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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全文阅读

作者:妹姒     花袭txt下载     花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85 两全其美?

    妾室。

    居然说到了妾室。

    花袭人面色微冷,神色平静。

    她虽然觉得自己被这个词羞辱了,但并没有太多的愤怒。

    ——这个时空,妾室这个东西,是合理合法的存在。而以她花袭人的身份,若是想要攀附富贵公子,自然就只有妾室一途。韩母会顺着韩清元的话想到这上面来,花袭人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不奇怪,不代表她就能接受这样的思想。尤其是以这样的思想来束缚她。

    花袭人没有吱声,只想知道韩母还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韩母说完一段话之后,见花袭人不出声,于是便需要继续组织语言。而这个时候,韩丽娘插话道:“花妹妹,我哥那么喜欢你……你……”她咬了唇,目光在花袭人和韩清元的面上来回扫了几遍,最后仿佛是鼓足了勇气,开口道:“我哥那么喜欢你,你给他做妾不是更好?反正他喜欢你,我和我娘也喜欢你,你将来一点也不会受委屈,是不是?”

    韩母任由韩丽娘将这些话给说完了。

    花袭人看向韩清元,见他眼中就那么生起了一点光亮,仿佛是豁然开朗一般,眼中带着期盼,看着花袭人,口中喃喃道:“花妹妹……我……”

    花袭人轻笑,问韩清元道:“清元哥,你觉得丽娘的主意怎么样?”

    韩清元面上潮红,在花袭人含笑的目光中,显得有一点手足无措。他突然牙一咬,一把抓住了花袭人的手。

    花袭人没有立即抽开,任由他抓着。

    这仿佛还是第一次,他握住她的手吧……花袭人此时居然还分神想到了这个。

    她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

    受到了这样笑容的鼓励,韩清元紧紧抓住花袭人的手,让花袭人都觉得有些疼了,才激动地道:“花妹妹,我一定会待你好的,真的,你相信我。”

    花袭人依旧笑,她在等他说得更明确一些。

    韩清元终于继续说道:“不管我将来娶谁,但我只喜欢你,真的。我只喜欢你。”

    所以,他也觉得,娶别人,纳了她做妾,是两全其美的法子么?

    花袭人将目光转向韩母,像是等待着韩母给一个说法。

    韩母神色变幻不定,直觉觉得花袭人这样的态度很不对劲儿,但看到韩清元期盼恳求的表情,想到若是她今日拒绝,只怕同儿子之间的裂痕将会很深……韩母笑容温和起来,道:“如果你们两个愿意的话,娘自然是盼着你们高兴的。”

    也就是说,她会同意。

    “呵呵。”

    花袭人笑着抽回被韩清元握住的手,问韩母道:“那娘有没有想过,若是清元哥娶了贵女进门,却不待见人家……这合适么?”

    韩母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花袭人也不需要她回答。

    花袭人再次转头看向韩清元,笑着摇头道:“对不住清元哥,我绝不会喜欢你喜欢到了甘愿为妾的地步……所以,真心对不住。”

    韩清元难以置信地向后倒退半步,瞬间面若灰暗无比。

    韩母的表情也凝固了下来,再次十分认真地瞧着花袭人。

    花袭人心中难过,脸上依旧微笑,轻声道:“所以,我也不会再待在一个想着纳我为妾的家中,以免会被误会为口是心非拿乔什么的。娘,若是您怕连累的丽娘的闺誉,我以后再也不这般称呼您了就是。”

    “清元哥将我从路边救起来,伯母和丽娘你们肯接纳走投无路的我,给我关爱和温暖……我会一直都记得的。而如今,不管是不是阴差阳错,但清元哥总是因为我而有了一个前程……所以,我觉得,我也算是报了恩了吧。”

    说出这样的话,花袭人觉得心中凉凉的。

    花袭人神情一阵恍惚,而后又逐一看向众人,笑道:“伯母,清元哥,丽娘……就这样吧,我就离开了。恩,你们也别试图拦下我,因为你们拦不住我的。”

    “袭人,你再想想?”韩母这会儿镇定了下来,柔声道:“你一个女孩子……在外生活,会很难的。”

    “谢谢伯母关心,我心中有数。”花袭人笑道。

    韩母没有再说话。

    韩丽娘此时眼中泛泪,冲着花袭人嚷道:“什么都是借口!你花袭人就是忘恩负义罢!你走就是!走了之后,就永远别回来!”说罢,她大哭着跑了出去,跑向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哭声却能清晰地传到这堂屋里来。

    花袭人扯动嘴角,向韩母行礼,退了出去。

    花袭人回到房间,坐在床沿上,心中的难过才挤去了面上的笑容,留恋地看着这个住了几个月的房间,觉得有一点感伤。

    弄到今日这样子的境地……

    唉……她果然活该孤寂一生么?花袭人心中轻叹一声。

    突然间,她抬起头,看向站在门边的韩母,扯动一下嘴角,笑容有些难看。

    “我过来看看。”韩母神色温柔,走进来,叹息道:“有时候,我也在想,我的坚持,是不是错了?”

    “你知道么?”韩母同花袭人并排坐在床沿上,开口道:“我们韩家,就在二十年前,也是公卿之家。清元的祖父,也是一位侯爷……只是因为遭人构陷,所以一家几十口人,只剩下了清元的父亲因为一些原因,而逃过了一劫……”

    “他心中不甘,到处去找证据,眼看有了些线索,自己却没了命。”韩母的声音平静,同花袭人说着从来都不曾透露,甚至都不曾向韩清元和韩丽娘说起的内容。

    “他父亲不甘心,我又如何能甘心?”韩母平静地道:“自身没有权势,就是有了线索证据,也是没有用,反而会像他父亲一样,弄死了也就弄死了……所以,我才需要清元尽快有一个出身地位……”

    “清元天真,只觉得努力就能换回一切……但他却不知,若非这国子监的帖子,他怕一辈子都不能考中举人进士,又谈何出人头地?而若是按部就班,多少年才能轮到他升官呢?我不怕我熬不住,只怕到时候,韩家的仇人就自己老死了……若不寻一些捷径走,什么才能出头呢?”

    “凭心说,清元和丽娘的天资都并不好。”韩母叹道:“清元他读书不太好,人又不够机敏灵活,只胜在还心正听话;丽娘呢,生的算不上差,可也算不上很好,见识少,总是冲动,藏不住半点心思……”

    “本来,在大柳乡的时候,我也曾经想过,将那些牌位一把火烧了,别再折腾清元个丽娘,让他们安心平实地做一个小民,成家立业,儿孙满堂……那样也就够了。可偏偏,”韩母看向花袭人,目光复杂,叹息道:“偏偏,靖王出现在了大柳乡,而后给了清元一张入学的帖子……这难道不是上天给我的暗示?”

    原来,韩家是有这样的历史。

    花袭人没有说话。她非常能理解韩母的选择,但此时却是不想说什么。

    韩母再次叹息,道:“袭人,我很感激你。也是真心不希望你说什么离开这个家。”

    “你是很聪慧能干,但你总是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娘子而已。不说你独立生活所要面临的种种困难,只想一想将来……将来,你总要嫁人生子,不是么?”

    花袭人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

    韩母似乎意识到这个话题花袭人并不喜欢,她顿了顿,叹道:“这样,你悄悄地出去住上几日的,也行。过了一段时日,你冷静下来,再回来,成么?”

    花袭人道:“再说吧。”

    韩母抿了抿唇,几次张嘴,最后柔声说道:“让我再替你梳个头吧。”

    花袭人没有拒绝。

    她坐在凳子上,看着那巴掌大的小铜镜中,韩母的面容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但,韩母手上的动作却是温柔慈爱的。

    牛角篦一下一下,温柔地刺痛头皮,仿佛要将花袭人的心绪给梳理平息一样。

    “你的头发真好。”韩母轻叹道。

    “戴上这个吧。”韩母从桌面上的匣子中取了簪子,给花袭人戴上。而后,又轻柔地给花袭人带上了那对耳坠儿,絮叨道:“这耳洞若是久久不用,也是会长实的。”

    韩母拿的,正是之前她买给花袭人的那一套银镶珍珠的茶花首饰。

    花袭人并未拒绝。

    梳好了头发,花袭人站起身,再也没有动手取房间内的任何东西,仿佛不过是小小出门一时很快就会回来一样,对韩母行礼告辞,道:“伯母,那我就走了。”

    “早点回来。”韩母慈爱地吩咐道。

    花袭人没有强调什么,就走出了门去。冷焰就站在门口,见她出来,立即跟上了她。

    而远远地,韩清元站在东厢的屋檐下,看着花袭人出来,神色更加痛苦起来。

    花袭人远远地对他笑了笑,踏下了屋檐下的台阶,渐渐走过了月亮门。

    到了前院,白果还迎过来问她:“二小姐出门么?可是需要小的送您和冷公子?”他们还不知道,就在刚刚,家中人做下的决定。

    “不必了,我们走走就好。”花袭人笑容自若。

086 走出韩家

    待花袭人略显单薄的身体消失在门外,韩清元哑声问韩母,道:“娘,您为何不劝下她?您明明知道,她这样做是不对的!”

    “你觉得,她会听我的劝?”韩母面容平静,淡淡地道:“她一向自有主张。如今她铁了心要从这个家中出去,我又如何能劝的了?”

    “那今日走出门的,不是花妹妹,而是丽娘呢?”韩清元低声质问道。

    韩母面色不变,平静地道:“若是丽娘,我当然不准她出门半步。若她不肯听我的,我宁愿用棍子打断她的腿,而后再将她给锁在屋里……丽娘是我亲生的,我如何待她,别人都无法指责我一句。但我问你,我能这么待花袭人么?”

    韩清元痛苦不堪,道:“那您也不能就让她走了!”

    “她那般聪慧的一个人,什么不懂得?如今她执意要离开,自然是早就思量好了的。你刚才不是说过,有一个什么富家公子么?也许,她有了更好的去处吧。”

    这一番话,让韩清元无从辩驳。他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喃喃道:“花妹妹不是那样的人……”

    韩母没有再说话,只是神色之间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韩清元找不到理由,只狠狠地在廊柱上击了一拳。鲜血流淌下来,染了他的衣裳。

    “所以,你不努力,一切都是空的。”良久,韩母轻飘飘地说道。“你的手流血了,自己包扎一下吧。你还需要用它握笔呢。”

    “是。”韩清元冷静下来,握拳转身,回了书房。

    韩母站在原地,看着京城上面蓝色的高远的天空,看了许久,也转身回屋去了。

    ……

    走出了韩家的大门,花袭人回头看了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冷焰关切地道:“姐,你……”他很是自责,道:“你不该为了我,跟他们闹开的。”

    “哪能是因为你。”花袭人叹息道:“在我记忆中,我从来都没有一个家,没有家人的感觉……从前在大柳乡的时候,小日子过得真的很舒心的,就像是有了一个家。如今一些事情改变了,我需要离开了……总会有些不舍得。”

    有些情分,哪能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洒脱如她,也会有感伤的时候。只愿以后再见面时候,其中的情谊,还能留下许多,而并不是一分不剩吧。

    冷焰抿了一下唇。走了好几步,他才开口道:“姐,你不是忘了出声么?怎么知道自己没有家的?难道你也是有家不想回,就跟我一样,只当自己忘记了?”

    “额。”

    花袭人佯作恼怒地拍了一下冷焰的脑袋,翻了一个白眼,道:“你想多了……”

    这个小子,倒是敏锐的很。

    被这么一打岔,花袭人心中的不舍、难过、感伤、感慨等等这些情绪都被打散了,她的心情重新又正常了起来。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她心中生出几分自由自在的感觉来——

    怎么像是摆脱了一个大包袱一般呢?花袭人摇摇头,将一切抛在脑后,走在人群之中,脚步轻快了好几分。

    二个人到了暗香来,同老掌柜说了今后都要在这里住下之事,将老掌柜给下了一跳,埋怨了花袭人好几句:

    “他们家以后肯定是官身了……你留在那家,以后总能嫁个好人家……你这小娘子,到底是太年轻不懂事啊……有时候有钱未必有用,唉。”

    他又道:“本来养女就同亲生的不一样……你啊,如今不肯吃亏,以后只怕会吃许多亏……一个小娘子在外生活,哪能是容易的呢?”

    老掌柜难得地絮叨了许久。

    花袭人听着心生温暖,也不反驳他,任由他去说。

    冷焰想要说什么,却被花袭人拉住了——

    老掌柜也只是关心她而已,是站在他看问题的角度,去说什么什么好罢了。他们可以不赞同他的想法,但不能不感激人家的一片关切之心。

    总之,花袭人和冷焰稍微添了些日常用品,在暗香来后面的房间里,安顿了下来。

    饭没有人做,衣服没有人洗……这些琐事,花袭人懒得弄,从外面雇佣了一个姓何的婆子,替她们打理一日三餐,浆洗缝补,一个月,给三百文钱。

    “姑娘家的大人呢?怎么让你们姐弟两个出来住?”何婆子身材微胖,一脸和气,一边麻利地洗搓着花袭人的一件夏衫,一边开口问道,十分热心。

    花袭人便随意地回答道:“我们姐弟没有别的亲人了。”

    她们姐弟住进来这种消息,根本瞒不过这街上的牛鬼蛇神。她心中烦闷未消,倒想瞧一瞧是不是有人不知死活地来找她麻烦。

    结果,牛鬼蛇神还没有来,暗香来却来了一个贵人。

    花袭人看着在石凳上坐的悠闲自得的靖王,挑了一下眉头,问道:“王爷难道是翻墙进来的?”

    站在他身后,一脸老实憨厚的,应该是他的另外一个名叫“破冰”的小厮,花袭人曾从那盆花的形象中看到过他。此时,他低眉顺眼地隐在靖王身后,仿佛深深为花袭人的问话而羞愧了。

    靖王笑了。笑的慵懒魅惑,却又仿佛有无比的霸道,桃花眼微微眯起,毫不在意地道:“恩啊,本王的确是翻墙进来的,呵呵。”

    “……”花袭人只能无语。

    她从屋里拿了白水,洗了杯子,给靖王倒了一杯白水,而后自己往靖王对面的石凳上一坐,问道:“王爷找我可有什么吩咐么?”

    “本王听说,你同韩家割袍断义了?”靖王慵懒地问道,像是在问“你吃饭了没”一样,平常而随意。

    花袭人神色一怔,随即正了正神色,道:“王爷错了。我同韩家,绝非割袍断义那般决裂,只是彼此分开生活而已,情分依然在的。王爷可以认为,我们这样的情景,就像是那小辈成家立业之后,会从长辈大宅中搬出来一样。”

    她并不想因为自己从韩家的离开,而影响到了韩清元的前程。

    “哦?你成家了么?”靖王问道。

    “比喻,比喻,难道王爷不懂?”花袭人也反问他。

    靖王便呵呵地笑起来,道:“你倒是个念旧情的。行了,本王也不逗你了……既然你自己并不觉得委屈,且如此替那家人说话,本王不是轩美人那么较真儿的,就顺了你的意思,不去为难韩家人就是。”

    “王爷英明。”花袭人毫不犹豫地拍了一记马屁,而后就顺着靖王提到的内容改变了话题,问他道:“王爷,我上次碰到轩美人一大早穿了戎装骑马朝城外飞奔,他干嘛去啊?能说说不?”

    靖王闻言愣了一下,他稍微坐直身体,掏了一下耳朵,桃花眼不断放光,问花袭人道:“你刚刚说谁来着?叫他什么?”

    “轩美人啊?”花袭人随口重复,又道:“没想到他生的比女子还要美貌,穿上戎装之后,也很英气。”

    花袭人回想起当日仰望晨曦中所看到的那样又绝美又帅气的宋景轩,目光之中充满赞叹。

    靖王却是大笑起来。他乐滋滋地拍着石桌,笑的东歪西倒,道:“本王真想知道,若是他此时就在这里的话,听到你这么称呼他,他将会如何反应!哈哈,笑死本王了!嘿嘿,啊哈哈……”

    花袭人不明白靖王为何笑的如此畅快。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表达自己的想法:“轩美人就是生气恼怒,也是非常美的。”

    “额……啊哈哈哈……”靖王连连拍了几下石桌,看花袭人的目光满是欣赏,道:“你这个丫头,真是深得我心!你说的真是太对了,美人嗔怒,可不就是美景么?”

    靖王畅快笑过一阵之后,问花袭人道:“你会丹青么?”

