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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全文阅读

作者:妹姒     花袭txt下载     花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花袭全文阅读

延迟更新

    如题。才有空开始码字,更新要在夜里了。无力地道歉,对不起了,各位亲。就算如此,依旧呼吁正版订阅和各种支持!额

088 贴错了,抱歉!

    088贴错了,抱歉!新书内容贴成了旧书的,一起黏贴出了错,!立即就改,我错了~~!!!对不起!

088 徐五小姐(刷不出正确内容的看这)

    何婆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花袭人也当没有发现她低下头时候的复杂神色,坐在石凳上,托腮在想她即将进行的大计划。

    异能越是使用,就越是顺畅。每一次耗尽后,再恢复之时,便能进步一点点儿。那一点点儿的进步虽然很少,但聚沙成塔,总是有进步了不是么?

    以前碍于不够自由,她修炼的时间很少,使用的也少。如今自由起来了,那就应该勤奋起来了吧……

    西边的天空,晚霞漫天。夕阳成了金红色,洒在浓绿色的叶子上,发出一种古怪的美丽色彩。五颜六色的花儿愉快的开放着,有莽撞的蜜蜂和蝴蝶在花丛之间流连忘返。

    在花袭人的世界之中,整个院子,从前面的铺子到后面的小四合院,全都都被深深浅浅的绿色连成了一体,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光罩将所有的这些都罩住了一样。

    金红色慢慢成了暗红,最后到了夜晚,天空青了下来。再慢慢的,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似乎连花儿都睡去了。

    花袭人精神饱满,利索地从后墙的藤蔓上攀援而过,往寂静的街上走去。躲过巡逻的兵士,很快到了安平郡主府的墙根上。

    沿着墙根溜达了一圈,花袭人找了一颗树爬了上去,放开心神,去联系她送到宋景轩手中的那盆虎皮剑兰。

    没多久,她就失望了——

    那盆剑兰被宋景轩放在他卧室的窗台上……位置听起来像是好位置,但却什么有用点儿的消息都没有得到。时人不是后人,卧室是专门就寝的地方,却不会谈话做事的地方。

    画面中,几乎没有出现一个别的面孔。

    甚至,他连铺盖都是自己整理的。恩,这就罢了,既然放在了卧室,花袭人本指望能找到一些养眼的美男福利图,(也算是不小的收获)但人家轩美人换洗都在围起来的屏风之后,她根本没得看……

    真是没劲儿。

    花袭人失望地睁开了眼睛,坐在树上休息了片刻,灰溜溜地回暗香来去了。

    住在暗香来的日子渐渐变得平淡而充实。

    韩家人暂时也没有来找她。

    花袭人有一日晚上,也溜达到了韩家小院的墙根下,从她留下的花草之中,算是得到了一些消息:韩母神色如常,并不因为她的离开而有所改变;韩丽娘应该是依旧在生气,将原本做给她的一件衣服给剪的乱七八糟,狠狠地哭了好几场……

    至于韩清元,大约是误会她是想要另攀富贵,从打击中找到了动力,从而变得沉默却更加努力了。

    这样很好,花袭人想。

    暗香来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老掌柜每日间忙碌起来十分开心,但每次见到花袭人到铺子中转悠的时候,都总是唠唠叨叨的,说一些让花袭人回去服软认错的话。

    花袭人只当没有听见。

    日子就这么着,很快就过去了十来日。

    这一日,烈日被浓重的铅云遮住,没有风,显得有些闷热,眼瞧着,就会是一场暴雨下来。

    花袭人正坐在院中努力修炼,便见吴贵儿先是拉了一下铃,而后推门进来,对花袭人道:“花姐姐,孟小姐来了,想见见你呢。”

    “恩,请她进来。”有美人来访,也算是为她单调的生活多了几分点缀。花袭人起身迎了一迎,看到吴贵儿引着头纱蒙面的孟如嫣进来,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孟小姐来了,这花儿都开的更漂亮了些呢。”花袭人笑眯眯地道。

    孟如嫣这次粗看还是上次一样的打扮,依旧是通体白色的,但西瞧之下,她全身上下,衣服首饰却是不同款式的,只是银和珍珠的搭配,却样样精巧别致。

    孟如嫣用了从花袭人这里买走的香精,整个人清新淡雅仿佛如夏日清晨从荷花上吹过的微微清风。

    在她身边,跟着一个穿着水蓝色长裙的少女,身材看起来有些病态的消瘦,此时同样是轻纱蒙面,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拥有着浓密的绿色又点缀着各种颜色古怪地给人错落有致之感的院子。

    “这位小姐是?”花袭人问道。

    两位少女摘了面纱,给了身后的丫鬟。

    再看那位蓝衣少女,才发现她面容消瘦而黄,此时鼻翼上蒙满薄汗,微黄的面色中有些潮红又有些苍白,一看就是有些先天不足的,身子骨不健康的。不过,单论面相,也是个不错的美人儿。

    “这是我的闺中好友,徐家五小姐。”孟如嫣替花袭人介绍道。而后她又对那徐五小姐道:“你不是说喜欢我那两盆花儿么?喏,这个小娘子,就是这里的小东家,我可是直接把你带到她面前了。”

    因为瘦,徐五小姐的眼睛显得很大。

    她好奇地打量了一圈,才看向花袭人,问道:“这里的花草,都是你养的?”

    花袭人点头。笑容十分可亲。

    “听说你种花种草很厉害,能将濒死的花草给救活了?”徐五小姐问道:“那你能不能治树的病?我家有一颗梨树,今年病的很厉害。才夏天,树叶已经全部发黄,要掉光了。”

    徐五小姐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十分伤感,大大的眼睛之中布满了哀痛,瞧得人难过极了。

    孟如嫣神色温柔,轻轻抚慰着徐五小姐消瘦单薄的肩头,对花袭人解释道:“那颗梨树是她娘亲在怀她的时候种下的,对她的意义很不一般。如果小娘子你有办法,还请你帮她一下。”她说的十分诚恳。

    花袭人心中了然,再次打量着徐五小姐。

    那样时刻种下的梨树,徐母应该是有以树类人的意思。比如说富贵之家什么老树发芽枯死之类的,都非要有点儿寓意联想才好。那么,那颗梨树,也就是同这位小姐一样了?

    梨树枯黄濒死,在徐家人和这位徐五小姐眼中,不正是预示着她会芳龄早逝,命不久矣?

    此时再看徐五小姐的面相,果然十分不妙。

    “十多年树龄的梨树,想来应该长的十分高大了……”花袭人沉吟道:“我从未看护过这种多年大树,具体情形如何,并不敢向两位小姐保证。”她并没有将话说的圆满。

    “你愿意去看看?”徐五小姐眼睛晶亮,面容也跟着亮了几分。

    花袭人又交待道:“我不能保证治好,还请小姐不要张扬才好。”

    “我知道。”徐五小姐笑了起来,笑容像是早春开在枝头的梨花,清雅惹人怜爱,道:“若是小娘子哪日有空,就使人告诉我一声,我让婢女领你进府。”

    她没有热切武断地说让花袭人这就跟她走,这让花袭人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真正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就是这样:无论面对的人地位如何,从来也不会表现出自己骄纵恶劣的一面,总是矜持而有礼貌的。

    孟如嫣听到花袭人这么说,也替自己的密友开心。她拉着那徐五小姐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美眸流转,稀奇地道:“清黎,你有没有发觉,自打你进了这个院子里,你都再没有咳喘一声?”

    原来这位徐五小姐的闺名唤作徐清黎。真是个十分动听又雅致的名字。花袭人心想。

    徐清黎闻言也怔了一下,回头看她身后的婢女。

    那婢女愣了一下也点头,十分激动地道:“是啊,小姐,您进来之后,的确再没有发过病了。您今日要出门,夫人还十分担心,不太愿意让您出来呢。”

    就像那颗梨树一样,徐清黎的身子骨也很差,终日咳喘,几乎没有安宁的时候。此时进来这院中已经好一会儿,说了许多话了,她却一次也不曾咳喘一声。

    甚至,若不是有人提醒,她根本就忘记了会有咳喘一事。

    徐清黎眼眸清亮,再次看向花袭人时候,眼中充满了惊奇,像是感受了一番自己的身体,惊叹道:“这里的气息让我觉得很舒服。”。

    花袭人呵呵一笑,道:“或许,徐五小姐同这小院有缘也说不定。”

    经过十来日的努力,这暗香来的整个空间,所有的这些花草,都被花袭人连成了一体,改造成为最适宜她修炼的场地。也就是说,这里的所有的植株,无时无刻不在释放者生命的能量,彼此交叉吸收,生生不息。

    这里存在的那种看不见的能量,正常人置身在内只会感觉到舒适,但对于徐五小姐这样的病弱之人,这里却有着缓慢疗养的效果了。

    花袭人没打算将这里弄成一个疗养院,所以此时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说道:“置身花草植物之中,空气清晰些,人自然舒服许多。”

    徐清黎听到花袭人如此说,也点点头,道:“我去年秋天去庄子上小住的时候,也觉得病情好了许多。只是没有这里这么明显了。”

    “那,徐五小姐就多坐一会儿吧。”花袭人笑眼弯弯,道:“我给两位倒水去。”

    “清黎,你可要好好尝一尝,她这里的蜜水,也十分特别,我从来都没在别处品尝过呢。”孟如嫣介绍道。

    “那就烦劳花小娘子了。”徐清黎客气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改不出来~~贴在这里,大家免费看了~~能不能愉快地过节了,唉!)

176 (刷不出来的看这里)

    花芽得了吩咐,往花袭人头发中一藏,自己去学习去了。

    再说这一日,便是上元之后的第一抹暖阳东风之时。此时,红梅正盛,迎春花也早开了,一丛丛黄灿灿的,开在墙头溪边,惹的人心头也跟着暖烘烘的。

    柳成志已经回京工作。

    花袭人难得信步出门,准备到京城郊外去看一看,亲近一下这美好的大自然去,说不定在这万物勃发的欣欣向荣的氛围中,她能一下子突破现有瓶颈呢。

    她并不为韩清元和薛世净的事情着急——韩家虽然和乐信伯府在议亲,但这总是要一个过程。

    那个县令,就要进京了。

    据说,他这次进京也是宁王一系的运作,准备进入刑部做郎中的不再外派的。那么,想必他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带上了?就算他手上没什么东西,有他这么个人,想必也够了……

    只要他参与了当年之事,她就绝对能够将真相给挖出来。

    在她想来,只要韩清元和薛世净不曾成亲洞、房呢,一切就都来得及。并不需要为这件事情纠结难受,以至于耽误了自己去欣赏春日生机勃勃的美好心情。

    她也不准备同韩清元说自己准备参与这件事情。她参与这事,不过是出于本心,并不想要韩清元的感激。嗯,她那几年的确是想将韩清元往“好丈夫”的方向养成,但事到如此,这其中已经参杂了许多别的东西,再试图挽回,已经是不值得了。

    她准备帮韩清元,只是想帮他而已。不为别的。

    出了城,迎面而来的早春的东风还很凉。

    但阳光已过树梢,足以晒跑了风中的寒意。凉风拂面,更多了一份让人心情舒畅的振奋之感。

    花袭人信步而行,心情放松,并未有目的地。

    走了走着,她就走到了一条小溪边上。这条溪水叫桃溪,只有早春到夏的时候,这条小溪才有从不远山上潺潺而下的清澈溪水,到秋冬一般就要干涸了。

    小溪中,布满了被溪水冲刷的十分圆润的大大小小的石头。溪边两岸,种植着一片桃林。

    正因为溪水潺潺而流之时,正是两岸桃花正开的时候。尤其是落红缤纷之时,花瓣随着溪水缓缓流淌而过,最是诗情画意之时。而每每到那个时节,这里便聚集了无数贵人百姓前来踏青赏春,热闹非常。

    此时,才是早春,溪水山石间的积雪尚未融尽,桃花不过是微微一点红的花苞儿,并无甚美景可瞧,还十分冷清。但此时,在花袭人眼中,这大地之中,无数根茎正在汲取土壤中的养分,小草们争先恐后地伸展着叶子,向上挺拔生长着;一颗颗桃树正不断地给花苞儿供给养分,养的花苞儿一点一点地长大,一点点地更白更红更粉,变得格外地娇艳起来。

    “啪”

    这是有着急的小草终于钻出了大地的自由呼吸的声息。

    “啪”

    这是有一粒桃花花苞儿终于绽开了第一片花瓣儿,露出那最嫩的一片嫩红色。

    花袭人坐在沁凉的石头上,感受着这阵阵草木萌发的悸动,只觉得自己也仿佛经受了一番洗涤,心思精神甚至能力也都更加的澄净透亮起来,百疲全消。

    花袭人在这桃溪边坐了好一会儿。

    直到上流隐隐有欢声笑语传来,她才从石头上起身,站了起来,向上随意望了一眼。

    这一眼,她便愣住了。

    来的不是别人,居然正是韩清元。和韩清元在一起的,正是薛世光兄妹。另外有一些少年公子,花袭人并不熟悉。

    花袭人本来想要避开,但那薛世光居然眼神不错,直接发现了她,远远就出声喊道:“前面可是花小娘子在?”

