队都可以押上台去了。”

    潭来弟沉着脸。潭来弟:

    “废话,说什么‘整八车队都可以押上台去了?’难道你爹我也这般目光短浅?!”

    潭莹:“是我口误,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又说:“我只是考虑我妈这一上台,丢的不止是我一人的脸,是我们大家的脸,是我们整个家族的脸。要是传到学校,叫我们脸往哪搁?”

    杨翠娥自知犯的错,便低着头不敢多一话。

    潭来弟的话让潭琴大有雪耻的快感。冲出房间。潭琴指出潭莹思想有问题。又斥责可知什么叫“大义灭亲”?

    潭莹谩骂潭琴“小没良心的”!又指出一个家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家族的荣誉对于潭琴来说是空洞的,潭琴在意的是她自己当着整车人所出的丑,而这个丑正是拜杨翠娥所赐。潭来弟早与杨翠娥离婚,虽然居住两间相连接的屋子里,但至今未办理复婚手续,这就证明潭来弟的鄙夷。潭来弟鄙夷。潭琴也觉得格格不入。特别是那长方形缝补的膝盖头,臀部圆盆似的黑补丁。色差反差。像极了探照灯。潭琴忽然有些厌恶起眼前这个女人。一双通红的眼睛仿佛永远也清洗不净,不断分泌的粘稠物堆至眼角。潭琴甚至暗暗怀疑她怎么可能出自于她?她一点不像她想象的母亲。她更像佣人。

    潭琴:“潭莹你这话说得就过了。什么叫‘小没良心的’?他俩早就离婚了,爸早已跟她划清界限,怎么可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又说:“我倒是认为她上台能挽回父亲的颜面,至少在公正不阿这点上,父亲堪称典范。”

    让杨翠娥上台是潭来弟权衡之计。赵仁君原来对他的许诺虽然有些缥缈,但利用好的口碑赢得总部领导对他的器重大有必要。眼前目下,只要杨翠娥的户口转出,潭秀的户籍也随之解决。潭来弟没有把他们悄然办理的复婚公布家庭或是散布开来。他担心他的良苦用心被群众雪亮的眼睛戳穿检举。

    潭来弟:“她不上台就不丢脸了吗?她带给我们的是暗丢,是一种憋屈的丢,既然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那还不如将暗丢转为明丢,这也落得个干净洗刷。”

    潭莹:“我还是认为这样不妥,这样更是给我们大家脸上抹黑。”

    潭来弟:“抹黑怕什么,如果抹黑能够让李翠闭嘴,我看这也值得。这事一出,李翠一下要到总公司反映,一会儿又要去公安局报案的,我是左右劝说想出这主意将她暂时阻拦的。”

    又说:“还好那天进城是礼拜天,否则早就在厂区捅开了。”

    潭琴说正因为是礼拜天,满满一客车人,恨不能有条地缝钻进去。

    潭莹说李翠不是省油的灯,厂区也嚷嚷开了。潭来弟点头说,这更加说明大会的必要性。

    八车队‘整风整纪大会’如期召开。

    李翠在这次大会上是出尽了风头。但是风头过后可苦了她的一双女儿。大女儿杨江玲是潭莹同学,二女儿杨江英是潭琴的同学。刚开始潭莹是明目张胆地将杨江玲一顿好揍。杨江英收到的也是唾液与白眼。教师听闻她俩的反应后便将潭家兄妹二人找去一顿好批。接下来杨家姐妹回家,身后便忽然遭致石头与土坯的袭击。令两姐妹最为苦恼的是,从越州镇学校返回八车队大约五公里的路程,五公里的山峦或树丛或包谷地便成为战场。往往是土坯石子挥舞从空中投掷,姐妹二人飞奔犹如溃兵。

    夜晚的八车队场地成为了李翠谩骂的讨伐场。不时惹得潭来弟心烦也会过问几句。但是,潭家几兄妹异口同声给予否定。潭莹即刻又想出整治的办法。八车队家属区的平房四通八达。忽然从天而降的碎块如同手榴弹投掷。顿时,瓦砾夹杂灰尘坠落。李翠吓得吼阴了黄泥堡的半边天。却无济于事。

    接下来,黄泥堡出现了一股强大的推动力。仿佛是一夜之间,李翠便被钉在了八车队公认第一泼妇之榜首。

第八十六章 邻里关系

    该发生的必须发生。李翠找到潭来弟。潭来弟以证据说话。李翠气急败坏得唯有骂骂咧咧。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复使下去。杨家姐妹是精疲力竭。前后提出怨学退学哀求。李翠震惊。

    李翠原是油漆工。“整风整纪大会”大会仿佛有了不一样的解读。之后,李翠便被调换到底盘组。这底盘组清一色都是男工,因为卸下来的大件也只有男子有这臂力。李翠再以打击报复理论。潭来弟笑脸相迎。潭来弟指出这是工作工作哪里需要便派往哪里。

    李翠似乎首次意识到捅了“马蜂窝”的滋味。

    杨江玲、杨江英惊惶。李翠骂骂咧咧还是没能爬出地槽脱离灰尘眯眼睛的命运。李翠产生了调往靖城的念头。

    总站职工任天堂死了妻子,大儿子任小刚已经工作,小儿子任小俊比杨江玲高一级。李翠考虑任天堂年纪过大便冷淡下来。可是,接着屋顶响起了“石块”声响。李翠急急会面任天堂。提出条件一:将她尽快调到靖城总部。

    没有异议。二人领取了结婚证。半年过后,李翠调至总站油漆组。

    两家人并一块过起日子,可人多嘴杂这日子过得并不安生。李翠认定唯有“骂”能驾驭众人,唯有“骂”能彰显家庭地位。

    任家父子的确领教了什么叫“骂”功。开始的时候,任天堂还能忍受。久而久之,任天堂也学会了以牙还牙骂骂咧咧一套。

    任天堂住在总站小豆腐块东栋二层楼一楼七号。赵玉泉居住五号。中间间隔陈勇伏家。对这个新型超常噪音的家庭,左邻右舍异常头痛。就算是吵吵精神崩溃时,“哗啦……!”一盆水会忽然从二楼泼下来。

    任小刚开始到食堂开火。任小俊也盼望着毕业早日参加工作。杨江玲、杨江英则抬起土碗夹菜后迅速奔场地去。尽管如此,李翠只要打量到多夹了菜谩骂声又要持续下去。

    一年后,李翠诞下了任小涛。

    靖城火车站招工。贾葛氏的侄儿子郭新盛到来。得知总站有贾中华这位叔叔,便不时过来家中小聚。一来二去,赵玉泉打量文俊且明事理,便让吕玉仙出面保媒介绍长女赵晓琴。赵晓琴却以年岁小为由拒绝。

    贾中华在实践中不断改进着钓钩。之后,便将一桶桶鳝鱼提进了家门。提进家门的鳝鱼贾中华总是将大半送去赵玉泉的家。这般几番过后,陈洁便称,赵玉泉烧的鳝鱼没有贾中华烧的香。

    要说,贾中华烧善于那叫一绝。姜蒜准备好后,便将老酱放进锅中热油爆香,再投放花椒、姜蒜、胡辣子,这才下鳝鱼。起锅前五分钟再将韭菜投进炒过少许,继而投薄荷,又投放几粒白糖综合。这样出锅的鳝鱼那叫一个浓香。一盘上桌,还未进屋香味儿便远飘十里。嗅着美味,再含至口中细品,那微甜带辣夹酱香含姜蒜的焖香犹如来至天堂。

    云南菜与其它省份不同,正在于一个“呛”香与浓香上。贾中华烧菜,味儿更是突出。因了只要爆鳝鱼,香味儿早招来了到食堂窗口打饭的轻工们。

    金宝这样夸赞。只说,贾师傅这鳝鱼炒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放进嘴里先是酱香,牙口下去,却又冒出“呛”香,“呛”香还来不及咽下,牙缝里却又突然涌出蒜香,送至喉咙,却又翻出惟妙惟肖的甜味儿。总之,总站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及。金宝褒奖。钟洪亮恭维。贾中华忽然说最近刘小贤少来了。吕玉仙黑沉脸。吕玉仙:

    “人家稀罕吃你钓的鱼。”

    又说:“可是钓鱼不耗费老子的粮食么?你钓鱼背包里一把把的捎带,有买粮食的钱足可购买鱼了。”

    赵玉泉不认同。赵玉泉认为贾中华携带的毕竟是少量的米。

    贾中华再出门钓鱼。刨蚯蚓。弃米。

    贾中华每每清晨出门,傍晚便将一锅香飘四溢或者酥脆的金黄端上桌来。仿佛就像一位魔术师,贾中华心底犹如蜜甜。特别得到大家对厨艺的一致褒奖,贾中华更乐意为大家付出。又频频为大家添菜。吕玉仙心事重面色阴郁。贾中华即刻意识到忙也为她添加。吕玉仙猛然将身子侧去。鳝鱼坠落。贾中华愕然。吕玉仙漠视。当然,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坠落事件。第一次吕玉仙讥讽不屑谩骂搅杂。吓得孩子们忙捡起来舀水忙清洗。事过之后,厨房里该拉沉脸的还拉沉脸,该坠地的还坠地,该捡起来清洗的还得捡起来清洗。只不过鳝鱼交换着鲫鱼或草鱼进行。

    众人散去。夫妻躺在床上。吕玉仙明确指出大家褒奖你的厨艺其主要目的是为了撑吃撑喝。特别是大食堂也要逢年过节才加餐的,你家厨房却飘出油香,还不得馋死那些单身汉馋猫儿?

    贾中华却不以为然。只以赵玉泉薄荷韭菜进口余香留齿反驳,特别强调赵玉泉指出的哪怕是汤汁拌饭都将饭碗儿舔舐干干净净。

    只有漆黑的暗夜才能看见吕玉仙狠狠的“孟”氏眼法。吕玉仙:

    “你傻呀?汤汁拌饭都吃个干净,这样,我们家的粮食不是更耗费了吗?其实,我倒希望你将鳝鱼烧得难吃一些,这样,家里也不会集聚这么些人了。”

    又说:“或者是,不要再去钓鱼。”

    她的话语有些生硬。贾中华完全能听出她的不满。可是,正是由于田间地埂的起卧游走,贾中华从九十度的腰杆挺直到了一百八十度。她不让他去,那还不得憋死他?特别是在这样计划物资的年代,一家人的营养几乎全靠他外出补给。贾中华还弄不明白贾杰敏那流淌的泪泉仿佛只要开闸,便将那滔滔奔流似乎永不枯竭的哀戚哭得个抑郁哀怨浑身颤颤。他以为她会不寿。但是,她却脱离皮包骨头撑开个子。

    贾中华指出贾杰敏抽高的身体即为他的贡献。吕玉仙强调是吕嫒仙捎带来的B12起作用。贾中华分辨仅仅一盒针剂没有营养改善怎么可能?吕玉仙不容分说否决贾中华。贾中华只能又把话转移至赵玉泉身上。贾中华强调就算不为家人为了毫不迟疑赵玉泉撸起衣袖救命的恩情也应该多钓鳝鱼。

    吕玉仙却不认可贾中华对赵玉泉的感激之情。吕玉仙指出,在输血的关键问题上,他仅仅喊了一句空头口号。

    贾中华无法忍受的正是吕玉仙毫无感激之心。突地提高声音。贾中华:

    “人家不是只喊了‘空头口号’,如果血形一致,人家也绝不含糊。”

    吕玉仙:“‘绝不含糊’是一回事,到了关键点上血型不匹配又是另一回事。只有到至关重要的关键点上,他到底是否后退才能给他下结论。你也没必要夸大他的‘空头口号’来自欺欺人。因为这样的‘空头口号’不具有任何现实意义。”

    否决赵玉泉便是否决两人之间共同遭受磨难的相互搀扶。同样是因为粮食问题,赵玉泉相比孟浩然高尚了百倍。贾中华侧转身抨击她被屎迷蒙了心智。吕玉仙反唇相讥斥责他是败家子。又斥责大房屋要被他“吃”成小偏厦。

    贾中华猛地坐起身来。他说赵玉泉即便是虚伪也懂得人间冷暖,而她得知他都躺倒在医院生命垂危时,还在漫不经心洗头。

    接下来就是为打散了发辫是否能出发的争辩。一场战争连夜而发。

    吵到不可开交处,吕玉仙警告他,今后不许拿家里的米去当诱饵钓鱼。贾中华心底早有应对。

    吵归吵,贾中华空闲之余,还是继续去钩鳝鱼。一段时间的酱爆后,他又将鳝鱼退皮,将肉分开烹饪,皮青炒一盘。分开的皮入口,仿佛满满皆是Q弹的胶原蛋白。赵玉泉褒奖。张洁勤赠送“出神入化”四字。

    如此,赵玉泉与妻子成为了贾中华家里常客。

    赵玉泉楼上住着玉溪人石坤。石坤膝下儿子三人。长子石强同在总站一车队为驾驶员,二儿子石林留级至贾杰敏班级,三儿子石谨原是贾杰敏同学却又留低一级。赵晓琴到了毛纺厂工作。二女儿赵晓敏低贾杰刚一级。赵玉泉、石坤两家人楼上楼下的居住本该融洽,但两家却起了矛盾。

    陈洁有病,心情压抑,且又好静,因此更加想往清净的环境。不时,

    石坤在楼上敲响。陈洁双眉锁紧。赵玉泉因此礼貌提出让他家敲碳升火啥的提下一楼来。石坤火气腾升。石坤指出赵玉泉是欺善怕恶。又明确隔壁的噪音可比总站的高音喇叭怎么不去制止?

    赵玉泉说的是石坤的问题。石坤说的是李翠的问题。说到猴急时,石坤干脆更加大楼板的撞击声。弄得陈洁一夜之间更加憔悴。

    二楼接通的一根下水道是总站特有了黑皮管,原来使用久了便会堵塞。堵塞后石坤便会下楼来疏通。有了矛盾后堵塞好像也变得不合常理了,好像刚通开不久便又堵塞。石坤便认为是楼下人的有意为之。于是,又采取直接从一楼泼洒水盆的方式示威。弄得陈洁浑身潮湿引发伤寒。赵玉泉紧急送往医院得以控制。

    半个月后,陈洁又一次走出医院。夫妻二人先来到贾中华家。赵玉泉的脸极其阴沉。贾中华提出让陈洁到屋里来养病。吕玉仙沉默无语。二人走后。吕玉仙呵斥贾中华说话不经脑子,陈洁进门如何居住?贾中华只说大不了外屋再安置一床铺。吕玉仙黑眼。吕玉仙:

    “外屋安置床铺,你接来陈洁人家赵师父呢?你可以连同他一块接来,那人家的孩子呢?你又如何安置?”

    吕玉仙追问。贾中华沉默。贾中华的确没能周全考虑。但是,面对虚弱的陈洁,贾中华指出必须要为他们做点什么。最后,吕玉仙默许贾中华继续以鳝鱼继续款待。吕玉仙明确该赵玉泉的问题,即便他是书生也要找石坤理论,该明确的问题必须以陈洁不幸患病警告。

    贾中华明白赵玉泉的清高。赵玉泉是不想让仇人知晓陈洁的患病。但是,该面对的还得面对。

    赵玉泉从贾中华家转回。搀扶妻子进门。忽然,一阵“暴雨”从天而降。分明是晴空万里。油毛毡小厨房顶上却水声流淌。陈洁一阵心惊胆战筛糠不止。赵玉泉安抚。陈洁躺下。赵玉泉找上楼去理论。赵玉泉:

    “石坤,你忒不像话,脏水咋就这般泼洒?前不久的泼洒已害得陈洁住院了,这不刚出院,你怎么又泼洒了?”

    石坤满眼讥讽。石坤指出陈洁住院毛相干。仰头苍天手指指向。石坤:

    “难不成上天落雨,她淋雨生病你也要找上天?!”

    赵玉泉气得语无伦次。手指点点。赵玉泉:

    “天是无意,你是有意。”

    又说:“忒不像话了,你尽敢拿自己跟上天相提并论?”

    又说:“上天是自然。你是故意加害。你也忒可恶忒不像话了。难道你不知道陈洁她有……”

    赵玉泉忍住后话。赵玉泉不想让仇家了解实情而落得窃笑话柄。

    石坤满眼的轻蔑。石坤:

    “你不就想拿陈洁‘有病’来要挟吗?我看不止她病了,你也病了,你一家都得了要挟人的毛病。”

    又说:“人家老贾不过无意丢失了你家的粮食,这两年你家厨房烟囱里冒出几次烟?都跑到人家屋里蹭吃蹭喝你还文化人?你还拿‘像话’这样的大话来教训我,我看你如果‘像画’早该高高挂在总站大门一侧了。”

    又说:“你还‘像画’?你若是‘像画’你何至于站在这里不说人话?!”

    石坤犹如小钢炮直轰。赵玉泉让他说话要有根据。又质问他怎么说的不是人话。石坤明确指出会说人话便要会干人事,会干人事就不应该堵塞下水管道。赵玉泉异常气愤即刻表示他从未采取这样过激的行为。赵玉泉:

    “难怪我说你怎么一盆盆涨水只往下泼?原来是你与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开始的时候是二人唇枪舌战。石林、石谨放学也加入其中。二人异口同声手戳赵玉泉询问骂谁“小人”,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

    石坤叫唤二人进门。石坤:

    “你堵塞了我的下水管,我不往下泼还能往上泼?”又露讥讽笑道:

    “就算我想往上泼,上天也要接收啊?你能你来往上泼?”

    赵玉泉认为石坤耍赖。赵玉泉要他下楼去打量下水管道到底是自然堵塞还是人为堵塞。

    于是,二人来到一楼下水管道口。石坤提起黑皮管,一团淤物裸露出来。石坤以火钳夹起甩落地面,黑水却飞溅赵玉泉裤腿。石坤定睛打量。却发现了踢出的鳝鱼骨或头。石坤明确他家从未倒下这东西。

    赵玉泉说这个下水道口是与一楼的相连,鳝鱼骨是家里倒下去的,但也不是有意堵塞。石坤强调这类淤物要倒进垃圾桶,倒下水道定是要堵塞的。赵玉泉:

    “就算这件事我做错了,但你家也不能不调查就认定我家是有意所为啊?将脏水从二楼倾泻下来不说,还溅我一裤腿。”

    石坤两眼一鼓干瞪。石坤:

    “我已经倒了,溅了,你要咋地?”说着,又将黑皮管甩将过去。赵玉泉一把抓住,但鞋面上还是被飞溅污点。顿时,臭气熏天。赵玉泉也模仿甩过去。于是,二人动手。赵玉泉一介文弱书生瞬间推搡就已满裤子的淤黑点点。

    赵晓琴回家,该发生的已发生。赵晓琴上楼找石家人理论。虽然赵玉泉阻挡,但赵晓琴得到了应有的理待。

    要说,石坤的态度根本不可能表现礼仪。那么,赵晓琴得到的礼待又从何而来呢?

    原来,石强跑车回家,便也听闻。但见赵晓琴一双明眸先含情,礼让三分先了解,又是解释又说明。石强的心犹如小鹿奔扎欢快。一来二去,二人开始偷偷约会。

    赵玉泉很快觉察。

    世间的情愫大抵如此,有时发生在两个仇视家庭的爱情实在不是两个家庭的粘合剂,恰恰相反,倒是两个家庭矛盾激化的增添剂。正如二人的爱情,遭至两家人的强烈反对不说,陈洁还与死下达最后通牒。赵玉泉重提郭新盛。二人只好暂缓焦点。私底下,却因反对越发地难舍难分了。恍惚间,只感觉彼此正是彼此的今生。

    赵家人态度强硬。石家人也不差。石强以赵晓琴的通情达理论道。所幸,赵晓琴进入沾益毛纺厂,石强不时便将车辆停放在沾益,却也了怯了相思之苦。

    赵玉泉的失望是对石坤居住二楼强势欺人的失望。如果仅是如此,那么仇人相见分别错开便也罢了。问题是二人隐秘往来,赵玉泉的失望便从对石坤的失望转移到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上来了。赵晓琴减少回家。赵玉泉携带陈洁便以贾中华的家为家。饭后再打包一碗捎带回去,赵晓敏尚可解决。

第八十七章 赵玉泉梦饮泉水 潭来弟突显外交

    贾中华听闻赵玉泉的遭遇挺身而出。赵玉泉阻拦。他说他现遭此大难内脏损伤又怎是石坤的对手?贾中华明确赵家即便不烟火也与他石坤毛相干。贾中华提出让赵玉泉远离石坤免受气恼。当然,远离石坤,贾家是最好的停留所。

    此后,赵玉泉夫妻呆在贾家的时间更长了。贾中华出门钓鳝鱼的时间更加频繁。烧鳝鱼也更加极致。在腻味烹、炸、炖、熬后,又反复推敲皮肉分离出来的青椒爆炒,蒜台爆炒,韭菜爆炒等等等等。赵玉泉从贾中华家常客仿佛变成了家人。即便是午饭过后,陈洁提了打包饭菜回家,赵玉泉只往橡皮靠椅上斜躺靠去墙壁午觉。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快慢变幻有力的节奏持续不断。赵玉泉爱上了这声音。仿佛就像催眠曲,赵玉泉半张嘴“呼噜噜、呼噜噜……!”震天响。

    赵玉泉睡得安然。再醒来,吕玉仙已经漂洗晾晒完毕。她会讥笑他的睡眠。他会褒奖她能干的好身体。他明确陈洁的健康就不是她这样的健康。不紧不慢。吕玉仙抱起烟筒。赵玉泉忙散发一支纸烟表示慰问。闲聊。得知清洗工作已完成。赵玉泉惊诧不已。一双文静的豆米眼放亮。赵玉泉:

    “完了,那么大堆所有的衣服?”

    一口烟雾散发。眼露讥讽。吕玉仙:

    “不是所有的衣服都清洗出来并晾晒起来了,你还以为我留下一半休息会儿持续?”

    又说:“我吕某人做事从来都是一鼓作气。”

    赵玉泉笑了。赵玉泉:

    “我不过一个午觉的功夫,偌大一堆油腻的衣服你便清洗完了?大家都传送你清洗的衣服非常干净,想必是要耗费很长时间的。”

    又说:“就算是陈洁在家里清洗仅是家人的衣服,也要耗费大半天的呀!”

    一口烟雾喷出。吕玉仙:

    “难不成我提早清洗完了,你不高兴?你要让我从早干到黑你才高兴?”

    赵玉泉忙罢手。又说是以陈洁干活的速度来衡量的。吕玉仙眼色暗淡下来。吕玉仙:

    “我这类人就是丫鬟命,哪里能比陈洁?人家小姐命。”

    赵玉泉忙说从前在家乡,陈家没有底子的,赵家却是大户人家。

    话聊到此,吕玉仙没有再继续。赵玉泉只说自从陈洁检查出这病来,整个家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担心她的身体忽然一天……

    吕玉仙一声长叹:

    “唉……!”

    又说:“人生就是充满遗憾……”

    赵玉泉:“所以,还是像你这样有一个好底子强啊!”说着一口气流回击来到喉头,又提升气流,一口浓痰便吐在脚跟前。那黄色夹带透绿的色泽很刺眼。吕玉仙瞥眼蹙眉头。赵玉泉倾斜靠椅下来放下二郎腿一脚踏踩在地面上搓揉开来。

    贾杰婞从少体校返回。进屋恰巧打量这情景。

    再天。赵玉泉如此熟睡过去。但见张大的嘴巴“吧唧……!”着仿佛还回味其中。贾杰婞忽然产生了搞怪的思想。一瓢凉水舀来。只将瓢把对准了张合着的嘴便往下灌。赵玉泉正梦游着周公,一下就被一股泉水灌醒过来。张嘴冷水带浓痰的吐了一地。

    吕玉仙心理痛快。却眼带不屑地扫视斥责。

    罢手。赵玉泉:

    “不碍,不碍,孩子嘛,哪有不调皮的?”

    又说:“我正梦见站在一片桃花盛开的地方突见一股泉水向我涌来,好清的泉水。嗓子正干,张口便痛饮,却一下子应接不暇。忽然便给灌醒过来了。”

    恶作剧出。贾杰婞笑作弯虾。吕玉仙虽然偷偷乐开,眼神却斜视扫视过去。贾杰婞笑得弯腰杵住下腹。贾杰婞:

    “赵伯伯还真饮到泉水了?”