    花袭人微微点头:“算是会一点儿吧。”

    “那真不错!”靖王的心情十分愉快,道:“你有如此好的眼光,若是不会丹青,真是太可惜了。恩,本王闲时绘下了轩美人的不少画像,一会儿去瞧瞧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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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袭人立即就想答应下来,但随即又摇摇头,道:“你是王爷,来我这小院中都要翻墙隐瞒行迹……我若是去王府的话,你家王府墙太高了,守卫又严,我翻不了。”

    “哈,你怎么同本王比?”靖王又乐了一下,想了想又点头,道:“不过呢,你说的也对,王府的强不是那么好翻的。恩,这样,下回本王再带着画儿来找你怎样?”

    “我跟你说,本王的画作,可是连王妃都没给看……”靖王说的兴致勃勃,将他的画作说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似的。花袭人心中嘀咕:若是给王妃看了,不怕王妃提起宝剑将那些美人画作搅碎成粉屑?

    靖王赞了许久,最后说道:“你既然也懂丹青,也该将美人美景画下来,留作平日欣赏之用。是不是?你画好了,咱们一起彼此相互欣赏,岂非美事?”

    “王爷说的很有道理。”花袭人笑眯眯地应下来,道:“回头我就去买纸笔去。下回王爷再来,怕就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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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 前后来人

    靖王闻言,这才满意而去。

    扯了那么久,他也没有告诉她,宋景轩一身戎装到底做什么去了。

    花袭人那会儿的确只是为了转移话题,但将送走了翻墙离开的靖王主仆之后,她心中稍微有些好奇起来:都说轩美人就像他的家传世袭一样别无所长,全靠生了一张美人面得了靖王的宠爱生活……有着如此评价的轩美人,打扮成一早出城去,做什么了呢?

    花袭人想着想着,决定晚上往那安平郡王府墙边溜达一下去。

    当然,眼下还是青天白日的,去溜达还闲早了一些。

    她正要出门去买纸笔,好去绘答应了靖王的美人图,顺便也是为了开展自己的事业做准备之时,那才平静了没多久的后墙就又有了动静——

    郭三少洒洒然地翻了进来,脚尖在墙头那藤蔓上一点便飘然而下,再一眨眼,便飘然在花袭人跟前,落地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这身手……

    花袭人忍不住啧啧,笑道:“三少来了?你母亲亲喜欢那盆花儿不?”

    “我送的,她当然喜欢了。”郭三少随口答罢,目光认真地瞧着花袭人,关心地问道:“那个,昨天我走之后,你是不是同你那义兄争吵起来了?他有没有将你怎么样?后来呢,后来你们和好没有?”

    看来这一位并没有靖王那般消息灵通,尚不知道具体情况。他此时出现在这里,应该是真的将她当做了朋友,关心她来了吧……

    花袭人心中生暖,偏着头幽幽地道:“他亲眼所见……哪能是一句误会就能解释清楚的了?唉。”

    “啊!”郭三少闻言愣了,有些手足无措地转了几圈,问花袭人道:“要不,我去跟他解释解释?”

    他的神态是如此认真,花袭人不忍心再逗他,便笑着摇头,道:“别……三少,我和我义兄家中的情况呢,说起来有些复杂……如今我从那家中搬了出来,今后一段时间都在这里住了。”

    “那个……”

    郭三少听到花袭人说了这样的消息,更加惊愕了。他许久才有所反应,义愤填膺地道:“不过是一点误会,那家人居然就将你给赶出来了!不行,我找他们去!”

    他口中这般说,脚下当真就要转身而去。

    花袭人连忙拽住他,道:“别啊,三少!你听我说清楚哎!”这个人,当真是太多的少年侠气,有时候真能让人心惊肉跳、哭笑不得。

    “你坐下,听我给你解释吧。”花袭人无奈地道。

    她有种直觉,若是她不解释清楚,反复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为少侠真的会去找韩清元,替她打抱不平。

    将郭三少给拉扯过来,摁在石凳上坐下之后,花袭人才将自己同韩家的关系给说了一遍,道:“……如今呢,他们都觉得,我老实地待在家中学做一个闺秀就好了,可我却是不愿意。”花袭人没有将什么“娶亲”“纳妾”的事情说给郭三少听,只是强调了自己的理想:“我知道什么样子才是被世人认可的闺秀,但我却不想去做那样的闺秀。这是我的坚持。所以呢,我就干脆算是离家出走了,先搬出来住一阵再说。”

    这是郭三少第三次见花袭人,自然是他头一回听花袭人说她的出身。

    他听完之后,愣了许久,才恍惚道:“原来是这样。”

    “难道女人就不能有所作为了呢?”郭三少伸手在花袭人肩上一拍,赞道:“我原以为你真的是个小贼,却没想到你还是个有本事有志气的。恩,以后你有什么困难的,就到郭家找我,我支持你!”

    “那就多谢三少了!”花袭人知道郭三少不会再去纠结韩家之事了,心中一松,笑了起来。

    郭三少如此便对韩家人没了好印象,转而对花袭人说道:“你上次不是问我这处产业是不是我家的么?我回去替你问我娘了,这里正好是我娘的嫁妆产业。你放心,我娘最疼我了,只要你攒够了银子,一准儿能将这地方买给你。到时候,我让我娘给你优惠。”

    郭大学士的妻子,出身商贾,听说本身经商的手段也颇为了得。只是她既然已经嫁到书香门第,再遇到与经商相关的事情,便不好再亲自上阵,只能指挥掌柜们做事了。

    或许,郭三少刚刚觉得花袭人有志气的想法,就是来源于他的那位出身商贾的母亲吧。

    “恩,这真是一个好消息。”花袭人连连点头,心情开朗起来。而后,花袭人又十分不客气地,向郭三少讨了份吐纳养身的功法,请教了一番之后,才放了郭三少走了。

    冷焰早就下了学。

    他发觉到郭三少在院子里之后,站在铺子里的那道门外,一直没有进来。直到郭三少翻墙离开了,他才默默地推开了门,返身掩上,进了院子。

    花袭人这会儿心情已经十分不错了。

    她哼着小调儿,摆弄着一盆花儿。看到冷焰进来,她笑眯眯地道:“你回来了?我刚刚问人要了一本内功心法,你看看有没有兴趣?”

    她自己还没有尝试。

    前世的时候,她也见识过哪些古武高手练功,练得十分艰苦受罪,便一直没有兴趣。那会儿大约也有内功这种东西,但不知为何,连起来异常缓慢,且效果也不好罢了。

    至少,想要有像郭三少那样的轻身功夫,很难。

    而刚刚听郭三少说起他的日常练功,花袭人真心觉得,他所耗费的时间精力所吃的苦头,真的少了很多很多。

    也是,若是练武那么难,那些富贵的公子哥儿,又有几人能坚持下来的。

    花袭人估计,这个时空的武功,会吃些苦头,但也不会到如前世那般没有人性的地步。只是寻常百姓不得其门,且终日为了生活而奔波,没有钱财精力罢了。

    而且,听郭三少介绍,他给的功法,只是吐纳从内修身的法门。也就是说,她只要打坐就好了……应该没有多少苦头吃。所以,花袭人想要试试。

    冷焰看到石桌上用镇纸压着的几页墨迹未干的纸张,没有动它们,而是出声问花袭人道:“姐,刚刚那是什么人?”

    “恩,他是郭大学士家送到九阳老人门下拜师学艺,才归来回京的。”花袭人没有瞒冷焰,道:“这个人呢,因为是在深山长大的,身上有些侠气,为人很不错。”

    就冲他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说她走出家门不当那闺秀是“有志气”的话,花袭人也得为郭三少点个赞。

    冷焰小脸儿变幻,许久才问道:“姐,你真的喜欢他?”

    “啥?”花袭人正想喝水,听到冷焰这么冷不丁的一句,差点儿摔了茶盅。她扭头,问冷焰道:“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冷焰不敢看花袭人的眼睛,低头说道:“你同他说话的时候,笑的很开心。”他说了这句之后,再次强调道:“是真的开心。而不是像在韩家同清元哥说话时候那样,虽然笑,但却并没有多开心。”

    前后如此不同的对比表现,又加上花袭人突然同韩家闹开再义无反顾地搬出来的行为,这让冷焰小小的脑袋不得不这么认为:花袭人是喜欢那个人的。

    冷焰说的如此有道理,花袭人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她愣了愣,而后轻轻弹了一冷焰的脑门,笑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至于郭三少呢,我和他也只是觉得相处的来而已。而且啊,他可是已经喜欢的人了。”

    冷焰抿着唇不说话,显然是对花袭人的这一番辩解并不满意。

    没多大的人,来关心她的情感生活……花袭人心中觉得好笑,口中便玩笑地说道:“当然,若是那郭三少能够明媒正娶地娶我,我倒是真要好好考虑一番,是不是答应呢。至于做妾什么的……我还是那句话,到不了那地步。”

    一个女人,要有多喜欢一个男人,才会将自己给踩到尘埃中去,只为了能同那男人在一起?

    反正,花袭人是不能理解这种感情,也绝生不出这种感情的。

    到不了那份上。

    冷焰仿佛才听进去了一些,沉默了一会儿,指着那桌面上的纸张,有些为难地对花袭人道:“姐,这上面有些字我还不认得。”

    她怎么将这一点给忘了……冷焰满打满算,学习的日子也才没几个月。花袭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抽出纸张,先是给冷焰读了一遍,而后稍作解释了一番,最后说道:“待那郭三少下次来的时候,我在让他指点一下你吧。”

    “嗯。”冷焰点了头,起身道:“姐,我这就去试试吧,先进屋里了。”

    花袭人挥挥手,任他走了。

    晚上何婆子来做了饭后,支支吾吾的,想要问花袭人预支工钱。

    “怎么了?”花袭人问道。

    “我那媳妇才生了孩子,正在坐月子呢,想吃点儿好的,偏偏我这手头……”何婆子说话的时候眼中含泪,十分可怜。

    花袭人眼眸微微转动,道:“这样啊。坐月子的确不容马虎,这二两银子,你先拿回去吧,抵你日后的工钱。”

    (三更~今天看到一个消息,说一个网络写手过劳死掉了~顿觉物伤其类~网络写手真心挣的不多,我这里别不多求,只希望每一位看书的亲们,都能来订阅支持作者~唉!)

088 徐五小姐

    (修改章节为毛这么难!再不成功要疯了!)

    何婆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花袭人也当没有发现她低下头时候的复杂神色,坐在石凳上,托腮在想她即将进行的大计划。

    异能越是使用,就越是顺畅。每一次耗尽后,再恢复之时,便能进步一点点儿。那一点点儿的进步虽然很少,但聚沙成塔,总是有进步了不是么?

    以前碍于不够自由,她修炼的时间很少,使用的也少。如今自由起来了,那就应该勤奋起来了吧……

    西边的天空,晚霞漫天。夕阳成了金红色,洒在浓绿色的叶子上,发出一种古怪的美丽色彩。五颜六色的花儿愉快的开放着,有莽撞的蜜蜂和蝴蝶在花丛之间流连忘返。

    在花袭人的世界之中,整个院子,从前面的铺子到后面的小四合院,全都都被深深浅浅的绿色连成了一体,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光罩将所有的这些都罩住了一样。

    金红色慢慢成了暗红,最后到了夜晚,天空青了下来。再慢慢的,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似乎连花儿都睡去了。

    花袭人精神饱满,利索地从后墙的藤蔓上攀援而过,往寂静的街上走去。躲过巡逻的兵士,很快到了安平郡主府的墙根上。

    沿着墙根溜达了一圈,花袭人找了一颗树爬了上去,放开心神,去联系她送到宋景轩手中的那盆虎皮剑兰。

    没多久,她就失望了——

    那盆剑兰被宋景轩放在他卧室的窗台上……位置听起来像是好位置,但却什么有用点儿的消息都没有得到。时人不是后人,卧室是专门就寝的地方,却不会谈话做事的地方。

    画面中,几乎没有出现一个别的面孔。

    甚至,他连铺盖都是自己整理的。恩,这就罢了,既然放在了卧室,花袭人本指望能找到一些养眼的美男福利图,(也算是不小的收获)但人家轩美人换洗都在围起来的屏风之后,她根本没得看……

    真是没劲儿。

    花袭人失望地睁开了眼睛,坐在树上休息了片刻,灰溜溜地回暗香来去了。

    住在暗香来的日子渐渐变得平淡而充实。

    韩家人暂时也没有来找她。

    花袭人有一日晚上,也溜达到了韩家小院的墙根下,从她留下的花草之中,算是得到了一些消息:韩母神色如常,并不因为她的离开而有所改变;韩丽娘应该是依旧在生气,将原本做给她的一件衣服给剪的乱七八糟,狠狠地哭了好几场……

    至于韩清元,大约是误会她是想要另攀富贵,从打击中找到了动力,从而变得沉默却更加努力了。

    这样很好,花袭人想。

    暗香来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老掌柜每日间忙碌起来十分开心,但每次见到花袭人到铺子中转悠的时候,都总是唠唠叨叨的,说一些让花袭人回去服软认错的话。

    花袭人只当没有听见。

    日子就这么着,很快就过去了十来日。

    这一日,烈日被浓重的铅云遮住,没有风,显得有些闷热,眼瞧着,就会是一场暴雨下来。

    花袭人正坐在院中努力修炼,便见吴贵儿先是拉了一下铃,而后推门进来,对花袭人道:“花姐姐,孟小姐来了,想见见你呢。”

    “恩,请她进来。”有美人来访,也算是为她单调的生活多了几分点缀。花袭人起身迎了一迎,看到吴贵儿引着头纱蒙面的孟如嫣进来,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孟小姐来了,这花儿都开的更漂亮了些呢。”花袭人笑眯眯地道。

    孟如嫣这次粗看还是上次一样的打扮,依旧是通体白色的,但西瞧之下,她全身上下,衣服首饰却是不同款式的,只是银和珍珠的搭配,却样样精巧别致。

    孟如嫣用了从花袭人这里买走的香精,整个人清新淡雅仿佛如夏日清晨从荷花上吹过的微微清风。

    在她身边,跟着一个穿着水蓝色长裙的少女,身材看起来有些病态的消瘦,此时同样是轻纱蒙面,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拥有着浓密的绿色又点缀着各种颜色古怪地给人错落有致之感的院子。

    “这位小姐是?”花袭人问道。

    两位少女摘了面纱,给了身后的丫鬟。

    再看那位蓝衣少女,才发现她面容消瘦而黄,此时鼻翼上蒙满薄汗,微黄的面色中有些潮红又有些苍白,一看就是有些先天不足的,身子骨不健康的。不过,单论面相,也是个不错的美人儿。

    “这是我的闺中好友,徐家五小姐。”孟如嫣替花袭人介绍道。而后她又对那徐五小姐道:“你不是说喜欢我那两盆花儿么?喏,这个小娘子,就是这里的小东家,我可是直接把你带到她面前了。”

    因为瘦,徐五小姐的眼睛显得很大。

    她好奇地打量了一圈,才看向花袭人,问道:“这里的花草,都是你养的?”

    花袭人点头。笑容十分可亲。

    “听说你种花种草很厉害,能将濒死的花草给救活了?”徐五小姐问道:“那你能不能治树的病?我家有一颗梨树,今年病的很厉害。才夏天,树叶已经全部发黄,要掉光了。”

    徐五小姐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十分伤感,大大的眼睛之中布满了哀痛,瞧得人难过极了。

    孟如嫣神色温柔,轻轻抚慰着徐五小姐消瘦单薄的肩头,对花袭人解释道:“那颗梨树是她娘亲在怀她的时候种下的,对她的意义很不一般。如果小娘子你有办法,还请你帮她一下。”她说的十分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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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时刻种下的梨树,徐母应该是有以树类人的意思。比如说富贵之家什么老树发芽枯死之类的,都非要有点儿寓意联想才好。那么,那颗梨树,也就是同这位小姐一样了?

    梨树枯黄濒死,在徐家人和这位徐五小姐眼中,不正是预示着她会芳龄早逝,命不久矣?

    此时再看徐五小姐的面相,果然十分不妙。

    “十多年树龄的梨树,想来应该长的十分高大了……”花袭人沉吟道:“我从未看护过这种多年大树,具体情形如何,并不敢向两位小姐保证。”她并没有将话说的圆满。

    “你愿意去看看?”徐五小姐眼睛晶亮,面容也跟着亮了几分。

    花袭人又交待道:“我不能保证治好,还请小姐不要张扬才好。”

    “我知道。”徐五小姐笑了起来,笑容像是早春开在枝头的梨花,清雅惹人怜爱,道:“若是小娘子哪日有空,就使人告诉我一声,我让婢女领你进府。”

    她没有热切武断地说让花袭人这就跟她走,这让花袭人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真正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就是这样:无论面对的人地位如何,从来也不会表现出自己骄纵恶劣的一面,总是矜持而有礼貌的。

    孟如嫣听到花袭人这么说,也替自己的密友开心。她拉着那徐五小姐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美眸流转,稀奇地道:“清黎,你有没有发觉,自打你进了这个院子里,你都再没有咳喘一声?”