    花袭人便也就顿住了脚步,站在那里等着她。若是再离开,就显得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是落荒而逃了。

    那一群少年人没一会儿来到花袭人近前。花袭人落落大方地行了礼,道:“真是巧,遇到了众位贵人。”

    薛二小姐巧笑摇头:“哪里是巧了呢?哥哥他打听到小娘子今日出了城,可是一路追赶一路寻找的,一直找到现在呢。”

    韩清元面色微变。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言语,难道不是在侮辱花袭人,拿花袭人的名声玩笑?说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就是将花袭人当那卑贱之人来进行调笑了!若是换成其他贵女,薛二小姐胆敢这么说?!

    花袭人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对薛世湘说道:“薛二小姐真是爱说笑。”她环视对面众人一眼,见那些不认识的少年人眼中难免有诸多不太尊重的好奇打量之意,花袭人好心情便剩下的不多了,道:“我便不打扰众位贵人游玩,告辞了。”

    “哎,花小娘子!”薛世光见她要走神色间有了些急色,忙道:“说什么打扰不打扰了,太见外了不是?难得出来一次,不如一起走走吧?花小娘子花艺冠绝天下无人能及,我等正有许多花草上的雅事向花小娘子请教呢。”

    “是啊。”这时候,一位少女附和薛世光,对花袭人善意地笑道:“这位妹妹,一起走走吧。”

    她道:“我一直都听大哥和妹妹们说起你花艺非凡,养育出了如金学士雪莲花一般的名品轰动的大梁;也听韩大哥总说起当年……”说到此处,她没有说当年如何,而是笑道:“今日一见妹妹,果然是钟灵敏秀的人儿呢。”

    “一起走走如何?”她看着花袭人,眼中带着真诚友善的笑意。

    这一位少女,便是那薛大小姐薛世净了。

    她面容白净仿佛是透着光辉,眉眼神色之间透着欢欣憧憬的喜悦,而这喜悦之下又留着一抹旧日冷淡忧郁的痕迹。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混在一起,让她整个人有了一种让人难以忘怀的特殊气质,让人一看就难以移开眼睛。

    其他人也道:“一起走走吧。人多也热闹些。”

    花袭人如此便不好再强硬拒绝离开,便点头应下来,道:“那打扰了。”而后,她走到了韩清元身边,唤了一声“韩大哥。”

    韩清元点头,正要给花袭人指点这场众人之时,这活儿便被薛世光一下子接了过去,殷勤地为花袭人指点介绍起来。知道花袭人是暗香来的东家,又知道她是那几盆名贵花草的原主人,加之估计也瞧明白了薛世光的意图,这些少年人说话之间难免就带了些轻佻的好奇,只是并不过分。

    花袭人大方应对,并不显恼。

    她不恼,韩清元却是皱起眉。他问一直伴随身边的薛世净道:“薛兄是个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薛世净笑容带上了些尴尬和歉意,轻声道:“我只是听说过一些。大哥他……”薛世净很有些为难地说出口,道:“他好像是对花妹妹很上心的。对不起,韩兄,我刚刚只是想解围,一时没想起其他的,才出声挽留了花妹妹。”

    多次接触,聪明的薛世净早就知道了花袭人在韩清元心中的重量。对此,她并不为这事儿拈酸吃醋,反而站在韩清元这一边,一边开解韩清元表现了自己的善解人意,一边也跟韩清元一样表示对花袭人选择的不解和担忧,表达自己对花袭人的善意。

    此时,她说的阴晦,但韩清元一下子就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他抿起了唇。

    薛世净又道:“韩兄不要担心。我大哥他总算是正人君子,并不会行莽撞之事。至于花妹妹那里,我一会儿就将她拉过来道歉,到时候韩兄再告诫她一声,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韩清元摇摇头,道:“只要薛兄不使下作手段,我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那韩兄尽可以放心,大哥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薛世净忙道。同时,她也有些好奇——难道这么一个卖花的小娘子,还能经得住大哥的攻势?她这大哥,真正有用的本事没有,哄女人的手段却是多。

    心中这般想,薛世净口中却在表示歉意,摆出了一脸过意不去的表情。

    “你原本也是好心好意。”韩清元并不怪薛世净——这怎么能怪的着她呢?

    这边,花袭人应付着众人的言语之时,就听见意识之中,那花芽出声:“哦……这韩公子和薛大小姐好有情有爱的哦……”她拉长着音调,明明是一把娇嫩的嗓子,却非要怪里怪气的,十分猥琐。

    花袭人就问她:“你才懂什么,又是怎么瞧出来的?”

    “你小瞧我!”花芽仿佛是炸毛一般愠怒起来:“我最近学的可努力了!我都听人说了,若是一个男人还爱一个女人,那就是女人无论怎么是不是做错了也都不会责怪她,而是会下意识地为她开脱;但一个男人若是不爱一个女人,那就是事事迁怒责怪,对的也是错的!”

    这货说出的话,居然很有道理。

    花袭人不禁问:“你是听谁说的?”

    “皇宫里那德妃娘娘说的啊。她可是特别喜欢那株茶梅来着,总是摆在身边瞧。”花芽洋洋得意。

    什么也不说了,再次道歉!再次道歉!深鞠躬!

204 结尾部分内容

    想到皇上最近精神矍铄的,一些大臣心中不禁想:那立储之事,是不是缓一缓呢?宁王还是靖王,再缓缓看看?或者,再过几年,又有两三位皇子成年了,再寻摸一番?

    就在大臣们心有戚戚的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鼓响。

    天子朝堂,哪来的鼓声!

    大臣们心惊肉跳了一下,正怀疑自己听错了之时,却又听见“咚咚咚”的鼓声再次响了起来!一声一声,越来越急,仿佛是重重击在了心上一般骇然!

    朝臣们的脸,无论是老的中的年轻的,还是黑的黄的,都唰的一下子白了下来——

    闻登鼓!

    有人敲了闻登鼓!

    是谁!

    不管是谁,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大臣们,刷刷的又跪了一地!不敢去看万元帝的脸色。

    万元帝却比朝臣们以为的镇定多了。

    他坐在宽大的龙椅上,仿佛是颇感兴趣的朝前探了探身体,问道:“这是有人在敲闻登鼓?”

    身后的太监一头热汗,道:“回陛下,听声音应该是。皇上稍后,具体消息即刻就能送来了!只不知谁人如此大胆!”

    “唔。”

    万元帝环视一眼面前跪下的众人。

    唯一长身而立的靖王尤其显眼。

    万元帝轻笑道:“看来,靖王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了?”

001 县城送别

    蒲城县,县学前。

    今年天凉的早。才初秋八月,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是一场比一场凉,逼得人不得不把薄袄提前穿了出来,煞是恼人。

    这一场连绵的秋雨,可是愁怀了即将赴省城赶考的秀才们——这天凉下来,贡院难捱不说,一不小心就会风邪入体病倒也暂且不说,这一路又是风又是雨泥泞不堪的,道路该有多难行!

    不得已,县学的学正又将出发的日期提前了三天。

    “吁……”

    花袭人停下牛车,从怀中掏出一方素帕子擦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小脸,方才跳下车辕,拉了一把车帘子,脆声笑道:“清元哥,咱们到了!”

    她说话之间,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牛车中钻了出来。少年人眉清目正,穿一身青色的书生袍子,十分的斯文俊秀。他看到因架车坐在车辕上难免沾了风雨的花袭人,神色间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慌乱。

    不待他说什么,花袭人连忙递给了他一方斗笠,仰面笑道:“清元哥,你矮些。”

    少年应声弯腰,花袭人踮脚将斗笠给少年戴在头上正了正,又麻利地系好了带结,退后几步看了看,露出一排玉白整齐的小米牙,笑道:“好了!”

    “花妹妹,我自己来就好了。”少年人尴尬地笑道:“你赶车赶了一路,该是辛苦了吧?”

    “赶个车而已,哪能算的上辛苦?”花袭人脆声笑道:“而且,若不是清元哥这一去是赶考,我只怕这风雨累的清元哥病下耽误了大事,我才不会让清元哥在车里安坐呢。清元哥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待清元哥考完归来,就由清元哥赶车就是了!到时候啊,清元哥别嫌累不肯干!”

    少年人仅此一说也是释怀,忙道:“就这么说定了。花妹妹,以后都是我来赶车!”

    “那肯定要麻烦你!”

    花袭人说话间伸手从车厢中将一个樟木箱子拖了出来。箱子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了,上面暗红色的漆皮已经有些斑驳,只是主人用得爱惜,除此之外,箱子的其他状况都十分不错。这是韩清元的考箱,里面装着笔墨砚台炭火烛台之物,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来说,显得大且沉重了一些。

    韩清元连忙将考箱接了过去,又从车厢内抓了一个大大的包裹,提在手中。

    花袭人爬进车厢看了一圈,见里面没拉下什么东西才又跳了出来,眼见韩清元一个书生既要背箱子又要提包袱的,显得极为费力,便拍了一下额头,道:“清元大哥,你且等着。”

    她四下看了看,很快发现了什么,眉眼便笑了开来,双手提起襦裙小跑了过去,很快到了几个人面前,对那中年财主模样的人拱手道谢,说了几句话,便领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回转,对韩清元道:“我跟杜老板说好了,借来小奎哥来帮你几天!”

    那被称为“小奎哥”的小少年年纪不大,却显得十分机灵。听到花袭人说话,便已经不由分说地将韩清元的包裹和箱子接过来拿好了,冲韩清元笑的讨喜。

    他本来就是杜家酒楼的一个小伙计,年纪小,替酒楼跑腿跑堂却是有两三年了,锻炼得察言观色、手脚勤快,十分的灵敏。

    这个时候,那中年财主也迈着方步走了过来,笑眯眯地道:“韩小相公,这一去定要高中啊!哎呀,不是我说,的确是花小娘子思虑周全,你一个秀才老爷外出赶考没个书童服侍哪里能成?奎小子跟了我好几年,眉眼都是活络的,做个书童,也勉强够格了!”

    “杜老爷说的是。”韩清元略微一沉吟,便应下了“书童”一事,向杜家楼拱手道谢,道:“只怕是耽误杜老爷生意。”

    杜家楼身材微胖,看着十分和气,挥手道:“韩小相公说的哪里话!若韩小相公此去得以高中,我杜家酒楼岂不是能跟着沾下大大的光彩!这奎小子也能沾沾文气儿!”