    赵玉泉浅笑不语。吕玉仙说这个梦是好彩头。赵玉泉狐疑。吕玉仙

    将她瘫痪治愈的梦境以及贾中华车祸头晚的异象神神道道叙述。赵玉泉没有这样的体会。但他却相信她。他希望这样的好彩头能够使得陈洁恢复健康。

    于似乎在时光隧道中,生活从不曾完全打开一个人的舒畅。总站人生活总是沿着总站人某种认定的必然模式不断推进着。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致。每个个体的来龙去脉没有定律,却也遵循了起伏不断的升降暗器。陈洁正是在这样的升降器中面色忽然红润起来了。再次踏进医院。赵玉泉手握化验单,血癌指标既然奇迹般消失,仿佛上天就像开了个过分的玩笑。大夫询问饮食。赵玉泉如实道出。陈洁询问是否鳝鱼发挥了作用。大夫只说没有研究。

    总站忽然流传开鳝鱼是治愈血癌的偏方。一股成就感在贾中华心底悄然滋生。贾中华更加外出频频。

    赵玉泉其实并不十分相信迷信,但他对吕玉仙的“好彩头”却感甜蜜。一段时间后,这样的甜蜜在赵家升级扩散开来并足够令他兴奋不已。

    那么,到底是何种甜蜜才能达到令赵玉泉这位白面书生兴奋不已呢?

    原来,面色红润起来后的陈洁不时伴有恶心感。再次踏进医院大门。检查报告显示陈洁竟然有了身孕。石坤耍横正是由于赵玉泉无子。赵玉泉默默祈祷吕玉仙口中的“好彩”再次眷顾赵家。

    半年过后,潭来弟开始着手申请办理潭秀的户籍。当然,这一切潭来弟偷偷进行。他多少还是担忧他走曲线办理被检举揭发出来。总站是一个人多嘴杂的地方。潭来弟因此仍然明确还得分居,为的是大功告成的一天。

    潭来弟很大程度对家庭努力维持着人父应尽职责。因为他从他的反差中理解孩子的需要。一方面他竭尽全力表现魁伟形象,另一方面杨翠娥激不起他一缕激情。他觉得他完全是为了责任而责任。按照他的计划若不出差错的话,潭秀的户籍早该转出来了。可偏偏在关键时期,杨翠娥弄出了偷盗的烂摊子。上级党组没有谈话,似乎在等待他的主动汇报。潭来弟因此才开展了批斗大会。

    潭来弟唯有将他的形象竖立光辉。他觉得他再提出申请无疑是走了从农村盘出一个家庭拯救的道路。可是,赵仁君闹出绯闻,于似乎职权在不断削弱。原本潭来弟是先要转出潭秀的户籍再考虑复婚问题的,左不过杨翠娥的哭泣,他才走入被动设计出一场残局。一旦复婚,要想转出潭秀的户籍就更难了。但潭来弟觉得他的脑子就是为应对这一系列琐事而诞生的。

    潭来弟以潭秀的户口为主题,再次办理离婚手续。赵仁君当年的承若仿佛窑烧泄露出来的气。潭来弟另开途径运作开来。他早掌握了双管齐下走一步看两步的高超智慧。

    杨江玲、杨江英转学走后,潭莹失去了沿途追打的斗志不再跟随潭琴左右。潭琴自然结伴邱阳芬返回。五公里的路程任由二人不停在公路与小道间穿插。忽然菜地里瞅见一个青瓜,潭琴食指指点叫唤开来。

    邱阳芬说摘回去煮来吃可新鲜呢!

    潭琴一听明确是她先发现的,便属于她的。

    邱阳芬当然不乐意了。邱阳芬明确一人分一半。潭琴觉得一个青瓜堪称完整。眼珠一转。潭琴:

    “我同排的农村人刘正汉早说了要送我一个青瓜,他家的菜地正是这块。他说携带到学校不方便,因此让我各自来摘。”

    邱阳芬半信半疑。邱阳芬:

    “那他为什么要送你一个大青瓜?”

    潭琴张口就回:

    “因为他父亲要去东山赶集,要我父亲帮助搭顺风车。”

    这个时期,农民朋友们出门赶集,但凡背了山货赠送一二,通常驾驶员还是愿意刹车的。附近村落距离八车队大约三四公里。邱阳芬狐疑说难道人家不会边走边拦车吗?憨包才会背着山货返回到八车队去搭顺风车。

    潭琴:“怎么,你不相信我?我向保证是真的。”

    又说:“或许是我记错了,人家是去走亲戚。”

    两人争执着动手扭瓜藤。可是,藤条过于韧性。最后,潭琴找来尖锐石块分隔。又将书本腾空,这才勉强塞进了青瓜。书本只好放进邱阳芬的书包。

    饭桌上,黄绿色的青瓜在淡淡的油珠子映衬下,泛出养眼食欲的诱惑。

    潭来弟脸上有一股不太显眼舒心的笑意。潭来弟:

    “今天我们家沾了光琴儿的光,她同学送了个大南瓜给她。这不止是个南瓜的事,这标志着我们琴儿掌握了外交手腕。有了外交手腕这就说明我家琴儿长大了。”

    又说:“这种外交手腕运用得好可是前途无量啊!正如我们的总理,精通多国语言,出访他国,那是国人的骄傲,是全世界人民的佩服。这正是外交手腕的魅力所在。”

    潭琴只觉得潭来弟将这个世界的最高荣誉的金奖颁发。骄傲而又神气地挺立幼嫩的脸,仿佛一只刚生完了蛋后凯旋红脸的小母鸡。这个家潭来弟就是权威。他提出表彰,弟兄三人不由自主将羡慕的目光送予她。一脸懵懂。潭秀奶声发问:

    “爸爸,什么叫外交手腕?”

    潭琴:“笨蛋,外交手腕都不懂。”

    又说:“你连奶气味儿都没脱完,长大自然知道。”

    稍作沉默。又说:“爸,我今天上厕所咋会解出血来,吓我一大跳。”

    潭秀憋出一句:“就你懂,就你会向爸爸撒娇卖乖。多解出些血来,疼死你。”

    潭琴:“爸,你看她?!”潭琴将饭碗一搁、眼睛一瞪、小嘴一撅,那可怜样儿真真叫人心疼。

    潭来弟狠狠地瞪了潭秀。潭来弟:

    “怎么说话的——你?”

    又说:“看看,看看,你这个当娘的,咋教的女儿?!”

    杨翠娥怯生生地瞟了潭来弟。

    潭莹:“爸,这事不能怪我妈。要说教,家里全部人都是她的榜样呢!”

    又说:“你这样宠着潭琴,会将她宠坏的。”

    潭来弟将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起身。背手踱步欲离开。又丢下一句: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老子!”

    潭来弟毫无目的地向着车间深处走去。围墙边杨翠娥种植了一快小菜地。潭来弟可以肯定,潭琴从小就聪明能干。早年杨翠娥不在身边,是潭琴将家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是邋遢的她不能比拟的。正是由于潭来弟的心更趋向于潭琴,所以,这才让杨翠娥单独一间房,让她各自去邋遢。潭来弟有这样的心思。

    杨翠娥邋遢。潭来弟来到小菜地边却没有心情观看她种下的菜秧。

    这么些年过来,家里収収洗洗、理理顺顺,全靠了琴儿。在潭来弟的心目中,琴儿更像这个家庭的小主妇。那翘起的小屁股一甩,家里便拾缀得井井有条。潭来弟喜欢看琴儿収家的小样儿;蹦出跳进,小调儿哼响,叽叽喳喳一会儿说衣服不该随意摆放,一会儿又将厨房用具送至隔壁,活脱脱一只筑巢的小燕子。然而孩子大了连生理都不知。这生理卫生课老师咋教的?杨翠娥又咋当的母亲?还居然做出偷衣服那般令人唾弃的事来。想到此,潭来弟就无比怨恶。潭来弟内心又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哀愁。生理卫生的预警,标志着女儿已经长大了。燕子长大,将会飞出巢穴。

    “1”字排九号厨房中,郭新盛、张洁勤、赵玉泉及陈洁又聚在饭桌前。当然,在坐的没人不为贾中华的厨艺拜倒。

    张洁勤:“你别说,老赵,中华将鳝鱼烧出这味儿来,真是做到了极致。”

    郭新盛:“我叔叔的厨艺那叫一绝!”

    赵玉泉:“是呀,照他的吩咐我回去烧,弄出来就是不香?”

    陈洁:“你烧的那也叫鳝鱼?做菜你还得跟着贾师傅学习。”

    三人褒奖。贾中华心里越发地喜悦了。贾中华:

    “说实在的,黄焖,还离不开老酱、姜片、辣子、花椒,特别是薄荷是最提味的,韭菜也是必不可少。油爆酱,火候不到也是不香……”

    目光冷瞥。吕玉仙打断:

    “说来说去还得靠我弄的老酱,不然,哪来的你的‘极致?’!”

    吕玉仙本想以她做的老酱来压倒大家谈论的话题,但话一出口便变了味道。

    张洁勤:“话也不能向这么说,下一次你拿你的老酱烧个出来比赛,看看是中华烧的香还是你烧的香?”

    吕玉仙:“他是舍得放油,一个月的油被他半个月就吃完了。油多,烧出来自然就香喽!”她本来想说香了米饭便要多消耗,但话到嘴边,她又转了一个弯说到贾杰刚、贾杰敏每每假期度假的节约。

    张洁勤听出了吕玉仙话的味道便没再接茬。

    贾中华:“要说我们这个大家庭也够幸福的了,能吃上如此美味。想必就是赫鲁晓夫也只知道憧憬来道‘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

    吕玉仙:“不对,”

    张洁勤怪怪地望了吕玉仙眼。张洁勤:

    贾中华:“要我说,他们烧土豆的厨师可能不知道放这些调料呢!”

    郭新盛:“开玩笑,人家会不知道?人家外国人那样没有?”

    赵玉泉:“你这种话也只能在这里说说,要是在外面,又该‘崇洋媚外’了。”说着,又偏头对张洁勤说:

    “张书记,你说可是这样?”

    张洁勤也不明确回答。张洁勤:

    “还是说我们的调料吧!”

    正说话刘小贤、钟洪亮、金宝抬着饭推门进来。

    金宝:“我一听调料就知道我们贾师傅又钓来了鳝鱼。”

    刘小贤:“是啊,我们可是闻着香味儿来的。”

    打量有刘小贤的身影,吕玉仙眼光柔和了些。吕玉仙:

    “还真是馋猫鼻子!”

    说话间吕玉仙挪动身子让出位置让三人入座。

    三人入座。顿时,木桌四周显得拥挤不堪。贾杰婞、贾杰刚抬了饭碗进里屋。贾杰敏坐在一角细嚼慢咽。吕玉仙侧偏。吕玉仙:

    “抬着碗饭死磨活磨还咽不下去,还不滚到里屋去!”

    张洁勤说,人家坐一侧细嚼慢咽碍你事了?姊妹三人中,脾气性格也就是她最好了。贾杰敏起身听到张洁勤说话,便放慢步伐。忽然提高声音又压制低沉的一声嘶吼。吕玉仙:

    “这个小贱人,还磨磨蹭蹭的可是想戳瞎老子的眼睛?!”

    刘小贤笑道:“她想偷听。”

    贾杰敏加快脚步。贾杰刚忽然出门但见贾杰敏视线还停留在吕玉仙身上,迎面便撞击上去。碗在胸前。筷子落地。米饭些许洒落。吕玉仙一双含恨的眼睛扫视过来。贾杰刚忙说她走路不看路。贾杰婞听到动静也出了里屋。一双冷厉的眼神扫视。大有小大人的意味儿。

    贾杰刚放置碗筷飞奔出屋玩耍去了。贾杰敏急忙清扫饭粒。

    刘小贤是心虚的。他一直担忧着贾杰婞忽然一句话便将他带至万劫不复的境地。

第八十八章王秋莲到访

    刘小贤心虚。吕玉仙传递。刘小贤还是觉得心底不够坚实。刘小贤起身只说先回宿舍。

    贾中华热情相邀。贾中华:

    “来都来了,怎么说也要喝口酒再走?”

    吕玉仙瞥向贾杰婞。似乎像是告诫又似乎在嘱咐。转过脸去。吕玉仙:

    “宿舍没什么事吧,你急忙赶回去也无聊。”

    刘小贤迟疑着一时找不到啥好的借口。只说一会儿天色黑下来,便要摸黑回去了。刘小贤没话找话说。贾中华却一点不解。贾中华笑道:

    “可是你来我家的次数还少,大多时候不是都要摸黑回去么?”说着,他让贾杰婞去取酒杯。贾杰婞没有动作。贾杰婞:

    “他也不是陌生人了,我们家酒杯放哪里可是他自己没手么?”

    贾中华冷瞥贾杰婞笑脸转向刘小贤。贾中华:

    “这孩子大了便不听吩咐了。”说着,他各自站起身来。

    刘小贤欲离开略为迟疑。他的目光落吕玉仙脸庞搜寻。贾杰婞刻恨的目光直视。刘小贤急欲离开。嘴里只说饱吃不如宽坐。贾中华手拿三只酒杯转身忙一把拽住胳膊。贾杰婞哀怨投向贾中华。贾中华浑然不觉。

    贾杰敏处理了地面上的米饭。吕玉仙令她取竹筷。刘小贤举起手里的叉叉。

    贾杰刚再次进厨房,手里拿了纸壳正在折叠。(纸壳:是小孩子自制玩具。以烟壳纸折叠为三角形的摔打在地面上玩乐。)贾杰敏畏惧这样的模棱两可。一方面吩咐取竹筷;一方面却举起叉叉。贾杰刚距离碗柜稍近。贾杰敏将皮球踢给贾杰刚。贾杰刚翻白眼:

    “妈妈让你去取。”

    吕玉仙哀怨目光再次扫视。贾杰敏急忙放下碗去橱柜。三人都使用叉叉。贾杰敏分别拿了三双筷子。分别夹指缝。至桌边不能顺畅放下,却碰落了刘小贤面前的玻璃酒杯。“哐当……!”一声清脆而响。惊慌失措。抓握。更加碰落筷子酒杯。玻璃飞溅。吕玉仙:

    “你要死了该?不会放下筷子?”

    贾杰敏过“轴”。贾杰敏:

    “放下筷子,我如何拿筷子?”

    吕玉仙:“憨包,老子说的是放下你的筷子。”吕玉仙的话语再明白不过。又说:

    “木鱼脑壳。”

    贾杰敏右手拿了各自的筷子,左手夹入三双筷子。她以为她即便放下了各自的筷子左手依然可以夹三双,但凡有人伸手接下便不至于弄得一团糟。吕玉仙一眼便明白她的心思。指出放下右手里的,便可以右手分别递给他们。

    木讷。贾杰敏不知道思维可以这样转换。贾杰刚只冲贾杰敏扮鬼脸。刘小贤这才起身提扫把。吕玉仙按压手腕。吕玉仙:

    “让这个小贱人干。”

    刘小贤偏侧身子。贾杰敏清扫了玻璃。吕玉仙吩咐再取两只酒杯过来。刘小贤坐正身子。没有通道。贾杰敏分别手握两只酒杯不知该如何跨过肩头缝隙递进去。

    陈洁正对面。陈洁说明。钟红亮侧身接过去。“孟”式眼法。吕玉仙:

    “真不知道这个小贱人像谁家的孩子,握两只酒杯可是哑了?”

    张洁勤只说孩子是教育出来的,不是骂出来的。

    吕玉仙:“我真不知道要如何教育她她那个木鱼脑袋才能开窍?张书记,你刚才也是看见了的。人家手握两只酒杯捂住站在她刘叔叔身后,可是捂住就想孵蛋?还是能孵出刚才破碎的酒杯?”

    郭新盛乐了。只说婶婶会比喻。张洁勤批评吕玉仙小题大作。吕玉仙炮轰贾杰敏,其实在做给贾杰婞看。金宝说,小孩子哪有不碎破物品便长大的?

    贾杰敏退回碗柜端起各自的半碗饭。

    提高嗓门一声嘶吼。吕玉仙:

    “‘小’孩子不碎物品?她哪里像其他的小孩子了?!”吕玉仙“小”字咬紧舌根。贾杰敏异常紧张。

    贾中华:“不要上纲上线的。”又招呼大家倒酒。张洁勤说不喝酒便是混菜吃。郭新盛忙从墙壁角下递给酒瓶。围坐人多,大家稍退后。直径距离显得稍远。郭新盛欲起身。吕玉仙瞥眼发现贾杰婞一双仇视的目光注视刘小贤。吕玉仙:

    “这个小贱人可是你只知道端了你一碗饭磨洋工,没有眼睛看不见接过你表哥手里的酒壶递给你刘叔叔?”

    贾杰敏再次放下碗。酒壶却递给了贾中华。贾杰敏心想是贾中华吩咐倒酒的。贾中华显得十分乐意接过去。吕玉仙:

    “你们看看这个小贱人是怎么想的?她接过酒壶距离小刘最近,可她非要舍近求远绕到她爹身边去递给他。”

    又说:“可是捧逼泡的以为你爹是玉皇大帝?”

    陈洁低头吃饭。赵玉泉关切的眼神注视。酒液满上。贾中华招呼大家各自随意。

    以“孟”氏眼法扫视。吕玉仙:

    “什么叫‘上纲上线’?可是老子还说不得她了?老子之所以说她不像其她小孩子,是因为其她的小孩子知道自己力所能及,会分开做事。她却恨不能一口吞下一个金元宝下去。”

    又说:“撑不死——你!”

    又说:“可对,杰婞?”

    吕玉仙忽然提及。贾杰婞回神过来。贾杰婞大致懂得吕玉仙的心思。但是,她越是这样谩骂,刘小贤却越是心虚。贾中华酒杯同庆。刘小贤却偏斜淤出桌面。郭新盛询问他为何手发抖。吕玉仙:

    “人家干的是铁工,你以为能像你一样在铁路局工作呢?”

    金宝说我们都是铁工,也没见手抖啥的。

    吕玉仙冷眼瞥过去。吕玉仙:

    “你以为个个像你一样的只知道混吃捞油水就满足了?人家精神压力大着呢!”

    吕玉仙为何说这样的话?

    刘小贤一批轻功当初招聘进入总站是辅助工。总站撤团建运输单位后又不断招聘知识青年,因此之前还分别谈话劝退。

    吕玉仙如此一说,金宝忙说谁的精神压力不大?如果被退返回,家里可还有兄弟姊妹要吃饭的。吕玉仙说刘小贤家在会泽大山背后,山地更贫瘠。

    赵玉泉建议即便是总站的发文下来,大家也要齐心合力不走。又让张洁勤透露内部消息。张洁勤只摇头说酒桌上别谈论国家大事。贾杰婞冷冷说,如果不谈论闲话,几个菜碗便不够两筷子便扫光了。

    其实,贾中华炒菜总是大碗呈上。贾杰婞这话却令贾中华有些窘迫。吕玉仙:

    “那个男人吃饭不狼吞虎咽的?老话说,‘男人吃饭如虎,女人吃饭如鼠’。他们吃饭不如虎,怎会有力气打铁?”

    眼含讥讽。贾杰婞:

    “妈,那杰敏吃饭也是如鼠啊?”

    贾杰婞的话语再明白不过。贾杰敏忽然泪水涌进眼眶。吕玉仙却说,杰敏是人前吃到人后,磨洋工。提及贾杰敏。吕玉仙忽然发现她放置在碗柜上的半碗干饭没有动。又提起声音呵斥可是你粮食多了?话音刚落,王秋莲推门进入。

    郭新盛笑道,叔叔家就是热闹,堂屋中常常是人来人往的。

    眼瞅屋子里坐满了十来些人,王秋莲似乎一眼没完全打量过来。目光停留在张洁勤脸上。王秋莲:

    “这么热闹,张书记也在呐!”

    自从王秋莲被吕玉仙骂走后,吕玉仙不再与王秋莲来往。今见王秋莲忽然登门,吕玉仙自然没有好脸色。吕玉仙:

    “王秋莲,你是把我家误当做你家了吧?你当佐厂长坐在我们家堂屋里不放心找来呢?”

    金宝:“咦,是我们厂长夫人来了。”

    贾中华:“坐下跟我们喝口酒吧,秋莲?”

    贾杰婞脚钩住一个木凳移动过去。贾杰婞:

    “王娘娘,您坐。”

    吕玉仙:“别给我秋莲、秋莲地叫,肉麻!”

    又说:“人家现在吃的是厂长级别的伙食,稀罕你这贫民餐!”

    贾杰婞有些莫名。贾杰婞:

    “我妈,我哪里敢喊‘秋莲’了?我就是喊的‘王娘娘’!”

    又说:“她是我同学的母亲,我哪里能这么直呼其名的,可是我连这点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了么?”

    毫不客气回绝。吕玉仙:

    “我不是说你!”说着话“孟”式方法“瞅”在贾中华的脸上。又说:

    “我是再说某些厚脸皮。”

    贾中华顿时感觉脸上是白一阵子红一阵子。他极其地不自然。有老上级在家里,又这么多的人,他强压脾气没有发飙。

    张洁勤:“小吕,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找上门,最少要问清是什么事,你看你这态度?”

    又说:“原来是你两口子常常拌嘴,我就不信,那有那么多可拌的话题?这段时间常常来你家,终于知道结症所在了。”

    郭新盛迟疑着也说:

    “张书记高瞻远瞩,分析……”

    郭新盛的话没说完,吕玉仙一双厉眼盯在他的面孔上。郭新盛止住后话吐了吐舌头。

    其实,郭新盛是想借着张洁勤的话为贾中华开脱。贾中华没有注意到吕玉仙的眼色。接过话来,贾中华:

    “就是,雷都不打吃饭人呢。人家上门,来者都是客,有什么话不会好好说呢?”

    吕玉仙:“好好说?只怕一好好说,就说得钻到人家被子里去了!”吕玉仙这样说话,一半是出于吃醋,一半是出于要挑出刺头。她是想借以让贾杰婞看明白,她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便扯平自己那点事儿。

    吕玉仙这话在厨房里“炸”出。贾中华脸上更是挂不住了。面色由白转红。面色由红转黑。又将手里的筷子猛然“拍”打放在木桌上,刚想发火,却又见张洁勤黑脸摇头。

    张洁勤:“说是你的毛病,你还白什么眼睛?”

    又说:“刚才王秋莲进门,我们大家都是看着的……”

    书记倾向贾中华一边。吕玉仙打断解释:

    “张书记,你是不知道。你们都没有亲眼看到他平日在家里的獠牙厉齿。一句话才出口,就像刚才那样,手指就伸过来了,紧跟着就是拳头。刚才我不过就是揭开他的本来面目,你还认为我过分?那是你没有亲眼看到他二人搂抱在一起的那副龌蹉恶心样儿。”

    这摧毁性质的话出口。贾中华气急。贾中华:

    “谁龌蹉了?谁又搂抱在一起了?”

    吕玉仙:“狗吃馒头你心有数,还好意思张口问什么——问?”

    又斜“瞅”着王秋莲说:

    “要是我,羞都要羞死了,还好意思来踏人家的门槛。”

    贾中华隔着桌子食指就隔桌戳过去。贾中华:

    “你倒是给老子说好听一点嘎!”

    “嘎”字结尾加重了音调。顿时,更激发出吕玉仙的恼怒。但见贾中华手指伸来,只一把就想撇过去。吃过多次亏,贾中华有了经验。猛然缩手。吕玉仙:

    “可见到了,张书记?他平日里在家就是这副德行的。稍微话语不对,就想动手。”

    赵玉泉冷眼打量这幕没有哼声。陈洁更不多一句话。二人在桌子上方比划。张洁勤再次制止。张洁勤:

    “你们二人说话是一点都不避讳,没见大姑娘还坐在桌旁?”其实,贾杰婞平日里吃饭较快的。碗里还剩小半碗饭,本可以泡汤稀里哗啦两嘴便咽下,但她今晚就是想注视着刘小贤。她想为了父亲捍卫这个家。

    吕玉仙冷眼:“怕什么,她坐在桌旁不就是最好的一堂教育课。”

    又对贾杰婞:“可听到了,今后找丈夫给我睁大眼睛找。可别挑瞎了眼睛找一个像这样吃着锅里还看着碗里的。”

    贾中华眼里释放出猛虎又闭合闸门。张洁勤正以严正的目光注视。贾中华露出窘态。

    伤痛。哀怨。郁闷。虚伪。可怜。悲哀。贾杰婞被一系列复杂的情绪强奸交杂着。由此,她对家庭产生了偏颇的认识理解。当然,吕玉仙从来不会主意到女儿的心理问题。贾杰婞因此而解读的人生不过就是巧妙隐瞒高超的欺诈。

    张洁勤擅长的便是思想工作。对于吕玉仙发表的言论,张洁勤暗自思忖贾杰婞忒小,以“找丈夫”为话题不合时宜。张洁勤选择沉默。赵玉泉夫妻是局外人。钟红亮理性无语。金宝便也识趣。刘小贤更是如履薄冰。

    郭新盛想表示出一些劝慰的话,可又不知道话要往哪里说。打量桌上酒杯中那纯白的液体不时泛起小小的气泡。发愣。一双手却低垂在腿前交叉搓动。

    沉默。贾家厨房仿佛遭受魔术师糊弄哑巴了。

    赵玉泉实在憋不住了。赵玉泉:

    “还是问问王秋莲有什么事情吧?”