    原来这位徐五小姐的闺名唤作徐清黎。真是个十分动听又雅致的名字。花袭人心想。

    徐清黎闻言也怔了一下,回头看她身后的婢女。

    那婢女愣了一下也点头,十分激动地道:“是啊,小姐,您进来之后,的确再没有发过病了。您今日要出门,夫人还十分担心,不太愿意让您出来呢。”

    就像那颗梨树一样,徐清黎的身子骨也很差,终日咳喘,几乎没有安宁的时候。此时进来这院中已经好一会儿,说了许多话了,她却一次也不曾咳喘一声。

    甚至,若不是有人提醒,她根本就忘记了会有咳喘一事。

    徐清黎眼眸清亮,再次看向花袭人时候,眼中充满了惊奇,像是感受了一番自己的身体,惊叹道:“这里的气息让我觉得很舒服。”。

    花袭人呵呵一笑,道:“或许,徐五小姐同这小院有缘也说不定。”

    经过十来日的努力,这暗香来的整个空间,所有的这些花草,都被花袭人连成了一体,改造成为最适宜她修炼的场地。也就是说,这里的所有的植株,无时无刻不在释放者生命的能量,彼此交叉吸收,生生不息。

    这里存在的那种看不见的能量,正常人置身在内只会感觉到舒适,但对于徐五小姐这样的病弱之人,这里却有着缓慢疗养的效果了。

    花袭人没打算将这里弄成一个疗养院,所以此时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说道:“置身花草植物之中,空气清晰些,人自然舒服许多。”

    徐清黎听到花袭人如此说,也点点头,道:“我去年秋天去庄子上小住的时候,也觉得病情好了许多。只是没有这里这么明显了。”

    “那,徐五小姐就多坐一会儿吧。”花袭人笑眼弯弯,道:“我给两位倒水去。”

    “清黎,你可要好好尝一尝,她这里的蜜水,也十分特别,我从来都没在别处品尝过呢。”孟如嫣介绍道。

    “那就烦劳花小娘子了。”徐清黎客气地道。

089 暴雨突至

    花袭人弄来了花蜜水,徐清黎果然很喜欢。

    但花袭人心中觉得,她估计是平日因为病,很不容易,此时难得轻松,所以更觉得什么都是好的。

    “天要下雨了,两位小姐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花袭人抬头看了看天,只见浓重的铅云黑沉沉地压下来,本该上午天光正亮的时候,此时却是灰沉昏暗。

    “上回听你说,你只有逢双才在这里,所以今日一时兴起,就过来了。”孟如嫣优雅地抿了一口蜜水,赞道:“你这种蜜水哪里买到的?真的很不错。”

    花袭人摇头没有回答,只说道:“孟小姐喜欢就好。”

    孟如嫣见状又问:“不知小娘子可否转给我们一些?我是真心喜欢的。”

    花袭人再次摇头,微笑道:“孟小姐也知道,这入口之物卖出去,总需担待各种风险的。我只是一个小姑娘,并不想冒这种风险。再说这种甜蜜水,偶尔用一次觉得很好,日常用饮的话,怕也就腻味了。”

    孟如嫣微微有些愕然,似乎没想到花袭人会婉拒,轻柔地笑了一下,没有再提,而是转头同徐清黎道:“清黎,你觉得这味道如何?”

    徐清黎病容上露出一些微笑,道:“孟姐姐一向挑剔,您推荐的,当然很好。这样清清凉凉的甜意,真是一点也不觉得腻人呢。”

    花袭人只是笑。

    这样的大家闺秀,就是对她十分温和有礼,内心也是不曾将她这个卖花的小娘子太当做一回事儿的。比如说,她此时同她们一起坐在石凳上,在她们眼中便已经觉得她不懂规矩……不透露这蜜水的出处,也不肯转卖这种行为,就是不识抬举了。

    这个时空就是这样。

    花袭人并不因为这些而生气。而且,她们此时来这里,都是以顾客的身份过来的。既然是顾客,她们又不是真刁蛮不讲理来砸场子找茬的,她如何会生气?

    “小娘子自去忙碌,我们在这里略坐一坐就好。”孟如嫣说话的时候笑意温和,让人觉得她不免是在为他人着想。

    花袭人神色不变,起身微微一礼,便往那院子的角落处佯作忙碌去了。

    “她比我们都小一些呢。”徐清黎露出一些钦佩怜悯,道:“真不容易。”

    “你啊,就是心善。”孟如嫣笑容稍淡,抿了一口蜜水,道:“只怕是看到一只虫蚁折了腿,也会心生悲悯……可这世上,让人觉得悲悯的东西太多了,又哪里能够悲悯的过来。”

    “就是虫蚁,不也是一条生命么?”徐清黎面色黯淡:“都是想要好好活下去的。”

    她想到了自己的病,眼睛微微有些泛红。

    难到,忍了这么多年的折磨,日日以那苦药补品为食,到头来,依旧是一场空么?就连那些太医看她的神色,都带着怜悯了。

    她真的活不久了,徐清黎想。

    若不然,今日明明不合适出门的天气,只因为她难得有一次想要出门走走的心情,她母亲虽然十分担心,但却依旧允了她。

    只因为她母亲也知道,她能出门的时候,只怕不多了。

    能不能熬过接下来的一个秋天……都是未知。徐清黎想着想着,怔起了神。

    孟如嫣收了笑,柔声歉意地道:“对不起,清黎妹妹,是我说错了话。”她顿了顿,不免开口安慰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认识的徐清黎,瞧着瘦弱,偶尔会自怜自伤,可从不会放弃的。”

    “你忘了,我们可是做了不少约定的。”孟如嫣说道。

    徐清黎收起了感伤,果然笑了起来。当她从前身体没那么差的时候,和孟如嫣难免说起少女情思,又说:将来若是她们有了孩子,若同是女儿,肯定还会是最最要好的姐妹……

    只是,她这样的身体,如何嫁人生子。

    徐清黎的确是个内心柔韧的。她不想再在好友面前自怜自伤,打起精神,问孟如嫣道:“听说郭家的那个三少爷学成回京了?你见过他了没有?”

    孟如嫣面上微微有些不自在,被她很快掩饰住,微笑点头道:“自然是见过了。说起来,他当年的身体不也是很差很差的?听说五岁上山之前,都不能如何走动跑跳……但他如今回来了,却是威风的很,一个人将十来个护院都给打倒了。”

    只是,打倒的,是她家的护院,还悄没声息的。

    孟如嫣瞬间回神,劝慰徐清黎道:“他都能好了,你的病怎么会没有希望?你一定要放宽心才是。”

    “我知道。”徐清黎淡淡地笑了一下。

    这个时候,天空中那沉重的乌云终于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断裂开来,劈成一道闪电。

    闪电划破长空,顿时就有豆大的雨点开始稀稀疏疏地砸落下来。

    花袭人走到二位小姐身边,邀请道:“两位小姐请到屋里避一避再走吧。夏日的雨,想来也不会持久。”

    孟如嫣和徐清黎站起身,礼貌地道:“如此麻烦小娘子了。”

    暗香来有好几个能住人的房间。

    花袭人领她们进去的,是她最近才收拾出来的客房,布置的干净简洁,温馨舒适。孟如嫣和徐清黎十分满意,再次谢过了花袭人,道:“我们能自己动手……小娘子外面的花草不需要搬进来么?要不要帮忙?”

    说话的是徐清黎。

    她记得,花儿娇贵的很,尤其是珍贵些的品种,都是淋不得雨的。

    花袭人笑道:“没事儿,我这里的花草没那么娇贵的。”

    但她说完之后,还是出去了,趁着雨水不密,将几盆植株娇小的花卉给搬到了另外一间专门腾出来放花草的房间里去。

    雨点很快密集起来,哗啦啦地,气势磅礴。

    雨幕之中,花草欢欣地舞动着自己的绿叶,好让雨水将自己的绿叶冲洗的更干净更鲜亮一些。而属于那雨水的清新的气息毫无顾忌地蔓延开来。

    似乎连空气都舒服了许多。

    徐清黎和孟如嫣站在窗前看着这十来日不见的大雨,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良久,徐清黎才开口道:“孟姐姐,你说那个小娘子到底有什么秘诀,养花草的方式都跟别人不同的?”

    “既然是秘诀,哪能轻易让人给知晓了。”孟如嫣微微笑,并未有多在意。她抬头看了一下天,关切地问道:“这雨看起来要下会儿……我瞧这里的东西虽然没有多名贵,但都是新的。清黎,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看看书就行。”

    徐清黎也知道自己的身体,迟疑了一下,点头应下来,合衣到榻上躺下了。她以为自己会难以睡下的,没想到,很快,她就陷入了深沉的梦境之中。

    梦中,她仿佛是躺在了百花之上,香甜轻盈。

    盛夏的暴雨并不能持久。

    不到小半个时辰,堆积在空中的铅云已经变淡散去,灿烂的太阳又骄傲地挂在了天上,热烈地散着光和热。

    满院的花草经过了暴雨的洗礼,也变得格外的精神鲜亮。就连那花儿,花蕊之中还粘了水,也仿佛格外地美丽动人起来。

    花袭人才走到院子中,那位徐清黎的丫鬟就走到了她,行礼说道:“小娘子,我是我们小姐身边的贴身大丫鬟,我叫紫苏。”

    “紫苏姑娘。”花袭人还礼,笑问:“不知道紫苏姑娘找我何事?”

    “是这样。”紫苏道:“想必小娘子也看出来了,我家小姐身子骨有些弱,自幼便有咳喘之症,因而难得好好休息一次。而今天,她却睡的十分香甜,直到现在都不曾醒。我是想让小娘子不要介意,能让我家多多休息一会儿。”

    说话之间,她将一锭银子塞到花袭人手中,恳切地道:“多谢小娘子了。”

    这一锭银子,足有十两重,只不知道她之前都收在哪里的。

    花袭人没有拒绝,笑道:“徐五小姐喜欢这里,是我的荣幸。你们自便就好。有什么需要,再叫我就是。”

    孟如嫣拿了一本话本小说看的津津有味。徐清黎躺在榻上睡眠香甜。

    暗香来中的任何画面,只要花袭人想,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紫苏再次向花袭人到了谢,往那间客房看了一眼,而后悄悄地走出门,去了前面铺子里,找到她们的车夫,吩咐了车夫几句,才又回来了。

    徐清黎出来了很久,又下了一场雨,她这是打发那车夫回去报平安。

    见花袭人正在朝门边搬一些花草,便主动过来问道:“花小娘子这是需要做什么?要不要帮忙?”

    “多谢紫苏姑娘。这上面又是泥又是水的,我自己来就好了。”花袭人笑容灿烂,回答道:“这些花草是长势最好的,可以摆在铺子里出售了。另外,那铺子中有摆了几日没能卖掉的,也应该搬到后面见一见太阳。”

    如今暗想来生意很不错,除去那种大笔的订单,日常也开始有人路过这里,搬一些小盆正在盛放的花儿、能放在桌面上的,回去欣赏。

    所以,铺子里也常常需要补货。

090 再见丽娘

    “这么辛苦?”

    紫苏惊讶了一下,连忙挽起衣袖,道:“花小娘子,我来帮你吧。反正这会儿不用服侍我家小姐。”

    紫苏不由分说,就抢了花袭人正要搬运的花盆,口中说道:“是不是暂时就放在门边上?”

    “恩,一会儿让小伙计进来搬。”花袭人也只好由了她,转而去弄另外一个。这些花盆直径不过是碟子大小,半点也不笨重。

    紫苏一听她这么说,笑了笑,道:“果然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她一边同花袭人一起做活,一边感慨道:“说起来这些年,我还真少有做这些的时候。一来呢,这种稍费力气的活也轮不到我们这样的大丫鬟……二来,我家小姐她那样的病,真的是时时刻刻都让人揪着心。就是夜里好不容易才睡下,也总是不断地咳嗽,听得人要跟着绷紧了神经。”

    这样的日夜担心的,比做点儿体力活什么的,累多了。

    “今天小姐能睡的如此安稳,真的不容易。”紫苏感慨,想再多说点什么,却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了。

    “你家小姐一定会好的。”花袭人宽慰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紫苏回神,笑道:“小姐也常说,不到最后一刻,怎么也不说放弃的话。”

    “就该这么想。人若是自己都放弃自己了,还能指望他人这么样?”花袭人点头赞同道。

    紫苏是个圆脸活波的姑娘,就是不笑的时候,嘴边也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儿,仿佛总是在笑,从而让人看着心情很好。她对花袭人道:“……听说当年小姐选身边人的,就是因为这酒窝儿而选中了我呢。小姐不喜欢身边的人总是愁眉苦脸的……”

    紫苏一边帮忙,一边同花袭人说着闲话。

    没一会儿,几十盆花儿搬玩,花袭人谢过了紫苏。半开了门,喊了吴贵儿进来将已经放在门边的花儿搬到铺子里去。而她自己则是进了铺子,告诉老掌柜那些花儿需要搬回后院晒晒太阳了。

    紫苏一直站在门边守着。

    就在几人忙碌的时候,暗香来门后又停了一辆马车。马车才停。一位贵妇人便急急下了马车,三步两步进了铺子里,扫了一眼后看见紫苏,问道:“清黎呢?”

    紫苏微愣了一下,连忙回道:“回夫人,小姐还在休息,未曾醒来。夫人您怎么来了?”

    那贵妇人生的清瘦,面上已经有了皱纹,瞧着就是平日焦虑操心许多,已经不年轻了。看面相。她与徐清黎有些相似,应该就是徐清黎的母亲。

    “我怎么能放心不来。”听了紫苏的回答,那贵妇人稍微松了一口气,神态之间少了几分焦灼,缓缓又看了一眼这铺子里。

    紫苏连忙替她介绍了花袭人:“这是这铺子里的小东家。”

    “花小娘子,这是我家夫人。”

    花袭人神色自若地见礼问好,却没想到会收到一份见面礼——

    徐夫人从手上褪下了一个赤金的厚重镯子,塞给了花袭人,面色温和慈爱,道:“给小娘子添麻烦了。”也许是知道了女儿此时真的很好,徐夫人也不焦急了。

    “额。”

    这一个金镯子十分厚重。瞧着怎么也有三两。三两金子,换成银子再换成铜钱,这若是作为打赏的话,实在是太奢侈的。而一个贵妇人居然会给她这个小花娘准备见面礼?

    花袭人愣了一下。不管如何,她对这个为女儿担心焦虑的徐夫人都有了些好感,稍稍客气了一下。见徐夫人坚持,也就是收了下来,大大方方地谢过了她,道:“徐五小姐正在后院的客房中休息,让紫苏姐姐带着您去吧。”

    她略显歉意地看了一眼铺子。道:“我这里很快就忙完了。”

    “没事儿,你只管忙。”徐夫人早就看到了那扇门,此时往那边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对跟着她过来的两个丫鬟道:“你们在这里帮小娘子做事吧。”

    两个丫鬟脆声应下,同来的一个妈妈却是跟着徐夫人一起,在紫苏的带领下,去了后院。

    花袭人客气地谢了二人。

    剩下要搬的东西也没有多少,没用多久就完了工。

    后院中,徐夫人站在门边看过了徐清黎,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不少。而后,她退入院子中,跟那位妈妈正讨论着什么。

    原来,那位妈妈是徐夫人专门高价找来,专门负责给徐清黎做药膳调理用的,颇通一些医药知识……

    花袭人在铺子中摆弄了一会儿花草,摸了摸手腕上有些碍事儿的金镯子,心中叹息道:果然,厚礼都是不好收的啊。她这算不算是替自己找了麻烦呢?

    花袭人目光闪烁,心中琢磨着。

    又过了好一阵子,待后面的徐清黎终于从酣睡中醒来,花袭人才装作在铺子中忙碌完了,施施然走到了后院中去。

    几人正在说着话。

    见花袭人进来,徐夫人又说了好些客套话,最后道:“府上年年秋冬也是需要不少花草做点缀,我瞧着你这院里的花草长势真的不错,有种特别精神的劲儿,看着就让人喜欢……回头,我让人送清单给你,今年府上的花草,就由小娘子你供应了。”

    人家给订单,她做生意的就没有理由不接。

    花袭人连忙笑道:“多谢徐夫人照顾。”

    徐清黎微笑道:“我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甜了,还是要多谢你才是。”

    花袭人不免又客气了几句。最后走的时候,徐家母女让丫鬟搬了好几盆卖价稍贵的花儿。这应该是多谢她的招待?花袭人心中琢磨了一下,就放弃了去想这件事情。

    反正,该来的总会来。

    到了六月底的一日,韩丽娘出现在暗香来的铺子门口,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吴贵儿认识她,连忙拉铃通知了花袭人。

    花袭人走出来,对韩丽娘笑容灿烂,道:“丽娘,来了怎么不进来?站在外面做什么……”

    十来日不见,韩丽娘的情绪看起来不太好,清瘦了一些。此时她看见花袭人,一眼就看到花袭人身上穿的都是从成衣铺中买来的衣裳,不禁眼中一红,就掉下了泪来。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花袭人,语气却幽怨地道:“花妹妹,你都不肯穿我做的衣服了么?”

