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花袭TXT下载花袭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花袭全文阅读

作者:妹姒     花袭txt下载     花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41 伤痕累累

    靖王言罢,便是一声长啸。

    啸音未落,便见五六人从密林中冲出来,看见场中形势,众位侍卫二话不说,抽出长剑,加入战团。就连同喜也提着剑冲了上去。

    花袭人在战场外停住了脚,扶住一颗大树,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知道靖王和宋景轩的真切身份。但“宋”是国姓这一点,她却是知道的。这两个人这一次是找她来的,若是死在这里,后面当真是麻烦的很。

    当然,更可惜的很。

    如今,俊郎君和俏美人难得狼狈,却各有风情……恩,花袭人发现他们并未有生命危险,停在那里,一边喘息,一边欣赏起来。

    俊郎君豪放不羁,俏美人冰冷狠辣……又有近距离的真人热血打斗可供观看,花袭人很快就瞧的如醉如痴。

    侍卫们的身手明显比黑衣人高上一线。

    一下子七八人加入战团,那黑衣人再无胜利的可能。几个来回之间,便刷刷地倒下了好几个。

    “抓活的。”靖王和宋景轩从战团中推开,笑容冰冷。

    若他的侍卫们没有及时赶到,他今日就要交待在这儿,在这伏牛山当那死伏牛了!他的两位好哥哥,才什么时候,就敢撕破脸什么都不顾了!

    他倒是要瞧瞧,到底是谁!

    他的话音一落,那剩下的几个黑衣人便不顾性命地猛冲一阵。而罗管事和侍卫们正是护主心切将功赎罪之时,哪里容他们走?

    众人几下将剩余黑衣人迫到一处,才要继续动手,偏见那些黑衣人一个抽搐,吩咐软倒在地。

    “混账!”靖王狠狠地吐出一口血水。

    一个侍卫上前检查一番,道:“爷,这些人服了毒。”

    不用他禀告,靖王也看的出来。牙缝藏毒,果然是好厉害的死士!而且一下子就来了二十个!他这么多年的偷偷经营,才养出了几个死士!

    当真是好手段!

    “打扫一下,去看看有没有人活着。”靖王沉着脸吩咐一声。

    雨点很大,却并不密集,只是砸的人疼的很。

    而花袭人用作借口的雷电,始终没有劈下来。

    靖王同宋景轩相扶相携,走到花袭人近前丝毫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下,让同喜和另外一个小厮替他们二人清洗包扎伤口。

    或许是因为正在下雨,靖王看花袭人的时候,眼睛眯了眯。随即,笑容便从他的嘴角蔓延开来,亲切地问花袭人道:“小娘子怎么跟着他们过来了?”

    若我不过来,你们两个都要挂掉……花袭人心中腹诽,脸上却笑的纯真,理所当然地道:“我来喊你们出山啊!这伏牛山雨天总不安全,山上总有树被劈焦呢。不信你瞧那边……”

    花袭人随手一指,靖王果然见到有一株明显被劈断的大树立在那里,树上焦黑的痕迹还很新……花袭人仿佛是怕靖王不信她,又着重解释道:“我听村里老人说,从前这山中雷雨天中曾劈死过不少倒霉鬼呢。所以,我见到天气变了,就赶紧喊罗管事带人过来了。”

    哪知过来之后,正撞上一场伏杀。

    花袭人说罢,仿佛是觉得自己解释得足够了,就闭了嘴,盯着二人的伤口猛瞧。

    为了清洗伤口,两个小厮将他们的衣服隔开了好些。尤其是宋景轩,他的身上几乎处处是伤,若不是此时下雨,同喜怕是要将他的衣服扒赶紧了,才能清洗用药。

    她这么说,似乎没有错。

    靖王眼光闪光一抹幽光,见花袭人眼睛瞪的圆圆的,看的十分专注认真……靖王忍不住问道:“你不害怕吗?”说着,他还故意向花袭人露出他胸口上那道长长的伤口。

    伤口其实并不深,只是从左腋下到肚脐,一道鲜血淋淋的长长血线,让人不禁觉得触目惊心。

    花袭人眼眸顿时一缩。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了什么!

    这么帅这么帅这么帅的一个天然贵气狂放不羁的男人,向她毫不保留地秀出了如此结实均称完美无暇的前胸!还有那圆润性、感到爆的肚脐!嗷嗷,真受不了!

    花袭人一时之间心跳如鼓面红耳赤目瞪口呆,额头溢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呵呵。”

    花袭人这样的表现,却让靖王误以为被吓住,便笑了一下,由那小厮将他那道伤口粗粗地缠了起来,而后合上了衣襟。

    花袭人遗憾地转开了眼睛,瞧向宋景轩。

    哪知宋景轩根本就没解衣服,只是在伤口上洒了药粉止血,粗粗地包扎了一下。

    他比靖王的伤要重的多,面色青白,正闭目调息。额头也见了汗。

    花袭人瞧着不免心疼极了,不自觉地拿了自己的帕子,轻轻往他额头上抹了抹。

    宋景轩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花袭人。

    花袭人立即露出一个怯怯的纯真的笑容来。

    宋景轩看了她一会儿,又再次合上了眼。

    这会儿,侍卫们也已经打扫了完了战场,真找到了几个活口。首先,幸运的是,之前重伤的两个侍卫吊住一口气保住了命;另外,也救回了一个重伤濒死的黑衣人。

    从死掉了黑衣人身上,并未找到任何线索。

    靖王挥了挥手,侍卫们便在林中挖了几个大坑,将那些黑衣人丢了进去,草草掩埋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靖王才开口道:“回去。”

    靖王和宋景轩都受伤颇重,并不能骑马,只能由侍卫轮流背着。几位重伤昏迷的,也是如此背着上路。

    花袭人只好也放弃了骑马,跟着步行。

    出了山中密林,正巧天上乌云散去,雨也停了。

    靖王眯了眯眼,嘿嘿笑了几声,让侍卫放自己下来,独自大踏步走了起来。

    宋景轩在后面嘀咕一声什么。

    花袭人离他那么近,也没有听清楚。

    八九里路还是要走上大半个时辰的。

    半路上遇到跑的气喘吁吁的韩清元。

    他见到这个阵势,唬的面色一白,连同靖王施礼都忘了,急急地找起花袭人来,口中焦急地喊道:“花妹妹,花妹妹……”

    花袭人心中顿时涌起些许愧疚,连忙从几匹马儿中间走出来,招呼道:“清元哥,我在这呢。”她拦下韩清元,问道:“你怎么跑来了?累坏了吧?”

    韩清元此时见到花袭人好生生,身上除了被淋湿一点儿,并未沾上半点血,顿时一口气松了下来,这才发觉自己腿脚酸软,喉咙直痛,不禁咳嗽了一声,略显尴尬地道:“你走的太急,我过来找你。我也不会骑马……”

    “……”

    花袭人心中突然想起“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她很快地鄙夷了自己一番,关切地对韩清元道:“清元哥,你匀口气,慢慢走,一会儿就不觉得难受了。”

    “你们兄妹感情倒是真不错。”靖王在前头往这边扫了一眼。

    宋景轩在侍卫身上睁开眼睛看了看,眼中的情绪谁也没留意,又合了起来。

    韩清元闻言红着脸笑。

    这一打岔,他也叫没有当初乍见之下那般骇然了。瞧着两位贵公子都伤得不轻,尤其是之前跟去的两个侍卫生死不知,韩清元总算知道事关重大,不是他能打听了,最后也闭上了嘴巴,默默地往回走了。

042 公子身份

    一路顺风顺水,回到了大柳乡。

    一番喧闹过后,罗管事被派出去安抚乡邻,处理后事。

    花袭人本来想要看那两位贵公子换衣疗伤的,但却被韩母拉到了厨房烧水——

    “袭人……”

    花袭人闷头窝在灶前添着柴火,韩母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出声问道:“他们怎么受伤了?你知道怎么回事了?”

    花袭人摇头,道:“娘,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碰到许多黑衣人正在围攻两位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罗管事他们就加入战团救下了两人,那些黑衣人便服毒自杀了。听他们说,那些黑衣人好像是死士。别的,他们不说,我和清元哥也不敢问。”

    韩母踌躇一会儿,才呼出一口长气:“你做的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的确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能过问的。”

    花袭人“嗯”了一声,只管低头专心致志地添火。

    没多久,水滚开了。

    同喜进来用开水刷了新买的铜盆,端了两盆水进了屋里去。

    花袭人瞅了一眼,总算是克制住没往里面凑——这个时候往上凑,貌似很不合适的样子。唉。

    这边几位伤患在疗伤,外面又来了人。

    原来是杜家楼同那柴通一起,压着几百花盆送了过来。乡民们本欲按旧例过来帮忙搬运,但却被罗管事带着几个并未受伤的侍卫笑呵呵地拦下了,连杜家楼几人也没让进院子,指挥了侍卫们将花盆给搬了。

    花袭人钻到院子外,同杜家楼见了礼。

    杜家楼面上似有抑制不住的喜意。他示意花袭人走到远处,朝院中张望了一眼,感慨道:“我就知道,小娘子一定能够走出这蒲城县去!”

    他这些年在花袭人这么一个小娘子身上投资,只怕同谁说谁都觉得荒谬。但现在,这才几年,她的机遇这就来了!

    花袭人可没杜家楼那么激动。

    她随口问道:“杜老伯怎么这么说?”

    杜家楼稍微弯腰,神秘地道:“小娘子可知道你家屋里那两位公子是什么人?”

    花袭人一下子来了兴趣,双眼亮晶晶地问道:“哦?是什么人?杜老伯知道?”

    杜家楼稍显得意,道:“上次你不是高价卖了那长相俊美的公子一盆橘树么,我听到消息后,怕你不知道无意中得罪了什么贵人,就派人上京城打听了一番。”

    他说这话,并不假。

    花袭人得罪人,他肯定也跟着不好过。

    杜家楼继续说道:“那俊美公子并不难打听,随便到茶楼一问,就打听到了。那位公子贵姓宋,是平诚郡王的嫡孙,是郡王世子的嫡长子,双字景轩。”

    嚇,那轩美人还真是贵族?

    郡王府,貌似很了不得的样子。花袭人心中咂摸了一下,点了点头。

    “而小娘子猜猜,这位轩公子与谁最好?”杜家楼神情更为兴奋,不待花袭人回答,便迫不及待地道:“在京城,人人都知道,轩公子同当今三皇子靖王自幼情义无双……我在蒲城县听说轩公子另与一位贵公子在一起,便猜想,另外一位,该是靖王殿下无疑了。如今看到你家中这种阵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天下经商之人谁不知道靖王!”杜家楼向着院内恭敬地拱了拱手,而后对花袭人道:“老伯在这里先恭喜小娘子了!”

    花袭人摆摆手,正色地道:“老伯,你想到的这些,可千万别向外张扬了出去。里面既然是位王爷微服到此,怕是不想让人都来打扰。”

    尤其是现在,他还受了伤。

    一个皇子,在外受了伤,那得多大的事?韩家已经避免不掉了,至少不能再让杜家楼也沾上了身。

    这么一想,她转变了话题,问道:“还没有问老伯,我给你的那些东西,婶子可是按要求服用了?到今日也有四十多天过去了,老伯难道没有让人看看?”

    花袭人这句话提醒了杜家楼。

    他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脸上的浓浓的喜意再也掩饰不住:“看了!你婶子那娘家侄子给看了!说是已经有了月余的身孕!我今天本来就心心念念地来同小娘子感谢并道喜的,却是被一打岔给忘记了!我真是高兴傻了!”

    花袭人闻言也替他高兴,却道:“老伯别高兴的太早……婶子是怀上了没错儿,但是男是女还不好说呢。若是再生下个小娘子,老伯不是白高兴了?”

    她能替人调理一下身体,保证受精卵存活,却没本事保证孩子是男是女。

    杜老楼听花袭人这么说也没生气,他道:“不管是男是女,我都高兴!”他看着笑吟吟的花袭人,动容地道:“小娘子,老伯知道你定然不凡……你对我们杜家的大恩大德,我杜家楼在这里别不多说,以后小娘子有任何事情吩咐,我杜家楼绝不含糊!”

    他说的真诚动容,花袭人却摇头:“都是杜老伯帮我呢……说什么吩咐不吩咐的。这话啊,杜老伯以后别再说了,万一叫别人听到就不好解释了。”

    正好看见罗管事这会儿空着,花袭人便道:“杜老伯,走,我给你介绍……”

    她暂时还没有想过要离开韩家生活。

    所以,她总要顾及他们的想法。韩母内心骄傲敏感,待她的心态已经足够别捏了……花袭人可不想再增加她的别扭感——她很珍惜同韩家的这一份情谊,无论将来她能不能嫁成韩清元。

    不过,为什么她如今就有一种淡淡的预感:她只怕是嫁不成韩清元的呢?她和韩清元,可是青梅竹马呢。

    花袭人站在院子中,抬头望天,觉得有些忧伤。

    西边的天空中,正是漫天的云霞。

    今日过的刺激,韩家人都自觉地没有开口说话。就连她们在厨房中做饭的时候,韩丽娘也都是沉默无言,心神有些恍恍惚惚。

    一夜安安静静地过去了。

    次日一早,天光未亮之时,那位贵公子便悄然收拾了东西,带着所有人离开了韩家大院,并未惊醒韩家任何人。

    花袭人朝外望了一眼,翻了身,又睡着了。

    她再次起来,才一出房门,便碰到了韩清元。

    “那些人走了,留下了五百两银子。”韩清元对花袭人说道。

    花袭人佯作惊讶,道:“啊,那么多银子!京城贵人出手都是这么大方吗?这也太好了!”

    这些银子,总是留给韩家,而不是特意留给她的。

    想来,有了这些钱,韩母的心中总会舒服很多。果然,韩母笑容温和地走过来,对花袭人道:“你清元哥还是有些担心……他啊,的确读了许多书,却并未见过多少世面……”

    “我们不过是些小人物,什么都不知道,你怕什么?”韩母借机教训韩清元道:“贵人留了银子,不过是些借助的费用而已。五百两,我们瞧着多,于他们却不过是随手打赏的数字,实在算不上什么……清元,你就放下心,好好读书吧。”

    “是。”韩清元点头受教。

    花袭人笑眯眯地听完韩母教子,而后挽上韩母的手臂,问道:“娘,咱们有了意外之财,是不是今年就能过个肥年了?”