    花袭人趁着二人寒暄的功夫,将一个褡裢塞给了小奎伙计,笑容诚恳,道:“小奎哥,这里面是一些大钱、散碎银子,重要的是五张十两的银票子,若有什么急事,决不能吝啬了。出门在外,定然不易,我清元哥就交给你看顾了!”

    五张十两的,那岂不是有五十两?购买几亩上好的水田了!

    花妹妹几时攒了这么多的银子!

    韩清元内心微微震惊,目光扫向那普通老粗布的褡裢,忙对花袭人道:“花妹妹,不用你银子!临行时,娘亲已经为我备下了足够的银两花用,真不用你再添!”

    说着要将那不起眼的褡裢往花袭人怀中推回去,心中不免想道,这些银子,怕是她辛辛苦苦攒下的嫁妆吧……韩清元俊秀的少年面庞不由红了起来,眼中疑似有了莫名水雾凝聚。

    花袭人鼓起面颊瞪了韩清元一眼,脆声道:“哪个说一定要让清元哥你大手大脚用掉了!这多备些钱,不是以防万一吗?若是用不到花不完的,回头自然要还给我的!我辛辛苦苦种花得的银钱,怎么是给你浪费下的!”

    说着将褡裢往小奎伙计怀中一攘,对他道:“收好了!小奎哥你记得,该花的才花,不该花的,一定给我省着!回来我请你吃好吃的!”

    小奎伙计连忙将褡裢抓紧,先是习惯性地哈腰,而后又直起身拍了拍胸膛,道:“花小娘子且放心,我小奎一定将韩小相公给伺候的妥妥当当的,银钱绝对用在该用的地儿!”

    “我信小奎哥。”

    花袭人这才又灿烂一笑,转身对略显尴尬僵硬的韩清元,不让他再多说,便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推了韩清元一把,将他推得后退半步,催促道:“清元哥,你看这时辰差不多了,你带着小奎哥赶紧过去吧,我瞧着学正在点人了!”

    韩清元闻言扭头看向县学门口,果然看见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且学正也出来了,正被一群人围着寒暄,于是连忙收起别样的心神,拜别过杜家楼。

    待到同花袭人拱手时候,他又不免开口说道:“花妹妹,家里就拜托你了。”

    “恩,有我呢。我们等你回来啊!”花袭人仰面而笑,露出一口白玉银牙,眉眼都是弯弯的。

    这样的笑容纯真而炙热,一下子烙在了韩清元的心中,将他的那颗年轻的心烫的分外温暖。冲动间,他握住了花袭人的小而柔软的双手,道:“花妹妹,等我回来。”

    “嗯!”花袭人微眯着眼睛,用力点点头,而后才道:“清元哥,你赶紧过去吧,别迟了。”

    韩清元这才松开手,大踏步地往县学门口走过去了。小奎伙计也匆匆别过自家的东家和花袭人,背着包袱提着箱子紧紧跟在韩清元后面过去了。(新书上传,求推荐票,收藏书架支持!拜求各位亲了!)

002 旧日卖花

    花袭人留在原处,目送韩清元和小奎伙计二人汇入了那边的人群之中,远远瞧见韩清元开始同学正同窗团团打起了招呼,才回转身,对背手而立的杜家楼感激笑道:“杜老板,谢谢你了啊!”

    “行了,花小娘子同我老杜客气什么。反正我家酒楼也在翻新中,尚未重新开业,奎小子留下来也中不了多少用。”杜家楼摆摆手,问道:“小娘子到我那酒楼坐一坐,用个早饭可好?早上新出的豆腐脑儿,淋了你喜爱的鸡汁,香着呢!”

    “杜老板说的我都说口水了!”花袭人闻言作势添了一下红润的小嘴儿,又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蓑衣下半湿不干的衣裳,仰起小脸笑道:“还要借杜老板的厨房,烤一烤这一身湿气!”

    “行嘞!我们这就走吧。”杜老板爽利地应了一声,替花袭人抓了牛车的牛绳,同她一起往自家位于街角不远的酒楼走去了。

    杜家酒楼在蒲城县并不算是最大最富贵的酒楼,却是颇具年头传了近三代人的酒楼,味道不错,价钱公道,拥有许多老客儿。而现任老板就叫杜家楼,据说是他老爹得了这个儿子的时候,就想着子承父业,殷殷期盼之下,当即拍板就定了这个名。

    杜家楼自幼就在自家酒楼厮混,竟还充当过跑堂的伙计、后厨房的小工,将这开酒楼的一道摸了个门儿清,成了亲之后就将这酒楼从老爹手中接过来,一晃已经二十来年了,虽不说将酒楼做大做强,生意却也蒸蒸日上,在蒲城县当处上游,十分不错。

    说起他同花袭人的缘分,起因也是杜老板心善热情。

    几年前的冬日,花袭人才被韩家从雪地里救起收留,见韩家生计艰难,难免要想着法儿赚钱补贴家用,自立自强。她前世本就是摆弄花草的个中好手,身体稍微养好了些之后,便重操旧业,弄出了几盆水仙花儿,借着韩清元上县城还那替人所抄书籍的机会,求了他一同出来,到街上试卖。

    她的水仙花长的精神,一盆之中,有两朵正吐蕊盛开,加上七八个花骨朵儿,绿叶白须,盈盈立于清波之上,正是卖相最好的时候。只可惜她这花儿虽好,花袭人当时却是身无分文,只能从韩家找出几个豁了口的陶盆瓷碗盛放,搭在一块儿,真是碍眼难看之极,任谁看了便只能摇头惋惜。

    又加上这有闲钱买花买朵的需是殷实人家,她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两个小竹篮子里挎了四盆挤挤挨挨的花儿,沿街叫卖,并不顺利,好半天也没有卖出一盆出去。

    天冷身寒,道路难行。

    花袭人瞧着韩家酒楼老旧干净,问了韩清元知道这酒楼生意不错,心中想着能在外用饭之人肯定是殷实有闲钱之人,正是她要找的目标主顾,便让韩清元自去办事,自己在这酒楼檐下候着歇息。

    恰好当时杜家楼过来开门看见了她,想起自家一般大的娇女便心生怜惜,将花袭人叫进酒楼,以十文一盆的价钱买了她的四盆水仙花。

    对于用豁口烂盆盛放的水仙花,这个价钱十分不错了。

    花袭人感激杜家楼的援手,又想着今后的生计之事,待银钱交割之后,她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一番言语让杜家楼找出了几个白底淡青花的细瓷盘,巧手将水仙花搬了新家。

    摆弄过之后,她将自己的豁口烂盆收回篮子里,对杜家楼道:“杜老板,承蒙您照顾,我十分感激。这里有个主意,说与杜家楼听,好叫杜老板知晓,买我这花儿并非全无用处。”

    她那时才不过八岁余,说话声音带着童稚的味儿,俏脸粉白,雨雪可爱,让人很难残忍地打断她说话。

    她继续同杜家楼说道:“这冬日萧条,不如杜老板将这几盆花儿摆在客座柜台之上,这绿叶馨香的,定然能给酒楼添许多雅气儿。杜老板这酒楼亲近着县学,如此定然能讨那些秀才相公们喜欢,客人或会多上一些。”

    而后她又自然而然信心非常地说道:“届时,若有客人问起这花儿,杜老板只管将这花儿加上三倍价钱卖出去就是。当然,杜老板先这瓷盘的本钱要另外加上。我隔一日再来送花,到时候价钱再议。当然,若是花儿无人问津,我自然不敢再来叨扰杜老板了。”

    这一番话,从一个只八九岁稚气可人、衣衫简陋的小姑娘口中不打颤儿的、脆生生的、又条理分明的蹦出来,让人顿觉十分稀罕。

    杜老板稀罕之下,想想小姑娘说的还像是那么回事儿,便依言将几盆水仙花儿摆在了酒楼之中。才一时,清香散出,再放眼打量过去,那绿叶白花青花白瓷盘的果然让人眼前一亮,杜老板顿觉自家老旧的酒楼变得文雅脱俗,全不同于往日来。

    如此环境,那些文人风雅读书人怎么能不喜欢?杜老板一边暗中责怪为何自己早没有想起这一点来,一边又心中暗想:那小姑娘当真灵巧,若是她隔日再来,定要再向她买上几盆花儿摆上才好。

    没曾想中午客人上门,立即就有人问起了那桌面上的花儿来。杜老板按照小姑娘说的,将一盆水仙花儿从十文加价到三十文,加上一个青花白瓷盘估价二十文,又因杜老板并不真心想卖,便将一盆花定以八十文的“高价”……只是杜老板怎么也没有想到,待中午客人上门,很快就有人问起桌上水仙儿花。听说卖价八十文,却是犹豫都不曾,才上菜的功夫,四盆花儿俱是被人买了去。

    杜老板惊愕之下,内心也对那个小姑娘生起了敬佩之情来。

    待到花袭人隔日再来杜家酒楼,杜老板的态度便认真了许多。这一大一小二人对坐商讨半时,才议定了代卖的规矩:不虚卖出多少,杜老板从中抽出一成。

    杜老板尤记得当时自己心中本想帮衬这可人疼且又十分能耐的小姑娘,又下意识地觉得一盆花不过是几文钱的抽成而已,就不想得这几个钱,奈何小姑娘异常坚持,道:

    “杜老板是生意人,安能不知没有规矩不得长远的道理?若是杜老板不肯要,我便不好麻烦杜老板了。杜老板相信我,你所付出的时间精力,绝不会亏的。”

    时至今日,杜老板犹自记得当时小姑娘那清亮的眼神,是那般的自信又神采飞扬……再看当年的稚龄小人此时已经有了青葱少女的模样,见证她一路的成长,心中不自觉地生出一种“吾家有女”的感慨来。

003 杜家楼内

    杜家楼最后果真没亏。

    花袭人的四时时新花儿极好,株株精神可人、叶盛花美,不多时便在蒲城县有了名声。那殷实人家欲要添花弄草,首先都要往杜家酒楼来订购下单。

    年岁更迭,蒲城县有好花儿的名头渐渐传播开去,南来北往的客户更多了起来,就是京城里,也有人特意寻到蒲城县,从杜家酒楼这里下订单。

    而有杜家楼帮忙,花袭人刻意低调遮掩,倒没多少外人清楚明白花袭人的本事,只当杜家楼另有门路。

    花袭人那时候本打算售卖之时,那数量少一些,高价的珍品多一些,但蒲城县这位置虽离着京城仅有三百里,却并不是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并不如何繁华,纵有花中珍品,也难有人赏识且愿意出价。又因为她前世的能力在换成这一具身躯之时,几乎退化到清零的地步,轻易也弄不出珍品,又因初来乍到,又背负一个不是很美好的身世,不想惹人注意,于是只能放弃了走“珍品”路线的想法,老老实实地,当了小花农,种一种普通应时应季之花。

    但她的花儿品相好,订的人就多,价钱也给的极好。

    先头她还跟杜家楼说自己能力有限,供应不足,并不敢出售太多,唯恐引人觊觎。就是如此,也是家长里短的,惹了邻里不少眼光。也幸好这个时代,乡邻朴实的多,真会作恶的少,加上农人天生尊敬畏惧读书人家,才一直都顺遂平安。

    且那毕竟仅仅是三五两银子的小钱。

    可花袭人打探过当日物价,县城这一处两进的小院子便要三五百两,而京城的物价……她当时听了直摇头,盘算着自己半年才攒下几十两银子,想想自己的“救命恩人”韩小郎君,终是叹了口气,再次找到杜家楼。

    只是相处的日子久了,她也看出杜家楼是真的良善义气之人,当然愿意依旧同他打交道。

    花袭人对杜家楼说道:“我一孤女,为韩家搭救,喜获收留,本不该小心小意地相瞒恩人家什么。但老话说‘锦帛动人心’,若只赚得小钱补贴家用,自然是深得恩家怜惜疼爱;若我小小年纪就能轻易赚得百两千两,焉知不会生出什么难堪事来?因而我虽有心扩大产出,却总惴惴不安、踌躇不前。”

    “但又因我是孤女,更要为将来打算。别的不提,这物价珍贵,多有银钱在手总是好的……只希望杜老板能在外人和乡邻面前能遮掩一二,当我仅仅赚得辛苦钱为好。”

    杜家楼早就打听过花袭人的身世,知道她乃流落至此,卧雪一病后前程往事俱不得知,被韩家认作义女;又知韩家仅有几亩薄田、家中小郎君读书求学,全靠韩母和韩小娘子以女红补贴,家计艰难……且世人心性,拾遗一文愿公布上交,但若一锭银呢?