    花袭人心中也是微酸,伸手将她拉进铺子,一边走一边解释道:“不是的,那件衣服我洗了……我这不是怕丽娘你不肯原谅我,以后都再不给我做衣服穿了么?所以才穿的爱惜一些……”

    “你别做梦了!你不回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韩丽娘口中这般说,眼中的泪却是滚滚落下。她怀中抱着一个包裹,于是也不拿帕子,就那么用衣袖擦了一下。

    只是眼泪还是止不住。

    花袭人从腰间解了手帕递给韩丽娘,柔声道:“别哭了……被娘看见,又要说你规矩仪态不好了。”

    韩丽娘扯过了手帕,一边擦泪,一边又瞪了花袭人一眼。

    到了后院,花袭人将依旧没从情绪中恢复过来的韩丽娘按在石凳上坐下,给她拧了热帕子擦了脸,瞧她还是眼泪汪汪的,就将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包裹上,笑着问她道:“给我带了什么?”

    韩丽娘一听又要恼,却还是不情不愿地道:“娘让我给你送的衣服。说天凉到秋天了……”

    花袭人顿时喜滋滋地将韩丽娘怀中的包裹抢了来,兴奋地打开,见到是从里到外一整套,那裙子居然还是蝴蝶百花的,绣的栩栩如生,顿时笑逐颜开,道:“我就知道丽娘最喜欢我!唉,这肯定是丽娘你绣的吧,我就知道是丽娘你做的!呵呵。”

    韩丽娘咬着唇,红着眼泪不肯承认。

    花袭人当即就拿了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一阵,又不断地问韩丽娘道:“好看不好看?好看不好看?”

    她问了好几遍,韩丽娘才扭头道:“我做的,当然好看了。”

    见韩丽娘承认了,花袭人才喜滋滋地将衣服叠好收起来,挽着韩丽娘的手臂,撒娇道:“丽娘,真是谢谢你了。”

    “谁要你谢。”韩丽娘气呼呼地问花袭人道:“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家去看一趟?别找什么借口,反正你就是个没良心的……”说着说着又要落泪。

    花袭人连忙安抚她道:“是,是,是我没良心。”

    花袭人是有在夜里去韩家的墙根边站过几次的。

    此时她想,在那个家的三个人中,大约只有心思简单爱恨分明的韩丽娘,才是真心没有多想地想要她回去吧……

    因为家仇,因为想要光复门楣,韩母总是会想的太多太复杂;而韩清元此时,应该是会恨她,不想见到她的吧……

    花袭人心中叹息一声,问韩丽娘道:“你哥哥还好么?”

    韩丽娘立即摇头:“不好。哥哥三餐都吃的少,总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睡觉也少……你走了之后,他再也没有笑过了。”

    韩丽娘抓住花袭人的手,道:“花妹妹,你回去好不好?你回去,哥哥他肯定就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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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我知道有不少亲们不喜欢丽娘~可丽娘她就是一个简单的小女孩儿啊,她有些小心眼,爱生气,却真的没有心机的~

    所以,我还是很喜欢她~~ro

091 韩家相聚

    花袭人缓缓摇头。

    韩丽娘的眼光希冀的光一下子黯淡下去,一瞬间又是泪眼盈盈,甩掉花袭人的手,质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回去!”

    花袭人心中一样难过,摇头道:“丽娘,你真心想一想,我真回去的话,真的好么?相信娘已经给你分说许多遍了吧……丽娘,就算如你心底所愿,我愿意给你哥哥做妾……可若是这样的话,你哥哥还能娶什么人?人家女方打听到有这么一个妾室在家,谁会愿意将自己女儿嫁过来受委屈呢?”

    花袭人说起这样的话,十分的心平气和。

    因为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所以她并不介意用这样的假设来劝慰韩丽娘认清现实。

    “既然我和清元哥没有缘分,再住在一个屋檐下,久而久之,将来我再大一两岁,难免会让那心思不端的外人产生不好的联想,生出流言蜚语来。我的闺誉就不说了,但若是牵连到丽娘你的婚事,就不好了。”花袭人又加了一句。

    “反正你就不愿意回家是吧。”韩丽娘又哭了。

    韩丽娘心中应该也明白了花袭人再没有同他们再生活下一个屋檐下的可能,哭的十分伤心。花袭人由着她痛苦了一场,待她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才替她擦了泪。

    韩丽娘眼睛红红肿肿的。

    花袭人取笑她道:“瞧你,像个小兔子似的。”

    韩丽娘生气地瞪了花袭人一眼。之后,她开口道:“花妹妹,明天哥哥就要再去学院进学了,娘让我过来找你回家吃个饭。恩,这你该不会说些这样那样的道理推脱了吧?”说着威胁地看着花袭人。

    花袭人连忙摇头,道:“不会不会,我一准儿跟你回去。”

    韩丽娘这才总算露出一个笑容。顿了顿,她咬唇低声道:“让冷焰也去吧。之前是我说错了话,我知道错了的。”

    “放心,那小子那敢跟你记仇,不怕我揍他!”花袭人嘻嘻笑着道:“一会儿他下了学回来,我们一起走。对了,我得给娘和清元哥买点儿礼物带回去……丽娘,你想要些什么?”

    “都说醉月楼的菜式美味,我想要尝尝。”韩丽娘“恶狠狠地”对花袭人道:“叫你不安分,总惦记着赚钱……吃穷你!哼!”

    “啊,丽娘饶命!”花袭人佯作求饶。

    二人闹了一阵,花袭人便到前面去让吴贵儿往那醉月楼定了席面,并顺便让他去同那何婆子说一声,让她晚上不必来了。吴贵儿得了吩咐拿了花袭人给的三十两银子一溜儿跑出去了,韩丽娘看着犹豫起来,迟疑地道:“让娘知道了,会不会不好?”

    “不会。”花袭人笑道:“这个我孝敬娘的。再说,又不是天天吃。”

    韩丽娘想了想,才略放心地道:“我是怕娘又要骂我浪费……”

    “如今家中宽裕了,就是穿得好些吃的好些,又怎么样呢?”花袭人含笑劝韩丽娘,道:“娘才不是吝啬的人。不信你回去留意着,看娘再去买衣料的时候,是不是档次就比往日的提高多了。”

    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品味修养,通过吃穿上就能体现出来。

    而韩母是个有大志向的,怎么会在吃穿上刻意简陋?从前没有能力也就算了,如今她手上有了不少钱,肯定会不一样的……

    冷焰下了学,看到韩丽娘在,眼中闪过一抹警惕,冷冷地见了礼。

    韩丽娘还礼,再次同他道歉:“上次我说那些话,并不是有心的,真的对不起。”

    “我知道了。”冷焰说话的时候声调平平,听不出有任何情绪。

    花袭人笑道:“冷焰,你去放了东西,换了干净衣裳,我们去韩伯母家去吃饭去。”

    冷焰抬头看了一眼花袭人,点头应了。

    二人换了衣裳,坐上了韩家的马车,又提着买来的一些点心水果,跟着韩丽娘回了韩家。

    韩母笑容温和慈爱,见面后就摸了摸花袭人的脸蛋儿,笑道:“都没有瘦,我就放心了。”

    花袭人也一样笑容灿烂,亲昵地靠着韩母,笑嘻嘻地道:“我啊,就是个心宽不愁事儿的,怎么能瘦得了呢?伯母不用担心我们……倒是要担心这新学期开始了,清元哥是不是过的习惯呢。”

    她嘴角含笑,看了韩清元一眼,道:“清元哥最近做什么了?瞧着都黑了。”

    才没多长时间不见,韩清元就瘦了好些,面色晦暗黑沉,十分难看。眼中也有许多血丝纵横,一看就知道是睡眠不好的。

    听到花袭人说话,韩清元动了动嘴唇,眼中痛苦之色闪过,口中却淡淡地道:“夏日阳光毒辣,难免会黑一些。再说,我是男子,黑些才好。”

    “的确是这样。”花袭人笑盈盈地赞同着,只当没有意识到他语气之间难免的怪异的腔调。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

    当然,都是花袭人和韩母在说话,谈一谈街上的趣闻八卦,再说一说一些花草经之类,生意如何的。说的也算是很热闹,绝算不上冷场。

    韩丽娘也会插话,韩清元和冷焰都沉默不言。

    没一会儿,醉月楼派了伙计送席面过来,一共八碗八碟,果然是色香味俱全,十分丰盛。三十两银子,十分值得。

    “以后要常回来,但别这么浪费了。”韩母嗔道:“你啊,若是想吃,伯母给你做……从前家里没有什么多余的银钱,且不说在大柳乡,就是在蒲城县也买不到太多的东西,所以伯母才没有什么太用心做……下次你们再回来,就尝尝伯母的手艺,绝不比这酒楼里的大厨差太多了。”

    “真的?”花袭人一听眼睛发亮,深吸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口水,当即兴致勃勃地问韩母道:“那伯母,您需要什么东西?一会儿用完饭,您给我列个单子,我回头就去收购去,保管那只要是有的卖的,就都给你弄来。”

    “我娘这么一说,你倒是不客气。”花袭人撇了撇嘴,不乐意地道:“当我娘是厨子呢。”

    “怎么说话呢!”花袭人在韩丽娘手臂轻轻轮了一下,笑嘻嘻地道:“伯母是疼我,才肯给我做好吃的呢。丽娘你也别羡慕,到时候真弄出来,哪敢少了你一份?”

    韩母笑着应下,道:“我回头就给你列单子去。”

    说笑之间,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是啊,不说这些,难道还能讨论韩清元的感情问题?所以,说这些家常话题,是最好不过了。

    花袭人称呼韩母为“伯母”,韩母今日便也将对花袭人的自称给改成“伯母”二字了。这就算是表明了她的态度——她的态度,绝没有改变。

    用了饭,韩母果真让碧橙去找了纸笔,就在堂上给花袭人写起了单子,一边写,一边对韩丽娘和花袭人解释,所写下的食材怎么料理最美味,要用到哪些特殊的香料秘诀……

    说的头头是道,显然在这上面造诣很深。

    “我有两门本领,一为刺绣,再一个就是厨艺了……”韩母说话之间有些感慨:“也不知道过去了这么多年,再捡起来,有没有生疏。”

    “绝不会的。”花袭人连忙道。她又问韩母:“伯母,您以后会将这厨艺传给丽娘吧?”

    韩母怔了一下,居然像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样。经花袭人这么一提醒,她才看向韩丽娘,柔声问道:“丽娘,你愿不愿意学?”

    韩丽娘先是狠狠瞪了花袭人一眼,而后看着韩母有些小心翼翼的迟疑,轻声问道:“娘,我可不可以不学?”都是花袭人多事,提这一茬儿。她可不喜欢油烟味儿。

    韩母温和地笑了,道:“恩,不学也可以,娘本来也没太想起来教你这个。”

    名门闺秀,说起来琴棋书画都是点缀,真正嫁了人,能识字算账,已经足够了。但一手好绣活却是必不可少了,不然,将来自己夫君的贴身衣裳,难道还要交给旁人做?至于厨艺……同样,知道一些就好,并不非要上手拿刀劈砍洗刷切的,那样太失身份了……

    “那太好了。”韩丽娘没想到那么多,当即松了一口气。放心之后,她反倒十分感兴趣起来,叽叽喳喳问了不少问题。韩母写下的东西,好多她都没有听说过,这下倒是长见识了。

    列完了一分小单子,韩母就收了手,笑道:“暂时就能想起这些。都不是容易做的精致的菜,很费时的。其他的,若是以后再想起来,就再做。”

    花袭人满意地将单子吹干收起来,一再对韩母保证,会让人买到东西回来。单子上有一份要海参的,那可是她许久没吃过的了。此时一想起来,还真的有点儿馋的慌。

    她才刚刚将单子收起,一直默不作声的韩清元突然开了口,哑声对花袭人道:“花妹妹,我有事儿跟你说。我们到我书房说吧。”

    所有人立即不做声了。

    花袭人微微一怔,笑容灿烂地道:“好啊,我正好要有事儿跟清元哥说说。”

    (中秋快乐!)

092 灭族之仇

    黄昏。

    夕阳洒下一片金光,斜斜地从半开的窗子挤进来,染在人身上,又些微黄,有些烫。

    柳清元领着花袭人一前一后进来,此时却是沉默。

    花袭人微笑道:“清元哥,你知道了柳家的旧事么?”

    柳清元脸色一僵,看了花袭人一眼,又立即错开,显得有些心虚。

    他似乎还不知道。

    花袭人心中叹息,心道:难道他都这样了,韩母居然还在犹豫着韩清元是不是承受不住不给他添加负担?这真是……花袭人有的时候很不明白,为何韩母能表现良好的像一个教养很好见识非凡的大家闺秀,而有时候却莫名其妙地又有些不够果断。

    韩清元已经十七岁了。他也不再是大柳乡那个小地方的一个中举无望的小秀才了。既然他如今已经是前程可期,韩母又明显开始对他寄予厚望,想着光复家族的荣耀……可,连家族到底有什么历史、家族到底有什么政敌都不告诉韩清元,这很的合适么?

    只说让他努力,一个模糊不清的家族史,能给韩清元多少实在的压力和动力?花袭人对此表示很怀疑。

    韩清元此时一定会这么想:

    全大梁不知道有多少小秀才,而能入国子监铁定做官的小秀才却只有几十个。而这几十个中,能入王爷府麾下,得王爷另眼相待的,恐怕只有三两个……他这样的年纪,就有这样的成绩和境遇,一定是非常非常不错的吧!

    韩清元其实是一个有些自负的小少年。他就是口中不说,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这样的想法……但他一定就是这样的想法。

    花袭人开了口,叹道:“伯母却是跟我说些。”

    韩清元不敢相信,脱口问道:“娘她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个?”

    花袭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她同我说了之后,我便找人打听了一下。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听起来十分遥远,但当时事情闹的很大,韩家当时也真不是小门小户,所以很多有些年纪的人都是清楚的。”

    韩清元张了张口,又不由自主地抿起了唇,看起来有些紧张了。

    花袭人没有看他。她面对的窗户,看着墙上就要沉下去的夕阳,继续说道:“韩非大姓,大梁开国至今,只有一个南顺候府。”

    大梁的历史并不久,如今的万元帝才是第二代皇帝。太祖一声戎马,打下了偌大的江山,尚未来得及享用这江山,便因病而逝。到了万元帝这里,又铁血打了几场硬仗,文功武治,才让大梁有了这十几二十年的太平年景,休养生息,国力渐渐富庶。

    这南顺候韩家,却是起源于前朝的一个世家名门,轮起家族历史,真是比大梁的历史还要悠久绵长的多。韩家在前朝虽没有出过特别青史留名的文臣武将,但却是一直与前朝皇室联姻,娶过两个郡主,一个公主,所以世家名门的地位一直十分稳固。

    到了大梁兵临城下的时候,韩家就归顺了新朝,从而被先帝树为表率,封为南顺候,以安抚前朝旧贵降臣们的心。

    这么论起来,按照这个时空人的眼光,韩家人身上可是有皇室血统的。韩母说什么“公卿之家”的话,其实也是谦虚了的。

    听到花袭人这么说,韩清元神躯一震,嘴唇抿的更紧了。

    在韩母提及的时候,韩清元并不是没有好奇过韩家的历史。国子监书籍众多,他当然一下子就查到了南顺候府。

    但一个侯府?而且是传自前朝传承过百年的老牌世家?韩清元心中想起许多这样的世家,一边不禁摇头,觉得高山仰止。他的这个韩家,或许最多不过是一个什么官宦之后吧……

    韩清元一直都是这样以为的。

    而此时,听花袭人明言提到南顺候,他的心情不自禁地跟着跳了跳,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二十年前,有人借前朝皇室的名头意图谋反复国,结果谋反不成,反而被今上一番布置,一网打尽。而在抄捡证据的过程的,发现了反贼同南顺候府联系的书信,又有人出面指正……结果人证物证俱在,又是谋反大罪,南顺候无从辩解,一家人死在了大理寺的大狱之中。”

    “当年南顺候主动归顺,新朝又待南顺候府青睐有加,韩家地位权势比前朝并不差……南顺候为何要参与谋反?且那些反贼不过是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个小娃娃,便昭告天下是前朝皇太孙,借口匆忙起事……一群乌合之众,如何能成功?再则,前朝末代皇室腐朽残暴,以致民不聊生,百姓们的心早就不在了!纵观历史,有哪个朝代覆亡之后,还能够再光复的!”

