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花袭TXT下载花袭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花袭全文阅读

作者:妹姒     花袭txt下载     花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0 一场错觉

    “得了吧。”

    靖王睨了靖王妃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少华你既然心中吃醋,又何必故作大度。”他的视线落到了靖王妃的小腹上,目光柔和了些,道:“别让本王的孩子在酸水中泡着了。”

    “你——”靖王妃被这话气的胸口一阵起伏,但心中那酸醋之意也消散了许多。她像是一时不知要怎么面对靖王,便起身道:“妾身有些闷,想去外面走一走。”

    “嗯。”靖王没有起身,只是含笑关切地道:“王妃小心些。天晚了,早点儿回来休息。”

    一双桃花眼,突然间又含情脉脉起来。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靖王妃暗自咬了一下唇,平复了呼吸,微一行礼,离开了正堂。

    关嬷嬷忙搀扶了她。

    几个丫鬟悄无声息地全都跟了上去,只留下两个二等丫鬟,远远地站在门口。

    靖王妃走出了正院之后,被秋日将晚凉沁沁的空气一吹,人也慢慢冷静下来。

    她没有立即回去,而是拉了一下披风,一边慢走,一边问关嬷嬷道:“嬷嬷,你说,是不是因为有了孩子,人就开始不得劲儿了?按理说,我并不该看到王爷带着那个小娘子就立即气愤起来的。”

    “那个小娘子对王爷有救命之恩。她今日又才弄出大动静,王爷碰到她,当然要问几句。”靖王妃补充道。

    关嬷嬷一时没想起来怎么回答。

    她收到郡主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这位花小娘子很可能并没有失忆的时候,心头不禁连跳了几跳——

    那人既然没有失忆,又装作失忆的样子,到底有什么图谋?

    与王爷的恩情,到底……

    人若是想多了,很多巧合就会成了蓄谋。

    关嬷嬷当时就想了许多。她还没有想明白打定主意,就收入了靖王领了人一起入王府的消息,心中更是咯噔了好几下。刚刚,她更是一直都在默默观察着靖王。

    可惜,靖王心思,根本就不是她能猜到的。

    此时靖王妃问起,关嬷嬷真的十分踌躇——

    不告诉王妃那花小娘子的身份,宽慰王妃不要多想?但万一那花小娘子是蓄谋已久心怀不轨地接近王爷的呢?

    告诉王妃那花小娘子的身份情况,提醒王妃小心提防?可王妃如今又怀着身孕,又且性格直率,若是知道了冲动行事,那岂非是要同王爷生分了?

    一时间,关嬷嬷十分为难。

    靖王妃朝着晦暗的天空看了看,低头折了路边开的正好的一朵红菊,叹息道:“其实我心中明白的很。若非他不在意,我再要强,真能将原来府上的莺莺燕燕赶走?”

    “他对那些人都不上心,也因为尊重我这个王妃,才任由我折腾的。”

    她剑舞的再好,也是一个嫁了人的女人。或者,她嫁的只是普通人的话,她的确能将自己的夫君压制的死死的。但她嫁的是一位王爷……

    她能打,难道还能同王爷打?

    不能打不打的过,若她真敢动手了,只怕次日就会收到一杯毒酒,而她的得力娘家连话都不敢多一句。

    她过得逍遥,那是因为靖王准她逍遥。

    关嬷嬷心中踌躇,此时听王妃这般说,便宽慰道:“王爷在意王妃,京城谁不知道。”

    王妃抿了一下唇,心道:其实她更在意他啊……

    看到王妃怔神,关嬷嬷迟疑地道:“正如您说,王爷这好几个月都无人侍候的,眼下尚无问题,但日子久了,总是不好。”

    像王爷这般人物,哪能刻意忍耐自己的欲望。

    微微一顿,关嬷嬷补充道:“王爷眼界高,看不上府上的丫鬟……若是待到明年三月小选又怕太远了……老奴觉得,不如王妃哪日进宫去向太后娘娘求个人情,让她老人家做主从官宦人家提前选一个。”

    见靖王妃面色并无异常,关嬷嬷才继续说道:“也好显示娘娘您并非不贤惠。从前行为,只是因为府中莺莺燕燕出身太上不了台面,才不愿留下她们的。”

    “如今时候越来越关键,娘娘您总不能一直顶一个匪悍的名声。”

    王妃的声誉如何,对王爷来说当然很重要。

    但最重要的,并不只是仅仅是名声——侧妃庶妃的位置,也是拉拢人的重要手段。

    这一点,靖王妃怎么会不明白。

    她轻轻地道:“我总是想着,这样两个人的日子,长过一日算一日的。”

    关嬷嬷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道:“娘娘,那位花小娘子瞧着年纪小生的也不是绝色,但瞧她弄出这些子动静,又有那样的胆大活泼的性格,加上之前有的一点恩情……”

    “娘娘还是防着些。”关嬷嬷婉转地提醒道。

    靖王瞧不上那些空有皮囊的老实丫鬟们,但却很可能被那样能干鲜活的市井小娘子勾(引)住。若那位花小娘子真的被弄进府中,再爆出身份,对王妃来说,该是多大的羞辱!

    说不定那花袭人化名接近靖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关嬷嬷越想,越觉得是,拳头不禁握紧起来。

    靖王妃一直没有回答关嬷嬷的话。

    她站在晦暗的夜色之中,抿着唇,无意识地把玩着那朵红菊,凤眼平视前方,不知在想什么。站了许久,她才丢掉红菊,轻声道:“夜了,回去吧。”

    花袭人回到暗香来的时候,铺子已经歇了业,留了半边门。

    廊下挂着大红的灯笼,老掌柜还没有离开,正在教几个孩子打简单的算盘。

    看见花袭人进来,苗枝立即欢呼一声,冲花袭人行了礼就往后面跑去,估计是去通知赵婶子和冷焰去了。

    润枝低声斥责了一声,也忙起身同花袭人行礼。老掌柜一脸乐呵呵的。吴贵儿也格外兴奋,小脸都发着光。

    “小姐,咱们今日的生意好极了,卖出去许多现成的盆花不说,还接了不少大订单。”老掌柜拿过一个册子,给花袭人看,道:“有些贵人想要订购一些名品花草,但老头儿我没敢说满。只说若是有了确定消息,先通知他们。”

    “嗯,辛苦吴老了。”花袭人接过册子翻了翻,又将其中一页记着谁家想要什么珍品花的纸张看了看,对老掌柜道:“麻烦吴老再将这一份清单抄一份给我明日看。”

    老掌柜乐呵呵地应下了。

    吴贵儿忙道:“小姐,今天来的太多人,差点儿就将我们的铺子给搬空了!就是后院那里,也卖掉了大半!若不是我们早早说打烊,只怕所有的花草都要被搬光了!”

    “几乎全京城的人都要进铺子里看看!”吴贵儿道:“若不是公子派人请了几个衙役大叔过来维持秩序,今天说不定会出大岔子!”

    花袭人一进来就发现这铺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了三两盆不开花的绿色植物,连一朵带颜色的花儿都看不到了。只一想,就知道今天人来的有多凶。

    “辛苦大家了。以后大家的工钱都加倍,这个月额外再多一倍。”

    花袭人心情很不错,查探了一些后院花草还留了不少,就招呼着老掌柜和吴贵儿进到院子里去搬。在夜色掩盖之下,除了听到消息从屋里出来的冷焰,谁也没有留意到很多原来只是含着花苞的花草悄无声音地绽开了。

    比如说那几十盆茶花。

    赵婶子听到要忙碌,又在院子里挂上了好几只灯笼,将院中照的亮堂堂的。她要帮忙,花袭人没让,而是让她想法子多弄两个菜,让老掌柜祖孙也留下吃个饭。

    所幸几乎没有太重的盆花。就连苗枝也能帮忙搬。

    众人一通忙碌,前面铺子里的货架摆台上又一片绿意盎然鲜艳夺目起来。后院却是空了大部分。

    “老头儿已经联系了一些花农,一会儿吃了饭就去运来新盆。”老掌柜乐呵呵地道。

    他一点都不担心这后院空了。

    在他眼中,这后院就是风水宝地。任何花草,在这后院待个一晚两晚,再经过花袭人的手一摆弄,就会脱胎换骨,全不一样了。

    “只是怕扰了小姐休息。”老掌柜不好意思地道。

    “没事儿。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花袭人无所谓地摆摆手。

    众人忙活之后,才坐下用饭用到一半,紧锁的侧门就被人拍响了,已经有花农前来送花了。

    花袭人示意一切交给老掌柜,自己放了碗筷上了楼。

    赵婶子对润枝使了一个眼色,润枝端起一碟栗子糕跟上了花袭人。

    放下了糕点,润枝低声对花袭人回禀道:“小姐,下午的时候,润枝看见韩太太和韩小姐了。”

    如今,她称呼“小姐”已经十分习惯,但说“太太”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有些别扭。

    花袭人愣了一下,道:“她们来帮忙了?”

    润枝摇摇头,道:“没。她们没有进来,而是在对面街上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万两白银同金色十八学士一起,加上那些文人大儒们的追捧……韩母和韩丽娘听说了风声也不奇怪。但她们只是在街对面观察了一阵子就离开了……

    花袭人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儿,恍了一会儿神,对润枝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润枝。”、

    “啊,我……”

    润枝原来就同花袭人十分熟悉,在大柳乡的时候虽然家务重,却也没少找花袭人玩儿。

    但进京之后,“花姐姐”成为要小心对待的“小姐”,又被自己母亲千叮万嘱地说要守尊卑规矩……大家一起的时候还好,单独面对花袭人的时候,她总有些不自在。

    特别是花袭人说“谢谢”的时候,她总是会憋红脸,手足无措。

    花袭人递给她一块栗子糕,笑道:“家里就这几个人,你也自在些。赵婶子要求严,在外人面前注意就是了。咱们可都是从大柳乡出来的。”

    花袭人让润枝接了糕点,同她说了一会儿话,不过是问了一些她生活学习琐事,而后就让她下去帮忙去了。

    新搬来的花草会全部都密密麻麻地堆在墙边特意安置的一些高大的多层木架上。之后才会由花袭人慢慢规整安置。所以,这会儿,下面在忙碌,她又不能睡,在桌边坐了一会儿,不由得又想起今日被靖王靠近之时的异样来。

    那种热烘烘轻飘飘的感激,花袭人虽没经历过,却也知道那是什么。就像此时,她才一回想,这小身板的心底又涌动起那种动静来,烧了面颊通红。

    花袭人抓过镜子瞧了一眼,见镜子小人脸果然十分娇艳,连眼神都变得格外黏丝丝的……花袭人不禁暗自诅咒一声。

    那位爷就是不靠谱。

    平日对着轩美人乱发(春)也就算了,没想到对她这么一个要啥没啥的小丫头片子也发(骚)放电,不对,是搞体味攻击……

    花袭人丢掉镜子,看见桌上让冷焰买来一直没用道的纸笔,她眼前一亮,麻利地摆弄好纸笔,开始尝试起来。

    用毛笔画画,果然十分不习惯。

    慢慢适应了些之后,花袭人抽出纸张,翘着嘴角,在纸上勾勒起来。

    良久,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她才有些不太满意地收笔,欣赏起自己的大作来——

    她画的是小画,只有一尺见方。

    画面上,是两位男子。一个霸气不羁,一个容颜绝美,妥妥的正是靖王和轩美人。图面中,靖王一手揽住美人香肩,霸气中含着柔情,而美人侧面,冷酷中藏着无奈。

    正是这样!

    这个感觉才对嘛!

    花袭人打了一个响指,嘴角弯起一个斜斜的弧度。虽然画技有些差了,但两人的神韵有了嘛……

    这两个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花袭人欣赏了好一阵子,再想起下午靖王靠近的情景,那种见鬼的热烘烘的涌动的发(浪)的感觉,果然一丝都不见了。

    果然,之前全是她的错觉。

    花袭人得意地吹了吹自己的大作。

    又欣赏了一阵,才将作品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下面送货的人已经走了,侧门再次锁紧。老掌柜和吴贵儿几人正在做最后的检查。

    花袭人下了楼,让老掌柜和吴贵儿回去休息,自己也愉快地去洗漱了。

131 古怪殷勤

    突然想起来,轩美人似乎好久都没见到了。

    花袭人最近很忙,也没顾得去轩美人家的墙根下溜达,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京城。

    昨天虽然有人去叫了衙役,说是听从了轩美人的命令,但也不代表他就在京城。

    恩,明儿有空再欣赏一番自己的大作。

    花袭人迷迷糊糊想了一会儿,抵不住席卷上来的困意,进入了梦乡。

    一连几日,金进士的热潮都没褪去。

    暗香来的花儿,尤其是那一批茶花。若非花袭人每日只让搬出去三盆,估计那几十盆会在一日之间被抢光。一时之间,弄得京城谁家没有暗香来盛开的茶花摆在显眼位置,就掉了身价一样。

    原本是菊领的秋天,硬是被茶花抢去了全部的风头。

    暗香来也因此狠狠赚了一笔。

    花袭人也因而格外忙碌疲倦,出城陪徐清黎观光散心的时候,瞧着气色越来越好、颜色越来越娇嫩的徐清黎,总是格外羡慕。

    她这阵子要弄货,要修炼,要弄“花露”(旧有的植物被卖出去,新搬进来的植物需要花袭人费精力调理不说,抽取其中蕴含的活力也特别不容易一些),累惨了。

    但每当几日的疯忙之后,榨干自己的能力精力之后,再雇一趟车出城与徐清黎在各个寺庙中汇合休整之后,她的能力也会涨那么一丁点儿。

    痛,却很值得。

    “哎,袭人妹妹,你这是最近数钱数累的吧?”京郊一个小有名气的寺庙中,徐清黎接到被人用软轿抬上来的花袭人,开着玩笑道。

    花袭人此时的脸色的确有差点儿,累的。

    她见紫苏已经去付轿夫的工钱也没有拒绝,同徐清黎一边走,一边疲倦地道:“可不是数钱数累的?若是这阵子风再不过去,我真要累坏了。”

    “真累了就别过来了啊,我和娘又不会怪你。”徐清黎见花袭人这样有些心疼。

    她和徐二夫人一直没回城,却也知道了花袭人弄出一盆金色十八学士轰动了全城的事情,自然也能想到暗香来生意的火爆场景。花袭人会累,可想而知。

    花袭人摇头道:“就是累,我才出来喘口气。在京城我可没法子彻底休息一番。得了,清黎姐姐,你替我同伯母告个罪,说我先饱饱地睡一觉再去给她问安赔罪去。”

    “行。”

    徐清黎知道花袭人的确很需要先休息,也没多说,将她带到禅房中后,叮嘱了两句,邀了次日一早看日出,就离开了。

    花袭人几乎一下子就进入了休整。

    徐清黎隔着窗子看了一眼,摇摇头离开,找徐二夫人去了。

    徐二夫人正好听完了经文。

    听徐清黎说了花袭人的状况,徐二夫人叹息道:“她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娘,您怎么又这么说了?”徐清黎好奇地问道。

    徐二夫人道:“清黎啊,娘调查过她的情况……之前她卖的花儿精神头儿很不一般,还能说是她精心养育的结果;那现在呢?现在她几日每日都要卖掉百来盆各种花草,并且额外还要交付各家的订单,为何她还能保证盆盆花草都精神?据我所知,那些花草不过是她那店里的老掌柜才同花农们购买的长势普通甚至不太健康的花草,然后在她手底下养了一两天,最多三四天而已……”

    徐清黎闻言也是若有所思。

    她眼中一亮,道:“很多武功不错的人都能动用功夫蒸干湿衣服,甚至还有传言有人能将水冻成冰的……娘,您说袭人她是不是也练了什么功夫,能让花草一夜间长精神了?”

    “应该吧。”徐二夫人顿了一顿,叹道:“这种功夫,说出去难免让人觉得古怪。你袭人妹妹不是高调张扬的人,你也四处去说。”

    “娘,我才不是多嘴的人。”徐清黎嘟起嘴,佯作不高兴了。

    徐二夫人嗔笑。

    花袭人虽然在修炼,离这母女二人也不远,且将自己的全副身心都融入到这山林绿野中去了,但此时她放空了心神,并没有刻意去留意谁在做什么说什么。

    只要没有危险,这个状态下的她什么都不会注意到。

    因而她也不知道,徐二夫人和徐清黎已经算是洞悉了她的秘密。

    当然,就算听到了,也无妨。

    除非这母女二人要对她不利。而这种假设,眼下看来,不太可能发生。当然,以后……以后再说。

    花袭人休息了一晚,次日就起了个大早,同徐清黎汇合之后,朝着山顶观日出处进发。

    早上很冷,一行人都穿了不少。

    此时的山林格外沉寂,夜晚活动的虫儿都去睡了,早起的鸟儿还没有起,人被这种沉静包裹着,也发自内心地安静下来,连说话也想不起来了。

    直到到了地儿,两个人站在护栏边,静静地看完了朝阳升起,心中震撼翻滚的情绪变得平静,阳光也渐渐变得不能直视,才算是缓回了神。

    两个人对着东方感慨了一会儿,正要下山去寺庙之时,花袭人拉住了徐清黎。

    “怎么了?”徐清黎问道。

    这里的山路比景山曲折蜿蜒的多,她往下看,视线也被山林挡住,看不到太远的地方。

    花袭人问徐清黎道:“最近不是上香的旺季吧?这一大早的,那位六皇子又来了。”

    徐清黎闻言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付妈妈。付妈妈递给徐清黎一个帷帽。也不知她之前藏在哪里的。

    徐清黎戴上后,付妈妈上前扶住了她。而这个时候,徐清黎仿佛像是站不住似的,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付妈妈身上,装出了一副病怏怏没气力的样子,问花袭人道:“他人在哪儿?”

    “进庙里了。”花袭人好奇地打量着徐清黎。

    徐清黎身子僵了僵,却还是让付妈妈扶着,对花袭人无奈诉苦地道:“你不知道,他都巧遇我们好几回了,借口是为太后娘娘祈福,唉……”

    这话听起来有些意思。

    花袭人笑问道:“所以你装作了这个样子?”

    徐清黎似乎很烦恼,没有理会花袭人的问话,缓缓地倚着付妈妈开始朝寺庙中走。

    花袭人同她说了一句不太想见六皇子,便留在了后面,远远地缀着她们。

    很快花袭人就知道了徐清黎为何烦恼。

    徐清黎还没下到寺庙,那才进寺庙内的六皇子就又走了出来,带着两个人朝山上进发。看样子,目标正是徐清黎一行。果然,没用多久,他就看到了倚在付妈妈身上假意休息的病歪歪的徐清黎,满脸关切心疼地免了徐清黎的问安行礼,道:“徐小姐已经看过日出了?我本想来早一些相陪的,但城门那里耽搁了一下,没想到就来迟了片刻,真是该罚。”

    说的好像他同徐清黎之前约好的似的。

    这让躲在后面偷听的花袭人扬了一下眉:这才多久,就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了么?