    杜家楼怜惜花袭人不容易,便遵从花袭人所言,甚少说起她。

    纵是有杜家楼相帮,花袭人念着自己不过八九十来岁的小姑娘的脆弱身份,几次扩大产出都是有限,并不敢过分招摇。三年多下来,除去各项开销,才攒了不过四五百两银子,至少不至于让杜家楼这样的人眼红疯狂吧。

    前事不提。

    只说这一大一小二人乘着飘摇的秋雨来到了酒楼前,杜家楼将牛绳抛给了清早起来打扫做杂的伙计,侧身让手,请花袭人进了酒楼大门。

    这两年生意兴隆,杜家酒楼这几个月正在翻新。

    此时,店内工程已经有八分完工,撤去了老旧不堪使用的家具,新换上了红木雕花的柜台,一水的红木苏样雅致的桌椅,粉墙上分挂了些梅兰竹菊并山水之类的风雅书画,窗台案几并台桌上又摆有各式时新盆花小景,有的盛开,有的半含,又有纤叶袅娜,妩媚优雅的很。

    花袭人进了门,便自在地摘了斗笠,放在手中拿着,一双眼睛俏生生的四下张望打量起来。

    “花小娘子且看看,这装扮可有何处需要改动吗?”杜家楼乐呵呵地问道,神色之间颇为得意:想他老子一辈子想要翻新这酒楼的愿望,却是在他杜家楼时候实现了!

    而且,还修弄的这么好!

    再开业,怕就是这蒲城县的头一份了!

    花袭人闻言将手中斗笠轻轻打了个旋儿,唇齿含笑,道:“若我为客,杜老板不见我手中斗笠没处存放吗?若是在门边角落不起眼处立一衣帽柜,做方便客人之用……杜老板以为呢?”

    杜家楼闻言稍一沉吟,便抚掌笑道:“小娘子所言甚是。”而后又伸手笑意殷殷地相请,道:“小娘子再看看,可有漏处错处。”

    杜家酒楼这一次歇业重修,杜家楼向花袭人讨了不少主意。此时各处大体停当,便预备八月中秋之前重新开业了。

    花袭人依言看了一圈,却再没挑剔什么。

    这当然不是她认为酒楼已经布置完美,只是她觉得,一家小县城的酒楼,能有当下局面已经十分不错。若是再追求高雅贵气,怕是积年老客都会觉得不自在,再不肯来坐了。

    “恭喜杜老板,择日便可重新开业了!”花袭人团团像杜家楼作了个揖,露齿笑道:“杜老板开业之日,我怕是不能来,这里先行向杜老板讨杯豆腐脑儿来用用。”

    “当得当得。”杜家楼笑容满面,几声吩咐下去,便将花袭人引向厨房,口中道:“这秋雨淫邪恼人,厨房里生了炭火,正好烘烤一番。”

    花袭人含笑俏然应下。

    二人到了后面厨房,花袭人也不客气,自若地将斗笠挂在墙上,除了蓑衣放在高几上控水。又因她自觉年幼不算成人,秋日阴冷所穿也有好几层,便将略显潮湿的粉面小袄儿也解了下来,围在火炉边烘烤着。

    杜家楼笑意和乐,亲自用甜白瓷的小碗儿给花袭人从灶上打了一碗豆腐脑儿,自己也打了一碗,再端上一盘三五个热乎乎的烧饼放在桌上,招呼花袭人坐下吃用。

    花袭人也不客气,捻一个烧饼,就一口咸香味美的鸡汁豆脑,一口干一口湿,吃的十分香甜。惹的杜家楼陪着她,也吃用了不少。

    片刻之后,二人就用罢了早食。

    杜家楼又泡了一壶茶,替花袭人斟了一杯,竟是摆出了要与花袭人畅聊的姿态。

    “花小娘子,不知你今后作何打算?”杜家楼沉吟一番,探身问道,神色间关切不似作伪。

    花袭人心中微软,扬起笑脸问道:“不知杜老板为何这么问?”

    杜家楼注视花袭人,诚恳言道:“我杜家楼不才也算是看着小娘子你这几年,心中早将你视为子侄之辈一般无二。我家小女梦娇正是与你一般年岁……”

    杜家楼子息艰难,成亲五年后方得一女,取名梦娇,一向视若珍宝。尤其是这些年过去,杜家娘子的肚子是再无消息,而杜家楼待妻情深,不愿纳妾娶小……怕是将来,这一份不小的家业,全要交予梦娇一人了。

    而这杜家梦娇,却正迎合了“娇”字,生的娇娇怯怯弱柳扶风的身段,性格又害羞怕人,平日里只在自己家中玩耍做女红功课,更是不肯到酒楼里来的。

    杜家楼几次请过花袭人到他家中为客,她同杜梦娇自然也是认识的。但毕竟相处太少,所谓的闺中情谊,只是一般般。

    但花袭人却也知道,这杜家楼虽是行商之人,却面热心善,几年中待她更是诚心诚意,真如自家子侄一般。别的不说,这几年中,由其穿针引线,花袭人赚得差不多近千两银……近千两银钱,并不是一笔小数,足够买下原来一半的老杜家酒楼了。

    而这笔银钱杜家楼心知肚明,却从未起过任何龌蹉心思,反而一直都对花袭人亲近照拂有加。

    此时,见到杜家楼情真意切,花袭人青葱的小身板也坐直了些,端正态度,沉吟一下,改了对杜家楼的称呼,道:“杜老伯有话且直说就是。你我之间,也不必见外了。”******新书待养肥,亲们可以去看一下旧作。下有直通车——

004 杜伯交心

    一声“杜老伯”,让杜家楼眼中泛起了红。

    杜家楼注视花袭人,道:“既然如此,老伯我就直说了……我瞧你待那韩家清元相公甚不一般,这其中可有什么计较?”

    花袭人闻言大大方方一笑,露出一口白玉米牙,道:“不瞒韩老伯,我与清元哥几年相处,彼此算是有些情意。义母怜惜,欲为我二人做主相配成亲。只是我年纪尚幼,清元哥又要求功名,所以暂时不往外人说,只先当是义亲相处。”

    “这样……”杜家楼微微颔首,又提出疑惑,问道:“韩家若是有意,为何不先行将你二人亲事定下?名分既定,你二人相处起来方才名正言顺。”

    花袭人将小脑袋摇了摇,道:“老伯也知我是孤身一人,今年又才不过十二岁,在世人眼中,我就是那柔弱无依,需要救济的吧……若是早早定下,岂非是那童养媳一样?”

    “可我花袭人有手有脚吃饭穿衣,有怎么能当自己是那靠人养活的弱女?好叫杜老伯明白,我是绝不想担一个童养媳的名声。再者,韩家也是耕读之家,在这一点上也是讲究的。”

    只有那家中穷的吃不上饭的极贫人家,才会早早地将女儿“卖”入婆家,给人做童养媳,以减轻家中负担。如此行为,也仅仅是比将亲女儿卖给人为奴做婢,好上那么一些。

    再说,也只有同样不富裕,唯恐将来出不起大笔聘礼的人家,才愿意接受一个童养媳,以几口嚼用的代价,养大了选个日子圆房,好省了大笔的费用。

    而她花袭人虽然托庇于韩家,但却是她补贴韩家钱财甚多。这两年韩清元所有笔墨纸砚,家中财迷油盐,甚至一家人穿戴吃用,俱是花袭人一次次从县城中以礼物的名义“捎带”回去的。

    救起花袭人之前,那韩清元别说是能一心读书了,还要替人抄书补贴家用呢!几亩薄田,如何能供应出一个秀才相公!

    杜家楼也隐约知道这些情形,遂微微颔首,由心感慨着老人“积德必有福报”之言,果然不虚。比如韩氏一家,再比如说他杜氏的酒楼。若不是相助了花袭儿,这杜家酒楼绝没有今日的好光景吧!

    感慨之后,杜家楼又万般沉吟为难地道:“只花小娘子是否想过,韩家小相公既有秀才功名,身份便再不同往日了。且他年纪轻轻,安知将来不能成为举人进士,拥有无量前程?”

    杜家楼同花袭人悄声说道:“小娘子不是扭捏人,应是知晓事物无常的道理。老伯我这酒楼,向来是消息往来的地方,咱们蒲城县有什么动静,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不瞒小娘子说……”

    他顿了顿,才意味深长地看了花袭人一眼,低声道:“县城已有许多体面富贵的人家将韩小相公视为乘龙快婿,欲遣红媒前往说合了……实话说,若非我家梦娇将来要招赘,我定也要消想韩小相公的。”

    韩清元年方十六,生的容颜俊秀、一表人才,又有秀才功名,人品性格也都是极好的。虽然家中艰难一点,但那能算的上什么!富贵人家哪个不是有点眼光的,看的是韩清元的将来!

    退一步说,就算韩清元一辈子止步于秀才,在一个县城中,那也是很有身份的人了!他家中人口又简单,女儿嫁过去,就不怕没有好日子过!

    杜家楼的意思,是想告诉花袭人——她花袭人虽然聪颖能干,但到底是一介孤女,没有出身来历,只怕是很难敌得过富贵人家抛出来的金绣球……

    杜家楼是真心为她打算吧……花袭人收到了他的好意,眨巴眨巴眼睛,却不欲说起这个,反而说道:“杜老伯,你真是打算给梦娇招个上门女婿?这上门女婿只怕难有好人才吧……大娘年纪也不大,或许尚能给老伯添一个麟儿吧?”

    花袭人所言,一直都是杜家楼的心头石。

    他便被带了过去,叹息摇头道:“若能你大娘她能给我生个儿子,纵使舍去这家财再减寿十年我也愿意啊!可这十多年过去了,她求了多少大夫,吞了多少苦汤水,又拜过了多少菩萨神仙,将个身子也折腾的弱了,也还是不中用!”

    “到如今,你大娘心中还是苦的很,但我却是看开了,只怪自己命中无子吧。”杜家楼叹息道:“只是梦娇那性子,实在让我难以放心。若她能有花小娘子你一半的大方能干,我……”

    杜梦娇娇柔温顺,能相夫教子,却没有足够的主见担起一个家、一份家业。杜家楼即便想要招个上门女婿,又怎么能保证那个人一辈子的品性,会待杜梦娇好?