    韩母心情很好,点了一下花袭人,嗔道:“放心,过年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花袭人仿佛这才满意地去洗漱去了。

    韩母看着她轻快地身影进了厨房,才渐渐收起面上的笑容——这笔钱,在她眼中的确不一样。至少,再看花袭人买卖花草时,她不会再升起家中一切都是由花袭人供养这种难堪的念头了。

    花袭人这么多年,才挣多少钱?

    就是刚刚谈成的那一笔订单,除去给那杜老板的,落在花袭人手中的也没有多少罢。

    韩母有些遗憾的是,心中那件事……

    只可惜,韩清元还只是个秀才,年纪也太小了些……韩母心中叹息道。

043 御前告状

    前往京城的官道上,几辆马车正稳稳前行。

    深秋清晨,寒意沁人。

    当中一辆宽大的马车之中,铁皮炉中的炭火正烧的旺盛,上面一壶水已经滚开,正氤氲地冒着热气。

    靖王散开了衣衫,歪歪地靠在软枕上。昨日那道长长的划痕已经结了痂,怕再有两日便能剥落下来,而后这伤便算是好了,只怕连个疤痕都不会落下。

    同他的轻松写意相比,宋景轩面色苍白,身上各处被厚厚的白纱包裹着,面色冰冷,面皮偶尔动一动,额头上便沁出汗珠来。显然,马车颠簸之下,难免牵动他身上的伤口,带来一阵阵的疼。

    “你说,这些人,是谁派的?是大哥呢,还是二哥?”靖王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开口说道。

    宋景轩睁开眼睛,冷声道:“就算知道了是谁,你能怎么样?”

    靖王邪邪一笑,道:“轩美人难道认为本王只能忍气吞声?哈,自古就有人冲冠一怒为红颜……本王心爱的轩美人被伤成这个样子,本王怎么能无动于衷!父王健在,他们居然胆敢训练死士,行刺杀之事!我这两个哥哥,真真是好大的本事!”

    宋景轩没有言语。

    皇上是活的好好的,但皇上近年来不断有病情传出,最近更是时常因病不能上朝……这个时候,谁再不动,难道坐以待毙吗?

    椅子只有一把!

    难道真等着它能自动地跑到自己屁股底下!

    “你准备向皇上告状?”宋景轩想起前面马车中堆得慢慢的尸体,不禁蹙了眉。

    “还有什么,比告状更直接的呢?”靖王笑容慵懒:“还有那个昏迷未醒的……我往父皇面前一送,再哭几声说一说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和惊吓,差一点就死掉了,差一点就死掉了懂不懂?”

    “他们今日能够刺杀我这个皇子,明天就能刺杀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嘿!”靖王笑得幸灾乐祸:“最近父皇的脾气可差的很!只怕这一次又要气坏了!”

    靖王不想吃个闷亏,告状自然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众目睽睽之下,刺杀皇子这么严重的事情,谁敢马虎?而万元帝见识到这些衣着统一牙齿之间藏着毒的死士,怎么能够不多想,又怎么能不怒!

    万元帝要彻查,两位皇子身为首要被怀疑对象……管他是谁做的查不查的出来,都要脱掉一层皮!

    心中盘算了一阵,靖王将此事暂且放到一边,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这个韩家,是个什么来历?看那位当家太太的行为做派,就算一些小家族的当家太太也不如她吧?”

    这么个人,怎么能是无知农妇?

    “还有那个不知来历的小娘子……”比起韩母,靖王自然对花袭人更敢兴趣一些:“她怎么那么巧就及时到了现场!听老罗说,那一路可都是她在领路!进了山林,直直的就冲着我们那方位过去了!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

    花袭人的表现,根本就像是知道他们在那里遇袭了似的。

    宋景轩抿了一下唇,摇头道:“或许只是巧合罢。”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也有些不相信。但他还是说道:“不然呢?除了巧合,还有其他的解释吗?”

    一个多少年没有走出过蒲城县的小娘子,平日里不过是种花卖花,她难道还能预先知道他们要到大柳乡找她?他们去那伏牛山也是随性而为,而她之前也只是在午休……

    除了巧合,再没有别的解释了!

    “那么血腥的场面,她一个小娘子倒一点都不怕……”靖王摸着下巴上的短须,眼神闪烁不已。

    “你若是想知道,不信就不能将那韩家查个底儿掉。”宋景轩冷声道:“顺便也将那小娘子的身世给查了……有没有问题,一查便知。”

    靖王洒然一笑,没再多说。

    老皇上身体日渐不好,他现在正在关键时候,没有人力物力浪费在一个乡村丫头身上。小娘子再有意思,也不过是一个小没长大的小娘子罢了。

    两天后清晨,他们一行人堂而皇之地进了京城。

    靖王也不回家,直接让人赶着马车到了皇宫午门前面,几剑劈开车厢,露出里面几十具血污不堪的残破黑衣人体,而后奋力在闻登鼓上砰砰砰砰狂乱地砸了一阵,在朝臣侍卫涌出来之后,哐当一下结结实实地跪倒在汉白玉地面上。

    “恳求父皇为儿臣做主!”靖王大声高呼,伏地跪拜。

    “靖王殿下,您不是外出散心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是……”听到闻登鼓动静奉命出来查看的是一位内阁学士,一见此情景有些头皮发麻,一边让人回去传话,一边过来,想要扶起靖王。

    靖王却并不让他搀扶,面色肃然,惨笑一声,道:“好叫孟大人知道,本王才出门不过两日,行猎之时便遇到这一群人拼死阻击!若非本王侍卫及时赶到,本王就活不来了!”

    虽然心中有了准备,但那内阁孟大人还是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道:“这……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有如此胆大的贼人!臣亦不敢妄断,靖王您……”

    “无妨,本王相信,父皇会替本王讨回公道的。”靖王再次对着太和大殿的方向,沉声高呼,道:“恳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他这次高呼是运了内劲,哀痛之声,直达太和殿上,一声一声,激荡不息。

    直到一个明黄色苍老威严的身影出现在金水桥上。

    “父皇!”靖王惨呼一声,哽咽起来。

    内阁孟大人在靖王身后跪了下来——皇上居然亲自走了出来……这一下,怕是不能善了,有人被狠狠地折腾一番了。

    ……

    京城之中的风云变幻,丝毫不曾影响到大柳乡村民们的生活。

    村民们依旧下田做活,依旧在花袭人需要的时候替她做些搬运的力气活,而后拿点儿谢钱,再在一起说说家长里短。

    从京城里来的两位贵气逼人的公子,日子久了就也成为了她们口中的谈资。比如说,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到底是什么料子?比如说,衣服上面的纽扣,是不是珍珠做的?那绣花纹的,真的是金丝银线吗?如此不一而足。

    而在花袭人雇佣柴通往京城送了一百盆梅花之后,罗管事便派了一个姓刘的年轻小管事过来,领着人将剩余的所有梅花盆都搬走了。银钱同时结清之后,京城那边再没有派人过来交接什么。

    也没什么好交接的。

    花袭人几次察觉到韩母会看向京城的方向,眼底闪过失望之色。

    当韩母再一次问她能不能养出名贵的花儿之时,花袭人不忍看到她眼中的希冀,终是点了头。于是,很快,花袭人便得到了几十株杜丹花苗。

044 国子监帖

    秋去冬来,转眼就到了新年。

    大年初六,韩母开始替韩清元打点行装。棉衣棉服,春装春衫,头巾鞋袜之类,收拾出了好几个大包裹。再加上他的笔墨书箱,东西真不少拿。

    古人出行一趟,真不容易。

    花袭人不免问道:“娘,怎么不等到天气暖和些,换上了春装再走?清元哥一人的话,这些东西难得携带吧?”

    “行李有车马行,并不算难拿。”韩母一边飞针走线地替韩清元缝着一个笔袋子,一边答道:“而且,清元说,杜老板答应让他那小奎伙计跟着清元两年。”

    “哦,小奎是个机灵的。”花袭人点头道。

    这个消息,她倒是不知道。

    或许是前几日韩清元去县城给学政师长拜年的时候,同杜家楼谈妥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没告诉她也在情理之中。

    “若有合适的,哥哥也该寻个书童了。总不能老是麻烦小奎伙计。杜老板可不舍得将他送人。”花袭人道。

    在她瞧着,杜家楼似乎有想培养小奎伙计,将来准备让他入赘的心思。当然,此时说这个还为时过早。杜婶子重新怀上了身孕,将来要招赘继承家业的,并不一定就是杜梦娇。

    不过,杜家楼也绝不会将培养了那么多年的伙计送人就是了。借给韩清元用,也是存了让小奎伙计在韩清元身边长见识的意思吧。

    “一时半会的,哪有特别合适的?”韩母面容沉静:“年后开了人市,娘就过去看看买两个丫头小子回来……这准备常用的下人,还要自幼培养起来,忠诚才有保证。在家待上一年,或许下回就能跟你清元哥出门了。”

    花袭人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时人有了银钱,总要买田买地。韩母却一点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仿佛家中二三亩薄田已经足够似的。

    花袭人想不明白为什么。

    难道韩母觉得,家中现在这些银子,已经足够以后供应韩清元读书开销和各种家用了?再过两年,丽娘总要说亲吧……家无恒产,只凭韩清元一个秀才的名头,丽娘她想要嫁入什么样的人家?

    花袭人想到那衣柜中隐藏的牌位,心想:韩家或许真的有大来头,韩父或许真的死的冤枉……只可惜,凭着韩清元的资质和年纪,想要光复门楣遥遥无期。而忘记那一切,平安度日的话,似乎又不甘心……

    韩母心中,也是极其难受的吧。

    花袭人心想。

    韩清元的起程的日子,定下了正月十六。

    到了初十这一日,韩清元从县城回来,俊秀的面庞上红红的,不知是一路冷风吹的,还是心情太过于兴奋的缘故。他用力推开院门大踏步地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份什么纸,向韩母她们挥舞。

    “娘,您猜这是什么!我得到了国子监入学的名额!”韩清元大声说道。

    “什么?”韩母一下子站了起来。她平抑了一下心情,接过韩清元手中的帖子仔细看了,才略显颤抖地问道:“真是国子监……这是怎么来的?莫非是上回……”

    国子监和私人书院不一样。

    入了国子监,不仅有好的读书条件和读书补贴,更重要的是,就算在读五年后,科举不成,只要并未劣迹,依旧能够会被授官。虽然只是微末小官小吏。

    而这些微末官吏之中,未必就没有最后位居高位成为一方权臣的。

    拿到了国子监的入学贴,真是一切都不一同了。

    韩清元在旁边兴奋的直搓手,韩丽娘直接将帖子从韩母手中“抢”过来,口中高兴地直呼道:“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是真的啊!这是真的吧!”韩丽娘眼睛亮晶晶的,向韩母和韩丽娘兴奋地求证。

    韩母点点头,缓缓地坐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娘还以为这些天没动静,是不会再有什么了。没想到还是等来了……国子监的帖子,娘很满足了……”

    “娘,您是说,这帖子是因为上次那件事情而来的?那两个人……”韩清元疑惑。经历了那件事之后,他也成长了一些。也能再次静下心来读书,并未刻意去打听什么。

    他只知道那两人的身份不简单,却不知道到底有多么不简单。

    国子监一年才收三十名学子,那二人能给他这个毫无根基毫无名声的小秀才弄到一个,还能简单么?

    韩母长叹道:“娘怕你们把不住,不够稳当,才一直没有告诉你们,也嘱咐了清元你不要去打听,实在是因为二人的身份太贵重了些……现在,娘告诉你,那面容俊美的公子出身郡王府;而那位年长一些的,正是当今的三皇子靖王殿下。”

    “啊!”韩丽娘捂住了胸口。

    韩清元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花袭人这会儿也十分惊讶——那件事之后,韩母基本上连门都没有出过几次,她是怎么知道那二人身份的?

    总不能是那什么三皇子靖王的人告诉她的!

    韩母将目光投向花袭人,眼中满是感慨,道:“娘如今才知道,邻里们都说对了话……能捡到袭人,果然是我们一家人的福气……娘真的要谢谢你,袭人。”

    若不是花袭人及时带人冲出去找人,若那两个贵公子死在伏牛山……她们韩家人虽然无辜,怕也要跟着陪葬了!那可是一个皇子!

    韩母甚至都不敢往回设想。

    生活在这宁静村子里的或许体会不够深,但她这个有曾经的人,才知道皇权是多么的残酷和至高无上!

    花袭人是救了他们的性命!

    怎么也不是五百两银子就能掩饰过去的!

    此时看了这张帖子,才终于算是差不多了!

    “谢谢你,袭人。”韩母抓住花袭人的手臂,十分真诚。

    现在她才知道,在韩父去世那么多年的苦熬中,她期盼的那么多次的希望,原来就是出现在韩清元将花袭人救回来的那一刻……

    花袭人不知如何面对这样的韩母,只好低头扭捏地道:“娘,您能不能不要总提捡回来的这事儿么?好像我是什么物件儿似的……”

    “好,好,不说,不说。”韩母拍着花袭人的肩膀,满是疼惜。

    韩清元看着花袭人,眸中灼灼发亮。

    片刻之后,韩母再次看了一遍那入学贴后,道:“既然清元接到了国子监的帖子,那去江南书院的事情,就不必准备了。这上面写着春季入学时候是三月十五日,而你这一去,怕就有六年……”

    韩母正在沉吟,却听韩丽娘兴奋地道:“娘,那咱们是不是可以搬道京城去住了?我听人说,在京城就是做绣活,也能养活好几个人呢。而且哥哥现在读书不仅不花钱,还有补贴了……娘,我们就一起去吧!”

    韩丽娘越说越起劲,道:“买不起房子,租还是能租起的。咱们家反正没有几亩地……将来哥哥做了官,说不定是在哪儿呢,到时候咱们正好一家人都跟过去……”

    “待你哥哥做官,你这丫头早就嫁人成家了,怎么还能跟着哥哥?”韩母心情很好,难得地打趣韩丽娘一句,却是有些动心了。

    别的不说,就为了韩丽娘的亲事考虑,她们一家人就应该跟去京城——留在大柳乡,这不上不下的,能有什么好的人选?而到了京城,韩清元未必不能从国子监那些同学中找到合适的……

    只是……

    韩母朝满院子的花盆看了一眼,道:“时间还有一些,让娘再想想……”

045 决定已下

    韩母要想一想,花袭人也要想一想。

    清晨,她站在田野苗圃之中,闭着双眼,感受着阳光缓缓升起的那一刻天地波动草木欢愉,慢慢地增长着自己体内特殊的力量。

    直到照在脸上的阳光有了温暖的刺痛感。

    花袭人睁开眼,转头,看见韩清元远远地走了过来。

    她走到田边,在田埂上坐了。

    待韩清元过来,花袭人拍拍身边田埂上的茅草,示意他坐了,才从他手中接过水壶,灌了一口水。有点微甜,应该是加了蜂蜜吧。

    “花妹妹,我……”韩清元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同花袭人怎么说。

    “是不是娘和丽娘已经做下决定了?”花袭人没有看韩清元,而是眯着眼睛看东方的日出。

    “是。”

    “是不是要准备搬家去京城了?”