    “这些道理,韩家人如何不知,又怎么会同反贼卷和在一起?至于那位嫁过来的前朝公主,也早已抑郁而终,连个后代都没留下,韩家有何理由去光复前朝!”花袭人摇头道:“既然南顺候没有道理做出谋反之事,那么,那些信件是何人所为,那作证之人本身,都很值得深纠了。”

    “最后,是南顺侯府一家之死。”

    花袭人轻声说道:“南顺侯当时尚未被定罪呢,怎么就一家人都畏罪自杀了呢?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罪,当时家主和几个主事之人或许会畏罪自杀,但老弱妇孺呢?连那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都畏罪自杀……这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按照大梁律法,七岁之下的童子完全能够活下来……难道,韩家那些人就一点都不想着留下家族血脉?”

    南顺候府一案,明眼人一瞧,就能瞧出许多蹊跷来。

    但奈何当时南顺候府一脉已经全部死光,又涉及到谋反之罪,且那告密之人的身份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特殊……人都是为利益而忙活的。为韩家鸣冤,实在瞧不出有什么利益可言,且韩家是降臣,名声并不太光彩,所以在韩家人死光之后,南顺侯府的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万元帝并未定韩氏谋反之罪,但也是收回了韩氏的爵位,让人以平民之礼,赏了韩氏一个地方,让人收殓了韩氏的遗骸。

    所以,韩母心中的不甘不平,花袭人真的十分能够理解。

    换成是她,灭族之恨,她也不会散罢甘休,总算是汲汲营营,手段用尽,也要查明事件的真相,报了大仇才算对不上是列祖列宗,自己也才能活的安宁。

    这么一想,韩母犹豫着是不是要将真相全盘同韩清元托出……固然有她自己性格上的因素、有韩清元的年轻的因素在,这韩氏家族这灭族之仇太过沉重,也是一个原因吧。

    但花袭人却觉得,韩清元不能知晓过去,不明自己肩负的重任有多重,是不会按照韩母的想法,能迅速地成长起来的。她不想他再因为惦记着同她相关的事情而沉迷在伤情之中,不能自拔。

    花袭人转过头,看韩清元此时已经是面色苍白满面大汗,心中微微叹息,柔声道:“清元哥,韩家如今只剩下你一个男人了。你肩负的是如此之重,重到一切其他的,都不再重要。”

    “你,明白了么?”花袭人目露怜悯,柔声道:“我走了,你今后听娘的话,好好努力吧。”

    花袭人转身离开了。

    而韩清元被花袭人的一番消息说的心神震荡,一时间之间根本迈不出步子发不出声音,只能如泥塑一般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看花袭人走出了房门。

    有汗水从额头上流进了他的双眼,他瞪大眼睛,眼前却还是一片模糊。

    外面传来花袭人同韩母及韩丽娘说笑告别的声音。

    她的笑声是那么清脆甜美,清脆甜美到韩清元此时都没有听清她在说着什么。只觉得天光彻底地暗下来,碧橙过来将廊檐下的灯点亮,她的小声似乎还在这院子中响起来。

    烛火的光芒惊醒了韩清元。

    额头上面上的冷汗早就干了,黏黏答答地,十分不舒服。

    他挥手让碧橙出去,从窗边返身坐到了书桌前,目光落在那摊开的书本上,不知为何,看着书本,感觉有些陌生,仿佛是一下子不认识了那书上的字似的。

    他就那样坐在那里,盯着书本看了许久,也不知道想什么般想了许久,才按住桌面,从书桌前起身,走了出去。

    夜深了,外面已经有了些凉意。

    韩清元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朝着花袭人原本的房间看了一会儿,看到那黑漆漆的不在有光亮起,看了片刻,收回目光,朝着亮着灯的堂屋走去。

    堂屋中,韩母和韩丽娘正在小声说着话。二人看到韩清元进来,目光中都是带着担忧,看着他。

    韩清元行礼之后,对韩丽娘道:“天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哦。”韩丽娘看到韩清元面色晦暗,朝韩母看了一眼,见韩母点头,便乖巧地走了出去。

    韩丽娘离开之后,韩清元沉默片刻,才出声问韩母道:“娘,我们韩家,到底有什么样的历史?您告诉我吧。”

    (今天看某淘居然忘记了时间~囧,最后一分钟没赶上~)

093 星夜来人

    夜空中,点点繁星如同被人蒙了一层厚厚的纱,显得朦朦胧胧的。

    花袭人躺在床上,睁开了眼睛,挑了一下眉头,披了衣裳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院中情况,叹了一口气,往石凳上坐了下来。

    院中那青石板上,横七竖八地倒了倒了三个汉子。黑衣蒙面,身材胖瘦都有,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冷焰也走了出来。

    他看到院中多出来的几个倒地人,愣了一下,走过去将一个人的脑袋搬了搬,扯下蒙面巾露出脸,看了一眼之后,又将另外二人的蒙面巾也扯下来看了看,回头对花袭人道:“姐,这好像是暗斧帮的人。”

    暗斧帮,是混迹于京城西城的一个小混混黑-帮,业务很广泛,基本上什么都干。听说组织严密,背景深厚,十分了得,当然也颇讲信誉,口碑不错——住在西城的商人们,只要交了钱,就能得到很好的庇护。

    不知他们的业务什么时候开展到富贵大街这里来了?

    而能在平乐坊和富贵大街开店的,哪个不是背景深厚的,岂是小帮小派能混的下去的。

    “你怎么认出来的?”花袭人好奇地问道。

    冷焰道:“我听学堂里人说起过。姐,这些人怎么处理?”他转变了话题,没有问这些人怎么就倒在了这里了。

    这些人找到这里,显然是不坏好意的。

    花袭人也是发愁:虽然夜半擅闯民居是不对,但她也不能将人就给杀了吧?当然了,不是她心软不能杀人(反正这些人做尽坏事没一个好的),杀了也就杀了,她又不是没有见过血的……但冷焰在呢,他才多大一点儿,本来性格就够冷够不阳光了,再给影响出一个嗜血来,那就太不好了……

    而这什么玩意居然将主意打到了她头上,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花袭人拖着腮帮,心中正在盘算,突然再次挑了挑眉。

    后墙之上人影闪过,一个欣长的人体飘身落过院子中,甚至连风都没有惊起来半点儿。

    “什么人!”冷焰立即挡在了花袭人面前,凝神戒备,小小的身体绷起如同一根箭弦。

    “冷焰,是轩公子。”花袭人轻轻地拍了拍冷焰的肩膀,瞧着那立在朦胧夜色之中的美人,不禁眉眼弯弯,心道:唔,这善后的人不就来了么。

    “我路过此地,刚好看到几个人鬼祟着往这里来了,所以就进来看看。”轩美人声音清冷平静,像是一口深潭,不见一点波澜。

    花袭人再一瞧,美人儿身上的确有些不显眼的风尘之色,又想上次溜达到他家墙根下的时候的确没收到他回来的消息……花袭人此时心中有些“感动”。

    宋景轩目光扫了扫地面上的黑衣人,又看了一眼那蒙面的黑巾,眼神幽冷莫名。恩,看来,不需要他来,她也有能力自保解决麻烦的。也是,最开始在蒲城县的那一次,她不是弄了些什么粉末,放倒了那些该死的人?

    想起那个雨夜,再看到这些人,宋景轩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露出一丝杀机。这些人,都该死!

    花袭人将他的神色瞧得分明,心中了然,这为轩美人绝对会很开心地将她这麻烦给解决了……花袭人想到此处,当即热情地笑道:“轩公子来的正好。这几个人也不知道怎么闯到了我这里来,可真是不给您面儿是不是?轩公子瞧着怎么处理才好?”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住?”宋景轩开口问道:“怎么回事?韩家人赶了你们出来?同喜和碎月在后面,这几个人交给他们就是了。”

    几个不知死活的小混混儿,在他眼中仅仅是小事情。而花袭人不在韩家住着,而是住进了此处……其中缘由,才是他更关心的。

    她一个小娘子,带一个小孩儿,周围住户又少,实在危险。

    这个问题么……花袭人心知宋景轩对韩家的印象古怪地不好,只得耐心地将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最后摊手道:“……所以,我就住出来了。这样,以后见面,情分还在。”

    宋景轩的眼神幽暗的看不清楚,一直听到花袭人说完,都没有开口打断,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并不置评。刚好在花袭人说完之后,那后墙又跳上了两个人,正是迟来的同喜和碎月。

    同喜和碎月见到院中情况也是微微一愣,而后十分乖觉地行礼之后,不用吩咐,就要将那三个昏迷之人给弄走。至于弄走之后如何,院子里有小娘子和小孩子在,自然是不能说的。

    “等一下。”花袭人拦了两人,问宋景轩道:“我听说,这什么破斧头帮的,背后的主子是哪位王爷来着?”

    “是宁王。”宋景轩看向花袭人,问道:“此事并未有证据,宁王并不会承认……你想怎么做?”扶持这样的人手,当然有些用。但宁王府是什么形象,就是府中那烧火倒夜香的下人,也不会同这些人有联系。

    ——真正的联系,不知道要拐多少个弯。

    “我一个小花店,怎么能惊动宁王亲自指示什么。”花袭人笑眯眯地道:“但,这今**弄走了这几个人,破斧头们不知教训,继续派人来,我岂非是不得安睡?”

    大半夜的,她躺在床上睡觉多好,或者出门去溜墙根也不错的,哪有心思同这些混混儿纠缠。再说,她如今能力不够,若是人家一些字来上十几人,她这里也就抵不住了。

    所以,要一劳永逸,彻底断了根才是上策。

    花袭人心中一下子转了好几个弯,眼睛笑眯眯地道:“轩公子啊,你说这些黑衣人的形象是不是很眼熟呢?我倒是想起了在伏牛山的那些人,好像就穿这样的一身嘛……”

    伏牛山的那是杀手死士,怎么会同这些混混儿一样。

    但穿的都是黑衣裳,不是么?既然有想通之处,她这么联想,就一点儿也不牵强突兀,不是么?

    宋景轩那美丽无比丹凤眼微微一眯。

    花袭人继续说道:“他们说不定是一伙人呐……靖王不是没有查到那次行刺的幕后主使么?轩公子,你说我如今送他这么个线索,靖王会不会特别高兴,然后赏我点儿什么呢?”

    花袭人含笑说罢,直接吩咐同喜二人道:“同喜啊,你和你这位小伙伴将这几个黑衣人给靖王送去吧。啧啧,那伏牛山幕后之人贼心不死,又派人夜探王府欲行不轨,真是大胆之极!嗯嗯,说不定是听说了王妃有喜,就算行刺不成,也要让王妃惊吓一番,万一出点儿事故,那小王子可就……这居心,实在是有够深沉歹毒的啊,是不是?”

    明明是清凉如水的月夜,同喜却觉得额头冒汗。

    他看向了宋景轩。

    宋景轩一直瞧着笑的很开心的花袭人,瞧的很认真。此时听到花袭人终于说罢,他对同喜点头道:“按她说的做。”

    “是。”同喜和醉月应了一声,开始动手去帮那三个黑衣人。

    花袭人见状吩咐冷焰道:“去给两个小哥儿找些绳子来。这三个人黑衣人,再过半个时辰左右,可就要醒了。”

    同喜二人听了有些谨慎,先是将用那三人的蒙面巾给那三人塞了口,而后才将他们五花大绑起来,准备背负在身上弄过墙去。

    “直接丢过去不就好了?”花袭人吸了一下秀气小鼻子,嫌弃同喜二人的动作慢。

    同喜二人闻言僵了僵,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听话地抓了一个人,一人抓手一人抓脚,抬起来,荡悠了几下,默契地一松手,便见那黑衣人就被高高抛起,抛过了墙头,在墙外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但却没有传来半点呻吟声。

    同喜二人仿佛是放了心,继续动手,将剩余两人麻利地以同样的法子给抛了出去。抛完了人,同喜和碎月也跟着跳出去办事去了。

    谁也不知道这几人中了什么迷药,居然任由他们搬运摔打都没有醒。

    外面,二人也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个板车,将三人胡乱叠在了板车上推着,避开了巡逻的兵士,一路朝着靖王府前进着。

    “哎,我说同喜……”碎月是个容貌清秀的小少年,也没多大,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他跟在同喜身边,不时地搭一把力,眼中不断地盯着这车上几个仿佛如死人般的黑衣人,咂摸一下嘴巴,问道:“他们到底是中了什么迷药?咱们这么折腾都没醒?”

    “我哪知道。”同喜摇头。

    碎月也就是问问,并没指望同喜知道。他想了一会儿,又碰了碰同喜的手臂,低声问道:“同喜,你跟着公子比较久……你告诉哥们,那位卖花的小娘子到底有什么来历?我瞧着,公子可待她不一般。”

    “别瞎说。”同喜警告地看了醉月一眼,又低声道:“其实这也是我猜的。公子不是有一次在蒲城县着人道儿了么?当时就应该是让那小娘子给救了……这件事情,是公子的禁忌,你可千万别在公子面前提起半句,不然你自己死不要紧,别连累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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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清扫行动

    “而且……”同喜抬头看了看天,低头轻声说道:“那位花小娘子身上可是有些邪性……真不是咱们能招惹的。且不说她一个小娘子是怎么救人的,又是怎么将这三人弄的不醒的,就说她今日这一番话,就将那破斧头们给彻底弄了,借了靖王的手,还要让靖王欠着她人情……你说,这样的小娘子,能是你我能惹的么?”

    碎玉回想一下,抖了一下肩,好像也觉得难以思议。

    碎玉本来就是靖王府出身的人,就是夜里,自然也有一番联络的方式。很快两人通过角门进了王府,没多久就见到了靖王。

    靖王一身金色镶边的雪白里衣,衣领大大敞开着,毫无顾忌地露出了大片大片的小麦色的健壮神躯,神色之间慵懒而撩人。

    看到只有同喜和碎玉,他挑了眉,不高兴地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小子,轩美人呢?本王以为是他这半夜回来等不及要见本王呢……哼。”

    同喜忙道:“公子应该一会儿就到了。我们两个过来,正是公子吩咐我们先走一步,跟王爷送人来的。”

    他才将在他们主仆三人回城之后,在暗香来遇事的过程说了说,又将花袭人抓住那黑衣人给靖王送来的那些话描述了一遍,便见宋景轩欣长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过来,便闭上了嘴巴,给自己家的公子让了路。

    “你既然回来,不先来看本王,反而去光顾了小娘子的家?”靖王玩笑一句,同椅子上施施然起身,一边朝外面走,一边问道:“那几个刺客在哪儿?”

    “回王爷,就丢在院子里呢。”罗仲达也赶了过来。

    靖王懒懒地走了出去,看到那捆的粽子一样的几个黑衣人,好奇地踢了几脚,问宋景轩道:“就这,也能闯进本王的府邸?若是能,那些侍卫们一个个都该割头谢罪去了。”

    旁边有侍卫听了,额头上立即汗津津的。

    “不过是个道具而已,有用就行。”宋景轩冷声道:“那些个混混儿,平日里不知道犯下了多少事,早就该被灭了。”

    “既然你不喜欢,那就这么办吧。”靖王懒懒地道。

    暗斧帮虽然上不了台面,但对于上位者来说,有些时候却是很有用,将这斧头给弄了,宁王怎么着也要疼上一疼,要在背后骂他没有兄弟情义了。

    骂吧骂吧,他真的不介意被骂。

    “给他们换上一身衣裳,弄的像样些。”靖王吩咐道。

    罗仲达是得了消息匆匆赶到的,还没有弄清楚仔细。他此时听靖王随意地下了决定,而这三个黑衣人也来的蹊跷,心中担忧好奇,又不敢去打扰靖王和宋景轩,只悄悄地找了碎玉问。

    碎玉飞快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说。

    这边,已经有人拿来几套黑衣裳,给那昏迷中的三人换上了。而这一番折腾,这三个人依旧没有醒。

    “那小娘子难道有独门配方?这药效真不赖。”靖王啧啧称赞。

    罗仲达从碎玉那里听到了始末,当即心中了然,同靖王耳语了一句,便接了靖王的工作,吩咐了起来。

    靖王和宋景轩回到了书房,不再关注那黑衣人了。

    没多时,便听见外面远处另外一个书房那边有喧闹的人声响起来,口中呼喊着“抓歹人,要活的”之类,而后乒乒乓乓的闹了一阵,一阵欢呼之后,闹声才消了下去。

    次日。

    时隔半年多,靖王又再一次在大朝会上悲戚大哭,说自己王府就像是那菜市场,居然又有贼人半夜潜入预谋不轨,只说是有人想要亡他之心不死,他堂堂一个王爷,在自家居然都没有安全感之类的,硬是哭的伤心可怜,请求皇上准予他们一家回到皇宫来住……

    “父皇啊,儿子那王府可不敢住了!求父皇开心,让儿子回宫来住,哪怕是打个地铺也行啊,只求一个能安心睡觉的地儿……还有您那儿媳妇,可怜才怀上,就要担惊受怕的,吓坏了吓坏了……”

    靖王在前朝哭,靖王妃就在后宫太后跟前抹眼泪,说是有人不准她生下孩子来,谋害皇家子嗣不说,只怕是瞧不中她这个悍妇,反正就是要让她下堂呢……

    靖王妃扯出的,无疑都是歪理。

    她出身名门,父亲西北大将军军功赫赫的不说,就说皇上在万寿节才夸过她呢,谁能让她下堂!再者,皇家从来都只有死掉的王妃,可没啥被休的王妃!