    杜家楼顿了顿,看着花袭人,诚恳地道:“我斗胆称你一声侄女儿吧……”见花袭人含笑点头,他才继续说道:“不瞒侄女儿说,我刚刚那番话,虽是替你思虑,却也有自己的私心。我杜家楼没有太多本事,这识人的本领还是有一些的。我知道侄女儿你将来定然不止是今日这般的出息,所以才想要多帮帮你,好换的你将来能看顾梦娇一些。”

    花袭人只是困于她的稚龄和孤女之身罢了。

    一旦她将来嫁人有了立足之身,绝对能够将夫家兴旺发达起来,也是绝对有能力看顾杜梦娇的。

    “我想着,侄女儿将来嫁人,没有个娘家总是不好的。”杜家楼道:“若是侄女儿不嫌弃,我杜家楼愿意为你顶一个义父之名。我知道小娘子不缺银子,这些也不会在此卖弄富有……我只希望小娘子考虑一下,有了我这个义父在前头,小娘子想要资助韩家相公,就能便宜多了……”

    花袭人双手握住茶杯,一直微笑敛目地听杜家楼说话。

    有前世今生的经验和这些年对杜家楼的接触了解,她知道杜家楼这一番话,是他心底的大实话。他是商人,他重义,也更想“牟利”。

    无论如何,这个人都是真心待她不错的。

    也正如杜家楼所言,世事难料,人心善变,她的确不应该全部都指望着韩家和韩清元,所以,多一重关系、多一重准备,也是好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还要认下一门义亲。

    此时风俗,义亲几乎有同等于血亲的约束力。若是“义女”没有了别的亲近血亲长辈,“义父母”就拥有操纵其婚姻和生活的权利!而“义子女”一旦反抗,就要遭受道德伦理的谴责!

    花袭人并不想这样。

    她双手捧起茶杯小口啜饮一阵,而后才对略显忐忑的杜家楼嫣然一笑,道:“杜老伯,其实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老伯你呢。只是老伯一直说啊说的,弄的我差点儿多忘记了。”

    杜家楼闻言一怔,狐疑问道:“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他本就认为花袭人不是寻常小娘子。今日刚刚他们二人在这里一番交谈之后,他更是不敢小觑这个面容稚嫩俏丽的小姑娘了——想想,他今日算是交心交底的,而她却几乎全然没有表态!而现在,他也还在顺着她的话音走!

    杜家楼只认为是花袭人此举是婉拒他提议的意思,内心有些不是滋味。

    花袭人仿佛察觉杜家楼的微暗的表情,笑容纯真干净,道:“上次我去杜老伯家中拜访,曾十分留心查探过大娘的身体……”说话间,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细白棉布小包放在桌面上退给杜家楼,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替大娘配了一包干花草,内共有十小包,缝双日清晨日出之时用滚开的白水冲泡,需是密封不叫水汽溢出,一刻钟之后要连汤水并花草一并吞下去,不许有一丝一毫的剩余……”

    杜家楼几乎疑心自己听岔了……

    为什么他听对面这小姑娘的意思,在小小一包她所谓的“花草”,在她口中,是能够医治他娘子的不孕之症不成!

    花袭人却是粉唇轻启,笑意盈盈,对杜家楼点了一下梳着双丫髻的小脑袋,道:“杜老伯你想的没错儿。这十包花草按我所言在二十天内服用完毕,期间需得禁欲。而后老伯和大娘连行三日鱼水之欢,保管继而四十天之后,杜老伯能听得喜讯。”

    杜家楼瞠目结舌,忘了言语。

    什么叫做他“想的没错儿”!怎么就能“保管四十天之后听到喜讯”!

    杜家楼只觉得自己是犯了癔症,出现了幻听,不禁狠狠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将个黑绸的帽儿都抓得歪在了一边。******新书满一万字冲榜,跪求推荐收藏!

005 密雨忽至

    “不是……”

    “我,你是……”

    杜家楼坐立不宁,将个手臂左放右放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干脆一把抓掉他的帽子,看着笑眯眯的花袭人,又反复张了几次嘴,才发出了声音,苦涩道:“花小娘子,你就不要来消遣老伯我了……”

    花袭人抿嘴摇头,笑眯眯、脆生生地道:“杜老伯从前都肯相信我,为何这会儿就不肯了呢?”她纤细的手指在那布包上点了点,轻声对杜家楼道:“不过是些花草,能有什么可怕的?至于我所说的,几十天的时间就能辨别真假……杜老板为何不愿意尝试一下呢?”

    不知道是不是这厨房内炭火烧的太旺,杜家楼额头上不断地冒出细汗。

    花袭人只是一个小姑娘,她也不是大夫,也不是什么人,就是花儿比别人种的好上一些而已……她……杜家楼头脑头脑中乱七八糟地响起很多声音,想告诉他眼前这小姑娘只是在胡扯……

    但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坚持说道:相信她,相信她,要相信她!

    他看一眼花袭人,又盯一眼她手指尖下那普普通通的白色棉布包,他甚至还留意到她的指甲修建的圆润干净,一点不像梦娇那样留起长长的指甲尖……

    杜家楼伸出手,颤抖着,将那洁白的布包抓在了手中。

    花袭人满意地笑了起来,轻声道:“杜老伯,这些可是我花大力气弄到的呢,你一定不舍得给外人看到,会好好保管是不是?若是万一丢了一点儿,我就再没有法子了的。”

    杜家楼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管这些花草有没有用,花袭人总不会害他妻子才是。因为没有任何理由。而他们夫妻既然尝试过那么多次,又为何不再尝试一次!

    花袭人用完了一杯茶,将烤的暖烘烘的小薄袄穿回身上,冲杜家楼笑了一笑,便拿了她的东西出了厨房。路遇有伙计同她打招呼,她便笑容灿烂地回了礼。

    走到门口,她顿住了脚步——

    原不过缠**绵的秋雨突然间干脆了起来,密集如直线般的雨水正唰唰啦啦、痛痛快快地往下落。这种雨势,她肯定不能再架着她的牛车往会赶了。

    “花小娘子,你这是还要走?”一个伙计热心地道:“这么大的雨,你一个小娘子怎么能冒险!要不,你同东家说一声,我送你回去?”

    “多谢柱子哥。”花袭人甜甜地笑道:“只是我又不是城里的娇小姐,往日冒雨做活都是有的呢,哪里就需要人护送了。恩,幸好没有风,柱子哥借我一把伞遮一遮就好!”

    柱子伙计是已经成了家的小伙子了。他生就一副好容貌,俊朗高大,纵使穿着不起眼的伙计服,也总是能让花袭人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就灿烂地笑起来。

    从前那几年,她回回到县城,总爱和柱子哥厮混一会儿说上几句话。换成那会儿柱子伙计要送她,她肯定欢欢喜喜的就应了。只可惜他去年头娶了个醋坛子,娘子大人盯他盯的很紧……花袭人早已经自觉自动地同他保持距离了。

    从县城往大柳乡,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一两个时辰。

    柱子伙计真送她,绝对难以同娘子大人交待。

    柱子伙计听花袭人这么说,便从柜台内找了把油纸伞给她,依旧殷切劝道:“……小娘子歇一歇再走?这雨怕不能下多久。”

    花袭人笑着摇摇头,道:“柱子哥同杜老板说一声,我家牛车就暂时留在这里,麻烦你们照顾一番了。今儿清元哥赴考,干娘肯定在家中等我消息呢。我走啦!”

    说着,她冲柱子哥笑容灿烂地摆了摆手,披上蓑衣戴上斗笠,撑开油纸伞,踏进了雨里。

    雨水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花袭人离开柱子伙计的视线,站在大街上闭着眼睛深深呼吸了一下,再睁开之时,雨水已经不再能对她的视线形成阻碍。花袭人嘴角噙着笑容,口中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三年多了,她前世的能力终于恢复了一部分。

    尤其是她耗尽了全部的心力做成了给杜家楼的那一包干花草之后,大睡了一场,醒来后苦尽甘来,一直恢复的极慢的能力居然一下子增长的一大截……

    这怎么能让花袭人不欢喜。

    方圆几十步内,所有的植物都是她的眼睛。漫漫的雨帘,掩住了所有人能够投在她身上的视线。这一种自由自在的徜徉无束的感觉,真是太让她怀念了。

    花袭人心情很美好。

    雨的落的密集。街面上空无一人。

    突然,她从小鼻子中哼出来的调儿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右手方向。视线里除了雨丝,什么都没有。但在她的脑海中,清楚地“看向”到了,在她右手边的小巷中,几个人真发生着什么。

    花袭人挑了挑眉,拐向了那条小巷。

    她还记得这个小巷有个名字,叫板条巷,窄窄的只能容的下两个人并肩通行。巷子内开着的,多是人家的后门,且总共也没有几扇。青天白日里就足够的冷清无人,更何况是在这样的雨天。

    花袭人没走几步,便看见了前面的极精彩的一幕。不禁挑起眉头,两眼闪闪发亮,兴趣盎然——

    几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男人聚在一起,也没穿蓑衣斗笠什么的,就那般淋着雨,将一个纤瘦的少年人胡乱地挤在墙上站着,你一把我一把地上下其手,大占便宜,口中啧啧其声,声声猥琐。

    那少年人不知为何只穿着一件月白中衣,全身上下已经被雨水淋的湿透,那薄薄的衣料紧紧贴着他的身体,肉色半隐半现,纤细婀娜,诱人之极。只是他的头发胡乱的散着,又低着头,一时看不清楚他的脸。

    “他娘的!这公子哥儿的味道果真不一般!这细皮嫩肉的,比扶风馆的小相公们不知道嫩上多少!老子口水都流出来了!”一个大汉笑的淫邪,一只手隔着衣服在那少年人身上胡乱摸。

    “瞎废话算是什么本事!我说老屠,你到底能不能就在这里将事儿给办了!再耽搁下去,药效过了,凭这小爷的本事,你们一个个的,都要交待在这儿!”说话的这人身材瘦小,说话时候也故意伪装了声音。他没有碰那少年,而是站在不远处不断催促着,一边四下查看,显得有些紧张。

    唔,原来是男对男下手啊,真是太劲爆太刺激了,古人诚不欺我!花袭人心中连连感慨,直禁不住伸长了脖子,瞧着兴高采烈,几乎要吹起了口哨。(求推荐票!推荐票到300张加更啊亲!只差一百多张了~)

006 湿身美人

    花袭人来到此地三年,所见的市井平民乡里乡亲莫不知礼守距,就是那街头混混儿也都礼貌客气,所谓“**民女”的戏码更是从未见过……谁知今日这陋巷之中竟然见到“**民男”!

    这如何让她不兴奋!

    花袭人抓紧了油纸伞,往前凑了一些。

    只见那大汉听到瘦小之人催促之后,低吼一声,道:“干!老子还从未在露天大雨里爽过!你且瞧好吧,嘿!弟兄们,将这贵人小相公的脸给老子露出来!干!真他娘的比翠红院的小翠香好美!”

    那大汉嘿嘿淫笑,待其中一人抓住少年人的头发迫使其抬头之后,大汉左右几下扒开少年人贴面的头发。

    花袭人瞬间张大了嘴巴!

    这是一个怎样的美人儿啊!

    他的肤色如玉凝脂一般,面部线条完美无暇此时透着诱人的嫣红,口小唇薄,一道剑眉此时沾满了雨水,显得柔弱不堪……花袭人眼睛瞪的老大,只恨自己言语匮乏,不能描绘美人之万一!

    惊心动魄!

    花袭人此时只能想到这个词。

    前世纵见过无数美男子,但却无人能及眼前暴露在雨水之中的这一位!真是千般妩媚,万般旖旎!

    再看他那透出肉色的身体……花袭人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连那几个男人的污言秽语都听不见了。

    正当花袭人盯着美人流口水之时,突然一张麻饼黝黑的大脸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就要凑到嫣红诱人的美人面上……花袭人当即想都不想,撒手一个纸包砸过去,正中大汉的饼脸。

    “放开那个美人!”