    吕玉仙冷瞥眼神飞去。吕玉仙:

    “她还能有啥好事?”

    紧张。犹豫。双手在双胯间搓揉。迟疑。鼓起勇气。王秋莲:

    “玉仙,出去外面我给你说个事儿?”

    又眼飞去。吕玉仙:

    “可是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在这里说么?就算是诡计,当着这么些人到时候你想赖、也赖不掉的。”

    贾中华看到了王秋莲脸上的窘迫。贾中华向吕玉仙递眼色。

    吕玉仙满眼的不屑。吕玉仙:

    “我们这些人是老实,算也算不过人家,完阴的也没人家强。就是捧人也没人家捧得有水平,专挑干部下手,还转了正式工。”

    尴尬搓揉。王秋莲:

    “是这样,老佐认识了沾益总站工作的一位小伙子,他托他给找个对象。这不,就想到了你家五妹?在良县时你二姐也与我提及这事,所以……”

    自从上次相亲失败后,吕嫒仙没有再来。吕嫒仙的那番话,让吕玉仙发誓不再管她的闲事儿。吕玉仙差不多快要将这件事给遗忘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却又跑来王秋莲牵线。怀着复杂的心情,吕玉仙心想先了解了情况再说。

    吕玉仙口气缓和了些。吕玉仙:

    “他多大年龄?”

    王秋莲:“今年二十五。”

    吕玉仙:“嫒仙大他两岁,只怕……”

    王秋莲打断:“不碍的,我早已经跟他挑明。那人挺老好挺老实的。”

    又说:“就是家也是农村的,也就是刚入靖城城边上的。你可要让嫒仙考虑清楚了啊?”

    吕玉仙高高在上。吕玉仙:

    “这个自然,可是还要你来教我?”

    又问:“那他家还有些什么人?”

    王秋莲:“家有弟兄三人,大哥上门招了亲,兄弟今年十八岁,拢着爹妈过活。”

    吕玉仙:“家里就只有一个小叔子,这样可比小姑子要强。”

    贾中华:“小叔子小姑子不都一样,都不是人?”

    吕玉仙眼睛转动,又一眼落在贾中华脸上。吕玉仙:

    “你知道个球,你知道!”

    又说:“老子是怕嫒仙脾气‘怪’,怕她处不好小姑子的关系。如果是小叔子,男人不多话,相处起来就要容易多了。”

    又转向王秋莲。但还是一副冷脸。又说:

    “在农村怎么啦,她自己不都还在农村嘛?那还有资格挑人家。”

    加急语气。王秋莲:

    “你如果认为可行,那就尽快带信去叫她来相亲?”

    吕玉仙:“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又说:“秋莲,看不出来,你除了心理揣着那些偷鸡摸狗的事,这次,还真干了一件‘人事’出来。”想想一个眼色瞟过去。又说:

    “哦,差点搞忘了,要说是‘人事’,那也不是你的功劳,而是人家佐厂长张罗的呢!”说完,她眼睛向下只打量各自的鼻尖。

第八十九章 猜字谜

    吕玉仙非常自负。吕玉仙说完这句话,她心里感觉到,她不欠她什么了。

    贾中华及其不爱听吕玉仙这怪异的腔调。他担忧王秋莲难堪。忙找话热脸迎合上去。贾中华:

    “秋莲,你也给我家侄儿留意着,要有合适的也给介绍介绍?”

    又说:“若办成了,我侄儿把你当活菩萨贡着,而不是说,你只是办了一件人事。”这话具有明显的针对性。但在郭新盛听起来,却极为舒服。他忙应声点头。

    王秋莲担心出来时候长了,佐国强该发火。转身告辞。

    贾中华似乎就是故意。吕玉仙越是提出,他越要针尖对麦芒。贾中华:

    “秋莲,抿口酒再走?”

    王秋莲:“不了,人家还在屋里等着回音呢!”说着话就出了门去。

    金宝对吕玉仙开口:

    “你们介绍来介绍去的怎么没有我的份儿,嗯?老大姐,把你妹子介绍给我得嘞!”

    吕玉仙:“死过一边呆着养你的精神去,别驴圈里伸出马嘴来。”金宝略为窘迫笑了笑。吕玉仙却将目光从他脸上转向贾中华。吕玉仙:

    “别秋莲、秋莲地叫,人家没有姓么?耳朵都听麻逼不得了!”

    贾中华第二次不自在了。贾中华:

    “听‘麻逼不得了’,你就捂上耳眼。”

    目光斜视。吕玉仙:

    “这是在我的家,我咋要捂?!”

    又说:“爱跟那个‘电杆老妈妈’说,那就撵出去说,别在我面前糟蹋我的耳朵。”想想又说:

    “只怕到时候连这半条命也送掉了。人家佐国强可不是吃素的。王秋莲都要被他‘宠’成大熊猫,何况你?!”

    贾中华气得呼地猛然站起身来。贾中华食指指向她。贾中华:

    “你……”

    张洁勤学着吕老太太。张洁勤:

    “打莲花闹呢!”

    又说:“不就是一个家庭,咋就要把它搞得一塌糊涂不可收拾?虐待对方虐待自己都上瘾了吗?!”

    吕玉仙:“不是,张书记,你不知道……”

    又说:“他上次就在家里与她拉拉扯扯被我亲眼撞见了。”

    又说:“王秋莲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事件你们都知道,否则也不会挂牌了。”

    贾中华:“什么被你撞见了?好像说得有鼻子有眼一般。”

    又说:“张书记,别听她的。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吕玉仙:“就你见识长,就你见识长?你再怎么‘长’可看明白了,你自己可是他佐蛮子的下饭菜?!”

    贾中华:“你……!”

    吕玉仙:“你什么——你?!”

    贾中华:“你有本事就回了王秋莲,不与她来往,我也落得干净。”

    吕玉仙:“我咋要回?你巴不得嫒仙嫁不出去,是么?”

    金宝再次起哄。金宝:

    “嫁不出去就嫁给我?我在这里排队等候的。”

    吕玉仙:“一边打你的酱油去。”

    郭新盛:“婶婶,您就少说两句?”

    吕玉仙:“你怎么不说你叔叔?”

    郭新盛:“您们俩都少说两句。”

    赵玉泉:“好了,我说一句,老贾?小吕说你、是她担心着你,怕你吃亏。”

    贾中华:“她担心我?她巴不得我死呢!”

    又说:“我在医院,整个总站都在担心着,都往车上涌要来给我输血。可是她呢?下午就知道我车祸,到天黑都还在家穷收拾,忙着洗头。”

    又说:“也不知她洗给那个野男人看的?!”

    金宝:“我们听到通知后,急忙跑到花园。好家伙,黑压压一遍,都争先恐后直往车厢上爬呢!”

    贾杰敏坐在碗柜一侧。贾杰敏:

    “金宝叔叔,那你可上去了?”

    金宝:“当然!”

    又说:“你以为你金宝叔叔个子矮小便挤不过他们吗?钻进人缝可是我们小个子人的强项啊!”金宝借此表明,成为贾家座上客也是有资格的。

    吕玉仙冷厉的目光扫视落在贾杰敏面颊上。

    钟洪亮:“你怎么不比打铁比钻人缝?”

    刘小贤:“人家不是说了,只有钻人缝是他的强项。”

    张洁勤审视。金宝忙连连罢手。

    赵玉泉:“他人才有铁锤高,你怎么让他跟你比打铁?”

    赵玉泉讽刺。金宝含笑头点点。赵玉泉:

    “当然,不止铁锤高。比喻。比喻。”

    金宝插话。吕玉仙在心底寻思着如何说话。吕玉仙:

    “在我看来不是比喻,正是只有铁锤高。你们大家不打量一下他只打齐你们的肩膀,当时黑压压一遍人群,他还不得被挤得屁滚尿流的?还怎么爬车厢?”吕玉仙说得有些模棱两可。

    贾中华:“就算金宝被挤得屁滚尿流的人家也知道艰难攀爬车厢奔救命去,不像有些人忙着梳妆打扮不知道给那个野男人看?”

    贾杰婞厉目对视。刘小贤面色暗沉偏头回避。

    吕玉仙:“张书记,你给评评理?我头发刚打湿上了洗衣粉水,不是要冲洗后才能去的嘛?”

    又说:“下午我根本就不知道。知道了哪个乌龟王八蛋不去!”

    贾中华:“就是哪个乌龟王八蛋知道了不去!”

    吕玉仙:“既然你非要这么说,那就是我不想去了,行了吧?这样说趁你的心如你的意了吧!”

    贾中华:“你终于承认了,你歹毒不毒?”

    又说:“真是蛇血心肠!”

    贾杰敏端碗进屋怎么都干噎不下去那口饭了。贾中华再次抱怨吕玉仙。贾杰敏心底明白这是她的过错。一触即发的家庭战争犹如地震,无论级别高低从不影响摧毁力。狮子怒目猛虎。猛虎对峙狮子。无论谁发动攻击无一例外战场都要遭至践踏。进屋是最有效的隔绝。可是,贾杰敏背弃的良心却又不断煎熬撕裂着心扉。

    厨房。张洁勤:“我是半天没吭一声,终于听出个子丑寅卯来了。”

    又说:“你们二人是一个伤害一个,又一个在乎自己在另一个心理的位置。”

    又说:“小吕你伤人伤得狠些,而且家庭战争总是你先挑起来的。”

    吕玉仙:“什么‘在乎’?死掉都是那回事。”

    又说:“你原是他的书记,当然是偏向帮他的。”

    张洁勤:“我是帮理不帮亲。”

    又说:“还‘死掉都是那回事?’乌鸦死了嘴廓硬。”

    又说:“外人才懒得管你家的家务事呢!依人劝,得一半。非要闹得个鸡犬不宁才好过么?”

    又说:“你们可是就没有想到,你们这样常常吵吵,将来孩子们长大了心理会留下什么样的阴影?”

    赵玉泉:“就是!退一步不说孩子们,隔壁邻居听到还不得笑掉大牙?”

    又说:“就像我家隔壁的任天堂,一天不叫骂上三台是挨不到天黑的。”

    吕玉仙:“他爱笑让他去笑。”

    又说:“隔壁是洗衣组的,她们早下班了。”

    赵玉泉:“那还有东边的呢,对面的呢?”

    陈洁第一次出声并放下了空碗。陈洁:

    “老赵,我想先回去了?晓敏还在家等着呢!”

    赵玉泉点头。贾中华忙吩咐贾杰婞将之前预备的饭菜递给她。可是,贾杰婞坐里侧,伸出手臂不够长。钟洪亮起身帮忙传递。陈洁接过口缸点头算是招呼。退出。迟疑至门口。犹豫。陈洁:

    “中华,小吕,你们俩别在闹了。闹去闹来,孩子们还不是这般大了么?”

    吕玉仙妄想踏出的正是把握真理的路线。于是乎只有将对方批倒,再踏上一只脚,胜券才有可能握在“真理”手中。由此,她也方能成为孩子们心中认可的“神”。她沉着脸不想接话。打量陈洁笨重的身影。吕玉仙忽然又询问预产期。

    陈洁回头:“下月月头。”

    陈洁悄然离去。厨房里空气好像从沉闷中正漂移到未知的境地。

    张洁勤:“刚才说起孩子,你家三个,其实我最看中贾杰敏。你看她话不多一句只知道一味地忍让,性格多好,有隐忍。”

    里屋。贾杰敏听得真切。贾杰敏觉得每每她将她自己隐忍得如同气脬。

    厨房。吕玉仙:

    “她好,你不知道那个小贱人,她是闷葫芦闷在心里做事呢!”

    张洁勤:“这么小点人,闷在心里做啥事?你这话怕是言过其实。”

    吕玉仙:“‘言过其实’?等你尝到就知道了。”

    钟洪亮:“要说你们家贾杰敏读书能行。她爱听故事,安静。安静的人都学得进去。”

    吕玉仙:“你看错了。他们三字姊妹,老大学习最好,又听话。我在家洗衣服,大盆大盆的都是得了她的力,不然,这家咋撑得下去?常常三朋四友的坐满屋子了的。”

    又说:“我不是说你们啊,我只说事实。”

    金宝、钟洪亮以眼色会意忽然起身告辞。

    贾杰敏忙从里屋出来。门框,展露出来半张幼嫩的小脸。贾杰敏:

    “钟叔叔……?”

    顿时,堂屋里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脸上。紧张。

    钟洪亮停立。

    贾杰敏:“嗯?讲故事……?”

    吕玉仙不屑。吕玉仙:

    “一句完整的话都要分两次才说得出来,你可还配听故事?”

    金宝已经站立在门外等待。钟洪亮欲跨出门栏。张洁勤眯眼。钟洪亮迟疑着还是没有出门。张洁勤笑道:

    “人家一句话分两次说,这说明人家善于思考。”

    吕玉仙:

    “说杰婞、杰刚善于思考学习成绩好我还相信,她……?”吕玉仙说着轻蔑撇嘴。摇头。又说:

    “我没看出来。”

    贾杰刚忽然从外面奔进来。钟洪亮侧身避让。贾杰刚:

    “她是一味毒药。”

    赵玉泉狐疑。贾杰刚奔进里屋。贾中华:

    “这话没有根据。不过听一些神神道道的人说些不靠谱的话。”

    吕玉仙:“怎么不靠谱了?说王秋莲的话那一句没有应验?”

    钟洪亮:“还有这等事,怎么我没听说?”

    吕玉仙:“你没听说的多了。想知道便不要站立在门口阻拦。”金宝一听催促。吕玉仙挥手。刘小贤只说一会儿钟洪亮随我作伴儿。钟洪亮重新坐在门口。

    张洁勤不想捕风捉影。张洁勤:

    “故事中充满智慧。往往爱听故事者,说明胸腹沉积,一气贯通,气吞山河。”

    刘小贤讥讽。刘小贤:

    “杰敏,书记说你气吞山河,你说你但凡只要能气吞房屋后面的养鱼塘,你妈也不至于洗衣服劳苦了。”

    贾杰婞沉默消化大家的发表。吕玉仙不挤压便不是吕玉仙了。但是,接下来却针对刘小贤。眉毛挑高。吕玉仙:

    “洗衣服怎么了?”

    片刻呆愣。刘小贤:

    “洗衣服挺好呀!”

    贾杰婞紧张注视。吕玉仙眼睛斜角都不愿意瞥刘小贤一眼。吕玉仙:

    “哦?我还以为我洗我的衣服,可是碍你眼了?”

    贾中华打圆场。贾中华:

    “刘小贤怎么可能?即便全总站人民看不起你,他也不会。要知道,他也是出至农村啊!”

    贾杰敏来到钟洪亮身旁再次提及讲故事。张洁勤只说换大脑猜字谜。张洁勤:

    蒋介石身边无将,白崇禧坐在中央。两个师长对面坐,宋子文脱帽投降。

    ——打一字。

    厨房猜字谜。贾杰刚走了出来。

    七嘴八舌。张洁勤摇头否决。最后,贾杰刚请求张洁勤揭晓谜底。张洁勤卖关子。只说今日猜不出明日后日接着也行。贾杰刚说有事记挂,会整夜睡不好觉。贾中华也摇头。张洁勤目光转向赵玉泉。赵玉泉寻思不愿意低头。

    齿轮在字谜上打滑。钟洪亮:

    “只怕是张书记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别人说字谜,他也原封不动搬来娱乐我们了。”

    张洁勤明知道是激将法。不紧不慢。张洁勤缓缓说,其实,这很简单。你们不要往复杂去想,一步一步来,便可凑出这个字来了。贾杰敏申请张洁勤揭开谜底。贾杰敏很想听钟洪亮将故事。

    张洁勤:

    蒋介石身边无将,便剩下了草头。

    白崇禧坐在中央,便是一个白字。

    两个师长对面坐,一边便是个绕丝旁。

    宋子文脱帽投降,便是个木子坐底。

    又说:“知道是什么字了!”

    贾杰敏小学。字划复杂。摇头。贾杰婞取来纸写划——“藥”字拼出,她竟然傻了眼不知道是啥字。钟洪亮接过去一看。钟洪亮:

    “刚才我猜想到了这字,这是不知道念啥不敢肯定。”

    赵玉泉接过去一看。赵玉泉:

    “张书记,这是不是繁体字的‘药?’”

    张洁勤:“正是!”

    贾杰婞:“那我也出个给你们猜猜?”

    贾杰刚听闻再次出了门。字谜远远没有外面的小伙伴玩乐得劲儿。

    厨房。贾杰婞出题:

    东门外着火,

    内中烧死二人。

    女子并肩来看,

    一口吃一人。

    ——分别打四个字。

    有了之前张洁勤解析的经验,钟洪亮提笔拼着:

    一个东、一个门、一个火,他马上拼出了是个“爛”字。

    钟洪亮继续笔画:

    内中烧死二人,这应该是“肉”字。

    女子并肩来看,是个“好”字。

    一口吃一人,便是个“吃”字。

    钟洪亮猜出但也不作声。

    吕玉仙见他写划一番也不语便命贾杰敏将纸张递过去。吕玉仙:

    “爛肉好吃!”说着将那张纸甩给了贾杰婞。吕玉仙: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贾中华狐疑的目光停留在大女儿脸上。吕玉仙放上桌面。贾中华接了过去。贾中华:

    “哪里弄些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爛肉好吃,你怎么不吃?”

    一听这话,吕玉仙“噗嗤……!”一声笑出口。

    贾杰敏趁机提出让钟洪亮讲故事。吹嘘一声。偷偷罢手只说一会儿讲。只将贾杰敏抱在怀中。

    吕玉仙讥笑。贾中华更是疑惑。赵玉泉也是感觉到莫名其妙。张洁勤寻问的眼神停留在她的脸上。

    吕玉仙:“我是想说,你还有脸好意思问杰婞‘什么烂肉好吃’,可是原来吃了的还少?只要听到谁家死了鸡或者鸭埋在空地上,哪怕是夜晚,你都要打着手电去刨回来黄焖了咽进肚里呐!”

    又说:“我们南盘江上游北边的人可不像你们南盘江下游南边的人,无论什么死牛烂马都往嘴巴里塞。”

    贾中华的确有过这样的举动。除臭也是按照孟浩然嘴里的那一套进行的,只是现在钓鱼或钩鳝鱼,他本能想遗忘曾经死牛烂马的体验。吕玉仙当着这么些人的面道出,多少让他感觉到没面子。沉下脸。贾中华:

    “那是你二姐家专门干的勾当。但还要早些出门,若晚出门,只怕还落得孵鸡喜欢将蛋踩破了空欢喜一场。”

    贾中华转移话题。吕玉仙黑沉下脸子。吕玉仙:

    “可是只有他们干过,你就没干过?”

    吕玉仙如此质问。贾中华顿时感觉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极不自然。几秒沉默。贾中华:

    “可是你就没吃过?!”

    吕玉仙:“还不是哪个‘狗’非要夹进我的碗里来的?!”

    贾中华:“是呐,我是‘狗’你是什么?”

    又说:“那你还不是每天晚上要跟‘狗’睡在一个窝里的老母狗?”

    钟洪亮对视郭新盛。想笑不敢笑强忍又忍不住猛然笑“喷”出。吕玉仙面色极阴极沉。两人急忙收敛绷紧。佯装严肃。却掩藏不住眼底露出的讥笑。

第九十章 家庭舞台

    贾杰敏第二次提出讲故事。钟洪亮还说要再等会儿。

    张洁勤异常沉闷。每每夫妻二人对话,仿佛都是为着将损人的言语推向愤怒的高潮。花香鸟语是一种境界。同样,破坏性也是需要足够级别的地震摧毁艺术。当然,如果破坏性堪称艺术的话,可以说二人各尽极致了。又仿佛敌对阵营的堡垒,各自建筑又各自图谋干掉对方。可是,这还不足为奇。大千世界,最为奇怪的是如此之同道思维方式的配置。的确,大千世界,他俩间仿佛是为了创建这种破坏性对立攻击而狭路相逢勇者胜才得以匹配进入到同一屋檐下来的。由此,展开了氛围怪异的舞台。又仿佛埋下了一颗足够威力的炸弹,只是疲于不知具体时间的爆炸。张洁勤觉得二人不累自己都累了。

    赵玉泉却充分感受到仿佛就像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流入陈洁血管时那一刻的激活。张洁勤对视赵玉泉。一口小酒进喉。张洁勤制止道:

    “可是又在打莲花落?你们二人可是不会羞,儿女都在跟前呢!”

    吕玉仙:“张书记,刚才你是听着的,是他先开不起玩笑恼了就随口胡来呢!”

    贾中华:“到底是谁随口胡来?我也是说书记赵师傅都坐这里听着呢!”

    吕玉仙挑起眼角。吕玉仙:

    “你为什么要说我跟‘狗’睡在一个窝里?”

    又说:“分明就是你先挑衅的!”

    贾中华:“怎么是我先挑衅的?我还不是接了你的话说么?”

    郭新盛:“是的,婶婶,就是您最先说呢!”

    吕玉仙眼睛“瞅”过去一转将头侧向一边。吕玉仙:

    “死一边去!我还不知道你?你以为这只是你叔叔一个人的家?”

    又说:“你可知道,老子之前那是在跟他开玩笑呢!”

    贾中华:“那我说你‘跟狗睡在一个窝里’不也是玩笑话么!”

    又说:“你又不想想?我都是‘狗’了,那你关在一个圈里可是还能逃出是另外一个品种?”

    赵玉泉不经意间一丝轻蔑展露。

    贾杰婞:“爸,妈,您们不要再说了,哪有你们这样开玩笑跟‘狗’睡的?其实,你们侮辱对方的同时也顺带了自己。”

    贾中华目光瞪向贾杰婞。贾中华: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的份儿。滚一边呆着去!”

    吕玉仙也是同样不待见的眼神。即刻,吕玉仙柔和了目光。她意识到她必须调整她习以为常的方式。吕玉仙:

    “不会好好和她说话吗?女儿大了。大人有块大脸,小人还有块小脸呢!”

    反唇相讥。贾中华:

    “你会考虑这些便没有今天的争执了。”

    提高声音。吕玉仙:

    “老子今天咋地了?”

    又说:“张书记赵师傅可是听着呢!还有你的得意门徒刘小贤在场,钟洪亮可是还没出门。你当他们大家的面把话说明白了,老子今天到底哪里不能称你心如你意了?挑衅,也是你首先挑起的。”

    贾中华指出是吕玉仙先挑起。吕玉仙让贾杰婞佐证。贾杰婞犹豫不语。张洁勤只说过去的戏台子上都没有你们家热闹。

    放慢语速。赵玉泉:

    “是呢!张书记说得极是。过去的‘莲花落’的确没有他夫妻这样精彩的。知道为什么吗,杰婞?”赵玉泉说着侧偏头颅。

    “孟”式眼法过去。贾杰婞:

    “赵伯伯,你坐我们家堂屋是专门来看戏的吗?”

    顿时,赵玉泉展露尴尬。贾中华一双筷子飞出。贾杰婞偏离身子靠向郭新盛。一双竹筷落地。“嗖……!”地站立起来,贾中华举手就是一个巴掌拍去。贾杰玲斜头后退避开掌心,可是,指尖还是刷在脸吧上。她后退的小腿却碰到钟洪亮身上。郭新盛连忙起身间隔贾中华。钟洪亮因为怀抱贾杰敏而力不及。贾杰婞重心不稳就要倒地。吕玉仙急速起身伸手搀扶。贾中华挣脱郭新盛紧接着第二掌又拍去。吕玉仙推贾杰玲退至橱柜旁,转身一把握住贾中华的手腕。刻恨的目光幽暗无底。仿佛这已经不是人跟人的对峙,仿佛就像斗牛场上拉开架势进入决斗血红牛的眼睛。

    贾中华挣脱。郭新盛上前隔开。郭新盛:

    “我叔叔是教育杰婞。”

    吕玉仙恨意的目光移向郭新盛。吕玉仙:

    “你不要这样不明事理的凑捧他了。什么‘教育’?有他这样抬手就打自己女儿的‘教育’么?”