    只听徐清黎弱弱地道:“殿下说笑了。”

    徐清黎也聪明,知道这个时候解释不解释都不对味儿,干脆装弱气喘,又像是很费力次才忍住似的轻咳两声。

    她一咳,对面那六皇子仿佛比她还要难受似的,满眼满脸的疼惜,想要去拍徐清黎,又意识到不妥,急的有些手足无措。“山风凉,徐小姐还是赶紧回僧房吧。”

    徐清黎忍住了咳,弱弱地点头,而后就那么病怏怏的慢腾腾地朝寺庙中移过去。六皇子护在她身边,一脸的紧张关切,时不时说一句满含情义的话,又总是换来徐清黎更难受的咳喘,而后六皇子就再跟着纠结难受。

    如此循环。

    花袭人瞧了片刻,看这六皇子除了言语有些让人吃不消的过分殷勤了些外,并不会对徐清黎如何,便没有再去偷窥他们,而是折返往上,朝山顶爬了上去。

    山林有山林的风景,但山顶的风光绝对不能错过。

    既然徐清黎被这位殷勤的六皇子给绊住了,她就是自己逛会儿。靠近山顶的地方有几颗枣树,上面的枣子已经熟了,红红的。花袭人上去摘了一些,擦干净上面的露水,咬了一口,很甜。

    有人陪着固然不错,但花袭人其实更喜欢这样在山林独处。

    很放松。

    是一种不用应付任何人,不用担心任何人目光,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的轻松。

    花袭人在山林中游荡了一个上午,准备同徐二夫人和徐清黎蹭个斋饭就回去呢(她这次来,都还没同徐二夫人碰面,实在失礼),往寺庙里一留神,那六皇子居然还没走。

    不过,他也已经与徐氏母女分开了。

    花袭人见状,没再耽搁,悄悄地溜进了徐家租下的僧房。

    徐二夫人和徐清黎的面色都不太好。

    看见花袭人过来,她们也没有太意外。待见礼闲话几句之后,徐二夫人收拾了一下心情,吩咐了人去弄斋饭。

    花袭人不太明白自己需不要问徐家关于这六皇子的事情。

    倒是在等饭的时间里,徐二夫人先同花袭人讲述了起来:“……那一位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毛病,自打那次在皇觉寺见到徐清黎后,明明知道清黎是重病之身时日无多的,却还是缠了上来。今日还跟我说要求娶清黎……”

    花袭人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若说六皇子这人,对外真没传出啥不好的名声。出声够尊贵,长的也不错,性格瞧着也不错,而且如今看来还对徐清黎“一见钟情”。

    说什么?

    徐二夫人也没让花袭人表态。

    她再叹一口气,说道:“皇家子嗣最重。就算不是皇家,哪家人会想娶一个病恹恹随时会死的人为正室?那六皇子明知清黎的情况,还一心求娶,我实在没办法不想多一点。”

    她看着徐清黎,面色复杂,道:“若是几个月前,六皇子这般开口求娶,我明知道他心思不端,也会开心地将清黎嫁出去,而且会格外感激他……但现在,清黎的身体眼看就好了,我这个当娘的,总要为你多打算一些。”

    徐清黎眼圈有些红。

    “那六皇子想要娶你,肯定是看重崇安候攒下的钱财……”徐二夫人叹道:“但那到底是六皇子,许的也是正妃之位。若是拒绝……”

    一个王妃,而且六皇子就算是着崇安候府的钱财支持,本人却没有太多可挑剔之处。

    那毕竟是一个王妃。

    京城有多少名门闺秀,想要这个王妃之位?!

    若是拒绝,将来徐清黎康复之后,又能嫁给什么人?比得上王妃的位置么?

    这也是徐二夫人复杂纠结的地方。

    这个时代,人们总是将皇室看的很神圣。仿佛只要与皇室沾边,就能高出许多等似的。

    徐清黎一直低着头坐着。听到徐二夫人不说了,她咬了几次唇,才开口道:“但他也太虚伪了,虚伪的让人恶心!娘,我……”

    她说不出“我不想嫁给他”这种直白的话,但神情之间却已经将这个意思表达的清清楚楚的。

    徐二夫人又是一叹,道:“我怕他直接去找你祖父。到时候你祖父直接答应下来,我也没有法子。”

    反对总要有反对的理由。

    而徐二夫人找不出能反对的理由。她都不知该如何反对,更何况是老侯爷。

    徐清黎将唇咬成了青白,尚未恢复太多的脸也更加灰白难看了。

    花袭人想了想,开口道:“既然夫人无法决定,何不拖一拖?清黎现在对外不还病着呢么?无论如何,这个理由足够拖到夫人这次拜神佛行动结束之后了。”

    “到时候会有其他转机也说不定。”

    徐二夫人闻言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花袭人见徐清黎依旧心情很差,便劝慰她道:“清黎姐姐,你现在的职责是恢复健康……不管将来如何决定,你若不健康,是不是只能对不起自己和自己的亲人?”

    “再说,你才多大?”她轻松地道:“若你好了,为何要草草成婚?以夫人疼惜你的程度,将你留到双十也是可能的。这么一算,足有五六年的时间呢,你又何必现在烦恼?”

132 西征初捷

    花袭人这么一说,徐清黎觉得好过了一些。

    这个时候,斋菜送了进来,三个人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

    说来说去,也就那么点儿意思。

    但花袭人可以看出,徐清黎的情绪还是被影响了。

    午休后花袭人离开会城的时候,六皇子还没有留在山中没有离开,显得极为“诚心”。

    花袭人也有想过是不是替徐清黎尽点儿心……但再一想,这个时空,男婚女嫁重的又不是一个“情”字,就连疼惜女儿的徐二女人,不也在做权衡,而不是全心站在女儿这一边,不管对方是皇子还是平民?

    所以,她估计难以帮上什么。

    也幸好,如她劝慰徐清黎那般,还有好几年的光阴可以转圜,一切都并不太急迫。

    回到京城,花袭人又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皇室众人在观赏了几日金进士之后,老皇上心情一好,准备与你同乐,下旨将那盆美丽绝伦的花送到皇家名下的百花别院内,并开放百花别苑给所有百姓们自由出入观赏一个月。

    于是,暗香一直十分热闹。

    直到九月底,这热闹才随着远征军初战告捷的消息所代替,而随着捷报之后商队运送而来的一批新鲜腌制的牛羊肉,更是让人们打心底的欢呼不已。

    这一批才腌制的牛羊肉,数量并不太多,除去送进宫中和被皇上赏给亲近臣子的一部分,剩下能出售给京城百姓的只有一千斤。这一千斤,老皇上给定了价,价格只在上个月牛羊肉价格的八成。

    不说这个价格。

    单说其是大梁军的战利品这一点,就注定会受到热捧。

    商队才到东门圈定的买卖点停下,立即就被热情的京城百姓们围上,你两斤他三斤的,不到半个时辰,就销售一空。

    而又因为皇上派了御林军守着,就是富贵官宦人家来买也不敢放肆,很多富贵人家居然连一点肉腥都没有买到!于是买到的百姓们更加高兴不已。

    随即,有酒楼打出高价收购这些“凯旋肉”,硬是又将这些肉的价格提上原价不说,又翻了一番……而后酒楼跟着打出嘘头,退出将军菜凯旋菜之类的,又吵吵的十分热闹,如同过节一般,分外热闹。

    除了肉,就是各种皮毛。

    收到消息的这一日,赵婶子同花袭人说了声,取上了银子,早早地去东门候着了。但无奈的是,跟赵婶子这般提前的也有好多人,她甚至没看到肉在哪儿呢,就被人抢购一空。

    幸好,她见机也快,眼瞧着买不到肉了,就直接往人少些的卖皮毛的摊位上挤过去,让她手快地买回来了好几张不错又便宜的皮子。

    这样的收获,让赵婶子很开心。

    她宝贝般地抱着皮子回到暗香来,向花袭人一一展示她的成果,道:“之前我去那些铺子里看过,问了这些皮子的价……这几张都是不错的皮子,足够给小姐您和冷公子做几件上好的冬衣了。”

    花袭人笑呵呵地道:“我哪里穿的了这么多。”

    赵婶子只当没有听见花袭人的话,在那里自顾自地比划着哪家皮子适合做什么,十分开心。

    花袭人被无视了,摸了摸鼻子,也就去忙其他事情了。

    没忙一会儿,润枝从前面过来,说靖王府派了人在前面,说靖王请花袭人过去,有事相商。

    前头来的是靖王的那个跟班破冰,居然还派了马车来。

    花袭人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打扮,重新梳理了头发,系上新做的披风,就随着润枝出去了。

    破冰嘴巴严实,花袭人试探几句,也没问出靖王为何找她。

    花袭人也无所谓,没让谁跟着,就上了马车。不多时,马车直接驶进了王府,直到一处院落前,才停了下来。

    花袭人下了马车,抬头一瞧:白辉院。

    这貌似是靖王府几个正经办公地儿之一?

    花袭人心中嘀咕了一下,跟随着破冰进了院子。

    院门两侧有双人守卫,一动不动一看就是颇有功夫的。而在花袭人的查探之中,这院落周围各处,又隐藏了十来个暗卫钉在暗处,守卫着这处院子的安全。

    院子装饰不多,只有几颗高大古老的银杏树高高直立着,此时已是寒露,树上的树叶都落的差不多了。

    靖王和宋景轩在东厢一书房内靠窗对面而坐,正谈笑风生、饮酒作乐。

    花袭人跟着破冰走进去行礼之时,破冰已经悄悄地退了下去。屋里再没了别人,只有他们仨。

    花袭人当然是不介意看美男子的。

    她许久不见了倾国倾城的轩美人,此时看到他,尤其是看到他同狂放霸道的靖王爷在一起,更是格外的开心。

    但这么将她与这两位美男子单独放在一起,合适么?该不是让自己倒酒侍候吧?

    花袭人心头才这么嘀咕一下,便见靖王对她招招手,又晃了一下手中的酒盅,道:“来,满上。”

    花袭人扯了一下嘴唇,上前拿起了酒壶,给靖王倒了酒。但倒酒之后,她并未如奴婢一般站在两人身后,而是拉了一把椅子,打横坐了下来。

    靖王才将要将那美酒入喉,见到花袭人此番动作,不禁愕然,而后转动酒盅,往椅背上靠了一靠,道:“你倒是胆大。”

    听不出是个什么语气想法。

    花袭人笑道:“今日商队第一批战利品被抢购一空,足以能说明商队运作成功了……难道王爷请我来,不是来庆贺,顺便再谈谈别的事情的?王爷和轩公子占股份,我也同样有股份……难道我这个股份人连坐都不能坐了?”

    当然,若是四周有外人,她还真不敢坐。

    但此时不只有他们三人么?没旁人在,相信这个王爷没有那么小的肚量吧?花袭人心道。

    果然,靖王嘴角含笑道:“你说的,貌似有些道理。”

    “得了,你坐着吧。”

    靖王再次将空杯送到花袭人面前,让她斟了酒。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快地将其喝掉,对一直没有开口的宋景轩道:“你同她说说吧。”

    说什么?

    这架势不对。

    这位爷没有调(戏)轩美人,而是这么一本正经着……这不对。

    花袭人立即看向宋景轩。

    她已经知道,宋景轩跟了商队西去,所以才一直没在京城出现。而此时,他的面容依旧莹白如玉完美无瑕,半点都没有沾染西北路途中的风沙,依旧完美的让人赞叹。

    宋景轩见花袭人盯着她,以为她是紧张了,便轻声道:“只是商队的一些小事,你知不知道都无妨。随着捷报进京的这只是一丁点儿货物,大宗都还在后面慢慢往京城里运呢。我回京的时候,商队已经收下了近万斤牛羊肉,正在加急处理之中。这才首场大胜,以后这个数字会更多。”

    “商队从士兵们手中按未处理百斤一百文的价格收取,而百斤能得肉五十斤左右。五十斤肉运到京城,一斤肉卖五十文到八十文……去掉人工处理各种成本,利润在十五倍左右……另外还有各种皮子的账目,利润更高。我让人誊抄了一份账本,回头给你一份,你带回去看看。”

    也就是说,一两银子投进去,至少能赚回十五两。

    那像她这样连银子都没投的,啥事不用操心的,岂不是就等着坐在家中收钱?

    花袭人坐直了些。

    既然商队良好,赚钱跟捡钱似的,为毛这二人今日表现明显不对头?

    难道觉得她分的多了些?

    但那却是她应该得的!

    花袭人皱眉。

    但貌似又不太像……

    不等花袭人想明白,宋景轩就说道:“商队那边,你了解一下就好,没太多好说的。我们今日找你来,虽没什么大事,却也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宋景轩眼中闪过一丝不喜,随即又平静地道:“韩清元立了功。”

    韩清元立功了?

    花袭人愕然。

    韩清元不过是去做个军帐中无关紧要的文书,他本人又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才去就立功了?值得宋景轩特意说给她听的,应该是不小的功劳?

    怎么会!

    花袭人惊讶问道:“韩清元立了什么功?”

    宋景轩尚未回答,靖王插话好奇问道:“咦,你从前不是叫他‘清元哥’,叫的很亲热的么?现在怎么改口了?”

    花袭人不禁给了这位王爷一个白眼,根本不答他的问话。

    的亏是她,若是换成其他这个时空的小姑娘,岂非是要羞愧死了?说的像她已经同韩清元有了私情不知检点似的!

    宋景轩也皱眉望了靖王一眼,而后对花袭人道:“他才到那边办好手续没多久,在城中闲逛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可疑人物向他搭话……他将人给抓了一审,没想到竟然逮了一个敌方一个重要人物。且这个人物交代不少情报,其中就有敌方得到我大梁西征的消息,准备趁大梁还在整军立足未稳之时纠结精锐来一场突袭……”

    “这个消息价值巨大。于是任将军将计就计,提前压下埋伏,一举击溃了敌方来犯的精锐骑兵……虽然因军队尚未立足而没能趁机扩大战果,但韩清元这一份大功已经是跑不掉的了。”

133 清元立功

    若是没有这份情报,往最好的方面想,就算大梁军队戒备足够森严,敌方的冲击没有太大的战果,那也是大大地打了大梁的脸面,从而影响到军队的士气。

    而只要这份功劳记在韩清元头上不被人冒领打劫,韩清元能捞到的好处可想而知。而任大将军估计会看在韩清元曾救过她花袭人并收留她的情况下,替韩清元保住这份功劳。

    “是这样?那他真是运气。”花袭人也替韩清元高兴。

    有这么个结果,她也算是对韩清元有所交代了。

    “听说韩清元手上有一枚扳指上抹了秘药,顷刻间就让一名壮汉倒下,醒来之后如傀儡一般有问必答……”宋景轩看向花袭人,眼中有莫名之意,轻声道:“任大将军征用了那枚扳指,但韩清元却不肯说出扳指的来处,惹了任大将军发了一通脾气。”

    花袭人闻言怔了一下,回头再想一想:她弄出来的强力迷药似乎有这样的副作用?她从前倒没有留意这一点……回过神,花袭人便起身对这两位美男行礼,道:“韩清元功劳也立了,保命的东西也贡献出来了,又惹了上司不太高兴了……请王爷出手,将他给捞回京城来吧。”

    她将韩清元弄过去原本是镀金的。如今他运气好捞到了大功劳,再在那边待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万一他抓了人的事情被敌方得知,针对他进行报复袭杀,徐二夫人派去的两个护卫估计起不了什么用。

    万一韩清元出了意外,那她真是要愧疚抓狂,一生难安了。

    靖王漫不经心地转动手中碧玉酒盅,对花袭人玩味地道:“本王怎么也没有想到,你还有这种好东西。”随即他又点点头,道:“唔,本王其实应该想到的……除了你,估计别人也弄不出这种东西……”

    花袭人没有否认。

    她买那个扳指时候是大大方方去的。以靖王的能力,查到韩清元手上的扳指是出自她手绝对是轻而易举之事。她否认也无用。

    靖王突然欺近花袭人,沉声道:“本王也不问你要那药物配方……本王只要求你今后那玩意儿只供给本王使用,不得对外泄露,如何?”

    “成。”花袭人答应的很痛快,道:“我泄露的首尾还请王爷处理,且王爷需要保证韩清元的安全。”

    “你倒是时刻不忘护着那小子。”靖王挑眉道。

    花袭人轻笑道:“韩清元救过我的命。”

    靖王闻言呵呵一笑,道:“你丫头的意思,是在讽刺本王忘记了你的救命之恩,还无耻地要挟你?”桃花眼中似乎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

    “哪里……”花袭人面不改色,道:“咱们可是一伙儿的,我还等着王爷庇护呢。”

    宋景轩此时拿起酒盅同靖王示意了一下,从容轻易地将靖王和花袭人之间显得有些诡异的气氛给搅散了,淡淡地道:“花小娘子,你那药粉有多少?好制么?”

    他想起年前的那场大雨之中,他被花袭人及时救下的情景来。

    花袭人抿唇笑道:“其实我弄出来的不过是迷药。至于为何有那种效果,我也不太清楚。轩公子大概可以理解成是那些人因为脑袋迷糊而放弃了戒心……不过,既然发现了这种作用,我会好好研究一番,早日有结果的。”

    她本来想说让靖王有需要刑讯之人不如直接找她,话到嘴边就放弃了——通过药粉这两位尚能放心,若是见到她能不知不觉地让人中招,未免太诡异了些,会让人不安的。

    看,今日的靖王神态不就与往日不同么?

    花袭人觉得,她还是表现的“可控”一点儿好。她现在能力虽然恢复的不错了,但离巅峰时候还有距离。恩,不说个人不能和国家机器敌对,就是有那样的能力——不累么?

    她过来是要活的开心的,而不是愣给自己找折腾。

    有宋景轩在,又有花袭人这样的话,靖王眼中那一抹危险暂时消失了。他抓起酒盅饮了一盅,对花袭人道:“韩清元的事情本王应下了,年前一定保证你能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人。”

    “一个男人,想要出人头地,却又不肯冒险,啧。”

    靖王言语之中对韩清元露出明显的瞧不上,但花袭人在乎他,靖王也不介意拉他一把,给他点实惠。这对他一个王爷来说,半点都不难。

    花袭人含笑不语,殷勤地给靖王斟了酒,神态间露了三分讨好。

    靖王见状大笑,摇头嗔道:“你这个丫头……也是个胆大能折腾的。”他看着花袭人,眯着眼睛笑道:“真不愿意给本王做小妾?”

    花袭人赶忙用力摇头——开什么玩笑!

    她就是嫁不出去,也不会给人做小!