    花袭人这话脱口而出后,才觉得有些囧。不过此时她也顾不上这些——她此时身娇力弱,必须速战速决。

    只见如细珠帘般的雨水给花袭人很多便利。那几个男子还未从大雨中看到袭击的人影,却发现自己一方的黑饼脸大汉已经无声无息间颓然倒地,不禁大骇。

    就是这个时候,又从雨帘之中飞来好几个白纸包,噗噗几声,准确无比地打在一众人脸上。众人才大喊几声“是谁”,就各自惊惶挣扎,倒在了一堆。

    美人无人扶持,也滑倒在地,将一张惊心动魄的美人面遮掩了起来。

    花袭人顿觉遗憾,连忙小跑过去,蹲在地上,压抑着砰砰乱跳的小心肝,温柔小心地将美人面前的青丝拨弄开来——近距离的看美人,更能发现美人美的不似真的……

    那眉,那眼,那肌肤,那唇,那……花袭人直看的眼睛不会眨,小手颤颤悠悠地就摸到了美人略显惨白惹人怜爱又勾人的唇线,轻轻地描摹几遍。

    美人的粉唇上的温度十分高,烫的花袭人小心儿直颤。

    “啧啧,如此品质的美人……果然是男女通杀,国之利器啊!”花袭人轻声嘀咕着,又嫌弃地看了昏迷在地上的歪瓜裂枣,心中鄙夷道;长成这样居然能来亵渎美人,简直不能原谅!若是来人哪怕能像柱子哥那般英俊高大的,她肯定就躲起来,兴致勃勃地看一场春戏了!

    而若是让这些歪瓜裂枣得手,她早上吃的饭都会吐出来的!

    歪瓜裂枣看着碍眼,花袭人又将目光投在美人倾国倾城的脸上,再次惊叹不已地欣赏起来。她又伸出白嫩嫩的小手,贪恋地抚摸着美人。大雨不断地落在美人脸上身上,雨水顺着他的面庞,流出了一道道诱人的水线——

    从那如大师精雕细琢的下巴线条,到粉红温润勾人的唇线,再到……花袭人的手指终于描绘到美人紧闭的眼睛上,突然感觉到美人眼皮轻颤,连忙收回了手。

    美人突然睁开了眼。

    眼眸中如同燃烧着熊熊火焰,确又暗藏着迷离的风情……那样勾魂夺魄的美丽,再次成功地让花袭人看直了眼睛。

    只可惜,美人的眼睛才睁开一瞬,仿佛看清楚了花袭人,又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就缓缓地合了起来。就像是玉帝关上了一扇天窗。

    花袭人怔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神,啧啧地道:“美人,如此美人,真是让人……”

    花袭人合上油纸伞,一口咬住油纸伞伞柄上的麻绳,而后奋力地将美人托上自己没几斤肉的小身板上,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步一步,拖着美人冒着雨,往巷外拖了出去。

    美人衣裳只有薄薄的一层,体温烫的吓人。就算隔了一层小薄袄,花袭人还是能够感觉到那滚烫如烙铁一般的温度。

    费了一刻钟的功夫,花袭人才终于将美人拖到了杜家酒楼前面,吐掉口中油纸伞,刚好看见杜家楼终于从厨房清醒此时正坐在酒楼大堂里,忙喊道:“杜老伯!来搭把手!”

    杜家楼回神之后出来,见这么大的雨,而伙计又让花袭人走了,心中正担忧着。忽闻她的声音,立即站了起来,跑到门口,看见花袭人正一身湿的背拽着一个人在门边喘气儿,也顾不得会不会被淋湿,忙将那人从花袭人背上接下来扶着,口中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花袭人抬起头,几缕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笑的露出一口白牙,道:“杜老伯,我刚刚在路上看到这个人好像是发热了,你让柱子哥他们给熬一碗姜汤驱驱寒,找个地儿让他歇一歇吧!”

    杜家楼也此时也察觉到所扶之人滚烫的体温,闻言说道:“这不是病了吧?雨下这么大,这会儿大夫怕也不肯出门咧!”

    “灌了姜汤看看,再找大夫吧!”花袭人抹了一把脸色的雨水,捡了油纸伞拿在手中,冲杜家楼摆摆手,道:“就都交给杜老伯啦!我反正已经淋湿,这就回大柳乡啦!杜老伯回见!”

    “哎,你——”

    杜家楼扶着那人,还想同花袭人说些什么,却见花袭人转头就跑进了大雨里,三步两步就看不见人影儿了。

    他摇头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手中撑扶着的少年,朝内喊道:“柱子,柱子!你去厨房熬姜汤!顺便搬个榻进去,再找一套干净的衣服!这大雨天的,别真弄成了大病!”

    “知道了,东家!”柱子伙计应声忙去了。

    杜家楼将那人一步步扶拖进厨房,口中念念说着“花小娘子也真是”之类的琐碎话,将人给挪了进去。只在两人身后,留了一地儿的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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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大柳乡人

    这一场沉默的秋雨下的畅快,结束的也畅快。

    花袭人才走出蒲城县的城门不久,雨势已经干脆利索了收住了。再过一时,久违的阳光也洒了下来。只是这阳光照在被雨水浸湿了的人身上,还是湿哒哒黏糊糊的格外难受。

    花袭人索性将身上的粉色缎面的小薄袄给脱了下来,露出里面杭绸的水绿色褙子。褙子浸湿以后,那水绿色格外的水灵鲜艳。

    “唉,这小袄怕是要拆了重做了。”花袭人十分惋惜,嘀咕道:“丽娘好几天的功夫呢……真挺可惜的。”

    才下过雨的乡土小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花袭人的脚步看似不紧不慢,实际上却走的飞快。这也是她不让人送的原因——这十几里的土路,正常成年男子怎么也要走上一个时辰,但在花袭人脚下,至多半个时辰也就能到了。

    果然,她才自言自语嘀嘀咕咕的没多久,大柳乡已经在望了。

    “哟,这不是花小娘子嘛,怎么一大早地淋湿成这样!一个人这到哪去了哇!”乡里的孟大娘手中拿着一柄杨柳木柄的铁锹扎在泥水中,一只手插着她粗壮的腰身,夸张地向花袭人问道。

    花袭人笑眯眯地走到孟大娘跟前停了下来,道:“孟大娘你好啊!你这是做什么呢!”瞧这位孟大娘的样子,就知道是专门这里等她的。

    “我给家里的菜地排排水!”孟大娘指了一下身后远处孟家的菜地,随即又不满地追问道:“花小娘子,我问你话呢!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淋成这样?”

    花袭人闻言也皱眉嫌弃地抖了抖自己湿哒哒的衣裳,而后对孟大娘笑眯眯地道:“我这可不是湿的难受的慌!啊啾!”她说话间掩嘴打了一个喷嚏,忙对孟大娘一施礼,道:“不行!孟大娘,我得赶紧回去洗个澡换身干衣裳去!不然怕是要病了!孟大娘回见!”

    说罢她抬脚就走了。

    “哎,你这个小娘子!”孟大娘在她身后犹自不甘的喊了一嗓子。只是花袭人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老远了。

    走远之后,花袭人情不自禁地低低笑了几声。

    别看孟大娘本人生的粗壮,但生了个女儿却是苗条漂亮,是大柳乡出了名的美人,取了个名字叫柳叶儿。大柳乡多是柳姓,孟大娘的公公还是柳姓一族的颇有威望的族老之一,家有良田好几十亩,是个小康之家。因此,到柳叶儿长到十四岁挑条有了少女窈窕的样子,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家都慕名而来,求亲的人简直要踏破了她家的门槛。

    可哪怕对方家中有上百甚至上千亩地,孟大娘都没有松口——她这个妇人大字不识一个,却对读书人有着盲目的崇拜,一心想要给自己伶俐漂亮的女儿嫁到读书人家。因而,打从韩家搬到这大柳乡时候起,孟大娘就对韩清元格外的满意和格外的关注。

    平日她甚至连韩家餐桌上吃什么都一清二楚的,怎么会不知道今天是韩清元赴省城赶考的日子?其实她堵在路口其实也没什么其他心思,不过是想知道从花袭人口中听到韩清元的名字,然后乐呵好些日子罢了。

    但花袭人就是不想让她如愿,嘿。

    别过了孟大娘,花袭人又走了一阵。

    眼看到了家门口了,她突然间叹息一声,放缓了脚步,盯着前头路边的一颗老柳树的树干。

    果然,柳成志从路旁边的那颗百年老柳树下慢慢挪了出来。他满面通红,对上花袭人无奈地目光有些手足无措,期期艾艾地道:“花妹妹,你发现我了……”

    大柳乡因为多是柳姓人,所以乡民们都喜欢种柳。最好的一颗柳树种在村头路口,听说有三百多年了。像眼前这样的百年老树,更是在村中随处可见。

    花袭人能力提升之后,无需刻意而为的,距离近了,这些树木都自动成了她的眼睛耳朵。柳成志一个半大小子躲在树干后面,她怎么会不知道?

    花袭人心中轻叹,仰面问柳成志道:“成志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你看我这都湿透了……若是不急的话,能否下次再说?”她说着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给柳成志看。

    柳成志顿时脸都要烧红了。他看着花袭人“啊”了一声,连连后退几步,羞臊地道:“那个,我……花妹妹,我没事找你,你赶紧回去吧!我不耽搁你了!”

    说罢他再不敢看花袭人,退后几步很快跑走了。

    这个憨傻的小子……花袭人心中叹息,摇着头朝自己家中走了过去。

    院门在开着。

    从敞开的院门看进去,是一盆盆满打着花苞的菊花整齐地摆满了整个院子,只在中间留下了一条通向后面五间大瓦房、能走一辆牛车的路来。

    菊花虽然未开,周围却已经有了格外馨香的气息。

    韩母和韩丽娘都在堂屋屋檐下坐着,各自忙着手中的针线。

    花袭人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踏进了院门之后,返身将敞开的院门关了起来。

    她进门关门的动静自然引起了韩母和韩丽娘的注意。

    只见她们母女两人都惊讶地站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院门口的花袭人。韩丽娘丢掉手中的活计,连忙向花袭人迎了上来,一边诧异地问道:“花妹妹,你这会儿就回来了!没看着哥哥走吗?哥哥他顺利离开了吗?若是等上一会儿,这天就晴了!”

    “看着呢。清元哥和其他人一起,一早就离了县城出发了!”花袭人也一边回答,一边笑着快步往前走,道:“我怕娘和丽娘等消息等得着急,就紧赶慢赶地赶回来了。”

    “这么说,哥哥他们是冒着大雨走的了?”韩丽娘面露担忧,又微微埋怨道:“那县学里的先生也真是的,怎么不稍等一会儿!只稍等一会儿,太阳就能出来了!”

    “丽娘放心,清元哥是乘马车走的!县学请了车马行送人,有专门的赶车人,不会淋到的。”花袭人笑道。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韩母面前。

    她们的对话韩母当然听到了,一时间也想不出要问什么。倒是看到了花袭人搭在胳膊上皱巴巴的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小袄,才连忙打量了花袭人一眼,抓过花袭人的手握住,心疼地道:“你怎么冒雨回来了!我和你姐姐就那么急了不成!看你这一身湿的!”

    “丽娘,赶紧去煮了姜汤来!快去!”韩母一边摸着花袭人身上的湿衣裳,一面吩咐韩丽娘,一面又要试花袭人的额头,后怕地道:“好在没有发烧……你这个傻孩子!的亏你一向身子好!可身子好也不是这么糟蹋的!”

    韩丽娘这会儿也懊恼地握了一下花袭人的手,心中埋怨自己居然没有第一眼就看到花袭人十分狼狈的样子,当即歉意地道:“花妹妹你且等着,我这就给你煮姜汤来。”

    “谢谢丽娘了。”花袭人呵呵地笑。

    随后,韩母和韩丽娘便都忙活了起来。一个给花袭人找了干爽的衣裳,收拾了出了略烫的洗澡水,将花袭人叫过来按到柳木桶中,亲自替她搓洗起了头发。

    就算并没有觉得淋湿后有太多的不舒服,此时浸在略烫的水中,让那氤氲的水汽烫着熏着,花袭人此时也觉得万般难得的舒适来,眼中心里,都染上湿润的热水的暖暖的气息。(求推荐票啊!亲!哭!)