    “嗯。”

    这一个字说出来,韩清元只觉得胸中有什么东西被抽离,让他泄了气,塌了身体,低下了头。

    原来,花妹妹已经猜到了。韩清元心中酸涩无比。

    她这两日总是待在这苗圃中,是舍不得这地方吗?三年多,从无到有,他看着花妹妹亲手将这块苗圃弄出来,一次次地以这个苗圃为底子卖了银钱,再买回家里所用的一切……

    如今,他有了前程,家中有了银子,就要离开这里了……那这块苗圃怎么办?到了京城,决没有地方给她弄苗圃了的。那花妹妹以后……会不会觉得,这个家中再不需要她了?

    她如今,是很失落很舍不得的吧。

    他娘亲同他商量、同丽娘商量,却没有同花妹妹商量。知道有了结果,才让他来告诉她一声。

    告知一声。

    多么轻易。

    韩清元忍不住地拔出了田根上一根熬过了严冬的枯草,丢到了一边去。

    “丽娘要说亲了,娘也是为你们考虑。”花袭人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只是稍微少了那么一点儿的欢快:“京居不易,我想,我就不跟着去了……”

    “花妹妹!”她话音未落,韩清元惊慌地抬起头,道:“我们都走了,你怎么能一个人不去!”

    花袭人面色不变,微笑道:“我又不跟丽娘一样着急成亲,为什么非要跟去?乡亲们淳朴和善,我就留下这里看家好了。难道娘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回来,要将屋子和地都卖掉?”

    韩清元沉默不语。

    花袭人这一下真的惊讶了——难道她猜对了!

    韩母就这么决绝,连个后路都不留了!

    “能不能不卖?”花袭人轻声试探:“若是娘缺钱,我这几年还攒了一些。别的不说,足够买下房子和地的钱了。”

    “花妹妹,你为什么不想跟我们到京城去?”韩清元听了她这话心中更加难受:“你是舍不得这苗圃吗?到了京城,我们租个小店你经营,不也一样?你这么说,是在指责我们一家只看中你的钱吗?你怎么能这么想!”

    说着说着,韩清元不免想起自己为花袭人放弃了乡试,胸中仿佛有什么将要爆炸起来——他不都是为了她!

    若不是她的银子,若不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她以为他会随便就到处接受谁的好意的吗?他是想着,今日有她供给他读书,将来他学有所成了,他们一家人才能有更好的生活不是么!

    怎么她就不明白!

    还误会至此!

    韩清元额头青筋冒出来,将嘴唇咬出了一道青白色。

    花袭人感受到韩清元的愤怒伤痛,心中一软,轻声道:“清元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她话未说完,便听韩清元打断她的话,激动地抓了她的手,道:“既然不是,那就同我们一起走!你一个人留这里做什么!看家,有什么好看的!”

    花袭人轻轻抽回手,看着面前的这一片苗圃,叹息道:“我留下来,怎么会没事情做呢?能摆弄花草,我才觉得高兴快活……”

    “反正你必须同我们一起走!”韩清元完全不听花袭人的话,言语中发起了倔。

    花袭人轻轻一叹,没有再说什么。

    她并不怎么愿意去京城。

    若按她的意愿,她甚至都不愿意让韩清元去京城——她宁愿他到江南求学,将来按部就班的中举……曾经,她决定在韩家留下的时候,不仅仅是因为她不想再回到这具身体属于的那座大宅院中去,她在这个时空需要一个落脚地,更是因为她那时候想的很好——

    她从前的人生热血过拼搏过战斗过享受过,唯独没有成家过。

    她一睁眼睛的时候看到当年还很稚嫩的韩清元,就想,若是能这么一个小少年青梅竹马地长大,慢慢影响成她想要的模样,然后二人一起平和安乐地生活,似乎也不错的样子……所以她留了下来。

    在她的规划中,他少年成为秀才,而后努力读书,一次两次乡试不过之后,他们便到了年纪,就可以成亲……再然后,他已经成人之后,便要担负起一个家,或许会中举,或许不会……

    但现在,显然,她规划的生活出了岔子。

    唔,自己也有许多错误吧,怎么就在这里感怀起来了呢?花袭人心中一哂,故作调皮地对几乎红了眼的韩清元笑道:“清元哥,我开玩笑的。我自然要跟你们一起走的。不然,我这个小孤女,能到哪里去呢?只能让娘收留啊……”

    她这样说本是玩笑话,因而她笑容灿烂。但韩清元听了却是神色一黯,心疼地看着花袭人,不禁开口道:“花妹妹,我一定会替你找到家人的。你放心。”

    花袭人怔了一下,点头收下了韩清元的好意,转而同他说起来:

    “到了京城,我要租下一个店子,用来卖盆花……我的花儿好,又肯便宜,生意一定好……”

    韩清元不可能放弃他的前程。

    哪怕韩家没有来历成迷的出身,哪怕没有韩父身死的仇恨,韩清元也不可能放弃他的这一份前程。

    而韩家也不能将她留下来。

    哪怕是她主动要求一心坚持也不行——在外人眼中,花袭人才不过是个小娘子,韩家若真将她留下,只怕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破了!

    韩母内心那么骄傲自尊的一个人,怎么肯做出这种事情?就怕外人不指点议论,韩母也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韩家发达了,韩母只会对花袭人更好!

    花袭人很快就想清楚了这一点,又在韩清元面前感怀了一番,惹的韩清元感情爆发之后,花袭人心满意足,重新将韩清元的情绪说的好转起来。

    去京城就去京城。

    她花袭人从来就是一个强势的人,还怕京城是那龙潭虎穴么!

    更何况,京城里一定有多多的美少年美少女吧!

    她一定又有眼福了!

    (明天上架啊,各种忐忑……冲新书月票榜,5票粉红就加更……求不冷场!)

推荐新文《江南春》

    首先,麻烦有订阅的亲们看完了别忘了投一下完本满意票和评价票哦,都是免费的。恩,记得一定要打满意哦。然后嘛,新书《江南春》,温柔古言文,简介什么的就不说了,到底是什么,大家可以移步去看几眼哦。拜托拜托!拜谢拜谢!

046 心情明朗

    (上架,求订阅,求粉红~)

    花袭人心情明朗了,韩清元心中却还惦记着事。

    回到家,他找到韩母,开口道:“娘,之前我说过要出门去替花妹妹寻亲的。虽然江南不去了,但我不能说话不作数。”

    韩母面容平静,微微点头:“那你准备何时出发?”

    “我准备一会儿就收拾一下,明天就走。”韩清元此时有些后悔。他真的觉得自己应该在年前想起来的时候就出发的。若那个时候出发,今日怕早已转完了几个县城大镇,说不定已经找到什么线索了。

    如果他不拖延,今日也不会觉得无颜面对花袭人。

    韩母闻言不置可否:“那,清元,且不说你入国子监门之前,里面的先生会对你做一次摸底测试,你需要时间和精力来巩固学识……清元,我问你,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举家进京,你身为家中唯一的男丁,是不是需要提前进京处理庶务?”

    “那国子监在哪里你知道吗?”

    “咱们房子要租在何处你考虑了吗?”

    “房子不是一日三刻就能租到,想要找到各方面都合适的房子,需不需要你打听?”

    “王爷给你帖子,虽说是看在你花妹妹及时带人救下他的情义上,但这对你来说是不是恩德?既然是恩德,你需不需要上门投贴拜谢?”

    “另外,既然搬家,何时动身?车马行找好了吗?家中要卖屋卖地,娘虽然能做主,但这其中各项手续需不需要你去办理?”

    韩母缓缓问完了这些,继续说道:“娘当然支持你去替花袭人寻亲,但你三月中就要入学了……这些事情,哪一件缓哪一件急,你难道还不能决断吗?”

    见韩清元面色不好看,韩母语气缓下来,轻声道:“她的亲人迟一月两月去找,又有什么要紧的?再说,从前都是她对这个家付出许多,我们也该对她好一些……若万一你一去真替她找到了家人,那她必要要离开……清元,你舍得她走吗?”

    韩清元摇摇头。

    他思来想去,认同了韩母的话,道:“那我明日去县里,找人打听打听京城租房的事情。”

    “东头柳家不是有个人在京城做了好几年的掌柜么?你明儿记得从县里带回一盒点心,然后去他家问一问。若上京后你没有头绪,都是乡里乡亲的,柳家二叔一定能帮到你。”韩母说道。

    “恩。”韩清元点头应下。

    韩母又嘱咐了韩清元好些事情,进县城去寻那些人之类的,才放了他离开,到书房用功去了。

    次日一早,韩清元便起来了。

    花袭人听到他要进城,便笑着道:“我们既然要搬家了,我这一摊子总要同杜老板亲自交待一番。清元哥,我们一起走吧,也正好问问杜老板那里知不知道些什么情况。”

    韩清元看了一眼韩母,见她点头,于是笑道:“那花妹妹你坐车,今儿我来赶车!”

    “好咧!”花袭人笑逐颜开地跳上了牛车。

    坐稳之后,她冲韩母和韩丽娘摆手告别。韩清元也抓起了牛绳,乐呵呵地将牛车赶出来了院门。

    一路上,二人说着闲话。

    很快,进了县城,到了杜家酒楼后,韩清元停了牛车,将花袭人放下来,同酒楼伙计打了招呼之后,自己先去了学政大人府上。上次他拿到帖子之后过于高兴,只想回家告诉家人好消息,却忘记了同学政大人请教。

    不说韩清元。

    只说花袭人进了酒楼,同几个过来招呼的伙计都问了好,又问了杜家楼此时正好在后面,她便不见外地走了进去。见了杜家楼,彼此问了好,请了坐,杜家楼便自己感慨道:“韩家小相公,真是撞大运了。以后我杜某,还需要小娘子多多照顾才是。”

    花袭人笑道:“杜老伯这感慨的话就不要说了,最近我已经听了好些,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的。”她收起笑意,道:“我找你,是要告诉你,韩家已经决定举家人京,我们之间的合作,怕是要终止了。”

    “怎么会!”杜家楼有些不能相信:“此处距离京城不过三日路程,韩家怎么决定搬家进京?要知道京城不是我们这里,日常花销不知多了几倍……”

    他看着花袭人,还是不相信地道:“韩家怎么会有此决断?”

    这个决定,怎么看都不妥当。

    要说是怕一家人日久不见会过于思念,那之前不是传韩清元要到江南书院求学吗?去江南,可比京城远了许多,怕一去一两年的,也没听说韩家人要全家去陪着!

    这个决定,太不合适了!

    “娘大概是想要在清元哥今后的同窗之中,替姐姐寻一门亲事。”花袭人解释了一句,道:“总之,娘既然已经做下了决定,怕是不会再更轻易更改的。所以,我来同杜老伯说一声,好让老伯心中有个数。”

    杜家楼了然点头,思索了一会儿,小心问道:“不知小娘子以后有何打算?以老伯说,那韩小相公得了前程,以后你们……只怕就难成了。”

    “成与不成,看缘分吧。”花袭人并不在意,稍稍说了一句:“我进京之后,应该会开一间出售盆花的小店,自立总是不成问题的。”

    “如此,若有用到我杜某人的时候,小娘子尽管吩咐。”杜家楼抱一抱拳,补充道:“别不多说,我杜某还是有几千两银子的身家的。”

    “小娘子走了,也太可惜了些。”杜家楼口中极为惋惜。

    他借着花袭人这几年的抽成,虽不如他酒楼生意赚的多,但也绝不少了。这银两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位小娘子轻而易举地就让他不孕多年的妻子怀上了身孕,用的手段还如此玄乎莫测,怎么能让他寻常视之!

    “若非杜某如今妻子又有孕在身,如今离我不得,杜某定想要同小娘子一起走了!”杜家楼感慨道。

    “老伯现在跟着我有何用?”花袭人神色之间露出人前没有的慵懒,道:“我自己尚未想好前路如何,杜老伯又何以帮我?若是以后再有机会,我自然不会忘记老伯你这些年的提携之恩。”

    “小娘子言重了。是小娘子对杜家有大恩大德才是。”杜家楼闻言十分高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待将来小娘子有了想法,能用得上我杜某人的,一定不要忘记传信来。”

    “哎,我们这里客气来客气做什么。”花袭人又恢复了常态,嘻嘻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花袭人又问道:“对了,那柴通这会儿没出门吧?”

    “应该没有。小娘子找他?”杜家楼道:“我让伙计去喊他过来。”

    花袭人摆摆手,道:“还是我去找他吧,顺便再在县城逛一逛。”

    “那你自己小心一些。”花袭人不要人跟,杜家楼也不勉强,送了她从后门出了酒楼。

    轻车熟路地到了南城,很容易就找到了柴家小院。

    院门没关,柴通正手执一把大斧,全神贯注地劈柴。才正月里,他却只着一件半袖短衫,将那鼓起来如石头一般的肌肉裸露在外,晒成了古铜色,仿佛是铁打铜铸的一般。

    只见他斧头高高扬起,却迟迟不落。忽而,他骤然发力,斧刃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冷光,电闪一般地落在面前的木材上,刷刷刷破空之声不断响起。

    呼吸之间,他挺直神躯收了手,才见他面前那跟尺余长的圆木从中间四散而开,散成一道道大小均匀细竹竿粗细的木条。

    花袭人眼睛眯了眯。

    她站在院门外看了约半个钟头,直到柴通将一堆木柴劈完收势,才在院门上拍了拍。

    柴通回头,看见花袭人露出一丝意外,立即放好了斧头,拿起一边的长衫披在身上,一边朝着花袭人走来,一边拱手道:“见过花小娘子。小娘子请进。”

    花袭人迈步进来,四下看了一眼,发现这曾经堆满了院子的陶盆已经只剩下三五只散落在院中角落,便问道:“不知道柴大哥最近在做些什么营生?”