    当然,吕玉仙平日里也是一样的方式。但是,她必须得站出来捍卫贾杰婞。郭新盛笑道:

    “前几次我还不是见婶婶您也一样的教育方式么?”

    郭新盛质疑。吕玉仙词穷。钟洪亮拍了拍贾杰敏坐到旁侧。

    张洁勤喝令坐下。贾中华依然一副斗鸡的架势。

    黑沉脸子。吕玉仙:

    “张书记,你今晚可是亲眼看到了,这就是你曾经带出来的兵?他那一次说不出道理来便如同猴子一样跳上来就撕脸。”

    贾中华气鼓鼓再次从郭新盛旁侧挥动手臂。吕玉仙抓握。吕玉仙:

    “君子动口不动手。小人动手不动口。”

    贾中华:

    “老子就是‘小人’了,你今天到底要咋地?”

    又说:“看看?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对长辈大逆不道。”

    张洁勤再次命令贾中华坐下。郭新盛忙说他的手腕被抓住了。吕玉仙:

    “我尚若不抓住他,难不成眼看他要动手还不制止吗?”说着,甩开手腕。贾中华依然站立。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模式。张洁勤:

    “现在你可以坐下来了吗?”

    贾中华还是不动。张洁勤:

    “老贾,你再这样今后我不会再迈进你家这道门槛了。”

    张洁勤按压。僵直不曲。张洁勤提示人要听劝。贾中华这才坐下。贾中华训斥。再次明确赵玉泉是救命恩人,做儿女的必须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贾杰婞低声嘟噜赵伯伯根本就没输血。吕玉仙却一再强调让贾杰婞闭嘴不要再说。吕玉仙:

    “这里说话哪有你的份儿?”

    张洁勤稍沉默。张洁勤指出是血型不匹配的问题。张洁勤强调没输血并不代表老赵没这个心。赵玉泉在贾中华心目中早已上升至神一般的位置。贾中华依附说做人就得像张书记这样明辨是非。刘小贤偷眼贾杰婞又规避开来。

    一块鳝鱼下咽。赵玉泉:

    “杰婞可能误会了……?”

    又说:“我为何说过去的‘莲花落’没有他俩这样精彩?我主要是想说明过去的上台前还需要排练,而他俩无需排练无需顾及对方的感受张口就出。”

    赵玉泉虽然批评的是两人,但贾中华就是打心底佩服。贾中华:

    “听听?听听!你赵伯伯怎样说人话。”

    窘。赵玉泉狐疑。

    贾中华即刻意识。贾中华:

    “不对,是说的是怎样的人话?”

    再说:“还是不对,是说的是怎样让人听上去舒服的人话。”

    贾杰婞完全明白赵玉泉找补的重要性。当然,贾杰婞相信赵玉泉完全有处理言语夹角的艺术。贾杰婞:

    “当然,若是话语接了后面这一句便让人舒服多了。”

    贾中华又毛眼。手指猛然伸出。贾中华:

    “你以为你是谁?别人都要为你的舒服考虑?”

    张洁勤冷眼。吕玉仙:

    “张书记,今晚你可见识了?曾经我说上天落雨还要筹集乌云,他是说翻脸便翻脸了。”

    张洁勤让贾中华没事不要只守候在鱼塘边,没事也应该多呆家里看书学习。贾中华说,《***选集》从头至尾都读了一遍,不懂的字还是不懂。

    刘小贤:“不懂您可向老大姐请教啊?”

    贾中华:“别提。你还没掀开书请教,讥讽的话语早已足够沉满一屋子了。”

    吕玉仙:“我当年不懂去找谁请教?”

    张洁勤不紧不慢说,改天将字典送过来,不懂可以查。又指出“三人同行,必有吾师。”贾杰婞是中学生你也可请教。

    贾中华惊愕。贾中华:

    “你要我向她——请教?”在贾中华心目中,儿女永远是儿女。张洁勤训斥不可小看人。说着,目光转向赵玉泉。赵玉泉:

    “当然!老话不是说吗,宁欺老杂种,不欺浓鼻筒么?”

    贾杰婞挺立胸脯。贾杰婞仿佛找到了自尊。贾杰敏恍惚觉得贾杰婞晃眼便已经长大了,她也可以具备和大人们一样的发言权了。吕玉仙喝令贾杰婞进屋去看书。

    贾杰敏再次偷偷央求钟洪亮讲故事。一声吹嘘。压低声音说要学会看势头。

    厨房。沉寂。仿佛经历了一场战斗。虽已停止,但硝烟依然弥漫。

    吕玉仙翻响水声。

    张洁勤:“好好的出题猜谜,却要在这些婆婆妈妈无聊的闲话上浪费功夫,真没劲儿。”

    钟洪亮:“就是,我们继续猜谜。”

    贾杰敏欲张口。钟洪亮又一声吹嘘。

    吕玉仙忽然忆起私会时的情景。刘小贤曾经也出了个字谜来褒奖她。眼出亮色,吕玉仙脸子也显得明朗起来了。贾杰刚忽然又奔进厨房。吕玉仙让大家猜字谜。只说:

    一点一横长,楼梯搭上墙。

    张开奶巴嘴,吃块米花糖。

    ——打一字。

    贾杰刚一番比划。贾杰刚:

    “我猜到了,这是个‘髙’字,对吗,妈妈?”

    吕玉仙睥眼。吕玉仙:

    “就你聪明!”一句话出口,吕玉仙脑海里闪现出一副情景:刘小贤依靠怀里称赞她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楼梯”,翻过墙来就吃到了一块“米花糖”。吕玉仙心底温暖。刘小贤乐了。刘小贤一乐,上嘴唇就翻上堆垒。吕玉仙忽然窃笑他真就是“奶巴嘴”。吕玉仙想到这里,眼底闪耀星星。

    贾杰敏对猜字没有诀窍。吕玉仙脸色转亮。贾杰敏提出让钟洪亮继续上次的故事。

    钟洪亮:“玩字谜都没让你忘记?”

    贾杰敏摇头。

    吕玉仙:“她?”撇嘴。又说:

    “哭丧精一个。今晚上哭,可以到明天还泪水涟涟呢!”

    贾杰刚扮鬼脸。贾杰刚:

    “‘哭丧精’!”

    张洁勤只说,哪有为人母亲的这样总结自己的儿女。吕玉仙只说书记不知道。

    钟洪亮“嗯……!”了两声开始讲故事。贾杰敏说上次“黄飞鸿”的故事未完。

    钟洪亮考虑其余人听部分不全乎。钟洪亮明确今晚讲老财主的故事。贾杰刚举手赞成。贾杰敏沉默。贾杰刚兴高采烈挤眉弄眼。仿佛他的兴趣不在故事本身,而在于贾杰敏不能得逞。贾杰敏吆喝贾杰婞出屋子来听故事。屋里无声。吕玉仙只说让她看书写作业,将来考大学不是只靠听故事。

    钟洪亮发窘。迟疑。贾杰敏有些等不急了。又再次催促。

    其实,贾中华见识严重匮乏。却也从故事中能够受到某些启发。贾中华担心吕玉仙提及大学紧固了钟洪亮。又添加酒递了过去。贾中华笑道:

    “可是酒还不够数,讲不出来?”

    钟洪亮忙罢手。只说在整理思路从何而讲。一阵磨蹭。钟洪亮终于绘声绘色开口:

    话说很久以前有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老财主,这老财主是百般地贪得无厌,而且还爱贪小便宜。话说这财主养了三个女儿,大女儿嫁得很风光,二女儿也不赖,唯独三女儿嫁了一个平常人家。

    老财主瞧不起这三女婿便不来往。不来往就不来往,可这老财主说话气得那叫人是够个呛。

    老财主道:“你这辈子要是能盖上一间新房,我便用手心煎鸡蛋喂你!”

    这话便刺激了贫穷的三女婿。

    一天老财主出门去讨债,便骑上了他家的麒麟。

    这三女儿会占扑。她摆上一卦便道:

    “明天爹要与大姐夫出门去讨债,要走某条某路。”

    三女婿一听心中便有了主张。

    第二天一大早,三女婿便借来邻居家一头牛。一番图画后,牛变得就像穿了盔甲的斗士,再看脸又像黑脸的张飞。

    三女婿将嘴在一块猪皮上抹了抹,便来到那路边隐蔽好。

    午时但见老财主讨得账与大姑爷返回,突见三姑爷从岔道上骑出一头怪异的动物,也不与老财主招呼。

    老财主一见就奇了,便上前搭讪。老财主:

    “儿啊,你这骑的是啥动物?”

    三女婿:“我这骑的是麒麟。”

    大姑爷:“你骑的是麒麟,那我们骑的是啥?”

    三女婿:“这你就是孤陋寡闻了吧?”

    又说:“我这是火麒麟,你们骑的是土麒麟。”

    又说:“土鳖!”

    又说:“我这神物日行八千里,而你们的也只能日行八百。”

    老财主:“那你这神物是从何而来?”

    三女婿:“我们这里断是没有的,这是高丽国进贡而来的神物。我现在到了京城给皇家当信使,只因皇帝老儿嫌我们八百里加鞭太慢,这才派予我们。我们要是有了紧急信文这才骑它。”

    老财主:“你是往京城而来?”

    三女婿:“那当然!”

    大姑爷:“京城到此可是有一千里,你啥时出发的?

    三女婿:“这不刚吃过饭信文就下来了。”

    老财主:“刚吃过饭你就到了这里?神了!”但见他嘴皮油光可见更加信了。

    老财主两眼放光露出贪心的样子。老财主:

    “我的儿啊,这可是稀罕物。你爹我坐骑了一辈子未见这等神物,要不换与我如何?”

    三女婿头摇得像拨浪鼓,三女婿:

    “这可不行,我这是在公务呢!”

    老财主:“要不这样,我再予你些银两,这信使不做也罢!”

    三女婿还是摇头。

    老财主越发心急了。老财主:

    “那我将讨要来的银两再全部补与你?”

    三女婿见目的已达到,便假装为难一番便换了过来。

    三女婿:“爹,你可要坐稳了?这神物一跃出只怕是闪了您的老腰。您只要是将它喂饱,拍拍它的背,问它;‘火大哥,你可吃饱了?’听它哼一声您便要抓稳了,否则便迭将下来。”

    还说:“不过它的食量是大得惊人啊,你老可曾受得?不然还是换回来吧?!”

    老财主:“受得,受得,你快走吧!”

    三女婿是得了大笔的银两一拍麒麟便没了影子。三女婿又到集市上买了头牛牵回,并将银两分了村里人。

    话说这老财主越打量是越爱这怪兽,又命仆人喂了它一包还是不见它起步。

    又喂一饱便拍拍它的背脊问:“火大哥,你可吃饱了?”

    那老牛“哞!”地一声叫唤,老财主便抓紧绳子。半天还是没有起步。

    这样一磨到了旁晚,一场大雨直浇得老财主浑身直打哆嗦。大雨过后牛还回了本来的面目。

    老财主回家病了一个月还出不得门。

    又过了一段日子,三女儿卦象一摆又道:

    “爹上此被你骗了,银两损失不说还大病了一场,今天他是要来找你理论了。”

    三女婿便上集市上卖来了猪心猪肺,这般那般对妻子授意一番。

    旁晚,老财主真就出现在门前。老财主一把抓住三女婿便要去见官。

    三女婿:“爹,见官已晚。要不先在我家吃了饭住下,待天明我再与你去见官?”

    见他不语又说:“这是在我的家,你看我还能跑了不成?要不吃过饭后你将麻绳拴与我?”

第九十一章 钟洪亮绘生死棒 吕开璐自毁前途

    老财主心想也对。便与他进了家门。

    走进家门,三女婿便吆喝开来:

    “贤妻,快快与我好吃好喝的弄上来,我要与爹喝杯小酒儿。”

    三女儿一阵忙活端出了菜。

    三女儿:“素菜倒是烧好了,就是没有肉?”

    三女婿掏出腰间的一把利刀,三女婿:

    “会有的。”说着便一刀刺进妻子的心脏。顿时,三女儿倒在血泊中没没了气息。

    老财主惊呼:“你这歹徒,你杀了我的女儿,快与我去见官?!”

    三女婿:“别怕,她不会死的。原本,我是要杀来与你下酒的。但你这番没见识,也罢。没了口福就吃素吧?”

    说着便拉了来桌前坐下。

    老财主:“她还没死?她都没了气息不会动了……”

    三女婿:“一个时辰后她便自然会起来。”说着,只将老财主按压坐到桌前又一番起誓。老财主虽然喝上了小酒,但心里还是泛疑惑。他想他讨说法不成反而害了女儿。再一口下肚,按量时辰差不多了便再也坐不住了。猛然起身,老财主说明要去县衙击鼓伸冤。

    三女婿再次拽住他。三女婿:

    “这时辰也该到了!”说话间只见他走到床边,弯腰从床底抓出一根一尺来长光润的木棍。到了妻子身旁弯腰敲打。三女婿:

    “生一棒,死一棒,你还不活么?!”

    只见三女儿揉揉眼睛便醒了过来。

    三女儿:

    “爹,你们吃好了么?我就等着收拾呢!”

    老财主惊呆了——这杀死的人还能复活?三女婿将妻子推到跟前。

    老财主目瞪口呆仿佛睡醒一般晃神过来。老财主:

    “我们是吃好了,可是你还没吃呢。

    三女儿:“我一点不饿啊!”

    这神奇的小棒到底是啥东西?

    三女婿又是一番玄说。

    老财主再次使用银票这才交换了“生死棒”。老财主早嫌家里人多耗费粮食。当他看到这神奇的小木棒时便在头脑里形成了固定格式的思路。如此一来,开饭时间尸横遍野。老财主独自一人坐到桌前慢慢品起了小酒。一顿饭的功夫过后,老财主手拿“生死”棒走向尸体。老财主:

    “生一棒,死一棒,你还不活么?!”

    一遍叫唤过后,还是没有气脉。他想着是不是时辰还未到便又抬起酒杯。又一个时辰过后,老财主再次走向尸体。老财主:

    “生一棒,死一棒,你还不活么?!”几遍过后,还是没有气脉。老财瘫倒在地满脑子浆糊。清醒过来。哭天喊地。报官。可那一对夫妇早已经骑着麒麟跑了。

    据说是他们逃跑时便带走了所有的麒麟,所以,官兵们再怎样都抓不到他们。又说,从此世间便没了麒麟。

    故事讲完各人回味在各自的感受中。贾杰敏牵挂着那一家大小的人,因问道:

    “那一家老小就这样真的死了么?”

    钟洪亮点了点头。

    贾杰敏忽然泪泉涌来。吕玉仙“孟式”眼法过来说只不过是个故事。贾杰敏擒住泪花。她觉得吕玉仙一点不理解她的疼痛。

    贾杰刚心想着的是三女婿的智谋。

    郭新盛:“小钟,你这故事是自编的吧?”

    又说:“老财主咋能牛都没见过呢?!”

    钟洪亮:“你说呢?!”

    赵玉泉:“甭管编不编,故事能讲得精彩就算成功。”

    这晚,贾家堂屋里的灯泡亮到夜深人静。

    十几天后,陈洁顺利产下了一男孩——赵晓刚。

    赵玉泉是中年得子,那股憋足的高兴劲儿无需再提。可是,赵晓刚常常受惊。赵晓刚受惊赵玉泉皱起了眉头。却无可奈何。

    隔壁任小涛已经一岁。任家本组合家庭。组合家庭顾名思义,组合不了的是坛坛罐罐伴奏的交响曲。不信?请听:

    铁铲撞击铁锅……

    锑盆在地面溜溜转响……

    木凳踢倒……

    扫把横飞……

    木门砸合……

    总之,各自道具再加上撕心裂肺的声响,可谓是鸡飞狗跳,瓢扔水溢。

    陈洁郁闷了。甚至于被子抖动得形如风箱都似乎能隔墙透视任家人一个个气狠狠的姿态。赵玉泉宽慰,生活就是这个样子;怒目对视,骂骂咧咧,鸡飞蛋打,乌泱泱气流无不汇聚进入生活幽暗的隧道。

    随着时间流逝,吕嫒仙开始对异性有自己的看法。在吕嫒仙心目中,男人就是靠不住绝情的动物。学习回到白大村后,她又有了一个新女伴——张云仙。如此,她将她完全的情感都交给了她。情感有了寄托,吕嫒仙顿觉,男人黯然逊色。

    一段时间的相处,吕嫒仙难舍难分。可就在这样的难舍难分中,张云仙居然毫无征兆地嫁人。这让吕嫒仙的心又一次空空而落。

    要说,吕嫒仙好折腾,并不是一门心思就寻思着折腾,而是她心底老就装载着一些不平不绝的念头。吕开璐的折腾,那就是以中国男人普遍传统向往儿子养老送终观念的折腾。吕国珍在农村,一年到头盼着田地里的庄稼,自然是难得到春城与之团聚。一段时间的空虚无聊,吕开璐便跟一位大姚女子黄晓菊生活在了一起。又偷偷产下一子。终于有儿子传宗接代,吕开璐走路似乎腰杆也挺直了起来。

    却说黄晓菊本异地女子,初到春城生活却也艰难。因养成了顺手牵羊之毛病。白天,吕开璐出门上班。等到夜晚到家这才发现不断地有新衣物多出来。开始的时候,黄晓菊当然是编诓搪塞。随着新衣物的莫名增添或莫名消失,吕开璐便也有所觉察。当然,黄晓菊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扭转过来的。吕开璐只是反复告诫后还是没能忍心将母子二人撵出家门。

    时间不断在更替中进行。吕开璐所在的部队换房到成都。吕开璐外面有了黄晓菊自然就不想去成都。转业。

    吕开璐到了春城电线厂工作两年,眼看就要迎来退休。退休,这就意味着可以安排身边子女抵职。吕开璐心疼老儿子,自然提到日常进程。吕嫒仙得知消息当仁不让。不让便有了争端。吕嫒仙闹至春城。吕嫒仙以为凭借她勇往直前的冲闯劲儿一定能获得这份工作。可是,往往天不遂人愿。因为吕嫒仙到来的争持正埋伏着一场不能把控的灾难。

    吕嫒仙到了吕开璐单位坚持不让。寻死觅活。吕开璐无招。黄晓菊气恼。吕开璐另安置住房回避。黄晓菊气氛难平。再次顺手牵羊。被捕。顺藤牵扯。吕开璐暴露。又牵出私生子一案。吕开璐最终以乱搞男女关系生活腐化堕落以及窝藏罪获刑十五年。由此,吕嫒仙抵职梦彻底破灭。

    吕开璐的事件在社会上造成了巨大反响。老部队以此为警示牌:

    晚节正是被放纵的小资产阶级思想摧毁!

    对于“吕”家人来说,吕开璐遭遇不幸犹如地震。吕玉仙只骂黄晓菊拖父亲下水。贾中华说,若不是他自身存在问题,别人又怎能将他拖下水呢?

    吕玉仙即刻将攻击的矛头调整过来。吕玉仙:

    “难道你就不存在问题吗,难道你的屁股里就没有夹着屎吗?!”

    这次,贾中华只以一句“懒得跟你说!”便出了家门。

    吕玉仙在家里谈及吕开璐有私生子一事一方面痛击,另一方面又叹息吕开璐没有传承,不甘心。

    那么,到底这件事是对还是错误的呢?吕玉仙没有总结。仿佛亦正亦邪仅仅只靠嘴可以说圆。贾杰敏怎么都想不透却不敢询问。仿佛这个世界正是由种种分散不了铅重的乌云组成。那么,成年人世界的真实究竟是什么呢?贾杰敏寒颤。

    吕国珍震撼无需细表。吕嫒仙抵职无望。吕国珍将这一切罪过归罪于黄晓菊这“野”女人。吕嫒仙情绪更加波动。吕国珍的心揪得更紧了。

    从一条春暖花开的阳光大道上忽然掉落到了无望的深渊,这就是吕嫒仙对命运一次次深切的感受。她觉得自己是一只雄鹰,本欲展翅高飞,但重压的气流却一次次无情地将她贬低到麻雀的高空。吕嫒仙忽然转性对男人不在以正眼打量,只将完全的心思花在白大村新分配来的一位中专女教师邓慧仙的身上。

    原来是白大村与其它几个村落相连,一批适龄儿童上学很难。为解决这实际问题,由大队长牵头,上级部门便调来了中专生邓慧仙。

    邓慧仙是从山区小学调动过来的,年长吕嫒仙三岁。同病相怜的是曾经也遭受了男人的抛弃。虽然一个是教师,一个是赤脚医生,但共同的伤害很快使得二人间亲密起来。

    白大村无房。队长将旧寺庙改造出来,正殿居住,侧殿教室。寺庙距离吕国珍家大约一百米。邓慧仙以寺庙阴沉提出。吕国珍只能让吕嫒仙陪伴。

    吕玉仙虽然应下了王秋莲相亲一事,其心理并不十分乐意。吕玉仙忒过了解吕嫒仙。她忧虑无端地招惹抱怨。吕玉仙迟疑拖下。王秋莲却又跑来探问。吕玉仙本想吕嫒仙去春城顶职,只让她各自奔去。但是,顶职无望。贾中华却着急,一个劲儿催促。吕玉仙只说你知道个逑!

    吕国珍再次捎带信件依然提及的是吕嫒仙的个人问题。吕玉仙前后思量还是不想把吕嫒仙唯一相亲外嫁的道路给掐断。

    驾驶员带口信。吕梅仙让马车夫捎带。二人躺在床上难舍难分。阴郁两天。邓慧仙决定支持吕嫒仙前往相亲。吕嫒仙誓死捍卫。邓慧仙明确前任男友都已订婚又能怎样?无疑,充分说明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吕嫒仙信誓旦旦捍卫她的誓言。

    邓慧仙:“嫒仙,你可要听话?你我都这样的年纪了,我不能再把你耽误下去。”

    吕嫒仙:“可是,要是我相成,不就剩你一人么?我不忍……”

    邓慧仙:“咋会剩我一人?我可以去看你呀!”

    吕嫒仙:“那不同。到那时你我天各一方,要想来一趟,又要等上猴年马月?况且,你还有工作限制。”

    邓慧仙:“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若能嫁入大城市,那是你的福气。到了那时,只要你站稳脚跟,不也能替我介绍,我们不是又能相聚在靖城?”

    又说:“若到了靖城,你我还能相聚在一个屋檐下,那不是远比这样的破寺庙要强得多?”

    尽管邓慧仙的话令吕嫒仙憧憬,但要暂时分开,她心里还是感觉空落落的。吕嫒仙呆愣天花板沉默。邓慧仙知道她不舍。邓慧仙:

    “天下从来就没有不散的筵席。就像上天掌管一切,只要时间一到,便释放出一股无形的气流冲开所谓的缘分,令你我各自分离。正如我的前男友……”

    吕嫒仙忽添伤感。她知道,邓慧仙第一次提及曾经的男友正是为了说明分分合合这个浅显的道理而背弃。可是,“曾经”已经成为了她心底最痛的伤口。邓慧仙之母尚若不对吕嫒仙提及,她并不了解。她这一刻大抵是能理解她对她的厚爱即便划裂伤口她也撕裂展示给她看。她由此更加难舍难分了。

    邓慧仙重提“人往高处走”的重要性。吕嫒仙忽然又若有所失。她觉得她在她心底还是没有环境的改变来得重要。邓慧仙强调人就是最能适应环境的生存动物。否则,无法解读背叛的男友。

    吕嫒仙心底更拧成麻花。又松开。再拧紧。再松开。一口沉闷的老醋夹带辣椒夹带胡椒面咽下。五味杂沉。一团气流搅扰在心口。吕嫒仙却说不出自己的感受。

    吕国珍再开导。吕嫒仙好像没有之前的顽固了。

    靖城。贾家小厨房。吕嫒仙终于与李天云见面了。李天云一表人才。吕玉仙担忧李天云看不上吕嫒仙。可是,吕嫒仙居然挑出对方毛病。

    李天云父母居住在靖城入口的南门村。李家紧紧依靠在国道旁建造了新屋。大哥出门招亲。小弟已经中学毕业。家里可谓是家徒四壁。不错,吕嫒仙嫌弃的正李家贫寒。

    王秋莲:“家贫不要紧,等你嫁过来李天云的工资交给你,只要你勤劳持家,什么东西还不是人挣来的?”

    又说:“你进门后便是这个家的大儿媳,什么东西还不是你说了算?”

    吕嫒仙:“可是王姐,你看他那个家,就连一个衣柜都没有,让我咋嫁?”