008 韩家母女

    韩母的动作十分轻柔,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指肚按在她的头皮上温温热热的,十分舒服。更从不会将花袭人头发丝弄乱,扯得她疼。

    “娘,家里是不是该添个下人了?”花袭人闭着眼睛,道:“清元哥已经中了秀才,算是有身份的人了。所以家里就是用下人,旁人也不会闲话什么。又不是用不起。”

    韩母的动作顿了顿,摇摇头轻声道:“娘知道你手上有些银子……但你的银子就是你的银子,将来好留做嫁妆用的,怎么能胡乱地花掉?这几年若不是你能干,变着法子各种借口各种理由的补贴家里,清元怎么能安心读书,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他爹当年可是都三十多了,才好不容易才考中秀才的。”

    果然韩清元是遗传了他老爹的读书天分,也就是不咋地吗?怪不得韩清元那么努力书读的也就那样……花袭人心中腹诽道。至于韩清元小小年纪就过了乡试……若是提前知道命题还不能考过的,那他岂不是是笨到家没救了,趁早将那些书本都塞进灶膛当了柴火吧!

    “你给清元张罗买回来的那些笔墨纸砚的,清元都同我说了,都是很好的东西,要花不老少的银子呢!因为清元读书是正事儿,不比其他,所以你在这上面的心意我就默默地受了……可像添下人这种事情,家里又没有那么多的事情真忙不过来。就算真忙的时候,请乡里相邻的帮工也就做了,那工钱也能替困难的贴补些家用,又何必非要添什么下人呢?这种不必要的开销,我若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那我韩家就成了什么人家了?所以我不答应。”

    韩母将花袭人发间的皂角末冲洗干净,再用干布包住湿头发绞了几下,而后连布都盘在头发上,用头绳将其固定在头顶顶着,才开口微叹道:“什么时候你清元哥能用自己挣到的钱买回的下人,我用的才安心呢。”

    花袭人笑着听韩母说完,才嬉笑地开口道:“娘,您错了。清元哥他骗您呢!那些笔墨纸砚啊什么的,其实都是一般的东西,才不是什么上好的东西呢!”

    她赚到的钱,才不会随便花掉。

    韩清元如今使用的笔墨纸砚都属于消耗品,能用的顺手不是劣质不堪的就行了,他指望着能用什么!几两银子的一张纸,几百两银子的一个墨锭吗?美不死他!

    花袭人浸坐在木桶中,低着头轻轻撩拨着水。

    她住的是家中一排五间房屋的最西边的一间。乡下的房屋都建的高大宽敞,她早几年为了沐浴方便,便请了村里的工匠隔了一个小隔间出来。

    平日里挂一个花布帘子挡着。

    花袭人不必往那布帘子下面的缝隙去看到此时那里多出来的一双绣着兰花的缎面鞋,就能够知道此时她正端着一碗姜汤站在那里。姜汤的味道还是很浓烈的。且,在帘子旁边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盆她精心养育的金桔正值硕果累累的时候。

    她“精心”培育的植物,能告诉她很多很多。

    花袭人拨水的姿势频率都没有稍动一下。

    终于,韩丽娘掀了帘子进来,温柔地笑道:“花妹妹可舒服些了?给,温度正好也不烫口,你赶紧喝了吧。”韩丽娘将碗递给了花袭人。

    花袭人将光白细嫩的胳膊从水中伸出来,接过了碗,一口气咕咕咚咚地喝完,再将碗还给韩丽娘,仰面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感激的笑容,道:“谢谢你,丽娘。”

    “一碗姜汤,也值得你谢。”韩丽娘温柔地笑了笑,目光流转,在花袭人脱下来挂在椅背上的衣服上看了几眼,便道:“花妹妹,我瞧你换下的衣服都湿透了,我顺道给你拿走洗了吧。”

    “那怎么好意思!”花袭人立即瞪大眼睛摇头道:“我自己能洗的!”她的嘴角还残留着几滴褐色的姜汤,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好笑。

    韩丽娘抿了抿嘴,露出唇边的小酒窝,对花袭人道:“花妹妹你一大早起来,又来回走了那么多的路,又淋了雨,定然累坏了的。我不过是顺手帮你洗几件衣服,值得什么。花妹妹,你别同我客气就是。”

    这是韩母也点头道:“就是就是。袭人你只管歇着,那些脏衣服让你姐姐帮你洗去。”说话间转身将那些衣服往韩丽娘怀中一放,全交给了她,交待道:“被雨淋过的衣裳要立即过清水,不然好好的料子就都给毁了,可耽误不得。”

    如此花袭人也只好点头,感激地道:“那我的衣服就麻烦丽娘了。”

    韩丽娘摇摇头表示不麻烦,抱着衣裳就掀帘离开了这小隔间。

    只见她到了内室,回头看一眼晃动的布帘,便将碗轻轻放在房间内的方桌上,之后便将怀中花袭人的衣裳摊开,一件件地捡看起来。

    她的动作,花袭人一一“看”在眼中。

    她闭了一下眼,转头对韩母道:“娘,谢谢您帮我洗头呢。不过,剩下的我自己洗好了。”她双手交替,遮住自己未曾发育的小馒头,对韩母露出不好意思又格外讨好的笑容。

    韩母见她是害羞了,便嗔道:“你这丫头,开始知道不好意思了啊……行,我不看你了。你洗好了叫我,我再来帮你把水给弄出去。”

    “嗯。”也许是热水熏的,花袭人的小脸上露出晕红。

    身在外面的韩丽娘听到了二人的交谈,面上闪过一丝慌乱,赶紧将衣服拢住了一起搂起来,腾出一只手去拿碗。

    韩母掀帘走了出来。

    她看到韩丽娘还在房里,不由愣了一下。而韩丽娘的目光却只盯住那布帘子被掀起的瞬间,直一闪而过地看到花袭人并未转头往这边看时,才对韩母讪笑了一下,匆匆往门外走了。

    韩母没有开口,皱眉跟着韩丽娘离开了。

    关上房门,韩母才板起面孔问韩丽娘道:“你刚刚留在她屋里干什么?”

    “娘,我没干什么。”韩丽娘脸上闪过一丝异样,解释道:“花妹妹的衣服一团乱,我总要看看里面有没有夹着什么不能洗的东西吧?”说完,她像是被自己说服了一般,神色也正常了起来,转身往院子东南角水井那里走。

    韩母皱眉跟上了她。

    二人到了井台边,韩丽娘将空碗放在地上,拖过大木盆将衣服一股脑儿丢在里面,而后蹲在地上重新开始翻捡起来。

    韩母站在她面前看着。

    没一会儿,韩丽娘果然从衣服中翻出了一个绿色打底绣了水仙花的荷包来。荷包已经有点儿湿了,那绿色也变得深一块浅一块的。

    “我就说吧?”韩丽娘垫了垫手中的荷包,轻松笑道:“这荷包里说不定装着什么呢,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浸了水。花妹妹有时候就是丢三落四的不讲究。”

    说话间,她就想要打开荷包。(求推荐票!!啊!新书榜都上不了,很忧伤!)

009 翻看荷包

    韩母俯身,往那荷包伸出手,肃声道:“给我!”

    但韩丽娘却攥着荷包往后轻巧地一躲,巧笑道:“娘这是防的什么!我不过就是想看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弄坏罢了!看过了一准儿给您!”

    她动作灵巧,话说间就已经将那荷包线头一松,而后猛然向下一倒!只见荷包内滚出了几块散碎银子、十几个铜钱、一把极小巧巴掌大的木梳、一个叠的方方正正的白纸块儿,和一个白色的扁圆的指甲大小的东西来。

    韩母闭了一下眼,仿佛不忍看似的,胸口起伏不定,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

    只见韩丽娘先是将几块碎银子放在手上掂了掂,口中道:“有四五两呢。花妹妹这么小一个人就敢随身带着,她果然富裕的很。我做针线攒了半年,也才这么些。”

    摇摇头,她将这些银子恋恋不舍地放回荷包,又将滚落了七零八散的铜钱也一一捡起来,拿着那小木梳左右看了看,朝韩母扬了扬,笑道:“哥哥给做的呢,打磨的真仔细!瞧这上面还刻了一朵花儿!”

    韩母没有说话。

    韩丽娘放好了木梳,将那白纸面儿打开,却发现白纸虽然沾了水有些湿皱了,上面却干干净净什么字儿没有,略显失望地摇摇头,再将其沿着旧折痕叠回原来的样子放好了,最后捻起那扁扁圆圆散着光泽的小东西,看了几眼,疑惑道:“这是什么?好东西吗?”

    韩母终于说话了。

    她淡淡地道:“不过是用贝壳片打磨成的纽扣,算是什么好东西。许是袭娘从街上捡到当个稀奇留下来玩儿的。”顿了顿,她又道:“她说不定洗完了澡出来了。”

    韩丽娘闻言微恼地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不过是个玩意儿!”而后她反复又看了几眼那打磨得精致光滑的贝壳纽扣,才将其放了好,而后将荷包的绳线一收,低眉道:“娘,您也别吓唬我。就是花妹妹出来了,我也有话说的。”说着将荷包递给了韩母。

    韩母接过来紧紧握着,只觉得手心被那荷包里的那点儿银子硌的生疼。韩家的女儿,她的丽娘,怎么就……!

    韩母深吸一口气,苦口婆心地道:“丽娘,我同你说过多少回了,你花妹妹是你花妹妹,她能干,养的这些好花儿,那是她辛苦换来的……”

    “娘这话不对。”韩丽娘放了轱辘,从井里摇出了半桶水,倒进木盘中,而后将花袭人的衣服放进去浸了浸,反复翻了几遍后,洒上些皂角粉开始揉搓。她边洗边道:“我们救了她的命……她一个孤女,又忘了自己的出身,就是以她为奴为婢也是使得的。”

    “我们家良善,收留她的时候,可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还有一手养花的好本事。”韩丽娘道:“娘您当她是女儿,我和哥哥都当她是妹子,可她呢?她只当我们还是外人吧,若真是一家人,什么时候将得到了银钱交出来过?只她一人大笔大笔地攒私房?”

    “吃在我们家,住在我们家……就算这两年的粮米肉菜都是她买回来的多,但也是我们做饭的时候多不是?另外,这衣服也是我们时常给洗吧?她身上上山下下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手艺吧?娘,您别说我们衣料都是她送出来的那种话……您那么说,只会让我们更像她雇佣的下人奴仆一样……”

    韩丽娘慢慢地道:“所以我心里不高兴,有什么不对吗?”

    “她才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抵消了救命大恩不说,还反过来要我们都对她感激涕零吗?您还有意让哥哥娶了她!哥哥呢,更是将她心疼的什么似了!总觉得是我们家亏了她!真是的!”韩丽娘撇了一撇嘴,道:“若是娘您愿意答应孟大娘娶柳叶儿,孟大娘绝对愿意供哥哥读书开销!什么多余的话都不会说的!”

    不知什么时候,韩母站在那里,已经听的泪流满面。

    韩丽娘抬头看看自己的娘亲,眼中闪过一丝慌,而后又倔强地低了头,道:“娘,您也别这样。您说的我都懂,我只是心有不忿说说罢了,别的不也什么都没做吗?”