    柴通面呈古铜色,有些不容易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他似乎是面无表情,有些闷地说道:“回小娘子问,最近柴某都在闲着。”

    “没再进货了吗?”花袭人问道。

    柴通摇头:“上次花盆一事,让家人心有余悸,要柴某多学一学才出门。哦,还没有谢过小娘子帮忙。”

    若非花袭人用了他的盆,他肯定要被自家姐姐埋怨死了。

    “不用道谢。你的盆正合适我用,我才会用你的。”花袭人摆了摆手,自己在廊下寻了把矮凳子坐了,托腮对柴通笑道:“我这次来呢,也是告诉你一声,我要搬家了,这里的花草生意不做了的。我若不来告诉你一声,万一你又买了花盆回来,卖不出去,岂不是我的罪过?”

    “不敢。多谢小娘子惦记。”

    柴通也不是那成日里关在家中的,他要学做生意,自然会留意到街坊中的动静消息。韩清元收到国子监的入学贴,如此轰动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

046 柴通赵婶

    (求正版订阅!呜呜,吃不上饭啦!)

    除了那国子监入学贴本身所代表的意义之外,人人都会想,他韩清元凭什么能得到这样的前程贴?那就是不是意味着,他找到了一个很强大有力的靠山,得遇贵人照拂?

    那么,有靠山,有贵人照拂,只要韩清元不犯蠢,以后还怕不能飞黄腾达吗?

    韩家是撞了大运了。

    人人都这么想,柴通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此时他心中当真非常疑惑,这位小娘子来找他做什么。他等了一会儿,见花袭人只是坐在那里笑,只好开口问道:“不知小娘子到底找在下何事?”

    花袭人笑道:“恩,的确有事。柴大哥,我想雇佣你为我做事,你觉得如何?”

    柴通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道:“小娘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啊,不是说了么?”花袭人笑眯眯的,道:“你身强力壮的,为人呢,也靠的住,我想雇佣你护送我们上京,这很难理解吗?柴大哥,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其他营生,接下这雇佣又怎么样呢?一个月三两银子,这报酬尚算不错吧。”

    原来是这个意思……

    柴通了然,道:“只是护送的话,这个报酬有些多了,而且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花袭人摆摆手,道:“并不多。至于时间么,护送到京城之后,我这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做。所以报酬是论月算的。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去做那作奸犯科之事……这雇佣的时间呢,暂时定在一年,柴大哥觉得如何?”

    柴通紧紧抿了唇,仿佛是在思索。

    片刻,他看着花袭人道:“只是替小娘子做事么?”

    这个壮实的少年汉子,心思居然也如此敏锐……花袭人干脆地点点头,道:“实不相瞒,这些年我并非是杜老伯的雇工,只是将自己的花草生意交给他打理,他从中抽成而已。这次去京城,我便盘算开做些事情……具体做什么,如今尚未想好,但肯定要用人就是了。是我雇佣了你,你当然只遵照我的吩咐就可以了。”

    她没有说的太多。

    说完这些之后,她便轻巧地跳了起来,道:“柴大哥苦练了一身本事,只做做小生意岂不荒废?到了京城,略有机缘,只怕就能一飞冲天,建功立业了。”

    “我们三月才走,柴大哥在这之前都可以好好想想,然后才给我一个准话儿。”花袭人说完,冲着柴通摆摆手,从他身边绕过去,步履轻快地离开了。

    当初一见柴通,花袭人便觉得这个人身体状况真心不错。后来仔细想一想,柴通肯定是练就一身那传说中的硬功夫了的。这样一个人,在小县城窝着做小生意岂非可惜的很?不如给她做帮手……

    虽然花袭人此时对于未来尚未有计划,但多一个厉害的帮手,总不是坏事不是?

    京城是张新地图,她并不熟悉。

    所以,多准备一下下……

    而且她也不是给柴通画大饼——柴通显然功夫很不错,这么个人,靖王那里总不会拒绝的?跟着靖王,难道不比做个不靠谱的小生意人有出息?

    花袭人也不怕柴通看轻她。

    习武之人都是直觉敏锐的人。她刚刚在院子中释放出来的一些力量,想必他能够感受的到。再说,她的事情,用心一打听,聪明的人都会猜到许多许多的。

    从南城出来,花袭人便再没有如何逛,而是买了点心去杜家楼家中探望了杜家母女二人,照常说了一些话,就折回到了杜家酒楼中去。

    韩清元尚未回来。

    花袭人在角落找了个桌子坐了,让伙计给上了一些茶水点心,漫不经心地听着三三两两的几个客人闲谈。

    开始,总不过在说韩清元得了国子监入学贴的事。

    花袭人心不在焉地听着,渐渐听到了其他的话题,不禁坐直了些。

    “……西北大将军要班师回京了!”

    西北大将军……

    花袭人心弦被什么拨弄了一下,神色有些恍惚。那个她称为父亲的男人,一度将她爱若珍宝啊。

    只可惜,那样的爱,是“她”而不是她。

    韩清元走进酒楼,立即有人起身迎着他寒暄招呼。他一一回应,虽然对众人的热情略有些不自在,但也应对得宜,游刃有余。杜家楼也从酒楼内走了出来,将韩清元从热心人中解出来,送到了花袭人的桌前。

    “清元哥,如今你可是县城的名士了啊。”花袭人笑眯眯地打趣了韩清元一声,见他俊秀的面庞微微泛红,正好欣赏了一眼,而后才放过了他,问道:“清元哥可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有一些。”韩清元平复了一下脸色,在花袭人对面坐下,道:“只是几位老大人都不曾在京任职长住过,在居住方面给的建议难免有些不够具体。娘料想的对,我估计还是要麻烦柳家二叔。”

    “咱们认识柳家二叔么?”花袭人问道。

    韩清元摇头:“只是在他很久以前还乡的时候见过一次面,这些年过去,并不能算认得吧。不过,咱家柳家二叔一定听说过的,不会不帮忙。”

    “没事儿,咱们肯定认识成志哥就对了,他也去京城好久了的。”花袭人捻起一块梅花糕,说的轻松随意。

    韩清元从未独自出门过。可想而知,他这一次出门,难免会跌跌撞撞的。但他身上有国子监的帖子,最多会被骗了一点钱财,并不会害他性命。

    那么,正好有机会让他历练一番。

    二人坐在酒楼说了一会话,吃了几块点心,没有应下杜家楼的挽留,出了酒楼,赶着牛车买了点心和日常用品,又购买了许多的米面油盐肉菜等物,装的满满的回去了。

    韩家有了这样的大喜事,乡邻们自然要来庆祝。

    既然来庆祝了,韩家自然要热情招待一番,置办席面。

    不过这一次,只是按照乡村的习俗,没有如中秋前那一次铺张浪费罢了。

    回到家中,韩清元便对韩母汇报了自己的所得,又道:“……已经定下了在杜家酒楼摆上三桌酒席,请县学内的师长和同窗。有商人乡绅想要攀交情资助的,我都没有应……”

    韩母一边听,一边点头,时不时地教导几句。

    最后,韩清元犹豫很久,才开口道:“娘,如今我也算是前程可期……咱家韩家的事情,娘您能不能告诉我了?”

    韩母抬了一下眼。

    韩清元言语之中压抑着激动,低声问道:“除了父亲的事情,韩家也有别的来由吧?衣柜中的那些牌位,应该就是韩家先祖了?但为何要将先祖的牌位藏在衣柜之中,不能露面!娘,此去京城,儿子定然会有所交际,若是连自己姓氏出处都不知,万一……”

    “你的出处,就是这蒲城县大柳乡间的一个小秀才。”韩母沉声打断韩清元,声音冷如磐石:“你只能以这个身份交际,别无其他可能。至于那些先祖牌位,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告诉你。”

    “在我未告诉你之前,你不准向人打探。”韩母沉声道。

    韩母此时神态前所未有的严肃,韩清元只能低下头,面色不甘地应了声“是”。

    请宴热闹过一阵之后,韩清元动身去了京城。

    原本打算新春出售的花儿也都差不多卖了出去,苗圃中剩余的幼苗种球都被收了起来,土地也已经退给了柳家宗祠。

    韩家的两亩田地已经卖掉,剩下的房屋,韩母思来想去没有卖掉——这个年代,出售房屋仿佛是自断其根,总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且只是乡下的房子,虽然保存完好,但一来并不好找买主;二来也卖不上几两银子,不如留着,省的总让人在背后嘀嘀咕咕指指点点的。

    二月里春耕翻地的时候,赵婶子突然找到了花袭人。

    阳光晴好,花袭人正在摆弄之前韩母送来的牡丹花苗。天气回暖,花苗已经抽出了几片鲜嫩的叶子,只是没几片儿,显得有些单薄可怜。

    赵婶子先同做针线的韩母和韩丽娘寒暄了几句,才走到花袭人跟前,闲话几句之后,犹豫地问道:“花小娘子,你上京之后,是如何打算的?”

    花袭人摇摇头:“京城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我暂时也没想好呢。赵婶子有事?”

    赵婶子就叹气:“说实话,没有这几年的接济,我一个妇人拉扯几个孩子,日子怕是十分难过的。如今你们要走了,我这……唉,婶子实话同你说吧,婶子想着,若是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的话,婶子想跟着你。”

    花袭人愣了一下,疑惑道:“婶子这是什么意思?”

    赵婶子眼角稍稍朝堂屋韩母的方向看了一眼,抿了一下唇,道:“我只是觉得,小娘子是有大本事的人,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的。我早早投靠了你,也是给自己和孩子挣一个衣食无忧的前程。”

    见花袭人没有表态,赵婶子又道:“婶子只是觉得,韩家太小,你母亲又不愿意正视你……你迟早会离开韩家自立的。”

    花袭人笑了起来:“婶子高看我了。再说,娘待我好着呢……不过,若真又有那么一日,我定然会想起婶子的。”

    (答应的5票加更~~新书月票榜太凶残,心中拔凉拔凉的!)

048 提亲是谁

    赵婶子笑了起来,笑容朴实,便又是一副别有意义的样子。

    原来,朴实老实人,并不等于是笨人啊……赵婶子多么平凡的一位乡间妇人,居然也是心眼通透的。

    这让花袭人实在没有想到。

    她虽然同赵婶子交流最多,但她自认为自己扮演一个乐观善良会点儿手艺的小娘子扮演的不错的啊?怎么在赵婶子面前都能露了马脚了?

    真是失败。

    不过,赵婶子有一点真的说对了——她的确已经在打算,进京以后,如何寻个机会自立了。

    不然,她也不会想要将柴通那个功夫青年收来用。

    她想过,无论她同韩清元之间还有没有缘分,她自立,都是必须的——有缘,她自立之后,才能在韩家得到更多的尊重和地位(多年媳妇熬成婆这种事情,她定然是忍耐不来的);没缘分,韩清元另娶她人,她已经自立了,也不会被人同情笑话,仿佛她是那被抛弃的软弱之人一般,不是么?

    她花袭人从来都不曾是个弱者,更从来都无需人来同情。

    糊弄着送走了赵婶子,花袭人又认真地忙碌起来。

    她从那一批牡丹花苗中选出了几株,开始用心培养。所谓用心培养,就是待这些花儿培养成功之后,能够在一定范围内,代替她的眼睛与耳朵。必要的时候,还会有别的作用。

    从前,她在特工组,干的就是“监视”的活儿。

    如今,她的能力离从前鼎盛的时候还差的远,弄出一株合格的成品还是很耗时间和精力的。这三年多,她也就养出了两株——

    一株橘树被美人宋景轩高价买了去;一株是在柳成志离开时候作为临别礼物的那株丑陋的仙人球。

    而京城同平静祥和的大柳乡可不一样。

    她需要掌握更多的主动权,从而保证自己活的更肆意愉快一些,也更长久一些。

    就她从靖王宋景轩以及他们的侍卫身上观察看来,这个世上,武功还是很厉害的。就个人武力值而言,就算她今日已经恢复全部实力了,也未必打得过这里的武功高手。

    当然了,个人武力值的高低并不可怕。作为曾经的特工,她一直都知道,国家机器才是最可怕的。而这个时代,官员和贵族有太大太大的特权,她不能不心存警惕。

    花袭人正忙活的时候,韩丽娘同她打了个招呼出门去村中走走,花袭人也没在意。却没想到,她才离开不到一盏茶的时候,韩丽娘又面色惊奇地快步走回来,对花袭人和韩母道:“花妹妹,娘,你们一定想不到我刚刚瞧见了什么!”

    韩母瞪了她一眼,责备道:“什么事情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的?娘教给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多大的人了,一点都不知道要庄重矜持。”

    韩丽娘面上一垮,不情愿地分辨道:“娘,咱们这不是还没进京呢么?真弄出你那些规矩做派,只怕要乡亲们看了笑话死了!”

    韩母脸色一沉:“按规矩,你这么大的小娘子,就不应该一个人出门东窜西走!”

    东窜西走,这样的词,可真有点儿不中听……

    韩丽娘面上顿时红一下白一下,瞪着韩母,眼睛噙着泪,紧紧咬唇,似乎下一刻就想要同韩母争吵起来。花袭人瞧见这形势不好,连忙拉了一把韩丽娘,故作好奇地问道:“丽娘,你瞧见什么了?”

    自从韩清元接到那入学贴之后,韩母便开始日日抽出一些时间用于教导韩丽娘和花袭人她的“规矩”,也就是言行举止,十分繁琐。韩母对花袭人的要求要松散一些,只要她弄的像模像样,也就算她混过去了。但对韩丽娘的要求,却是严格的很,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

    韩母的规矩,花袭人冷眼瞧着,知道这应该是这个时代大户人家闺女所应该有的规矩和教养。这里且不论韩母是怎么懂这些的,她今日教给她们,自然是一番好意。

    但韩丽娘一个乡野间长大的小娘子,陡然间要守如此严苛的规矩,她一下子怎么能够适应?不能适应,那心中肯定是憋屈委屈的。有时候被训的很了,韩丽娘难免要同韩母顶嘴。

    也对亏总有花袭人在中间缓和,这母女二人才没有激烈的吵起来。

    韩丽娘也懂的为人子女不能同母亲吵架的道理,因此听见花袭人打岔,虽然她的脸色十分不好,但还是回答花袭人道:“是有人往柳叶儿家提亲了。”

    “叶儿姐已经满十五了,有人提亲不算稀奇呀?”话虽这么说,花袭人还是很好奇地问道:“来提亲的是谁?咱们认识么?”

    柳叶儿长的漂亮,又是她看着长大的小美人儿,花袭人怎么会不好奇。

    韩丽娘道:“就是那提亲的人是你们谁也想不到的,我才觉得稀奇,要回来告诉你们呢。”

    难道不是因为孟大娘曾经一心想将柳叶儿嫁给韩清元,所以韩丽娘见柳叶儿被提亲才格外关心的缘故?