    但靖王妃就是说的悲悲戚戚抹的欢实去不见半点眼泪的闹,谁能将她怎样呢?只能劝慰……

    已经成家立府的成年王爷,哪成让他们一家子再回皇宫住。当然,眼下计较的也不是这个回不回来住的问题。

    于是,前朝后宫一起震怒之下,很快就查到了雄霸西边四分之一个京城地下势力的暗斧帮。于是,西北大将军亲自领军,将暗斧帮一日之间一网成擒,抓的抓杀的杀,几乎没走脱一个。

    宁王和英王本来都还一头雾水地摸不着头脑,回想了一下最近因为老皇上身体又好了些他们都很老实根本没做什么小动作,上次那刺杀事件的尾巴已经扫了个干净不怕查,都在乐呵呵地看戏呢,直到皇上派去的人很快审问出暗斧帮,宁王才有些慌了。

    老皇帝当场就给了西北大将军任平生以兵权虎符,让他去扫荡这个什么地下组织,顺便将京城其他的地下组织也扫荡了,让在场的人,想壮士断腕都没能来的及。

    不止是宁王。

    宁王有暗斧帮,英王难道没有类似的组织?

    另外有一些老牌的豪门,尤其是从前朝就存在,传承了百来年的老牌世家,他们难道就不曾与那些街头组织有过不清不楚的瓜葛?比如说最轻的、放放印子钱什么的?

    一时之间,朝堂上许多人脸色都难看异常,看靖王的眼神固然不善,但对宁王的目光也好不到哪里去:若非你那把破斧头不自量力地惹了这个魔星,又怎么会殃及他们这些池鱼!

    “大哥,那什么斧头也太没眼力了吧,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怎么能胡乱发疯砍人?”英王问宁王道,话语之间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本王怎么知道!”宁王心中也是窝火,口气很不好。他自从听到暗斧帮这三个字之后,心中便已经将那些相关的人给骂了个狗血喷头:自作主张不说,还做错了主张惹错了人,如今连老窝都要被翻个底儿掉了!

    骂了一阵,宁王不免要想:那些人又不是真疯子,怎么能自作主张往靖王府去闯!他们平日里连个六品芝麻官都给面子不惹不动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又得了失心疯才会干出夜闯王府的事儿吧!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蹊跷!

    宁王想到这里,便拉着英王,小声地咬起耳朵,交换意见起来。

    只有靖王一个,因为老皇帝替他“做主”了,在那里感激涕零,好话不断,并表示会再孝敬老皇帝一些黄白之物——

    他的人手,都是散布在他的各种商号店铺中,都是有正经身份的,根本不怕查。就算有些不妥当了,昨天晚上也让人连夜收拾了,所以,他当然要“感激涕零”的。

    西北大将军手下毫不含糊,不仅行动如风,而且真是想老皇帝之所想,从那些地下组织中抄捡出不少东西来:这书信账本啥的,一堆堆的堆在金銮殿上堆的老高,看的朝臣都是心惊胆战,一时间全都面色发白,之前咬牙愤然的情绪全都不敢有了——

    谁知道这些要命的东西里面,有没有关于他们的罪证!

    他们可是知道,那些混混儿都惜命,都有一套生存学问。让他们做事,他们几乎都会留下证据,以免大人们翻脸不认人……

    许多大人们想到此处,难免要拼命地开始回想,自己家往日有没有通过那些人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以至于留下把柄来。当然,有那通过这些人放印子钱的,放出去的银子,就只能当打了水漂儿了。

    于是,满堂寂静了。

    只有靖王还在跟老皇帝说的欢实。

    而之后,侍卫军们又开始行动,抬了一箱又一箱的刀剑枪戟,甚至有弓箭手弩来。这些东西太多又危险,所以并未抬进殿内,而是被分批倾倒在殿外的石板上,在阳光之下,闪闪发亮,让人眼晕。

    老皇帝面色严肃起来。

    靖王适时地没有住了嘴,细长的桃花眼中发出一抹所有所思的光。

    抄捡来的兵器占了大半个广场,瞧着都渗人的慌。

    又过了一阵,侍卫军们又抬来一匹箱子,往地面上倾倒出来,却不再是兵器,而是白晃晃的银锭!一箱一箱,不知有多少。

    靖王瞧着大抬眉头,心中估算了一下,而后突然向黑了面的老皇帝下跪,朗声大笑道:“恭喜父皇!贺喜父皇!父皇今日收获了大量兵器和军饷,出兵西疆,指日可待!”

    “至于那些个混混儿……”靖王朗声道:“他们不是骁勇吗?正好编入前锋营,让他们去到战场上杀敌去待罪立功去吧!”

095 大街照面

    “哼!”老皇帝闻言冷哼一声,道:“这些人,焉能言功!”

    “是,儿子说错了。他们只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赎罪!”靖王立即改口,一脸严肃。

    下了朝,天也黑了。

    朝臣们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一时间都不能从又惊又饿中返回神来。不过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上朝,之前连半点苗头都没有发生,怎么突然之间就有了这次雷厉风行的行动呢?

    还是,这是靖王同老皇帝合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警告他们这些借走了国库的银子不肯还从而阻碍了老皇帝打仗的人?!而这一次的清扫,百姓们当然是一片叫好声,抄捡出来的银子账本,怕也足够军饷了的……

    再想到那些被老皇帝命人封存下来的书信账本……很多人这一晚,都没睡好觉。

    花袭人当然能很愉快地睡个好觉。

    那些兵士们在街头纵横的时候,她站在铺子前面,笑眯眯的瞧得十分开心。

    何婆子战战兢兢地过来,一脸惊慌。

    “婆婆今儿来的早啊……”花袭人笑眯眯地同她招呼道。

    那些什么斧头越界到这富贵大街作案……这其中十有八成是这位何婆子通风报信的功劳吧?

    “那个,小娘子,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衣服要婆婆洗……”何婆子眼睛躲闪,故作镇定地问道:“这大街上这么多兵,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恩,昨天晚上呢,听说有几个黑衣人闯了靖王府大闹了一番……”花袭人漫不经心地道:“这靖王爷那是肯吃亏的?就跟皇上告了状。然后呢,皇上就下旨彻查,一下子就查到了西城暗斧帮头上啦。”

    花袭人看着有些迷惑想不通却嘴唇打哆嗦的何婆子,笑眯眯地道:“于是呢,皇上就不高兴,下令彻查全城,把这些见不得光却坏事做尽的混混儿全部都抓起来!将来打仗了,都给送到敢死队里去,什么死在战场上才算是赎了罪了哦!”

    她看向何婆子,问她道:“婆婆你没有什么亲人是混混儿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何婆子本还在出神,听到花袭人如此问,当即唬了一跳,连连摆手道:“我家都是正经老实人,绝没有去当混混儿的!真的,小娘子您一定得相信我啊!”

    花袭人似笑非笑,摇头道:“我相信有什么用,得那些大人们相信了才行呢。”她说话间,听到富贵大街上好像有一对将士们经过,便随手往街面上一指。

    何婆子连忙擦着额头上的汗,顺着花袭人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吓的面色唰的一下惨白,连连倒退几步,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花袭人本也不过是吓她一下,没想将她如何。毕竟的话,何婆子家中困难,有个坐月子的媳妇是真的,儿子也是个残废没用的,一家人全指望着何婆子到处帮工挣钱。她虽然可恶,但也罪不至死,而且也让她身后的一家人跟着不能活。

    只是,她不过是随手一指,怎么将何婆子吓成这样?

    花袭人心下疑惑,收回手,转过头去看。

    这一看,她也愣了一下:只见西北大将军任平生此时正好停在了铺子面前,仿佛是因为她刚刚那一指而有些疑惑,一双丹凤眼眼中含点,在花袭人和何婆子身上扫来扫去。

    这个男人,刚好是四十不惑之年,却是一点不见风霜岁月在他那英俊的容颜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更让他有了英武雄厚的男人气概,实在是魅力非凡。

    靖王妃便生的非常像他。

    而她花袭人却并不像。或者说,在她附身于这个躯壳之后,她长的便越来越不像原来的那个小女孩的面貌,而是更像前世花袭人的长相。

    任大将军应该并未认出她来。

    他应该只是敏锐地觉察到了有人用手指他。像他这样武功高强又在战场上厮混过无数年的,感官都异常敏锐。

    花袭人心中有些复杂,连忙低头敛目,安静地施了一礼。

    一个亲卫模样的人见任大将军停留,便打马过来,居高临下,问花袭人和何婆子道:“你们刚刚在议论指点什么?”

    何婆子几乎吓丢了魂。

    任大将军带的这些个亲卫,无不是从战场上血水中趟过的,身上那浓重的煞气,绝对能将一般人吓的不敢说话。更何况,那何婆子心中有鬼。

    何婆子眼珠转动,几乎是哀求地看向了花袭人。

    花袭人也佯作受惊,低声道:“回将军话,我们,我们在说,说买香料的事情。婆婆说,有些菜没有香料做的不香。”这么短的时间,让她想过借口真不容易。幸好那边刚好有一个很不错的香料铺子,且她才刚刚光顾过。

    何婆子一口气泄下来,瘫软在地上。

    亲卫往那边看了一眼,又朝这暗香来扫视几眼,没有说什么。一个衙役打扮的人赶过来同任大将军低语几句,同任大将军介绍了暗香来这个铺子:“……安平郡王府的轩公子弄的铺子,这个小娘子是铺子里的人。”

    任平生凤眼平静无情,听到衙役说话之后,最后目光扫了低眉顺目装被吓坏的鹌鹑的花袭人一眼,调转马头,领着众人离开了暗香来的地儿。

    待他走远了,花袭人才笑着向那衙役塞了一点银子,笑道:“多谢这位差役大哥了。刚刚真是将我们都吓坏了。”

    “别在门口站着了,待这风声过了再出来吧。”那衙役收了谢意,好心地叮嘱花袭人道。

    花袭人连连点头应声。

    送走了衙役大哥,花袭人也听话地不再门口晃悠了,转身进了铺子。何婆子才缓了些神,见花袭人进去了,也顾不得起身,就那么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

    “多谢小娘子开恩,小娘子您是好人,是婆子我对不住您……”何婆子仿佛劫后余生,跪在花袭人面前哭的眼泪鼻涕涂满一脸。

    花袭人似笑非笑,问道:“婆婆怎么对不住我了?”

    何婆子瞬间僵了一下,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

    花袭人既然想放过她,便没有再为难她,但却也不想再用她了。她开口道:“婆婆,那二两银子呢,就当是我送您老,当做给孩子的贺礼了。至于你呢,我不说,你也知道你自己做过什么。我是并不打算追究,但你以后也别再来了吧。”

    “我……”

    何婆子还要说话,花袭人摆摆手打断了她。也不看她,只是说道:“婆婆,那些大人们还没走远呢,别等我改了主意。”

    何婆子面色发慌,给花袭人“砰砰”磕了两个响头,爬起来飞快地离开了铺子。

    老掌柜看的有些莫名其妙,问花袭人道:“这是怎么了?这个何婆子有问题的?”

    “没事的,王老。”花袭人嬉笑了一下,转而说道:“瞧今天街上兵荒马乱的,咱们这铺子也关门一天吧,王老你和贵儿也歇一日。”

    “恩,成。”老掌柜应道。

    铺子里的花草本来尚未来得及搬出去展示,此时收拾起来倒也便宜,只将两扇门板一上,虚留了一扇,也就成了。

    “那些混混儿也是昏了头,惹谁不好呐,去惹靖王爷……不过,他们也没几个好人,这一下子被抓了,咱们这京城可就能干净一段时间喽。”老掌柜同花袭人唠叨道。

    “恩啊,做坏事儿,不走正道,总得受教训……”花袭人随口答应着。

    闲话了一阵,花袭人回到了后院。

    冷焰不声不响地往厨房去了。花袭人起先没在意,但很快愣了一下,跟到了厨房,好奇地问道:“冷焰,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冷焰那冷酷的小脸红了一下,道:“姐,以后我会学着做饭的。你放心,我一定能做好。”怕花袭人不信,他又继续说道:“我之前替韩伯母烧火,看她做饭也没那么难的,真的,我能行的。”

    他才七八岁,个子还够不到案板。

    此时,他脚下垫了一个板凳儿高高站在案板前,手中紧紧握了一把大菜刀。案板上,正大小不一块头不均地躺着几截黄瓜段,骨碌碌滚了大半个桌案。

    花袭人笑的很开心,冲冷焰竖起大拇指,赞道:“恩,好小伙儿,有潜力,加把劲儿学,姐相信你。恩,咱们中午吃什么?刀拍黄瓜么?还是黄光抄鸡蛋?”

    “拍黄瓜。”冷焰的很不自在,别扭地转过头,鼻尖上有细密的汗珠。

    “不错。”花袭人拍了拍手,很高兴地道。

    当然,她也真不是只会做面片儿汤。至少,做菜的道理步骤她是知道不少的。本来,她是打算在写信给赵婶子的之前自己先凑合一阵的,不过,小少年有这份心,她应该给与鼓励,不是么?

    冷焰至少控火老道,煮饭煮的不错,蒸出来的米饭颗粒饱满,而且锅底还有一层色泽金黄的锅巴。

    至于拍黄瓜这道菜,在花袭人的指点下,也没有放错了油盐。用那小磨香油一拌,地道天然无污染的嫩黄瓜,吃起来香脆酸,味道还挺不错……

    “有潜力。”花袭人眉开眼笑,对冷焰道:“继续努力!”

096 清扫之后

    小少年的心思值得鼓励,但花袭人还是觉得应该让赵婶子带着她的三个孩子过来帮她。

    且不说她从前答应过她,又听说今年夏天气候比较汗,田里出产不丰,没了外块,怕赵婶子家中难熬,只说她们姐弟两个,住这么个院子没有大人,也的确招眼一些。

    赵婶子若是此刻还愿意来京,自然最好不过。

    自任大将军从富贵大街上路过又离开之后,这条街也暂时安静了下来。平日里有那贵人车轿出入的,今日也都半掩了铺门,不见了顾客。只有酒楼和茶馆中,有稀稀落落的几个胆大的老客,在议论指点着这一场行动。

    花袭人以为,任大将军并未当场认出她来,所以很是放心。但她没有顾及到的是,任大将军还是注意到了她这个人——

    那些被抓的斧头们,很快就供出了他们昨晚所派出的三个人所针对的对象——当然不是靖王府,而是暗香来的小娘子。

    “……听说那小娘子有钱,那小院中又没有大人住,便想要吓唬他们一下弄点钱出来。因为只是小事情,那几个人又起了私心,所以没告诉旁人……小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摸到了靖王府去了啊,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求大人明察,不关我们的事啊!”

    一个小混混儿痛哭流涕地招供道。

    任大将军默默地听完,冷声开口问道:“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小的也是偷听他们议论才知道的,旁人应该都不清楚……”那小混混儿以为事情有转机,便连忙说道。

    任大将军抿了一下唇,对站在一边的亲卫使了眼色。之后,他便走了出去。

    不多时,只听到那审讯室中一声闷哼。紧接着,那亲卫出来见任大将军,低声道:“回将军,那人经不住刑,猝死了。”

    “恩。”任大将军面容不变,平声吩咐道:“继续排查。”

    老皇上没有明确吩咐下来,任大将军也没有深究细究,只是略问了姓名年龄之类的简单信息,登记一下就差不多了。这些人看似卑微,但真要深究细查下去,指不定能从他们口中挖出什么信息呢。

    果然,老皇帝犹豫了一夜之后,还是将那些书信册子当着众臣的面儿给封存焚烧了。那一刻,不知道有许多人心中庆幸或心痛不提,任大将军却是记清楚了暗香来这几个字。

    暗香来。

    下朝之后,任大将军同靖王走到了一起。

    任大将军轻声沉吟道:“这件事情,虽然算是对了皇上的心思,但却几乎得罪了大半个朝廷的人……有些得不偿失吧。就算是百姓心中,王爷您也没有落下太好的名声。”

    “这样的名声才是没有负担的名声。”靖王微微一哂,往那三五成群的朝臣们那些瞥了一眼,轻声说道:“至于因此而受了损失的,本神的品行并不比那些混混儿高尚太多,得罪了就得罪了,不必在意。”

    上次万寿节过后,有不少自以为聪明猜透了老皇帝喜好的人,巴巴地靠近来,其中多就是阿谀奉承之辈。他瞧着广纳宾客十分开怀豪气,其实心中对那些人真是厌烦的很。

    如今遭人恨了,那些总往他身边凑的苍蝇也会少一些吧。

    就凭这一点,他就不介意弄出这次的手笔出来。

    当然了,给美人儿消气开怀,也是他十分愿意做的事。如此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靖王想到开怀处,笑的十分畅快。

    靖王笑罢又道:“如今有了足够的银子粮饷,父皇他恐怕已经在御书房计划大军出击了……岳父有何打算?”