    靖王见状十分遗憾,把玩着酒盅,道:“可你这样的丫头,瞧你折腾出来的这些事情,内里就不知道还有多少手段……你不给本王做小妾,本王总是难以放心啊。”

    这话,像是玩笑吧,还真不能当做玩笑。

    花袭人连忙表忠心,道:“王爷放心,我一定忠心!大大的忠心!绝对的忠心!”

    宋景轩插话对靖王道:“知道她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手段,你还敢将她收入后宅做小?不是我说,你看她可是能被束缚老实做小的人?”

    凭着花袭人的手段,若是她看中了靖王,宋景轩十分相信:无论靖王妃剑术有多厉害家世背景有多强,也一定拼不过花袭人,将来只能乖乖给花袭人让路!

    “你该庆幸,她不想给你做小!”宋景轩冷哼道。

    这个话题,让他心头无端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就算他清楚地知道花袭人不会成为靖王的小妾,也依旧十分不舒服。

    花袭人冲宋景轩笑笑,眼中明晃晃的写着“你真懂我”的神情,殷勤地给他倒酒。

    宋景轩心头的难受一下子消散,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唯有靖王,面露可惜,但也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

    他便同宋景轩说起了最近一个多月的朝廷之事。也不知道那罗仲达是怎么把握时候的,就在几人转变话题的时候,他从对面厢房内出来,躬身进了屋。

    但他瞧花袭人正大咧咧地坐在,也是吃了一惊。

    他默默地行礼之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并不与靖王他们同坐。

    “……老头子虽然最近身体很不错了,没有动不动就生病难受,但只要是人,就挣不了命。他怎么也就只能活个三五年的,顶多活着的时候精神些、舒坦些。所以,他已经开始考虑立太子的事情了。”

    这是件大事。

    “如今只要不采取暗杀手段,不耽误前线的战事,拉拢打压什么的,老头子都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约是想要看看,自己生的几个崽子,哪个能咬残其他人杀出来。”

    靖王说的混不吝,但面容严肃,透着一抹凛冽。

    “老大人虽然蠢了点儿,但他有贵妃娘,是半嫡,又是长,名正言顺。如今耿老又挂了帅印,打胜了这一仗,影响不容小觑。若不是他为人曾经说过蠢话惹了一般子文人记恨,我和老二联合起来怕也搞不过他。”

    “他今日又拉了老六,宫里有贵妃和德妃,外面有耿老……听说六皇子为了给他捞钱连自己的正妃之位都拿出来了,要求娶声传病的要死的徐五小姐,好得徐家钱财支持?”

    罗仲达此时点点头,补充道:“属下收到消息,老侯爷已经十分意动了。徐家在宫中没人,早年开国的影响已经没多少,族中又没有惊采绝艳的后辈,如此下去,必然衰落。一个皇子妃的位置,徐家很重视。”

    这让花袭人不禁想起了对徐清黎“殷勤痴情”的六皇子。

    这件事情,她说是管不着,但也琢磨过一阵。

    此时,听到罗仲达提起,她不禁开口问道:“既然六皇子拿出皇子妃作为对徐家的诚意,为何要指定是徐五小姐?人人都知道徐五小姐重病难治,若是将来嫁过去人没了,那又有什么意思?联姻既然是纽带,应该不拘徐家哪位小姐就可以的吧?”

    徐清黎排行五,她上头还有两个嫡出的堂姐,一个只比她小几个月的嫡出堂妹没有出嫁呢。她们可都健康的很,人长的也不丑。无论怎么说,也比徐清黎要合适。

    按理说,谈正事的时候,花袭人插话实在有些不合适。

    罗仲达就皱了眉。但他见靖王和宋景轩都未有所表示,便也对花袭人解释道:“六皇子正妃的位置,一向都是被薛家人视为已有的。”

    “六皇子同重病的徐五小姐定亲后,自然就能换来徐家的支持。就算不是鼎力支持,但拿出几百万的银子对宁王一系来说,也是极大一笔财富。而几年后大势已定,到那时候徐五小姐正好重病一去,这个王妃的位置自然还是得回到薛家人手中。而且,依旧是原配正室。”

    “换成了徐家其他嫡女,可就没有这种好处了。”

134 对面王妃

    徐家三小姐和四小姐都年过十六,随时都能嫁人。

    若是成亲之后,就算将来她也能“死”掉,可让一个原本健康的人突然死了,当徐家人是好打发的?

    再则,继室哪有嫡妻好听?

    花袭人愣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这六皇子这些人,真让徐家人将傻子一般算计呢。她一个外来人士一时没能明白其中弯弯绕,但徐家人久在庙堂,难道也不明白?

    “既然如此,那老侯爷为何会意动?”花袭人虚心请教道。

    来了这么些年,她还是不太明白这个朝代贵族老爷们的想法。没办法,毕竟代入感不太够。

    罗仲达再次看了靖王一眼,见他依旧没有表示,便给花袭人解释道:“眼下局势,宁王为长,很占优势。虽然很多文人对宁王有些意见,但一些文臣却是认可‘立嫡立长’的。”

    顿了顿,罗仲达又补充道:“其实前几日,已经有人暗中向皇上上折子,提出立嫡立长了。”

    果然事态已经如此严重了?

    花袭人不禁抿唇:难怪今日靖王一改做派,不再调戏轩美人。

    “所以崇安候就算是猜到了六皇子的打算,也会踌躇不敢如何。若是宁王上位,此时若是拒绝这桩亲事,将来徐家遭到打压是显而易见的。所以,老侯爷还在装糊涂,想着能不能让六皇子换个徐氏女,但六皇子坚持对徐五小姐动情,并一再承诺会尽全力医治……”

    花袭人点头。

    可以想象,若是六皇子一再坚持,老侯爷定然会妥协——徐清黎“重病”,牺牲了她,换得徐家将来同上位者搭上关系,也是值得的。

    “这么说,徐家是看好宁王爷了?”花袭人问道。

    靖王冷哼一声,淡淡地道:“老侯爷还以为这是开国当年,谁有了徐家的几百万银子谁就能得天下了呢,狂妄可笑!”

    “但若是宁王有了徐氏这一笔钱财支持,实力无疑会大涨的。”罗仲达委婉地道:“若是能破坏他们联合,也会省许多功夫。”

    罗仲达看向花袭人,想起花袭人曾提过同徐二夫人合资做生意的事情。但他转念又一想,这种生意小事,且只是以徐二夫人的名义,就是弄出来,也起不来太多作用。

    就算是花袭人对徐清黎有大恩,那也是个人私事,左右不了家族决策的态度。

    想到此,罗仲达便没有提。

    接下来,罗仲达接替靖王说了不少京城动态。花袭人认真的听了。但她也只是听了,存在了脑子中,没有总琢磨,也再没有再插话。

    这种政治层面的博弈,她初来乍到,既搞不明白,也没有兴趣。

    但她还是相信靖王的。这个人,他应该不会输。

    或许是因为花袭人在,罗仲达总是不适宜。在讲述了京城局面之后,他就没有再多做商量,弄出什么计划打算什么的。说完了,罗仲达也就离开了。

    花袭人也想走了。

    她念头才起,便见破冰走了过来,偷偷看了花袭人一眼,低头禀告道:“王爷,娘娘说要请花小姐过去叙话。”

    靖王看向花袭人。

    花袭人摇摇头,不愿意过去。

    靖王妃听说脾气不太好。花袭人才不愿意去受气赔笑脸。

    靖王略一皱眉,便对破冰道:“告诉王妃,安心养胎就是,别想多了。”

    破冰苦着脸离开了。

    他走之后,花袭人也站起身,道:“王爷,那我也走了。倒了这半天酒,我也累的慌。”

    靖王没有留她,指了人让人送她离开。

    只可惜,花袭人才出这白辉院,抬眼便见一袭正红盛装的靖王妃迎面而立,芙蓉面白如玉,定定地看着她,沉静,压抑。就是有风吹来,都吹不动她的裙。

    花袭人微微一怔,走上前,行礼道:“见过王妃娘娘。”

    靖王妃打量着花袭人。

    深秋了,她不过是一件石青色缠枝纹的缎面小袄子,下身衬一件素色襦裙,全身上下简单至极,不曾绣半点花;金银宝石也没有,只有耳边两粒圆润的洁白珍珠做点缀……

    她站在那里,简单,纯粹,而又干净。

    让人实在没法子对她生出恶感来。

    靖王妃回神,微笑道:“平身吧。”

    她的神色柔和,眼中却仿佛藏着什么,让人一时看不清晰。

    “本宫几次想见见王爷的恩人,却总是不得空。几日听到花小娘子到府上,便使人来请……没想到王爷不肯放人。”靖王妃语气淡然,微笑道:“本宫左右无事,就亲自过来瞧瞧了。”

    “不敢劳烦娘娘。”花袭人当真有些不知如何回话才好,只好装作谨小慎微,少言讷语。

    靖王妃仿佛也十分意外于花袭人的沉默。

    她微怔之后,朝白辉院看了一眼,摇头淡笑道:“白辉院可是府中重地,平日王爷都不肯轻易让本宫进去的……没想到花小娘子却能被王爷请了进去……真是难得。”

    花袭人道:“王爷行事,花袭人不敢猜度。”

    靖王妃再次一怔,而后又微笑道:“不知小娘子肯不肯陪本宫走一走?本宫一直对你当初立即带人救下王爷一事好奇呢。本宫也问过人,但他们讲的干巴巴的,实在不中听。”

    花袭人不能拒绝,微微点头。在靖王妃缓缓开始踱步之时,花袭人便在其身边跟着,讲述起当初的情况来。

    她讲的更是干巴巴的。

    “……我怕王爷和轩公子被雷劈中,就领人过去了。没想到正好碰上有人要伤害王爷。然后,罗先生和碎玉他们就上去打败了黑衣人,救下了王爷和轩公子。”

    “实在当不起娘娘再说‘感谢’和‘恩情’。”

    花袭人连谦逊都说的干巴巴的没有滋味,道:“而且王爷已经给了我义兄一张国子监的入学贴,已经是天大的回报了。”

    花袭人没有说错。

    靖王给出一个帖子,让韩清元一下子从不知何年何月才是中举的乡下小子成了有王府依靠的后备官员,这对于韩家来说已经是天大的造化,足够还了当初她及时领人过去的恩情。

    只是后来她和靖王以及轩公子之间另外有交集罢了。

    “那一点回报,怎么能够。”靖王妃淡笑道:“更何况我听说,你同韩家闹翻了……补偿了韩家人,但却没有补偿你呢。”

    “……”

    花袭人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而她心中,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

    这个女人明明心中怕有无边的怨气,却偏偏还要装作云淡风轻地跟她说话,连花袭人都替她觉得累。

    不是说郡王妃习的一身好剑术,脾气火爆作风匪悍么?

    怎么完全不像她的风格?

    难道是因为坏了孩子,所以才改变了?

    花袭人的视线轻轻往靖王妃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瞄了一眼,而后又恭谨地看向远处地面。

    有一片黄灿灿的银杏叶子,轻飘飘如蝴蝶一般,落地,又盘旋而起。

    花袭人不说话,靖王妃也一时没开口。

    待那片美丽的银杏叶终于落在了地面上,再难随风起舞的时候,靖王妃又开了口,轻声道:“本宫知道你如今大约是不太缺钱了……恩,本宫瞧着王爷似乎很喜欢你……”

    花袭人猛然抬起头。

    靖王妃瞧着她的眼睛,眼中露出一抹苦涩,笑容却依旧柔和,轻声道:“本宫做主,替王爷纳你进门如何?”

    “娘娘!”红缨在边上失礼叫了一声,神色大急。

    靖王妃淡淡地看了红缨一眼,制止了红缨说话,而后又柔和地看着似乎震惊了的花袭人,柔声道:“如何?就是亲王侍妾,也是从五品的命妇……你出身青白来历可靠,将来你若是有幸诞下儿女,成为侧妃也不是不可能的。侧妃,可是二品大妆,朝着绝大部分官员的家眷,都是要向你行礼低头的。”

    “娘娘真的这么想?”花袭人神色复杂。

    走了这一段,她能够感觉到,靖王妃心中对她有怒意,但却没有太多的恨意。此时其说出这番话时,那些子怒意也淡了。

    完全不像她模糊的记忆之中,一身红衣的她用一把锋利的剑尖指向她喉咙、杀气腾腾的模样。甚至都不像上次她来府中的时候。

    这让花袭人有些奇怪。

    难道靖王妃还不知道她其实与她有血缘关系,她是她亲妹妹的事情?

    花袭人目光扫向红缨。

    只见红缨此时面色惨白,急的脑门出汗。对上花袭人的视线时,目光凶狠,满含愤怒和警告,又暗含着一丝懊恼。

    看来,靖王妃并未认出自己,而且她身边的人替她做主隐瞒了关于自己的身份消息。

    花袭人转过视线,再次看向靖王妃,依旧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靖王妃淡淡一笑道:“本宫当年嫁给王爷之时,便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是痴心妄想。就连从前父亲声称那么爱母亲,而且还不如母亲出身高贵,不也是暗地里偷了人,藏了十来年?”

    靖王妃也不知道为何会同花袭人说起任家私事。正如同花袭人听了之后很是怀疑她其实根本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一般。

135 我是你妹

    靖王妃没有留意到花袭人的神情。

    她仿佛为了讲述而讲述,继续说道:“本宫初进王府,看不惯那些出身不明的莺燕,便将她们一口气都赶出去了,落一个匪悍善妒的名声……恩,本宫倒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只是当年王爷给本宫脸面,加上那些人的确上不了台面,赶了也就赶了,不值得计较……所以,本宫便过了几年轻松舒适的好日子。”

    花袭人微微颔首。

    靖王妃继续说道:“但本宫也不能总是不识趣。”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淡笑道:“宁王府有正妃一人,侧妃一人,侍妾五人;英王府有正妃一人,庶妃一人,侍妾两人……靖王府总也要添人的。”

    “本宫有孕,王爷总要有人侍候。”

    “可娘娘为何看重花袭人?”花袭人问道。

    靖王妃淡笑道:“你救过王爷,王府总要给你赏赐,此为一;王爷喜欢你,此为二;至于这三么……”她仿佛是说通了自己一般,语气显得轻松起来,道:“三是本宫的私心。”

    她看向花袭人,笑容倒是有些发自真心了:“你年纪小,距离十五还有一两年,不能真侍候王爷,却能替本宫堵住那些说本宫善妒人的嘴……本宫要你,对内能讨好王爷,对外能堵住人嘴,赢得名声,且本宫相信,本宫也能掌控你成为本宫的人……如此多的好处,你说本宫为何看重你花袭人?”

    靖王妃说这句话的时候,靖王已经接近了二人谈话处。

    所以,靖王妃的这番话,靖王绝对能听的清清楚楚的。

    而靖王妃也已经发现了靖王,却依旧说了出来,神态中突然有了一种坦坦荡荡的骄傲,半点不曾避讳她的心思。

    红缨几人都被靖王摆手退到了一边。

    花袭人窥到靖王妃眼中的一抹苦涩,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原来,她这个看似彪悍的大姐,在夫妻问题上,也不能永远地彪悍下去。从强势赶走王府所有的莺燕到主动替丈夫寻觅女人,也真的是……

    花袭人暗自摇头。

    靖王走过来,止了靖王妃行礼,似笑非笑地对花袭人道:“如何?如今有王妃亲自相邀,答应了侧妃之位……不知花小娘子意下如何?要知道,就是三品大员家的庶女,都会瞧着本王的侧妃之位眼馋呢。”

    看惯了靖王同轩公子情义绵绵相得益彰,此时看见他和王妃站在一起,花袭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心中正别扭着,此时听见这位爷这般问话,不禁眉头高高一挑。

    啥意思,是要告诉她,就算她将来成为任家女,一个侧妃也是对她的恩典么?

    若不是他某些时候还很有可取之处,且轩美人力挺他的缘故,花袭人听到他再次这么如施舍般问话,真想掉头就走,不再跟他唧唧歪歪。

    “王妃娘娘……”

    花袭人没有理会靖王,而是歪头看向靖王妃,头一次在她面前不再谨慎恭谦,露出一个生动迷人的笑容,道:“难道都没有人告诉你,我花袭人很有可能是你那走丢的妹妹任袭儿么?”

    花袭人就这笑着说出这番话,笑的十分真诚。

    靖王妃怔愣一下,不禁后退半步,而后娇躯挺直,凤目中闪光一阵震惊难以置信之后,刹那间目光如刀如剑,逼视花袭人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是那个任袭儿?!”

    花袭人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将军大人说我是,但我不记得了。而后大人匆匆出征走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呢……不过,总有八九分吧。”

    红缨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此时谁也没有看她。

    花袭人见靖王妃变幻莫测的神色,轻声道:“虽然娘娘您和王爷都看中我一个卖花小娘子,但我觉得娘娘还是知道全面些才好。”她没有去看靖王突然平静下来的面色,坦然说道:“天不早了,我该走了。”

    “王爷,王妃,花袭人告退。”

    花袭人从容地行了礼,退后三步,转身离去了。而且,她还毫不客气地点了一个人,让其为她备下了车驾,让王府的马车将她送回了暗香来……

    什么侍妾侧妃的,总是说来说去让她觉得烦躁的慌。

    相信靖王妃知道自己是她那个特讨厌的庶出妹妹之后,绝对会不再让她进门的。靖王妃是个有脾气的人,她会为现实的世情所妥协,却绝不会一味的妥协。

    花袭人也相信,只要靖王妃一心坚持不同意,他也不会强行拂了靖王妃的脸面和意愿——因为不值得。

    花袭人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暗香来,翻开带回来的账本誊抄本看了几眼,便将其找个地儿放了起来,懒懒地午休去了——暗香来的生意正常下来,她也没有必要那么拼了。

    一觉睡醒,花袭人精神奕奕,弄了一会儿花草,她抬头见润枝领进来的人,讶然迎上去,笑道:“清黎姐姐拜完了满天神佛、功德圆满回来了?”