    花袭人只好配合地摇着韩丽娘的手臂撒娇道:“到底是谁!丽娘,你再不说我可自己出去瞧去了!”

    被这么几句话打岔之后,韩丽娘的脸色终于缓了许多。她回道:“就是年前的时候总来给你送花盆的那个黑个儿,你叫他柴大哥的那个!你那会儿说他才不到十八,我总不相信……没想到他居然来向柳叶儿提亲了!”

    “啊,是柴大哥!”花袭人惊讶了一番,便道:“叶儿姐长的漂亮,柴大哥来提亲也是能想出来的嘛。哎,我得去看看去。”

    花袭人说话间同韩母行礼后就要出门瞧热闹去,韩丽娘这会儿也不想单独同韩母面对面,于是忙拉着花袭人:“哎,花妹妹你等等我!”

    到了柳叶儿家,才发现这会儿这里已经聚了不少人,都在议论纷纷的。

    花袭人听了几句,貌似都在觉得柴通实在是生的黑壮,同白嫩苗条的柳叶儿一点都不般配。她透过人群往堂上一瞧,见一个媒婆模样的人正在同柳叶儿的父母不停地说着话。

    柳大伯倒是面色还好,但孟大娘的脸上已经有了七分怒意,只等着那媒婆说错一句话,就要大肆发火、将人赶出去的样子。

    而柴通正端正规矩地坐在客座上。只因为他生的黑,也看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红脸尴尬羞愤什么的。

    柳叶儿根本就没在堂上,应该是躲在了屋里。

    柴通找来的媒婆看起来很厉害,一通话说下来,愣是没让孟大娘抓住什么话头发火,而且也收下了柴通带过来的见面礼,又憋着怒气将柴通和那媒婆客气地送出了门——

    这个时代,媒婆最好也是不要得罪的。

    不然,人家职业就是到处传话成就姻缘的,若是背后说你家姑娘一句不好的话,那岂不是因小失大,耽误了姑娘的终身?

    看见柴通出来了,花袭人就迎了上去,笑眯眯地道了一声“柴大哥”后,问他道:“我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

    “我答应了。”柴通开口道。

    “那太好了。”花袭人高兴地道:“待清元哥回来之后,我再告诉他去找你。”

    柴通“嗯”了一声应下,也没有多话,就同花袭人告了别,坐上马车回县城去了。

    孟大娘一把抓住花袭人,另一只手烦躁地挥舞着赶乡邻们离开,口中道:“有什么好看的,都走!都走!”

    “柳叶儿大了,没人来提亲你还更要着急呢。”有人就劝慰孟大娘。不过,看孟大娘此时心情很不好,根本什么都听不下去的样子,也就不好多说了。

    待众乡邻走了之后,孟大娘插上院门,将花袭人拽到堂屋廊下,红着眼睛道:“花小娘子,大娘问你,这姓柴的是不是你那好干娘找来的?我都说过不再去缠着她了,她怎么能这么做!当我家叶儿是什么了她!”

    花袭人听了都愣了。

    她反应过来,忙道:“大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娘她真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大娘你想想啊,我们一家眼看就要搬走了,以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面呢,我娘她为什么要费这道功夫?家里琐事一堆,可忙着呢。搬家又不是小事情。”

    这时候柳大伯也出声道:“她娘,早说了你别胡乱猜猜的,怎么你就不听!人家韩家眼看都要飞黄腾达了,哪有你那么多的小心眼子!”

    “大伯,你也别这么说大娘。”花袭人连忙劝道:“大娘她这是因为宝贝叶儿姐姐呢!我若是有这么一个娘亲宝贝着,肯定要高兴坏了!”

    柳父柳母此时都想起花袭人是个孤女,当即心中就一软,神情一下子就温和了下来。孟大娘还恨恨地道:“要说你是忘了事情,又不是确定没个亲人了,她怎么就不帮你找找呢!”

    孟大娘显然是因为开口提亲被拒绝的事情,很是恨上了韩母。

    “没名没姓的,找人哪有那么容易。”花袭人连忙将话题又转了回来,道:“柳大伯,孟大娘,柴通大哥来提前,我们一家真的不知道。你们可千万不要因为他同我们认识,就对他心存偏见啊!”

049 分说优劣

    花袭人连忙将话题又转了回来,道:“柳大伯,孟大娘,柴通大哥来提亲,我们一家真的不知道。你们可千万不要因为他同我们认识,就对他心存偏见啊!”

    柳大伯闻言点头:“我瞧着那后生挺好,身子够结实,是个能做活的。”

    柳大伯土里生土里长,眼光很实在。

    孟大娘一听又恼了起来,推攘了一下柳大伯,恼道:“你就知道做活!你没看他生的什么样!黑成都看不见人了,怎么能配上咱们叶儿!”

    “咱们叶儿就是乡下的女娃儿,又不是那城里的闺女!不挑一个老实能做活的,难道要选一个白脸厚皮成日里游荡懒惰的!咱们乡下人过日子,不就是求一个实在!”

    孟大娘当然不能说自己就看脸,却依旧硬是说道:“反正就不能是那姓柴的!黑成那样,不知道,只以为他要比叶儿大多少呢!”

    花袭人笑眯眯地瞧着这夫妻二人争吵,一边四下里瞧,果然没费什么劲儿就看到柳叶儿秀美的俏脸半遮在一张帘子里面,正朝这边关切地望。

    半张脸绯红绯红的。

    花袭人对她眨了眨眼。

    柳叶儿面上更羞,圆圆瞪了花袭人一眼,而后用力松下了帘子。帘子上绣了喜鹊登梅,帘子晃动时候,上面的喜鹊仿佛活了似的。

    花袭人笑眯眯地收回目光,对柳父柳母二人脆声说道:“大伯大娘别只管吵啊,吵有什么用?人家柴通大哥还等着你们回复呢。这样,你们都先坐下来,听我说啊……”

    花袭人将二人摁在椅子上坐了,翻出家中的炭条笔,蹲在地上,对二人道:“现在,大伯大娘一个个说。大娘你先说,你为什么认为柴通大哥不好?大伯你然后说,你又为什么认为柴通大哥还不错?”

    “他人面相老气,又黑。”孟大娘立即开口道。

    “但他身体很好,能干活。”柳大伯也紧紧跟上。

    花袭人用炭笔在地上分两边各写了这两点,对大伯大娘道:“这一边是好的,一边是不好的……咱们比比看,说到最后,就知道柴通大哥是同叶儿姐姐合适呢还是不合适,是不是?”

    “这个法子好。”柳大伯当即点头。

    孟大娘也没有说话。

    但两个人表态之后,一时反而又没话说了,只两双眼睛盯着地面上的黑体字愣神。他们都不认识几个字,眼下花袭人左右写的几个字,二人此时也只是模模糊糊地认得——也就是说,这会儿他们听花袭人说了之后会认得,估计再换到别处又不会认得了。

    花袭人笑道:“我对柴通大哥还是知道一些的,要不,我来说,再由大伯大娘说是算好还是算不好,如何?”

    时人对读书识字的人,都有一种天生的敬佩。

    花袭人摆下这么一个阵势,又加上旧日做派的影响,尤其是引来京城贵人之后,虽然她是一个小娘子,但村里的人心中明显对她看重起来。

    此时,柳大伯和孟大娘也是如此。于是,二人便点了头。

    花袭人于是笑呵呵地道:“柴通大哥是县城人,家在县城南面又一座小院,估价应能有二百两。这是不动产,他身上现银不多,估计三十两应该有的。你们看,这算是好还是不好呢?”

    柳父柳母对视一眼。

    孟大娘心眼比柳大伯活泛一些,想了想后,道:“这个说不好。他没用天地铺面,就是没有稳定收入……难道他还是卖了院子么?他一个城里人,卖了院子就没地儿住了。而且,城里开销大,什么都要用买的,三十两银子并不经用。”

    “那就写在中间。”花袭人在地上添上几笔,又道:“柴大哥父母都不在了,一个长姐已经出嫁,别无兄弟……”

    “没有近亲,遇事哪有人帮扶?太孤了一些。”柳大伯不满意。

    花袭人就道:“可若是谁嫁过去,就没有公婆要侍候啊?只是两个人过小日子,那且不是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花袭人提到这一点,立即就将孟大娘触动了。婆媳婆媳,她当年婆婆都已经算不上难伺候的人,但她其实心中受了多少磋磨?不算难伺候的都让她吃了许多年的苦头说不出,若是遇到那极品难侍候的,那还不得……

    花袭人同两位长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话之后,见两人都拧着眉头冥思苦想,花袭人用炭条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将所有写下的字都圈了进去,道:“其实这些呢,都不是最重要的。”

    花袭人瞅了一眼那边喜鹊登梅的帘子,眉眼弯弯地笑着同孟大娘低声道:“最重要的是,叶儿姐姐心中是怎么想的,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大娘,你说是不是?”

    孟大娘只生了两个孩子。

    柳叶儿是长姐,还有一个弟弟才五六岁。

    这两个孩子,哪一个都是她的命。

    不然,她也不会因为韩母的拒绝气的那样狠。只因为她自己没脸不算什么,她的女儿却是因此被狠狠羞辱了。这一点,就让孟大娘没法子原谅韩家人。

    当然,在孟大娘看来,花袭人她姓花,并不是韩家人。

    而且,花袭人在韩家,也就是那劳累做活被压榨的可怜人。她对花袭人总是包含同情。又因为花袭人陪柳叶儿逛了县城之后,柳叶儿心情好起来了,孟大娘又特别愿意和她亲近。

    听花袭人这么一说,孟大娘愣了一下,而后才感慨地拍了一下花袭人的肩膀,道:“花小娘子果然比我们有能耐。今天若不是你帮着我和你大伯分说一番,只怕我们两个就会吵起来,更别说瞧瞧清楚了……”

    孟大娘说罢,也同样朝那边的喜鹊登梅看了一眼,问花袭人道:“要不,你帮大娘问问你叶儿姐姐?”

    花袭人连忙摇头摆手,道:“大娘,这可是要叶儿姐自己表态才行!若是叶儿姐不喜欢,那就干脆利索的摇头;若是喜欢,那就红着脸低头害羞;而若是她心中没有考虑好,那就咬唇不说话,大娘你们以后再相看比较就是了,哪有什么难的!”

    她的话音又脆又高,保证藏在帘子后面的柳叶儿一定能够听的清清楚楚的。这都给她指点的清楚明白了,她还有什么难表态的?

    “那大伯大娘,我这就回去啦!”花袭人自顾自起身,用手绢儿抹了一下手之后摆了摆,也不理会孟大娘的挽留,轻快地出了院门。

    她正要往韩家回去,突然若有所觉,朝村外那条来路上看了过去。

    路上,韩清元一身风尘,面色疲惫又兴奋地回来了。

    花袭人站在原地想了一想,转身往那路边迎了上去。

    “清元哥。”花袭人远远地同韩清元招了招手,待他走近了,才笑道:“清元哥,你这就回来了!这一路走的还顺利吗?”

    去的时候,他是由杜家楼牵线,同一个商队同行进京的。

    韩清元才到村口就遇见花袭人,心中说不出的高兴,道:“路上很顺利。娘交待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恩,我们回家再说。”

    “恩。”花袭人顺从点头。

    虽然说过了“到家再说”,但一路上韩清元还是情不自禁地开口说起他这一段前所未有的新鲜路程来——

    “……日日要走很久,到落脚地的时候,有时候累的骨头都散架了。有一日错过了宿头,只能在外面露营……我从前都认为商人重利心黑,不过是一地的出产拿到另一地卖,就要获几倍的利,太贪婪了些。如今这才知道,他们也不容易……”

    言语中充满了初次出门的激动,仿佛时时处处都大有收获的样子。

    一路上同乡邻招呼着回到了韩家大院,韩母和韩丽娘已经听到消息迎了出来。韩丽娘的喜悦不加掩饰,直接欢呼着跑了出来。而韩母则十分自持,也是笑开了脸。

    待韩清元跪倒在她面前的时候,韩母才双手扶住他的手臂将他扶起来,眼中有水雾蒙蒙,笑道:“如何?你这一行,可有收获?”

    “大有收获!”韩清元笑容爽朗,搓了搓有些粗糙了的脸,道:“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欺我!真正走出去,才知道何谓圣言真义!娘,孩儿打算着,今后每一年假期,都四处走一走!”

    韩清元此时少年蓬勃,意气风发,带着对未来的种种美好向上的憧憬,心中充满着力量。这样的时刻,真是让人感动。

    看来,他这一次,真是万分顺利的了,花袭人心想。

    而接下来,韩清元所述,也证实了他的这个猜测——

    “到了京城,我便听从旁人建议,先去到了靖王府拜访。靖王并未见我,只是上次来这里的罗管事招待了我。我后来找人打听,才知道他并非家仆管事,而是靖王十分信任的幕僚,身上也是有举人功名的。”

    用家仆招待学子,未免会让学子心中不悦。

    而幕僚,又是一个有功名在身的幕僚,却是给了才是秀才的韩清元足够的脸面。

    韩母不禁满意点头。

050 意气风发

    韩清元也觉得面上有光。

    王爷是什么人,自然不会接见他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秀才。派出心腹幕僚,已经是十分看重他的意思了。

    “之后罗先生让府上的一个小管事出面,领着我去了国子监,在国子监学子事务处登记之后,又给我介绍了几个房屋租赁的中介人,十分热情。那几个中介人认出王府的小管事,都不敢耍手段,很是热情老实地带我看了好几处国子监附近的房子……”

    韩清元继续说道:“我都看过了,又去找了柳家二叔问过了,知道那中介人并未诳我,便选了一处满意的,租了下来。那是一个独门的小院子,是一明二暗带东西厢房的格局,各个房间内大家具都是齐全的,打扫的十分干净,进去就能住人。另外有个马棚可以养马套车……”

    他细细地将房间描述了一遍,最后才道:“……不过稍贵一些,一月租金要五两银子,离着热闹的街道有些距离,但离国子监的书院并不远,走上三里地,就能到了。那位王府的小管事说了,咱们是一家人口,独门独院总是方便许多。而且将来与同窗交际往来,也显得有体面。若我只是一人进京,或是住在书院宿舍,或是与同窗合租,都是便宜的。”

    “我仔细想了,我每月也有二两银子的补贴……以咱家家中现有的银钱,支撑三五年也有富余的。所以,就定了下来。”韩清元对江南充满了信心:“三五年之后,我怎么也能养活这个家了。”

    三五年只出不进,京居所在,处处都要花钱;他的二两银子补贴,只怕连他自己买笔墨纸砚的费用都不够;且国子监那是什么地方?同窗来往交际的话,那才是流水的银钱花出去……

    而且,韩母还想要在这几年中替韩丽娘择婿,置办嫁妆什么的。

    而三五年之后,他从国子监学成出来,出任的也是八九品的小官。这样品阶的小官,一年的俸禄才有几两银子?除非他……

    所以说,韩清元的想法,真的有些想当然地天真。

    花袭人转动眼珠瞧着,觉得韩母很可能也知道这一点。但韩母心底却仿佛比韩清元更为笃定将来一般,十分肯定了韩清元的想法,完全没有纠正他的意思。

    “哥哥见到柳成志了么?”韩丽娘问道。

    韩清元点头,道:“柳二叔是德胜楼的二掌柜,背靠着西北大将军府,外面瞧着真是十分风光。柳二叔很忙,但成志还在老老实实地在德胜楼做小伙计,也没透出同柳二叔的关系,看似有些辛苦。我去了,他请了一日假,带我在京城各处逛了逛后,又回去做工去了。”

    韩丽娘“哦”了一声,目光微深,面上说不出是什么神色。

    韩母淡然地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花袭人转动眼珠,好奇地问道:“上次咱们去县城的时候,听说西北大将军要班师回朝了……清元哥,你去京城的时候,他回来了没有啊?都说西北大将军忠心耿耿武力卓绝,很是厉害!你瞧见他没有?”