    “花妹妹这小袄泡了水不好了,回头我就给她重新做一件更精细的。”韩丽娘的声音似乎也有些不妥当,低声道:“我知道。没有她,就没有哥哥今日能考回个秀才……我总会捧着她高兴罢。”

    韩丽娘觉得自己手背上不知从哪落了一滴温水。她赌气地甩甩头,手上更加用力地挼搓起来,将个手掌擦的红红的。

    韩母抹了一把泪,长叹一声,道:“丽娘,你哥哥已经是秀才了,总有一日能够振兴韩家门楣……你花妹妹脑子活络会操持,有她在,你哥哥只需安心读书上进,难道不好?至于别人家的小娘子,哪个能有你花妹妹是我们知根底的性情,又能跟你哥哥同心的?丽娘,你花妹妹聪明的很,你以后别趁她不在时候往她房里去了。别让好好的一家人,为了点什么,就离了心。”

    韩丽娘不肯再说话了。

    净室中,花袭人慢慢吞吞地从浴桶中起身出来,抹干净自己,一件一件慢慢地穿上了干净衣服,而后有些吃力地将浴桶倾倒,看着废水从低洼处淌出去,而后才深吸一口气,拖着木桶出了自己的房间。

    她放在枕头下小匣子中的大大小小共一百两银票一张都不曾少。

    花袭人吃力地抱着木桶,到了井台边,将木桶重重地一放,扬起笑脸,对韩丽娘道:“丽娘,娘她人呢?”

    韩丽娘也温柔地笑着向厨房努努嘴,道:“娘去做饭了。说要犒劳你送哥哥辛苦,要烧点儿好的呢。”她冲花袭人眨了一下眼,问道:“那花妹妹,你送哥哥觉得辛苦吗?”

    花袭人笑容灿烂,摇摇头,露出一口白牙,一边开始从水井中摇水出来,一边道:“从家里到县城,这路我可是时常走的,怎么能辛苦?娘她就是不放心清元哥头一次出那么远的门,让自己忙起来不总想着呢!”

    她将清水打上来,倒进浴桶中,拿了踮起脚刷着桶壁,促狭地笑道:“只怕啊,娘很快就要真忙了呢!不说我在村口被孟大娘堵着问了几句,就是杜老板他也说,县城有好几户大户人家,都对清元哥有意呢!只怕等清元哥回来,就有很多人提着礼物来探视娘了!”

    韩丽娘眼神微动,并不问是哪几户人家,更不想就花袭人和她哥哥之间的关系打趣什么——韩母有意让韩清元娶她的意思,因着花袭人才满十二岁还小,尚没有同她说过呢。

    韩丽娘停下手中活计,神色恍惚地问道:“花妹妹,你说哥哥这次能不能考的中举人?听说中举人特别难,比考秀才要难百倍千倍的。”

    “是这样。”花袭人手脚麻利,很快就将浴桶里里外外都刷干净,歪倒放在台阶上对着阳光控水晾晒,认真地道:“我听县里的学正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一年年的,一百个赶考的秀才都中不了一个呢!中了举可就能做官了,哪有那么好考的?没见十里八乡秀才有好些个,但中举的却没听说有几个么?尤其是像清元哥那么年轻头一回上场的,其实都是去涨见识去了呢。”

    韩丽娘“哦”了一声,很有些失望。

    听娘说,她爹是三十岁上才中秀才,而后一直是怎么考,一次次将不多的家底都花光了,直到最后死在外面的时候,也都没能中举……

    娘说,哥哥读书的天分其实很一般的,当年童子试也都考了两三次,虽然有那时候家中穷他不能安心读书的缘故,但娘也预备着哥哥至少也要二十岁上才能中秀才的……

    只是一个秀才,什么时候才能光耀门楣。

    花袭人看了韩丽娘一眼,笑着安慰她道:“丽娘,你别担心娘接受不了……娘心中有数呢!”(求推荐票!)

010 鲜花交易

    韩母心中的确是有数的。

    韩清元又不是那种惊采绝艳的天才,幼年的时候又因为家贫耽误了好几年的时间,就是如今能有条件静下来心思读书了,但蒲城县不过是个小地方,读书的条件能好到哪里去?没个好老师指导只靠自己苦读的,得走多少弯路?

    所以,韩母心中清楚的很,韩清元若能在三十岁上能中举,已经是十分不错,烧了高香了。

    她有自知之明。

    儿子中了秀才,韩家虽然地位会提升一些,但也极为有限。家中没个庄稼把式,或有其他收入的,该穷还是会穷。倒也不是不能给韩清元娶回一位富家女……但不说那娇养着长大的小娘子能否适应这乡下苦日子不说,读书费钱一个月至少是几两银子的开销,全往岳家要的话,好意思么?且岳家又能支持他几年?日子久了,会不会以恩自居,瞧不起韩家人?

    那样的日子,家里也不安生。

    不如就花袭人。

    知根底的性情,能挣钱供清元读书,且会待他全心全意的。而且,清元也对花袭人有那么点儿意思在。

    这样,才是安稳长远的日子。

    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韩母擦拭着死去丈夫的牌位,难免要重重叹息几声。

    天一晴,很快县城里就有人来拉花儿。

    领头负责的是高大俊朗的柱子伙计。他不禁自己带了几辆牛车,还将花袭人寄放在杜家酒楼的牛车给送了过来。

    “花小娘子,到今儿东家一共接到了三百盆菊花的订单,是要求这两日交货的,客人名字和要求都在这册子上面,你看看。”柱子伙计笑起来当真俊的很,一见就让人心生好感。前几年他没成亲的时候到这大柳乡来,还收获了不少小娘子的青眼呢。

    花袭人接过他递过来的册子翻了几下,笑容灿烂地道:“我知晓了。”

    她随即开始招呼人开始搬花,一边对柱子伙计道:“都是今日一早才新绽开了两朵余下都是花苞儿的。运回去后只晴天时候五六日稍稍浇点儿清水,就能盛开到残秋霜冻,足足开满三个月精精神神不歇的,保管客人满意。”

    昨日还都是花骨朵儿的,今日一早便有一部分齐刷刷地绽开了花。不多不少,一盆上就开两朵。且这已经开花的也不多,只占整个大院里所有菊花的三成,正好三百多盆不到四百盆的样子。

    仿佛这些花儿都各自商量好的似的。

    就算韩丽娘早已经领略到花袭人培养时新鲜花的能耐,见此情景,还是不能习惯,不知该作何想。她曾经一步一步地跟着花袭人学养花,但她养的花儿,却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从花袭人手上出来的。一眼看去就不一样。

    三百盆花并不容易送上车。

    村里稍显贫困人家看到村口有县里的车队来,就赶紧一起跟了过来,而后自发了选出了五个人,顺着花袭人的指点,开始将那些盆花从地上挪到敞口的四轮马车上去。

    一辆马车上,用木板架子搭起四层,而后外面用草绳一圈一圈地围着做固定。这样,车子能装的多,也能走的稳当。

    花袭人正笑眯眯地说着拜托乡亲们帮忙的话,柱子伙计走近来,低声问道:“花小娘子,东家让我问你,你那天是在哪里遇见那位公子的?”

    柱子伙计想起那天撩起其头发喂姜汤时候,所见到的那种让人头晕目眩的美。他那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给那美少年喂了姜汤又换了衣服的。像是脑子不好使了一样,再回想起来,都是晕晕乎乎的完全记不清楚什么。

    人人都赞他生了一副好相貌。

    但柱子伙计真心觉得,那天见到那个少年人,才是真正犹如天神下凡一样的好相貌!同那人一比,自己就好像南海明珠边上的死鱼目一样了!

    花袭人闻言露出一丝惊讶,道:“就在酒楼外面大街上啊?不然我也没劲儿将人背太远。他怎么了?难道是坏人?”花袭人瞪大了眼睛,像是被唬了一下。

    柱子伙计摇头道:“那人生的那么好看,衣服料子都是没见过的,应该不是坏人吧。东家说,他很可能是京城哪家的贵公子呢。只可惜他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留下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悄没声地就离开了。”

    “真是可惜了。”柱子伙计道:“要他真是京城的贵公子……”

    花袭人笑着打断柱子伙计的话,摇头道:“你看他留下银子就走人了,显然不是一个能记人恩义的。所以,就算我们弄明白他的身份,只怕也是攀附不上的,惹人厌烦看轻了的。这样,又哪里有什么好可惜的。”

    柱子伙计咂摸一下嘴,点头道:“的确如此。京城的贵人不会瞧的起我们小县城里的小人物。只是东家多少想能有个机会将你种的花卖到京城呢。东家总说,京城有钱人家多,需求才大,而不是只在蒲城县小打小闹,挣不来多少银子。”

    花袭人忙摇头道:“我听说真正有钱人家都养有专门打理花草的下人……我可不想卖身给谁家当下人。而且,贵人们想要的都是珍品名品吧,真不一定看中我这些呢。”

    “也是。”柱子伙计点头认同了花袭人的话,而后又好奇地问道:“花小娘子,你真的种不出珍品花儿来吗?我听人说,若是真难得些的品种,一盆花可以卖上好几十两银子都是有的。”

    花袭人果断摇头,道:“柱子哥,我就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呀,才不费力去想别的呢。我种出来的花,只要开的鲜艳又好养活就够了……我年纪还小,干嘛要转进钱眼里去了。”

    关于“珍品”的问题,杜家楼也同他提起过好几次。甚至,他有几次听说了有人在找什么什么花,特意告诉了花袭人,但花袭人也是一直推脱不懂。

    所以,柱子伙计这么一提之后,也就没再继续说这个了。

    没多久,三百盆花儿装了五辆马车,又仔细捆扎完了,柱子伙计便将一个不大的棉布褡裢当着众人的面儿递给花袭人,道:“三百盆花,一共二千一百文钱。东家给你按一两银子一千文算,这是一两八钱银子和三百文铜钱,小娘子请数数。”

    如今铜贵银贱,这个兑换比例是便宜花袭人了。

    花袭人接过褡裢抓住摇了摇,笑容灿烂地道:“难道我还信不过柱子哥了?”而后她便热情地招呼帮忙的乡亲们,道:“来,几位大叔大娘,赶紧来取几文钱回去给家里娃儿买糖吃,省的他们总来跟着我!”

    乡亲们都笑起来,道:“娃儿跟着你,还不是花小娘子你素来大方,净惯着他们!弄的他们都不愿意回家了!”

    花袭人为人热情心善,又喜欢小孩子,兜里瓜子糖儿都是常备的,并且总绝不吝啬地撒给乡里的孩子们。闲的时候,她还用树棍儿教小孩子们认大字和识数,有聪慧勤奋的就能认出过年时候贴在门上对子,算清楚大人们都要糊涂头疼的账目,这可让家长们都激动不已。

    因而,花袭人在大柳乡的人缘是真的很好。

    几位乡邻们话虽然这么说,人却都还一个个地到了花袭人面前,主动笑着打招呼报数道:“小娘子,我今儿搬了五十盆。”

    花袭人便从褡裢里抓了一把铜钱,数了二十五个笑眯眯地塞到来人手里。

    而后几位乡邻都是如此一一上前,领了各自的报酬,口中说一些感激的话。

    二十文钱,能买好几斤粗粮,添不少针头线脑盐巴什么的必需品了,来帮忙的都是家里真困难的,指望着这一笔钱中用呢,所以真不能不要。(求推荐票!泪~同三四位白金神一起开新书,压力山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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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介绍:
植系异能特工花袭人,魂穿古代外室女,而且还是离家出走的。
很好,正好顺便“失忆”再不回大宅门中去,市井田间,做个小花农,逍遥快活。
恩,若是能将自己嫁出去……那就更完美了。
但,青梅竹马横起波折;江湖少侠心有所属……好吧,嫁人的事情,不着急。事情实在太多,往后排排,再排排吧。
(已有完结作品《成亲》、《点草成妖》,《第二春》新鲜完本,欢迎跳坑)花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