    后来,听说六皇子总是去堵徐家人,花袭人就没怎么去跟徐清黎汇合观光了。算起来,她也已经足有十来日不曾见过徐清黎了。

    徐清黎没长什么肉,但精神头已经十分足,再也没有了往日命不久矣的模样。只是,她此时见到花袭人虽然依旧十分高兴,但笑容背后,藏着掩不住的轻愁。

    “我和娘昨日就回来了。在家休息了一日,才过来看看你。”徐清黎深吸一口气,叹息道:“还是你这个院子舒服……置身于此,连烦恼都暂时没有了。”

    花袭人过去挽着她,告诉润枝不要再让人进来打扰,拉着徐清黎坐在石凳上,笑着问她道:“这么说,清黎姐姐还是有所烦恼了?说出来听听。”

    进入深秋,石凳上早已十分沁凉。

    因为花袭人常坐,赵婶便在上面套了厚厚的锦垫。

    待赵婶过来上茶之后,徐清黎挥退了紫苏,手握微微发烫的茶盏,叹息道:“还不是因为六皇子的提亲。”

    “娘之前一直向祖父隐瞒了我好转的消息,所以祖父一直都试图让六皇子选择我的两位堂姐。但六皇子摆出对我一往情深的虚假嘴脸,一直坚持着不肯松口。我祖父心中固然愠怒,但是……”

    徐清黎脸色难看,对花袭人轻声道:“在我和娘没回来之前,他已经让人知会我娘,说是抵不过两位皇妃和两位皇子的压力,准备应下这婚事了……”

    也就是说,徐老爷子明知道宁王一系是只为利用徐家,贪图徐家的钱财,却依旧是同意了。而徐清黎就成了牺牲品。

    难怪徐清黎难过。

    花袭人不知如何安慰,便轻声道:“现在呢?你现在病已经好了,你祖父怎么说?”

    “祖父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徐清黎苦笑,道:“如此一来,这亲事已经算是板上钉钉,起不了什么变故了。”

    徐清黎身体好了,对有意同宁王靠拢的徐老爷子来说,的确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一个稳稳当当健健康康的皇子妃,徐家就是花掉大半家产也是值得的!

    六皇子既然“情深意重”,反倒有些被将住了!

    “祖父已经准备广发喜帖办花会,宣告我受上天眷顾病情症愈的消息,让我在宴会上好好地露露脸,活蹦乱跳地给人看。”徐清黎显然心情很不好,将花袭人不怎么文雅的“活蹦乱跳”这样的词都用出来了。

    花袭人想起了罗仲达的那些相关之语。

    她想了想,问道:“我听人说,六皇子妃是乐信伯徐家看重的?原本属意的,是伯府的哪一位?”

    这么一问,让徐清黎更加难堪了。

    她心知花袭人是好意关心,偏也就不准备隐瞒——不说花袭人对她的救命恩情,就是两人之间的友谊,也让徐清黎不会瞒着花袭人。再则,连花袭人这里都不能自由说话的话,那她还能找谁谈心去?

    别人就是肯听她说,也当她是在假惺惺地炫耀。

    只有花袭人才会相信,她真的不想嫁给那个虚伪的恶心又明显不怀好意的六皇子。她好不容易治好了病,虽然不知道将来有什么样的人生在等着她,但她绝不想此时就写下了这样的答案。

    徐清黎苦笑道:“我娘都告诉我了。”

    她深吸一口气,道:“薛家内宅乱了一点儿,适龄的嫡女有好几个。其中你上次见过的那位落水的嫡女薛世净,比较得老伯爷和宫里德妃娘娘的看重,若无意外,人选必然是她。”

    “但其他嫡女同样是谁也不肯放弃王妃之位,明争暗斗很厉害。上次薛世净落水,只怕就是有人要她不好过……我娘又说,六皇子好像对薛世净不太满意,心中属意另外一个嫡女,那个长的很漂亮的薛二小姐,叫薛世玉的。另外还有几个庶女无不参与其中……”

    如此乱七八糟的状况,她一想就觉得恶心。

    徐清黎深吸一口气,握拳道:“我如今病突然好了,只怕要被薛家几女恨上了。”

    ******

    谢谢所有支持的书友们!

136 清黎回城

    从前她因为身子弱被养在深闺,参加的聚会屈指可数。

    无论哪家的,都不会对她如何恶言冷语挤兑使绊子。所以,她虽然身体难受,却从未经历过闺秀之间的各种阵仗。

    听人说,闺秀们在一起,各种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一样十分精彩残酷。

    如今她挑了一个敏(感)的时候好了,加上六皇子传出来的意思,只怕崇安候府将要办的这个花会上,她徐清黎将要面对的是一场硬仗。

    更加让她难受的是,徐府姐妹们根本不能信任怕只会不遗余力地给她填麻烦,而这些年与她交好的不过孟如嫣一人……

    偏她自己又是个没经验的。

    “我娘希望说服祖父,将花会的如期往后推一些。”徐清黎笑容苦涩,摇头道:“她这些日子集中教给我许多东西……可我还是没有太多信心。”

    “你心中不愿意接受这种安排,所以才觉得没有信心吧。”花袭人一言指出了徐清黎的心结,想了想,道:“对了,你不是下个月十五岁生辰么?让伯母借口你身体需要巩固疗养,将花会与你及笄礼合二为一不是很好么?”

    “多一点儿时间留给你学习……且你到时候也能不想太多,只将那日当成自己一生的大日子好了。”花袭人微笑道:“想必不会有太多人没有教养,挑这个一个大日子对你如何的。”

    徐清黎深呼吸,道:“我娘也正在这么劝祖父。但祖父他……不知道会不会答应。”

    徐老侯爷心中只怕对六皇子很有些意见的。如今见徐清黎身体康复了,估计在坐等着瞧六皇子如何选择?愤怒下有些微妙的痛快、幸灾乐祸之感?

    “应该会。”花袭人道:“老侯爷一定会冷静下来,做出好一点的选择的。”

    “但愿吧。”徐清黎叹道。

    随即,她想了想,犹豫很久,对花袭人轻声歉意地道:“关于上次生意之事,我娘觉得,是不是暂时缓一缓……”她看着花袭人的神情,很是有些紧张,咬唇难受地道:“我娘说,祖父不知怎么知道了风声,警告了她不准有动作……我……”

    徐清黎深吸一口气,道:“袭人,我们对不起你。我娘拿了一万两银子,这比钱祖父不知道,她让我交给你……什么干股也不要了,只算是对你的谢礼。”

    徐清黎说这些的时候,无疑是愧疚难受的。

    她原来身子弱,所有人都保护着她,她接触的,都是美好的简单的。而如今,她才病好,才满怀热情地想要迎接新的生活,却发现这个世界原来是那么的复杂难懂,让人困惑和难以接受。

    徐老侯爷见到健康的她,高兴之后,就立即命令她不准外出,派人将梨清院保护了起来。而她今日能出来,还是徐二夫人费心瞒下人将她偷偷弄出来的。

    “我该走了。”徐清黎将一个塞得鼓鼓的双鱼荷包放在石桌上,对花袭人苦涩地道:“不然,被祖父知道我偷跑出来……祖父如今不舍得罚我,但我娘肯定要难受的。”

    “回京之后,祖父已经让我娘去亲自打扫了一次家族祠堂。”

    花袭人看了荷包一眼。

    那里面应该装着徐二夫人给她的一万两银子。

    花袭人给徐清黎调养身体,让她从濒死到如今基本健康,若说费什么大功夫,也不见得。而且之前,她已经陆续从徐二夫人那里收了三千两银子……但对于徐清黎的性命健康来说,三千两又实在太少了些。

    而这额外的一万两,花袭人就是拿着,也心安理得。

    徐老侯爷想往宁王一系靠拢,当然不想见到徐二夫人以及徐清黎再同靖王庇护的花袭人有太多联系。

    于是,这一万两,就意味着从前她们之间,只是交易,而并非有人情。就像徐家以后已经能从暗香来购买花草一样。

    花袭人转念明白了这个道理,便没有不要这荷包让徐清黎回去不能交差,笑着宽慰了徐清黎几句,就看她戴上了帷帽,送了她和紫苏出了门。

    又起风了。

    北风带着从北地而来的凉凉的空气,让人觉得有些冷。

    花袭人才在难得安静些的铺子门口站了一会儿,便见长街对面,一身宝蓝缂丝锦袍的薛世光向她径直走了过来,发冠上一块璀璨鲜艳的红宝石足有拇指大小,熠熠流光,以至于那潇洒又温柔的笑容也变得格外迷人起来。

    俊美,温柔,富贵……

    花袭人看着他含笑注目自己,目光中满是情义和欣喜,仿佛自己是他最重要最爱慕的人儿一般……花袭人站在那里眨也不眨地同其对视着,心中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表现出一幅被打动的样子呢?

    金学士一出,这位薛公子没少出现在她身边左右,明里暗里地勾引挑逗,将**玩的炉火纯青,让花袭人明确地收到了他传达的信息,但外人依旧觉得他风度翩翩、礼貌而亲和……

    这功力,当真是不错了。

    听说这位薛公子收到几房小妾全部都是心甘情愿上门为妾的,还因此在贵公子中传出了一个风(流)的名声——这个时代,风(流)绝对是个褒义词呢。

    也亏是花袭人了,换一个卖花小娘子,只怕已经沦陷了吧。

    正在花袭人胡思乱想之时,薛世光已经翩翩走到了近前,眉目含情,对花袭人道:“小娘子怎么站在了门口?”他看了一眼铺子,笑问道:“今日铺子里生意不忙么?”

    站在门口,街上人来人往的,的确不像话。

    花袭人移身走进铺子,一边回答他道:“恩啊,铺子里的生意火了许久,淡下来也是应该的啊,谁让我的花儿很好,花期又长呢?总不能花儿尚未开败,大家就来光顾买新的。”

    像那一盆备受瞩目的金学士,至今依旧同当日才从暗香来搬出去的差不多。区别就在于,最初在盛放的一朵已经有了凋谢的迹象,原来的一个半开的花苞已经开成了八分满。

    虽然从前暗香来的花儿被人言传花期久,但那毕竟没有实证。如今这金学士可是全城瞩目,人人都看着的,正好为暗香来做了证。如今,再没有人对暗香来的普通花卉也比旁人贵上三成而有异议,反而众口称好起来。

    生意的冷淡只是暂时的,以后的平静增长可以预期。

    薛世光听花袭人这般说,笑意温柔地颔首点头,在铺子中观赏了一会儿,看向花袭人,希冀期盼之中满含深情,开口道:“既然小娘子有空,不如到伯府走上一趟,指点一下府中的养花人?”

    “另外,我的几个未出阁的妹妹们也希望见一见你……她们都很好奇,能养出珍贵名花金学士的小娘子是什么样子的。我告诉他们你也不过豆蔻年华,她们却不肯信,说非要见到本人才信。”

    薛世光目光灼灼,看向花袭人道:“小娘子放心。你若是愿意满足一下她们的好奇心,我愿意以白银百两相赠。”

    这是薛世光头一次如此直白的邀请。其意义,大约和前世有男生头一次邀女生出来看电影一样?

    花袭人下意识就要拒绝,脑海之中突然想到了才离开的徐清黎……于是,她低下头,让清秀俏丽的面颊染上些微微的红云,贝齿轻咬下唇,神态迟疑。

    薛世光见她如此,眼中闪过一抹喜悦,立即道:“府中老人也培育出了几盆不错的菊花……小娘子顺便去瞧瞧,交流一下经验?”

    暗香来中的菊花大多都是普通货色。薛世光就认为花袭人并不擅长于菊花的培育。而她卖花,应该是爱花的、自然也会对菊花的培育方法经验感兴趣的?

    这个薛公子,当真是很用心了。

    花袭人心中感慨一声,无法拒绝,微微点了点头。

    薛世光大喜,道:“那明日,不,后日,后日我派人来接小娘子!就这么说定了!”

    花袭人再次点头,仿佛是因为害羞,没有说话。

    薛世光得到答案喜不自禁,却也知道拿捏火候分寸,没有这这里多待,同花袭人说了几句关切之语后,偏告辞离开了暗香来。他再次翩然自得地从长街上走过,步入了斜对面的一间茶楼。

    茶楼名字直白,就叫茗香楼。

    规模不大,却十分清净雅致。

    具体是哪家的产业,花袭人并未关注。

    薛世光从那里出来,又回到那里去,应该是那里有他的狐朋狗友在等着了?不知道任少元在不在?

    花袭人心中嘀咕了一句,同吴贵儿交代几句,就回到后院去了。

    她没有想到的是,茗香楼中在座的,还真有任少元。另外一人,依旧是那天的孟如诲。

    待薛世光进入雅间之后,孟如诲的笑容透着点儿意味深长,问道:“如何?看世兄红光满面,应该是拿下小美人了?”

    “孟兄玩笑了。”

    薛世光往座位上坐下,表达了对孟如诲的轻浮之言有些不满之后,面上不禁浮现出一抹自得,笑道:“不过,小娘子已经答应了去府上……”

137 夜凉风起

    任少元神色一动,问道:“薛兄这话当真?”

    他们三人虽算不上是挚友,但也颇有交情,聚会时也会一起走动的。任少元和孟如诲知道薛世光的特殊爱好,薛世光也不曾刻意掩饰过对花小娘子的兴趣。

    近两个月没有得到进展,孟如诲摆明了在看戏——

    花小娘子本身有背景,受轩公子庇护,也就意味着受靖王府的庇护。找混混儿到店铺闹事而后再英雄救美的招式不能用,薛世光也没捞到其他“救美”的机会能得到小美人多看一眼……薛世光这次的行为效率可比前几回差远了。

    任少元更是不动声色地关注着这件事情。

    之前花袭人不咸不淡的反应,也让他对这个“妹妹”有了些印象……没想到,薛世光此时会宣布,花袭人答应了他去乐信伯府。

    任少元眼中闪过一抹恼怒,对花袭人不够自珍自爱的恼怒,又很快掩饰了住。

    薛世光笑容得意,道:“怎么敢欺瞒两位世兄?日子也定了下来,就在后日。”

    “恭喜薛兄!”孟如诲向着薛世光拱手大笑道:“将来薛兄小登科之时,别忘了请我等痛饮美酒!”

    “那是自然。”薛世光同样大笑,又矜持地道:“只是事情尚未敲定,还请孟兄嘴下留情,不要大肆宣扬才是。”

    “我明白。”孟如诲理解地道:“美人鱼尚未咬钩,我自然不会大声喧哗,将美人儿给吓走了……不过薛兄的品味真是独特……”

    耳中听着薛世光和孟如诲欢声笑语你来我往,任少元捏着手中精美的莲花茶盏,一声不发。

    也好。

    若是她忍不住诱惑成了薛世光的人,想必将来父亲再回京时,纵然确认了她的身份,怕也不会认她这个女儿了。

    丢不起那个脸!

    ……

    冷风从午后而起,到夜间不仅不见停歇,且越刮越大。陡然下降的冰冷寒气让人忍不住瑟缩哆嗦,一时不能适应。

    热闹的长街上早早地没了人。

    入夜之后,暗香来一片静寂。

    仿佛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温暖的梦乡。

    或许是因为高高的院墙挡住了肆虐的大风,暗香来满是植物的院中只有轻风吹拂,在夜色之中,格外的安宁静谧。

    如此安宁,让那从后墙跃进来的人影不仅迟疑了一番。他看着屋檐下轻轻晃动的,散着微微红光的灯笼,仿佛是迟疑,在院中站了一会儿,才一个轻盈地纵身轻提,人如同夜幕之中无声飞翔的鸟儿一边,稳稳地落在了二楼的回廊上,只发出一声微微的声响。

    就像是吹过了一阵风。

    但随着这阵风吹过,他面前的格子窗户内“嗤啦”一声有火石声响起,几次火花闪烁,而后点燃了一根白色的蜡烛。烛光融融,很快将这一片夜晚照亮起来。

    “吱呀”

    窗户被推开半扇,露出花袭人睡眼惺忪的俏脸来。

    她有些不雅观地打着哈欠,对站在外面的宋景轩道:“轩公子,你能不能不要总半夜上门?扰人清梦是很不好的行为。”

    廊下的宋景轩面上一热,一时没有说话。

    “玩笑话。”花袭人没有请宋景轩进屋——宋景轩应该也不会进屋,两人隔着窗户对面而立,花袭人也精神了些,好奇地问道:“轩公子找我有事?”

    “无事。”宋景轩道。

    他在王府待了一日,回家之后,看到那盆剑兰,心头突然兴起,很想来暗香来看一看。念头一起,便按捺不住。又想到这院中填了佣人,白日再翻墙而后似乎不合适……于是等到了这个时候。

    至于这夜晚是否合适,他心中下意识地避免了这个问题,想都没有想。

    或许,他原本只是想无声无息地来看一眼就走,不想惊动谁?

    却没想到,他自认为武艺高强,绝不会惊动谁时,花袭人的屋内就燃起了烛火,仿佛是正在等着他一般。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这里是否安全。”宋景轩想起之前不知怎么倒在了这院里的三个混混儿,看着花袭人道:“看来,是我多虑了。”

    “没有没有。”花袭人连忙摆手,笑的比她亲手弄出来的花儿还要灿烂似的:“轩公子关心我,我十分高兴,万分荣幸。”

    今夜没有月,也没有星。

    宋景轩站在廊下,美人面在夜幕中朦朦胧胧,烛影微摇,美丽的不似真的。

    花袭人全不在乎他站在廊下有没有说话,只欣喜地欣赏着美人。

    有美人在眼前,她觉得这整个世界都亮了。

    仿佛被花袭人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宋景轩微微侧身,目光不在朝向屋内,轻声道:“你真的是任大将军的女儿?”

    又是这个问题。

    花袭人因看到美人深夜前来探视而生出的灿灿心情郁郁了一些。这个问题,很重要么?或许,当真是很重要的吧……

    花袭人并不想敷衍宋景轩。

    她敷衍任平生,敷衍任少元,敷衍靖王……但她不想敷衍宋景轩。

    或许是因为宋景轩比这些人都生的倾国倾城的缘故?

    花袭人没有深究这些。

    她有些意兴阑珊地倚在墙边桌前,淡淡地道:“不是很多人认为,外室子女不算是子嗣后裔么?既然不算,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当做不知,当做不识,岂不是更好?”

    “我失忆忘记了过去,难道不是给很多人解决了麻烦?”

    花袭人的语言并没有太多的讽刺,也不会让人听起来觉得悲伤。

    但不知为何,就是她这般轻飘飘的态度,让宋景轩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仿佛被揪在了一起,不很痛,却极不舒服。

    “你不该这么想。”

    宋景轩从花袭人的话中,确认她并不曾如她说的“失忆”,再想起她的生平——

    她小的时候,肯定不知道自己是让人鄙夷唾弃的外室之女。有父亲有母亲,那时候的她无疑是幸福的,幸福的足以让所有人羡慕。西北边陲并不繁华,但在她心中,那一定是最美好的地方。

    然后,她的母亲去世了。

    她被父亲带到了京城,顶上了一个外室之女,要在一个陌生的大宅子内生活,寄人篱下的生活,被人鄙夷唾弃忽视的生活。

    幼小的她无法接受这种巨大的转变,倔强地出走了。

    她肯定是想回到西北边陲那个镇上,回到家中去。但奈何她的脚步走不了那么远,就倒在了路边上。

    然后被人救起,假意忘记了一切,在韩家开始了新的生活。

    韩家贫困,却没有人看轻她,而是待她很好。

    而后,一年一年,最后阴差阳错,她又回到了京城……

    宋景轩有些恍惚,回过神来,觉得心头又难受了一些。他想劝花袭人不要执拗,回到任家做任家女对她有诸多好处,但他发现,在面对花袭人那淡淡的笑容时,他劝不出口。

    宋景轩又想起今日花袭人离开后,靖王妃过于震惊愤怒差点儿以至于差点儿惊胎之事,想起靖王铁青难看的脸色,心中不禁担心起来。

    “你几日那般时候揭露身份,会让王妃误认为你在故意羞辱她。”宋景轩看向花袭人,真诚地道:“靖王也有些不高兴。你不该冲动行事。”

    花袭人撇撇嘴。

    “一个个都将靖王妃瞒着,有意思么?”她道:“我若不将这身份揭出来,难道要拒绝她抛的橄榄枝,从而同样让她觉得我不识好歹?不如说出来大家心中敞亮。”

    “想必通过今日之事,以后什么侍妾庶妃的问题就再不会提出来了吧。”花袭人有些漫不经心地冷静,道:“恩,我的态度是不是表达的足够明白了?”