    韩清元笑着摇头:“我哪能瞧见他?我回来的时候,听说大将军还是路上呢。好像他同他的将士们也要三月份才抵达京城的。到时候我们一家应该也已经住进京城去了,到时候花妹妹好奇,就亲眼去瞧瞧。”

    “不过西北平静许久,西北大将军这次回京身上并未带有什么大功劳,所以肯定不会有班师仪式的热闹看的。四年前的那一次,当时西北大将军还只是一个普通将军呢,却是一举迂回深入到北地草原,配合正面军队一举歼灭了来犯之敌,亲手擒获了一个北地首领之子……那一场大胜,举国欢庆!那年的班师仪式,才叫热闹呢。”

    每一个少年人都难免敬佩杀敌立功的马上英雄。

    韩清元说起西北大将军,也是满面兴奋滔滔不绝,将西北大将军的勇武战绩说的绘声绘色。

    韩丽娘听的入迷。

    花袭人也听的十分仔细。

    西北大将军任平生,出身一个三流武将世家。之所以说三流,是说任家所有子弟成人之后几乎全部投入军中,偏偏不知是时运不济还是本身本事不够,所有的任家子弟,祖孙三代了,都没有捞到什么大的功劳,最厉害的是任平生的祖父,也只是熬到了从五品。若非任家子弟众多,七八品的武官有数人,家族又经历了近百年的传承,京城中那能有任家立足?

    而这样的任家,到了任平生这一代,终于出了一个任平生。

    任平生面容俊美刚毅,十八岁初一成年,便参加了当年的武举,一举夺得了当年的武状元。武举没有当然没有文举风光,但只因任平生容貌出众,在台上打斗之时,姿态潇洒风度翩翩,从而让京城名媛们一下子关注了起来。

    于是,武举之后,任平生迎娶了清和郡主,婚后一年,投入西北军历练。之后立下大小战功,开始崭露头角。但总有人心中不服气,以为他的靠的是裙带关系……直到四年前的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才终于压服了伴随了他十几年的质疑声,成为了民众心中响当当的英雄人物。

    而他本人,也终于被封为西北大将军,统领西北军事。

    这么一个人……花袭人并不好评论他,只是听韩清元说起的时候,难免有些走神。

    韩母早就离开,到厨下替韩清元烧洗浴用水去了。

    显然,她对于西北大将军府,并不很感兴趣的样子。

    待韩清元梳洗用餐之后,韩母便道:“既然已经租好了房子,那便早日收拾搬家吧。恩,三月初三是个好日子,就定在那日吧。”

    三月初三,也就是六日之后。

    韩家在大柳乡的事情已经处置的差不多了,六日时间足够收拾妥当的。

    花袭人连忙开口道:“娘,清元哥,你们还记得之前给我送花盆的那个柴通么?我听说他拳脚很厉害,一个人能打的过四五个壮汉,就跟他说,请他护送我们进京去。”

    韩母点头,道:“袭人考虑的是。我们拖家带口走不快,不好再同商队一同走。有多一个人护送,心中也能安稳一些。”

    韩清元自然也不会反对。

    柴通那个人,瞧着就让人觉得很可靠、很安心。

    “今儿都早点歇了吧,明天我想去县城人市一趟,买几个奴仆回来。”韩母看向几人,道:“你们都陪我去吧,也学一学如何选人。”

    韩丽娘听后有些兴奋,好奇地问道:“娘,咱们要买些什么人?小丫头和小厮么?”

    “厨上也需要一个妇人,做些烧刷洗买的活。”韩母温和地道:“所以说,最好是一个妇人带着孩子的。一家人都在主人家手里,一来他们会对主家生出感激,安心做事,二来也同样因为亲人的存在,才不敢轻易判主。”

    韩丽娘“哦”了一声,歪头想了想,然后点头,对明日一行,目露向往。

    花袭人无可无不可的应下了。

    仲春之夜,空气沁凉。

    韩清元在花袭人门前徘徊了许久,几次想要敲门,却都没能敲下去。半月西斜,将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投放在花袭人的纸窗之上,来来回回。

    花袭人真是想要装作视而不见都不行。

    她心中叹息一声,拉开了房门。

    安静的夜里,如此“吱呀”一声,韩清元一下子仿佛被吓了一跳。

    他转过身,看到花袭人,有些无措。

    花袭人指了指院中最西边的墙角,带头走了过去。韩清元老老实实地跟在她后面。

    花袭人本来就住在最西边的屋子。而这西北角落离着韩丽娘和韩母的房间都比较远,只要不激动大声,怎么也不会将母女二人给惊醒了。

    到了墙角之后,花袭人歪头问韩清元道:“清元哥,你是有话同我说么?”

    韩清元闷不做声。

    花袭人也不着急,只那么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过了新年,韩清元已经十七岁了。去年一整年,他个头一下子窜的很快。此时二人站在一起,花袭人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膀……显得她很稚嫩。

    十七岁的少年,已经褪去了青涩。

    良久,韩清元抬起头,道:“花妹妹,你……”他又迟疑许久,才重新开口道:“你一定不要多心……”

    “嗯?”花袭人疑惑。

    韩清元错开目光,轻声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看重你,只是因为是你。而不是像旁人所说的那样,看重你会赚钱什么的。不管什么时候,如果有人跟你这么说,你一定不要相信。真的,一定不要信。”

    这是关心自己失去了在大柳乡的花草事业,不能赚钱之后,对自己在韩家的位置敏感多思?她才不是那般幼稚的小娘子……

    花袭人心中领了韩清元的好意,微笑道:“恩,清元哥,我不会信的。娘待我,从来都不比丽娘差了,我都知道的。”

051 人市小孩

    只是。

    如果她还是韩家养女花袭人,在韩清元有了明显可期的前程之后,韩母会待她的这个养女如亲生一般好,但却不一定再愿意将养女变成儿媳。

    ——将来韩家有了前程,能比照亲生女儿待她已是不错,她再奢望什么,貌似,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太贪心了。

    韩清元听花袭人这么说,仿佛长舒了一口气。

    他的心意,并未改变。

    但他的母亲告诉他说,他应该等着花袭人长大,明白了男女之情之后,再说什么。不然,小女孩儿面嫩,花袭人在家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定会十分别扭的。

    另外,他自己面对花袭人的时候,不知道为何,总是难以开口。

    难道就是因为花袭人年岁还小,成日里笑的天真开朗,实在像是没长大的样子?

    有时候,韩清元心中也觉得奇怪:他怎么会一个并未长大的小娘子早早地萌动出想要“娶她”的念头呢?

    韩清元微微摇了摇头。

    花袭人微笑道:“夜了,清元哥快别多想了,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韩清元心中松散了许多,闻言同样笑着点点头。

    翌日。

    春日宁静的清晨,空气格外甜美。

    一家人上了牛车,一路顺遂地到了县城。这一次,因为有韩母在,他们并未在杜家酒楼停留,当先直奔人市。

    大梁这几年的确并未大灾大难,但无论什么时候,需要卖儿卖女的人都从不缺少。只是多活着少,卖的价钱高或者低而已。

    蒲城县是一个小县城,也不是南来北往的汇聚地,县城的人市上并不热闹。

    花袭人对于人口买卖没有兴趣,便主动提出在市场外看车,让韩家母子三人进去挑选了。

    花袭人坐在车辕上,摇晃着一双小脚,笑眯着眼无聊地朝市场里面随意乱看。

    人市大约占了一条才约半里多长的街,一眼就能从街头看到街尾。街面上干干净净的,并没有看到有人在插草自卖的情况,可见最近大梁富庶,年头很好。想来若是灾年,这里就应该是另一种样子了。

    沿街的门都打开了来,就像是其他街面上一样,只是门口并没有货物。

    韩母带着韩清元兄妹二人进了一家门口挂着“孟”字三角杏旗的铺子。花袭人对比了一下,好像感觉这家铺子门面更光亮一样,所以这家应该是这人市上比较有名的牙婆吧。花袭人心想。

    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韩母三人从铺子被一个面带讨好的中年胖妇人送了出来,身后没有跟着什么人,看起来是在这孟牙婆家一无所获。

    而后,韩母三人又挑了一家走了进去。

    街面上没有几个人,花袭人瞧着很是无聊,漫不经心地晃着腿儿。

    突然,街面上有了小动静,引起了她的注意。

    花袭人注目过去,见刚刚那位应该是孟牙婆的人,正将一个身量仿佛不到七八岁的瘦小男孩儿往外推攘。她一边推攘,一边口中嘟囔道:“孩子啊,你别怪大娘狠心!大娘为了你,已经陪了不少钱了,可再陪不起了!你说说你,啊,你身上到底有什么古怪,怎么去了两家,两家都莫名其妙地走水了呢?唉,你还都在现场,这不是让人怀疑你么!”

    从她这里买到了奴仆疑是纵火犯,虽然主人家没有确切地把柄,但也不能不让人家迁怒于他。迁怒之下,将人退回来都是小事情,问题是孟牙婆为了她的生意名声,还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同买家赔礼道歉……

    唉,太平年景,这买卖人口的生意也难做了!

    第一回孟牙婆还只当是巧合。

    这发生了第二回,孟大娘可再不敢留下这小孩儿了再卖了。

    其实这小男孩儿面貌不错,想要卖出去并不难,但若是再来个第三回屋子烧了什么的,只怕别人就要真的将火因归结在这小孩儿身上,再不肯与孟牙婆善罢甘休,再不是提点点心盒子低声道歉那么简单了!

    连连出事,孟牙婆也不敢不信邪。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让这有些邪门的小男孩儿走了。

    小男孩儿被推攘出门后咬着唇没有多言,站在台阶下盯着那孟牙婆直直地瞧。

    孟牙婆直觉得那眼神有些邪乎,后退一步不敢看那小男孩儿。想了想后,她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往小男孩儿面前一丢,口中嘟囔道:“喏,你也别恨大娘,大娘也是没法子!”

    十几枚铜钱散落在几层台阶上。

    那小男孩儿却是一动不动的,依旧看着那孟牙婆。

    孟牙婆跺了一下脚,狠声嘟囔一声,却是回头进屋,迅速插上了门。

    那小男孩儿依旧定定地看着那道门。

    花袭人看到这里,突然心中一跳,整个人当即飞奔而下,眨眼间到了那小男孩儿身边,一把抓住他稍嫌破烂的衣领,娇喝一声道:“你冷静!”

    再看那两扇大门之上,似乎突然之间就有了被高温炙烤过的焦黄。

    花袭人见状倒吸一口冷气,低声训斥那小男孩儿,道:“你难道想让所有人当你是妖怪不成!你给我冷静些!这一点儿小事,值得你发火!”

    “她也不要我。”小男孩儿开了口,抬眼转头看向花袭人。

    他的眼眸颜色很黑,但细看之下,那瞳孔之中,却仿佛有一道小火苗在燃烧,忽明忽暗,明明灭灭之中,是令人心悸的哀伤和绝望。

    他才多大!

    花袭人心中一叹,柔声道:“你现在是自由人了是不是?你若是愿意,就跟我走吧。”

    那小男孩儿眼中迸发出一股强烈的喜意,眼眸中的小火苗仿佛一下子蓬勃盛开,却很快又黯淡平息下去。他垂下眼睑,摇头道:“这位姐姐,你是个好人。但我不能跟你走……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妖怪,烧也烧不死的妖怪。”

    这个小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花袭人叹息地摸上了他的脑袋,低声道:“相信我,你才不是妖怪……你放心跟我走吧,我能教你怎么控制住你身体内的那股火。”

    “真的!”小男孩儿难以置信,却偏偏又将声音压的极低极低,听起来让人动容万分。

    花袭人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脑袋,道:“走吧。”

    小男孩儿立即重重点头,跟在花袭人身后,拉住她的袖子。

    “你叫什么名字?”花袭人问道。

    小男孩儿摇摇头:“爹娘都不肯要我了,所以我没有名字了。”

    花袭人想了想,就道:“我叫花袭人。你既然不想说自己的名字,不如就叫冷焰吧,或者叫烈焰?我不会给人取名字的,不如你自己给自己取一个。”

    “冷焰。”那小男孩儿很快给自己决定下了了名字。

    看来,他是准备走冷酷路线的……花袭人心中如是想,口中问道:“那么冷焰,你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与众不同的?”

    花袭人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在这个不知是哪里的时空遇到一个异能者。之前古武术的出现,她心有准备,毕竟这是一个冷兵器的时代,有一些惊采绝艳的天才一代代下来,总能找到法子锻炼强大自身。但异能者……花袭人摇摇头。

    居然还有一个天生的异能者。

    看来,这个时空并不是如她从前想的那样简单无趣嘛。花袭人心想。

    花袭人带着冷焰坐在牛车车辕上又等了小半个时辰,韩母三人从终于从人市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年纪轻轻不到三十岁的妇人;两个女孩,一个约十一二岁了,一个小一些才十来岁的样子;另外还有两个男孩,同样不过是十来岁大小,生的瘦瘦的。

    一行人到了近前,韩母看到了冷焰目露诧异之色,花袭人便笑着拉着冷焰向她介绍道:“娘,我刚刚捡到的,叫冷焰。我瞧他很投缘,想收留他,娘您说成不成?”