    吕玉仙:“不就是一个衣柜么?你姐夫原来卖来过木料,让李天云拉去请木工打造便妥了。”

    吕嫒仙:“你说得倒是轻巧,一个家就一个衣柜?至少缝纫机、自行车、手表也要有啊?”

    王秋莲:“你说要‘三转一响’吗?”

    吕嫒仙:“我还没提收音机呢,那有一响了?”

    又说:“再说了,现在不都时兴这个?!”

    吕玉仙:“自行车你都不会骑要来做甚,手表你不是戴着一块了么?缝纫机要便将我家的抬了去罢了。”

    又说:“再说了,你连缝纫机都不会使用,要来作甚?今后要缝缝补补的,拿来我帮你便是了。”

    吕嫒仙寻思着邓慧仙的话没有言语。

    吕玉仙:“人家刚建了新房,要东要西你还不得给人家缓上一口气来?”

    吕嫒仙沉默着左右思考。顶职化为乌有。唯一指望脱离农村的便是嫁人。

    吕玉仙:“你不言语,我便当你同意了?”

    李天云欢喜地出门去张罗。贾中华张罗从小阁楼上传下树木。

    农村风标,二十三四没定亲便视为“老姑娘”。吕嫒仙二十七岁未嫁,便已标明到了老了不能再老的“老姑娘”行列。进列队,吕嫒仙倒是不怕。当然,只要有邓慧仙一路相伴足够了。但是,邓慧仙强调环境的重要性令她的心不够坚实。特别是邓慧仙的母亲透露吕国珍,她正申请调到母亲村落。吕嫒仙正是因为争执这才来到靖城。吕嫒仙指出邓慧仙无情。邓慧仙明确家里唯有老母一人,女儿尽孝道是本分。最后,吕嫒仙居然动了跟随迁移过去的念头。邓慧仙指出白大村尚有吕国珍。吕嫒仙摇头并无感情。吕嫒仙:

    “尚若她顾念我这个小的被带领返回白大村没有出息,至少当年也应该将我留在春城。”

    邓慧仙明确吕开璐工作,留下来没有人带领。吕嫒仙却以随便送亲戚过继都比返回农村的要好为话题。邓慧仙说东,吕嫒仙说东以外;邓慧仙说南,吕嫒仙说南以外。邓慧仙只说分明你才是教师。最后,邓慧仙只能以吕嫒仙迁移户籍没有理由讨论。吕嫒仙:

    “难道我不会认你母亲为干妈?”

    又说:“干女儿总有依据可以落户至干妈同村。”

    邓慧仙上课。吕国珍接着做思想工作。吕嫒仙蒙蔽耳眼。吕国珍抹眼泪。最后,吕国珍明确指出,为何邓慧仙没有告诉你人家正办理调回村子的事情?这足可说明你在人家心目中并不重要。吕嫒仙愣住。当然,邓慧仙是以不想让吕嫒仙伤心为说词。吕嫒仙明确,伤心是早晚之事。吕嫒仙又质问她何以看待她口中的“环境”。邓慧仙:

    “当然,向往大城市是每个女子的梦想。尚若我跳不到靖城,没有那嫁出去的命,不是也要守本分留在农村嘛!”

    又说:“你想想到时候你走了,我一个人留在白大村岂不睹物思情更是伤心欲绝?既然农村是注定的,那我回到母亲身边还可照顾她不也可尽孝道么?”

第九十二章 吕嫒仙新婚夜逃离

    邓慧仙很现实。

    吕嫒仙正是怀着复杂的情绪至靖城相亲并默许婚姻。她很想踩踏出超乎异性而外的另一条道路。但是,邓慧仙并没给她坚实的思想。远处看似一座安然的大桥。可是,但凡她稍有目光脱离开来,似乎那座心底的“大桥”在顷刻之间便遭一阵雾气弥漫而隐退。吕嫒仙心底旷荡依然还是旷荡。

    张云仙不正是选择了最好的撤离时间?

    “从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邓慧仙的话犹在耳边。

    吕嫒仙只有往前走。关键是,她带着这样的心情,就算是见到潘安也要挑出毛病出来。

    吕玉仙意识到吕嫒仙的挑剔。吕玉仙隐隐担忧。一家人时,吕玉仙把话说在明处。吕玉仙:

    “嫁不嫁在于你。媒是王秋莲保的,我不过是给你提供了条件。今后好过了,我不会来粘你一分钱的光,难过了跟我言一声,能帮的我便会帮你。”

    又说:“你想想你提出的那些要求,人家才建造了新房,再说你也暂时不需要,过日子不就是讲的脚踏实地。”

    又说:“今后人家工资交给你,想要什么东西不能购买?在结婚前,即便人家借钱来满足你,等你嫁过去,还不得要你自己来偿还?”吕玉仙认为自己说的入情入理。吕嫒仙沉默。

    吕玉仙又问,到底你是怎么想的?

    犹豫。吕嫒仙:

    “只是三姐,邓慧仙是我的好朋友,你能将她也找一人家嫁过来么?”

    吕玉仙:“碰到合适的我会替她介绍,但相亲嫁人那得靠缘分。”

    又说:“你还不是一波三折的……”

    的确,吕嫒仙的道路似乎从未停止过一波三折。按照农村的礼数完成后,吕嫒仙到李家一看三门柜就大发雷霆。

    原来,吕嫒仙提出要打造一个三门柜。家里修建新房李天云已经缩衣节食。吕玉仙提供木材支援。吕嫒仙按照喜欢的款式规划图纸。可是,木匠却没有按照要求完成。吕嫒仙大发雷霆。李天云忙又跟随屁股后面解释是区域的差异问题。吕嫒仙提出拒接支付工时费。木匠又凑进去嚷嚷说图纸不够明确。吕玉仙只得让李天云再次到家里运输木材过来重新打造。李天云只说恐怕耽误了婚期。

    吕玉仙让吕嫒仙高姿态谅解。又说不就是一个三门柜,不行将我家屋里的两门柜抬来使用。又一番争执后,吕嫒仙还是只能接受这个不顺眼的三门柜。

    三门柜风波平息后,转眼便到了李天云迎亲的日子。吕嫒仙让邓慧仙送亲。可是,到达当天傍晚,婆家有亲戚议论,吕嫒仙在娘家定是与人相处不好,否则怎么只来了一位女伴送亲?

    亲戚呆在茅厕议论。邓慧仙排队等待听了个完全。再回新屋。倾诉。吕嫒仙一听当下便恼了。冲出新屋双手卡腰站在堂屋。吕嫒仙:

    “全寨子的女子都是我的朋友,这百余里路程的可是你们掏路费让她们过来?我倒是为李家考虑节约,你们却站在这里说话不腰疼。”

    李家追究。议论的人客人早已躲得远远的。尽管吕嫒仙的亲事邓慧仙极力触成,但闻这样的话语邓慧仙却以此发挥。她说李家的亲戚尚若不受本家指使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大胆妄言?李家本着拿下新媳妇下马威而打造。吕嫒仙相亲,邓慧仙真正体会到了一个人独守寺庙的孤独。申请调动也被驳回。邓慧仙恍惚觉得心底不平。

    吕嫒仙气恼不用再提。吕嫒仙即刻背了挎包。邓慧仙说明即便要走也得行完了礼数将见面礼揣进各自的腰包再出门。如此一来,晚宴后,一对新人一一叫唤一一鞠躬李家长辈。礼数或者红包不是递握手掌便是摆放茶盘之中。

    安琼仙最先告辞,因为已过继了一农村女婴背在身后。吕玉仙一家人前来道贺。贾中华还在堂屋聊天,吕玉仙便被李天云叫唤进了里屋。

    吕嫒仙劈头盖脸谩骂李天云。吕玉仙指出吕嫒仙以疯作邪,嘴长在他人脸上,只要不是李家哥儿弟兄从口里吐出来即可。吕嫒仙讥讽脸皮没有吕玉仙的厚。邓慧仙点火添柴。借着夜色,吕嫒仙执拗紧跟邓慧仙奔黑夜而出。

    一束灯光从公路南照射。光影中,两个气势汹汹的身影奔北而去。哀怨。郁闷。气恼。李天云:

    “怎么办,三姐?”

    没好气。吕玉仙:

    “你问我我问谁?谁叫你家那些亲戚多事?!”

    吕玉仙转身。李天云:

    “要不,我去追她?”

    又说:“就算抱我也给她抱回来?”

    吕玉仙忒了解吕嫒仙的野牛脾气。吕玉仙:

    “你自己看着办。”

    又说:“就算你拿一条铁链捆住她,她心底有气可能捆住?前方便是南门河,不要闹得到时候无法控制局面。”

    吕玉仙再进堂屋,贾中华还聊在兴头上。吕玉仙喝令贾杰婞、贾杰刚、贾杰敏出门。

    第二天一早,吕嫒仙邓慧仙返回了良县。

    李天云强压住心头委屈一次次去接。吕国珍振振有词。李天云赔礼道歉百般忍让。可是,吕嫒仙还是命李天云包来十辆大客车接她的远近邻居。邓慧仙知道李天云也不可能掏出可承包十辆大客车的费用。吕嫒仙以此提出,李天云无奈摇头。吕嫒仙方能名正言顺伸手到腰包里掏。

    没钱,走不出农村,更别说走城市与城市之间。李天云好不容易存蓄过去接一趟似乎就是为了去让吕嫒仙掏空腰包似的。这般累积后,李天云也凉透了心不想再去白大村了。

    郭新盛的个人问题依然还是问题。贾中华暗地里催促吕玉仙。只在心底盘算,便书信一封让邓慧仙过来。

    吕玉仙心想,邓慧仙跟吕嫒仙形同只穿一条裤子,若邓慧仙能嫁出来,她吕嫒仙还能守在白大村?邓慧仙年长郭新盛三岁。贾中华并不看好人才。贾中华询问吕玉仙难道不担心捅了“马蜂窝”?吕玉仙含恨坚定。

    其实,吕玉仙也在心底按量盘算。只要邓慧仙动身来到靖城相亲,无疑对吕嫒仙起到一定作用。相亲不成顺其自然。相亲若成了,吕嫒仙身边少了闺蜜自然形若孤影。最重要的是为邓慧仙安排相亲还是吕嫒仙各自要求的。

    邓慧仙如期而至。

    郭新盛自认为一表人才。但见邓慧仙一张国字脸堪称相貌平平便少了热情。邓慧仙起身告辞。吕玉仙送出门栏让她回到白大村开导吕嫒仙。

    郭新盛同批职工不是结婚便是已谈恋爱。郭新盛好不沮丧。贾中华开导岁数不大,婚姻不动。吕玉仙说郭新盛二十三、四不算小了,婚姻动得早的为人父了。

    贾中华劝导郭新盛放开心胸。吕玉仙却步步紧缩。贾中华略为恼怒却不知道该如何控制场面。不满。贾中华:

    “话不是像你这样说。”

    吕玉仙:“你会说,你会说咋还坐在这里?!”

    贾中华:“我会说咋就不能坐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家。”

    郭新盛:“好了,你们就别为我的事起争执了?”

    又说:“我还是有自信的,我这把子弟人才,不论如何都得找到一个人才好的才匹配不是?”

    赵玉泉添丁之喜。张洁勤调至客运公司任书记。二人约了一道来到贾中华家集聚。郭新盛忙起身让座。二人尚未坐下,紧跟着踏进了刘小贤、许文瑞。

    贾中华将预备的鳝鱼油炸小鲫鱼端上桌。赵玉泉心中喜悦提出让张洁勤来一段。贾中华也附和。刘小贤说,书记调往客运站算高升了,应该来一段戏文贺喜。张洁勤说都是书记,算不得高升,不过该唱两嗓子还是要唱的。于是,提出让吕玉仙对唱《游春》。

    吕玉仙一听便屌屁股过去。贾中华好不尴尬。吕玉仙:

    “不唱。我为什么要唱?”

    赵玉泉也泛狐疑。吕玉仙:

    “我唱‘小六妹’,你唱‘老爹’岂不是凭空占我便宜。”

    张洁勤这才反应过来。又一番说明戏台上大家都是扮演者。贾中华明白了吕玉仙的心思。贾中华:

    “不就是唱首歌,至于吗?!”

    吕玉仙:“‘不就是唱首歌,至于吗?’怪了,不至于,你来唱?”

    贾中华天生左嗓子。贾中华面色一阵泛起红色又一阵泛白。

    调整。张洁勤:“要不,我唱段《大山茶》。”

    张洁勤说罢,便开口唱来:

    哎……

    山茶那个花来嘛山茶花

    十呀个大姐采山茶

    花篮那个是在山坡上

    唱呀个山歌转回家

    小呀哥我说给你

    唱呀个山歌转回家

    大姐那个生得呦两耳长唉

    黑黝黝的辫子亮又光

    脸如那个明月手似藕

    像呀个荷花开池塘

    小呀哥我说给你

    像呀个荷花开池塘

    ………………

    赵玉泉、贾中华手掌敲在桌子上,跟随着拍子哼唧起来。

    张洁勤原是玉溪人。玉溪一带可是有着悠久的种茶历史。张洁勤满腹山歌。山歌委婉悠扬。却也是这个时代不同的韵味儿。因此,相比高亢豪放更易陶醉。张洁勤抒发在曼妙的音律中,吕玉仙便怀揣表演的冲动。刘小贤在场,吕玉仙很想显露一手。

    许文瑞又进入恋爱状态。许文瑞解馋便想撤离。刘小贤却不动。吕玉仙成功发送了安抚贾杰婞的信号。刘小贤尝试踏入贾中华家。许文瑞只得耐着性子听完一首山歌。这是一个大刀阔斧的时代,不错,许文瑞还不能理解书记怎能喜欢上这种哼哼唧唧一句话无限的拖延绵长。郭新盛却显得很有耐心。

    终于,张洁勤一首山歌唱毕。许文瑞起身告辞。又询问刘小贤是否同道。只说你谈恋爱我跟你喝凉风?许文瑞出门。贾杰婞忽然张嘴说:

    “刘叔叔,你也可以去谈恋爱呀!”

    贾杰刚忽然奔进家门。

    “恋爱”二人仿佛不是大雅之词。吕玉仙瞪眼责备。赵玉泉调换二郎腿只说贾杰婞还是学生。贾中华仿佛就像家人做贼给他人拿住了般羞愧。一声喝令。贾中华:

    “你懂什么?小小年纪便‘恋爱’不‘恋爱’的?如此肮脏龌龊之字眼也可挂嘴上?!”

    瞥眼。目光畏缩。低头。刘小贤表现谦卑。刘小贤:

    “你刘叔叔倒是也想跟随去谈场‘恋爱’,奈何家底贫寒身为铁匠没人正眼看待啊?”

    贾杰刚忽然乐了。贾杰刚:

    “哦!刘叔叔是‘奶吧嘴’,没人看得上。”

    刘小贤忙以手掌捂嘴。吕玉仙不待见的目光斜扫。贾杰刚:

    “这不是刘叔叔让你猜的字谜吗?”

    吕玉仙忽然提出张洁勤同唱《游春》。

    狐疑。贾中华:

    “咦,你不是不唱吗?”

    眼珠转动丢过去一个白眼。吕玉仙:

    “怎么马圈里又伸出某嘴?”

    贾中华哀怨。张洁勤刚想批评。吕玉仙又接着说:

    “我现在想唱了还不行么?让你们白听不付费,捡了便宜还卖乖!”

    吕玉仙忽然想唱是想将她另一面的文艺范儿展示给刘小贤看,另一方面也想留下刘小贤多坐会儿。当然,最重要的是让大家不要去寻思贾杰刚的话语。

    清声润道。吕玉仙扮五女开唱:

    春城景色好迷人,

    姐呀妹妹去游春。

    不擦胭脂不打粉;

    人比山水胜几分。

    赵玉泉、贾中华手拍桌子借与为拍,刘小贤则筷子敲打在空碗上助节拍。郭新盛环抱双臂欣赏。

    吕玉仙扮五女唱:

    春城景色好迷人,

    姐呀妹妹去游春。

    不擦胭脂不打粉;

    人比山水胜几分。

    张洁勤扮老爹对词:小六妹呀,你的脚步要加紧,大好春光不等人啊!

    吕玉仙扮五女对词:六妹今年八十几,咋个走走又停停?

    话语间,吕玉仙一个娇媚的姿态向着刘小贤甜蜜送去。

    到了合唱部分,贾中华自然也跟着大家同声唱开。吕玉仙埋怨丈夫“左”嗓子。弄得便不敢高歌。赵玉泉嗓音文弱,刘小贤歌词不熟悉只打浑混腔。因了几乎就是张洁勤压轴。只听一人的歌声向领唱。贾杰婞、贾杰刚二人声音倒也洪亮,又变化不时的跟着吕玉仙唱,不时的又合进众人的唱腔中。

    这首歌儿好长,中间部分自觉众人喝彩的特多,贾杰敏人小便也记不住。只感后半部对词特别优美,且令人向往,便跟随含混而唱。

    张洁勤扮老爹对词:

    说起云南的好风光,我随便数上它一两样。

    昆明有个美人望,安宁有个第一汤;

    路南有个宝石树,大理有个彩霞乡;

    丽江有的是永不化,德宏有的是孔雀乡;

    银色的大城有一座,红色的市镇把名扬;

    怒江像个男子汉,昆明的湖水像姑娘;

    我见过的风光真不少,说给你们开眼光。

    大人们继续跟唱着。贾杰刚见贾杰敏尾随着,忽然记起她曾闹出的笑话。他压低声音:

    “八年呐,铁皮塌了……!”

    贾杰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到了张洁勤对词部分,吕玉仙便向三人斜瞅过来一眼。

    贾杰刚忙作分辨。贾杰婞也在一旁证实。

    吕玉仙一双眼睛又移到贾杰敏的脸上。忙将还不识字孩时各自的揣摩道出。吕玉仙仅仅白去一瞥算是惩罚。

    随即,吕玉仙便又加入到大家的对词中:

    众对(词):什么叫做永不化,

    什么叫做孔雀乡,

    银色的大城在那点,

    红色的市镇在那方?

    张洁勤扮老爹对词:丽江雪山永不化,德宏芒市是孔雀乡,银色大城是个旧,红色市镇是东川。

    众人:(唱)红色市镇是东川。

    众人(词):老爹,我们晓得了。

    张洁勤扮老爹对词:你们问了我,我也要问问你们。你们给记得,我给你们讲的西山脚下的故事呢?

    众人(词):记得,记得。

    张洁勤扮老爹对词:记得就款款给老爹听啊?

    众人(词):好,你家听着:

    众人:(唱)西山顶上龙门呀,西山脚下有一家。

    爹呀妈生下三姊妹,姊妹三人剪纸花。

    大姐剪的灵芝草,二姐剪的牡丹花。

    只有三姐不会剪,留在家中纺棉花。

    三两棉花四两线,织出布料二丈八。

    做呀件衣裳给老爹穿,扯块围腰绣山茶。

    ………………

    贾家这样一簇民歌晚会,犹如一个小戏台的范儿。吕玉仙原本嗓音清脆响亮。堂屋里又坐了刘小贤,歌喉更似百灵鸟般动听,对词却宛如十八岁的少女般娇声滴滴。

    贾杰婞陶醉其中。贾杰婞:

    “听见了吗?只有三姐不会剪,留在家中纺棉花。”

    贾杰婞如此调侃贾杰敏。贾杰刚来劲了。贾杰刚:

    “她会什么,笨蛋一个!”

    贾杰敏:“你不笨,你剪个牡丹花给我看看?”

    又说:“剪出,那我今后可要喊你二姐了。”

    吕嫒仙结婚当夜消失。李天云哀怨。佐国强埋怨王秋莲。王秋莲声辩却遭到佐国强一顿毒打。王秋莲住进总站医务所。检查结果显示已有了两个月身孕。佐国强进入卫生所。提高嗓音发出警告:

    “你住院是否按了心思向全总站人民宣告,我佐国强不该管教你?还是你觉得你委屈发出对我的抗衡?也好借此让全站人民来谴责我?”

第九十三章 王秋莲怀孕忧虑 佐国强领证恶心 吕玉仙职工梦破 孟建中顺利退婚

    王秋莲展示了淤青。王秋莲怯弱声声:

    “不是那样的,老佐?这次真的是你下手忒重了。”

    又说:“我是以不小心摔倒谎称的。我都不好意思说是你……”

    冷瞥。佐国强打断。佐国强:

    “你的意思是我下手下重了,以至于你出了不院,我若是下手轻些你便早出院了。现在你想住,我岂不是还需要帮助你?”

    当天下午,王秋莲出院。心事重重。曾经王羊在世时,王秋莲怀孕是幸福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王秋莲却感觉好似炼狱般难熬。毕竟,她跟了他多年,却没有一个正式名分。

    王秋莲迟迟不敢提及怀孕一事。她无法预估他听闻后的反应。仿佛她就是他的私有物品。

    物品馈赠物品时,物品却惶恐不安。王秋莲并不想要这个物品。毕竟,王秋莲膝下已有一儿三女,况且,王秋莲今年整整三十九岁。高龄产妇危险不说,另一方面拖带孩子精力也会欠缺。王秋莲心底也非常清楚明白,佐国强至今没有提及领取结婚证,这说明佐国强并未从心底真正接纳她。没有结婚证,便是意味着对胎儿的否决。

    思去想来折腾半月。王秋莲不得不告诉佐国强。或许,她就是那随风而飘落的菜花,无论如何该发芽还是该清除她都必须得听从命运的摆布。

    老三栋宿舍正东面五号房中,佐国强午饭后躺在床上正欲休息。

    王秋莲犹豫着还是开了口:

    “老佐,我想跟你说个事……”

    佐国强闭着眼睛。佐国强:

    “啥事?”

    王秋莲怯声:“我正犹豫呢,我怀孕了。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我都听你的。”

    佐国强睁开眼睛打量她。稍愣。佐国强:

    “怀孕?”他一脚踹到她腿上,像玩笑又像生气。又说:

    “你肯定是我的?”佐国强问过这句话后感觉自己有点混账,但他就想看她的唯唯诺诺,就想看她的胆怯惊慌的样子。好像只有如此,他才能在她的肢体语言中,解读到她对他的认可,解读到一种强胜者的心态。

    王秋莲声音有些急促。王秋莲:

    “天地良心,我王秋莲自从跟了你之后便不再敢多与一个男人说话。如果你不想要,你开个证明给我,我去人流。”

    佐国强坐起身来。他忽然有些恼怒。佐国强:

    “谁说要去做人流?!”

    又说:“莫不是前不久你住院安的就是这个心思?说,贱人!”佐国强仿佛法官审案般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

    王秋莲吞吞吐吐百口莫辩。佐国强紧接着又是一具耳光上去。王秋莲忽然想起入院时并未知道怀孕一事,化验单显示是入院后方检查出来的。王秋莲展示皱巴巴的纸张。佐国强白眼无语。王秋莲以为有了有力的证词,却不知佐国强忽然追问:

    “‘不再敢……?’!”

    又说:“你骨子里面还是想去男人面前献媚,你没有献媚,只是你‘不敢’?!”说着话,一个耳光甩了过去。牙根好像要咬穿下颚。接着,又张口骂道:

    “你个肮脏姨娘生养的下贱东西!”

    佐国强没有再揣王秋莲的身子,而是选择了手掌。王秋莲手捂脸吧眼眨眨含泪祈怜。佐国强自以为这已经是他最大的恩赐。王秋莲当然认同他的“恩赐”以及手下留情。尽管如此,一股泛酸泛甜夹杂苦涩混合的情感还是敞流心间。这仿佛是他的恩宠,这仿佛是她的命运;这仿佛又不是他的恩宠,这仿佛又不是她的命运。仿佛一只小花猫,被管教后晶莹剔透的眼底仿佛蕴含水晶晶无限包裹不尽的透明溶液儿。

    对!正是一双猫儿一般的眼睛。佐国强漠视她却仿佛永远也走不出那双明镜般透亮的眼睛:

    蕴含、晶莹、剔透、秀美、神伤……

    王秋莲如果以坚定信念要定孩子的开场白来告诉他,便给了他坚决否绝的理由。仿佛得不偿失,制造落差的心理似乎才能张显——强者的姿态!佐国强一向正是生活在这样的制造中得到了心灵的满足。现在,此时此刻,王秋莲的顺从柔弱让佐国强有了种非要主宰她逆向的认定。她越是迁就地表明她认为的能取悦他的方式,这便越发激发他欲颠覆过来不让她得逞的心理。前妻早年扔下佐妙玉而去。佐国强很想有个儿子。佐国强早就明白了命运偏差的东西。仿佛生活就是要跟他捣蛋。儿子成为他一生的奢求。奢求的东西被她轻描淡写地否决甚至要干掉,这便是他动手的理由。不过佐国强实在不需要理由。因为对待王秋莲这样的女人来说,她最好能够识趣些不要自找没趣。

    王秋莲口里含着浓稠的液体不敢吐出。一只白皙如蝉的手指捂在脸吧。

    沉默少许。佐国强:

    “难道你一点不觉得,家里只有佐妙玉一个女孩,过于孤单?”