    宋景轩点点头。

    今日之后,怕不会有人再以为她是玩“欲擒故纵”什么的。

    有这份清净,就是靖王妃愤怒靖王不悦了,花袭人也觉得今日不算冲动,她认为很值得了。

    当然了,这也同她的性格有关。

    她真的不喜欢磨磨唧唧地憋屈着。

    夜风在城中呼啸。

    而这片天地仿佛是被这橘黄色的烛光给保护着,又像是夜风忘记了这个角落一般,宁静,有几分温暖。

    “你冷不冷?”花袭人将白日之事放在了一边,笑容重新又快活起来,关切问宋景轩道。

    宋景轩才突然发现,这院中与外面的不同。

    他诧异地看向花袭人,问道:“为什么你这院中没有风进来?”

    “秘密。”花袭人抿唇,笑的狡黠,反问宋景轩道:“这么说,轩公子是不冷的了?”

    见宋景轩又陷入了沉默,花袭人想了想,问道:“你知道韩清元是怎么立功的么?怎么让他逮住了一个大人物?”

    “一个敌方的中层,类似与军师幕僚,不算大人物。”宋景轩下意识地回答花袭人,道:“那人仗着一口熟练的京话,准备在战前在城中多收集一些消息。他见韩清元得到过任将军的召见,以为韩清元有什么价值,就去与韩清元搭讪,后来又威胁于他。”

    “没想到韩清元手中扳指有蹊跷,那人反而将自己栽了进来,给韩清元送了个大礼,也给任将军送了个大礼,给西征军送了大礼。”

138 半夜探视

    这么一说,韩清元当真运气不错。

    花袭人了解了一下详情之后,就没在说起韩清元,转而说起暗香来的账目来。

    “……你欠我的银子,已经抵干净啦,而且到整个月底还能结不小一笔呢。”花袭人笑的很开心,微微抬起下巴对宋景轩道:“怎么样,你这笔投资是不是很值得?”

    宋景轩不禁微笑起来。

    花袭人一转眼,开口道:“如今徐二夫人放弃不再与我合作,结果我的大计划又要难了一些。你那商行的分红暂时指望不上……我就只能将这暗香来买下经营,而不是再一举扩大了。”

    她看向宋景轩,道:“轩公子同郭夫人有交情么?你觉得她这铺子,能不能分期付款?她如是愿意分期,我多出一成价……恩,其他的钱,我想将这纵深的几个相邻的院子买过来,并在一起,改建成我要的样子。”

    花袭人寻思过了,纵深有两家院子并不临着大街,住的都是并不太富裕的普通民众,或者出粗出去……而已价格比临街的位置远远不如,将她看中的几个位置弄下来,一万两绝对够了。

    只要郭夫人愿意将这份房产分期,那么,就算没有了徐二夫人的注资,她的计划也一样能运作起来,而且并不算艰难。

    其他她并不是什么做生意的大才,对于生意经也是兴趣缺缺。她的天赋不在这上面,不然,她肯定能像后世那些精英们一般,只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描绘出的美妙前景,就能拉来大把的投资壮大己身,而不是像她现在这般,一文钱一文钱实实在在的攒。

    有哪一位商界大鳄,是靠着攒钱发家的呢?

    花袭人之所以一心想要将脑海中的设想运作起来,只是因为那是让她安身立命且是今后的消遣之地吧。

    花袭人回过神,问宋景轩,道:“另外,我还希望轩公子能帮我上一个独立的户籍。户籍上有我和冷焰的名字便好。若是不便,加上赵婶一家也成。”

    “我原本是有人相托的,但他们一个个的,都去打仗去了。”花袭人微微摇头。

    若是柴通还在,她相信柴通愿意帮她解决这个问题,无非是花钱而已;若是郭三少在,郭三少也应该愿意帮忙……但这两个人居然都打仗去了,实在郁闷。

    “不知轩公子能否帮我?”花袭人看向宋景轩。

    宋景轩动了一下唇,微微颔首,却又问道:“你说的,我都可以帮你。但,你真的不打算回任府了么?”

    他原本同靖王的想法一样,觉得花袭人此时撑着不回任家,不过是觉得任平生不在,且想着多一些筹码罢了。但花袭人却说要立一个户籍。

    一个户籍将来未必能经得住如任大将军和王爷之类的压力,或者根本起不来什么实际上的作用,但足以说明花袭人的坚持。

    花袭人笑问宋景轩:“回去做什么?”

    随后她摇摇头,道:“咱们不说任家成么?说点儿别的吧……”

    宋景轩话很少,花袭人却说的挺开心的,什么花卉啊,冷焰啊,同赵婶的往事啊之类的,想到哪里算是哪里,有一句没一句的。

    美人在前,不借机多欣赏一会儿,岂不是暴殄天物?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宋景轩才翩然离去。

    花袭人站在窗前,打了个哈欠,满足地趟床上补觉了。

    迎面而来的冷风让宋景轩一阵不适。

    他回头看看那座在夜幕下十分安静的小院,心头再次闪过一阵震惊和诧异,俊美至极的脸上几次变色,而后又平静下来,脚下踏着冷风,往前方那一点灯火处而去。

    靖王一身玄色锦袍,毫不介意四周盘旋的冷风,一杯又一杯地灌着冷酒。冷酒如喉,立即化作一阵火辣辣的热流,从喉咙间一直灼烧到心里去。

    靖王领口拉开,露出一片麦色铜肌。

    “如何?”靖王抬眼看向宋景轩。

    宋景轩在靖王对面坐下,淡然道:“我才进院中,她就发现了我,而后同我谈了一些闲话。”他看向靖王,皱眉问道:“你不在家安抚王妃,怎么在这种天中出来闲逛?”

    宋景轩目光往靖王身后的几个劲装黑衣人身上一扫,挑眉,仿佛有些讶然,道:“你想派人去探一探她的底细?”

    “幸好他们没有来得及去。”

    宋景轩提醒靖王道:“王爷别忘了,之前那三个暗斧帮的小混混是怎么倒下的。王爷的手下当然不是混混儿那般没用,但王爷你同样小瞧了她。”

    他自认为武功卓绝,算的上是一流高手了,但前脚落在她窗前,后脚屋内就亮起了烛火……难道他还能安慰自己说是巧合?

    若是让她知道靖王派人试探她,天知道她心中会做何想法。

    “你真的才进去就被发现了?”靖王揉了一下眉心,道:“那丫头果然有古怪。”

    靖王心知宋景轩对他说话绝不会掺水分,心中也同样庆幸自己的人及时发现了宋景轩的潜入而止步,不然,场面怕真的有些难收拾。但想到白日被她当面将了一下,害王妃震怒差点儿流(产),靖王又难免感慨叹道:“性子也爆,倒是同王妃是亲姐妹。”

    他也没有想到,王妃她根本不知道花袭人的身份。

    他的消息显示,任家清和郡主和任少元还有几个心腹奴才都知道了,自己府上王妃身边的关嬷嬷和红缨也是心知肚明,哪知这些人都默契地瞒着王妃呢?

    白日时候,他只以为王妃是要找花袭人晦气,给她点儿教训。没想到王妃是要替他收揽花袭人为侍妾……而那丫头也是火爆脾气,愣是爆出身份给了王妃一个大大的难堪!

    她就不能看在王妃的肚子上,忍一忍算了!

    靖王暗自咬牙,再一想花袭人的各种古怪之处,同宋景轩碰了一下酒盏,开口道:“你们聊了半个时辰……看来那丫头果然是同本王一样是喜爱美色的,对王爷就敢甩脸子,对你这位美人却夜半迎接聊的开怀……”

    靖王说到此,也不管宋景轩微变的脸色,用空闲的左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俊脸,古怪道:“本王只是有些不明白……本王这张脸虽然不如你生的美,但也阳刚英气十分有魅力的,她怎么就不待见本王呢?”

    “你已经成亲了。”

    宋景轩本不想说这句话,但想到花袭人那一闪而过的厌烦和苦闷,鬼使神差地就将这话给抛了出来,并且补刀道:“而且你娶的还是她亲姐姐。”

    靖王一个窒息,差点儿被酒水呛住,咳嗽了两声,随即肆意地笑了起来。

    夜风很大,靖王的笑声很快就被掩埋在了风中。

    笑过了一阵没有互动,靖王便也歇了。

    他饮下一盅酒,眼睛突然一亮,靠近宋景轩,喷着酒气,说道:“本王成亲了,你不还没呢么?不如,你替本王收了她如何?有你栓着她,本王才能真正放心。”

    “她看似一个普通的小娘子,但本王总觉得瞧不透她,不能踏实。”靖王靠在桌子上,用捏着酒盅的胳膊拐碰了宋景轩的手臂一下,笑容发亮,道:“如何?为了本王,景轩你就牺牲一下美色?”

    宋景轩直接给了靖王一个白眼,抓了酒盅饮了一口。

    气死风灯的灯光在夜风中明灭摇晃,以至于靖王都没有发现宋景轩面上一闪而逝的亮光。

    “你不迫她,她又有何理由背叛你?”宋景轩美人面恢复平静,淡淡地道:“从她对韩家的态度看,她也绝对算的上是恩怨两明的,行事出乎本心,也有自己的坚持。当然了,她也很骄傲。”

    “有本事的人,当然骄傲。”

    宋景轩想起花袭人小院中的古怪,想起花袭人的生意经,再想起花袭人提过的那个王府扫地人……他眼中光彩明灭,酒盅在唇边磨了许久,才一饮而尽,道:“王爷想要收服她,不妨以诚心待她。”

    宋景轩也不同靖王多说什么,正色道:“你不是一向遗憾为何我不肯找你借钱么?那么,王爷,今天我就希望你能借一笔钱给我。十万两银子,三年后还给你十二万两,如何?”

    “你这么看好她?”靖王讶然,道:“你就笃定她一定能替你挣钱?要知道,这花草市场可是会饱和的!除非她能退出更多像金学士一样的名品!不,也不行……”

    靖王于生意上的头脑是十分清醒的,皱眉道:“花卉不是珠宝首饰,难以保值……所以,京城虽然贵人多,但能在一盆花上砸万两银子的并没有几个。再则,若是这珍稀品种层出不穷,又怎么能值高价!无论什么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

    “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靖王断然说道:“或许她暗香来这一两个月的销售成绩很可观,但你要明白,那并不是常态!各家在花卉上的采购数目是一定的!”

    靖王想来想去,也不明白宋景轩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解地问道:“你又哪里来的信心?”

139 入伯府

    靖王很不解。

    他心中清楚,若非宋景轩有将来还钱的把握,绝不会同他伸手借钱。三年连本带利十二万,一年就是四万!就是醉月楼挣的也不比这个多了!

    宋景轩神色不动,仿佛将靖王的话听了进去,颔首沉吟道:“你说的对,十万两银子的确有些多。不过,她说自己有五万,那么我从你这里借出五万应该足够了。三年,三年后归还六万……王爷觉得如何?”

    五万也很多。

    而依照投资分成,在那丫头十分照顾宋景轩的情况下,他至多也只能占四成。用这四成三年赚回六万……很困难。

    靖王心潮起伏,皱眉看向宋景轩,十分不解。

    宋景轩淡淡一笑,道:“我不是还有商行的分红么?将来总有钱还给你。”

    这个态度,足以表明了宋景轩的坚持。

    靖王捏着酒盅往后靠了靠,道:“景轩,你其实并不用以这种方式维护那丫头。我是王爷,还不至于没有肚量地同她计较什么。你弄点银子不容易,别打了水漂了。”

    “不会。”宋景轩淡然说道:“或许赚不了那么多,但总是赚的。你也知道,有那么一位父亲,我有再多的钱也剩不下,不如投给她。”

    “我父亲从前亲手将暗香来转让了给她,相信他不会想到再去暗香来闹事。”

    实际上,他那个父亲听说前阵子暗香来生意好的时候,还端着鸟笼子过去看过。但他认为那铺子再不与他相关,于是再没有提要银子的事情,反而与有荣焉,发话说照顾那店铺。

    虽然,谁也没将他的话太当那么回事儿。

    靖王听后恍然想通,道:“既然如此,回头你直接找老罗去拿钱吧。婶娘和锦绮妹子也多两样好首饰。”

    宋景轩面色微暖,再次啜饮了一杯冷酒。

    花袭人睡的很放松,并不清楚这里的谈话。

    眨眼又过了一日,到了与薛世光约定的日子。她安抚了担忧的赵婶和老掌柜,乘上了乐信伯府的马车。

    暗香来后院,赵婶子见到依旧冷静地盘坐修炼的冷焰,迟疑了一下,还是叹道:“冷焰少年,说句婶子不该说的,小姐她今日行事未免也太轻浮随意了一些。那个薛公子,一看就……太殷勤了些……”她觉得花袭人这么上门,实在不合适。

    “冷焰少年,您多少也该劝着小姐一些。”

    冷焰眸中有危险的火焰跳动,冷淡地道:“赵婶放心,姐姐她绝不会出事。若她出半点差错,我会将伯府焚成平地。”

    赵婶闻言一惊,随即又觉得冷焰只是这么一说——冷焰才多大,能做什么!她想到出去的花袭人,心头挂念担忧,又是长长地一叹,去收拾厨房去了。

    她没有发现,就在她转身离开之后,冷呀右手拇指与中指轻轻一碰,一簇火苗便在他指尖轻轻跳动,散着幽蓝色的光芒。

    薛世光虽然一直表现的温柔深情,但也不会真如何讨好花袭人。这个年代,就是讨好,就不过是送点儿首饰珠宝什么的,名曰“赏”,绝不会自个儿如何,更不会将自己摆在比女人底下的位置了。

    所以,薛世光派出了马车,却并未亲自出面去接花袭人。

    马车从一个乐信伯府的一个角门进入,又行驶了一阵,才停了下来。

    花袭人下了马车,便发现自己应该已经进入了伯府的后园中了。

    阳光遍洒,秋意正浓。

    入目不远处是正一座七八丈高的堆叠小山,俏丽俊秀;绕着山脚下是一道约半丈多款的小溪,将叠山和其下面的一片开阔草地绕城了一座小岛,草地上点缀着一个竹屋篱笆水车之类,有开的正艳丽的菊花满满地摆在了竹屋前面,绚丽迷人。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而“南山”之外,沿着水道蜿蜒之处,假山奇石,花木将亭榭半掩,当真是满眼都是景致,足堪入画。

    她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园子的东北角。花袭人视线打量之中,偌大的地儿,就没有见到什么人。而赶车小厮趁花袭人打量的功夫,就已经悄悄地离开了。

    古琴音突然铮铮而鸣,花袭人的耳边响起了动人的深情音符。

    花袭人惊愕了一下,嘴角翘起,轻快地顺着那琴音寻了过去,一路走一路赏着后世已经少见的景致园林,饶到了那竹屋前面。

    东篱之下,菊花香中,薛世光一袭白色锦袍,正专心致志地弹奏着古琴。

    都说专心的男人最有魅力。

    更何况薛世光这样的贵公子。而且,他谈的还真挺不错的。

    此时,这阳光这轻风,这景致这菊花这白袍,揉在这无比婉转动听又情深的古琴声中,真的将薛世光打造成了最有魅力的男子了。

    他倒是真用心。

    花袭人心中感慨,没有继续上前,只是停在了离薛世光十几丈远的地方,翘起嘴角瞧着他。

    他费力弄出这些,她也得给面子不是?

    幽幽一曲终了,薛世光双手停在琴弦上回味了一会儿,才抬头发现了花袭人,起身笑道:“花小娘子来了?”

    “我本来在这里等你,但看到这古琴技痒,就拨弄了一番……花小娘子不要笑话我才是。”

    花袭人摇头抿唇而笑:“怎么会,薛公子琴艺卓绝,是我今日有福。”她终于走到了琴边,看了那古琴几眼。

    薛世光以为花袭人对古琴敢兴趣,目光灼灼地道:“花小娘子也懂琴么?”