    花袭人说话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冷焰的僵硬,于是便安慰地摇了摇他的手,仰着脸笑着看韩母,笑容之间,是有着从前没有过的坚持。

    韩母怔了一下,开始打量了冷焰。

    韩丽娘有些不高兴,皱眉道:“花妹妹,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收留人呢?谁知道他是从哪来的!万一是哪家的逃奴,就不好了!”

    冷焰身上穿的,的确像是哪家的下人衣裳。

    韩丽娘话音未落,花袭人便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温度一高。

    花袭人再次摇动了一下冷焰的手臂,没让他开口,笑容却是冷在了脸上,轻声问道:“可我不就是清元哥随随便便救回来收留下的么?我到现在还都不知道自己的出身呢,说不定也是哪家的逃奴?可那个时候,清元哥都没介意的。”

    同样都是收留,韩丽娘这样反对的话,让花袭人想起自己当初的情况,也在所难免。

    韩丽娘面色涨的通红通红的。

    韩清元连忙打岔,替韩丽娘道歉道:“花妹妹,你千万别恼。丽娘她是有口无心。”

    韩母也瞪了韩丽娘一眼,厉声道:“丽娘,还不同你妹妹道歉!”

    ******

    ******

    10票粉红的加更送上~~

    为毛我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觉得很难堪~~

    泪求粉红!要掉榜外了!救命!

052 收留问题

    韩丽娘咬着唇,眼圈立即红了。

    花袭人的笑容又明朗起来,摇头道:“娘,清元哥,你们听错了,我不是在怪丽娘的。我就是想说,当年娘和你们都能二话不问地收留下我,今日就再可怜可怜冷焰吧……他也是没地儿可去的人呢。”

    韩丽娘看花袭人的目光缓了许多——她也不是真心想要影射花袭人,只是就事论事,一时口快罢了,怎么弄的像她犯了大错一样。

    韩清元看着花袭人笑的纯真,再看一眼那孩子,觉得他并不是什么坏的,立即就点头道:“那咱们就收留他……是不是,娘?”他转头看向韩母,目露祈求。

    韩母不为所动,却是温和地问冷焰道:“只要你保证,你不是从谁家中逃出来的,我们就留下你。但如果有人追来的话,我们也没有立场护你的。”

    冷焰摇头:“没人会要我。”

    花袭人“啪”的一下打上他的小脑袋:“怎么能说没人要你?我们这不是要你了么?真是小傻瓜!”

    冷焰摸了摸头,乖乖的没有说话。

    一下子带回这么多人,显然家中的小牛车是不够用的了。

    韩清元在街上又雇了一辆马车让自家人坐了,牛车给了才买来的仆人赶着,出城回了家。

    他们就要搬家了,东西还怕带不走呢,这个时候,哪里还会想着添置东西。

    归家途中,花袭人才了解到,那几个仆人应算是两家人。那个妇人带着一对儿女是一家,另外一对兄妹是一家人。

    妇人夫家姓吴,唤作吴妈妈,领着十一岁的大女儿和一个才七岁的小儿子。韩母新给两人取了名字,女孩唤作碧橙,男孩唤作圆果。圆果长的很憨,个子很大,乍一看像是十来岁了,并不是机灵的。

    另外一对兄妹是一对双胞胎,从前是别人家的家生子。但那家中遭灾败落了,又因为他们父母亲人都不在了,便将他们兄妹卖了出来——这样的年景,这兄妹二人,能够卖上个不错的价钱。韩母同样给取了名字,女孩叫白桃,男孩叫白果。

    “吴妈妈带着一对儿女熬了好几年,才熬不住,显然是个能干的。碧橙年纪大些,正好跟在丽娘身边做活;那圆果说是憨傻,其实也并不是真傻子,看看院门肯定能尽责,力气又大,又不会偷奸耍滑。只说是饭量很大很能吃,但他一个人,又能吃多少呢?只要他们都是忠心的,粗米糙饭总能供的起他。”

    韩母慢慢地同几人分说:“那一对兄妹,在大户人家待过的,懂了些规矩本分,不用怎么教就能使用。白果跟在清元在外当书童,白桃跟着花袭人,也是人尽其用。”

    “啊,娘,我不喜欢有人总跟着我啊……”花袭人很苦恼地道:“娘您刚好身边没有收入,不如让白桃跟着您吧?待过两年,娘给教好了,再给我也一样呢,是不是?”

    花袭人说道此处眼珠一转,仿佛是觉得这个主意甚是不错,于是拉着韩母的衣袖开始撒娇:“娘,您就帮帮我,成不?那个白桃,一见就是比我还要机灵呢,娘您得压压她,然后我才能使唤的动,是不是?”

    她已经预见到自己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会找个形势搬离出韩家去,所以并不想身边还带着一个小丫鬟,尤其是这小丫鬟还在韩家有亲人的情况下。

    韩母当即沉吟,而花袭人不停地摇她。

    终于,韩母像是被花袭人缠的没有办法,嗔道:“你这孩子就是心急!恩,你这么说,娘只当领了你孝顺……白果那里我不管,但碧橙和白桃两个,我本来就是准备放在身边教一教的……你和你姐姐啊,将来只管捡现成的人使唤就是了。”

    顿了顿,韩母又笑着说道:“袭人你也别说什么使唤不惯这种话……丽娘身边有人服侍,你身边哪能没有?娘说了一视同仁的,该你有的,你就好好受着。”

    “就是就是。”韩丽娘也帮腔道:“不过就是一个丫鬟罢了,花妹妹你就别推辞了。”

    花袭人歪头想了想,道:“我听娘的。但是娘,您多帮我教她两年行不行?待我同丽娘一般大了,出门要跟人了,才把她给我……这样好吧,娘?”

    韩母摇摇头:“最多一年。一年后你都要十四了,那时候就是大姑娘啦!”

    花袭人微微红了脸,害羞地避开了头。

    韩母见状,眼中有光芒闪烁几下,含笑端坐,并未再说话。

    她们母女三人说话的时候,冷焰缩在花袭人身边缩成了个小团,一动都没有动,更没有说话。若是仔细留意的话,就会发现他在用心地听,眼眸幽深。

    到了韩家之后,韩母腾出屋里安置了买来的仆人们。他们是下人,男女分开挤一挤就是了。但到冷焰时,韩母便有些迟疑。

    冷焰并未卖身,只说是花袭人收留的,该是怎么一个地位?

    韩家不会再认下一个义子的。

    花袭人忙道:“娘,就让他在我那外屋支个榻吧。”

    韩清元立即反对:“那怎么能行?他都七岁了!有什么好想的,娘,让他跟我挤一挤不就行了。”

    韩母悄然看了花袭人一眼,点了点头。

    花袭人见状,笑的眉眼弯弯,对韩清元道:“谢谢清元哥。”

    韩清元也很开心,挥手道:“这哪有什么好谢的。”

    之前在县城,韩丽娘听到花袭人说收留这小孩的时候,脱口而出的反对的话,肯定会对花袭人有些影响的。说不定,花袭人之所以看这孩子投缘,就是因为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呢?韩清元如是想。所以,他一定会对这个孩子好一些。

    吴妈妈当天就上了工。

    她按照韩母要求,烧了很多开水,从冷焰开始,给所有新进门的都彻底得洗了洗,包括吴妈妈自己。

    洗过之后的冷焰,长相清秀,只是从来不笑,显得很冷酷。

    韩清元找来了自己小时候穿过的旧衣裳给他换上,冷焰都没有说声感谢。从房间内一出来,他就站到了花袭人身边。

    他在样子,让韩丽娘待他极不满意。

    韩丽娘气呼呼地找到韩母,道:“花妹妹也真是的!咱们家现在什么情况,就随便收留人来家!京城那小院子才多少房间,多一个人,到时候能住哪儿!”

    韩母闻言面色不愉,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该答应花袭人留下那孩子?”

    韩丽娘道:“反正我不喜欢他!再说,娘,他留下,算做什么啊!”

    韩母放下手中的针线,问道:“丽娘,娘问你,为何当年留下花袭人的时候你很喜欢,而今日却不愿意收留另外一个孩子?要知道当年,咱家的日子可比这会儿难过多了,都有过吃不饱饭的时候。多一个人,就是多一张嘴。”

    韩丽娘哑然。

    想了想,她有些没底气地说道:“可那时候留下花妹妹反正也不过是多个人吃饭罢了……但是现在……”

    现在他们一家都要上京。

    原来家中好歹有足够的房间,但京城生活艰难,他们租住的小院并不大,人口却多了许多,怎么还能给冷焰分上一间?更重要的是,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是家人?还是客人?

    若是家人,她韩丽娘不认;若是客人,花袭人那里就会不高兴。

    而若花袭人没有自作主张的话,就不会有任何烦恼。韩丽娘心想。

    这些话一时不容易表达出来,韩丽娘看向韩母,认为韩母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去见到了韩母严肃起来的面容。

    “那现在如何?难道如今我们家连多一个人的饭都管不起了么?”韩母沉声道:“你一个大姑娘了,不能再由一时的好恶行事。冷焰的话,那是你花妹妹收留的,你便当住家中多了一个长来借助的亲戚罢。”

    无论怎样,花袭人既然提出来了,韩母都不能再将那小孩赶走的。不然,赶走了冷焰,让花袭人怎么想?

    饭后。

    花袭人将冷焰叫了去,道:“你不必这个样子……你这么防备疏离的,他们也会觉得难堪。小家伙,随和一些。小小年纪的,扮什么冷酷。”

    冷焰低声道:“你不是他家的人?”

    这个小家伙,真是敏感……花袭人笑道:“我大约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大冬天的昏倒在雪里,是他们一家将我给救下了。又知道我无处可去,便收留了我,认作了养女……所以,他们一家其实都是心肠很好的人,你不必像是刺猬似的,满身带刺,说是自我保护,却还是会扎伤了别人。”

    “哦,我知道了。”冷焰低声说道。

    次日,冷焰果然没再像之前那般时时刻刻跟在花袭人身边,摆出对所有人都是一副警惕的样子了。只是依旧不说话,更不会嬉笑。

    日子很快过去。

    到了三月初三这一日,柴通同车马行的师傅一起早早地到了大柳乡。将韩家所有的连人和物共装了四辆马车,在第一抹晨曦中,告别了来送的乡邻,朝着京城出发了。

    (如果求粉红会冷场的话,那就求一下正版订阅吧!求订阅!)

053 银甲黑卫

    大梁的京城就叫做粱京。

    这是一个画地修建规划起来的城市,历时二十年,动用了梁太祖在位后期缩积蓄的举国之力修建而成,四四方方,分内外三城,结构规整严密,气势恢宏无比。

    花袭人一行人从南城永定门进的城。

    据车马行的师傅说,永定门是平日里进出人数最少的城门。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排了一刻钟的队伍,才跟着车流行驶进去。进城无需缴税,经过了略显昏暗的瓮城,真正踏进京城的大街上之后,便是豁然开朗——

    一条格外宽阔的道路直通南北,绵延看不到尽头。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道路两旁充斥着高声叫卖和讨价还价的声音。

    车子往来行,一路上便是一副浓墨重彩盛世繁华的画卷,从容地展示在世人面前。

    “娘,京城真热闹啊!”韩丽娘一路上掀了车帘一角朝外看,激动的双眼发光,面庞微红。

    韩母收起神色间的感怀,温情地替韩丽娘理一下她的头发,点头道:“是啊,京城当然是热闹的。待安顿下来,让你哥哥带着你逛一逛。”

    说完之后,她顿了一下,含笑看着花袭人,道:“袭人也一起去。”

    花袭人目光清亮,问道:“娘不一起去么?”

    韩母摇摇头:“娘又不是你们这样的小娘子,正是好奇的时候,娘不着急的。以后我们就在京城住下了,总有出来逛的时候。”

    韩母说话的时候,目光透过车帘看向外面,眼眸之中,似迷茫、似回忆,变幻复杂。

    那么,韩家大约应该原是京城人士了?花袭人心想。

    国子监位于京城差不多最北的地方。

    马车从南门进,一路顺着街道自南向北而行,途径六部衙门,远远看到一片庄严巍峨的宫殿群时,马车绕东北,远远绕过了宫殿群。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红墙黄瓦,偶尔露出来的飞檐斗拱,即便离的很远,也足以震慑住注目之人,让人心生敬畏,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亵渎之心。

    马车远远绕开之后,韩丽娘才收回目光,感慨道:“刚刚那应该是皇宫吧,娘……真是气派,看着都让人害怕的慌。”

    “不气派,怎么能是皇帝住的地方呢?”韩母说道。

    “娘说的对。”韩丽娘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那靖王呢?他也住在皇宫里么?”

    韩母摇摇头:“靖王已经成年,封王之后,皇上会赐下府邸,从皇宫中搬出来的。上次你哥哥不是说了么?他到王府拜见过……若是靖王住在皇宫里,皇宫哪能是容人随便求见的地方,你哥哥当然就进不去了。”

    “这样啊……”韩丽娘仿佛是被深深震慑住,已经不知说什么话才好了。

    车子向东走了片刻之后,才往北拐上一条街道,便见对面一阵整齐的马蹄声由远至近轰隆而来,震的车厢壁都在微微颤抖。韩丽娘立即就掀开了车帘往外瞧,正好对上一群黑衣戎装的骑兵正向这里慢跑经过,当前银甲在正午的阳光之下,反射出一道道如利刃一般的淋淋冷光,刺的人眼生疼生疼生疼的。

    在那银甲之后,约有五十骑黑甲,肃然整齐。

    当他们从车子边上如风一般地经过之时,仿佛风中就有了血腥之气,经久萦于鼻端,压的人脾胃不适,喘不过气。

    这是一群真正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铁血军人。花袭人想。

    当她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移向那领头的银甲武将的面孔之时,心中仿佛被什么重重一击,内心情绪如潮水般翻涌澎湃,一道声音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花袭人立即咬住了唇,用手紧紧捂住嘴巴,紧紧闭上了眼睛。

    “爹爹!”

    她刚刚几乎控制不住不假思索地叫那银甲男子“爹爹”!

    这便是从前本体小姑娘留下的痕迹么?她本来以为那个小姑娘应当是魂飞魄散转世重生去了,却没想到“她”依然在这身体留下了痕迹啊……!