    “我自然是任凭皇上安排。”任大将军眼中闪过一抹光彩。

    比起那些朝里的老将军们,他的功绩还是差了许多,相比较之下,经的可都是小阵仗。这个西北大将军的位置,总显得他坐的不实。若是此时能抓住时机再立一功,他的大将军便名至实归了。

    “只怕您并不能担任主帅。”靖王声音平静:“父皇将这一仗看的很重,怕只会更信任曾经跟随他老人家打仗的老资格的将军们。”

    任大将军悄然握了一下拳,没有言语。

    两人默默前行了一阵,靖王轻声道:“我欲参军,希望岳父大人有法子帮我。”

    任大将军微震,随即莫不可察地点点头,道:“王爷一切三思,小心为上。”

    靖王露出一个潇洒的笑容,摇了摇头。

    这一场清扫行动,以书信文件被焚毁,几乎所有不务正业的混混儿都被抓入了苦力营暂时卖苦力今后到战场上卖命而结束了。一下子,京城的氛围格外的干净起来,就连那青楼赌场都是十家歇业了八家。

    暗香来的生意并未受到影响,成交量越来越大。

    就算是有特殊的能力在身,花袭人也是忙碌的人,时时筋疲力尽。只是,筋疲力尽之后,再恢复时,她的能力总能进步那么一丝丝,让她深感欣慰之下,又继续忙碌下去。

    这一日,院子里的铃声又响了起来。

    花袭人亲自去打开了门,见到了轻纱帷帽的徐清黎,热情周到地问了好。

    “我想到你的小院子坐一坐。”徐清黎声音温柔,又因为日常总是咳嗽,温柔中又有那么一点儿嘶哑,听起来反而更能抓住人的耳朵。

    “里面请。”花袭人笑道。

    客套了几句,徐清黎在石凳上坐下了。她摘了帷帽,环视这充满绿意又姹紫嫣红生机勃勃的小院,陶醉般地深吸一口气,笑道:“实不相瞒,我进了你这个小院里,仿佛就像是进了那传说中的神仙之境一样,当真是通体舒泰百病全消了……”

    “哪能像徐小姐说的这般好?”花袭人抿唇笑道:“问问紫苏姐姐,是不是并未有这种感受,只是觉得空气清晰而已?”

    站在徐清黎之后的紫苏闻言连忙笑道:“花小娘子说错了,奴婢也觉得你这里特别舒泰呢。我家小姐体质特殊,所以感受才更深的。”

    “真有这样好?”花袭人佯作高兴,玩笑道:“那我可不可以找徐小姐收这神仙气的银子?”

    徐清黎听了也不禁笑起来,还附和道:“应该的,应该的。”看起来心情真不错。

    说了几句闲话之后,徐清黎看着花袭人,十分诚恳地道:“我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只觉得你这里真的很舒服。上次来了舒坦地睡了一觉不说,就是回去之后的几日,再发病的症状明显都轻了许多……问了御医,御医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想到你这里来看看是不是这里有什么特别对症的花草,我想着怕打扰你,便没有答应。”

    “我这里有特别的花草?”花袭人惊讶地道:“是什么?若是真有,我便送了徐小姐你罢。”

    徐清黎摇摇头,笑容有苦意一闪而过,向四下再次看了看,道:“我对花草不算有研究,但也能一一叫出你这里的花草名称来。都是比较常见的花草,哪有什么特殊的。”

    所以,她才阻止了那御医前来。

    当然,她阻止那御医,一来是觉得,就算御医真来大肆检查一番也定然查不出什么;二来也担心这种动作会引起花袭人的不喜:她总觉得,她的这个从娘胎里带来的病,想要活下去,想要好过一些,只怕还是需要这个有些神秘的卖花的花小娘子相助——

    她自己才最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就算之前她还不能确定,但今日又踏入这个卖花的铺子,尤其是踏入这个后院之后,她能明显地觉察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从前,她每一次呼吸,都喉咙刺痒心中发堵,像是有许多许多东西塞住了她的脾肺一般;而此时她再一呼吸,便能感觉到如同再畅饮那琼浆玉露一般,滋润了她的整个五脏六腑都鲜活了过来……这种感觉,很舒坦,更很神秘。

    所以,再看花袭人的时候,徐清黎便心存了揣测之心,有些敬畏了,不敢寻常以对了。

    徐清黎整理了一下心中情绪,温柔地笑道:“其实呢,我今日来,就是再想在上次的客房中再睡一个轻松觉……而后,若是小娘子方便的话,还请小娘子不吝上门,看看我家的那株梨树是否还有救。”

    “徐五小姐请随意就是。”花袭人笑道。

    至于徐清黎提到了上门看树之事,花袭人也答应了下来,让徐清黎只管去歇着,保证不会有人打扰她。

    徐清黎也没有说更多的客套话,再次谢过了花袭人之后,便去了上次住的客房。略收拾了一番,便很快安然入睡了。

    紫苏掩好了房门,悄然从客房中走了出来。

    徐清黎这次来,除了车夫,就只带了紫苏一个,算是轻车简从,十分有诚意。

    紫苏什么话也没有说,便开始跟在花袭人身边想要搭手。花袭人给了她一个喷壶,教她一起给花草喷水。

    “你家夫人最近好么?”花袭人开口问候道。

    她还记得,徐夫人上次同她的那个懂药的妈妈说过的一些话。眼看这有十多日过去了,除了徐清黎再次上门来,便没等到其他动静。

097 清黎再来

    作为一个有体面有名望的贵夫人,徐夫人显然是十分有耐心的。

    紫苏闻言,拿水壶的手微微一顿,笑道:“小姐舒心,夫人也是舒心了好几日。我家小姐说起来排行为五,实则却是我家夫人的长女,头一个孩子呢。”

    在这个时空,无论是长子长女,头一个孩子,总是意义非凡。比如说将来论嫁的话,嫡长女的亲事显然会比其他嫡女要显赫一些。而若是有庶长子长女,占了长了,身上那个“庶出”所带来的劣势,则会抵消很多。

    徐青黎并未偌大徐家的嫡长女,却是徐夫人这一支的嫡长女,自然自幼深受宠爱,被寄予了厚望。奈何,她却是先天有疾。

    “我听年长的嬷嬷说,夫人怀小姐的时候,是因为吃了很大的亏,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孩子,但却还是早产了。而且在胎里还带了病……”紫苏轻咬贝齿,摇摇头。

    花袭人并未置评。

    这显然又是一个血腥阴暗的宅斗的故事,在花袭人瞧来,是在没什么意思。虽然,她如今有些同情徐清黎。

    而紫苏显然并不这么想。

    或许是此时她闲来无事,或许是她受到了指点……紫苏在帮花袭人做些简单活计的时候,就同花袭人介绍了徐家的情况。

    徐家也是名门世家。

    前朝之时,徐家为江南巨商。而后徐家家主眼光辩出真龙,应是将全部身家拿来支持开国太祖皇帝。大梁立国之后,论功行赏,太祖当然不能亏待了徐家,纳了一个徐家女为妃不说,且封了徐家家主为崇安候。只可惜,徐家皇妃只孕育了一个公主,也在幼年时候,感染天花去世了,对徐家贡献并不大。

    而立国之后,晋升为崇安候的徐家便不再大肆经商,而是督促族人读书进学。几十年下来,也颇有所成,出了一个进士,两三个举子。徐清黎的父亲徐二爷,便是那位唯一的进士。他二十而中举,三十中进士,算的上是一时俊杰,如今年不到四十,官拜五品,在户部任职。

    至于徐二夫人,则是清贫世代书香出身的。虽然略显清贫,但徐二夫人却被教养的样样出色,管家女红,诗书才艺,无一不精,是当之无愧的名门闺秀。当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看中去求,甚至有传言说,先帝意图让她嫁入皇室……也是当时徐家家主仗着与先帝的情分,到宫中陛下面前祈求,才求了一纸圣旨,给徐家嫡次子娶到了徐二夫人。

    求来这么一个媳妇,徐家当然十分重视。但偏偏她又是徐二夫人,而非徐大夫人……虽然当时徐家并未剥夺了徐大夫人的管家权利,但徐大夫人怎能不心生危机?如此情况,会出现任何宅斗故事,都不稀奇。

    反正吧,就是那么一个事儿。

    如今自然是徐二夫人是胜出者,而那位徐大夫人则是在十来年前丢了性命。如今徐大爷已经续娶新妻,但新妻年纪小,又面对原配留下的几个孩子和比她更老资格的妾室,自己小院都处理不来了,自然是不敢同徐二夫人做争锋。

    徐二夫人的胜利,当然是有代价的。

    代价之一,便是徐青黎的早产和先天疾病;代价之二,同样是在子嗣上。早产之后,徐二夫人子嗣艰难,直到徐青黎六岁时候,才另外有了一个孩子。也幸好,这个孩子她保护的很好,而且是个男孩子。两个孩子之外,她便再无所得。

    这样的子嗣情况,在这个时空,显然是不够的。待徐清黎十岁之时,徐二夫人的身体都再无动静。她也终于没能熬住各方面的压力,给徐二爷纳了妾室……她早年婚事轰动、贤名在外,不知遭了多少人的红眼。她若是不给丈夫纳妾的话,吐沫星儿都能讲她给淹没了!

    贤名累人啊!

    花袭人不禁在心中感慨。

    “我家夫人操持一大家人,里里外外的,也真不容易。”紫苏面露心痛敬佩之色,道:“我家小姐,更是夫人的心病。”

    花袭人没有接话。

    紫苏犹豫了一阵,看着花袭人,诚恳地道:“我家夫人知道小娘子必不简单……她想让奴婢问问小娘子您,您能不能帮我家小姐去了顽疾?若是能让我家小姐身子康健,您有任何条件,夫人都愿意答应的。夫人没有亲自来同您说,也是表达诚意,不想以势压人的意思,并不是不尊重您,希望小娘子您能理解夫人的一片诚心。”

    让第三者传话,有什么也好转圜。

    花袭人含笑抿了一下唇,只打着哈哈道:“你家夫人太客气了。”

    紫苏见状,心中反而高兴起来——

    花袭人这般表示,虽然没有答应什么,但恰恰说明,她真的对她家小姐的病有办法!徐家和徐夫人如今最怕什么?他们什么都不怕,什么条件都出的起,只怕花袭人没有办法!

    紫苏心中了然,当即更加热心地帮花袭人做起活儿来。

    徐清黎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才悠悠转醒。此时此刻,她原本苍白的面容染上了睡的餍足才会有的点点红晕,配上她娇弱的身子,当真是十分美丽迷人。

    梳洗之后,她满足地对花袭人笑道:“实不相瞒,我真的觉得仿佛是新生一般,整个人觉得轻快级了。这种感觉,于我来说,真是从来都没有过。”

    “小姐说笑了。”花袭人看了看天色,笑道:“刚刚紫苏姐姐已经帮我要做的活儿做完了,正好让我空下来,能够去贵府走一趟。不知小姐如今可方便?”

    “方便的,方便的。”徐清黎十分开心,主动挽了花袭人的手臂,道:“那我们这就走吧?你可有什么要准备的?”

    “没,我需要先看看。”花袭人道。

    她自然是什么都不需要。

    几人到了前面铺子里,花袭人同老掌柜交待了一番,便上了徐家的马车。马车宽大舒适,处处是清雅的奢华,很是让花袭人长了一次见识。

    一路闲话之间,马车一直驶进了徐家的二门外的车马厅,又换乘了小油璧车,走了盏茶时间,才终于停了下来。

    紫苏照顾着花袭人下了车,对花袭人介绍道:“这是我家小姐住的梨清院。那颗梨树就在哪儿。”

    花袭人顺着紫苏的手指一看,便见一颗高过屋顶的高大梨树挺拔而立。再向上看,那枝桠之间,却是仅有稀稀落落几十片树叶,且片片是不健康的黄色,瞧着便让人觉得黯然伤怀。

    徐清黎被另外一名丫鬟扶着走到花袭人身边,淡笑道:“花小娘子,到屋里坐会儿吧,也瞧瞧我的茶怎么样……其他的,一会儿再谈不迟。”

    花袭人闻言点点头。

    她第一次来徐府,第一次见到这里的花木,若不静心感悟一阵,一时半会儿也瞧不出是什么问题。

    “我娘一会儿应该就来了。”徐清黎对花袭人歉意地道。

    花袭人笑笑,道:“这实在是太客气了。”

    “不是这样。”徐清黎将清香扑鼻的香茶朝花袭人身边让了让,道:“我娘常说,有些人不论身份地位如何,都是值得人尊重的。她跟我说,你就是这样的人。她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你有可能治好我的病,而是因为她了解了你过去的经历,才这么认为的。无论是你当年勇于卖花承担家庭开销,还是今**离开韩家独立生活,都是一般小娘子所做不到的事。而更让她赞叹的,是你离开韩家之后,非但对韩家没有一丝怨恨,而且依旧愿意延续那份情义……”

    徐清黎微微摇了摇头。

    她听徐二夫人说起这些的时候,心中都是为花袭人报不平的。但花袭人自己却从来没有任何不平之心,反而处处替韩家说话,继续感念韩家的情义。

    徐清黎自问,若她处在花袭人的位置上,只怕真的做不到。

    花袭人听到之后呵呵笑了一下,摇头道:“怎么能这么说呢?应该是我自己太倔,不肯放弃这份折腾的心思,去老实做一个大门不出的闺秀而已。韩伯母他们都拗不过我的。”

    徐清黎闻言了然莞尔,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再没有说什么,偶尔用帕子掩住嘴,轻声地咳,并不特别严重。

    花袭人注意到,紫苏请她进屋之后,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一会儿徐二夫人走了过来,一阵寒暄之后,徐二夫人便问道:“恕我直言,花小娘子,不知你什么时候能够开始?”

    “这就开始吧。”花袭人客气地站起身,微笑道:“还请夫人您屏退这院中的无关人等,保持安静。”

    徐二夫人便吩咐了下去。

    很快,这屋里便只剩下徐二夫人和徐清黎,以及那个善药的妈妈,还有紫苏和半夏。花袭人关上了院门,交待其他人都离的远远的,自己走到了院子中,走到了那颗梨树跟前。

    她绕着梨树观察了一阵,找了个位置盘腿坐了下来,将双手平放了梨树的树干上。

    (悲剧,老公一屁股坐在了笔记本上,于是笔记本的显示器就咔嚓一声,坏掉了~)

098 古怪天石

    凹hua袭人不禁抬了一下眉。

    虽然因为她见多了各种异能,对有些玄而又玄的东西都保持谨慎的态度比如说,古人流行的风水一说,也比如说,人同树同命相连的之事…恩,当然,她最初只是觉得这树只怕是生了虫子,才会渐渐枯萎..…...

    没想到,她会感知到现在这种情况一这款梨树的确是生了虫子,生机黯淡。

    但实际上却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些虫子的缘故。深入树根之下,居然有一块模样古怪的石头。而那块只有巴掌大的石头,才是这颗树日渐枯萎的主要原因!

    静心感受着梨树剩余不多的气息,又坐了片刻,她才站起身,抚了抚身上的灰尘。

    徐二夫人同徐清黎几人立即走了过来。

    徐二夫人问道:“不知小娘子可有什么发现不曾?,.

    hua袭人领首,看向其他人,沉吟道:“这位妈妈和几位姐姐应该都是夫人您真心可信之人吧?”“的确。,.徐二夫人闻言神色严肃起来,向hua袭人介绍那位妈妈道:“这位是付妈妈,擅长药膳之类的。她们都是我的臂膀心腹。1】、

    娘子有话请直说吧。,.

    hua袭人微微点头,道:“这棵梨树呢,表面上看,是树心生了虫子..…...,.