    花袭人摇摇头。

    薛世光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遗憾,但又道:“古琴其实很容易的。从前我……”他像是觉得话不合适,就住了嘴,微笑着将花袭人请到了一边木桌椅边上,请她用茶。

    闲话了一阵,花袭人便问起了身边生长的菊花来。薛世光介绍几句之后,便从远处过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介绍说是府上的园丁。薛世光让那婆婆同花袭人交谈,又同花袭人说了自家几个妹妹一会儿要过来,会招待她,他便适时离开了。

    花袭人试探了老婆婆几句,便觉得这婆婆于园艺上水平有限,根本不像是能培育照看珍贵品种的人……而其言语之中总是提起薛世光如何好,又不着痕迹地透露了关于薛世光几个小妾入府之后的幸福生活……

    “姨娘们原也不懂琴,但公子肯教她们呀。”那老婆婆乐呵呵地道:“如今她们已经弹得很不错了……老婆子从姨娘院子经过的时候,总能听到几位姨娘那美妙的琴音呢。”

    花袭人“呵呵”了一下,没有接话。

    她走到一株如珠如玉般颜色的垂丝菊花之前蹲下,伸出一只手,屏气凝神,在这株菊花上摆弄着。仿佛有什么从那株菊花上掠过,让其绽放出灼灼光华。再一看,那株菊花依旧美丽如夕,不曾有半点变化。

    在那白发婆婆不解的目光之下,花袭人足足摆弄了这盆菊花有盏茶的时间,而她根本不明白花袭人在摆弄什么,又有什么好摆弄的。

    就像她将那株花的每一片叶子每一丝花瓣都详细看过了一样。

    终于,花袭人放过了那株花儿起身,笑着问那婆婆道:“老人家,我能到那边看看吗?”花袭人朝着水渠边指了指。

    在那边,沿着岸,几块堆叠的矮矮的假山石旁边,卖着一些叶形纤细的兰草。此时并不是兰草的花期,它们伴在山石边上,并不起眼。

    “那不是是铁骨素。”老婆子摇摇头,想起薛公子的吩咐,又笑的一脸褶皱,道:“小娘子想看,只管去看。”

    花袭人也不管这老婆婆疑惑不疑惑,笑吟吟地快步走了过去,又蹲下摆弄起来。

    如此,在薛家两位小姐过来寻她之前,她已经将这座不小的园子给转悠的差不多,也摆弄过不少株花花草草了。

    两位薛家小姐缓步过来之时,原本空寂无人的园子开始走了丫鬟婆子走过做活儿。可见之前,是薛世光发了话,将她们给支开了吧。

    花袭人没有多想,束手瞧着走来的两位娇女。

    走在左边的,据老婆婆介绍,是薛家二小姐,只见她体态轻盈纤侬合度,生的十分娇俏美丽,尤其是一双灵动的眼眸,盼顾之间十分有神,仿佛是会说话儿似的,引人心神,让人难以忘记。

    她是薛家二房嫡女薛世湘,今日穿一件秋染红枫色的掐腰锦袄,娇俏而灼灼。

    恩,这也是那日薛世净落水之后,第一个去关切薛世净的少女。花袭人瞧着有一分面熟。

    走在右边稍后一步走着的,据介绍是薛三小姐,身子有些纤细显瘦,生的一张精致的瓜子小脸儿,仿佛时刻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味道,惹人怜惜。

    她是薛世光的胞妹,名叫薛世依。

    此时,她穿着月白色绣两三朵绣粉色芙蓉花的小袄,下面是浅竹叶青色的襦裙,脚步款款,真是又娇又软。

    “你就是培育出了金学士的花小娘?”见礼之后,薛世湘闪动眼眸,好奇地打量着花袭人,疑惑道:“我好像哪里见过你似的。恩,到底是哪里呢?”

140 薛家小姐

    当时不过是暗夜混乱之中的一瞥,这位薛二小姐居然对自己留有印象?记性真不错。

    花袭人心中感慨一番,也配合地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

    薛三小姐眼眸流转、柔弱动人,带着羞怯好奇的笑意,没有开口说话,安静耐心地等待着薛二小姐思索出一个结果来。

    花袭人也一边迷惑,一边不忘留意薛二小姐的神情。

    只见片刻之后,薛世湘俏脸闪过一丝惊愕,灵动的双目在花袭人身上迅速扫视一番,而后俏皮地歪了一下脑袋,摇头笑道:“唉,想不起来,或许是我记错了吧。”

    “花小娘,你真的是培养出金学士的小娘子么?”薛二小姐自然地转了话题,好奇地道:“你年纪可真小啊……不知道满十五岁了没有?”

    “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四呢。”花袭人含笑,笑容从容,一点不见局促。

    “呀,二姐,那她可比我还小一些呢!”薛三小姐依着薛二小姐,羞怯的目光中满是惊讶和好奇,抿唇道:“那你可真厉害!二姐和我都特别喜欢那盆花儿,好几次去百花别苑去赏花呢。就是可惜,那里总是太多人了!”

    “三小姐早前去的吧?”花袭人含笑道:“听说最近人多了很多,毕竟一个月又过半了,新奇劲儿少了许多。”

    “是这样。”薛二小姐道:“所以这最近准备邀请一些闺秀们再去好好的观赏一番。不得不说,那盆花儿真的很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难以找出半点瑕疵。”

    “难怪哥哥对小娘子特别看重几分。”

    薛家这两位小姐对花袭人的态度很不错,只是好奇多了几分,并没有表现出高高在上的倨傲来。只是偶尔提起薛世光,说着薛世光好话的时候,笑容难免有些意味深长意有所指。

    想来,薛世光是特意叮嘱拜托过她们了。

    花袭人只当是听不明白其中的调笑**之意,随意地应酬着,并在到了薛家花房之后,刻意地表现出了对花草的痴迷,将精神全都关注在花草之上。

    薛二小姐和薛三小姐陪了花袭人一阵,见她全副心神都在花草上面,连同她们说话也显得心不在焉,便觉得有些无趣有些着恼,找了个借口撇下花袭人,离开了花房。

    花房挤挤挨挨,各种植物的气息混杂,又不甚通风,人在里面,难免会觉得憋闷。

    “这小娘子,也太傻气了一些。”出了花房,薛二小姐撇了撇嘴,嘟囔道:“瞧她眼中怕只有花儿了。养花种草本来是一种雅趣,她这么努力为生,也实在沉闷可悲了些。”

    “谁让大哥就喜欢这样的呢?”薛三小姐柔柔地道:“若她不特别一些,大哥也不会找我们帮村了。他啊,就是喜欢这种调调,没法子。”

    “也是。我们左右无事,既帮了大哥,也图个乐子。”薛二小姐神色间闪过一抹抑郁,站在水榭之上,随手摘下一朵菊花,将花瓣儿一片一片地扯下来,再洒到水面上去。

    有锦鲤闻香而动,一个吞吐,将花瓣儿吞下去。而后又觉味道苦涩,一拍尾巴,将花瓣儿吐出来,悠悠闲闲地游走了。

    薛三小姐神色微动,轻柔地道:“二姐可是又想起表哥了?”

    所谓表哥,指的当然就是六皇子。

    平日人前她们不敢这么称呼六皇子,但人后无人的时候却拿这个称谓当做一个代号。尤其是薛二小姐和薛三小姐谈话的时候。

    看来,她们两人在一起时,没少说起六皇子。

    此时,薛二小姐没有一点被揭穿心思的异样,吐气如兰一般叹道:“大姐今日又被姑姑邀请进宫品茶了。而且,姑姑还留下了表哥陪她……”

    “也不知道姑姑为什么看重她?竟然会亲自安抚她……”薛二小姐轻吐一口气,扯下许多花瓣丢入水中,道:“她若是连大局都不顾,为了表哥也不肯受一点委屈,她又凭什么配的上表哥!”

    “难道就凭她是嫡长女!”

    薛二小姐言语之中多了许多怨气,猛地将手中的已经残了的花儿丢到了水中。

    薛三小姐颦眉,道:“是啊,祖父和姑姑为什么都看重她呢?表哥明明喜欢的是你啊。倒不是我说,只是大姐平日也未免太冷淡了些……来往的闺秀们,也总说她高傲瞧不起人,连累我们在宴会上也受人排斥……”

    她言语中多了一抹轻愁:“我本来就是庶女不被人看重,再被人排斥……”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薛二小姐也没有说话。

    薛三小姐颦眉自怜了一会儿,又轻声道:“二姐就不担心那徐五小姐?万一她病愈了呢?”她说的小心翼翼,仿佛是替薛二小姐担忧。

    薛二小姐脸上闪过一丝难看,道:“徐五小姐重病能活几日?就是她撑着不肯咽气,最后时候姑姑也不会愿意看着她活着。谁也不愿意自己儿子娶一个病秧子。”

    但薛世依的提醒还是让薛世湘更加的心烦意乱,俏脸颜色也分外难看起来。正好此时,花袭人终于在花房中做够了足够的手脚,正被一个小丫头指引着朝这边走过来,薛二小姐眼眸一亮,面上阴郁渐渐散去,嘴角又同往常一样翘了起来。

    “三妹妹,想知道我在哪儿见过这花小娘吗?”

    薛世湘这一问,让薛世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疑惑地道:“二姐说什么?”

    薛世湘嘴角含笑,没有回答她,朝着花袭人迎了上去。

    薛世依蹙眉,怔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花小娘子,你在花房之中可有什么收获?”薛二小姐原来就俏丽明媚的笑容更添了几分热情,看向花袭人目露赞叹,欣赏道:“难怪你能培育出如金学士一般的名花……原本我还不信,但今日瞧你对花草如此痴迷认真,我就再不怀疑了!”

    “正像先生曾经说的,有付出就一定有回报!”

    花袭人闻言忙客气地道:“二小姐过奖了。”

    她羞涩地道:“我这也是天生的,看见花草就有点走不动道儿,没有办法……让两位小姐看笑话了。”

    “小娘子谦逊了。”薛二小姐拉过花袭人的手臂,亲热地笑道:“我那小院中种了些花草,总是长的不对劲儿,不是黄了叶子,就是蔫巴巴的,小娘子去瞧瞧可好?也好指点我一下这其中的窍门,也省了我看到总觉得心情不好,怎么样?”

    “小娘子帮帮我吧?”

    花袭人不便拒绝,当即就爽快地点了头。

    薛二小姐见状十分欣喜,亲自引着花袭人往自己的院子走,一边走一边替花袭人介绍着沿途的景色,时不时说一说其中的典故,让人不免觉得的受宠若惊。

    到了薛二小姐的院子,花袭人并未见到院中有太多长势不好的花草——薛二小姐是主子,不顺眼的花草哪儿又能留在她的院子里呢?但这位二小姐指着院子的菊花芙蓉之类的询问了不少问题,花袭人便也老实地答了。

    她正好想要在这院中做些手脚。

    在摆弄了一株长在角落中的美人蕉之后,花袭人眼前微微眩晕,面容也泛起了白——她今日用的太疯,能力已然见了底。

    薛世湘大约一直在注意着花袭人。

    此时花袭人摇晃苍白,她立即就发现了,挥手让丫鬟让人搀扶着花袭人,并关切地问道:“小娘子是不是太累了?坐下歇一歇吧。”

    花袭人没有拒绝,虚弱地道了谢,

    薛二小姐让丫鬟们将花袭人扶到待客的房间内,招待她在窗前坐下了,又让人上了茶水点心,招呼着花袭人用了一些。

    茶很好,点心精美又美味。

    花袭人用了几块之后,面色立即就好了一些,再次向主人说了歉意。

    薛二小姐摆摆手,示意花袭人不必如此。

    同时,随着她这一动作,房间内众多的丫鬟婆子都退出去了大半,只留下薛二小姐的两个大丫鬟和薛三小姐的一个丫鬟。

    清场之后,薛二小姐巧笑倩兮看着花袭人,道:“初一见面,我就觉得小娘子眼熟……刚刚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小娘子……”她莞尔一笑,道:“上次中元节的时候,你刚好就在救起姐姐的那家人中吧!是不是?”

    花袭人一怔。

    她没想到,薛世湘真的记住了她这个一眼扫过的小角色。

    薛三小姐同样愣了愣,而后更好奇地打量着花袭人,想要说话,却没有说话。

    “对了,那家人不是姓韩么?”薛二小姐微微疑惑一下,而后就道:“我想起来了,那家有一个养女……花小娘子就是那位养女对不对?”

    花袭人回神,微笑道:“回二小姐问话,花袭人已经离开韩家,自立生活了。不过经二小姐一提,我也想起了,中元节那日韩家人的确救过一位小姐……但那日灯火昏暗,我才没能认出二小姐来,还请二小姐原谅。”

    “离开韩家自立了?”

    薛二小姐微怔,随即就并不纠结这个——她对这个没有兴趣。只见她神色一动,从自己手臂上推下了一个赤金镶宝的精美镯子,抓过花袭人的手将镯子套到了花袭人的手腕上,笑意盈盈地问怔愣的花袭人道:“小娘子同我说说当日情形可好?我很关心姐姐到底遇到什么呢。”

    这个镯子,金灿灿的,镶嵌着红红的玛瑙石,做工又精美,一见就是价格不菲的。

    薛二小姐是钱多了还是怎么地,居然用这样大价钱的手镯来砸她?只为了问当日薛大小姐落水获救一事?

    花袭人心念一转,面上神色惶恐,不由分说地将镯子从手上退下来,推辞道:“这镯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见薛世湘不肯接那镯子,花袭人忙道:“二小姐关心姐姐,想知道当晚之事,我说与二小姐听便是了。”

    花袭人将镯子推回给薛世湘,将自己当日之事说了一遍,连韩清元救人都没有隐瞒。毕竟薛二小姐当时在场,虽然是后来到的,但也清楚地瞧见了韩清元的浑身湿透才救人的样子,她说谎或是含糊不清没有意义。

    “你义兄叫什么?”薛二小姐像是对韩清元十分好奇,赞叹道:“他能勇于救人,真是了不起!后来我听说祖父只是给了一些银子布匹做谢礼就将这救人的义举抵消了去,也真是太小气了!”语气中像是为韩家抱不平。

    花袭人回答道:“他叫韩清元,是国子监的一名学子。”

    薛二小姐显然不满足于这个简单的答案,追着花袭人问了韩清元许多底细,连同韩母和韩丽娘的事情都再三问了个仔细。

    花袭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一一回答了。这些消息不是机密,只要稍微一打听,便能打听清楚了,并没有隐瞒的价值和必要。

    她说了好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便提出了告辞。薛二小姐见花袭人坚决不收那镯子,便让人取了一张百两银票塞给花袭人,又悄悄地让人知会了薛世光,而后才着人领着花袭人出去了。

    待花袭人离开之后,薛二小姐又重新落了座,捏起一块玫瑰糕,轻轻放入口中,慢慢品味起来。玫瑰糕美味,她那双灵动无比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二姐姐。”

    薛世依久不见薛世湘开口,于是迟疑地问道:“二姐姐是想旧事重提?”她抿了一下唇,小心地道:“可祖父早早做主将事情压下去了,我们也没有办法的。”

    薛世湘咽下口中的美味,一边思索,一边开口道:“我们当然不能惹祖父不高兴了。但若是姐姐自己的意思呢?”

    “不能吧?”薛世依闻言仿佛是受了惊吓,瞪着无辜的眼睛,疑惑地道:“大姐怎么会?就算大姐念着当日的救命恩情,但这差距也太大了!大姐不可能糊涂的!”

    “那是三妹妹你还是不了解大姐啊。”薛世湘灵动的目光看向远方,笑容娇俏而美好,道:“大姐姐这人呢,瞧着冷淡严厉的很,其实内心柔软着呢。”

    ******

    谢谢“紫色回味”亲的大礼包。

    谢谢“xuan20052005”亲的支持!

    谢谢之前所有打赏的亲们!以及投小粉红的亲们!

    谢谢每一个正版阅读的亲!

    作者君不爱多话,但亲们的情义都记在心中的!爱你们所有人!

141 破土动工

    “二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薛三小姐听不明白。

    薛二小姐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没有回答她。

    薛三小姐自己琢磨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她明白没有,而后又不解地道:“二姐姐给那花小娘那么重的谢礼,会不会太多了?”

    “你不知道吗?她一盆花就卖出了一万两,钱少点人家怕是看不上的。”薛二小姐笑道:“这次你哥哥眼光算是厉害的,若是以后真收了她入府,那真要人财两得了。那花小娘居然还谈什么分家自立了,真真是……”

    她没说话,只是微微轻叹。

    薛三小姐眼眸清亮,瞧着重新被薛二小姐带回手腕上的精美镯子,抿着唇没有多说。

    再说花袭人离开薛二小姐的院子,一边“收听”着这两位小姐说话,一边心中琢磨着:听薛世湘的意思,是想要将薛世净同韩清元凑成一块儿?且还有那么点儿成功的把握?唔,倒是有意思想法,不嫌异想天开了……

    就在花袭人琢磨的时候,她又在出府的路上遇到了薛世光,收了他几句问候,才坐上伯府的车子出了府,一路回到了暗香来,又被担忧的赵婶关切地问了一番,见她真的没出什么事情,才算是作罢。

    冷焰从院中出来,沉默地同花袭人行礼之后,才往私塾里去了。

    这小子,又逃课半日。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先生罚打手板子。花袭人看着他远去的身板儿,好笑地摇了摇头。

    宋景轩办事很有效率。

    这一日夜里,花袭人尚未睡下的时候,他跳进来找到她,将一个写着花袭人和花冷焰的户籍本送到她面前,道:“是真东西,官府有档案可查的。上面你母亲的名字是真的,父亲的资料是虚构的。户籍地也是真实的。”

    花袭人接过户籍文书,看着上面详实无比的记载,怔了一会儿,随即又着实感慨了一番,对站在窗边的宋景轩,道:“真要谢谢轩公子。”这声谢,很真诚。

    宋景轩将她的生母外祖并在一张户籍纸上,又将生父编造成一个上门女婿……真的很贴心,让人感动。换她自己去疏通,也能弄来户籍,但却绝没有如此详尽贴心又经查了。

    而美人的贴心之举,更是让人温暖。

    不待花袭人更多地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宋景轩再次从窗外递过来一叠纸张过来。花袭人顺手接过,见全是一千一张的银票,不禁吓了一跳,问道:“轩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投资你的生意。”

    宋景轩面色不改,道:“我听过你的计划,觉得很有价值,认为以后必有大回报。你的计划大约涉及投资十万两,这里是五万两,要占四成干股。”

    “庇护加资本,四成很合适。我也不会参与任何经营方面的事情。”

    花袭人真的是感动了。

    有那么个败家父亲,宋景轩真的很缺钱。听靖王说过,他平日连一文钱都不舍得浪费……而如今直接将如此一笔巨额财产投资给她,不是对她的信任是什么?

    花袭人心中感慨,将银票收起,对宋景轩道:“轩公子放心,你绝不会后悔这次投资的!”