    迟疑。王秋莲试探:

    “可……是,要了这,这个孩子,我们必须,必须要给他名份。不然,他来不到这个世上……”

    佐国强知道王秋莲所指。他就像脊背上少了脊椎支撑,忽地躺倒下去。佐国强:

    “抽空我俩去补办个手续。”

    王秋莲:“我听你的。”

    或许,这才是她想要的?佐国强心里忽然落了这个念头。顿时,他心里感觉就像吞下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

    ——这婊子养的!又从哪里学来了这套——欲擒故纵?

    他拼了命地控制,才控制住想踹出的那一脚。

    总站又一批家属转正。吕玉仙熬了多少年还是无望。洗衣组一个名额,家属委员李桂英当仁不让。洗衣组一些上年纪的家属开始了各打主意。洗衣组劳动力短缺。当然,老家属们另打主意也无可厚非。毕竟,没有转正,意味着老年没有工资收入所依。

    吕玉仙感觉到辛辛苦苦干了半辈子,恍惚被一年又一年的名额骗老。如果继续再干下去,划过一定限制的年龄转正更是一纸空谈。吕玉仙虽然手里清洗着油腻的工作衣,耳朵却打听着周边单位招工动向。

    城靖卷烟厂招工。烟厂新建造了第一道烟叶剔骨车间。没上自动化。劳力亲上。剔骨车间对年龄放宽限制。总站家属王美莲第一人入职。

    吕玉仙、姚望听闻第二批入职。黄鑫厂长签订了合同。一年后将转为正式职工。吕玉仙口齿伶俐且识字断文。黄鑫分配去仓库保管。姚望则为剔骨工。

    第二天便入职正式上班。告辞黄厂长。二人来到剔骨车间打量。一股呛人的特殊味儿浓郁地弥漫在整座所谓剔骨车间空旷的空间里,篮球场大的场地上密密麻麻穿插坐满了女职工,金黄色的烟叶或摆放腿部平整剔骨或堆高码放身侧。姚望一阵干咳不止。王美莲瞅见送来了口罩。

    仓库保管顾名思义是针对剔骨车间的发放以及回收工作。当然,相对剔骨员轻松很多。一路返回。吕玉仙欢天喜地。姚望却垂头丧气。吕玉仙膝下三孩子人到中年。姚望初婚年轻却不得重用。

    总站。两人分手。吕玉仙犹如含了一粒糖果回家。姚望却进了李桂英的家门一五一十禀告。吕玉仙午饭后第一次睡了一个香香甜甜的午觉。

    李桂英下午便进到了黄鑫的办公室。

    李桂英表明兴师问罪的来意。黄鑫热情沏茶。

    接过茶水。李桂英:

    “黄厂长,你烟厂再怎样有困难,那也不能去我们总站挖我们家属委员会的墙角嘛!现在国家号召我们要‘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当然,我们家属也不甘落后,正为争当主人翁而奋斗。靖城谁都知道,

    我们总站家属工就是总站后备储备力量。你们这样极不光彩地去挖我们家属委员会的人,说白了,就是拉我们学大庆的后退。”

    黄鑫心里叫苦不迭。李桂英“帽子”编织一流。“拉我们学大庆的后腿”直压得黄鑫一锤定音。黄鑫:

    “我们马上清退你们的人。”

    姚望可没有料到,李桂英左保证右保证,将她留在烟厂,黄鑫却一块清退。针对王美莲已经入职三天,黄鑫只好交代计月工资后处理。

    吕玉仙再见姚望犹如仇人。犹如仇人不打紧,打紧的是一场职工梦极像闹剧般匆匆上场,又匆匆收场。吕玉仙赌气不想再干洗衣工作了。吕玉仙在家里发牢骚直指姚望。贾中华只说她也有责任。吕玉仙山崩海啸……

    这次,贾中华没有针锋相对。他知道她需要宣泄。洗衣组办公室在隔壁。吕玉仙提高嗓门。累了倦了。贾中华嬉皮笑脸递来了水。一口水润喉。吕玉仙:

    “你笑得即为阴险狡诈,仿佛我月事时涌出的‘大姨妈’。”

    骄阳。乌云。又撕裂乌云展露骄阳。贾中华:

    “我知道你烦恼,随便你谩骂。反正这个家唯有你有学问,你比喻的唯有你才听得明白。”

    吕玉仙吹嘘。稍稍压低声音。食指戳指方位。吕玉仙:

    “我是骂给那个人听的。”

    贾中华:“还真不能完全怪人家……”

    吕玉仙打断一声责骂。机关枪扫射。最后一句责问贾中华是否看她李桂英转正没有负担。

    贾中华气不打一处来。面色转红发白转暗变黑。左轮枪一阵回射。狼眼对虎眼。只听洗衣组木门“碰……!”一声闭合。吕玉仙犹如泄气的皮球坍塌下来。吕玉仙指责贾中华不体谅,需要宣泄情绪也不让。贾中华拼命压制自己。猛然拍击额头。贾中华:

    “其实我刚才是想说,真不能全怪人家的原因……”

    吕玉仙再次打断。又以李桂英关门无需巴结为标题大做文章。一番争辩越来越乱。最后,贾杰婞放学进门,吕玉仙要她来分析才算弄明白。

    吕玉仙的指责再明白不过。贾中华这才说明不能全怪李桂英的原因。贾中华:

    “你想想,你在总站整个洗衣组可是挑的是大梁?”

    吕玉仙讥讽瞥眼。吕玉仙:

    “这还用说?”

    贾杰婞强调不许使用反问句,必须正面回答。

    满眼讥讽。吕玉仙点头。吕玉仙:

    “是啦!我家的小法官。”

    贾中华:“不正是由于你挑了‘大梁’,洗衣组你洗出的衣服最多最洁净,所以,你是李桂英的得力干将。你怎么不想想,她的得力干将若是被挖走了,她岂能甘心?”

    吕玉仙心服口不服。吕玉仙:

    “看来干得好也是罪过。”

    休息两日。吕玉仙忽然想回良县探望母亲。当然,另一方面也想侦查吕嫒仙到底什么情况。

    良县。吕梅仙犯难。

    原来,孟建中几经自由恋爱告吹。由媒人介绍羊街女子彭淑芬定婚。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只感觉话不投机。孟建中提出退婚。

    农村人订婚,自然是要按照女方家要求去聘礼。可订婚后若女方家悔婚便由女方如数退回聘礼,男方悔婚女方则有权拒还。孟建中悔婚,自然聘礼泡汤。吕梅仙只是心疼了物品。便手指戳在脑门上,逼迫过去讨要。奈何,孟建中感觉无望,因了就不想出门。原是理亏,但又想退物品,吕梅仙正迟疑之际,便来了吕玉仙。孟浩然拇指含在嘴唇里,见了吕玉仙两眼便笑眯。抽出拇指,孟浩然:

    “好了,救星来了!”干瘦的脸上展露笑容,这让吕玉仙感觉很是怪异。一脸的莫名,忙追问什么叫“救星”?

    于是,道出退婚一事。吕梅仙:

    “我的嘴又笨,只怕找不到话说,而你姐夫说不上两句便又发哮喘。眼下,去当这说客,只有你出马最适合的了。”

    孟浩然:“在我们这个大家庭中,唯有他三娘最泼辣,且最明事理口才又好。这事唯有交给你才能找补回来,非你莫属了。”

    吕玉仙:“什么我最‘泼辣’?我是有理讲话才挺直了腰杆。”

    孟浩然忙奉承说:

    “我说你‘泼辣’,当然是说你‘明事理’后的胆魄。”

    又说:“没有‘明事理’的前提,哪个人有‘泼辣’的胆魄?!”

    夫妻二人忙又说一番好话。孟浩然指出吕梅仙没有你嘴巧。当然,斥责孟建中是免不了的。吕玉仙经不住二人的死磨硬泡终于点头。但是,吕玉仙提出解决了孟建中退婚之事要吕梅仙陪同一道去白大村探望吕国珍。

    语言,它应用巧妙就是一门艺术。孟浩然再次发觉,凭借这门艺术,吕玉仙就能接过他家里最大利益化的接力棒。

    接下来,吕玉仙又了解订婚的前后过程。

    第二天一早,孟建中带领去了羊街。孟建中只将来意说明。其父母一听一脸的阴沉。

    孟建中退婚。女方父母只说你家欺负人。悔婚,还好意思坐到家里来?

    “坐到家里来”,其潜在含义就是将之后索赔彩礼给堵死。

    吕玉仙忙赔了不是又迎上笑脸。又策略道出姑娘的人才孟家无话可说,只是逢年过节的去县城进屋也不知道帮助做些家务事。便将女儿从房中叫唤出。质问可曾帮助収碗洗菜。彭淑芬只是沉默着打量各自的鼻尖。

    吕玉仙:“老大哥,你也知道我二姐家是个大家庭,而这侄儿又是家里的长子。你们将心比心,若换做是你们这样一大家子迎媳妇进门,能否将她供起来养?我是承认人才上她是没舍可挑剔,但我们也不能把她当花瓶供上供桌吧?”

    原本甚是有理,这样一听便沉默下来。稍做思考,其父冷冷说,若我家女儿有错,我们会说服教育,也不用这样急于来退婚。在农村被退婚便是打我们的脸,叫我二老今后还咋好意思出门?吕玉仙忙说这主要得问两位当事人。便转身寻了孟建中眼神望去。只沉着脸子不应声。吕玉仙一看便也明白——没得商量。心想无论怎样便也要让人家听到其态度。又清清嗓子。吕玉仙:

    “建中,你可听见人家说的话了?”

    孟建中:“我又不是聋了,怎会听不见?!”

    吕玉仙:“那你对他们的提议可有意见?”

    又说:“人家二老也是明事理的人。”

    孟建中白了吕玉仙一眼,心想来时便说明来意,怎这三娘听了人家的话,于是乎便失去了主心骨。孟建中瓮声瓮气:

    “打死我都不回头,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

    吕玉仙即刻又换了笑脸迎了过去。只说,老大哥,方才你也是听见了的,只怕这俩孩子平日里的就互不满意相处不好,一直在制气,冰冻三尺,也不是今日一下子就能融化的。

    其父一听,将眼光扫视在彭淑芬身上。只问你是啥态度。脸子早已死黑得像暴雨前的天空。半响,彭淑芬:

    “既然人家要退,我还能死皮赖脸不成?又不是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只剩他——孟建中一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接下来的事便好办多了。便商量退还聘礼细节。其父母提出退回六成。吕玉仙坚持八成。又说责任在你家闺女,没完全退回已够大度的了。一听再无话可说,便应了要求。只是到清点时,说还有一套衣服已被闺女洗了。吕玉仙便做主说不要了。

第九十四章 堪忧 者堪忧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客车一路颠簸。娘侄二人入城已是掌灯时分。一路上,孟建中直夸吕玉仙厉害,三言两语的,便将责任推到对方身上去了,在退回聘礼时,才有理可寻。吕玉仙忙说,只有这样,才能将你家去的聘礼减少损失。话锋一转,又埋怨起吕玉仙。孟建中:

    “三娘,您明知我就是要退婚的,可听了她父亲的话后还来问我对他们的提议可有意见?”

    又说:“当时就怕若她先搭话,我被动没得选择,多亏了您没先问她而是问我。”

    吕玉仙:

    “你还不明白?这是我的权宜之计。人家已这样提出,我也不能驳了颜面。不走一过场,似乎显得我们不够宽大待人了。”

    又说:“我怎会先去征求她意见?要征求她的意见,那也该由人家的父母去。”

    孟建中点头。又说到白白多给了一套衣服事上。只说,您当时应该坚持,洗过的也要。吕玉仙忙说,都已洗过了,咔叽布会褪色,以后再送聘礼都难以送出去。下家一看便知是旧衣服,就算人家不嫌弃,你又怎会知道,下一位你找的对象——她身材正好合适穿?

    孟建中:“您是忘记了孟建共,她可以穿呀!”

    孟建中提醒吕玉仙。

    吕玉仙一拍额头。即刻又说已最大程度将聘礼退了回来,人别过忒贪心。若换你母亲跟随去,只怕不能发挥到这个程度呢!

    孟家。孟建中喜形于色。吕梅仙笑眼咪咪。对于没能退回来的一套衣服几乎是与孟建中一样的说辞。吕玉仙又一番劝解。抽出拇指。孟浩然笑道:

    “目前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我正想退亲谁去当说客合适,正想到你三娘,你三娘便迈进了堂屋。”

    孟建人瓮声瓮气说:

    “开国际玩笑,三娘何许人也?”

    满眼莫名。吕玉仙:

    “老子是何许人?”

    孟建人:“名字一个‘仙’字是啥人?”

    顿时,整个堂屋笑得眉开眼笑。

    嬉笑过后。吕玉仙询问吕嫒仙目前所为。吕梅仙:

    “谁知道那个仙人?”

    孟建中嬉笑。孟建中:

    “三娘姐妹五人都是‘仙’人。”

    一口烟雾喷出。吕梅仙:

    “你大姨妈的名字可没有‘仙’字。”

    孟建中:“所以,她挂了。”

    吕梅仙忽然提及良县张家腌制的腐乳味儿纯正,是否定制一罐携带回靖城。吕玉仙点头。吕梅仙提来两罐,却放置进屋一罐。吕玉仙笑道:

    “你是雁过都要拔一根毛下来,否则,你便心底不踏实。”

    吕梅仙只说工人比不得农民。

    次日。吕玉仙吆喝该去白大村了。吕梅仙拖带半晌还出不了门。吕玉仙直接吩咐将屋中的腐乳拨些携带进去。吕梅仙暗沉面色。尽管如此,吕梅仙也知道物出所处。再出门,吕玉仙让检查。吕梅仙揭开口缸满满是齐口的鲜红腐乳。

    白大村。下了马车。吕国珍揭开盖子。**却只有半口缸。吕玉仙斥责送娘家还偷奸耍滑,且这腐乳还不需要你掏腰包。吕梅仙明确农民工虽然低贱,但上班一天也是有报酬的,无辜的陪同一天难道不算掏了腰包?

    吕玉仙指出吕梅仙乃歪理邪说。

    反唇相讥。吕梅仙:

    “你不是歪理邪说能退婚八成返回?”

    吕玉仙哑口无言。吕国珍让二人别争执。吕国珍:

    “做二姐三姐的不说好不容易进来一趟不关心一下嫒仙,家里闹心只哭只吵,你们二人进来也吵吵,老子这个家到底变成啥子场所了?”

    吕玉仙:“她哭她吵是她自找的。”

    吕国珍:“是呐!她是自找的。你可还有同情心?”

    吕梅仙斜眼。吕梅仙:

    “就是,对我们这些不如你眼的老农民可还有点同情心?”

    吕玉仙:“你说话可要凭良心。”

    又说:“嫒仙有啥好嚎哭的?人去了哪里?”

    又说:“我妈,我可是把话说在前方,李天云家的亲戚是不对,不该说那样的话,但嫒仙也是不对的。难不成因为无关紧要人的一句话,她放下好好的日子便不过了?”

    吕国珍咬住并非“无关紧要”的人进行论证。吕玉仙指出并非李天云的亲弟兄亲妯娌之间的闲言碎语便可以忽略不计。吕国珍强调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是应当的,邓慧仙有学问也是这样认为的。

    吕玉仙:“我首先声明,不要为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最后让自己‘下马’了。”

    吕国珍询问李天云是否有透露。吕玉仙摇头。吕国珍:

    “那你还帮衬他说话,你到底是哪头的?”

    吕梅仙:“就是!吃鸡蛋不分黄白。”

    吕玉仙瞪眼。吕梅仙转头。

    吕玉仙:“我妈,我并不是哪头的才可以说这样的话。你们不要以为人家李天云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就可以任意耍弄人家下去,尚若人家那一天也发出个民族脾气来,只怕到时候你的老闺女离婚回来再想成家更难了。”

    吕国珍小心翼翼。吕国珍:

    “可是他说漏嘴想要离婚?”

    吕玉仙:“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她跑回来您还支持她,您说若换是您的儿子,除了劝导离婚还能让他一辈子守空房么?”

    又说:“即便是李天云死心塌地地不想离婚,他后面不是也有操心的父母嘛!”

    吕梅仙:“这个是的。”

    白大村话不投机。次日,吕嫒仙进屋。吕梅仙个人返回。

    南盘江水分开小河绕吕国珍屋后流淌。吕玉仙清洗了吕国珍所有床铺衣服,却打湿了各自的裤子。最后换下清洗。

    堂屋,吕国珍道出吕玉仙的话语。眼如恶狼。行如猛虎。吕嫒仙大步来到小河边一把从吕玉仙手里夺过肥皂。吕玉仙一脸懵逼。吕嫒仙以不是你的指标为由拒绝使用。推推搡搡。吕嫒仙一掌向着河里推去。吕玉仙一把抓住河边杂草却又打湿裤腿。

    吕国珍无论怎样挽留,吕玉仙还是穿了潮湿的裤子离开。

    王秋莲终于吐出一口气流。佐国强还是领取了结婚证。王秋莲将免遭暴力所有的希望都交给了腹中的胎儿。她觉得在他眼里她一直都是老鼠,他却是拼命抓捕的猫。她揣测或许猫也有犯困的时候。

    领取结婚证便是一家人了。总站招工。王秋莲又将汪文清的年龄改为十六岁。王秋莲提出。佐国强明确不会管汪文清。又指出将汪文冰弄进厂仿佛弄了一位祖宗。半路遭遇,眼睛长在头顶。

    王秋莲正郁闷。可谓是东边不亮西边亮。这年靖城丝绸厂招工。汪文清顺利入职。汪文清入职后捡羊毛的工作便显得悠散了。汪家小朋友继续热闹。汪文玉、汪文洁已学会按部就班。汪文清待姐妹二人随性子而为。仿佛是女儿,又仿佛是自己统领的虾兵蟹将。

    汪文清曾经呆家里捡羊毛时,有清理卫生的时间。可是,进入丝绸厂后三班运转,回到家里只想休息。捡羊毛时桌面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汪文清每每强调卫生的重要性。可是,汪文洁尚年幼,汪文玉贪玩忘事。一次宽恕。二次便使用暴力。汪文清首先看到的便是佐国强的强制手段。

    妹妹。玩伴。女儿。三种概念在汪文清心底模糊不清。正如汪文清含混统治者与被统治一样无所谓界限,要的仅仅是服从。三番五次后,汪文玉心理极度地不爽。汪文玉认为国家给足了十八岁的抚恤金,姐妹三人应该是平等的。汪文洁也表现出反感却不敢多说一句话语。

    这天放学,汪文洁将书包挂在墙上。汪文玉却早已经趴在饭桌上抄写贾杰敏的作业。

    汪文洁让汪文玉抄写快些,否则一会儿汪文清下早班回家但见地没

    拖又要挨骂。汪文玉明确刚才拖了地。汪文清喜欢那种湿气滋润的样子。汪文洁打量,只说干燥了不算。汪文玉让贾杰敏到时候佐证。又反问汪文洁都放学一会儿了,疯哪去玩了?

    汪文洁说明跟在贾杰刚屁股后面玩耍。贾杰敏觉得不可思议。贾杰敏:

    “他带领你一块玩乐吗?”

    汪文洁骄傲点头。汪文洁:

    “他带领我去打小麻雀,都打到了五六只呢!T他说等腌制好了烧烤给我吃。”

    正说话汪文清进门。汪文清:

    “吃、吃、吃……!就你们几个嘴馋,一天就知道吃!家里的地可拖了?”

    汪文玉只将贾杰敏的作业本压在底层。又急忙点头。汪文玉:

    “我放学便拖过了。”

    汪文清低头查看。地面上已干燥。一声嘶吼。汪文清:

    “这哪像拖过的地,一点水汽都没有?交给你的事也不做,还学会撒谎骗人了?!”汪文清说着拳头便犹如雨点般落在汪文玉的背脊上。

    汪文玉眼里有晶体欲出。汪文清工作后似乎忽然间变了一个人。贾杰敏吓得忙收拾书本作业想溜走。

    汪文清:“杰敏,文玉说的可是真话?”

    汪文清脸色仍是沉闷。求证的眼神并无恶意。贾杰敏:

    “二姐,汪文玉的确拖了地。只是水泥地板干燥过快。放学后我在你家写作业,她拖地,所以我先写好作业,她才开始坐下来写。”

    汪文清:“即便是她拖过,肯定也是花猫功胡乱涂抹几下子交差了事的。”

    汪文玉不敢再犟嘴。汪文玉硬含住泪花没让它流出来。

    汪文清工作。钟丽进入省建参加工作。不同的是,钟丽当年正好十六岁符合工作条件。汪文清将卫生整洁提至某种高度,当然是与频频的追求者暗有某种自认为的关联。潮起潮落。汪文清身边最后还是没了异性。汪文清好不纳闷。钟丽纳闷的是因为一块明显标注的伤疤,其余花丛是招蜂引蝶,唯她这丛翠绿却无影无碟。汪文清诉苦身边竟然没有一位男朋友。钟丽询问仔细。一声呵斥。钟丽:

    “憨包,人家约你去看电影约你去散步,你都拒接人家,人家当然以为你不喜欢人家还不得转头走了?”

    汪文清强调下班后她首先是牵挂着家里要回家的啊!汪文清询问是否找对方去说明。钟丽摇头。钟丽:

    “这种事哪有说明解释的道理?”

    误会不对,解释消除误会也不对。汪文清迷糊了。又询问以后该如何应对这方面的事。

    钟丽传授,矜持中该考虑不要冷落,冷落中应该把持考虑矜持。

    汪文清不解“矜持”。钟丽一番解释。汪文清罢手说学不了。汪文清:

    “我妈都管不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为个男人便要我拼命地约束自己,我傻啊?!”

    又说:“感觉你口中的恋爱就像造原子弹那么复杂,不谈也罢。”

    钟丽说明该定下一人还是要定,否则好男人都被她人抢先了。

    这天张洁勤脸色暗沉地迈进了贾中华的家门。

    张洁勤:“今天我听到了广播,我们敬爱的周总理与世长辞……”

    正巧在这时钟洪亮也抬着饭盒走进来。接过话。钟洪亮:

    “是,我也听到了,一听到时我豆大的泪珠就滚落下来。”

    贾杰敏蹲在一旁清洗白菜。贾杰敏完全理解不了对于一位未曾谋面的人来说的哀痛点所在。张洁勤阴沉。吕玉仙剥豆。张洁勤询问贾中华。吕玉仙说明又到马龙看医生。钟洪亮只说我们敬爱的总理去世,贾师傅还能有心情去看医生。吕玉仙:

    “他去的时候还没有这个消息。”

    又说:“再说,那些是国家大事,岂是你我这类小老百姓能操心的?”

    钟洪亮:“我们虽然不能操心,但我们可以表示哀痛啊?”

    目光极阴极冷。吕玉仙:

    “表示哀痛如果能复活,别说只是表示了,就算是让我下跪啼哭三天三夜我也愿意。”

    又说:“哪怕更长的时间,一个月三个月?”

    话题聊到死角。钟洪亮向张洁勤投去一瞥。吕玉仙一眼尽收。吕玉仙:

    “我是话丑理正。”

    又说:“你说我这等小老百姓就算是签订了合同想正式入职都做不了自己的主,还能操心啥国家大事?”

    钟洪亮询问入哪里的职。王美莲并没有被清退回来。吕玉仙忽然不想说了。既然一切都已成为定局。张洁勤大致了解一点。又说到家属工作的艰难。

    吕玉仙:“是,人家委员转正,我这等老家属没有指望便不去指望各自谋条出路,但还要被人家堵截。你们都体谅她的艰难,就是没人想到我指望着家中这个进不了级别的伤残者维持生活还得低眉顺眼看他的脸色?”

    张洁勤沉默。张洁勤可不想把话题聊到针尖对麦芒上。

    钟洪亮:“还是两耳不问窗外事,任尔东西南北风好啊!”

    张洁勤:“那是一种境界。”

    贾中华忽然背了挂包进屋。取下挎包,只问什么“境界”。

    钟洪亮说明。贾中华呆愣。贾中华:

    “……逝世?”