    徐二夫人果然是个心思敏锐的。她听hua袭人如此说,眼眸闪过一抹厉色,而后平静下来,对hua袭人客气地道:“1小娘子请直说就是。”hua袭人抿了一下唇,便道:“还请夫人找几个能信的过的人来这个地方,三尺之下,埋了一个古怪的东西,倒是不大,跟巴掌差不多。”徐二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何处,面容一下子晦涩难看起来。

    那位付妈妈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对徐二夫人道:“夫人只有三尺深,安全起见,就由奴婢和紫苏动手吧。”“劳烦妈妈了。,.徐二夫人言语平静。

    紫苏找来铲子,同付妈妈一人一把按照hua袭人指点的位置,撬开了上面压着的青石板,努力挖掘起来。

    hua袭人将徐清黎稍稍拉开了两步。

    徐清黎此时苍白的面容上满是细汗,将手中一方素帕捏的很紧,一时间竟然连咳嗽都忘了。hua袭人安慰地拍了一下她,她对hua袭人虚弱地笑了笑,没能说话。

    换成谁,想到自己院子中埋了一个害人的东西来害自己心中也不会舒服。

    青石板下的地面时潮湿的。一开始,她们挖的倒还顺利。但很快挖到了梨树的树根,树根盘根交错就不太好清理的。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才挖开一个半人深的大洞。

    hua袭人走上前,指点道:“东西应该就在那几根交粗的树根交缠之下。”得到指点,紫苏有些发巅地蹲下来,伸出手在那几根树根下掏了一会儿,突然面色一白,再收回手时,她的手中便多了一个黝黑的石头。紫苏捧着那石头仿佛是捧着什么见鬼的东西,哆嗦着从坑中爬了上来,一时间不知道要将手中的石头怎么办。

    石头真的不大,黝黑看不出什么纹理,明明有很光滑的感觉却一点都没有光泽。若是牵强去看,倒也能发现那石头的轮廓有些像一个女子的形象。

    hua袭人从紫苏手中将那石头拿过来,用帕子擦去了上面的土痕。

    石块很重。这么一点大,绝对比同体积的黄金还要重上许多,足有好几十斤,触手冰凉渗人散着一种古怪的味道。

    徐二夫人见hua袭人拿了,也从hua袭人手中将其接过来。

    触手的感觉让她面色一白,而后将其放在付妈妈端来的托盘上问hua袭人道:“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她以为会是巫盅之术,会挖着一个写着生辰八字的巫盅娃娃出来。

    而这个东西虽然能勉强辨出人形但上面却是光溜溜的,连一点纹路都没有,更别说什么生辰八字了。

    但有古怪是肯定的。

    这东西,怎么也不会是普通的石头。

    hua袭人问道:“听说夫人博闻强识不知道夫人听说过陨石没有?就是天上的星辰落下来,一路燃烧,最后落到地面上,就只剩下很小的一点,但却十分重。,.

    “这个我听说过。天石难得,用陌铁打造的兵器,都是上上之品。”徐二夫人道:“听说西北大将军用的那根长枪,枪头便是那陌铁打磨而成,沉重锋利,十分了得。这是陌铁?,.

    hua袭人摇头:“天上星辰千万,并非每落下一种,都是珍贵无害的陌铁,也有有害的。如果我料的没错,这一块便是那有害的天石。它会如那气味一般辐射出一种人眼看不见的物质.从而危害人体健康。这颗梨树.

    便是如此。”“这么说,清黎的病情,也与此有关了?,.徐二夫人问道。

    hua袭人摇头道:“关于这一点,我并不能肯定。五小姐根本的原因,应该还是先天较弱的缘故。而这块天石应该只是让五小姐的后天调理难以见效而已。”很多陨石都含有辐射性元素,长期接触,的确会诱发多种疾病。但这块陨石的辐射强弱,此时hua袭人并不能清楚滴判断出来。而且其一直被埋在地上,并不是经常入手接触把玩.....

    “我明白了。,.徐二夫人长长松了一口气,道:“不论如何,挖出这块天石不再让它为害,总是好事。1小娘子的情义,我都记下了。

    将来但凡小娘子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来徐府找我就是。”“有夫人这句话,我今日便大有收获了。,.hua袭人笑道。她心中也明白,挖出这个“罪魁祸首”来,对徐二夫人和徐清黎的意义有多大。至少,徐清黎的病,不能说根治,要阻止恶化下去,再活上几十年,都没有问题了。“这树上还生了许多虫子,需要弄出来才好。,.

    “还请小娘子指点。”徐二夫人客气地道。

    驱娄,并不难。

    hua袭人自己就有能力。她让徐二夫人找个人爬上树,找到虫洞,往内注满水之后,又将那树洞塞上。如果半个时辰之后,她让人从树根处挖出一个洞来,虫子们的尸体便跟着水从洞中流出来了。

    流出来的虫子皮厚微黑,瞧着也有些非同凡响的样子。大约是受到了那块天石的影响,有些变异了。

    hua袭人没有品评这些虫子。她看了一眼之后,便不再有兴趣,转头对徐二夫人道:“若是夫人不放心,过几日再如此施为一次,看看是否有残存下来的虫子。恩,天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几次等待,天已经很晚了。

    “hua妹妹不如留下来小住一阵?,.徐清黎诚心挽留道:“天色已晚,街上怕也不便。,.

    “有崇安候府的马车相送,怎么会有不便。而且,我有个义弟在家,我若是不回,只怕他一人住着要担惊害怕。”hua袭人婉拒道。

    “清黎,你日后养好了病,再邀请hua小娘子过来做客便是。”徐二夫人吩咐了徐清黎早点儿歇着,而后相请hua袭人道:“我送小娘子出去。”知道她这是有话说,hua袭人便道了一声客气,没有拒绝。

    付妈妈提前离开了,想来是去安排车马和谢礼之事。

    路上,徐二夫人叹息一声,问hua袭人道:“我说来也算是为长,就直接叫你名字了。,.

    hua袭人点头微笑:“这是我的荣幸。”徐二夫人抬头看了看青灰色的天空,道:“说起来,这是这十多年来,我觉得最轻松的时刻了,就好像心底压着的大石头被搬开了一般之前,听说清黎在你那里能安睡,我不知道有多高兴,甚至想立即买下那个院子,在所不惜也要让清黎住进去.但后来清醒下来,才意识到那样做的不妥。,.

    那个院子原不过是寻常的铺面所附带的院子。

    所以,清醒过来,徐二夫人便轻易地想明白了,关键不在那个院子,而是那院子中的人。她亲眼看着徐清黎从院子走出来之后,身体状态慢慢睇消耗损伤,心中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以崇安候的能力,徐二夫人轻易地查到了hua袭人的过往经历,对hua袭人也另眼相看起来。

    如今看来,hua袭人能发现那树下埋的邪石,绝非一般人。

    她的直觉并没有出错。

    徐二夫人神情十分诚恳,站住同hua袭人道:“不知道袭人你你以为清黎她还能好么?,.她眼中垂泪,道:“只要她能健康,就是我的命,我也是舍得的。,.

    hua袭人心中生出恻隐,却依旧没有太多表示。

    只是说道:“五小姐闲来时候,多到我那小院中走一走就是了。

    没有了那块石头,那颗梨树会重新焕发生机.....五小姐也慢慢会好起来的。”hua袭人言语仿佛安慰,而徐二夫人却听得双眼露出神采,露出了然的微笑,对hua袭人道:“我明白的。你肯这么说,我便放心了。也请你放心,这些事情,我的人必不会外传一点风声。,.

    hua袭人楞了一下,随即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099 治病救人?

    临行的时候,徐二夫人当然给花袭人准备了许多谢礼。

    比如说那不显眼的银票,便给了厚厚的一沓,足有一千两之多。另外有两套头面首饰一看也是珍贵难以估价的。至于一些精巧的糕点,应该是知道花袭人家中还有一个冷焰,准备了给他吃的。

    花袭人没有拒绝,收了起来。

    她也没问徐二夫人会将那块辐射性的陨石如何处理。那块陨石应该不会那么巧地正落在那颗树下,应该是人为放上去的。那么,放这块陨石的人又是谁,怀着怎样的目的呢?所以,徐二夫人接下来必然会忙碌一番。

    花袭人离开之后,之前并未出现的徐二爷也到了梨清院。

    徐二爷同样不健壮,有着文人特有的那种瘦弱,眼神清正,只一袭简单的青色文人长衫,气质文雅出尘,一点都不像是商贾之家所出的子弟。

    他问了问徐清黎的身体状况,听说她真的感觉好了许多,不禁有些诧异,道:“当真有那么神奇?”

    徐清黎尚未说话,徐二夫人已经折返回来,回答徐二爷的话,道:“妾身知道夫君从不相信神鬼之物,但这世界上有许多东西,却是真实存在的。夫君不相信那天石有邪,那我们便找一头牛,将天石吞进肚子里,看看一段时间之后,那头牛到底如何,是否还正常就是。”

    徐二爷有些迟疑,道:“既然是有害的,就是喂进牛腹,也要离人远些才是。”

    “夫君且放心。”徐二夫人道。

    对于自己的这位夫人,徐二爷当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对徐二夫人叮嘱道:“后来我又打听了,暗香来的那位小娘子是救过靖王和轩公子性命的,颇受那两位的看重。那二位更是时有出入那院子的。你同我说要让清黎去那院子中住一阵,我觉得不妥当。”

    他看向徐清黎,目露怜惜疼爱,却依旧坚定地道:“女儿家的清誉比性命最要。在外留宿,不论如何,总是让人诟病。至于清黎的身体,如今那害人的石头既然取出来了,以后慢慢将养就是了,总有好的那一日。”

    “另外……”徐二爷沉思了一下,开口道:“既然你们都说那小娘子颇有神奇之处,似乎真的对清黎的病情有办法……那我们就诚心一些,多多求她出手就是。实在不行,我便去求靖王爷通融,帮忙说项。”

    “父亲不是说,我们徐家只忠君,不参合到储位之争中去么?”徐二夫人皱眉道:“夫君这么做,怕是……”

    “无妨。”徐二爷冷静地道:“人人都知道清黎的情况。而且我还不是侯爷,没有资格代表崇安侯府徐家。我为人父,为女儿求医,相信皇上那里能够理解的。”

    徐二夫人沉思了一阵,摇头道:“这样不妥。若是惊动的皇上,那位小娘子的处境就不好了。夫君你想想,皇上龙体微恙,若是知道有人能医治连御医都医治不了病,皇上难道就不动心?妾身听说,皇上都曾经尝试过道家的金丹……”

    人人心中都知道,既是神仙,便是凡人无法能触及之处。人人都知道,那金丹其实是毒药,只能一时轻快,而后定然是横死……但就是那样,人到暮年,身体衰弱之时,也都侥幸地想要尝试一下。皇上雄才大略,不也没能把持住对长生的渴望?

    “与皇上接触,那位小娘子固然能有一番荣耀,但却也面临着极大的风险。妾身瞧着,她并不像是那向往大富贵之人。”徐二夫人凝眉,缓声道:“至少要待清黎的病彻底好了再说其他的。”

    待清黎的病好了,也算是证实了小娘子的手段。再说起其他来,徐家也算是有理有据。

    徐清黎坐在旁边听了许久,此时看看父母二人,轻咳一下,出声道:“爹爹,娘亲……她不是说只是因为那块天石才阻碍了我好起来么?所以,女儿觉得,女儿将来若是有幸能好,也是医药的功劳,而非花妹妹有神异之处。”

    顿了顿,徐清黎补充道:“花妹妹或有神异之处,但也在辨识这天石方面。而非凭空治病救人吧。”

    徐二爷和徐二夫人闻言后愕然,随即都点点头,道:“我们倒不如黎儿冷静……罢罢,一切且看看再说吧。”

    她们说着话的时候,谁也没有在意摆在桌面上的那一盆纤细坚韧花开的优美妩媚的白色蝴蝶兰。

    而花袭人再趁着夜色溜达到到徐府墙根下的时候,愣了一愣,随即不在意地摇摇头。

    但几日后再见徐清黎的时候,她待徐清黎便随意了许多,称其为“徐姐姐”来,并对她道,只要她坚持三日过来这里歇上一个时辰,半年后,她的病症将大大减轻,而一年后,她就将与常人无异,十分健康了。

    “恩,绝对不会耽搁徐姐姐说亲事。”花袭人玩笑道。

    徐清黎面容一红,怔了一下,眼中的向往一闪而逝,摇头道:“京城哪家不知道我徐清黎是病秧子呢?就是好了,他们也怕会影响子嗣的。”

    她转头看向花袭人,红着脸,道:“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说这些不害臊的话……子嗣太过重要,好人家自然不肯娶一个身体弱的,而就算是如此,看看我娘,这以后的日子……”她摇摇头,有些怅然。

    “徐姐姐眼瞧着一日好过一日了,怎么反而开始说起了丧气话。”花袭人笑着打断她,问她道:“你瞧着这株花儿开的好不好?恩,我更喜欢从前那坚持不放弃的徐五小姐。”

    徐清黎有些不好意思,收起心思,微微脸红地道:“也是。再如何,总是比命不久要强上许多。”

    她不再说这个,问起了花袭人的打算来。

    花袭人便道:“我呢,待攒下了足够的银子,而后将这个铺子连院子一起买下来,再改建一番……然后将花儿卖遍京城,人人都要从我这里买花……而这小院子呢,将成为京城贵女们最喜欢来的休闲处……”

    徐清黎听罢,道:“我能怎么帮你么?银子,我有一些,不知道够不够……”

    “不用你再出银子。”花袭人摇头道:“上次去你家,已经收下了夫人的一千两银子为诊金,那一次的帐便是清了。而徐姐姐每次过来呢,紫苏也是付了一百两的。这个价格,比的上京城最好的天字号房了。呵呵。我可一点都没有吃亏客气的,怎么能再找你借银子。”

    “细水长流……”花袭人挽了一下徐清黎的手臂,嬉笑道:“如今你可是我的大金主!”

    三天一百两,一年三百六十天,就是一万多两呢。这花销,估计也就是崇安候这样的人家才出的起。

    徐清黎听出花袭人言语中拒绝的意思,没有多提这个,而是道:“待我身体好些,给你这里介绍些客人来。”

    “这个可以有。”花袭人连连点头。

    又说了几句闲话,徐清黎便告辞离去了。这也是花袭人喜欢徐清黎的地方,她分寸尺度,把握的很好。恩,这貌似不该是她说的话?花袭人自己想到这个,呵呵笑了一声。

    比起六月流火,七月显得和气多了。

    于是,七月的上本月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到了中元节。

    “中元节是个什么节日?”花袭人问徐清黎。

    “你不知道?”徐清黎愣了一下,摇头笑道:“这你都不知道……这么说吧,”她笑过之后,就同花袭人解释道:“中元节是道教的说法。道教中言,上元为元月十五,为天官赐福日,就是上元灯节;中元为七月十五,为地官赦罪日。也就是说,这一日,掌管地府的地官会普度孤魂野鬼……而我们人间呢,便在这一日焚烧纸钱,燃放河灯,以祭奠逝去的亲人。至于下元,则为十月十五,为水官解厄日。这个日子,民间活动比较少见,听说有工匠祭炉神的,不普遍就是了。”

    “中元节是道教的说法,另外佛教的称为盂兰盆节,也在这一日,其意义都相差不大,都是祭奠追思,并与鬼魂相关的。唔,我记得,在民间,人们不追究是道还是佛,便将这一日形象地称为鬼节……”徐清黎才睡醒,养足了精神,很是耐心地给花袭人普及了一下七月十五这一日的风俗。

    “……有笃信佛像的,大多会去寺庙上香,听这一日佛教进行的盂兰盆会的讲经释佛。而大多民间之人,则会亲自做了河灯,到城外的护城河中去放。”徐清黎说着眼睛晶亮,道:“我娘说,今年准我跟着一起去放河灯呢。”

    可怜她长到十四岁,竟然从未能外出欢度过任何节日。如今就算是鬼节,只要想象一下满河面飘飘荡荡的荷花灯,那般美景,就已经让她心醉不已了。

    “哎,花妹妹,你去不去?”徐清黎问花袭人道:“孟姐姐听说我能出行了,就约了我。她过了这个中元节,也差不多能除孝了。花妹妹,你也一起去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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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介绍:
植系异能特工花袭人,魂穿古代外室女,而且还是离家出走的。
很好,正好顺便“失忆”再不回大宅门中去,市井田间,做个小花农,逍遥快活。
恩,若是能将自己嫁出去……那就更完美了。
但,青梅竹马横起波折;江湖少侠心有所属……好吧,嫁人的事情,不着急。事情实在太多,往后排排,再排排吧。
(已有完结作品《成亲》、《点草成妖》,《第二春》新鲜完本,欢迎跳坑)花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