    不为别的,只为美人信任,她也要用心经营好了。

    花袭人心中暗暗发誓道。

    “明天王爷会派刘管事带着众人来协助你将你想要的宅子以合适的价钱买下来。郭府那边,也同郭夫人打了招呼,她会派出人带着房契过来,到时候银钱两讫,这里就属于你的了。”

    “另外,刘管事被我借来协助你做事……你所有的改建方面的事情都能找他,他人头熟。人手方面的要求也一样。”

    宋景轩看向花袭人,道:“你改建的时候,记得留出方面出入的密室。你不便去王府,王爷以后肯定还需要找你做事。”

    花袭人通通点头。

    靖王派人将所有的琐事都包揽了,她很乐意回报他的投资。

    “那我走了。”

    宋景轩再次看了一眼花袭人,干脆利索地转身,从二楼跳了下去。

    花袭人无语。

    送走了人,她回到床上,开始认真地盘算起来。

    次日一早,刘管事就过来向她报到了。

    于是,花袭人便忙碌起来。

    暗香来且不论,之前就打过招呼的,很快就交易完毕,偌大的地方归了花袭人。然后,或许是靖王府的名头管用,其他花袭人看中的地儿也都顺利地谈好了价钱签好了契约,且原有的住户也都答应了三日内搬出去。

    如此爽快,花袭人也没有太吝啬,房价上也给人家添了些安家费。如此双方都是皆大欢喜。

    然后便是设计改建图。

    改建图由花袭人亲自画出来,交给施工者又详细解释了一番。刘管事年轻不大,人却机灵,很快就完全领会了花袭人的意思,花袭人便将事情交由他负责了。

    暗香来的房子也同样需要小小改建一番,花袭人便半关了铺子,贴出告示称只接订单,在附近安静处租了个大院子,暂时凑合住下,并开始培训人手。

    花袭人买了十六名十二到十五岁之间的少女和四名八到十二岁的小少年,另外粗壮有力的妇人四名,让刘管事找来相关的人一起做培训。

    如今一忙起来,她露面的时候就少了许多。

    却不知道,有人在惦记着她。

    这一日,任少元几人从富贵大街走过,见暗香来和隔壁的点心铺子都突然关了门,后面像是格外忙碌似的,不禁有些诧异。

    “薛兄,你的小美人儿呢?怎么将铺子给关了?”孟如诲问薛世光道。

    薛世光同样疑惑,摇头道:“我外出了一阵时间,昨日才回来呢,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后,他面带得意,潇洒微笑道:“孟兄有所不知,这对付小娘子,凑的太紧了反而会让小娘子得意拿乔,需要冷淡一阵,这患得患失之后,再到手就容易了。”

    “薛兄高见,是我等所不及也。”孟如诲笑着赞了一句。

    任少元留神看了一会儿,见到小刘管事的身影,觉得有些眼熟,便对身后的小厮道:“却问问,怎么回事儿。一会儿到茶楼找我们。”

    小厮领命而去,三位贵公子便近了对面的茶楼。

    不一会儿,小厮直接将刘管事带进来,一一拜见了三人。

    “小的刘奇,不才是靖王府的三等小管事,见过三位公子。”刘管事心眼明亮,当然认识这三位公子。尤其是任少元,那可是王妃的亲弟弟,他不敢怠慢,就亲自过来了。

    “原来是王府的,怪不得本公子看着眼熟。”任少元挑了一下眉,问道:“你年纪轻轻就得看重成为三等管事,想来是极能干的。不在王府做事,在那暗香来做什么?”

    “回任公子,小的正是受王爷派遣,帮暗香来东家做事的。”小刘管事恭敬地道:“暗香来整改,东家不方便出面,王爷便指了我过来处理杂事。”

    “王爷派的?”

    “暗香来要整改?”

    “东家?”

    任少元道:“你仔细说说。”

    “是。”小刘管事便将自己所知粗略地说了说。他反正就是一个听命令行事的,并不知道太多事。在任少元问起靖王同暗香来花袭人的关系时,他并不能回答。

    “据说,是轩公子向王爷借了我。”小刘管事诚恳地道。

    “恩,你去做事吧。”任少元打发走了小刘管事,不禁蹙眉:她这妹妹,不是才去薛府转悠了一圈,出来就有了这样的大动作?她哪来的本钱!

    就算她上阵子颇有盈利,也弄不出这样的大手笔!

    十万两银子的硬投入!

    任少元正思索着,那边孟如诲就开始同薛世光说起了玩笑,道:“原来人家花小娘真的有王爷做靠山,看样子还如此受宠……薛兄之前的功夫怕是要白费了。你这一趟出门,真是颇为不值啊!”

    “之前薛兄真的不该讲究什么风度,当趁着小娘子踏入薛府地盘时候,一鼓作气想法拿下的……啧啧,如今算是可惜了,唉。听说她原来可就有好几万两银子的身家,若非顾及薛兄先看上,本公子都会动心的。”

    孟如诲想起前段时间暗香来生意的火爆,想起几万两的银子,不禁心痛不已——就是一般富贵人家嫁女,又有几家能给出几万两银子做嫁妆的?而若是收了那小娘子,也不过是一个妾室之位!

    如何不可惜!

    孟如诲此时也后悔起自己早早不曾看清其中利弊,让薛世光占了先。但如今瞧着薛世光也没戏了,他这心中,可有那么点儿幸灾乐祸的得意。

    薛世光在小刘管事报出来历的时候就僵了脸,有点儿笑不出来。此时再听孟如诲毫不客气地这么一说,他面上就更挂不住,想反驳,却一时说不出话。

    片刻之后,薛世光不禁任少元道:“哎,任兄,那暗香来的小娘子到底同靖王爷是什么关系?刚刚那管事说,那小娘子可是真正的东家,而不是属下掌柜什么的。王爷如此给她撑腰,是个什么意思?”

    顿了顿,薛世光意有所指地道:“靖王妃可是你亲姐姐。她知道这事儿么?”

    任少元心中同样抑郁,不停地啜饮着茶水,没有理会薛世光的问话。

    孟如诲察言观色,伸手一怕薛世光的肩膀,怂恿道:“薛兄,你刚刚不还说那小娘子并非王爷的属下人么?她既然人身自由,薛兄完全可以继续争取嘛!只要薛兄有本事将人给拿下,靖王爷难道还为了这个人为难薛兄、不给伯爷和德妃娘娘面子?”

    “薛兄又非是那逼良为妾的,这你情我愿的事情,王爷也不好多说什么嘛!是不是?”孟如诲道:“若是薛兄退缩了,我可就上了啊!只是我不如薛兄俊美……有薛兄做比较在前,小娘子怕就眼光高了,瞧不上我这个孟二公子。”

    薛世光瞥了任少元一眼,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道:“孟兄也不必激我。我是真心喜爱那花小娘,可并不因为她有多少钱财……”他眼中闪过一抹坚定,道:“我薛世光,没那么容易放弃。”

    “只要花小娘愿意,相信靖王爷不会干涉。”

    人家你情我愿的事情,靖王凭什么蛮横干涉?师出无名!而他薛世光也不是无名小卒,道理还是能说一说的!

    若靖王当时候真蛮横不讲理……从前大臣们不敢状告他什么,今时今日,怕就能在其声誉上大大地黑一把!就算乐信伯府不能挺他,宁王他们一定会挺他!

    ——若是他将这么一个靖王大力支持的小娘子给拐入了内宅,不仅能得一大笔钱财,而且能让靖王闹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听说那小娘子还曾经是救过靖王的!相信宁王一定乐于看到这件事成!

    薛世光一时间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刚刚的担忧实属是多想了,主意也越发定了起来,琢磨一会儿就去与那最近不怎么出门的小娘子来个巧遇什么,采取些什么手段,加快一下进度?

    再拖延下去,不知又要拖延出什么变故来!

    薛世光想通之后心中大定,看向显然不愉快地任少元,笑道:“任兄,花小娘一定还不是靖王爷的女人吧?我若是一会儿去找她一叙相思,任兄可有意见?”

    任少元淡淡冷哼一声。

    薛世光潇洒向后一靠椅背,得意一笑,道:“说不定,我也是为王妃娘娘解忧呢!听说花小娘可是救过靖王,如今又如此得王爷看重,直接将三等管事派给她使唤了……这将来待花小娘再长大几岁,说不得就被接进王府中了呢?”

    “王爷私事,也是你等能议论的?一个市井卖花的小娘子,也配进靖王府?”任少元冷淡地看了一眼薛世光,道:“她又不是绝色,也只有薛兄才当做心头好吧!”

    “你若是真能将她收入内宅人财两得,本公子届时自然提着厚礼上门相贺!”任少元神态淡然,剑眉微挑,道:“只怕人家花小娘瞧不上你薛大少!”

    “这世间不慕权贵的女子,并非没有!”

142 姨娘训女

    任少元也得到了那日hua袭人直接爆出身份讥讽王妃的消息。

    他虽然因其放肆而分外恼怒,但回神之后,也算是清楚了其不想攀附王府的决心——嫡姐为正妻、庶妹同嫁为妾的,在权贵之中并不稀罕!

    她连靖王之妾都看不中,难得自甘堕落愿意给薛世光为妾!

    任少元冷冷地道:“但我在此也劝告薛兄,万不要对其耍些卑鄙手段!不然,王爷若是要教训你,怕没人能保得住你!”

    说罢,任少元长身而起,撇下二人,径直出门而去!

    罢罢,若万一那hua袭人是个傻的,心甘情愿入了薛世光的内宅,也正好解了任家的不痛快!正如薛世光所说,王爷看重那hua袭人,此时暂时放弃了将她接入府中的意思,但将来几年她再大一些,并未就不会旧事重提!

    王爷本身喜爱经济之事,自然不会介意她市井出身!

    而那hua袭人今日不愿入王府,待将来她年龄渐大亲事破壁,怕那时候她的想法就变了!

    这一点,也不得不妨!

    任少元径直扬长而去,让薛世光和孟如诲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孟如诲端起茶,啜了一口,酸涩地道:“任少元这也太傲了些。也难怪,西征初捷功劳全被任大将军的部下捞了,其他人根本就没来得及喝口汤皇上龙颜大悦,当场在朝堂上就对任大将军大为褒奖,根本没提耿帅的名儿。”

    “这若是西征顺利,任大将军再出这么几次风头,再回来可就了不得了。”孟如诲道:“你我府上虽然不差任大将军多少,但你我兄弟多人,在家中地位可不比他是唯一的嫡长子身份尊贵啊!”

    “哼!”

    薛世光不禁冷哼,却没发泄地胡乱说话,虽然孟如诲这“嫡长”二字狠狠地刺痛了他的神经——庶出的身份,绝对是薛世光心头永远的刺!

    孟如诲感受到薛世光不快。哂然一笑,又道:“这军国大事的,还轮不到咱们操心。哎,我说薛兄。你真不想放弃那hua小娘?不怕惹了靖王爷暗自不快?”

    薛世光平静一下心绪,慢慢地道:“能的实惠才是要紧的。”

    “万一那hua小娘正如任少元所说,瞧不中薛兄呢?”见薛世光面色又变,孟如诲忙道:“我不是看轻薛兄我是觉得,拿下那hua小娘,薛兄还是速战速决才是。万一靖王得知后警告了hua小娘,她怕是不敢忤逆一位王爷的。”

    薛世光神色一动,若有所思。

    “只是警告还是小事情,万一靖王真看中她许诺了她什么”孟如诲感慨道:“这市井之女最是市侩。她就算心仪薛兄,比较之下。怕也要弃了薛兄、转投王府了。”

    孟如诲说罢啜饮一口茶水,而后将口中茶叶轻轻往桌面上一吐,再用手指一弹,便将那茶叶远远地弹到了地面上去,道:“薛兄若是再要欲擒故纵。说不得人家就只得纵了啊。薛兄三思。”

    薛世光冷笑一声,道:“孟兄说的有理,我的确得抓点紧才是。行了,今日就到这里,我也该听孟兄的,却瞧瞧人家小娘子去。”

    “那就祝薛兄心想事成了!”孟如诲大笑,道:“我也得回了。最近老爷子查课业查的紧着呢!真羡慕薛兄,轻轻松松就取了秀才功名!”

    “我同孟兄不同,若不有点儿拿手的,在家中哪还有站的地儿?”薛世光谦逊地道。

    两个人闲话吹捧间出了茶楼,也就拱手作别了。

    薛世光在茗香楼前稍站了片刻,指了路边一个乞者。吩咐小厮道:“去,探探暗香来的情况,那hua小娘搬哪儿去了。”

    此刻,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大意,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这市井小娘子也会像从前他那些妾室一样轻易被他打动,且他也没意识到她居然是那么得靖王看重,才没有着人看着hua袭人,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幸好,还有的补救。

    小厮丢了十来个铜板出去,很快就得到了薛世光想要的消息。获得了hua袭人的住址,也得知hua袭人近日都不怎么出门之后,薛世光有些犹豫——他总不能直接找上门去!

    踌躇了一会儿,薛世光登上马车,道:“回府。”

    乐信伯府的气氛最近有些不好。

    ——就算是崇安候府还在若有若无地瞒着,关于徐五小姐得神佛保佑病体症愈的消息也还是被传开了。只是有人问起之后,徐府之人只说“大有起色”但依然没让徐五小姐见客。所谓空穴来风,既然有了风声,那就表明,薛五小姐就算没有症愈,但估计真是好转了。

    这对于乐信伯府来说,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之前他们听了德妃娘娘的,任由六皇子去向徐五小姐表达情意,是因为笃定徐五小姐活不到拜堂之时但若是徐五小姐身体好了,没那么快死掉了,真的当上了六皇子妃,薛家女怎么办?

    那是一个皇子妃位!让薛家舍去,那可就跟割肉一样疼!

    但六皇子声称对徐五小姐“一见钟情”的事情已经算是众所周知,徐家甚至放出留言说因是神佛看在六皇子真情的份上才开恩让徐五小姐好转了若是六皇子此时反悔,就会彻底得罪崇安候府不说,也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和天大的嘴巴子!

    如今来说,弄巧成拙,德妃娘娘和六皇子没有选择,只能继续坚持求娶徐五小姐!

    而发生这种变故,对于德妃娘娘和六皇子他们来说,虽然觉得憋屈了一些,却也并没有多难受,目的反正也是达到了;对于乐信候府整体来说,这变故虽然跟挖肉似的憋屈难受,但事到如此他们也只能接受:皇子妃位丢了,德妃娘娘膝下不还有一位公主呢么?就算公主也娶不到,将来下一代不还有许多联姻机会的呢?退后一步,也愿意大局为重。

    但对于薛家几个动过心思的娇女来说,这种变故,实在让她们难以承受——无论是公主还好下一代的联姻机会也好。都跟她们再没有关系了!

    可她们是闺秀,心中再多不愿不甘不满,都必须揣住了,依旧要在人前强颜欢笑。外在不能有任何表现。

    几位小姐的饭量没减,但她们身边的贴身大丫鬟,每餐却是吃少许多了。显然,小姐们的饭菜,多半都到了她们的肚子里。

    薛世光回到伯府,先是如常在前院停留了一会儿,才信步慢慢回到了后院中去,找了自己姨娘说话。

    薛世依也在。

    两人的生母姓葛,是乐信候年纪最大资格最久的姨娘。虽此时因为年纪也不再多么受宠,比不得新人新鲜。但因为有一双儿女,伯爷总算跟她面子,一个月总有一两日在她这里过夜,谁也不敢小瞧了。

    母女二人一边刺绣,一边在说话。

    一番见礼之后。便听见葛姨娘继续责怪薛世依道:“让你哥哥也看看这才几日,你将将自己弄的瘦了好些?这女人啊,纤细婀娜的体型才好看,但若是瘦成了竹竿挂布,还能有什么颜色可言!又指望着谁喜欢你!”

    薛世依受不住这么直白的话,尤其又在薛世光面前,当即满面通红。讷讷地道:“姨娘,您”

    薛世光笑着替妹妹解围,道:“的确瘦了。”又对葛姨娘道:“姨娘,依依面皮薄,您哪能这么教她。”

    “我不教她,要怎样教她?”葛姨娘瞧着薛世依又是心疼又是恨她不争气。道:“你们两个命不好,托生在姨娘肚子里,能有什么法子?姨娘出身市井,连去争那扶正的机会可没有!”

    “姨娘”薛世光不太想听这个。

    但葛姨娘却继续说道:“光儿你是长子,又是男儿。就是庶出,也能有个好前程,但依依却是没法子。”她面向薛世依,道:“你既然心高不想嫁给寒门子弟或是同样的庶出之人,你想嫁到天家王府,就只能做妾!”

    “既然注定是做妾,你此时伤的是哪门子的心?”葛姨娘恨道:“你对六皇子有心,那六皇子正妃出自谁家,又同你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出之后,葛姨娘又立即摇头,道:“不对,关系还是有的。但却是对你有大大的好处!你别以为姐妹同嫁一人能相互扶持,真到那时候,姐妹间的刀子才最狠!你同二小姐走的近,只当她成了六皇子妃后,将来能照顾你!”

    薛世依咬着嘴唇,目中含泪,不能说话,惹人怜惜。

    薛世光刚想替妹妹说话,葛姨娘又继续说道:“而那徐五小姐,谁不知道她是个药罐子!就算是好转了,又能好到哪里去!她身子那么弱,能不能理事管家受累?更重要的是,她能不能有孩子?若是不能,就都是侧妃庶妃们的机会!”

    “六皇子既然也表现出喜欢你,那就是你的机会!”葛姨娘道:“他要娶一个病秧子正妃,你此刻该万分高兴才对,有什么理由伤心!”

    不能不说,葛姨娘说的十分有道理。

    而对于薛世依来说,她是真的心有六皇子,就是心中明白这些道理,见心中人大婚,总会黯然神伤地吧。

    薛世光见到薛世依垂泪,不禁劝慰道:“姨娘,依依她心中明白着呢,你又何必这么说她呢?小女孩儿嘛,落个树叶子还要掉几滴泪呢,依依闹点小情绪,算的上什么。”

    葛姨娘却是摇头,道:“她哪里清楚!她就是被迷住了眼!”

    “光儿你说,以你父亲的做派,这将来不管谁登基上位,是不是都得送个女儿进去?”葛姨娘恨着薛世依不争气,道:“你爹他同我赞了几次依依,让我好好教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看中她资质好,再好好教一教,将来新帝登基后送到宫里去!”

    “父亲真有这样打算?”薛世光惊讶道。

    “咱们乐信伯的爵位哪里来的?”葛姨娘淡然地道:“你们父亲有过什么大功劳?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姑姑在皇宫受宠,诞下了六皇子有功!你们说,他会不会这么打算!”

    “乐信伯爵位又不是世袭,仅仅是三世而终,你们说他会不会这般打算!”葛姨娘道:“只有宫中常有薛家女,这爵位才能长长久久地传下去,甚至更近一步!”

    “光儿,你一向聪慧,居然看不到这个理儿?”葛姨娘看向薛世光也带着点儿不满,道:“若是依依将来进了宫,有你姑姑的经营和伯府的支持,难道成就都不如你姑姑?皇宫中可是最不讲究嫡庶的地方!而一旦依依成为娘娘受到宠爱,难道就不能加封我这个生母你这个亲兄长?”

    “我若是得了诰命,你们身上庶出的痕迹就淡了!有作为妃子的妹妹撑腰,光儿你就能顺利地得到这个爵位,根本不用顾忌你那嫡出的弟弟!”

    “这些道理,原本我还等着你们自己琢磨出来,也对依依暗示过许多次”葛姨娘再次生气地道:“但依依你这几日表现,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薛世依眼泪挂在脸上,已经愣住了。

    薛世光也有些震惊,皱眉坐在那里思考着葛姨娘的话。

    “可是,姨娘我以前说,说您不是也没反对么?”薛世依擦了一把眼泪,开口问道。

    她对六皇子有意,瞒着别人,却没有瞒的过自己的姨娘和兄长。葛姨娘一直都并不反对。这也是为什么薛世光一直不曾将薛世依往他处想的原因。

    葛姨娘闻言神色柔和下来,看着薛世依慈爱地道:“你是我女儿以你的家世,在王府生存,做个侧妃,要比进深宫打拼容易多了真要是进了宫,你不知道得hua多少心机手段才能拼到你姑姑那样的位置我这当娘的,其实也想你将来活的容易一些。”

    薛世依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哽咽地道:“姨娘”

    葛姨娘将薛世依揽过,让她靠在怀中,摸着她的头发叹息道:“姨娘这辈子过了大半,诰命不诰命的,也就那样了你哥哥他是家中长子,又争气,总能有前程所以,姨娘也算是顺着你的心思。但你自己也要想开”

143 你来帮我?