    张洁勤一双黑眼专注。钟洪亮:

    “我豆大的泪珠滚落。只要一想到我们国家的贤良之士走了,今后操心之事交给谁,这关系着一个国家名族的命脉啊!”

    吕玉仙:“名族的命脉再怎样重要,也不是我们在座的能够定夺的。”

    又说:“烟厂新建厂房扩招,我合同都签订了就想正式入职和你们一样能名正言顺拿工资吃饭,可我自己的命运自己都决定不了还能关心这等国家大事,岂不是痴人说梦?”

    贾中华:

    “小钟,她就是爱抬杠,别理她。”

    吕玉仙:“我那句话说错了?”

    贾中华:“你对、你对,你样样都是对的,你从来都不会错,错的都是别人。”

    吕玉仙将豆碗往桌上一搁,起身向着门外走去。吕玉仙又回头丢下一句:

    “吃,吃个球!一回来不说忙着煮饭,却忙着顶撞!”

    贾中华感觉自己的脸想放却放不开,収却又不自然。一脸的窘迫。一阵赤红。一阵幽绿。一阵泛白。

    爱国的热情,从来不会在心灵的荒漠上留下痕迹。一个人能背负的东西是有限的,特别又受有限的大脑限制。民族,大义似乎仅存在于热血澎湃的学生群体。吕玉仙一样的家属工在总站占一定比例。请示。会议。汇报。忠字舞。吕玉仙从不落后。可是,依然走不进职工行列。当然,这“一定比例”依然还是总站的现状“比例”。反过来论证,尚若家属们都踏进了职工行列,那么,“一定比例”将不再是“比例”。“比例”也就被“比例”打破,那么,“比例”将不再是“比例”。

    所以,既是“一定比例”,就该维持“比例”。否则,局面将不再是局面。张洁勤一览局面。但是,他还是为她心痛。他为她不明白的格局心疼。忧国忧民?当然,国也不是她们这层家属工能够堪忧的,民便更不是了。饥荒年代,张洁勤老家附近村寨三百来人口剩下六口。曾为队长的他岂能回天?张洁勤这样思考,忽然窒息感加剧了。当逝者家驾鹤西游,国之未来动荡以否又能耐何?这样一想,张洁勤面色更加凝重了。

第九十五章 和陈仓设计

    鸡打鸣。鸭呱呱。鸡理解不了鸭正如贾中华理解不了吕玉仙。吕玉仙出门。贾中华念叨着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忙去烧菜。

    吕玉仙直奔刘小贤宿舍。有张洁勤坐镇屋里,吕玉仙的心安然多了。

    贾家厨房。酒菜上桌。却也缄默。张洁勤端了酒杯儿出门。钟洪亮会意跟随。贾中华也紧跟出门。

    严肃。凝重。哀伤……

    把洒杯儿划向长空,洒向大地……

    腊月紧随而至。李月岚将孩子交代吕国珍后直奔靖城。

    李月岚早年诞下的孩子不存。每每至两岁三岁夭折。农村迷信。按此说词断为短命鬼投生之说。于是,根据大师提供化解,李月岚将小儿尸身放置十字路口,断其筋斩其骨分别东、西、南、北掩埋咒语阻断。这正是根据大师破除所谓的“短命鬼”投胎之阻断法术。发言如刀。声声千军。万马奔腾。呼啸齐鸣。阻断祸害。永不超生。一番演绎。竟然复使。再度失子。十字路以十字涂痕。凛冽啸吼。恼怒愤击。紫眉赤焰。发声箭箭。超音阻隔。灰尘卷积。血肉模糊。挥舞定格。斧头哀垂……

    一身血污。瘫倒在地。李月岚仿佛不再是母亲,而是一久经屠场麻木的屠夫。仿佛命运有通道?李月岚注定向往儿女的通道却要在泯灭中跟进。吕国珍建议收。吕国珍婉转说明中药有“药引子”功效。李月岚从三角村领来了养女。次年,便产下和美牙。李月岚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村民打趣询问,“美牙”岂不又让鬼邪嫉妒招去?李月岚严辞厉眼呵斥神经兮兮。吕国珍自成体系。吕国珍:

    “狼不嚼狗不嗅老虎吃的!你们欺负人家一个妇道人家,和陈仓不在,尚若遇见还不得将你们一个个解剖了东南西北满地找不见尸身?!”

    言辞厉语。小年轻窘迫。这个时候他们会说,姑奶奶,我们不过揣测一下“美牙”名字得来的含义。如果不是这个意思,那您可还能有第二种说词?

    吕国珍一本正经。指出,“美牙”即为“美美压住”的意思。婴孩落地何来的“美牙”?只是大家误会,将“美压”理解成为了“美牙”。

    小年轻褒奖“美牙”可比“美压”动听。

    或许众人赐名更易成长?吕国珍灵机一动。这的确犹如百家饭。

    “美压”被村民称呼“美牙”后,安全渡过了三岁的河流没有被冲淌流走。第四年,李月岚再度诞下次子和美柱。和美牙、和美柱真被安然“压住”了。

    迷信,白大村似乎从来不会陌生。

    和陈仓心底非常明白欲离婚得跨过多少阻挡。可是,不离婚从他踏进校园的那天起便觉得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两个世界的人生活在一起,其中的苦闷只有和陈仓各自心理明白。李月岚收养养女时,和陈仓没有话语权。李月岚各自挑起生活的重担。早年不存,和陈仓松垮了神经,以至于和美牙茁壮成长,和陈仓后悔不迟。李月岚再诞下和美柱,和陈仓医学出生暗有界定。

    白大村离婚不成。吕国珍是关键。和陈仓书信一封好言好语邀请李月岚到靖城春节。巧舌言辞,和陈仓表示这么些年来愧对。

    李月岚下了客车首先来到总站。李月岚整整年长和陈仓一个巴掌。农村妇女风吹日晒。从外表一眼看上去,李月岚犹如长辈。特别是和陈仓细皮嫩肉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吕玉仙脑海里假想着潘安遭遇刘姥姥的画面。心理上,吕玉仙多少是同情和陈仓的。但是,李月岚则是表姐,吕玉仙应该站在血亲的立场。吕玉仙狐疑李月岚扔下孩子一个人到来。李月岚前后叙述。吕玉仙明确和陈仓耍计谋。吕玉仙:

    “你怎么不想想,尚若他真想和你好好生活,那他怎么不让你带领孩子们一块来春节?”

    李月岚有苦难言。李月岚:

    “恩……?你了解。你说他心中生疑如何面对那二人……?”

    吕玉仙:“毕竟,养女是明确的。”

    李月岚:“再明确只是他当时没抚养能力不敢多话语,但是,一张黑沉的脸就像七月半。还是三姨娘做主他才没找话说。”

    吕玉仙斥责李月岚学会为和陈仓考虑找退路了。李月岚交代,和陈仓在信中嘱咐她一个人过来也好培养夫妻两人间的感情。吕玉仙更是确定和陈仓有阴谋。又交代一番千万要提高警惕。

    次日。靖城卫校。和陈仓一番忙碌摆开了酒菜。白眼无存。千般柔情万般恩爱一展情怀。开始的时候,李月岚不适应。吕玉仙的告诫警惕心尖。和陈仓也不着急。惬意干杯。款款深情诉说,历历在目她当年单薄的肩膀挑担子乘载松毛结途径十五公里的山路至县城销售。她担负家庭重担,以至于他不愁学费有了今日。过去,是他过于混账伤了她的心。和陈仓请求不要计较,他将用他的后半辈子补偿。

    忽然,灯丝闪动熄灭。和陈仓点了红烛。直到红色的火焰映照着红色的的融化欢喜跳跃。和陈仓只放下固定桌面。白皙的手指泛红。李月岚内心一阵收紧。

    无限深情。和陈仓:

    “我知道我这烛伤相比你当年肩上的磨痕根本就是小儿科……”

    李月岚泪迹斑斑。动情处,他微微起身以手指涂抹眼角。她坐在他对面。烛光从桌子中心照耀过去,她那张被阳光晒“熟”了犹如柿子般的脸更加暗红,眼角深深的皱褶仿佛抖落着那沉甸甸熟透就要“落”下的烂柿子。他厌恶于心。但是,他必须保持投放她的目光犹如荷叶上晶莹剔透的露珠儿。晶亮、透明、爱意、浓密……他暗自命令自己必须撑开笑脸保持和蔼。他甚至强迫自己把她想象为春花秋月夜花窗丽人影朦胧的迷恋。

    酒毕,他拥着她进里屋。她想要把碗收拾。他告诉她,忙了一年到头,该她歇息了。

    和陈仓的温存对于李月岚来说一直是空白的一页。这崭新的表露让她感觉到,原来,生活可以这般美好?这是她李月岚做梦都不敢梦见的

    “奢侈”啊!这“奢侈”忽然从天降临,这足以令她炫目。如果说,酒席刚开始,李月岚多少心存戒备,那么,此时此刻,和陈仓的甜言蜜语外加酒精足够令她麻痹。和陈仓爱妮抚摸她一双糙手。她能听到矬子对他细嫩手指的划声。一阵内疚她抽出了手掌。她告诉他去打水来伺候。他将她按压坐在床上。腾腾热气的瓷盆浸泡双脚。他亲自为她揉搓。泪滴发梢……

    一张白面仰视……

    惴惴不安。心儿怦怦。李月岚一股脑交代出吕玉仙交给她的防范措施。

    冷静。和陈仓缓缓说明这类小话是她表姐妹之间的秘密,可以不用告诉他。但看他日后如何便是对吕玉仙的有力回答。如此,李月岚越发觉得娘家人不够坦诚。

    相拥上床。李月岚几乎昏厥。喘息。和陈仓再次道出他对家庭生活的渴求。下一步,他让她回去处理了牲畜在卫校安排家属临时工。一家人团聚在靖城这才是圆满的家庭幸福。

    终于,冰霜化尽,李月岚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昏沉在陶醉中安歇。一台计算机精准运行。打破沉默。和陈仓:

    “月岚,我们两颗心往一处拧,所以,你我都应该开诚布公啊?”

    又说:“这么些年来,你一人生活在农村,你可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和陈仓忽然提出这样的问题。李月岚持不准风标。昏沉被警惕唤醒。沉默。沉默。

    医学的最高境界是帮助患者排解心理方面的恐惧情绪。解刨尤甚。李月岚沉默。和陈仓安步进行。黑暗中,和陈仓握住李月岚的手。语调放缓放慢。和陈仓:

    “要说,你一人在农村,带大三孩子也不容易。额偶出点小问题,那也是人之常情。老话说人无完人。这也不能全部把责任归结在你身上。当然,这主要还是我没有呆在你身边保护你造成的。责任还在我这里。”

    热气腾腾。偌大的温泉浸泡。一股暖流于心。李月岚泪浸眼眶。和陈仓加劲儿握紧手掌。推搡。和陈仓:

    “说……?”

    回过神。李月岚:

    “这么些年呆农村只忙碌,话都不会说了。还是听你说,你有学问。”

    和陈仓必须进攻。和陈仓:

    “你想想,我是学医的什么不明白?之所以今晚对你说,我要的就是你一个态度。只要你对我道出实情,老实坦白交代了,将横在我俩中间的隔阂消融,那今后你我夫妻还是夫妻,我俩好好过日子。”

    安然的心忽被提起。李月岚:

    “你要我老实坦白交代什么……‘呢’?”李月岚暗咽唾液。

    和陈仓捕捉到了她的心虚。不紧不慢。和陈仓:

    “你心底明白。比如说和美柱的由来?”

    李月岚的嗓子干涩。李月岚:

    “和美柱,嗯!和美柱不是好好的么?”

    食指戳点额头。紧跟着一个吻映衬在眉宇间,犹如触碰裂开的柿子。和陈仓:

    “你不想想我学医者还有啥不明白的呢?”

    又说:“我们导师曾说,要允许同志犯错误,允许同志改正错误嘛!我都放开胸襟敞开心胸,你觉得你还能有啥可隐瞒我的呢?”

    稍稍放下悬挂的心。李月岚:

    “你真的决定不再跟我闹离婚,要好好跟我过日子?”

    和陈仓忽然抽出一只手臂。翻转侧身。

    李月岚不安。李月岚:

    “真生气了?”

    和陈仓平躺。和陈仓:

    “你说呢?”

    又说:“我都掏心掏肺对你吐露心声,至少你也得给我一个态度啊?还是我单方面幻想跟你过幸福的生活?”

    后一句话紧紧拴住了李月岚的心。李月岚打开话匣子一番表示。和陈仓耐心倾听。和陈仓:

    “这就完了?”

    犹如踩踏钢丝。李月岚点头。

    和陈仓:“不是,你还是没有态度?”

    李月岚:“啥叫没有态度?”

    和陈仓:“最起码,你应该告诉我,你的原罪。然后要表示彻底断绝的态度?”李月岚当然不懂什么叫“原罪”。于是,他又一番讲述。李月岚还是缄默。

    和陈仓:“其实,过日子讲的就是两个人的心相通。你想想,你都不跟我相通,还指望着我跟你怎样过日子?”

    想想又说:“其实,你的三表妹不时礼拜天也到学校来找我。打量我一个寡男人,她心里也是有想法的……”

    李月岚一心想要更丈夫修好,好不容易盼来了他态度的转变,现在就缺自己的坦诚。缺乏坦诚主要还在因为吕玉仙之前的反复嘱咐。现在和陈仓如此之说,李月岚即刻得出结论;原来,吕玉仙交代隐瞒闭紧嘴巴是为了她各自的**。

    李月岚放下了吕玉仙嘱咐,一股脑儿地竹筒倒豆子——揭了个底儿朝天。

    农村生活不能少的就是早出晚归。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李月岚刚打柴进村口,却遭生产大队马车夫拖至马棚奸污。怀孕。本想堕胎,奈何医院卡证明。大队证明必须由丈夫同意。李月岚只能找草药。折腾几天还是安然无恙。事也凑巧。吕玉仙回到白大村。李月岚吞吞吐吐道出实情。已是五月。吕玉仙斥责拿两条人命开玩笑。李月岚唯唯诺诺说明和陈仓都大半年没有回家,孩子一定不能留。李月岚虽说安然无恙,但诉说折腾的过程也让吕玉仙揪紧了心。李月岚孩子稀罕,吕玉仙让她留下。李月岚摇头罢手。吕玉仙让她一口咬定和陈仓回家播种,各自忘记了。

    掩耳盗铃。吕玉仙自以为高超。和陈仓原本便不满更加愤恨。有谁能比他明白他自己到底是否回家探亲了呢?李月岚也抱有浑水摸鱼的侥幸心理。如此,和美柱凭空诞生。

    李月岚将自己的罪行交代完如释重负。和陈仓更加拥紧她称呼她也是受害者。和陈仓说,难怪吕玉仙嘱咐你守口如瓶,原来你有如此之大的冤情,原来她也参与进来。

    打铁趁热。和陈仓起身。李月岚狐疑。和陈仓说明既然你坦白,这就说明你想好好过日子,那将这一事件写出来表示你真诚悔过的态度。

    点灯撑火。李月岚只说既然已经躺下明天再弄。烛光伤害眼睛。

    和陈仓指出曾经正是这样的秉烛夜读,从而有了今天。和陈仓教导今后对待儿女必须严苛,否则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

    李月岚再一次认识到和陈仓有眼界。佩服。感恩。渴望。仰视。

    文案在手。和陈仓揭开印泥。李月岚根据指点按下一枚枚鲜红指印。

    年未完。初三这日,和陈仓提醒李月岚早日返回处理安置白大村的家。和陈仓掏给车费嘱咐不要去麻烦吕玉仙找车。可是,李月岚还是去了总站。李月岚首先质疑吕玉仙心底揣了想法去找和陈仓。吕玉仙好不恼怒。只询问何来此说。

    李月岚将和陈仓的话语重复。吕玉仙:

    “你怎么如此傻?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他何必阻止你到总站找我?”

    又说:“很明显,他不就是害怕你告诉我,我去责骂他嘛!”

    李月岚质问吕玉仙尚若清白是否能一道去卫校当面对质。吕玉仙气不打一处来。“孟”氏眼法。一声呵斥。吕玉仙:

    “我就知道他忽然叫唤你到这里春节一定没那么简单,一定憋着孬心眼呢!怎么样?首先便拿你我表姐妹下手了。”

    又说:“对质是小事,你先说说这两天他对你说的所有的话,对你做的所有之事。”

    迟疑。李月岚还是交代细节。

    吕玉仙早已等不急了。吕玉仙:

    “我是千叮咛万嘱咐,恨不能抱了你的头颅受教,塞满你的耳眼,可你还是将你自己给卖了。”

    又说:“你不但出卖了你自己,还顺带了我。下一步,你就等待他跟你离婚吧!”

    李月岚可怜巴巴。李月岚:

    “他不会吧?他可是信誓旦旦要跟我好好过日子呢!”

    吕玉仙:“他的话可以听,狗拉的屎便能吃了。”

    李月岚将信将疑。李月岚:

    “如果他还想离婚,应该在良县起诉啊?绕到靖城不是也不能办理吗?”

    吕玉仙:“你傻呀?在良县他前后都闹了几次还是离不了婚,他不会另打主意到这里来吗?”

    李月岚将信将疑。李月岚:

    “应该不会吧?他都说了,要跟我好好过日子呢!”

    吕玉仙:“要好好过日子,你们结婚这么些年来,他怎么不跟你好好过?偏偏要等待现在从你口中套出了实话,才来跟你好好过日子?!”

    李月岚:“他说,就是要我一个态度。其实,他学医是都是知道的。”

第九十六章 张洁勤探亲

    李月岚如此头脑简单。吕玉仙好不气恼。吕玉仙:

    “他推测是他的怀疑,依然拿不出事实根据来定论,你亲口对他坦白的却不一样了。”

    又说:“自从和陈仓去念书就心高气傲,一门心思便想休了你。你刚来到我就分析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我是叮嘱千万不可落下什么把柄交到他手里。即便他学医推测和美柱的出生有问题,可是没有真凭实据,他能耐何?首先他成分不好,无论到哪里说话都不占有利地位。正因为如此,这么些年来想方设法离婚都不隧他心愿。现在好了,现在人家终于抓到把柄了,这婚不离快些才怪呢!”

    李月岚也是有些后悔。想想又说:

    “他具体推算时间,那么大个‘美柱’怎么能隐瞒得住?”

    吕玉仙:“他出生的时候,既然你已经一口咬死是他的了,为何现在又要改口呢?”

    李月岚一双失神的眼睛呆呆望着火炉。摇了摇头。

    吕玉仙明白李月岚摇头的虚弱。吕玉仙:

    “那你不会说,那是你酒后行房不记得了?!”

    李月岚指出关键问题是他前些年闹离婚一直没有回家。吕玉仙:

    “他一直没有回家那是他的事,孩子出生,这是明面上的事,你说他有回家他就是回家了。”

    又说:“我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和陈仓将你骗至卫校为的就是离开白大村离开一切阻碍,掌握证据后,他下一步才会返回良县离婚。”

    李月岚后悔不已。又询问是否按照和陈仓的指示处理农村的家。李月岚心底想的还是尽快搬来。仿佛一旦搬来,便可稳稳当当了。

    “孟”氏眼法扫视。吕玉仙:

    “离婚都迫在眉睫了,你还有心思关心你农村那个破破烂烂的家?”

    李月岚:“还不是他这样交代我的嘛!”

    吕玉仙很生气。吕玉仙:

    “那你该去问他而不是问我。”

    李月岚略为不满。李月岚:

    “问他他不是说得好好的嘛!怎么到你这里就变了呢?”

    满眼讥讽。吕玉仙:

    “我变不打紧,打紧的是你家那位先生不要变。”

    又说:“你去之前我是千交代万叮嘱,人家甜言蜜语便将你的堡垒给攻破了,你还来问我?早知道问我你便不至于竹筒里倒豆子来个底儿朝天了。”

    吕玉仙分析。李月岚越发不安了。李月岚:

    “那现在可有啥方法帮我弥补?”

    吕玉仙:“除非你能撕毁了他让你按红手指的证据。”

    李月岚说,他好像放置在书桌上。

    卫校。吕玉仙没费劲儿撬开了门锁。开始找寻。可是,找遍了书桌上枕头下还是没见红手印纸。和陈仓忽然进门。黑脸。李月岚笑脸相迎。只说东西落下了。和陈仓也不避讳。直问是否找材料。吕玉仙:

    “表姐夫,既然你要好好跟表姐过日子,那份材料就不应该写……”

    和陈仓抬手打断。和陈仓:

    “这么些年来若不是因为我家庭成分不好,一直受你一家欺压,何至今日出此下策?”

    又说:“特别是你身为表妹的尚若正直一些尚若能念我的好就不该助纣为虐,明知道你表姐给我带了顶天大的绿帽子,你还教唆她隐瞒。”

    李月岚一听只追问:

    “玉仙要念你的啥事‘好’?还是你俩真有事儿?”

    提高声音。吕玉仙:

    “我的表姐,都什么时候你,你还喝老干醋?”

    又说:“他口里的‘好’无非不是说前些年帮助我写了贾中华的大字报。”

    小白脸阴沉。目光深邃。和陈仓:

    “单单只是写了大字报吗?”

    吕玉仙:“不要说那些无用的,现在只说眼前。你到底打算怎样对待表姐?”

    和陈仓:“怎样对待你表姐那是我们夫妻二人的事,和外人无关。”

    又说:“要说‘眼前’,你现在首先应该交代一下你撬我门锁的动机?尚若我闹去保卫科,你可想到会有什么后果?”

    李月岚:“不是表妹撬的,是我撬的。”

    又说:“可是我回我自己家撬我自家门锁还需要外人批准吗?”

    和陈仓一声冷笑。和陈仓:

    “还你撬的,你们一迈进卫校大门,我便在对面的教学楼里看着呢!”

    李月岚:“既然你看见了,为何不过来开门?”

    眼露讥讽。和陈仓:

    “你俩不就是想看我不在场好找材料吗?我不是需要给你俩让出一些时间来你俩才会觉得各自有多幼稚么?”

    李月岚还理会不到和陈仓心底隐藏的奸笑。

    吕玉仙叫唤李月岚走人。

    李月岚满眼狐疑。李月岚:

    “不是材料还没有找到?”

    又说:“他爹,看在孩子的份上,你还给我吧?”

    一声冷笑。和陈仓:

    “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会还给你的,但不是现在。”

    走出了卫校大门。回头。但见和陈仓又踏进教学大楼。李月岚:

    “我们再返回去一次?”

    吕玉仙好不来气。直径下缓坡。半晌。吕玉仙:

    “既然他不着急你我撬门进去找,你认为他可会放家里?”

    李月岚:“可是,在靖城他只有你一家亲戚,他不放屋里还能放何处?”

    吕玉仙忽然觉得和陈仓应该离婚。

    春节前夕,张洁勤带着贾杰敏回玉溪老家过了年。从情感上讲,张洁勤感觉这孩子是贾家最能忍辱负重之人。吕玉仙斥责她时,从来都是逆来顺受。这孩子的包涵心就好似是以斥责、棍棒交错而铸成。从心里方面,张洁勤欲施些疏导。从另一方面上讲,他常常相聚在贾中华家,吕玉仙的边击鼓敲得他咽下了自知。张洁勤按量以往的假期俩孩子去往良县,这次他主动带贾杰敏回老家,却也能减轻他们的负担。

    玉溪农村。贾杰敏第一次见到了张洁勤的家人。

    张洁勤的妻子张桂花人到中年。左臂却挂在胸前。只说不小心摔倒断了臂膀。提出让张洁勤延长假期。

    张洁勤吩咐孩子们多承担家务。张桂花代替回答说;全凭大儿子二女儿帮助。

    张桂花膝下两儿两女。一间二十平米左右的厨房是张洁勤名下的祖屋。隔壁不大的房间中间拉了帘子,俩儿子居住高低床。姐妹二人则借住在大伯屋里。贾杰敏同样被安置居住在大伯屋里的小楼上。

    转换两个家庭。贾杰敏拘束。提出了居住张洁勤家。只说让大哥三弟并低床便让出顶床。张桂花指出这间屋里也是大伯家的产业,居住这里或者他家小楼没有分别。继而,开始数落张洁勤对家庭这么些年来除了工资便无帮助,以至于夫妻二人同在农村的都建造了新房。

    张洁勤斥责不能对孩子说这类琐事。张桂花:

    “我倒不是说这类琐事,而是想对贾杰敏说,你张伯伯生养了四个孩子都没带去靖城玩耍一趟,却带领你来玉溪,你要做知道你张伯伯对你的好。”

    贾杰敏点头。

    三十过后。乡亲们开始邀请张洁勤到家里做客。

    初一。午饭是邻居王晨安排。晚饭张家大伯安排。当然,豆沫糖、果脯、瓜子一类必不可少。距离较近,张桂花带领孩子们留在家里。张洁勤携带贾杰敏在身边。

    初二。村北张家云安排。晚餐则是王志刚邀请。

    原来,王志刚是张洁勤曾经部队战友,转业后分配进入春城冷冻厂工作,其妻却在玉溪农村。王志刚脑筋活泛。离婚。迁出了大儿子的农村户籍。复婚。再度离婚。迁出了小女儿的户籍。儿女迁出后,却没有即刻复婚。王志刚的说词是不能忒过暴露。当然,农村人没有隐秘。张桂花也数落王志刚的不是。又明确了王志刚不敢花心,否则邻居们都支持王妻告到冷冻厂。

    王志刚在春城不敢多心思。自然,春节必须返回。张洁勤上门做客。王妻掰开揉碎了说。王志刚只说当老战友面不要议论家长里短,目前你的户籍还在农村,小女儿念书靠你照顾,难不成我还起外心?