    也是,毕竟这身体本来就是“她”的。

    花袭人再次检查了一番,确定了那小姑娘的确早已转世而去,刚刚心底那一阵翻涌拍打之后,她的心湖又渐渐平静下来,仿佛是所有之前主人的痕迹引燃爆发之后,便终于归于了沉寂。

    而车窗外,那银甲将军同他的黑甲兵士们,在这眨眼之间,已经行的远了。

    “袭人,你这是怎么了?”韩母回了神,关切地问花袭人。

    花袭人露出一个略显虚弱苍白的笑,道:“刚刚那些人过去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了一阵血腥,胃里十分不舒服……娘,你知道他们是谁么?”

    “是啊娘,这些人身上的气息好吓人,我都吓的不敢喘气了!”韩丽娘也附和。

    韩母未答,窗外韩清元骑马来到近前,道:“那就是西北大将军和他的亲兵!银甲黑卫,果然威风凛凛!也难怪两位妹妹都吓住了,我刚刚差点都把不住马儿呢!幸好他们跑的并不快!”

    若真是冲锋陷阵,估计他们这些凡人连被波及的气势都承受不住!

    果然,那个银甲之人,就是西北大将军任平生了。

    花袭人平复了一些心绪,长出了一口郁气。

    说起来,任平生待“她”是极好的,当年在西北之时,可以说“她”和“她”那个做了外室的娘受尽了宠爱,每每任平生日常归家之时,便同她们一起说笑吃饭,仿佛他们才是欢欢乐乐的一家三口。

    但,可惜却不是。

    任平生和“她”娘亲花娘子早年相识,彼此有了情谊,也曾经私定终身过。任平生要娶郡主之时,花娘子也一度心碎不肯再与之来往。但奈何世事无常,花娘子老父逝世,孤苦无依之下,只能托庇于任平生,最后委身做了外室,却又难以蒙骗自己的本心,郁郁之下早早离世……当真是可悲可叹。

    若说花娘子委身为外室尚且是因现实所迫不得已,那任平生安置了她为外室,就有点儿让花袭人瞧不起了——他既然选择郡主的时候就已经斩断了旧情,为何还要在花娘子孤苦无依的时候温情脉脉乘虚而入,表现出了一往情深的恶心样子?

    他完全有能力替花娘子张罗一份不错的姻缘!

    但……他没有。

    恩,男人大约都觉得,自己爱过的女子怎么也不能另嫁他人,更别提亲自替其张罗了。

    如此美人与前程双双到手,只怕任平生心中是不知道得有多得意满足吧。

    而那么多年,任平生一直都将“她”安置在西北,就是在花娘子去世之后也没有让她回京,只到五年前他大胜班师,才将“她”带回京城,认祖归宗。

    ——难道那时候任平生是觉得,他终于有足够的身份驾驭郡主,能当家作主说一不二,带个外室女回家郡主也只能默认了?

    想想真是不爽的慌。花袭人心想。

    车子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拐上了一条僻静许多的街道。在街道内又走了盏茶时间,车外巷子中渐渐少有行人,才终于停了下来。

    花袭人跟在韩母身后下了车。

    韩清元掏出钥匙,开了前面的大门。

    大门上的红漆已经有些褪色,但并未斑驳脱落,有着一种居住安家的平常。打开大门,进门就是一道三尺宽的门道,旁边虚掩这一扇门,门后是一个狭长的房间,墙壁一看就是用薄薄的木板隔起来的,十分简陋。

    “这是门房。”韩清元介绍道。

    一路走一路上,花袭人暗暗点头。

    这是一个小两进的类四合院结构的院子,每一间房屋虽然有些窄小,远不如乡下的房屋敞亮,但剩下房间数量足够,绝对能够住下他们所有人。

    看来,在韩清元前来京城看屋子之前,韩母就告知了他要添奴仆的事情。不然,若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加上花袭人一个,哪需要这么多的小房子?

    院子中的两个大鱼缸中还养了锦鲤。

    一颗石榴树占据了好大一片地儿,树叶新绿,鲜亮可人。枝桠上已经打了花苞。

    桌椅和床这样的家具,也都是结实耐用的松木,只是有些旧,却一点都不破,且擦的干干净净的,让人瞧着就觉得舒服合眼。

    这样设施齐全的院子,一个月才五两银子,价格很实在。

    韩母看了一圈,最后停在正堂摸了摸桌面,满意点头,道:“这里很好,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清元有心了。”

    韩清元便笑了起来。

    “这是北城什么位置来着?”韩母坐下来,问道。

    “这是姑姑寺的后街,离国子监只有不到六里路。听王府的小管事说,这附近租住有不少国子监的学生和进京赶考滞留下来的读书人,氛围十分不错。”韩清元解释道:“出了巷子,就有一些杂货铺卖日用品的,但若是想要逛热闹的街市,就要出门走上一段距离了。”

    “无妨。”韩母笑道:“只要这周围环境安全就好。”

    韩母之前怕只怕韩清元贪图便宜,租了那种鱼龙混杂之地。那种地方,成日里吵吵嚷嚷的,又有地痞流氓三姑六婆之类,他们这一家人若住进去了,哪能得安生?

    (欢喜地看到了几张粉红,今天夜间将有愉快地加更章~~)

054 定居京城

    这里清清静静的,再好不过。

    如此,韩家彻底地从大柳乡脱离,在京城姑姑市后街安置了下来。

    结算了费用之后,柴通过来找花袭人告别。

    他道:“我看小娘子你最近也不应该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我还是先跟着车马行的人回去吧。”

    “难道你觉得自己闲着收我的银子心中愧疚?若是如此,那你就少收一些就是了。”花袭人在一些人面前也不再装作单纯,歪着头笑道:“不过若是你是回去成亲的话,我肯定欢欢喜喜地送你走的。”

    后来,柳家居然真的就答应了柴通的提亲,只是说先定下,成亲至少还要两年后待柳叶儿近十八岁生辰之时。这个要求是孟大娘提出来的。她心中或许是想要借此让柴通不满意从而亲事不成,毕竟柴通两年后都过了双十,但没想到柴通立即就应下了。

    “两年之中,我会很努力的。”柴通对孟大娘郑重其事地对孟大娘保证道。

    孟大娘自己无法反驳自己的话,见此也只能作罢,只表示若是两年后柴通生计无着,亲事就再议。

    这其实也是孟大娘一厢情愿的说法——柳叶儿都满十八了,再找一门合适的亲事,岂不是难上加难?

    所以,花袭人明知道这些,还提了出来,就是想要刺激柴通。

    柴通闻言之后,果然脸色黑了些。

    他低头,看着花袭人,问道:“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花袭人没有再逗他,想了想,正色道:“你这几日帮我打听一下西北大将军府上的情况……另外在街面上转一转,有没有哪里合适的铺子合适开一个鲜花店的,要前面是门面后面带院子或园子,能住的那种……再有,最重要的,你帮我问一下,我一个小娘子,怎么能搞到独立的户籍。”

    柴通听到前面两点的时候还仅是略微皱眉,听到最后一条,却是惊讶地抬起了眉。他看了看远处正同吴妈妈说话的韩母,再看一眼花袭人,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有问。

    花袭人就喜欢这么不多话的下属。

    她对柴通这样的表现十分满意,于是就连带着忽略了他因她年纪小而在神态中带出来敷衍,大方地掏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给他,道:“这是你的活动经费。恩,这些天,就就且找个经济干净的客栈住下吧。若是有人问你,你就说是留在京城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能做的。”

    这也就是说,她暂时不希望有旁的人知道,是她雇佣了柴通。

    柴通接了银票,默默地看了花袭人一眼,又过去同韩母行礼告别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柳成志在他们安家下来之后提着点心盒子上门过一次,同韩家人说了一阵子话,问了家中爹娘妹妹的情况,取走了他母亲让捎带过来的包裹。

    花袭人就问他:“我送你的仙人掌还活着呢?”

    柳成志用力点头,道:“活得好好的呢,长势可精神了。”

    顿了顿,他对花袭人道:“我二叔说,我再历练一个月满半年,就不用再做跑堂的,可以当个引客的知客了。二叔说我干的好,有培养前途,几个掌柜已经有意愿培养我看一看了。”

    “半年已经很快了。成志哥可千万不要骄傲哦。”花袭人笑呵呵地道。

    柳成志连忙摇头,低声道:“我二叔都跟我说过其中的道理了……”

    韩丽娘在一边听着听着,插嘴问道:“只是做个知客,这其中还需要有什么道理?”

    柳成志脸色不禁一僵。

    韩母训斥她道:“让你好好学,你总是不经心。这世上哪一行里面没有外人所不知道的道理?”她看向柳成志,神色诚恳地道:“要做好一个掌柜,肯定要对这一行里所有的窍门都要做到心中有数。而要做到这一点,再没有比亲身实践更扎实稳当的法子了。看来,你二叔父的确对你寄望很高。”

    韩母解释的时候,柳成志已经恢复了神色。待韩母说完,就笑着点点头,“嗯”了一声,神色间少少还能看到一些羞涩之意。

    柳成志不得闲,说完了闲话之后,就再没有机会同花袭人单独说话,只待了约小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韩丽娘有好几日都有些神思不属。

    花袭人想,韩母应该知道韩丽娘曾经对于柳成志的心思吧。她当年从未告诫过韩丽娘,就是已经料到很快就会有这么一日,韩丽娘的心思会动摇么?

    这还真是……花袭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暗自摇头。

    只是柴通离开之后,一连数十日都不曾再回来找花袭人。

    花袭人并不焦急,陪着韩丽娘在附近不算顶热闹的街面上逛了一次之后,就再没有陪韩氏母女出门,一直窝在这小院子中,明面上是教导冷焰识字,实际上却是将控制异能的方法教给了他。

    冷焰识字进度一般,对于异能的修炼却是极快,日日在灶上帮忙生火当做练习,很快就熟练地掌握的不少家常菜的火候——因为火候到位,烧出来菜的口感都比平日里美味许多的样子。

    花袭人悄悄地向冷焰伸出了大拇指。

    冷焰双眸之中的小火苗高兴地抖动跳跃着,面上却依旧冷冷的酷酷的。

    ——真是好可爱。花袭人笑着想。

    再有空的时候,花袭人依旧喜欢摆弄她的花草。除了从大柳乡带过来的牡丹之外,花袭人又让吴妈妈替她买回了一些其他花木的苗儿,比如说拥有各种名品的兰花、菊花、茶花之类的。

    但所有的花都长势普通。

    除了长的精神一些,韩母怎么也瞧不出它们能靠上何种珍品名品的名号,渐渐也就关注的少了些,转而更加严苛的要求韩丽娘,另外关注起其他来。

    当春天的脚步渐渐走远,夏天到来的时候,韩清元已经能十分适应国子监的生活,平日在学院宿舍吃住,逢五逢十学院有一日假期,便能够回家来团聚。

    而京城的生活并不是韩丽娘想象之中的热闹精彩。一日一日地待在一个小院子中不能出门,又要反复地被韩母盯着学各种不知道会不会用到的东西,韩丽娘很快烦闷地清瘦许多。于是到了韩清元回来的这一日,这个家便像是过节一样的热闹了。

    “哥,明儿咱们再出去逛吧?”韩丽娘缠着韩清元央求道。

    韩清元疼爱妹妹,就算是韩母不太赞同,但韩清元想到韩丽娘初来乍到肯定闷的慌,便总是同意的。

    只是这一次,韩清元有些为难地道:“那个,妹妹,我明天同别人约好了一道出门……要不,下次回来再说?”

    韩丽娘盼着出门盼了几天了,听韩清元这么一说,立即就问道:“哥哥你同谁约好了?不是骗我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韩清元解释道:“我是真的约了人,是一起在国子监读书的同窗,听说了翰墨书局里新到了一批书籍,想要一起去瞧瞧。”

    韩丽娘正想再说,韩母打断了她,道:“同窗交际,这是正经事。你别总想着出去逛,不管不顾地就要跟去。你也不想一想,同窗聚会,你哥哥带着妹妹出门像什么话?”

    韩丽娘却依旧撇了撇嘴。

    韩母也不想一下子将她拘的紧了适得其反,便道:“你若是想出门,就同你花妹妹一起,带上吴妈妈出去就是。只是一点,不许你打扰到你哥哥。”

    韩母心中也奇怪:在乡下的时候,花袭人可是常常一人就往县城里跑的,怎么到了京城,她却能老实地窝在院中不出去了呢?反倒是丽娘,总觉得闷的慌……

    她看向花袭人,道:“袭人,你进京之后才出去一次,明天就陪陪丽娘吧?正好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布,买上一些回来,好做夏衫……”

    “是啊,花妹妹,你怎么不想出去走走呢?”韩清元也劝她:“京城可比蒲城县热闹多了……”

    花袭人想了想,觉得自己也宅的差不多了,出去逛逛也不错,便点头答应下来,只是道:“我怕迷路……娘不一起出门么?说起来,娘更是没怎么出门呢。”

    韩母愣了一下,轻描淡写地笑道:“娘留在家里看门。下次需要的话,娘再出去就是。”

    “哦,那下次我看门。”花袭人应道。

    韩母便笑的很温和,对韩清元和韩丽娘道:“看吧,你们两个还不如袭人孝顺呢……”

    韩清元和韩丽娘微微红了脸。

    花袭人说了几句俏皮话,一众人很快又和乐融融起来。

    次日到出门的时候,花袭人又带上了冷焰。

    原本以为能用的牛来拉车,到了京城之后才发现根本不好赶出去。于是,那头长途到了京城的黄牛被卖掉,添了钱买了一头青花骡子,高大健壮,十分神骏。

    白果赶车。

    他先将花袭人几人送到平乐坊后,才又折返往东,再送韩清元。

    下车之后,韩丽娘迫不及待地逛了起来,而冷焰拉了几下花袭人的衣袖,小声问道:“大娘让你来买东西,给谁钱了吗?”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7144/ 第一时间欣赏花袭最新章节! 作者:妹姒所写的《花袭》为转载作品,花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花袭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花袭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花袭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花袭介绍:
植系异能特工花袭人,魂穿古代外室女,而且还是离家出走的。
很好,正好顺便“失忆”再不回大宅门中去,市井田间,做个小花农,逍遥快活。
恩,若是能将自己嫁出去……那就更完美了。
但,青梅竹马横起波折;江湖少侠心有所属……好吧,嫁人的事情,不着急。事情实在太多,往后排排,再排排吧。
(已有完结作品《成亲》、《点草成妖》,《第二春》新鲜完本,欢迎跳坑)花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