    薛三小姐眼红了一场,而后坐在葛姨娘身边,神色恍惚着。

    葛姨娘不再批评她,问同样拧眉思索的薛世光道:“光儿,昨儿你不是才来过么?这会儿又来找姨娘做什么?你是男儿,白天里少来后宅,更不要经常到姨娘这里来。”

    “若是被人抓住了话头,总是不好的。”葛姨娘道:“也省的惹夫人多思多想了。能好好过日子,姨娘还是希望能好好过日子,少生是非。”

    薛世光点点头,道:“姨娘说的是。”

    “不过,我的确有点儿小事,想问问姨娘的意思。”薛世光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花袭人的情况和相关的牵扯向葛姨娘说了一说,问道:“姨娘,你觉得该怎么来?”

    他表达了自己不会放弃的心思,却有点儿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那个小娘子就是个花痴。或许是因为年纪太小了,并不曾开窍。上次我将她约到府上来,她却只对满园的花花草草感兴趣,我总有万般手段也无奈。”薛世光道:“她又不缺钱财,又不能用手段逼迫……”

    让人为难。

    葛姨娘慢慢地将手中丝线分成了更细的几丝,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如此急躁?她年纪小不开窍,你就小火慢炖,等着她开窍就是。而且,她那铺子正在改建,应该是将所有的银钱都投在了铺子中并欠了外债……你若是此时将她名分定下,接她入府了,那铺子只怕就成了个烂摊子!而你若是不将人接入府……这伯府公子的小妾还抛头露面做生意,脸面都不够丢的!”

    “至少,要等着那铺子重新开业在走上正轨经营成熟了一段时间,你才好最后行动。”葛姨娘叹道:“若是到那时候她还不开窍,使点儿小手段也就是了。这女人啊,一旦被收了身子,这心也就跟着沦落了。”

    薛世光仔细思考着葛姨娘的话,迟疑地道:“暂时真不行动?”

    葛姨娘摇头道:“人才不满十四岁,着急什么?你只要照常做了功夫,也太刻意,是不是去照顾一下生意,同她说些话,保证她不将你忘记了就是。”

    “如此,也不会引起靖王爷那边的警觉。”葛姨娘道:“这事儿,你应该早同姨娘说。你之前那几个小妾,都是个玩意儿,唯有这个有几万身家,才值得在意。若是早说了,姨娘也能让人想法子在她身边插点儿人手,好掌握着动静。”

    “姨娘放心。”薛世光也想明白了,觉得葛姨娘这份不急不躁很有道理,道:“虽然如今再插人晚了点儿,才她总是要开门做生意,是能监视着的。我会派人长日留意着。”

    葛姨娘闻言点头,道:“不要舍不得花钱。这笔生意,值得你花钱投资。若是你缺钱,姨娘这里还有一些,给你拿去用。”

    葛姨娘也是果断的人。

    金学士的消息如此轰动,她当然知道能培育出金学士之人的价值。因而听薛世光所言之后,她立即找出了了五百两银票给薛世光,道:“上点儿心,别到时候鸡飞蛋打了。”

    她自己是市井出身的,这些年已经在外面有一些小生意。

    以她的精明,完全能够估算出,那暗香来再次正常开业、运营平稳下来的巨大价值——那是近十万两的银子,比的上伯府一年收入了!

    “待姨娘哪日找个由头出去,亲眼看一看。”葛姨娘将银票给了薛世光,最后说道。

    薛世光没有推辞,点头道:“姨娘,你放心,不会有意外的。”

    葛姨娘颔首,对依旧恍惚着有一句没听一句的薛三小姐柔声道:“依依,你先回去吧。姨娘有事儿单独跟你哥哥说两句。”

    薛三小姐闻言恍惚着起身,被丫鬟搀扶着,恍惚着走了。

    她离开之后,葛姨娘叹道:“但愿你妹妹早日想通一些吧。”

    “姨娘,你故意跟依依那般说,用情分逼着妹妹上进……是父亲那里给了确定消息了吗?”薛世光轻声问道。

    “六皇子没有高坐御座的机会,咱们薛家总要同新帝有更巩固的关系。”葛姨娘道:“你父亲其实更想将机会给大小姐和二小姐留着。但如今说这些有点儿早了,依依她同样有很大的机会。”

    “无论如何,她如今为了一个男人黯然神伤是不行的。”葛姨娘摇头,冷声道:“无论是正妻还是小妾,太感情用事,就会失去分寸理智,伤害的还是自个儿。”

    “你有空多劝劝她。”葛姨娘对薛世光道。

    待薛世光答应之后,葛姨娘又一并嘱咐了薛世光好些话,最后让他没事少来她这儿,才让人送他离开了。

    ……

    院中圈出了一块地供女孩子们培训,剩余地方,便被花袭人的花草所代替——小刘管事告诉她,改建绝对能在三个月内,也就是年前完成。为了一炮而响,对得起轩美人投资的五万两银子,她必须弄出些压轴的好花儿才成。

    另外,开业后的茶水点心,她也得备下货。

    偶尔夜间,她会出去转一转散散步,溜达到各家墙根下找一些八卦听一听乐一乐……日子唰的一下就过的飞一样似的。

    如今京城议论最多的,是六皇子以诚心打动神佛,求得了久病多年的徐五小姐身体症愈的消息——谁都知道徐五小姐身子骨不好,难以活到双十的,之前徐二夫人一心去各个地方上香求拜的事情还被人们拿来唏嘘感慨了一番,但谁也没想到,这一拜归来,徐五小姐真的就好了!

    这件事情未免过于神奇和匪夷所思,而徐五小姐又久不露面,又让这事儿更添了几分神秘,让人克制不住地议论揣测,想着什么时候也去拜一拜上柱香。

    只待崇安候府给徐五小姐办及笄礼的那一日。

    若她真的症愈出现在众位宾客面前受礼,想必这京城内外的各家大庙小庙的香火会立即旺盛几番了。不知徐二夫人再去时候,那些主持会不会给打点儿折扣?

    花袭人正摆弄着一盆水仙。

    水仙如仙子凌波立于一方绿玉碗盏之中,优雅而迷人。它含着花苞低垂,花苞色如白玉,淡淡幽香散出来。站在它面前,大约说不上其到底哪里美,但却会一下子被吸引了心神,久久不能回过来。

    如赵婶等人,第一次看的时候,足足呆愣了一炷香的时间。

    “小姐,柳家成志小哥来了。”赵婶走进来,对花袭人道。

    花袭人没有抬头,道:“让成志哥到这里来吧。”

    赵婶谨慎守着规矩,此时正将柳成志留在了前面小厅上。

    没一会儿,赵婶引着柳成志走进院子,将他引到了花袭人面前。

    柳成志见花袭人正专心致志地看手下水仙,他没有开口打扰花袭人,将目光投在了那水仙花上。

    而这一投,柳成志的视线便一下子被黏在了水仙花上,目露恍惚痴迷,一时再移不开。

    过了好一阵,柳成志才恍惚回神,不禁问花袭人道:“这是你新培育的水仙花吗?真美啊。”

    花袭人得意地点头,道:“很美吧……它可是我暗香来再开业时候的压轴花品呢。我给取了名字,叫白玉仙,你觉得如何?”

    柳成志赞叹地点头,道:“花与名相得益彰,再合适不过了。如今才是花苞就如此迷人,待花开之后,只怕京城又要被你这一盆花儿给轰动了。”

    说到这里柳成志神色一暗,盯着花儿,再次失了神。

    他在大柳乡同花袭人告别并约定三年的时候,是想着自己三年后一定能衣锦还乡配的上她……没想到没多久她也来到了京城,才从韩家自立,这一眨眼间,就到了他追赶不上的地步。

    尽管他很努力。

    尽管酒楼上下都说他很有潜力,将来前途远大。

    可前途再远大……三年还是五年还是十年,他柳成志才能成为醉月楼的大掌柜?而那么多年以后,她又会走到什么地步?

    一盆花,一万两。

    柳成志偷偷去见过那盆金学士,也远远见过花袭人,却一直没敢当面对她说一声恭喜。

    仿佛,她已经站在了很远很远的远处。他想要奋力追赶,脚下却没有路。

    天知道今日他在路口徘徊了多久。

    若非被出门玩耍的赵厚生瞧见,他怕依旧不敢上门来。

    她有今天,他很高兴,但心中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滋味。

    花袭人闻言灿烂一笑,道:“若不轰动些,怎么能有效应?关了三个月的店门,若没点儿真东西,再开业只怕会被人砸喽。”

    花袭人将水仙放在一位石桌上放好,又招呼柳成志道:“成志哥又得了假,有空看我来了?来,瞧瞧的这几盆梅花……”

    梅花是大件,直接放在了廊檐下。

    两个人走过去,又是一阵闲话。这时候,花袭人见柳成志问起那些正在受训的少女和小孩儿,向他介绍解释了一番,再次打量若有所得的柳成志,道:“成志哥,不如你来帮我如何?”

144 不辜负

    柳成志一愣。

    花袭人笑容灿烂,很真诚,但语气轻松的像是玩笑。让柳成志不敢确定自己刚刚是否听到了那样的话。

    花袭人笑道:“是这样的。我这次呢,弄的摊子挺大的。”

    “一楼门面有隔成想通的两份,一边是个小的点心铺子,右边依旧卖花。点心铺子规模不大,主要是为了供应二楼贵客的;卖花铺子依旧是原来的生意。我这次主要弄的是二楼和一个纵深进入的花园。”

    花袭人让润枝找了图纸给柳成志看,道:“这园子被简单设计过,假山溪水少了点儿,但各种美丽的花草和清新怡人的空气足够弥补其他不足。园子中,我留出了六处座位点,用以接待前来休息的闺秀们。”

    “恩,这园子最主要的卖点呢,除了各种花卉为主题外,便是除特殊公告声明的日子外,平日里就只接待女子客人这一点了。要知道,如今这京城,无论是茶楼酒楼都好,这些能歇脚之处,基本上招待的都是男子,女子进去,难免觉得不方便。若有一个专门招待女子的类似于茶楼之地,相信会有很多闺秀贵女们愿意光顾的。”

    当然会有。

    而且贵女们难免会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且里面所用都是女子,跑腿也是小童,更是投中了那些闺秀贵女们的心思。

    柳成志听了不禁点头赞同,对如此别处心裁的花袭人感到佩服。难怪她敢如此大手笔地扩建。

    花袭人又道:“恩,三楼还有包间,这就不提了。”

    “我这里的所供应的茶水呢,也是有些特点的花草茶,糕点也会有一些鲜花糕点,算是嘘头了。”

    “大约就是这样。”花袭人没有提自己将来准备伺机卖卖消息八卦的打算,再次问柳成志道:“成志哥,你想不想来帮我?吴老年纪大些,吴贵儿还跳脱不堪重用,需要打磨……而成志哥已经在惠胜楼待了一年,我相信成志哥负责前面花铺和点心铺一定能游刃有余的。”

    柳成志难以回答。

    花袭人笑道:“没关系。成志哥回去仔细想想再做决定。若是你来,我保证一年后提供给你不低于醉月楼大掌柜的薪水。”

    醉月楼大掌柜,一年连红利绝对有一千两银子。

    而他柳成志如今的工钱才不过是一个月二两,一年加红包和平日满打满算不过五十两。这已经是他得任大将军看重后的特别待遇了。

    差距如此之大,让柳成志有些发懵。

    “我……”

    花袭人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成志哥,回去想想。想好了,就告诉我一声。无论怎么都好。”

    吴老和吴贵儿就是原来宋景轩随便买到的两个可怜人,之前都是庄户种地的。就是锻炼了这大半年,所谓经济的本事也是有限。

    相反,花袭人了解柳成志,觉得他经营很有天赋,值得花大钱投资,将人给从惠胜楼挖来。

    花袭人冲着赵婶一个眼色,赵婶便过来将柳成志给请着离开了。路上,赵婶难免又同柳成志说了些话,但这么大的决定,柳成志到底不能一时就拿下了主意。

    他混混沌沌地回到了惠胜楼自己同柳二叔合住的屋子,盯着书桌上那株仿佛一年都不曾变化过的仙人球,脑子空空,什么都想不起。

    直到室内外都陷入了黑暗。

    柳二叔今日应另外一个掌柜的相请,一起弄了两个菜,喝了会小酒儿,交流了一下交情,便回到酒楼后面的自己的屋里。他在京城也租了个小院有了家人,但平日里不休息的时候,多半还是要住在这酒楼里。

    柳二叔哼着小曲儿进了屋,摸索着点了灯,才看见柳成志在窗户边上直愣愣地坐着,不禁吓了一跳,道:“成志,你这坐着干嘛呢?怎么不点灯?”

    柳成志这才回神,道:“二叔,你回来了。”

    坐的太久,身体有些僵硬,眼睛也是酸酸的。

    柳二叔瞅着僵硬的柳成志,拉过椅子住下,问他道:“你这是怎么了?今**休息……难道出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二叔可告诉过你,这京城遍地都是贵人,你出去逛的时候可千万眼睛放亮些。若是得罪了什么人,酒楼虽然为面子能保下你,但你给酒楼添了麻烦,这以后对你还能有多少好脸儿?”

    “你如今有二叔我提携又得了老账房的青睐,已经不知道比二叔当年顺利了多少倍!二叔当年一个人进京打拼,光是打扫卫生就做了三年!”柳二叔道:“你有现在这个局面,可不能不知天高地厚,不懂珍惜!”

    柳二叔这一通训诫,算是将柳成志的思绪彻底地拉了回来。

    他起身给柳二叔倒了一杯水,恭敬地道:“二叔训诫的是。您先喝口……”

    待柳二叔喝了一口水后,柳成志重新坐下,沉吟地道:“二叔,我今日出去,的确遇上了些事……并不是闯祸得罪了什么人,而算是好事儿吧。”

    柳二叔闻言放松了些,又重复问道:“好事?什么好事?”

    柳成志沉声道:“二叔,您听我慢慢说……事情是这样的。我不是跟你说过,那暗香来的东家小娘子是我在大柳乡的同乡么?她那暗香来准备扩建增加些东西……”

    柳成志没有将花袭人如何改建说出来,道:“……她想让我给她当掌柜的。”

    “就她?”柳二叔皱眉道:“那暗香来才多大点地儿?她就算是扩建了,能比得上惠胜楼?成志,我告诉你,惠胜楼虽然还比不上醉月楼,才也是京城排在前三的酒楼!”

    柳成志抿了抿唇,趁着柳二叔话间的空隙连忙插话道:“二叔,她答应一年后至少给我开出一千两的年薪,比照着醉月楼的大掌柜来。”

    “噗……”

    柳二叔一口白水喷了柳成志一脸。只见他瞪大眼睛问道:“你刚刚说多少?”

    柳成志默默地擦了脸,平静地道:“一千两,比照醉月楼的大掌柜的收入给。”

    再次听到这个数字,柳二叔瞪大的眼睛许久难以合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喘一口气,摇头道:“成志啊,你怕别被她给哄了……二叔在惠胜楼做了多少年,一步步地做到了二掌柜,这经营酒楼的方方面面可以说是无一不知无一不精,一年各项收入一起,能有三百两银子那就是很肥的年景了!就是大掌柜,一年最多也不过六百两!”

    “惠胜楼可是能赚钱的算的上是日进丢金的地儿,那暗香来是的确火过了一阵子,但难道能继续火下去吗?”

    “这就不说,只说这报酬,就算她出的起这薪水……”柳二叔摇头道:“醉月楼的大掌柜要负多少责任做多少实事?而你去坐一个卖花铺子的掌柜,又才需要负多少责任做多少实事?”

    “二叔别的不说,就说她出得起这薪水,你柳成志一个才进京一年才当上知客的小年轻,你自己想想你对不对得起这薪水!”

    柳成志眼中迸发出一抹光,抿唇道:“她说了,是一年后。一年后,我相信我一定不会辜负她给的薪水!二叔,我听了她的计划,知道她那暗香来前景一定不差,我想过去帮她!”

    什么都不为,只为她说需要他帮忙。

    什么都不为,只为能时常看着她。如果注定他再也不能同她并肩的话,那就让他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吧,让她能毫无顾忌地前行吧。

    柳二叔闻言,上下打量着韩清元。

    韩清元身体绷直,迎着柳二叔的视线,毫不退缩。

    良久,柳二叔叹道:“成志,你是个好苗子。哥嫂将你交给我,二叔就要对你负责……二叔怎么看,都觉得你如今是脑门在发热,做出的也是冲动不合理的决定。而你如今这般坚持,二叔又不能与你做无所谓的争吵。”

    “这样吧……”柳二叔道:“你与我同写一封信给你的父母送回去,听从他们的决定,如何?”

    柳成志想了想,点头道:“好。”

    他感激地看着柳二叔,道:“这一年,成志多谢二叔栽培。”

    柳二叔拜拜手,道:“明日,明日我悄悄地暗香来,找做活的人聊一聊。”

    很多东西,从建筑格局上,也是能看出些东西的。

    冬月(十一月)初五,持续了整个十月的秋阳终于耗尽了气力,京城飘了今年头一场小雪。

    锯末一般的小雪夹杂在雨水之中,才落地就已经融化不见,只有在那依旧深绿的各种叶子上,才能找到一点儿小雪留下的痕迹,薄薄的,朦胧的一层。

    少女们的训练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

    花袭人面前的桌子上放了许多干花,正在向少女们讲解这些干花的潜在的效用,和各种可行的搭配。

    讲了一半儿,她停了下来,对少女们道:“你们先记住这些吧。回来我会考校的。”

    她将少女们留在房间内,独自出了屋,站在了廊檐下。

    远远的,对面廊下,赵婶从月亮门穿过,正往她这边走来。而在她身后,在被那花墙格挡住视线的前厅内,韩清元正站在那厅堂上,忐忑,喜悦,意气风发。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7144/ 第一时间欣赏花袭最新章节! 作者:妹姒所写的《花袭》为转载作品,花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花袭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花袭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花袭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花袭介绍:
植系异能特工花袭人,魂穿古代外室女,而且还是离家出走的。
很好,正好顺便“失忆”再不回大宅门中去,市井田间,做个小花农,逍遥快活。
恩,若是能将自己嫁出去……那就更完美了。
但,青梅竹马横起波折;江湖少侠心有所属……好吧,嫁人的事情,不着急。事情实在太多,往后排排,再排排吧。
(已有完结作品《成亲》、《点草成妖》,《第二春》新鲜完本,欢迎跳坑)花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