    张洁勤强调无论如何,男人一口涂抹一个坑,出言必行。王志刚不断点头。王志刚:

    “其实,老战友,你妻儿留在农村忒苦了,你也该动一些心思?”

    王妻:“最好还是别动。可别像我一样动在这里卡住不上不下的。”

    王志刚说她头发长见识短不要搅合。张洁勤沉默。王志刚:

    “不过,你媳妇脑筋较死板些。”

    张洁勤:“她那人,就那样。”

    王志刚:“我们这辈人定格是这样了,但别委屈了下一辈孩子们啊!”

    张洁勤又一口酒下肚。张洁勤:

    “这委屈不好说,今天看来是委屈的事,或许,十年二十年后就不再是委屈了。”

    王志刚:“我是看不到你说的那么长远,但至少今天让孩子们都落为居民户口,比农村是好过得多。”

    又说:“我看你大儿子也是十八、九,已经不小了,别让孩子们今后落下抱怨?”

    张洁勤:“要说我就是不想让孩子们留下抱怨。总站也有政策;身边无子女的也可照顾一个进去,但我不想他们为此落下不快。”

    王志刚:“这多好呀!你先将一个照顾性地弄进去,然后再像我这般离婚,再将余下的孩子们反复几年便都办出去了。”

    又说:“我们年轻时又不是没有干过这农活,有多苦你是知道的。”

    张洁勤沉默良久。张洁勤:

    “苦是锻炼人意志的熔炉,让他们各自寻自己脚下的路走吧!”

    这晚,张洁勤看似比上其他家做客要显得高兴。直喝到脸色变为了猪肝色,天上不满了星星这才带着贾杰敏返回。

    出了王家门。张洁勤交代,今晚的谈话不能对张妈妈说。

    贾杰敏狐疑。贾杰敏:

    “可是将大哥哥照顾去靖城,二姐姐也跟着进去,那不是多好的事啊!为啥不能对张妈妈说呢?”

    张洁勤:“你张妈妈固执,你记住可别对她漏了王伯伯讲的话?”

    贾杰敏:“嗯!”声。

    途径村子一家小卖部,张洁勤忽然询问贾杰敏是否想吃糖果。货架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作文本。靖城短缺。贾杰敏很想多购买几本。张洁勤递给了两本。

    这晚,张洁勤直接将贾杰敏送去大伯家安歇。

    初三。张桂花一早便将面条端上了桌。不出所料,张桂花询问王志刚的谈话。张洁勤显得略为紧张。贾杰敏说,也就是说了些谁家的豆沫糖正宗之事。

    张桂花:“小小年纪你便会帮你张伯伯来欺骗我了。”

    张洁勤:“不要对孩子说这样的话搞得我好像两面派一样。”

    张桂花:“你不是两面派,可是你看重的老战友是啊!”

    又说:“杰敏,王伯伯没有教唆张伯伯跟我离婚吗?”

    摇头。贾杰敏:“没听到王伯伯说这样的话,王伯伯只是提及照顾大哥哥进总站。”

    张洁勤:“好了,别神经过敏了。”

    张妈妈:“你才神经过敏呢!”

    又说:“他说让大哥哥照顾进总站工作,会不说让你张伯伯跟我离婚?他一肚子的坏水他不得唆使你张伯伯?”

    贾杰敏的心思牵挂在作文本上。贾杰敏:

    “没说,就说了让大哥哥照顾进总站工作一句话。”

    张桂花脸阴沉了下来。张桂花:

    “你是你张伯伯带来的,你的心就知道向着你张伯伯。”

    张洁勤:“她还是个孩子嘛!”

    张桂花面色黑沉。贾杰敏很想出门。贾杰敏:

    “张伯伯,靖城没有作文本,我还想再购买几本带回去?你借钱给我去买,到家让我妈妈还钱可好?”

    张洁勤掏出五毛。又吩咐快去快回,会儿去水库游玩。贾杰敏点头刚要出门。张桂花:

    “杰敏,你今后不能向你张伯伯借钱了?他借你他自己不够花销了。”

    手握一叠作文本,贾杰敏心底十分欢喜。这是她最奢侈购买的一次。吕玉仙严苛的表情刻印脑海。贾杰敏心想靖城短缺,回家分摊开学也不用再花钱购买。

    从大伯家楼上下来,张洁勤已等在门外。

    乌云仿佛一张偌大的丝绵被轻轻铺开。笑脸收缩。光晕尤为可见。

    二人一道迈出寨子。风儿紧凑。裤腿紧贴。王志刚早已经等候在村口。

    张洁勤的家居村南出入村寨路口。贾杰敏诧异为何王志刚出村不吆喝一道而出,仿佛就像地下联络一般。王志刚却发出询问。王志刚:

    “杰敏,你张妈妈骂我没有?”

    贾杰敏摇头。

    王志刚乐了。王志刚:

    “知道卫护你张伯伯家了。行啊,是个有心的好孩子。”三人说着话沿着土路向前走去。

    张洁勤笑了。张洁勤:

    “你张妈妈是见到你王伯伯一次便要骂他一次,因此才出村这么远等待。昨天晚饭到你王伯伯家,你张妈妈不咒骂那便不是你张妈妈了。”

    贾杰敏恍悟,王志刚有心测试。贾杰敏忽然不自在了,仿佛长了长鼻子与众不同爱撒谎的小孩。

    王志刚:“要说她的思想也是狭隘,脱离了这农村生活,去到城里这日子可以说过得更上一层楼了,真搞不懂她为何就是要跟你抗战?”

    贾杰敏喜欢听大人们谈论,然后提出为什么?

    贾杰敏:“既然如此,那张妈妈为什么还不愿意呢?”

    张洁勤:“你张妈妈是担心你王伯伯教我离了婚进到城里而将她给抛弃。”

    王志刚:“老张,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离婚复婚如果节奏过快,你想想单位多少双眼睛盯住你,人家不会生疑吗?不要弄得为一点小事前功尽弃了。”

    又说:“现在在离婚时期,按说,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可如果我不回家,闹不好她又该生出啥闲言碎语出来了。”

    又说:“唉!难呐,做人真难。”

    贾杰敏努力想弄明白王志刚口里的难事。她恍惚觉得大人的世界里隐隐秘秘布满机关暗道。

    出了村大约八百米左右便是公路。不时,三人来到路边。王志刚打量腕上时间,只说;要回家午餐,否则又该找话说了。张洁勤轻蔑说春节出门走亲戚也很正常。

    王志刚满脸讥讽。王志刚:

    “不正常。在他人看起来正常的事经她大脑寻思就变得一点都不正常了。比如午饭没在家用,回去她便又要唠叨半天说你出门去会你的女同学去了。”

    张洁勤调侃。张洁勤:

    “那说明你跟你那女同学还有来往。”

    王志刚张嘴又停住。少时。手指点点。王志刚:

    “老张,你也这样窃笑我?”

    张洁勤说是顺了她王妈妈的话说。

    王志刚:“其实,我也多少年没有见她了。去年春节回来也在这公路边偶然碰到,便招呼了一声。人家现在也是三孩子的妈了。可正常的问候传至她耳里就要生出事端,回到家天都被她捅了个窟窿。你说我能有啥办法?”

    张洁勤让他早些回去。王志刚无奈叹息转身。忽然又回头笑道:

    “小丫头,你可不许笑话你王伯伯啊?”

    贾杰敏一脸迷蒙。贾杰敏:

    “可是,我笑话王伯伯啥呢?”

    手指点点。王志刚更乐了。张洁勤也眯了双眼。

第九十七章 标兵

    三人裤腿鼓动“刷、刷……!”迎着风。王志刚返回。一朵朵黄菊花在风中在脚下即绽即逝。

    横穿公路。怒吼摇曳树枝。脚下又是泥黄便道。大约一个小时后,前方出现一池碧绿的清泉。张洁勤说这是这个水库,儿时上山打柴路过这里常常歇息。

    大树营坝子较平整。贾杰敏询问何处打柴。张洁勤手指东南方依稀可见的山体。贾杰敏仰望山体至水库的距离又丈量山体至村寨的距离。无语。

    张洁勤:“为何不说话?是不是眼看遥远不敢相信?”

    贾杰敏点头。

    张洁勤:“其实,我第一趟跟随你王伯伯他们去时也不敢相信,我可以走这么远的山路,且还背了柴回来。”稍停顿又说:

    “人潜藏的意志力是可以开发的。或许,正是由于当年打柴所吃的苦,后来到部队哪怕再苦的训练对于我来说都犹如吃豆腐。”

    水库绕行。步伐缓慢下来。一步一个脚印。张洁勤仿佛搜寻在遥远记忆碎片的组合里。东北侧、西北侧杨柳并肩,仿佛就像守卫的卫士一般尽责尽职。

    寒风“嗖、嗖……”

    裤腿“呼、呼……”

    杨柳“刷、刷……”

    仿佛婀娜扭动的躯体里驻扎了个灵儿。顿时,树下的落叶卷积起飞,仿佛就像一只只断线的风筝任性飞舞又惶恐落下。风,再度捣鼓。旷野里的落叶像在追逐,又像无知的嬉童,忽然漫天的掠过又忽然坠落又忽然摇曳亲吻上空,稀稀疏疏,又回归至树阴沟角。

    惊慌失措。一念之间,贾杰敏似乎懂得了分娩脱离疼痛的倾诉……

    张洁勤眯眼。仰望。光晕隐退。乌云卷积。风没有风向标。浓密的黑发没有分界线,却肆意捶打在额前眉眼间。裤腿“哗、哗……”。

    凝视。仿佛穿透水底的凝视在凝视中显得深沉。贾杰敏追随张洁勤的目光。从眼睛探索的未知连接湖底的视线。深不见底。幽绿幽绿。

    张洁勤:“你惧怕吗?”

    贾杰敏莫名。点头。又摇头。

    张洁勤:“你这般年纪大的时候,我和你王伯伯几乎每天都要到这里来游泳。”眯了双眼。又说:

    “水战……,拼命的划动……,浪里白条……”

    贾杰敏费解。贾杰敏:

    “啥叫‘浪里白条’?”

    张洁勤:“浪花里钻出白条鱼……”

    羞……

    蒙眼。

    胶片继续在大脑屏幕上滑动。张洁勤凝视入神。正是在这潭幽绿的池子边,他参透人生:

    任尔东西南北风,做人即应像这挺拔的杨柳一样根不动摇。

    任凭红尘纷乱杂绕,做人即应像这潭碧绿的液体一样透明。

    放眼远方的群山。张洁勤:

    “那个时候的人非常纯真。下山,无论肩上的担子多么沉重,只要想到这池清泉顿消;下水,无论身体多么疲劳不堪,只要钻进去再出来便活力四射。”

    波纹,在水平面上无限网开,推动将推动抚平又重新烙印。瘦弱的身躯再钻出水面,成长被遗忘在池底。温习成长。强壮——站立在岸上。诱惑,能抵抗的诱惑本该窃笑垂头丧气的诱惑。可是,垂头丧气的诱惑不自知还教唆诱惑。张洁勤顿觉他不同于王志刚的正是杨柳对清泉的无限深情。

    多年以后,贾杰敏试图解读张洁勤面对城市浮华的诱惑能够心静如水,难道真是凭了这池剔透晶莹的碧波映照?

    贾杰敏来到张洁勤家,表面上,一切维持原样。张彩华年长贾杰敏两岁,张彩霞小三岁。张彩华的悄悄话只想对闺蜜想叙说。张彩霞的队列忒过天真。贾杰敏跟随张洁勤左右这是主要原因。贾杰敏跟随,张桂花有意见了。张桂花明确指出张洁勤偏心,自己的女儿不曾带领游玩。张洁勤斥责不该当孩子的面灌输。又强调一个个都说,水库一带都玩腻了有啥可游玩的。

    张桂花说,那你怎么不换县城新鲜的地方带领孩子们去呢?

    张洁勤组织。交代初六张彩华带领进城。

    晚饭时天便暗沉下来。晚饭后收拾洗净,四周一遍漆黑。张洁勤以及杨驾驶员坐在厨房聊天。

    张彩华洗漱后带领张彩霞去往大伯家安睡。又询问贾杰敏。只罢手说时间还早。其实,贾杰敏喜欢听大人们讲故事或家常。

    张彩华叫唤张彩霞出门。张洁勤:

    “你看,二姐叫唤你不去,现在她叫唤三妹走了。”

    张桂花:“你一天到晚就知道黏你张伯伯。”

    张洁勤不满瞪眼。张桂花偏头。张洁勤转向贾杰敏说,一会儿你各自去大伯家睡觉了。贾杰敏点头。

    张桂花对杨驾驶员。张桂花:

    “小杨,真是这样的,我们家四个孩子长大,你这位叔叔从不曾抱一下。”

    杨驾驶员笑说,那是叔叔工作在外地,没有时间抱。

    张桂花:“他回家有时间也不抱。”

    又说:“彩霞小时他回家探亲,孩子拉了尿片,让他抱会儿孩子我换下尿片,人家手捧一本书只让我各自换。嘴里还询问,是看书重要还是孩子的尿片重要。”

    又说:“你看看会有如此当爹的人。”

    杨驾驶员只说或许是叔叔觉得笨手笨脚不会抱。张洁勤罢手。张洁勤:

    “我不在家时即便孩子怎么拉屎她不是也要一个人换,怎么我到家她便离不开我了?尚若她习惯了依赖,你说等我离去后,她不是更生抱怨吗?”

    杨驾驶员点头。张洁勤:

    “我不是不抱,我那是在锻炼她。”

    张桂花笑道:“你听听听听?人家是偷闲躲懒都偷得头头是道的。”

    又说:“你刚才吩咐张彩华带领他们进城,那你呢?”

    张洁勤:“我在家煮饭伺候你啊?要不,你又该有话说,我回家一趟灶台不曾站立了。”

    顿时,屋子里喧笑起来。

    张桂花展示她包扎的左臂。白纱布掉在胸前。张桂花:

    “这次是我受伤,你张伯伯才主动延假说留下来照顾我的。虽然说我受伤,但炒菜啥的也是右手来。”

    张洁勤:“你不是数落我烧的菜不咸就淡的嘛!”

    张桂花:“刚才只说受伤又说岔了话题。吩咐你带领孩子们去县城游玩,你为何又吩咐张彩华?”

    张洁勤:“你受伤,我可要超出预算花费?我也想陪同孩子们进城,那可是你将我交付的生活费支出几元出来?”张洁勤说着伸出手臂。张桂花手掌拍在上面。

    杨驾驶员只说叔叔真会开玩笑。张洁勤摇头说这不是玩笑。说着,翻空腰包展示。

    笑容收敛。张桂花:

    “杰敏,今后不许向你张伯伯借钱了?”

    再次提醒。心底缩紧。贾杰敏点头。

    张洁勤只说孩子购买作业本爱学习是好事。张桂花指出这样的“好事”应该由她父母负责。

    张桂花:“初六你到底可带领孩子们进县城?”

    张洁勤:“如果你不介意这个月减少你生活费的话,我倒是很乐意。”

    杨驾驶员只说叔叔真会开玩笑。

    张桂花:“还是算了,还是让张彩华带领他们去吧?”

    气温骤降。昨日从水库回来便落了雨。贾杰敏并不想去。贾杰敏说明。张桂花只说不去便算了。

    张洁勤指出有哪一个小孩不喜爱热闹的,尚若回到靖城,你妈妈询问去张伯伯老家是否带领进城游玩,得知没去的话,只怕又要数落。

    张桂花只说,那是她各自不想去的。

    张洁勤:“我是担忧她误会你待孩子不好呢!”

    贾杰敏忙说,回家她若询问是否进城,我沉默避开便是了。

    张桂花手指点点。张桂花: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教的孩子?”

    又说:“杰敏,我问你王伯伯说的话,你可是也避开了重要的?”

    张洁勤打量。贾杰敏起身飞奔出门。

    二楼。姐妹二人已经躺下。张彩华统计进县城的人数。贾杰敏一听只问是否去的人数多。张彩华:

    “村里的年轻人没事的基本都去。”

    贾杰敏惊诧。贾杰敏:

    “那驾驶室怎么可以容纳那么多的人?”

    张彩霞乐了。张彩霞:

    “你以为乘坐在驾驶室里?”

    贾杰敏狐疑。

    张彩霞:“我二姐都坐不进去,你还想。”

    又说:“驾驶室留给长辈。”

    张彩华:“去的长辈人数多了,他们也要爬货箱。”

    贾杰敏更不想去了。张彩华询问是否报名。贾杰敏又顾虑张洁勤吩咐。最后,迟疑着还是点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三人来到厨房。张桂花下了面条。张洁勤一再嘱咐要带领贾杰敏别走分散了。张桂花交代贾杰敏紧紧跟随在姐妹二人身后。

    出门。细雨丝丝。张彩霞祈祷上车时停止。张彩华只说雨中另有一番景致。

    解放牌货车停后在村前便道上。货箱,张彩宏、张彩勇已站在上面。张彩宏伸出手臂。张彩华、张彩霞前后登上。又向贾杰敏伸出。只说等会儿再上。张彩霞说贾杰敏总是磨蹭。贾杰敏觉得站车厢等待刻板。

    丝丝缕缕的细雨时落时停。近距离的苍山更加青翠。翻卷的乌云试图弥盖,稀疏的棉絮却从薄弱处分散开来。一只只通红的小手紧紧握住车厢。张彩宏站立中央,嘴里像赞歌般高声诵响: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

    随即,符合同声的背诵;

    随即,一团团白色气体呼出;

    随即,响彻森林;

    随即,扩散天宇;

    随即,一支唱响的童军挺进;

    随即,松柏欢笑雨让道;

    随即,群山拥抱挣开大道,弯曲挺进一座座山体直奔雾迷,直到雾景的边沿情绪出现城市。

    县城。大家各自跳下车厢。贾杰敏下车脚有些儿麻木。张彩霞催促。紧紧跟上,早已没了张彩宏兄弟二人身影。贾杰敏询问。张彩华只让管理好自己。

    迎着寒风。穿街走巷。好奇张望的同时又被好奇张望。安然则是分辨原住民的界定。一街的黑青蓝绿,稀少的红色尤显稀罕。

    一个蘸水。驴打滚儿。城市疼痛的经络上刻录了不知痛痒的揉搓。

    指定的时间。预定的车辆。风驶路回。海燕依然迷恋。乌云依旧漫天。

    月底,张桂花手臂基本恢复。张洁勤带领贾杰敏返回靖城。

    却说总站每年评选的劳动模范标兵上报BJ,头年上报名额中,王原宏竟然被逮捕。

    于是,总站轰动了。于是,这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闲谈。

    王原宏现年二十有五,未婚,惠泽人士,靖城总站黄泥堡驾驶员。大年三十,王原宏一车粮食出发前往惠泽。原本已放假,王原宏可以搭乘客车回家春节。王原宏驾车主要还在于公私兼顾,一方面多运输超额完成任务,另一方面又可与家人团圆。

    丝丝缕缕,天空中银线不曾断绝。道路弯曲狭窄。王原宏早有多年的驾车经验。谨慎。再转弯道,前方居然有村民挥手搭乘。驾驶室里早已搭乘同回惠泽过年的同事,王原宏挥手否决。可是,村民更加挥手。眼中渴求的眼神仿佛遇见了救星。寒风冻雨,弹石路反亮。但见一个个薄衣单裤,王原宏动了恻隐之心。特别,年三十车辆基本停运,尚若王原宏不搭载,有可能村民便得当山大王。

    感激之情,千恩万谢,哆嗦的唇齿不听使唤。不待王原宏说明情况,五人向后爬上了货箱。粮食运输,撑开篷布。车辆再次启动。王原宏只说车厢里寒风直灌。同事指出总比站立在冻雨中无望守望要好,怎么说篷布也可遮挡。

    越上山顶,弯弯曲曲的道路犹如蛇一般蔓延伸向另一座山体的尽头。路面上,粒粒弹石子阴湿反亮仿佛抖动鳞片蛰伏的巨龙。同事只说冰凌路滑。王原宏点头说一路都提高了十二分警惕。

    警惕?

    ——可是有时候警惕不是警惕就可以防范未然。

    下坡。路滑。谨慎再谨慎。王原宏一再提醒自己。厄运的降临仅仅刹那。王原宏稍压刹车,车尾摆动放横。即刻紧急松开刹车,忽然,车体侧翻压在路基上。王原宏暗叫“不好……!”

    粮食的翻动犹如提起纸袋。人在特殊情况下的潜能得以最大发挥。一场紧张的自救结束,一位村民的遗体停放路边。

    王原宏被抓捕。连续三年的标兵终止。知法犯法,从重从快。王原宏获刑八年。且成为YN省首例重车乘载致死下马的标兵。

    春节高墙。贾中华好不惋惜。王原宏的兄长王原荣也是贾中华的徒弟。吕玉仙听闻王原宏准备结婚的女友分手。张洁勤只说历代现实的价值观如此,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贾中华说最好总站能保留公职。吕玉仙指出即便是保留公职出狱也是三十老几的人了,一清二白再奋斗两年奔四十,人生有何盼望?

    张洁勤:“王原宏的教训在于,重车不该乘载。一旦放松了这个警惕,造成影响的后果是沉重的……”

    吕玉仙打断。吕玉仙:

    “当然沉重,想想父母一把年纪不但不能过团圆年,还要一把鼻涕眼泪的守候在牢狱大门。”

    张洁勤:“首先,沉重的代价还在于总站竖立起来的标兵就这样倒下了。”

    贾杰刚询问张洁勤,如果他回来能否继续争当劳模。

    吕玉仙说,首先有了坐牢的污点就不算根正苗红。

    张洁勤说,根是正的,只不过生长出来的苗不红了。

    贾杰敏沉默且听。于似乎他们考虑的个人问题或者劳模问题或者守护的父母问题对于她来说都不是问题。当然,他的母亲还有父亲或是其他亲人的陪伴。她首先想到的是王原宏个体面壁面对的哀痛。标兵——云端;监狱——谷底。人生灰暗的风标被定格在一个特定的方框里,一个人面对,一个人承担。没有交流,没有倾诉。当然,她的感受来源于暗夜枕边面壁的涌动长流。她觉得他会像她一样一样渡过,那黑暗无尽的轮回仿佛迷雾一般笼罩着坍塌路基上的哀怨摸索。那将是怎样一份被隔绝的凄苦?当然,她之有幸是没有被格定。

    作文本成为她沉重的心理负担。堂屋沉寂时,吞吞吐吐说明原尾。

    吕玉仙一声呵斥。吕玉仙:

    “豆米大的人你就学会借钱了?这样发展下去如何了得?!”

    讥讽而笑。贾杰刚:

    “这样发展下去还不得跟老丫一样。”

    吕玉仙:“就是,老子都还没有想到呢!”

    贾中华不满贾杰刚。只说,落井下石。

    张洁勤辩解,老丫也不是坏人,就是被你二姐一家上纲上线给毁了,现在又把她拿来作反面教材。

    正是,典型被塑造时典型惶迷典型,典型为了配合必然的典型,典型开始典型化典型。

    张洁勤强调的正是这样必然的打造化。吕玉仙强调的是大胆自作决定借钱。贾中华说情有可原,因为靖城短缺作文本。

    “孟”氏眼法。吕玉仙:

    “即便是短缺也不可借钱。什么叫‘忍痛割爱’?”

    低声嘟噜。贾杰敏:

    “借钱购买作业本我也是考虑三人使用的,在玉溪购买了,开学在这里便可节省了。这不也一样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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